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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根""结"之战(五)硝烟的定义

 

    作者:欢迎各位喜欢本书的书友试着用多维的角度、多主角的联想,来看待“上苍诅咒”这个话题,龙镔的天才只不过是小说得以贯彻始终的一条线,也是一个出于获得“眼球”的考虑。作品中的别字错字病句情节漏洞举不胜数,以后会仔细修改。再次感谢书友们真诚的书评。

  ※※※

  所谓“迎着夕阳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就是眼前这副景致,当龙镔乘坐的警车由公安分局开出直驰长汉看守所的时候,西天正挂着浅浅的淡红的流霞。

  自打进入长汉市区后,龙镔就是在欣赏沿街一路的物、事、人,什么也不愿意去思考。其实这八九个月来,长汉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样熟悉的繁荣而喧闹,粗粗的看去,就连很多世界品牌的大型广告招牌也依旧矗立在原来的位置,夸张着它所承载的内容。那些个骑单车的身影里应该也有一些是打工的学生,就像龙镔以前那样,那模样那神情隐隐的突地触动了龙镔深埋的情怀:是啊,没什么变化,没什么不同,若说有变化,那就是现在自己是戴着手铐透过那车窗的玻璃看到那一点狭窄的视界;若说有不同,那就是从前自己可以自在的骑着单车或是坐着公车,可以通过躯体运动三百六十度任意旋转着眼睛欣赏着四周,区别也就是在此而已。

  作为批捕逃犯,龙镔必须马上转入长汉市看守所,警察们在局里办好手续后驱车来到看守所内。犯人的交接手续并不复杂,唯一遗憾的就是对于犯人进监房的程序。

  胜利回师的警察们简单的聊聊天就回去了,改由两位看守所的警察押着龙镔,先是将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登记以后交由看守所保管,再换个地方三两下就用推剪把龙镔剃了个光头,最后将龙镔进行全身检查,口腔、肛门,任何可能放置锐器的地方都不放过,等龙镔换上囚衣后就带着他三拐两拐至08号监房,冲着里面嚷道:“飙仔,这个人谁也不能动!给我照顾好点!出了事我有你好看!”

  这个叫飙仔的身膀腰圆,大声应道:“罗领导,您交代的那还用说!”

  龙镔冷声不语,看来这个叫飙仔的就是所谓的牢头了。龙镔脚才跨进这扇铁门,铁门咣啷就关上了,身后还传来看守警察的叫声:“你们这些婊子养的都给我记着!老子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尖细而怪异的声音从这并不明亮的监房角落里响起:“哟和,新兵报到,来头挺大的嘛!”

  飙仔的声音有些怒气:“你妈拉个逼!给老子住嘴!”

  龙镔静静的站定,环视周围环境,这间号子的人并不是很多,才十来个,每个人的眼睛都如同蛇一样的盯着他。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龙镔径自走到飙仔面前,飙仔看着龙镔一米八的个头,钢铁一般的身形,冷声问道:“你叫什么?犯什么事进来的?和罗管教什么关系?”

  龙镔平淡的答道:“龙镔,故意伤害罪。”

  飙仔继续阴森的道:“我问你和罗管教什么关系?他要这样罩着你!”

  看来他是想给自己杀个下马威,想打掉自己的傲气,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傲气损害他牢头号长的威信。这简单得很,有钱两三下就可以摆平,同时也可以降低自己的危险。龙镔努力的笑了一下,道:“飙哥,我知道大家蹲号子的最缺的就是钱,这事好办,只要大家和平相处,你们的开支我全包了,每人两条烟,伙食也加小灶。什么关系你就也不要问了。”

  整个监房里登时一阵怪叫,飙仔怒喝一声:“你们他妈的给我住嘴!”转又看着龙镔道,“你小子干什么的?显摆你有钱?啊?我告诉你,所有代金券都必须经我过目!首先你得交出三百元给公家…”

  龙镔轻笑一下,道:“我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进来之前就已经被拿走了,三百算什么,三千都没问题!”

