|
凌玉龙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凌家的,走出十来里,脑子里仍是乱哄哄的。
包大鹏满腹疑问,见凌玉龙始终低头不语,却又不便发问。他知道凌玉龙心里很乱,同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只有默默地陪着前行。
又走了数里,前方路边出现一个茶亭。包大鹏道:「兄弟,前边有个茶亭,我们到那里喝杯茶,歇一歇,如何?」
凌玉龙「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茶亭里只有卖茶的老者,没有客人,两张小方桌是空的。
走进茶亭,包大鹏叫了壶茶,见凌玉龙仍在低头沉思,忍不住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早晨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玉龙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一早醒来便在二嫂房里。」
包大鹏道:「你昨夜回房没有?」
凌玉龙摇头道:「不知道。」
包大鹏惊道:「不知道?」
凌玉龙道:「昨晚喝醉了。」
包大鹏道:「喝醉了?你天生海量怎么可能被他们灌醉?」
凌玉龙道:「昨晚我确实醉了,最后是怎么回房,是不是回了房,都不记得了。」
包大鹏疑惑道:「昨晚你喝了多少酒?」
凌玉龙道:「记不得了。只记得喝到第十壶上,头开始有点晕,后来又喝了多少,记不得了。」
包大鹏道:「十壶酒,才一坛,并不多。那天在衡州,你喝了一坛多,没一点事,昨天才喝十壶,而且酒并不比衡州的烈,怎会头晕?」
凌玉龙摇头道:「我也搞不清。」
包大鹏沉思一会,突然叫道:「兄弟,这其中有文章。」
凌玉龙疑惑道:「酒里有文章?」
包大鹏道:「正是。」
凌玉龙双眉紧锁,惊疑地盯着包大鹏。
包大鹏以为凌玉龙不信,解释道:「如果酒里没文章,你喝得最多,也不会醉得自己是不是回了房、怎么回的房都不清楚。醉酒的人,虽然神志麻木、四肢乏力,行动不由自主、难以控制,但心里还是清楚。像我,昨晚虽然醉得稀里糊涂,但心里还是清楚,是别人扶我回房的。」
凌玉龙疑惑道:「酒里有文章,那你怎么没事?」
包大鹏道:「兄弟,我比你先醉,而且我们并不是共用一个壶,对不对?」
凌玉龙点了点头。
包大鹏道:「我们前面喝的酒没做文章,他们知道你酒量大,如果一开始便做文章,几壶酒将你灌翻了,肯定会引起怀疑。」
凌玉龙道:「你说他们是在你醉了之后才在酒里做文章?」
包大鹏道:「肯定是这样。」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第十壶酒的味道有些不对,当时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没有在意。」
包大鹏道:「这便是了,文章便在第十壶酒上。因此你喝到第十壶酒上,头开始发晕。」
凌玉龙道:「他们怎么知道你酒量比我小,会先醉倒?」
包大鹏道:「你忘了,我们曾经与你大哥说过?」
凌玉龙点了点头,接着迷惘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包大鹏道:「可能是为了你父亲遗下的那份家产。」
「为了家产?」凌玉龙双眉微蹙,有些疑惑,接着道:「刚见面时他们为何这般热情?若为了家产,一开始不认我这个侄儿,不见面,不是更好?」
包大鹏道:「兄弟,刚开始他们不知道你底细,你们父子离开十几年,一直没有音信,这次突然回来,以为你们父子发达了,衣锦还乡,自然要见面。你应该还记得那天上午刚来时的情形,福伯知道我们来意后,进去好大一会才出来,我想这期间他们大概在讨论你的来意,今天早晨你伯母的话也说明,对接见你他们曾经有过争论。」
包大鹏这么一说,凌玉龙不再言语。
包大鹏又道:「你注意没有?那天上午,你伯父母知道你的情况,特别是你义父的情况后,脸色和口气很快便变了,特别是你伯母,原来脸上的僵硬笑容也消失了。可是到吃中饭时,他们又很热情,热情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当时我便有些纳闷,你曾说过,你伯母很吝啬,一个吝啬的人怎会如此热情地招待客人?现在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别有用心。你是否记得,你伯母离开不久你伯父也离开了?可能那时便开始策画掠夺你父亲的遗产了。」
凌玉龙沉思了片刻,道:「可我并没有提出要先父留下的那份家产,而且心里也没这个想法。」
