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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暄过后,石伟和杜慈便偕同静儿到书房里品茶。
女孩子们嘛,总归不论心里是否有什么不爽,见面都热乎得很,静儿和杜慈亲密的挨坐着,嘻嘻的乐呵着。
石伟可是有强烈的来访目的,他决定要先诱出静儿的话头,再进行严厉的拷问。
就是!老六和秋雅都已经到了准备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静儿现在还插杠子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显摆你的痴情你的温柔?炫耀你的挖墙角功夫?
石伟暗忖,喝着上品清茶,表情却是平和之极,用纯粹闲聊的语气说道:静儿,怎么十多天没上网啦?在忙些什么,连上网都没时间了啊?
静儿略略的展颜一笑,提起很古董的宜兴紫砂壶,很轻柔很优美的给他们的杯里添满,回看了一眼杜慈才道:没忙些啥,就在家里看看书,陪陪爷爷,练练字什么的。
石伟也咧嘴一笑,继续道:嘿嘿,肚子要像你那样也懂得修心养性就好了,也就不会老干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缺德things了!嘿嘿!
杜慈已经听出石瘪三的语带双关,面对即将出现的火药场面,她心中很有些不忍这样对静儿,她觉得这样不顾情面的刺激美丽温柔善良的静儿,实在令自己难受,过不去。
她破例没有象往常一样对石伟抬杠,自个儿站起身就踱到静儿的书桌旁,扫视着古典韵味的书架。
石伟没办法再继续顺着话题扯下去,又以为杜慈生气了,忙也跟着站起来向杜慈凑热乎。
石伟眼尖,瞥眼中就看到静儿刚刚填好的一首词《忆江南》。他可对古典诗词深有体会,亲自目睹了古典诗词的伟大魔力的。
他拿起信纸,学着老学究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读起来。静儿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忆江南。同心结》。
伤离别,便怨同心结。聚时不识别后愁,别后长思聚时月,愁思谁来却?
※※※
石伟故意拖长的腔调把这首词的意境,彻底破坏无遗。
读罢,似乎一种揶揄的味道,做作的说道:哇噻!静儿!怪不得没上网了,原来在织同心结!是哪位幸运的靓仔啊?
把眼神锐利的在静儿脸上盯看。
静儿的脸不受控制的红晕起来,起身准备从石伟手上拿回这张少女隐秘的纸。
石伟把手一举,笑容邪邪的,不怀好意的问道:哈哈哈!说来听听!是不是龙镔?咹?是不是老六这臭小子?艳福不浅啦!想不到出名的“无戏玫瑰”居然暗恋有妇之夫!呵呵,想不到,想不到。原来你的戏是专门给龙镔的。嘿嘿!
自己的外号叫“无戏玫瑰”,这个静儿早就知道了,也不知是那个好事者,把自己老家无锡换称无戏,言下之意就是无论那个男生怎么追,全都好像没反应,无戏!
被石伟这么羞恼的说破心思,静儿的脸变得通红,竟忘记怎么回驳,只得把身子一转,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石伟!杜慈!你看他在瞎说些什么?
杜慈似乎完全把昨夜两人的商定抛掷脑后,女性天然本能的回护着静儿,劈手从石瘪三手里夺过信纸,将他使劲推了一掌,娇喝道:怎么啦!怎么啦!是喜欢龙镔又怎么样!?你嫉妒还是羡慕?!你哪半点还像个男人!正事没有,大操闲心,女人都没有你这么八婆!你干脆去做变性手术得了!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管人家女孩子的心事!
石伟干笑着道:嘿嘿,肚子,别这么损我吗!我不过就是说说静儿而已。是嘛,静儿喜欢龙宾又怎么样?反正暗恋龙镔的女生也不少,我就是妒忌羡慕也不关我事啊!要关也就关龙小子的老婆――秋雅的事嘛!嘿嘿,静儿,算我多嘴,不过我就是想着龙镔秋雅他们两口子这恋爱也处得真够衰的!男的跑路,女的被迫离开学校,去了外国。嘿嘿,多嘴多嘴!
※※※
很惊讶的听到秋雅居然被迫去了外国!静儿自然追问缘由。
石伟终于成功的把话题引导了秋雅身上,也可以成功的向静儿逼问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拿出了秋雅的信,并特意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将它摆放在信上面,递给静儿。
静儿已经看清楚了这张纸条就是自己写给龙镔的,怎么会在这封信里?
静儿按捺住不解的疑惑,展开信,信是秋雅写给杜慈的。
慈慈:也许你收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国外,到了加拿大,这个我陌生的国度。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也原谅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联系,我有说不出的苦衷。
真诚的劝告你们,千万不要去试图和龙镔作什么联系,你们要对他有信心,他会保护好自己的,由于某些不便解释的原因,也许弄不好你们对他好心的关怀和帮助反而会对他不利。
如果他有和你们联系的话,你们也一定要说服他立刻中止联系的行为。请务必转告他,虽然他这次是因为雯丽的缘故而发生这件事,让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既然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陪伴他走完这一生,那我就必定要有勇气来接受他的一切,既然已经将精神托付给他,那就必然能用身心来容纳着他。
我爱他,不论我身在何处,不论我身陷何种境地,我都将用我的全部灵魂来爱他,为他祈祷,为他祝福,愿他平平安安的活着,不管未来将如何的残酷,未来将有如何的后果,我都会等着他,和他生死相随,我发誓。
我不得不走,走的理由你们不必知道,现时的离开对他的生存有利,你们要劝他千万不要抛头露面,也千万不要去做什么洗刷自己清白的举动,现在他之所以安全,全部是因为对方没有他清晰的近期影像与照片,千万千万,不要暴露行踪,切切转告。
静儿喜欢他,我早已知道,我不希望她插入我们之中,你们把这张纸条退回给她,也许这会帮助她早点绝了那不该有的念头。
到了加拿大后,我会把新的联系方法告诉你们的。
最后请转告他,我知道怎样照顾好自己,叫他不要担心。
想你们!
祝好!秋雅于上海。
※※※
秋雅走了?秋雅走了!秋雅走了……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令她被迫走?
纸条?难道龙镔为了向秋雅表白爱情的坚贞与专一,居然把自己写给他的纸条也上交给了秋雅吗?不,他不会这么俗气。只可能是秋雅自己发现的!
秋雅在向自己示威,是在强调爱情的排他性和独占性,不过看语气,秋雅好紧张,呵呵。
到底为什么秋雅会说她有说不出的苦衷,有某些不便解释的原因呢?
从词句上看,秋雅一定知道一些秘密,什么秘密?
静儿飞快的思索着,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
在石伟的预计里,静儿肯定会羞愧的哭泣掉泪,会拼命解释写纸条的缘由。
很意外,静儿似乎没什么不安,也没什么愧疚的神色,居然好像是在想问题。
我靠!真服了这个漂亮娘们!石伟很为气恼,语带讥讽道:怎么,静儿,想什么呢?条子我已经按秋雅的吩咐照办了,你有什么需要表白的吗?秋雅可是对你的做法有点子吃醋哦!没想到,秋雅居然对情感这么认死理!难得,难得!
只是,静儿,人家两口子现在这么苦,你何必再横生枝节呢?
杜慈气极,跳起来一手揪住石伟的耳朵,一边旋一边还往上提,嘴里骂道:死瘪三!你少说一句话你会死啊!你是不是眼红龙镔受欢迎,也想有别的女孩子喜欢你?!就你那德行,你也配?怎么,静儿就不能喜欢龙镔?谁规定他没有权利?