  飙仔噌地从铺上跳下来,站到龙镔面前,恶狠狠的骂道:“日你先人板板!敢插老子的嘴!”说罢一拳就冲着龙镔胸口打了过来。

  龙镔迅速用手挡住,手掌一翻就扣住飙仔的脉门,顺势一带,一个贴身上去低声在飙仔的耳边道:“我三拳就可以打死一个人,练过的,你占不了便宜。大家都是患难之人,我的见面礼这么丰厚,你何必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龙镔及时将手改扣为握,笑嘻嘻的握住飙仔的手故意大声的道:“飙哥,见面就是兄弟嘛,那还这么客气?!”手上却暗自使力。

  飙仔的几个死党吆喝起来:“操你妈逼的,还敢还手?!老子来给你上课!”

  飙仔厉声喝止了准备齐哄而上的另外几个囚犯,他也用着全力和龙镔较着手劲,他的脸越涨越红,龙镔知道差不多了,得给这个牢头一个台阶下,便露出一副很是痛楚的表情道:“飙哥,飙哥,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捏碎了,我认输,认输!”

  ※※※

  龙镔自己身上带着应急的现金,对于号子里的囚犯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的确,号子里的囚犯最缺的就是钱,小卖部里所有的商品,那几样鸡巴商品居然全都比外面的贵上一两倍,那伙食也难吃的要命。

  周擎以前就是看管过劳改农场的武警,他熟知监狱里的情形,事先就告诉过龙镔应当如何应付那些个牢头狱霸。无外乎就是既有见面礼自己又不能示弱,又拉又推自然就能很快搞好关系,还有就是千万不能过早泄自己的底。龙镔的举动化解了敌意的威慑,得到了同监囚犯的情感认同,所有的人都认定这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当小卖部如约将龙镔所需烟送来了,这里头的囚犯对龙镔发生了极大的兴趣。

  龙镔被安排在比较靠门的那个铺位,号子里的空气很是堵闷,这里还能通点风。龙镔记得石伟说过,郑学也是关在这间看守所,而且好像进哥的一些手下也是关在这里,既然不知实际情况,哪怕在这些囚犯再怎么询问,龙镔也还是拒绝描述他的犯罪过程。

  龙镔耳朵里塞满了这些失去自由等待宣判的囚徒们无聊的黄色笑话和操天骂地的脏话,双手抱膝背靠着墙合眼坐着,尽量估摸着心跳数着时间的分秒。到了晚上十点多一点,熄灯响铃了,囚犯们钻进被窝里睡去了,龙镔的耳朵方才清静下来。

  好了,暂时这个进号子的关口是过去了,钱可以买到人身安全,就算监狱是一个不同于外界的黑暗社会,物质也是起着决定性作用。明天,明天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据说警察没有进行提审,没有问到口供的话,是不能与外界发生接触的,哪怕就是律师也不行。钱老、薛总他们会怎么样处理自己这件事情呢?外公德老呢?还有郑学到底关在哪一间号子呢?

  透过那高墙上的铁窗口,灰蒙蒙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连云也是没有踪影。这一溜紧紧裹被沉睡的囚徒,在梦里可是自由自在的天空,绝没有囹圄隔绝生命在梦境中的五颜六色。沉睡的人是意识不到身躯的所在位置的,在哪里都一样,睡着就只是睡着,需要的只是一方地界来休息身心,并没有所谓自由的概念,唯有在清醒时才可明白自己的一切被一种特定限制着了。

  龙镔揉揉太阳穴,涨涨的,抽着烟,继续漫无目的放纵着游荡的思维。

  悉悉索索,不间断的有人在迷糊中抓挠着发痒的肌肤,也有人咯叽咯叽的磨着牙,还有人嘟嘟囔囔说着梦话,也有个别的偶尔放一两个屁,还有翻身的声响。

  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受到法律的惩治呢?从法理的精神上来讲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这样的意义对自己而言有价值吗?相对于生命的精神需要而言或许生命的自由更为重要,那么道德是否就相应的也就必须失去它在生命里的意义?

  漠视德操、物欲横流的特殊时期,自己的又是一件特殊的案件,而今也有特殊的关系和背景,还是应该进行特殊操作的。这么多事情要做,万分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一切都这么特殊的地方呢?

  ……

  飙仔其实心里也特烦,天还没亮就醒了,看到龙镔那红闪的烟头索性也就从枕头下掏出烟抽起来,嘴上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没蹲过号子?怎么瞧你一晚上都没睡?”