包大鹏道:「你没有提,是你的事,你心里怎么想,他们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相信。你想一想,刚见面时,他们很热情,可得知你住在山里,靠当郎中的义父行医看病维持生计时,脸色便变了,为什么?这是因为开始他们不知道你底细,看你衣着不差,气度雍容,举止豁达,谈吐不凡,像个富家公子,以为可以捞点油水,所以对你笑脸相迎。当知道你是个华而不实的穷光蛋后,自然会想到你回来是想分家产。本由他一家掌管的家业,转眼要分成两份,他们能高兴?能有好脸色?」
凌玉龙道:「即便这样,也没有必要这样做。不想把家产分开,说一声便是了,我又不会与他们争。」
包大鹏道:「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不要,不与他们争,那是你的想法,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曾经说过,他们既势利又吝啬,像这样势利、吝啬的小人,考虑问题自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你父亲留下的家产是你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即使好意思开口,你若不同意,这家产便得眼睁睁地一分为二,他们会愿意?想要不着痕迹、不露声色地得到你这份家产,唯一的办法是在你开口之前,设个圈套将你套住,让你没办法开口。」
凌玉龙惊异地看着包大鹏,默然无语。
包大鹏又道:「这个圈套,在他们知道你底细后便开始设计,为了不让我们看出破绽,有所警觉,所以这两天对我们格外热情。这两天你兄弟一直陪着我们,表面上是让我们熟悉环境,实际则是防备我们单独与外人接触。」
凌玉龙道:「即使想要我那份家产,也没有必要出此下策。」尽管包大鹏说得很有理,但他仍不敢相信。
包大鹏道:「你认为他们这是下策?」
凌玉龙点头道:「即便我想要,他们只要不承认便行了。」
包大鹏道:「你是说他们不承认你父亲那份家产还在?」
凌玉龙点了点头。
包大鹏道:「如果你有心回来要家产,对以往的一切肯定会有所了解,他们不承认,你难道不会去找乡邻和地方求证?只要有人证明,你父亲走时那份家产没有变卖,你伯父便得分给你,这样一来,不仅你那份家产得不到,而且还要背上一个欺孤霸产的骂名。你伯父、伯母这样精明的人,会干这种傻事?」
凌玉龙看了看包大鹏,不再言语,似已被包大鹏说服。
包大鹏又道:「想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得到你那份家产,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你没办法开口要。你想一想,出了这种事,你会不会再留在凌家?以后会不会再回去?」
凌玉龙摇头道:「我想不会再回去了。」
包大鹏道:「这便是了。你认为心中有愧,不敢再回去见他们,那么,你父亲留下的那份家产,自然不好意思去要了,这样,这份家产理所当然归了他们。」
包大鹏见凌玉龙听得很入神,继续道:「为了实现这个计划,只有将你灌醉,一个人只有喝醉后,才有可能失去理智,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你天生海量,能喝一坛多酒,不在酒里做文章,怎么能将你灌醉?不将你灌醉,又怎么将你抬到你二嫂房里?」
凌玉龙思忖道:「即便如此,也没有必要等到早晨才进去?」
包大鹏道:「昨天晚上你烂醉如泥,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当时进去抓住你有什么用?弄不好反授人以柄。」
凌玉龙仍是摇头。
包大鹏疑惑地看着凌玉龙,道:「你的意思是──」
凌玉龙道:「他们可在门外等着,只要有了动静便可以冲进来。」
包大鹏道:「你天亮前醒来了?」
凌玉龙道:「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那时我有了反应。」
包大鹏道:「当时没有发现你二嫂?」
凌玉龙摇了摇头。
包大鹏道:「那你──」
凌玉龙低头道:「当时我不知是她,那时似醒非醒。」
包大鹏迟疑道:「那你与你二嫂──」
凌玉龙点了点头,虽然当时神志不清,但那如梦似幻经历仍朦胧记得,沉默一会,道:「我当时很难受,全身犹如火烧,但是又特别兴奋,下面胀得难受,只想发泄,发现身边有人后,行动和意识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包大鹏皱了皱眉,道:「这么说,这里边确实还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个醉得头昏脑胀、晕晕糊糊的人,不会有这样的冲动和需求,何况你并不是被酒醉倒,而是被蒙汗药之类的迷药弄昏,这样的事应该不可能发生。」
凌玉龙迷茫地望着包大鹏,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包大鹏沉呤道:「难道他们将你抬进房后又做了什么手脚?莫非让你吃了什么兴阳助兴的春药……」接着兴奋道:「对了,肯定是这样,要不你不可能那么冲动。」