我告诉你,静儿比谁都有权利!龙镔身上就流淌着静儿的血!今天要不是因为你唧唧歪歪,我还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静儿被杜慈的话说得更羞了,一直红到了腮后,自个儿走回凳子上,泡起了茶。
石伟的嘴巴哦了几哦,立时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在摆脱了杜慈的爪子后,展开了不屈不饶的追根究底工作。
风波总算平息,石伟想了又想,觉得静儿既然有血流在老六身上,那就肯定不是外人,最起码不会是卧底眼线或间谍了,便炫耀似的谈起了龙镔曾经和他联系过一次的故事细节起来。
静儿没有对石伟透露自己曾去过山城,更没有透露半点龙镔出逃的点滴,虽然龙镔一直以来没有跟她联系过,但她完全理解龙镔的苦衷,并且认同龙镔的抉择。
只是,她真的想他,想的很苦,很苦,挂牵他的身体,他的病腿,他的安危。
经过一番商议,三人统一了认识,觉得最好遵照秋雅的安排去做,同时得告知龙镔,他最近肯定是安全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行踪,而且三人重申了保密纪律。
都怀疑常成,因为从目前的局势看,郑学受伤,龙镔出逃,常成爱的女人秋雅出国,常成和郑家走得更近,这一切事件里,最大的利益获得者就是常成。
静儿还怀疑常成有更深预谋。
※※※
常成对廖业极为满意。
这小子天生就是干阴谋的料!他端着酒杯,微点着头,廖业殷勤的把他自己的杯子凑过来,两人“叮~~”的碰了一下。
廖业用非常识趣的表情,用非常合适的语气,对正一脸满足着的常成道:常总,现在你已经成功的拔掉了所有的钉子。
你看,向郑学出了口恶气,却反而更受郑家器重,这对将来常氏的发展作用极大,只要到时找准机会加大表示力度,依托权力的力量,大肆开辟长江中上游市场,大赚特赚政府的钱,前途未可限量!
把龙镔那该死的眼中钉逼出学校大门,象丧家狗一样逃亡,时刻惊恐担忧警察的追捕,哪里还敢有心思染指你的感情禁地?
用言语刺激秋雅,激起她的怨恨,醒悟自己的过错,并且利用手中那龙傻瓜和苏静儿亲吻的影像进一步打击秋雅,又利用龙傻瓜没有清晰影照在警察手中的情况,利用警方监控秋雅的情况,以秋雅的家庭压力和影像把柄,多管齐下,多方施压,哈哈,结果成功的就让秋雅乖乖的听从你的指示,去了外国!
常总,龙小子肯定会从别的途径得知,甚至他也会想到是我们的计谋,但是他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他现在恐怕还在讨饭吧!跛着个腿,当乞丐吧!
常成的确心满意足,心旷神怡,秋雅已经走了,远远的走了,生活在自己的视线之下。没想到这次,一向对自己愤责有加的老爸都很欣赏自己对秋雅的做法,认为自己这才像个男人了!当然,老爸是不知道事情前因的。老爸就是老爸,一语道破人的实质:人很贱,是服从于条件的支配,只有条件才能逼他(她)作选择,没有有利条件,你就制造有利条件!你就是你,一切都要为了你!
常成知道廖业有些表功的味道,在他眼里,廖业如今只是一条师爷军师般的狗,只需给点骨头就会对你忠心,但是他很需要这样的狗,相信这样的狗可以帮自己办很多将来不便亲自出面的事,况且这颗脑袋很有利用价值。
他看着廖业献媚的神情,很快慰的道:老廖,我已经跟我老子说了,你一毕业就来总部上班吧,虽然你的专业是水利,但是不要紧,你自己好好学学企业管理,你不用去花费什么心思找工作了。
我想问一下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秋雅一定会给杜慈写信呢,并且一定会给杜慈他们传达过去我手里有龙镔影像的信息呢?真的可以到达令龙镔他们投鼠忌器的效果?
廖业的表情马上重新谦恭起来:常总,你千万不要把秋雅看得太简单了。我怀疑,她还是不那么容易屈服的,她一直在有心无心的旁敲侧击,打听我们完整的计划,所以我就跟踪她,果然在上海她就去邮局寄了特快。并且,我敢肯定,龙镔肯定和石伟有联系,所以,龙镔无疑会知道消息的。
现在,我担心万一这个龙镔太笨,把我们的事情捅给郑家就不太妙了,这小子一直傻乎乎的,我看,我们得把从郑家得来的消息透露一点给石伟他们,让这小子继续安全的躲下去,这样对我们有利,常总,你不能和郑家把关系闹僵的,因小失大,划不来。龙小子的生死把柄在我们手上,他的行踪以后应该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他根本就只敢偷偷躲着生存,无从威胁我们,这你就放心吧。
常成脸上现出一种担忧的神色,幽声道:没想到,一个小游戏居然牵连到了官场情场黑社会经济界,居然一不留神演变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因为各自的利益所在,现在谁也控制不了它的走向了!
廖业不失时机的敬酒,狂拍无耻的马屁:常总,你不就在左右着这个游戏吗?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显出了当代枭雄的雏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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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穿着磨损汗黄的衬衣,背着背包,背包里有几件换洗衣服,有洗漱用品,有两本书。
身上现在还有一百八十块现金,农行卡里还有八百,这就是现在的全部家当。
一口气就跑到东莞,跑了几家职介所,一看他们那架势,用脚后跟一推理,就知道他们是骗钱的,工作没到手就要求收钱,或者一到工厂就知道是无情榨取劳动人民的血汗的无良企业,自然现在的龙镔是不会上当的。
不过却令龙镔仔细思考了自己的工作取向问题。必须要在一个完全没可能与自己学校那些同学发生撞车的企业里干活,现在的大学生进私企外企的很多,自己在学校难免会被不少人认识,万一被认出来,那就一切心血白费了。
思来想去,自学校合并后,学校那么大,学生那么多,对自己无从熟悉无从了解的那些同学,如果也在东莞的话,应该是从事医药类型或是衣帽鞋等服饰类型的企业,从安全角度着想,这些企业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终于来到一个机会主义者的沃土,一个能力展现的会堂,面对没有文凭,没有学历证明,根本就只能充当最低级的打工者的命运,龙镔会认命的只图简单生存吗?
NO!太NO了!
你看他首先就是又花四十块人民币办了一个流动人口证,接着就是找来近期的各类报纸反复研究,紧接着又跑到书店反复翻阅某类书籍,两天后换上干净衣服,模样清爽,来到东莞人才市场正式应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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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日了,希望今天在东莞长安可以得到这份合适的工作。
龙镔摸摸衣兜的人事部面试卡片,嗯,硬硬的还在。
文凭只是一张通行证而已,只是表示你也许有资格进入某个企业,并不能作为自己更上层楼的凭持。
龙镔坚信这个道理,因为这个道理对他来讲,更为真切的反映着他的现状。
尴尬的身份,谨慎的防范,博学的头脑,必须要在尽快的时间内完成自我实力的壮大,却又必须将真实的“本我”彻底隐藏。
龙宾专一的研究领悟着孙子和鬼谷子的理论,将自我思维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人性人心的探究上,他的潜能在权术应用上得到极大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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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在话,利衡集团总部副总经理兼人事部经理薛国蔚,活到五十三岁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奇特,这么绝佳的书法。
这就是他一生每天坚持练习两小时,苦苦企望达到的书法境界啊!
没想到竟在一个农村打工仔的笔下出现!