  龙镔暗自为那句“不打不相识”的俗语好笑,低声答道:“嗯,还不太适应,随便就瞎想些事情。”

  飙仔骂骂咧咧道:“想有个鸡巴用?有路子有关系你就可以出去!实在不行,搞个保外就医,判个缓刑,屌事都没有!”

  这倒是个简捷的好办法,龙镔暗道。飙仔用打火机一照,又问道:“妈的,你小子被子也不盖,就这么坐了一夜?我操,这么冻的天!”

  龙镔轻笑一下,低声道:“哎,飙哥,问你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做郑学的年轻人吗?长得白白净净的?他父亲以前是个官,后来畏罪自杀了的。”

  飙仔顿了一下,嗤笑道:“那个傻逼啊?就关在四号!纯粹一个窝囊废!要是没有条子罩罩他,他早就被玩死了!”

  周擎和石伟还有薛总安排的两个人其实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坐飞机赶到了长汉,迅速各自展开了行动。石伟早已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叔叔还有他爸,一接到石伟的电话立刻就动用了一切关系,龙镔前脚才进看守所,他们立刻就知道了。

  周擎和石伟老老实实的傻坐在德老的房子里,惭愧之极的忍受着海涛他们的训斥。

  海涛怒火冲天,才一坐下就拍着桌子大骂:“你他妈的石伟,不是你这个贱人,老六会被条子逮到?你就他妈一个祸国殃民的败类!你在学校发骚也就够了,你发什么神经?谁让你去广东?啊?!”

  石伟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懊悔,杜慈也显然气极,胖手毫不留情的揪住石伟的耳朵,喝骂:“现在怎么办?现在这副烂摊子你怎么办?老六千方百计东躲西藏,苦心费力才有今天,你这个臭瘪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告诉你,你不给我把老六救出来,我立刻跟你拜拜!”

  周擎看到石伟被杜慈虐待的痛苦模样很有些内疚,低声道:“实在对不起大家,董事长和薛总反复交代我一定要保护好龙镔的,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一切责任我来负!我已经有了打算,就是请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把我安排进龙镔被关押的那个监房,我必须确保他的生命身体不受到那些同监囚犯的威胁。”

  正在哭泣的秋雅闻声就抬头紧张的道:“周大哥,龙镔千万不能有事!他身上还有伤的。你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他!”

  海涛也急声问道:“周哥,你准备怎么进去?”

  周擎苦笑一下,很毅然的道:“你们事先要打通警方关节,然后把我扭送公安局,就说我盗窃你们的财物,然后一定要让警察将我送进看守所,你们还要买通看守所里的人,这样我就可以和龙镔关在一起执行保护他的任务了。”

  一时,大家被周擎的话感动了,有些沉默。石伟挣脱杜慈的黑手,疑惑的道:“周擎,薛总不是说,要想办法将龙镔搞个保外就医,顺便给他做那个手术的吗?你干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周擎强颜笑道:“我知道监狱的情况,他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就不要多问了,他太重要了,我必须这么做,你们就赶快去做配合工作吧!”

  ……

  德老听着这些年轻人的谈论一直沉声不语,他突然站起身来走进里屋关上门对钱老打了一个电话,谈了一阵后才出来,面容很是憔悴,大家噤口不敢出声。

  德老微微笑着,对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龙镔的好朋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社会主义民主法制社会,你们要对法律要对警察要对执法部门有基本的信任,不要听信那些有损国家执法形象的夸大事实的街巷传闻。你们就放心吧,他在看守所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再说,让他在里面磨磨性子也好。小周,你也不要去做那件事了,还有小石,你也不要内疚,还有你们大家,也不要为他担心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德老的话对他们根本就没用,他们可不敢对光明和公正的宣传资料寄托太大希望,尤其是周擎更是如此,他甚至认定薛总安排他来长汉就是希望他进看守所保护龙镔的,毕竟对龙镔到底在看守所会是怎样的真实实情他们是一无所知,也不能太相信别人的转告。而且康定庄甚至明白的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有大牺牲才能立大功!”。

  年轻人们紧锣密鼓的策划着,薛总派来的两个人也紧张的活动着,思想斗争终于结束的德老也拉下老脸开始了活动。说起德老这里有个小故事,那是静儿悄悄的在晚上来到德老家中,对德老如是说道:“德爷爷,您告诉我,在您生命中究竟是什么最重要?”