凌玉龙亦觉得包大鹏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接着,包大鹏自问道:「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要实现阴谋,也没有必要这样?如果想在你冲动、欲向二嫂非礼时将你捉住,不应该等到天亮才冲进去……这确实令人费解。」
这正是凌玉龙心中迷惑的,不由抬头注视包大鹏。
包大鹏双眉紧锁,显然正在思忖这些困惑的问题。过了片刻,他疑惑道:「你二嫂当时没有反抗?」
凌玉龙摇了摇头。
包大鹏沉呤道:「这更令人费解了。你没醒来她不叫喊,这还说得通,是他们早计画好的。但当你醒来欲行非礼时,她不反抗,这便有些令人想不通了。难道你二嫂心甘情愿?」说完看了凌玉龙一眼。
凌玉龙没有回答。他朦胧记得对方当时没有反抗,后来似乎还比较主动,但不敢肯定对方是否心甘情愿。
包大鹏又道:「可她外表看来很贤淑,不像淫邪之人。」
凌玉龙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包大鹏道:「难道他们是想让你尝点甜头,得点好处,免得你不心甘,从而逼你二嫂如此?」顿了顿,兴奋道:「对了,可能是这样。如果你没与二嫂发生关系,到时便不会承认,万一你知道是他们有意陷害,说不定翻脸不认人。你学过武,而且功夫很好,一旦发起横来,他们肯定吃亏,这一点他们很清楚。你与你二嫂有了关系,情况便不同了,即使事后你知道是他们设计陷害,也会因为心中有愧,不会再去追究。这正是所谓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凌玉龙想了想,觉得包大鹏的话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但是,他心里仍有很多疑团,道:「既然他们有心算计我,为何不去报官?」
包大鹏道:「你以为他们不报官是为你好?兄弟,如果这么想,你便大错特错了。他们不报官、不将你送交族里,并不是因为你是亲侄子,不想要你的命,而是不想让这件事张扬出去。你想,只要进官府,免不了要三堂六审,只要不是糊涂官,一询问,便会明白真相。」
包大鹏见凌玉龙在沉思,接着道:「你自小离开潭州,回来不过两三天,二嫂的房门朝东朝西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晚上跑到她房里去?即使知道,难道你二嫂晚上睡觉不闩门?即便是忘了闩门,三更半夜一个大男人跑到房里来,她不叫喊?何况昨晚你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要将这些连起来一想,事情便会水落石出。这样,到时露出乖丑便是他们,这样的傻事他们会干?他们叫你赶快离开潭州,并且要你不要与外人说及此事,便是不想让你明白真相。」
凌玉龙一边听一边点头,觉得包大鹏的解释很有道理,待他说完,摇头道:「他们这样做,即便得到我那份家产也不光彩。」
包大鹏道:「不光彩?如果他们认为不光彩,便不会这样做了。现在他们也许正在得意,认为自己很聪明,轻而易举得到了你父亲的遗产。」
凌玉龙道:「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包大鹏道:「纸包不住火,不错。但是真相你不说谁知道?他们绝不会自揭其丑。即使以后有人知道你与你二嫂的事,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你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而你二嫂又漂亮,你趁二哥不在家强暴二嫂,这事谁听了都会相信。反正你已不在潭州,没有对证。」
经包大鹏这番解释,凌玉龙似乎豁然开朗,心情好了许多,叹口气,感慨道:「原只听说江湖上波谲云诡,人心叵测,没想到江湖之外,亲友之间,也是这样尔虞我诈。」
包大鹏道:「兄弟,这叫吃一堑长一智。今后无论是谁,若是无端对你表示亲热和友好,便得留神、注意,看他是否出于诚意、有无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任何人你都不要轻易相信,即使是亲人和朋友,也要留个心眼,别掉了脑袋还不知道为什么。」
凌玉龙终于开颜笑了,道:「大哥,难道你也不可信任?」
包大鹏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兄弟,那可不一定。」
凌玉龙笑道:「是的,小弟在衡州已被大哥卖过一次,看来以后得多多留神。」
包大鹏知道凌玉龙指的是自己代他比武招亲之事,笑了笑,道:「兄弟,不是大哥危言耸听,在江湖上,有时朋友比敌人更可怕,敌人,你已经知道,会提防,因此不可怕,朋友不同,他对你了解,而你又不会去防备,关键时候捅你一刀,你便永远翻不了身。」
包大鹏见凌玉龙惊异地盯着自己,以为他不信,又道:「兄弟,你不要以为大哥在说笑,事实上,关键时候出卖朋友、计算朋友的事例历史上多的是。」