简单的水笔写就的字体竟然可以让他这个书法痴迷者,产生“形中有猛兽,神里蕴天声”的强烈感觉。
细看,撇如刀削惊燕,捺若锤打高山,点似浪子之心,千般彭湃,曲比吴带飘风,灵气逼人,竖是万年苍木,横乃铜铁扁担,勾含剑,提有风,弯折崎岖,蜀道难行!
很小开始,他就一直认同“字如其人“这个道理,字是打门锤,能写一笔好字的人,绝对是个素质不错的人。
一直以来,他就在召录企业人才上很是注重这方面,理由很简单,他擅长从字体字形字的运笔形迹中,比较接近的判断写作者的心理品性,是浮躁还是沉稳,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是天马行空的还是简单僵化的思维方式,甚至还可以看出这人的思维习惯。
多年来,他都非常称职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集团的壮大发展有他的汗马功劳,他一直备受董事会信任,掌控着整个集团中高级人才的人事权利。
他祖籍梅州人,七十年代去的香港,是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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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本来是准备和东莞猎眼资讯人才公司签订几份协议的,公司迫切的需要一个化工博士,一个中医药理博士,四个医学硕士,两个管理经验丰富的国内MBA和一个有国外企管经验的国外MBA,利衡药业急需合适人才,加大技术开发力量,而利衡服饰的管理层要进行换血才行。
猎眼资讯人才公司是个人才猎头公司,和利衡一直合作不错,相信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同行的利衡服饰人事经理侯燕玲在路经东莞人才市场的时候,请求顶头上司去招聘现场亲临视察指导一下,利衡服饰人事部的两个人员杨礼义和田君瑶现在正在那里招聘,招收各类有经验的管理技术人员和工人。
杨礼义和田君瑶一见到上司来了,马上起身恭敬的用广东话问好,杨礼义不待上司询问就马上主动汇报起了招聘情况。三天的招聘工作进行很顺利,预期目标基本完成,已发通知卡的那些应聘的管理技术人员全部有大专学历以上,甚至还有三个研究生,不过不是正牌的院校硕士,熟练工人也基本合乎要求。
侯燕玲很满意杨礼义的汇报,立刻指示回去后马上按时间要求,着手进入考试程序的准备工作。
薛国蔚静静的听着,侯燕玲是利衡服饰人事部的经理,这些是她的工作。
薛国蔚注意到田君瑶悄悄的把一叠按常规做法已经信息资料,摆放在这张桌子的显眼位置。
他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张个人信息资料,这纸上的奇特的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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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感动着看了良久。
突然省悟过来,这个人叫敖成,江西人,初中文化,居然应聘作管理人员!
身高一米八一,体重84公斤,年龄24岁,已婚,没有在广东的工作经验,倒是在江西干了多年,15岁就开始工作,从事过商业,服务业,酒店业,建筑业,机修厂,制衣厂,鞋厂,当过代课教师(教小学),自己开过饭馆,开过小商店,当过杂工,服务员,泥瓦匠,木匠,机修工,自学了大学经济管理课程,金融证券课程,MBA课程,擅长书法,写作,英语阅读翻译熟练,熟悉photoshop,3D,office等软件,吃苦耐劳,沉稳老实,个人无薪水要求。
这是不是在开玩笑?哪有这样的怪事?李嘉诚还没这么夸张啊!
但是看这字,应该不会是一个吹牛说谎的人啊!
薛国蔚被这份个人简历弄迷惑了,对自己一直坚信的理念产生了动摇。
心中不可压抑的爱才之意,渴望知道这份简历来龙去脉的迫切,令他开口了。
他飞快的把其余剩下的那些被筛掉的个人资料翻了一遍后,放回桌上,左手单单拿着这份资料,右手食指在这张简历上弹了弹,用不太标准的的普通话对着杨礼义和田君瑶就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说!
广东话对于外地人总有些难度,虽然听懂容易,但是要说的标准就难了,田君瑶是河南人,才到利衡服饰一年时间,杨礼义可是广东人,利衡服饰的老资格,三年工龄了。
杨礼义他把头略偏看了一下这份简历,露出满脸不屑的神情,嘲弄的口气道:这个?这个人肯定是个骗子!人是长得又高又帅,像个北方靓仔,可是他初中毕业证都没有,牛皮居然吹到天上去了!什么自学,没有凭证那还不随他瞎吹。我看他,百分之一百是个骗子。
薛总,侯经理,您们看,他说自己只要一个月时间熟悉一下环境,就可以胜任企划部经理助理,办公室秘书等文员职位,还有什么技术设计,工序课长,主管也会适合他!您们说,我们怎么会被他骗到?
侯燕玲经理本能的意识到薛总的询问不这么简单,出于女性的谨慎她说道:是啊,薛总,我们人事部历来对人员的招聘非常谨慎,细细推敲的,虽然这个敖…成,字是写得不错,但是象这类没有学历,不老实还要说谎的人,我们人事部历来就是立刻筛掉的。
薛国蔚顿了顿,思忖着道:小杨,你没有对他说要他做工人吗?
杨礼义似乎回忆了一下就道:薛总,我们在人才市场一般不招收初级工人,初级工人的来源太广,不需要我们劳精费神,就是我们临时急需要人,也就只需到时在厂门口立一块牌子就可以了。我们只需要招收熟练工人,这个人并没有我们所需的工作经历。
薛国蔚道:那你有没有当面考核他,询问他一些必要的问题?
杨礼义认定了今天是薛总在考验他的工作能力,说不定自己会被提拔了!心头暗喜,表情却显得很镇静,道: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作为一个有三年人事工作经验的员工,他必须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应聘者个人资料上的漏洞与虚假,并立刻作出慎重判断,将一切有可能将来对公司不利的应聘对象筛选干净。对于这个人的资料,我发现漏洞百出,自然,我就把它筛掉了。
的确,杨礼义做的没错,但是薛国蔚心里总象堵着什么,他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到这个敖成可能是个人才,就凭这笔字!就可窥斑见豹!
他又细细看了一遍,这个敖成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留下,没有联系方式,有可能是杨礼义没有要求他留。他有些可惜的自语到:一笔好字!少见啊!
※※※
田君瑶一直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句实在话,她对当时杨礼义的做法很不满,杨礼义认为这个敖成穿的破旧,写的不合常理,就武断的认为敖成一定是在说谎,连问都不问就把他打发走了。
她可觉得这个敖成不简单,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农村出来的,连初中学历证书都没有,但是看这个男人不俗的谈吐,独特的气质,就可以想象这样的人肯定很有潜力,况且中国那么大,卧虎藏龙之辈数不胜数,怎么就可以断定人家是说谎的呢?
虽然也是夸张了些,但是报纸上都介绍过有不少农民作家,不少农民成了大企业家、大富豪啊!而且这个敖成又高又帅,字又写得这么好,说不定是这个杨礼义出于妒忌心理,根本就不给这个敖成的机会呢!
老实说,杨礼义霸道得很,总是仗着他是人事部经理助理的身份,凭着他的资格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又不敢明着违背他的意愿,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和他搞僵关系,但是心里却总希望这个敖成可以成为自己的同事。看到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耍了个小花招,总算引起了上司的注意。
这个敖成自己已经暗地观察了半天了,半个小时前自己还看见他在那边的啊!现在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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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很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苦心准备的两天功夫基本上没用,自己总不能从一个普通工人开始干起吧!接触不到管理层面,接触不到企业核心领导,自己要想实现目标得花多少时间!
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没地位,没关系,没机会,要怎样的机缘,怎样的幸运才有可能得到核心人物的赏识!金钱的匮乏,时间的紧迫,安全的系数,就会变成致命的问题。
文凭真的那么重要吗?