  就是这么一句最简单的话却最具有杀伤力!

  ※※※

  这一夜彻夜未眠的不仅仅只是龙镔以及龙镔的几个亲密关系人,还有一个人也是彻夜未眠,他就是郑学。

  郑学是亲眼看到了一身囚衣一个光头的龙镔走进了08号监房,那一霎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叫“老天有眼”!

  郑学压制住心头的仇恨,谨慎的筹划着。在监房里来惩罚报复一个人是必须依靠管教干部和牢头的,只有他们才有能力,而他们是只要钱的。那两个曾经整过郑学的囚犯早已调开了,现在的牢头是个只要钱的家伙,而且和一个管教的关系也不错,是有能力调动囚犯的,安排各种待遇享受的能人。

  郑学秘密的和牢头商量,最后商定三千块,牢头拍着胸脯说管保叫龙镔享尽号子里的荣华富贵。郑学焦急的等待母亲给他送钱来。

  郑学的母亲不敢过分急切的催促那几个领导,现在毕竟是自己求人救儿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万分小心的保护着那些法宝,就是死也不能拿出原件,耐心等待四月份的选举结束以后吧!

  接到看守所管教的电话说儿子缺钱用,她连忙给儿子捎进去三千块,钱可以保住儿子在监房里不受别人欺侮。

  两天后,郑学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那位管教当班的时候调监了。

  ※※※

  参与龙镔营救行动的人员索性避开德老,不惜血本的四处活动,功效显然立竿见影。薛总派来的那两个人通过石伟他叔的关系请到了看守所的几位领导,在最豪华的酒店定了上万的席面,每人都给包了四千块的红包,这是够不上反贪局立案的级别的,见到这些广佬出手如此阔绰,加上又是有熟人牵线,自然看守所的官儿们满口应承,一定确保龙镔在号子里毫发无损,舒舒坦坦,无病无灾。

  龙镔入狱的第三天下午,警察就来提审了。龙镔带上手铐坐在审讯室里,两位警官也客气得很,慈眉善目,绝无凶神恶煞的肢体语言表现和洞悉罪犯谎言的凌厉眼神,整个过程就连重话都没有一句,龙镔知道外头已经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营救工作了。

  “你叫什么?”

  “龙镔。”

  “年龄?”

  “已满十七岁。”

  “籍贯?”

  “山城县天雷乡,现在户口所在地长汉大学。”

  “学历?”

  “大学本科,还未毕业。”龙镔答道,不过心里却在想,原来犯罪分子也是必须象填写人才招聘表那样注明学历的,真是可惜,不知博士犯罪是否回答这类问题时要比那些初小文化的罪犯说话的底气足些。

  “政治面貌?”

  “共青团员,我还没满十八岁,不符合入党条件。”龙镔淡淡的答道,口气很诚恳也很惋惜。

  “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知道。”龙镔迟了一下,老实的答道。

  “你把犯罪经过说一下,要详细点,不能隐瞒事实,也不要抱欺瞒政府的念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警察庄严的道。

  这句话可是三哥石伟经常挂在嘴边的,不过他在后面加了几个押韵的词组,“坦白从宽,越讲越宽;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龙镔收拢胡思,谨慎的用着汉字,用沉痛的语气说道:“那是2002年6月的一天,大约是晚上九点多钟,我从一个家教学生的家中出来,骑着自行车就沿着来路往回学校去。这条路是我几个月以来一直走的路线。结果我的一位校友兼老乡刘光华就在这条路上特意等着我,告诉我我的一位老乡就在前面不远的树林子里。”

  “当时我想,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在那里干什么?那里可不安全!我急忙赶过去,先是隐约听到我那老乡的哭声,等我到了跟前时,借着昏暗的光刚好看到我那老乡倒在地上,而郑学正匍匐在她身上,突然我就听到郑学大喊‘死人啦!’,我立即上前试图制止他的犯罪行为,结果他想逃跑,我就和他搏斗起来。由于我右脚刚刚手术不久,行动不便,力气也有限,在搏斗中我和他都滚在地上。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喊叫,我的老乡也已经鲜血淋淋。我知道郑学一向在我们学校飞扬跋扈,又是高干子弟,我担心他的报复,所以就害怕的跑了。”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又问道:“你为什么事后不向警方投案自首?”