凌玉龙道:「大哥,小弟不是不信,而是没有想到大哥见识如此广博、心思如此缜密。」包大鹏笑道:「大哥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我只是痴长几岁,所见所闻比你多一点而已。」
凌玉龙道:「大哥你不要谦虚,像今天这事,若不是你这番推断、解释,小弟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
包大鹏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当局者,事情发生后,首先觉得自己有愧,尽管对此感到奇怪,也不会往谋夺财产方面去想。你本不是回来要财产,而对方又是你的亲人、长辈,这几天对你是那么热情,出事后,又是如此大度、宽容,绝不可能去怀疑是他们设计陷害。从见面到事情发生,他们只字未提财产之事,只要你不往这方面想,这个谜便不可能解开。我是旁观者,可以比较冷静、客观地分析,所以能够找出原由。」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今天这件事,和大哥方才这席话,够小弟一辈子受用。」
包大鹏道:「兄弟,现在你明白了一切,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凌玉龙叹了口气,道:「继续北上。」
包大鹏道:「不转去揭穿他们的阴谋?」
凌玉龙摇头道:「算了,他们是长辈。」
「长辈?」包大鹏不屑道:「他们若是长辈便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计算你,若是我,便要回去闹他一闹,让他们在地方上抬不起头,往后不敢再计算人。」
凌玉龙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事情真相便行了,没有必要去揭他们的底。那份家产,我本没打算要,现在失去它,也谈不上什么损失,相反,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不少道理,那份家产算是学费吧。」
包大鹏没想到凌玉龙如此宽仁,只有点头附和:「说得也是,花钱买见识。」
凌玉龙道:「再说,他们用计谋也好,在酒里动手脚也好,给我吃迷药也好,这些都只是推断,并没有证据,他们来个不认,我毫无办法,相反他们早晨在二嫂房里见到我是铁定的事实,现在回去只会自讨没趣。还有,事情若是闹开了,受害最大的是二嫂,他们甚至可以将责任全推在她身上,这样二嫂往后便没办法做人。」
包大鹏知道凌玉龙仍觉得对二嫂有愧,道:「兄弟,你重情尚义,以德报怨,大哥很佩服,同时也为有这样的兄弟感到自豪。但是,有一点大哥还是要提醒,你不要为自己与二嫂之间的事感到内疚,虽然你二嫂可能无辜,但你要明白,这是他们的阴谋造成,错不在你,当时你被迷失本性,行动不由自主。至于你二嫂,虽然失去贞操,但我相信她会在其他方面得到补偿,也许与你发生关系是她自己的主意,你不要耿耿于怀。既然你不愿去追究,便将这一切忘了,当它没有发生过。你才开始闯荡江湖,不能因此影响你的雄心壮志。」
凌玉龙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明白。」
心结解开后,凌玉龙渐渐恢复了往日神采,与包大鹏一路说笑往岳州而来。
岳州亦称巴陵、岳阳,据传后羿斩巴蛇于此,积骨如山岳、丘陵,故名巴陵,岳州城位于巴蛇积骨处之南,故又名岳阳。西晋时它为巴陵县,南朝宋时升巴陵郡,但人们仍习惯叫岳阳或岳州,因为它拥有天下三大名楼之一的岳阳楼。
岳阳楼位于城北洞庭湖畔。诗圣杜老夫子在此留下了「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感叹,可见当年岳阳楼之雄伟壮观、声名远播。登岳阳楼、观洞庭水,自古以来是文人墨客们引以为幸的雅事,因此洞庭湖畔、岳阳楼上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名诗佳句,岳阳楼之盛名因此历久不衰,岳州也因诗与楼而垂名天下。
岳阳楼真正闻名遐迩,孺妇皆知,岳州之名真正传喻天下,应归功于谪守岳州的滕子京和一代文豪范希文。庆历四年春,滕子京为佞臣所嫉,被谪放岳州权知岳州事。雄才大略、心悬民生疾苦的他,上任不到两年,便将一个贫穷落后、民不聊生的岳州,治理得物阜民丰、百废俱兴。尔后,应民所愿,将年久失修、破损得只剩残梁断檐的岳阳楼重新整修,恢复天下第一名楼的雄伟风貌,将历代仕子骚人歌洞庭、吟岳阳的名诗佳赋装刻其上,并请在洞庭湖畔长大的同年好友范希文作赋以记之。
忧国忧民的范老夫子目睹岳州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繁荣景象后,豪兴大起,挥笔写下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岳阳楼记一问世,登时洛阳纸贵,文人墨客竟相传抄,学子书童争相诵读,即使是市井俗人也以能吟读其中一两句为荣,岳阳楼之声名因此更加显赫,以致天下无人不知洞庭湖畔有个岳阳楼。