作销售,搞市场营销,这样太抛头露面,搞实际的生产技术无异于老板的工具,也不是自己的强项,自己也没有这么多时间重新从简单的技术操作开始学习。
最捷径的方法就是从事企业管理,那样自己就可以充分的学习应用所学的知识。将孙子鬼谷子的理论要义充分结合人性本质,应用于现代大型企业的管理之中,并努力推销自己,寻找资金以提成方式开始证券操练,这是自己的目的啊!
没想到这些企业的招聘者,他们要么讥讽自己,要么根本不搭理自己,要么就是看自己愿不愿意去做销售,看自己愿不愿做工人,有的还问自己有没有退伍证,要不去作保安挺合适。
最可气的是有个也是来应聘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了自己很久后,居然主动拉着自己到一边,说他有朋友在夜总会上班,看你长得高大威猛,完全可以做鸭子,做男妓啊!要不然,真是浪费了一块好材料!甚至毛遂自荐要做我的“鸭霸王”代理人!
自己抱着决不惹事的想法,自然不会理他。
龙镔走到大厅的靠门边,回看着纷纷嘈嘈的人群,警惕着是否有熟悉的面孔,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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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君瑶眼尖,看到了正掉头看的龙镔,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立时用手指着龙宾的方向,轻声对薛国蔚道:薛总,你看,那个敖成就在那里!
杨礼义和侯燕玲不满的盯了她一眼,意思是“就你罗索!多什么事!”。
薛国蔚凝眼看去,的确,是有个又高结实的男人,看身形挺帅的。去见识一下也好,看到底他有没有料!
※※※
薛国蔚走到龙镔面前。
龙镔镇静的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从装束打扮上可以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一个企业领导,不知他要干什么?
薛国蔚仔细看着龙镔,他看到了龙镔眼里有一种执着深沉的东西,甚至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沧桑,一种智慧。
这是四十岁以上的人才有的东西,他怎么也有?薛国蔚暗道。
龙镔也这样回看着薛国蔚,两人无声的交流着一些东西,洞悉着彼此的内心。
凝看片刻,薛国蔚开口道:DoyouthinkyoucanmakeyouselfeasilyunderstoodinEnglish?(你觉得你能流利的用英语进行自我表达吗?)。
好家伙,考我了!心血没有白费,机会来了。龙镔立刻以均衡匀速的语气接口答道:Yes,inmostcircumstances。(是的,在多数情况下可以做到)。
薛国蔚略微颌首,又道:Howaboutovertimework?(你对加班怎么看)。
龙镔继续道:overtimeworkisverycommonincompanies。Icanworkovertimeifit’snecessary。(在公司里加班是很正常的,如果有必要我会当仁不让)。
薛国蔚没有表情,又道:Whatsalarydoyouexpect?(你对薪金有什么看法吗)?
龙镔知道进入正题了,微笑着答道:Shallwediscussmyresponsibilitieswithyourcompanyfirst?Ithinksalaryiscloselyrelatedtotheresponslbilitiesofthejob。(我想我们是否先谈谈自己在公司工作所承担的责任?我觉得,薪金问题应该是和工作责任紧密相关的)。
薛国蔚微笑了,又问道:Doyouworkwellunderpressure?(你在面临工作压力的时候能收放自如吗)?
龙镔也笑了,道:Workingunderpressureisexcitingandchallenging。Idon’tmindworkingunderpressure。Iworkwellunderthesecircumstances。Peoplecan,Ican…(在压力下工作是很有鞭策力和富有挑战性的,我不在乎工作的压力,我自信能干好,别人能,我也能)。
薛国蔚笑容中满藏着欣赏,虽然这个敖成的口语很不标准,但是语义不卑不亢,清楚明确,象写出那样的字的人,他接着玩笑似的用普通话说道:你就那么有信心?
龙镔觉得这样的问题不能直接了当的回答,必须要婉转一点,才可表现自己的水平。
他也玩笑似的道:我记得圣经里好像有这么一段话——基督曾向病人们问道:你们有信仰有信心吗?病人们回答到有,基督得到了他们信仰的保证后,便布撒福音给这些人们,他说:上帝的子民啊,你们的信心将使你们拥有一切。
这位先生,对于我来说,我虽然不是基督教徒,但是我也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我的信仰就是我的信心,我就是我的信心。
薛国蔚意味深长的看着龙镔,点点头,点点头,很有些反常的点点头,回过头示意杨礼义拿出人事部的面试卡片,在背面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龙镔,道:敖成,是吗,你明天十五日来这个地方面试吧,到了以后,打个电话给我。
※※※
龙镔十六日被安排到利衡集团总部人事部,暂时做见习文员。
然而,薛国蔚的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却围绕着龙镔展开一场争论。
企划部副部长赵思文很不解,对着人事部副部长姚冯道:姚部长,文凭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水平,没有文凭照样可以干得很好的!我们的董事长钱老白手起家创业之初,还不是仅仅小学毕业?文凭是死的,它只是可以有效证明一个人系统的学习过哪方面的专业知识,可并不能证明是否这个人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和应用专业知识。
我就觉得这个敖成不简单。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民青年,居然可以灵活的分析企划个案,并基本上指出了其中尚欠周密的地方。要知道,这个个案就是去年利衡服饰的那个失败的企划个案,并且在一些基本的知识点考核中,他能回答出比较艰深的问题,依我看,尽管他没有文凭,但他的水平绝不会在名牌大学的经济学士之下。
人事部副部长姚冯本就有些看不起这个非正统名校科班出身的赵思文,一个普通的什么湖南财经学院毕业,读了个什么在职研究生,居然才四年时间就在分公司直接爬到了副经理的职位。自己可是拿的正牌名校的MBA证书,三年下来也不过才到了这个职位。
尽管这个敖成是薛总亲自安排进来的,但是姚冯已经从杨礼义的口中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一个农民,就这样一步登天了?!自己费尽心思想把表妹姚遥从利衡鞋业调进总部人事部,都没有成功,如今一看到这个农民心里就火!不就是写字写得好嘛,什么文凭也没有,你薛总难道不是假公济私?
可是他实在不敢说,因为薛总是公司决策层的关键人物,更是香港来的主要领导,直接掌握着公司人员的生杀大权。
你赵思文讲这话,你不是冲着我来吗?怎么看着我是名校硕士,心里不爽,非得找机会来表现你擅长搞策划,一个在职研究生比我这个名校硕士强?我操你妈!
姚冯心里起了怒火,大骂,脸上却只是微微露出一点子不以为然的气色,道:赵经理说得很好,这样吧,要不,薛总您看,是不是把敖成转到企划部去见习,如果试用期合格的话,就直接安排在总部企划部?也许敖成在企划部比在人事部发挥的作用更大?
薛总看看姚冯,又看看赵思文,他知道这两人的心思,他对姚冯并不怎么器重,可是姚冯深得莫副董事长的欣赏,又和叶子亨副总经理走得很近,他早就觉察姚冯这人心机太重,姚冯在身边,令他有种裤脚上沾块口香糖的感觉,但是这本身就是高级领导之间的权利制衡产物,他也没必要打破这种平衡。
薛总掉转头又看看利衡服饰的侯燕玲,道:侯经理,你怎么看?