  龙镔冷静的道:“虽然我认为我是正当防卫,但是我怕我解释不清楚,我有几次都想向警方自首的,但是我一个农村学生,从来没见过世面,对吃官司有种本能的恐惧,救人不成反被警察毒打的经历对我有很大的阴影。”

  “什么救人不成的经历?”

  “我在临高考的前夕曾经在家乡的大河里救过三个溺水的同学,救起来了两个,另一个却没有救起来,结果那个淹死的同学家长利用权力将我以故意杀人的罪名抓到派出所,吊起来毒打,打得我大小便带血,要不是全校老师学生罢课示威,我可能就早死了。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当官的和警察。没想到这次又是这样的事情!”

  “还有,我一直很怀疑那个刘光华的用心,我希望你们向他深一步取证。”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

  “以上供词均属事实,并愿为此承担法律后果。好了,你自己再看一遍,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有钱能使鬼推磨。提审完毕后第二天上午,有了长汉市最有名气最有能量的律师出面,自然龙镔就被安排和律师见了面,在接待室里长谈一个小时,律师非常有针对性的询问了一些问题,满意的离去了。

  在酒店里,大家伙儿坐在一起磋商探讨案情。

  大牌律师道:“现在对当事人龙镔有利的就是第一,他坚持他是为了制止郑学对雯丽犯罪而采取的正当防卫,两人在一起揪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第二,他强调自己行走不便,身上有伤,力气有限,所以我们可以在防卫过度和误伤上做文章。”

  “根据你们所讲本案件有四个关键人物,刘光华、吴雯丽、廖业和常成,似乎龙镔有被人阴谋设计陷害的可能。但是这个阴谋是没有证据支持的。就算这阴谋成立,也只会让法官认为当事人有故意伤害的动机,这样反倒会消弱正当防卫的说服力,暂时还是不要先提的为好。”

  “至于他供词里的刘光华是个关键证人,他的证词至关重要,还有那个雯丽的证词,如果对当事人有利的话,事情就成了大半。这个我说一下你们就明白的。我看警方会很快就向他们取证的。”

  石伟和海涛会意的相视一笑。

  ……

  德老没有出声,只是有些沉重的扫看着大家,忽地发现没有周擎,便狐疑的问石伟道:“小石,周擎呢?怎么不见他?”

  石伟的笑容立时僵化,立刻又讪讪的道:“呵呵,是啊,周,周擎呢,怎么没见他?他去哪啦?”

  ※※※

  龙镔看着周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然更多的还是感动。说实在的,真亏了他们速度如此之快,才三天功夫就把周擎安排进了看守所,居然还是和自己一个号子。盗窃案,不大不小,据说石伟会让警察找不到失主,只要龙镔一没事,失主就会立刻向警方报告:钻戒已经找到,先前全是误会,盗窃犯周擎是个好人,没有偷自己东西。盗窃案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龙镔望着周擎的光头,周擎看着龙镔的光头,两人都是光头,再看看整个监房的人更全部是光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龙镔丢给周擎一根烟,笑着道:“石伟呢,他这家伙怎么不一起进来?”

  周擎接了烟,掏出打火机先给龙镔点上火,也笑着道:“呵呵,我问他了,他说他在外面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办!”

  ……

  郑学使劲将脸贴靠在铁门上,试图听到那边的动静。

  周擎象是示威似的在监房狭窄的范围里呼呼生风的打了一套标准的军拳,引来囚犯的大声喝彩,周擎用四根手指做了五十个俯卧撑,觉得还不过瘾,索性用两手大拇指撑地连做二十个超高难度的俯卧撑,彻底的镇住了所有囚犯!

  那两个刚刚被牢头安排进来的执行殴打龙镔人物的犯人,发现下手对象龙镔居然在这间号子关系这么好,而且竟然和这个武林高手是铁哥们,早就丧失了雄心,忘记了任务。

  郑学纳闷得很,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仇人的惨叫?便追问牢头。

  牢头得知情况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便试图想要那个关系管教把龙镔调到他所在的这间号子,管教表示这个龙镔绝非普通人物,没有主管领导同意,任何人不能将他调离08号监房。

  钱是没得退的,牢头的口气凶狠得很,谁知道你这个傻逼要搞的是这等特殊人物?老子不是拿了钱不干事,而是这事没法子干得成!出了人也出了力,你小子还想要退钱,退你妈个逼!