可以说没有滕子京谪守岳州,重修岳阳楼,便不会有范希文冠绝千古的岳阳楼记问世,没有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岳阳楼便不可能名冠天下、位居三楼之首,非但如此,也许若干年后,会成为历史陈迹,只余下任人凭吊的残梁断柱。
凌玉龙走进岳州城,正值酉牌时分。
未进城,凌玉龙领略到了岳州百废俱兴、物阜民丰的繁荣景象。进城后,感触更深,街道两旁酒旗高挑,店铺林立,街上的行人也显得比别处精神,人人安步,个个带笑,一片太平盛世的欢乐景象。
看着这一切,凌玉龙感慨道:「若普天之下都能如此,范老夫子便不会有『吾谁与归』的感叹了。」
包大鹏点了点头,道:「据说范文正公少年时曾在岳州附近住过一段时日。」
凌玉龙道:「难怪他将巴陵盛状、洞庭景观描述得如此神奇、绝妙,原来在这附近住过。看来他曾经常来岳州,并且经历了春和景明与霪雨霏霏的时节,否则,不可能将巴陵盛状写得如此传神,也不可能写出这样冠绝千古的文章。」
包大鹏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老一辈人都说,他曾在岳州对岸的安乡生活过。」包大鹏家在岳州城附近,到了岳州,自然要领凌玉龙欣赏一番家乡的胜景。凌玉龙对岳阳楼记中记述的巴陵盛状、洞庭奇观早已倾慕,自然赞同。当晚两人寄宿在岳州城中。 第二天用过早饭,两人往城北岳阳楼出发。
天色虽早,但通往岳阳楼的街道上已是行人如织,两旁,小二们在不停地吆喝,招揽客人。岳阳楼附近更是热闹,尽管此刻游人不多,但是楼外四周已摆满摊档,早点、茶水、点心……样样俱全。
来到岳阳楼下,举目前眺,但见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银光滟滟,横无际雁的碧波上渔舟点点、沙鸥嬉戏,令人一见顿觉胸襟开阔、心旷神怡。
包大鹏见凌玉龙忘情驻足,被眼前的景色迷住,提醒道:「兄弟,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上楼看更壮观。」
「凌公子。」两人正欲登楼,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凌玉龙驻足转身,只见三个衣着鲜亮的青年男女脸带微笑、疾步走来。
凌玉龙先是一怔,继而朗笑道:「哦,原来是庄家贤兄妹,你们也来了,幸会,幸会。」
三个青年男女正是在衡州有一面之缘的庄氏兄妹。
庄定平笑道:「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范文正公将她写得如此神奇、绝妙,到了岳州不见识一番,岂不是遗憾?何况,今天天气这么好,正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是登楼看景的好时机。」
庄定平话音未落,庄世平开口道:「凌兄,你怎么来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凌玉龙道:「包大哥家在岳州附近,我们顺道来看看。」
庄世平道:「凌兄,你刚荣登吴府东床,怎么这么快便离开衡州,莫非有急事?」
凌玉龙道:「小弟要去河北一趟,替人办件事。」
庄世平道:「原来如此。」
凌玉龙道:「世平兄,小弟有件事想请教。」
庄世平道:「凌兄不用客气,请说。」
凌玉龙道:「方才世平兄说小弟已是吴府东床,不知消息从何而来?」
庄世平笑道:「凌兄莫非是怕我们兄妹讨喜酒喝?」
凌玉龙道:「世平兄说笑了。」
庄世平道:「凌兄成为吴府东床的消息是陈管家亲自宣布的。」
凌玉龙道:「世平兄可是亲耳听陈管家这么说?」
庄世平道:「那是当然。我们兄妹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那里,等了半天吴府的人才出来,陈管家一上台便宣布,凌兄已成为吴府东床,擂台比武终止。」接着奇怪道:「凌兄此问,莫非其中另有原由?」
凌玉龙道:「不瞒贤兄妹说,吴家当时确有此意,但小弟没有答应,而且当晚便离开了衡州。」
庄彩凤道:「凌大哥,可是吴姑娘没有传说中那么姿容绝世、才华出众?」
凌玉龙道:「吴姑娘我未见到,不敢妄言。我拒绝他们的美意,是因为暂时还不想成家。再说,一个在江湖上跑的人,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成了家,有了妻小,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害人家一辈子?」
庄彩凤道:「凌大哥,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不成家?」