侯燕玲三十来岁,少妇风韵,却决非波大没脑的角色,她咧齿笑道:薛总,敖成是您这个伯乐相中的,到底是不是千里马,那还得您说了算啊。我可不知道怎么看,不过年轻人吗,年轻就是资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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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总对他们的面子都给完了,便说话道:各位同仁,我们搞人事要真正领会到企业“以人为本”的实质,企业最重要的资产是人,这个“人”,不是指的劳力工人群体,而是专指那些熟练技工,中高级管理人才,技术人才。人才必须要有后续储备,你选了才,就得好好用,可在用的时候,就要继续培育他们,给他们更大的空间,并且你还要善于发现他们多层次多结构的才能,更多的重用于他,才可以留住人才。
你们今天对敖成的意见看法,都讲的很好。自学成才和正规学院教育一样,都是可以出人才的,美国的阿瑟-李维同样初中都没毕业,不也最后在美国工商界占据一席之地?
好汉不怕出身低。对人才不能过多的用通用的规则来发现和使用他。不是有句古诗说: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吗?
人才是要靠培养的,只要他有成为人才的天生素质,那我们就有责任去培养他,一个人总是会知恩图报的。钱老一直跟我说“人才才真正是我们利衡的根本”,这句话也是我们利衡人事部所必须遵循的格言。
这个敖成潜质不错,尽管没有受过系统教育,但是自身涉足很广,而且也不会是什么商业间谍。总部控制进人之所以严格,就是因为两年前发生过严重的商业罪案。他是我凑巧碰上的,如果没有侯经理拉我去人才市场,我也不可能发现他。
当然,还是必须要经过必要的使用程序。这样吧,赵部长,他下星期就到你们企划部去,你交一个调查课题给他,要他和小方去鞋厂进行厂区环境建设项目调研。姚部长你就安排瞿秘书向他简单介绍一下公司的构成和管理架构。
好了,侯经理留下来,其他的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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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坐在人事部那张正对着门的电脑办公桌里,观察着周边环境。
外企就是外企,这办公楼的装潢还真是舍得花本钱。中央空调的冷气让整间房里充满凉意,窗明几净,五张电脑办公桌分成两排挨着墙,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了一台电脑,人事档案室就在左边隔临,里层有防盗铁门锁起来,外间还有人在办公,可能这里是整个集团公司的人事机密所在吧。右边是人事部部长室。
眼下安身之所是已经找到了,这是最理想的去处。现在最紧切的就是必须马上了解到底整个公司到底有多少是武汉母校的近几届毕业生。虽然母校很大,是由几所学校合并起来的,但是也必须了解清楚在公司的那些人的底细,有没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工业化的社会里,尤其是在这种现代先进企业,一切讲究的是效果,重视的是现实能力,必须要有自身实力要有真本事来作后盾,机遇只给有准备的人。
想到这里,还真有点庆幸,幸亏自己读过那些经济和管理方面的课程,要不然昨天的考试可就出丑了!不过,自己的英语口语太差,没想到,这件公司里对管理人员的英语要求这么高。
是不是他们怀疑我说谎呢?居然把我在个人信息资料上的能力全部测试了一遍,不仅测考了不少MBA管理学中的知识点,还要求我用coredraw画平面图,用photoshop作简单图像处理,用3D作灯光效果,甚至还出考了现代证券组合理论中的马柯维茨的均值方差模型。
说来丢人,我可能还是有一两道题做的不妥,尤其是他们出的那套雇员心理测评,题目真刁钻,居然问“如果你发现某同事正在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的时候,你将如何处理?”“如果公司职员对你产生工作中的误解和生活上的误解的时候,你将如何对待?”等等。
……
我将会在这个企业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个初中生,居然成为了大型外资企业的白领,到底薛总有什么深意呢?
……
桌子上什么都没有,龙镔依旧打量着环境。
人事部里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女的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戴宽边眼镜,看上去三十出头,正在伏案写东西,那个女的四十来岁,坐在最靠内的位置,正在打着电话,和石伟一样煲着电话粥,分析那个男的可能是一个标准的干实事的人,那个女的肯定是有什么背景,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的企业里堂而皇之的干着违背企业管理常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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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秘书越来越反感薛总的作风,把这么一个初中生招聘来做集团总部里的高级白领,简直是出洋相嘛!闹将出去,如果被其他同行知道了,那简直就是大笑话!总部里的同事有几个人不是硕士,就连博士也随处可见!
说得夸张点,就连那扫地擦桌端茶送水献殷勤拼命搞好同事领导关系的办公室职员都是漂亮的大学女生!
这里谁不是十载寒窗,从书海里打熬出来的?费了多少心血,写坏了多少支笔,耗费了多少青春年华,才弄到那张文凭,才可以凭着真才实学进了这家跨国企业,自己作了多少卑躬屈膝的小人,为公司卖了多少力气心血,才从底线企业爬到副总秘书、办公室助理这个位置,凭什么把一个农民泥腿子初中生搞来寒碜大家!
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可是家里为了送出大学,四处借债,好容易才毕业,为了收入高点,多挣点钱还债,才从国企跳槽过来进这家企业,还好,每月几千的收入很快就把债还了,老婆孟柳芳也在利衡经贸作了总经理秘书,小日子开始幸福起来,并且有消息说可能公司准备提拔自己。
谁知道,多满足的现状,却被薛国蔚特招进来的这个敖成,弄得就像嗓子眼里卡着一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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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秘书特意对龙镔作了自我介绍:瞿安祖,办公室主任助理,安徽人,东北财大MBA,请问,敖先生你是那所学校毕业,什么专业?
龙镔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根本对他言中的讥笑语气不作反应,知道这小子对自己有敌意就可以了,龙镔很坦然道:瞿助理,你好,我叫敖成,江西人,新来的,没有上过大学,请你多多指教。
没有把这个一步登天的人弄得面红耳赤,这很有些出于瞿安祖的预计,看样子这小子的涵养很好,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先给他把集团简单介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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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瞿助理的嘴中知道,利衡集团是由香港富豪钱正生所创办,并被香港钱氏企业控股,在大陆内地的主要是生产和技研等国内总部部门,集团在香港还有国际总部,集团在内地共有九家大型子企业,分别是利衡化工,利衡药业,利衡服饰,利衡鞋业,利衡经贸,利衡电子,利衡建材,利衡机械重工,还有一家正在筹备中。集团下属二三级企业以长安为中心点,主要分布在珠江三角洲的东莞惠州和深圳一带。利衡服饰,利衡电子,利衡药业等等企业就在长安这个集团生产园区内。
国内总部部门包括人事部,法律事务部,办公室,企管策划部,技研部,保全部,工程部,财务部,资产经营部,投资发展部,监管部等。集团董事长钱正生,集团总裁金匡宁,副董事长六位分别是莫桂山,李元福,何永济,曾海长,钱素雪(钱正生之长女),钱同华(钱正生之子),副总裁五人分别是叶子亨(钱素雪之夫),钱同华,薛国蔚,钱毓慧(钱正生之小女),波特利先生。
这些都是可以公开的,众人皆知的东西,瞿安祖便跟他说解了一下,又按照规定要求带他去办公室量了身体,定了型号,这小子的特大型号没有,只好电给利衡服饰公司尽快做好送来工作服,发放了办公用品和员工手册,又特地按姚冯的指示把龙镔带到企管策划部。
瞿安祖虽不耐烦,却也不得不带龙镔去了员工公寓,安排了住宿之地,发放了规定的生活用品。
龙镔感谢归感谢,该警惕的照样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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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集团公司的待遇很好,超出自己的预计。
要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所谓的初中生!