  郑学畏惧牢头的匪气,这种流氓没得道义讲,他只好龟缩一旁暗自把龙镔切齿,千刀万剐一番。

  ※※※

  雯丽隐约觉得自己和常成是不现实的了,姑且抛开常成父母对她的冷漠,如今就连常成也是对自己爱理不理。

  雯丽坐在商场外面的长凳子上,看着熙攘的人群来来去去,看着成双成对的身影相伴而行,看着这繁华的街景,心里油来阵阵酸楚:为什么我的爱情总是那样易碎?为什么我的爱情不能是灰姑娘的童话?为什么我就只能象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那样独自坐在风泠雨冷的角落,无望的寻找着情感的温暖?所有的浪漫爱情小说都是欺骗纯洁的眼泪和天真的感动的,世界永远就是现实的,门户就是永远不可跨越的鸿沟,地位就是永远决定爱情走向的等级。

  回去算了吧,上海不是自己呆的地方,常成是长城,温柔进入不了他心的内陆;上海终是伤害,再呆下去伤害就会更多。

  厚着脸皮呆在常氏企业?我能这么贱吗,我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

  正在这时,雯丽电话响了,是静儿打来的,这个号码她也只告诉了静儿。

  静儿先是柔声的问好,闲谈了一阵后语气变得非常伤感,道:“雯丽姐,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诉你,同时我也万分真诚的希望你听了以后答应我的要求,这件事太重要了。”

  雯丽从来没见过静儿会这么郑重其事,便答应了。

  静儿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了起来:“雯丽姐,龙镔是你的老乡,他现在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受尽折磨!你什么东西都不要带,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个事,你马上就坐飞机来长汉市,好吗?现在我们已经请了律师,你也是重要的当事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

  龙镔,这是一个无比遥远却又无比接近的名字,那张脸,无比的模糊却又无比的清晰,淡印和深刻,忘却和记忆,莫名的竟然是一对反意的同义词。熊山、天雷乡、十二中、山城、长汉还有上海,这些迥然有异的地名竟然可以重叠在大脑的一个思维点上,谁是谁又非?

  雯丽呆呆的坐在酒店的床上,耳朵里塞满了秋雅静儿的话,大脑里却全是龙镔、郑学、常成的形象。

  静儿理解雯丽的心情,柔声安慰道:“雯丽,你刚下飞机,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你睡醒后再谈,好吗?”

  秋雅虽然还有一肚子求情的话没有开口,但是看到雯丽那副傻傻的模样,也只好作罢,便和静儿一同告别出去。

  为了方便大家研讨案情,薛总的人特意租下四个连在一起的房间,每天都必须向薛总汇报进展情况。

  石伟颇有些愤慨,骂骂咧咧的道:“妈拉个巴子!你们不好说,我来说!就跟她挑明了说,要多少钱随她开口,工作也包安排!”

  杜慈狠狠的用指头一戳石伟的脑袋,道:“猪头!你以为人家像你那样?说改口供就改口供?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做伪证也是犯罪!”

  静儿急忙用手嘘了一下,低声道:“杜慈,别乱说什么改口供、伪证!”顿顿,接着道,“其实我看雯丽是还处在非常矛盾的心理中。你们想,一个是她的老乡、同学甚至是初恋,另一个又是她为之自杀过亲密恋人,不管怎么作证都必定会对其中一个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大家不要逼她,她其实现在比谁都苦,换了你,你也不好选择的。”

  石伟低声骂道:“换了我就好选得很,龙镔从来没伤害过她,可郑学呢?我靠,这有什么难的!”

  静儿静静的一笑,道:“可是,你的证词得取信法官才行啊!是不是?”

  ※※※

  利衡集团由于股权重组,集团企业架构发生巨变,为了不损害其他股东和大众股民的利益,集团董事会正式向外界宣布了新的董事组建方案,所有旧股按照1比1·8的比率兑换成新的利衡股票,不愿兑换的股民集团宣布将按照每股8块港币的价格予以回购,回购截至日期四月十日。

  顿时,各种流言四起。

  “利衡集团被掏空了!赶快抛吧!”