凌玉龙笑道:「我并没说要在江湖上混一辈子,当我厌倦江湖生活时,会考虑成家的。」
庄世平道:「凌兄,那陈管家第二天为什么宣布你成了吴府的乘龙快婿?」
凌玉龙道:「这正是小弟向贤兄妹打听的原因。我与大哥当晚离开了衡州,早几天路过潭州,也听人说起此事,当时小弟以为传言不实,没有深究,今天听世平兄这么一说,才知道传言不假。现在小弟也迷糊了,不知他们此举是何用意。」
庄世平道:「若不是在这里巧遇凌兄,小弟还不知其中另有隐情。凌兄人品出众、武功盖世,与才貌双全的吴姑娘是天生一对,说你入选吴府东床谁也不会怀疑。」
「兄弟,此中大有蹊跷。」包大鹏一旁插言道。
凌玉龙道:「大哥,你见多识广,认为此中有何蹊跷?」自省亲事件后,对包大鹏已十分信服。
包大鹏道:「你拒绝亲事,按理说,他们应该不露声色,继续进行擂台比武,反正第一天宣布武试有三天。可是他们没有这样做,相反对外宣布你入选东床,比武招亲结束,这实在不合情理。他们此举必有深意。」
凌玉龙道:「大哥认为他们此举有何深意?」
包大鹏道:「愚兄暂时还没想出。但可以肯定,他们此举绝不是自找麻烦,我们不可等闲视之。」
凌玉龙道:「大哥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办?」
包大鹏道:「应该回衡州一趟,将事情弄个明白,免得届时措手不及。」
凌玉龙道:「大哥认为他们可能有对我们不利的举动?」
包大鹏道:「很难说。你拒绝这门亲事,对吴家来说也许是很失脸面的事,为了挽回颜面,他们有不利举动,也在情理之中。」
凌玉龙皱眉道:「不会吧?吴老爷子和陈管家不像是气量狭窄、睚眦必报之人,而我又只参加武试,算不上真正入选,此时离开,对比武招亲并没有影响。」
包大鹏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有不利举动,先弄清原委,总比心中无数好。」
凌玉龙沉思一会后,道:「若是这样,小弟认为暂时不要回去。」
包大鹏道:「那认为该何时回去?」
凌玉龙道:「从河北回来后。」
包大鹏不无担忧道:「时间一久,事情会愈变愈复杂,到时想弄清原委会困难。」
凌玉龙道:「大哥,小弟倒不这样认为。现在事情已经传出,他们若对我们有不利的举动,也已经安排布置好,现在回去,正好落入圈套中。相反,现在不回去,他们的计谋便会落空,时间一久,甚至可能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到时我们想弄清他们的用意便不难了。还有,我们现在不回去,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他们此举的用意好好想一想,做到心中有数,这样即便他们真有对我们不利的举动,届时不至于措手不及。」
包大鹏道:「我担心夜长梦多。不过,这样也好,先多想想,尽量想周到一点,只要我们有了防备,便不怕他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们要去河北?」
凌玉龙点了点头。
庄彩凤欣喜道:「那我们可以同行一段。」
庄世平道:「凌兄,那次我们衡州邂逅,想不到第二天凌兄便离开客栈进了吴府,我兄妹十分懊悔,像凌兄这样人品出众、武功盖世的少年英雄,与我们同住一个客栈,竟没能好好亲近,实在太遗憾了。今天不期而遇,而凌兄又要北上,与我们正好同路,说明我们有缘。这次我兄妹一定要好好向凌兄讨教,万望凌兄不要见悭。」
凌玉龙道:「世平兄太客气了。小弟初出江湖,能结识像贤兄妹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小弟的荣幸。此行北上,有贤兄妹作伴,小弟定可增长不少见识。」
说笑着,五人登上了岳阳楼。
凌玉龙和包大鹏原计画登楼后携酒泛舟,一面游湖,一面喝酒。现在遇上庄氏兄妹,原定计划只有取消。
「三醉楼」是岳阳楼附近最大的酒楼,也是岳州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自范希文的岳阳楼记问世后,在岳阳楼上附庸风雅、把酒临风之人,摩肩接踵,使得岳阳楼上拥挤不堪,且时常发生为争夺位置而打架斗殴之事。为了不使千年古楼遭到毁坏,继任岳州知州只得颁布一道禁令,禁止在楼上饮酒,违者拘禁三月,罚纹银千两,并派衙役镇守。
千两纹银,对那些刀头饮血的武林豪客和家财万贯的世家子弟也许不算什么,但拘禁三月令他们头痛。因此,禁令一出,在岳阳楼上饮酒作乐之事很快绝了迹,旁临岳阳楼的「三醉楼」则成了游客们开怀畅饮之所。
包大鹏是岳州人,到了岳州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中午在「三醉楼」二楼包了一间雅室,宴请众人。
酒酣耳热之际,凌玉龙道:「大哥,你说洞庭君山是长江帮总舵所在地,不知帮主在不在总舵?」
包大鹏笑道:「兄弟莫不是想试试杨帮主的身手?」
凌玉龙道:「杨开泰能够统率长江上下水路的朋友,手下功夫定然不俗,到了岳州难道不去拜会一下?」