给自己定的试用期薪水2000元,试用期三个月,表现突出的可以提前转正,据说转正后可以分到两人一间的公寓,当然现在自己还只是试用期,目前只能住在保安人员们的宿舍区,六人一间。每个季度发放一点生活用品。
龙镔办好了餐卡,又在园区内买好了床上用品,把床铺整理好了。
总算将近两个月的奔波可以真正歇一下脚了,可以安全的睡觉了,自己可以慢慢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熟悉清楚公司人事,了解所处环境的天时、地势、人际,是保护自己、制定发展战略的最关键的基石。
尽力融入公司环境,诚信待人,创造好人缘是立足的第一步。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法通过自身的力量来改变个体环境时,只有对现实屈从,迁就环境,进而积累自身实力,才是唯一正确地选择。
龙镔暗自躺在床上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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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号,已从美国返回并顺路在香港和钱董商议集团今后发展大计的集团总裁金匡宁,突然从香港钱董的家中给薛国蔚打来一个电话。
集团总裁金匡宁和薛国蔚寒暄几句,简单谈了一下美国之行的情况后,交代到他后天将召开集团全体高层管理人员会议,各下属企业老总、财务经理,总部各部门负责人必须参加。
金匡宁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在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语速迟缓的问道:薛总,听说总部几天前新招进来一个靓仔,初中还没毕业,已经安排在人事部了,有没有这回事?
薛国蔚心里暗道,果不出所料,马上就传到总裁和董事长耳里了。他回答道:哦,金总,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还没有确定在哪个部门。这小伙子已经按人事规定程序进行了考核,考核合格,我就安排他进入试用期了。
金匡宁似乎有些不解的婉转说道:薛总,我和钱董一向都不干涉你在人事上的决定,因为我们完全相信你的识人眼光,不过,现在,我和钱董都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些本科生硕士博士留学生要求那么苛刻,大部分你都不要,你怎么偏特招一个初中生呢?
就算他考核合格,也似乎不适合到集团总部做白领吧,是不是会让那些高材生有点寒心呢?他们中很多人都给公司干了很多年了。薛总,你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现在这件事已经有点风风扬扬了,可不能因为考虑不周造成集团宝贵的人才流失啊!
薛国蔚心中早就有底,对这件事,他考虑得非常周密了,他有独到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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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国蔚沉声道:金总,我先给您说个真实的事件。某地有一种淡水鱼味道很鲜美,市场需求特别大,但是就是通过成本低廉的海洋运输时,那些鱼都死气沉沉,鱼的存活率非常低,大部分供货商都为运输成本过高的难题头痛。可是有一个人他的鱼的存活率非常高,同样是海洋运输,为什么他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最后,大家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就是他在这些运载舱里,放了几条特殊的鱼,这种特殊的鱼喜欢追逐猎吃这种淡水鱼,并且生性特别活跃,精力非常充沛,可以24小时不停游动,是这种鱼的一种天敌,因此他运输的淡水鱼根本就没有死气沉沉的迹象,充满生机活力,时刻紧张着天敌的追杀。
自然,他的利润就很高了。
对于一个大企业,中高级管理和技术人才是它的命根。但是真正的命根必须是那些忠于公司,富有开创精神,富有斗志,生机活泼,居安思危,有忧患意识的,不纠缠于人事的人才。
现在我们集团的发展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刻,我们犹如一个巨人,步履沉重,腾挪不易,人浮于事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劳资成本支出越来越高,这对集团是个不得不长远打算的现状问题。
集团摊子过大,对人才的管理使用和对待上,难免会有很多疏忽,尤其是内地人才的素质文化特点和工作理念跟国外的有些区别,简单的激励机制已经开始导致在我们集团中暮气蔓延丛生。
这个青年叫敖成,虽然没有进修过正规大学,甚至还初中没毕业,但是经过我的多方考察分析,我发现他有很多常人不具备的特点,博览诸子百家,思维方式天马行空,有独特的创造性,性情果敢坚强,反应机敏,精力充沛,工作成效很高,考虑全面,没有过多的私欲,大度而且睿智,独立能力极强。
现在这个敖成就好比是那种特殊的鱼,只要我们宣传得当,他就可以给我们利衡集团这个大鱼群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可以在企业中兴起“是人才就有机会,就有发展”的氛围,可以加大各级管理人员的危机意识,可以有效的带动中下层员工积极上进,对工作更加负责。
如果继续将他好生锻炼培养一下,必定可以成长为集团的中坚力量。
我相信我的眼光和判断,麻烦金总把我的考虑转告给钱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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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总这个电话是用的免提,钱老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两人相互对视着看了一会,钱老点头,表示支持薛国蔚的观点,金总也深以为然。
的确,集团企业必须动手术进行净化了。
两天下来,龙宾已经和本宿舍及隔临宿舍的十几个保安混熟了。
他们可全部是退伍军人,谁都可以练一套虎虎生威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拳,都有点拳脚功夫,虽然平时是做保安,但是有时在需要时也客串一下保镖工作。
龙镔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其实保安工作是非常枯燥的,虽然每天都进行操练,工作也只需按时溜达或者在固定位置守候看管,但是根本没有半点成就感,这是没有创造力、没有自我实现目标的工作,虽然工资水平比一般的打工者搞些,但是他们中反而有几个人比较羡慕技术工人,渴望看到用自己的双手生产出精美的产品。
这几个人是有点思想的人,龙镔对这几个人格外有些注意,尤其对康铁、周擎和孙文泉三人更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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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部另外两个同事也从惠州回来了。
龙镔在相互认识后,心里试着把人事部的这些同事暗地比较分析一番。
姚冯,MBA,人事部副部长,老资格了,对自己很冷漠,暗藏敌意,估计非常不好打交道。
罗本原,中年人,香港人,部长助理,处世圆滑,工作却非常老到,缺点:色,笑里藏刀,目前宜敬而远之。
姜成武,硕士,河南人,2001年11月进入人事部,沉默寡言,工作踏实负责,典型的实干人才,31岁,容易接近,可能是对自己了解公司人事内情的突破口。
欧阳屏,名校本科,湖南人,2000年调入人事部,花枝招展,风骚有加,估计有花瓶嫌疑,看年龄最多24岁,没必要过多接触,以免招来不利。
肖翠容,40来岁,背景人物,典型八婆,适宜用尊敬语气对其交往,可以从中得到公司内幕消息,估计领导层之所以纵容她一定有很大顾忌。
尹碧娴,莫桂山副董事长之亲戚,档案室主管,和姚副部长走得很近,自高一等。
确定了交往原则仅仅只是进行交往的第一步,龙镔心里有数。
现在除了薛总器重自己,姜成武不反感自己外,其余所有的同事全部鄙视自己,但是目前首要的是必须得知到底整个集团公司里,有多少母校近几届的毕业生,特别是这些毕业生的底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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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经进入一个尴尬的局面。
不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就有可能失去这个工作,失去上位的机会,甚至弄不好永远只能搞建筑、做小工,简单得为了逃亡中的生存;过于张扬自己,就会成为各类员工群体的视线焦点,一个初中生居然可以做到只有学士硕士才能胜任的工作,无疑有违自己力图隐蔽的初衷,会带来极大的安全后患,得不偿失。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不是不懂,可是紧迫的时间能允许自己按部就班的缓慢凸现自己的才华吗?急进和激进虽然在概念上不一样,但是只有虽激进却不失周到的观点,才可以使自己的上位急进啊!
由于人类嫉妒心理的普遍存在,职位急进的后果会给自己带来很多潜在的敌人;由于个体利益的触动,激进的工作风格更会给自己带来“众必毁之”的结局。
不上进,我没出路;太显眼招摇,我更不安全。
这是一对令人难受的矛盾!