  “是啊,半壁江山都没有了!谁知道它以后有没有资金回购我的股票?万一垮了,我不就全完了?那个他妈的什么电讯盈科不就把我害惨了!”

  “慌什么!告诉你,钱正生这个人只要他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他可不是其他那些黑心的上市公司!我信得过他!”

  “听说现在他正在全力整顿集团企业,你们何不想想,这个老人可以做到大义灭亲,又怎么会欺骗我们这些小股民?”

  “唉,问题就是万一他死了呢?那利衡不就完了?”

  “笑话!要抛你们抛,我会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哪个企业没问题?”

  ……

  然而,流言归流言,舆论归舆论,股票的交投却出人意料的淡静得很。

  ※※※

  由于郑学龙镔是牵涉到同一案件,所以龙镔一直和郑学无法对面,但是龙镔迫切的需要和郑学谈话。

  周擎进来后的第三天,龙镔抽着烟盯着那两个据说从04号监房也就是郑学所在的监房转过来囚犯,总觉得这两个人看自己时的眼神可疑,便对身旁的周擎说道:“周擎,我怎么总是感觉这两个家伙不地道,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查问查问。”

  飙仔早已和周擎成了难兄难弟,对周擎的武功佩服得不得了,立即配合周擎将那两个人吆喝过来规规矩矩的站好。

  周擎用武警战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突然喝道:“操你妈的!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从四号号子过来有什么目的?!不给我老实说我就废了你!”

  这两个人自然是不敢说的,又极为害怕周擎的功夫,也深知监房里整人的手段,最关键的就是每一个监房就是一个不同的势力区域,全都是牢头说了算,牢头一个不开心,那自己就会有受不完的罪!

  他们哪里知道越是说郑学在四号监房里老实本份,就越引起龙镔的怀疑:郑学是那号人吗?说郑学在监房里受过很多苦他相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没有对自己动一点杀机!买凶打人报复可是郑学的强项!

  龙镔冷静一想,低声就对周擎说道:“强逼不行,那就利诱!”

  周擎心领神会,立刻掏出两千代金券并用言语恐吓,外加不追究他们责任的保证,在双管齐下的手段下这两个人屈服了,毕竟一千代金券可以舒服的过上两个月好日子,谁知道自己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

  看样子,郑学真是个猪猡!得怎么样跟他说呢?他现在对当时成为阴谋牺牲品的悲哀根本就没有一点意识,全然被廖业和常成蒙在鼓里,可不可以通过点醒他从而达到将他对自己的仇恨转嫁到廖业、常成身上去呢?假如成功的话,能不能让他改掉对自己的指证?受害者的证词是最关键的,难,难。

  龙镔凝神思索着。

  郑学现在也犯了法,罪刑绝对不轻,他现在最想的肯定也就是对所犯罪行的逃脱,最渴望的必定也是自由,钱或许对他没有意义,弄不好反而会成为他制约自己的把柄,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难。

  等等,但是钱肯定对郑学的家人有用,家人营救他必定需要大量开支,而且就算郑学父亲曾经隐匿过大量资产,相信他的家人也不敢随便取用!这件事情有没有实际的可行性?

  周擎看到龙镔苦苦深思的样子,低声询问。龙镔便尽量压低声音把整个始末讲述了一遍,周擎立刻表示他愿意前往完成这个任务。这件事情变数太多,而且也有后遗症,龙镔不敢轻下决断。

  第二天律师来了,告诉龙镔两个关键证人刘光华和雯丽已经找到,已经基本承诺将根据事实做出符合龙镔口供的证词,龙镔一点就知,暗示律师转告石伟他们,最好将周擎调到郑学所在的四号监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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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上午,飙仔就隔着铁门对四号监房的牢头打了招呼,声称有个朋友要转到四号监房,请他多加照顾,意思心意绝不会少他的。尔后又逼迫那牢头的两个所谓的囚犯跟班喊叫,要求他一定不能亏待周擎。牢头有把柄被他们捏着,只得热情的答应。

  周擎口袋里揣上几千代金券,大摇大摆的在管教的带领下走进04号监房,一眼就认出了郑学,出于礼节,周擎还是用一千代金券表示了对牢头的见面礼,牢头觉得周擎不怎么好惹,况且现在自己静心培植起来同盟军力量已经分流,反正坐牢也可以赚钱,还是和平相处的好。