包大鹏颔首道:「杨帮主平常很少离开君山总舵,他手下三员虎将,甚是了得,大小事务均能处理,一般不用他出面。『混江龙』阮世芳负责洞庭湖之下的长江水路,『浪里蛟』李七负责洞庭湖以上的长江水路及沿途支流,两人水底功夫十分了得,陆上功夫也很不俗,身手在我之上。总监察『银笔追魂』王子平功夫更在两人之上,手中文昌笔神出鬼没,认穴之准,无出其右,便是杨帮主也自叹不如。」
凌玉龙兴奋道:「如此说来,杨帮主值得一试。」
庄定平道:「我在中原也听说『洞庭神君』杨开泰是条好汉,手上功夫十分了得,凌兄若能将其挫败,必将名震江湖。」
庄世平道:「凌兄在衡州一招废了毒狼吕不凡,一掌惊走岭南瘟神,早已名震江湖。」庄定平道:「那毕竟不同,吕不凡在江湖上声名没有杨帮主响亮,而岭南瘟神与凌兄又只对了一掌,再说他是难缠出名,武功未必有杨帮主高,相反杨帮主的身手在江湖上人所共知。」
庄世平点头道:「大哥说得有理。凌兄如果能将杨帮主挫败,一定名震江湖!」
庄彩凤笑道:「那我们又可以一饱眼福了。」
凌玉龙道:「贤兄妹别高兴早了,只怕届时小弟令诸位失望。」
庄世平道:「凌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洞庭神君的身手比岭南瘟神高不了多少,凭你的身手即使不能将他挫败,至少也可以搏过平手。」
「请问,这里可否有位凌公子?」小二进来问道。
凌玉龙微微一怔,道:「找那位凌公子?」
小二道:「从衡州来的凌玉龙公子。」
凌玉龙道:「我便是。有什么事?」
小二道:「外边有位长江帮的张爷求见。」
凌玉龙道:「请他进来。」
小二走后,凌玉龙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未落,从门外走进一位渔夫打扮的精壮中年人,扫视桌旁众人一眼后,将目光落在凌玉龙身上,道:「请问,哪位是凌玉龙,凌公子?」
凌玉龙道:「不敢,在下便是,不知张爷有何指教?」
来人道:「在下长江帮张林,奉帮主之令前来送柬,我家帮主想邀凌公子和包爷明天到总舵一叙,这是帮主的亲笔请函。」
凌玉龙接过请柬,拆开来,飞快溜了一眼,道:「请张大哥回复杨帮主,在下和包大哥明天一定前往拜谒。」
张林走后,包大鹏道:「兄弟,那柬子上写了些什么?」
凌玉龙递过请柬,道:「要我们明天去洞庭君山总舵。」
包大鹏接过柬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凌少侠钧鉴:
忽悉少侠和包壮士驾临岳州,杨某本应前来恭请,只因琐事缠身,未克前来,祈望海涵。现略备菲酌,请少侠与包壮士明天中午来寒寨一叙,万望勿辞。杨开泰谨奉
包大鹏看过柬子,皱眉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到了岳州?」
庄彩凤道:「你和凌大哥已是江湖名人,到了岳州,他会不知道?」
包大鹏道:「我们到岳州才半天时间,除了你们兄妹,没遇上其他熟人?」
庄世平道:「包大哥,你们没遇上熟人,也许别人见到你们。凌兄现在名震江湖,那天擂台比武,台下那么多人观看,如果其中有长江帮的弟子,只要你们在岳州现身,便会知道。」
包大鹏点头了点头,道:「不知他找我们有何用意?」
凌玉龙笑道:「应该不会是歹意吧?」
包大鹏道:「何以见得?」
凌玉龙道:「我们才出道,与长江帮毫无瓜葛,他没有理由找我们麻烦。」
包大鹏道:「如果如你所说,他没有歹意,那便麻烦了。」
「麻烦?」凌玉龙有些不解。
包大鹏道:「如果是歹意,你可以借机试试他身手,如果不是歹意,你却不便动手。」凌玉龙点头道:「大哥说得有理,如果他没有歹意,确实不便与他动手。」
庄彩凤道:「莫非洞庭神君知道凌大哥来岳州会找他比武,自知不是凌大哥的对手,故意这样,让凌大哥不好意思与他动手?」
包大鹏道:「长江帮消息虽然灵通,但还不至于灵通到如此地步,我们刚说的事他便知道。不过,他邀我们肯定有目的,绝不会是请柬上所说的,礼节性叙会。」
凌玉龙道:「大哥,你能不能看出来?」
包大鹏道:「我若能看出来,便不是包大鹏,而是诸葛亮了。」
庄世平点头道:「是的,他们即使别有用心,只要没有表露出敌意,凌兄便不便要求比试。」
凌玉龙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即使他没有歹意,到时我可以见机行事,创造机会。」
包大鹏道:「兄弟,船到桥头也有打横的时候。他若是看出你的用意,不上钩,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杨开泰在江湖上声名不坏,总不能无理取闹,让人将我们当成江湖无赖吧?」
凌玉龙道:「大哥的意思是?」
包大鹏道:「我认为,应先想好对策,这样,到时便不会被动。」
凌玉龙道:「大哥有何良策?」
包大鹏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一道商讨,反正还有一天时间,应该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下午,凌玉龙取消了游湖计划,与包大鹏一道在「三醉楼」后面的客房里分析杨开泰来函相邀的用意,商议对策。