其实,如果我不是在捕逃犯,如果我有很充裕的时间,那么这一切很容易处理;只是,我不仅是逃犯,而且是一个身处可怕漩涡中的故意伤害罪犯,任何一步不谨慎,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行踪,我就无处可逃。
上次石伟告诉我,通缉令上的照片是几年前的,不像现在的我。可如今,我已经有清楚的相片留在了这家公司!我的安全是因为追捕我的警方没有我准确的容貌相片,是因为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去处。
可是如果我的真实影像被公开,那我肯定无处可逃!集团这么大,谁可担保没有认识我的人?!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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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笑话说:女人们相互在一起谈论自己的男人,那个百岁老太太最后集众妇女之评论总结陈词——男人们只有一句谎话不会说:“这孩子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除此之外,臭男人们会撒世界上一切的谎。
我终于感悟到了这个笑话中至理哲学!
人类所有的机谋、用心、动机,说到底,全部必须用巧妙的谎言来承担这个使命!尤其在战争中更是如此,谋略和欺骗完全就是同等含义!
圣经中关于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就告诉我们,为了某种目的而撒谎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上帝也欺骗;穆罕默德也欺骗他的教徒,说他的神通可以要大山来到他的面前,大山肯定没理他,他就只好更厉害的欺骗教徒说:既然大山不来我身边,那就让我到大山那里去吧!这不是谎言,难道还是神迹?佛教中的口业修行第一要事就是强调不妄言,妄言就是欺骗。
原来谎言是人类的共性,欺骗是人类的本能,它们之所以盛行是因为它能满足个体的某种需要,达到个体的某种目的。
试看看我们生活中的这个世界,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谎言和欺骗。为了虚荣心,为了自尊,为了自信,为了自卑,为了掩饰羞愧,为了掩盖失败,为了自我利益,为了自我欲望,为了爱为了恨……为了万千理由和目的,对别人说谎,也对自己说谎,欺骗着别人,欺骗着自己,却又满足着自己!
在思维和价值,理想和现实,存在与需要,简单和城府,道德与谋略等的诸般拼搏厮杀决斗中,面对残酷的生存竞争,我果断的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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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鬼谷子和孙子的苦心研究结果,使他开始走进了精湛老练睿智的思辩者们神圣的殿堂,他权谋神秘而且高深莫测,却又冠冕堂皇!
如果把智慧分为九段,他已经达到了四段职业选手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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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逻辑到了一定的高度,合理的谎言就会变成绝佳的策略。
总裁办公室里,总裁金匡宁,副总裁薛国蔚,龙镔坐在沙发上。
龙镔略一沉思,立刻就悟到了薛总力排众议要录用他的深意了!!
这是著名的鲶鱼效应!
好家伙,我这个初中生敖成,居然被金总裁和薛总当作了利衡集团的那条地位超然的鲶鱼!
千载难逢的机遇!极度危险的处境!
没有安全,最佳表现机会,员工最高殊荣!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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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就开完集团高层领导会议的利衡集团总裁金匡宁,和薛总花了一个小时看了龙镔独立主笔写的利衡鞋厂调研报告,仔细商讨交换了意见后,金总决定再次对他进行当面考核,如果合格,马上展开鲶鱼行动。
在愈见严峻的全球经济一体化浪潮中,在日渐激烈的世界市场中,企业优势已经丧失殆尽,愈加严重的安逸思想使本就过于庞大的集团企业反应迟钝,企业的管理用人制度已经显出臃肿的老态,没有生机活力,国外市场已有加剧萎缩的迹象,亚洲经济危机的影响远没消除,而国内市场的开辟相当迟滞,集团在香港的股价一路阴跌,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辉煌。
照这样下去,想实现钱老那进入世界500强的梦想,不知得到猴年马月!
暮气丛生的集团中高层领导,严重阻滞人才上位的用人体系,盘根错节的人事网络,直接暗示着集团顶层各利益群体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直接关联着对钱老的遗产继承分配。
钱老已经老了,五个子女肯定互不相让,各自全力培植自己的实力,插手集团企业人事安排,如今薛总已经强烈感觉到了这股激荡汹涌的暗流!
金总薛总身为最受钱老信任的人,也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好好照顾着利衡集团,这是钱老的毕生心血,钱老的身后事他们干涉不了,也管不了,但是他们必须全力培育出集团里大批真正的人才,只有这样,集团才不会在各种风波中动摇它的筋骨。
有了人才就会有一切,人才是利衡真正的根本。这是钱老在苦心创业中历经无数风雨,几起几落得出的结论,也是钱老反复交代的。
钱老全力支持薛总的鲶鱼计划,必须对集团进行洗血,换脑,剜肉,割疮,必须要全力培育出富有团队作战精神的支柱人才,必须要从中下层职员中挖掘,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人才的忠诚度和减低来自权力顶层的干扰。
钱老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局面,自己已经老了,无力再亲体力行的予以强力整顿,他也控制不了局势的发展与恶化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金总和薛总身上,但愿他们可以提炼出利衡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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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需要大量熟练的高素质人才稳定可靠的为企业服务,拥有高效团结忠诚的管理力量和技术力量是利衡的梦想,只有这样,那些来自高层的震动,产权的变更,企业的改组才不至于折伤集团的根本。
士为知己者死。那么,只要你是“士”,我们就让你把我们当作“知己”,你为利衡卖命,你以利衡为家,利衡就给你机会,给你待遇,给你前程!你不是“士”?那你就让位,你要捣蛋?那你就滚!
这就是金匡宁和薛国蔚鲶鱼计划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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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匡宁从哲学到文学,从西方到东方,从古代到现代,从管理科学到行为科学,从资治通鉴考到孙子兵法,从科学常识考到耗散结构协同学,龙镔都侃侃而谈,没有一点滞涩,几乎没有逻辑错误,而且,观点独到,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有理有节。
金总可是老牌博士啊,非常欣赏的看着这个不慌不忙的初中生,眉如卧蚕,眸似朗星,鼻如悬胆,唇若弯弓,耳廓清明,肤色微黑,看模样似乎最多二十刚出头,不错,非常不错,尤其是那番对鬼谷子兵法的奇特见解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
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不是一个读死书的人,远远比那些只会读死书,没有开创性的硕士博士强几倍!想想当年钱老也不过是几百港币起家,也不过读了高小而已。他完全有几分钱老当年的神韵!
当然,现在不能和从前那个时代相比,但是这个只有初中学历的靓仔完全紧跟着知识潮流,把握了各种先进管理理论的精髓,最重要的是,他已基本上懂得了人性的奥秘,并且有极佳的气氛调节掌握能力,纵横捭阖,奔放含蓄,谈笑风生,收放自如,要不然,也不可能短短一个多小时就给自己留下这么深刻的良好印象!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什么是将才?这就是大将之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人才哪怕是个杀人犯,哪怕真是间谍,自己也毫不犹豫重用!况且据薛总汇报,根本不可能是个商业间谍呢!看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听那很不标准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口语,想想他那博览古典诸子百家的儒士谈吐,看那真诚睿智沧桑的眼睛,看那奇特无匹的书法字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档次这么高素质的商业间谍?
相信他可以独自承担鲶鱼计划中的关键重任!
金总彻底释怀,示意薛总向龙镔说出鲶鱼计划里那些龙镔可以知道的内容。
※※※
甫一说完,他们没想到龙镔马上清楚了他们的用意!
只见他轻抿一口茶,明亮的眼睛看着金总和薛总道:金总,薛总,您们是不是要我充当集团里那条有独到作用的鲶鱼?