  郑学本能的感到这个刚刚从仇人龙镔的那个监房里过来的人绝对不怀善意,他异常紧张的观察着周擎的一举一动,周擎偏生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只顾和那些囚犯神侃外面的新鲜见闻,他有钱,自然就不用干活。

  郑学在忐忑不安中等到了天黑,周擎这才挪坐到他身边,丢给他一包烟,道:“嗨,都是兄弟,抽根烟,聊聊天,说说闲话。”

  郑学挤出一丝畏惧又带有恨意的苦笑,给周擎点上火。

  周擎尽量压低嗓子道:“哥们,我给你说个故事,怎么样?”说罢,他一边用眼睛盯着郑学的脸,一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从前有一个大学生,被人打了一顿,就一直记恨那个打他的人,却不知道其实这是别人设计的一个圈套,而设计圈套的人却被这个大学生当成最好的朋友,你说这个人傻不傻?”

  郑学登时全身毛孔都起来了,紧张的道:“这位大哥,你这故事什么意思?”

  周擎嘻笑一下,道:“别紧张,我们不过是聊下天而已嘛!我只是受人所托,希望你自己仔细推理一下。第一,为什么这个大学生会那么巧的被这个打他的人撞见,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呢?;第二,为什么大学生自己出事后才刚刚到上海投奔他所谓最好的朋友,却会立刻被警察抓住?第三,据我所知,他那个仇人一直就呆在广东,怎么可能有分身法在上海露面?而且还那么冤家路窄的看见了大学生?你仔细想想吧,报仇天经地义,可是得知道谁才是真凶,有时候仇人可不仅仅就是被发现的那一个,说不定还很多,做人可不能当傻瓜。哈哈。”

  周擎把龙镔交代的第一阶段的话说完了,根据龙镔安排,这事得让郑学想上一天才行,最好得要郑学自己找他谈话。周擎立刻转到那一大堆囚犯处,兴高采烈的聊起了黄色故事。

  郑学可以肯定周擎一定就是龙镔派来的,他也知道周擎说这番话肯定有目的,他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在这看守所里却又实在没什么想,而且一回忆就全是令他椎心疾首的往事,“做人可不能当傻瓜”等等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刺进他的五脏六腑之中。

  的确,我郑学看上去精明狡猾,实际上傻得跟猪一样!被别人引诱吸毒成瘾,引诱踏进危害社会公开安危的罪恶深渊,被女人拐走自己的全部钱财,警察一直在追问自己以前的那些非法所得收入的去向,根本不相信自己解释的事实。这个周擎说的是不是事实呢?仔细回想点点滴滴,似乎真他妈的逻辑推理成立!

  ……

  郑学一直苦思冥想了大半夜才作出向周擎更深一步打听内情的决定。

  谁料第二天上午周擎根本就不搭理他,直到晚上,他才主动的向周擎打听,周擎反倒先要郑学自己讲讲当天经过。

  郑学便详细说了那些事情的点滴,周擎便也告诉了郑学关于那磁带上的内容,郑学大异:这不就是自己以前跟常成聊过的话吗?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常成还把自己和他的对话录了音?是啊,的确只有可能是常成他们举报自己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当时会电话打不通呢?上海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信息盲区啊!

  等等,就算是常成他们举报,是他们设计的阴谋,可到底还是龙镔对自己造成直接的伤害的!哼哼,想挑拨离间转移我的视线,让我忘记仇恨?没门!

  郑学打定注意后,顿时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第二阶段的话已经说完,周擎也不理他了。

  ※※※

  原油期货价格迅速攀升,美伊战争日益临近,硝烟的味道越来越浓,美国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启动,军事物资和军事人员源源不断的被运抵海湾,世界各大股市缓慢的向谷底运行,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这场战争的时间爆发点!

  正如非典病毒在国内的蔓延一样,广东也已经出现了对于醋精、绿豆还有板蓝根等物品那白痴般的群体疯狂!而这些物品也就开始了荒唐而又可笑的暴涨之旅!

  硝烟是战争的代名词,其实说白了,就是死亡的味道。如果说现实的海湾风云是石油战争的硝烟话,那么上苍的非典信息就是生命恐慌的硝烟,而围绕着龙镔案件的点滴就是为了自由而不得不进行的狡猾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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