庄氏兄妹对凌玉龙与杨开泰比武很感兴趣,没有出去,也与凌玉龙包大鹏两人一道分析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该采取的措施。
三更时分,半轮残月从东边升起。如水般的银辉洒在寂静的湖面上,使得水烟飘荡的湖面更显得寂静、神秘。
朦胧月色中,一叶小舟轻轻划开破湖面,悄悄向湖心君山驶去。舟上载有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舟后之人轻摇双桨,舟前之人像是游湖赏月的公子王孙,傲然静立,举目四顾。
「什么人,难道不知晚上船只不得靠近君山?赶快将船划开。」小舟离岸尚有二十余丈,岸上传来吆喝声。
舟头之人扬声道:「普天之下莫属王土,什么地方本王不能游玩?岂有此理。本王今晚原只想在湖上转转,不准备上岸,你这么一说,本王倒非上岸来走走不可。据说吕洞宾曾经三过岳州,每过必醉,每次醉后都要来君山吟诗舞剑一番,本王倒要看看这神仙流连的地方究竟有什么神奇?看谁又能阻止本王?」
原来小舟上载的竟是位喜欢冒险夜游的王爷,难怪敢漠视长江帮的禁令,驾着小舟直奔长江帮总舵君山而来。
「阁下此言哄骗三岁孩童尚可,想蒙骗我们长江帮的兄弟,作梦。阁下如不赶快掉头,休怪我等不客气。」岸上人根本不相信小舟上载的是王爷,依旧发出警告。
也难怪岸上人不相信。王爷出行,前呼后拥,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人随行,即使晚上想游湖,也不会随便找只小舟,更不可能没有心腹侍卫随行。再说,王爷到了岳州,长江帮不可能不知道。
舟上之人没有理睬岸上人的警告,小舟依旧轻快地向岸边驶来。
小舟离岸不到五丈,岸上人道:「看样子阁下是有心而来,既然如此,休怪我等不客气。」话音未落,岸上传来暗器破空之声,同时响起急促呼哨声,显然在向里边传警。听暗器破空之声便知岸上不只一人,舟头之人潇洒挥动衣袖,疾飞而来的暗器全被挡住,掉落水中。
暗器没能阻挡小舟前进,岸上人急了,暗器愈来愈急,呼哨声也愈来愈促。当小舟离岸将近两丈时,舟头之人倏地飞身而起,迎着急飞而来的暗器,向岸上射去。
岸上众人反应不慢,来人尚未落地,已抽刀挈剑攻了上来。然而,来人身手更快,四人手中刀剑才挥出一半,便被纷纷点倒。
「阻挡王爷上岸,简直不知死活。」小舟很快靠岸,舟中人跳上岸来,斥道。
借着岸边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出两人容貌,武林王爷四十余岁,气质高贵、状貌威严,玄色披风裹着健壮的身躯,后边之人五十出头,同样相貌堂堂,看衣着是前者的侍卫。
武林王爷道:「老平,不必计较,走,看谁还敢阻挡。」领着侍卫向内走出。
「何方高人,夜闯本帮总舵?」两人刚起步,前方山道上出现一行灯笼,同时传来吆喝。
武林王爷不予理睬,领着身后的侍卫继续前行。
「请朋友不要自误,你夜闯本帮,又伤本帮弟子,如不通上名来,别怪我们长江帮不客气。」说话的是一个下巴上留有短须的五旬老者。
武林王爷身后的侍卫叱道:「混帐,王爷驾到,你不赶快接驾,还一再在王爷面前放肆,简直是活腻了。」
老者神色一怔,道:「在下长江帮总舵外务总管申佰友,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
侍卫道:「老夫武林王爷帐前护卫──平四海。」
「武林王爷?」申佰友神色又是一怔,一字字重复后,满脸错愕。
平四海道:「怎么,武林王爷你不知道?简直混帐至极。」手指着身旁的武林王爷道:「这位便是武林王爷。」
申佰友狐疑、惊异看着武林王爷,双眉微蹙。
平四海道:「还楞着干什么?王爷莅临君山,还不赶快去叫你们帮主前来接驾?」
申佰友道:「不知是哪位武林王爷?」
平四海道:「难道武林中有两位王爷?」
申佰友道:「你说这位是武林之王?」
平四海道:「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去通报。」
申佰友嘿嘿一笑,道:「申某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还未听说武林中有王爷。」
平四海不屑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申佰友点头道:「好,便算申某孤陋寡闻。阁下既然大言不惭,自诩为武林王爷帐前护卫,想来手下功夫不含糊,申某不才,倒要斗胆向武林王爷帐前的护卫大将讨教几招绝学,希望阁下不要令申某失望。」
平四海道:「匹夫,你竟敢在王爷面前一再放肆,真是该死。今天老夫若不代王爷教训教训你,你会不知天高地厚。」说罢闪身而出,迎上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