金总和薛总惊异的相互对视一眼,好家伙,真是闻一知十,举一反三啊!我们根本就没有说到鲶鱼效应鲶鱼计划,才简单说说要把他作为集团重视人才的典型范例进行宣讲,要他作为人事部的特派员沉到各下属企业,对集团人才进行秘密了解调查评估等等,怎么他一下子就发现了鲶鱼计划的实质核心呢?
金总和薛总微笑着示意龙镔说下去,他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奇,看他还要继续制造惊奇!
龙镔无比镇静,无比沉稳,高而宽的额头上似乎透射出智慧的光芒,两眼散发出古代侠客的精神,坚定而且感动的语气说道:金总,薛总,我信奉这句古话:君既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您们肯花这么宝贵的时间来考核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这是对我的极大知遇,我只有谨慎对待我的重任,我才能报答您们的知遇之恩。
我相信,您们一定是有感于集团的人事现状,打算革新求变,可能您们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人事计划,并且打算把我作一支先锋部队和秘密武器,来发挥鲶鱼的效能。我不知道您们到底是怎样的计划,我想说一下我最近的思考和看法。
虽然我对公司具体情形不了解,但是我这些天看出集团从上到下已经出现大型老牌家族集团企业的通病。
人事不换血,人才就没有奔头,管理的过分理性化数字化就会使员工失去把企业当成自己的家的意愿,人事关系的错综复杂就会失去人才的团队精神,没有独特的企业文化造就不出独特的利衡人,没有权威的宣传影响形成不了强大的凝聚力,员工和企业的关系就永远是雇主和雇工的简单劳动关系,员工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
孙子兵法就说过: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
其实必须把员工当成士兵,把企业当成一支军队,当然,我知道目前公司不可能做到。但是就这个人事计划而言,我的看法是,兵者,诡道也,须奇正双下,实以虚之,虚以实之,虚实并用。
※※※
龙镔注意到金总和薛总在认真的听着,没有出现反感和厌恶的神色,便继续说道。
鉴于目前的人事态势平衡,最好不要轻易打乱打破,先全力从最底层开始,由下至上,农村包围城市。
正兵就是大力宣传员工对集团的重要性,集团对合格的管理人才技术人才熟练工人的重视性,抽调组织各下属企业人事工作人员制定基层人才自我推荐表,采取多种测评形式和考察形式,光明正大的对基线主管重新考核评估,力争在基层员工中制造出较大的声势。
由于人事只在基线改革,所以应该不会触动高层利益,不会引起利益冲突,而且师出有名,不会有反对声音。这是第一步行动。
奇兵由我担任,带几个合适人选下沉到基层,根据交代的任务,秘密进行人事考察。就按照您们的步骤要求行事。
只是对我的宣传最好在合理的范围,不要过多把我作为人事特例典型,否则就有可能导致画蛇添足。
在一般人眼里,我是因为长得不错,又高大威猛,才被公司破格提拔的,所以我恳求您们不要在宣传资料上刊登我的照片,因为现在已经有不少说法流传,有的甚至还说我是什么小白脸等等,当然您们也不要去追究这些谣言的来历,既然是谣言,就一定会不攻自破,只是,如果登载我的形体照片肯定会对计划有不利影响。
并且,既然我是奇兵,就必须具备奇兵的姿态特点,奇就奇在我的工作际遇,奇就奇在我主管的秘密任务上。在我到达基层的时候,只要我巧妙和人交往,肯定会发现不少有怀才不遇,无法施展才能的人才,我会一一写出评估报告,也肯定发现很多下属企业内幕机密,包括复杂的人事关系网络。
奇正两用,就可以完全做到知己知彼,敌明我暗,不会过早把真实人事计划暴露在枪口下。
第二步行动就是结合奇兵所提供的信息,正兵采取有力举措,抓实证据,扫败叶,剪残枝,除腐虫,江边洗萝卜,一个一个来,这样,任他是谁的嫡系部队,那个人也没有话说。
不过真正形成能者上,庸者下的机制,达到有德有才者居其位谋其事的全新局面,太难,先搞定中下层的员工再说,那样企业真正的精华是培植起来了的。
龙镔咽了一口口水,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孙子在兵法的最后曾强调“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您们是明君贤将,把我作为‘上智者’给我最重要的任务,我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我一定会正确安全妥当的完成这个任务的,不会让您们失望。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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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这句话正是金总和薛总曾反复推敲过的,也正是选用龙镔的理由,没背景,有个人工作奇遇,睿智机敏,吃苦耐劳,慎言无欲等等。
如今看来,龙镔将真的是这局人事大棋中的最有杀伤力的奇招!
金总沉思良久,突然站起来,那双看尽了人生五十来年风雨的眼睛紧紧盯在龙镔高贵的脸上,他用力的握住龙镔的手,重重的摇着。
※※※
龙镔其实出了一身冷汗,总算在充分发表建设性意见的过程中,把抛头露面的出头鸟,潜在的照片传播可能性等等危险地雷排除了,可不管怎么样,这头很怕出名的胖猪是躲不掉了!
胖猪虽胖,但是肯定会头脑发达,肢体灵活,必须得如狐狸去走冰封的江河,一步三看,小心翼翼,小心翼翼。龙镔暗道。
龙镔内心隐藏着很深的复杂情绪,到底是瞒不过这两位历经世故的老总的,他们两人也已经从龙镔眼里显现的那一丝愧疚与歉然,证实了龙镔有很刻意回避的心事。
薛总激动的心情使得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他飞速思忖着:现在需不需要把我们讨论过的那些问题跟他谈谈,看是否能帮助到他什么呢?
没想到求才心切的金匡宁总裁已经先开口说话了:敖成,孙子也曾说过“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小伙子,你不同于一般的人啊,我们也会给你不一般的待遇。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才刚来公司不到半个月,坦白的说,我们对你的了解全部都是你自己所说,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明,你摆在我们面前的真实仅仅只有你的身份证,你让我们明确看到和了解的就是你的模样、你的长相、你的才华,我们到现在对你的性情了解全部基于我们的推测判断,对你的过去我们有几点怀疑,对你的来历我们更是知之甚少。
本来我们一贯坚持的人事原则是疑人不可重用,凡是在集团有点职位的人都必须经过相当严格的人事考核,特别是两年前发生过严重的商业间谍罪案,公司遭受重大损失后,我们更是有点风声鹤唳,十年井绳的担忧。
现在我们突然让你这个有如迷雾的人接触、知晓甚至从事如此机密的重大计划,我们是有些轻率,有些贸然,是有欠慎重考虑的。
但是经过我刚才的仔细考核,我就已经决定,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用心,有什么欺瞒,你是合我们心意的人选,我一定要让你为我所用!
如果你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我和薛总也根本不用花时间来考核你。我们这里能够为集团卖力、能够为集团做事的普通职员、平庸之辈太多了,而真正杰出的人才非常欠缺。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真正含义是,如果对这个人的品性背景目的有怀疑的话,就不可重用;如果重用了,就会放手放权让他去做,绝不可轻易怀疑他的行为以及行为后果。虽然我们决定了,但是我们的怀疑和顾虑还是存在的。
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想想,一个出身农村的初中生怎么可能如此广泛的读过这么多书籍,就算你记忆力超人,也很难有这么系统化啊,英语口语没理由这么流利,况且一个以四处打工为伍的年轻农民有机会、有必要去学习诸如平面、三维图像制作设计的电脑软件吗?而且既然有这个水准,为什么不就在老家就业,为什么还要四处做各种体力劳动来养家糊口?就算刚到一个企业是个普通的打工者,也肯定不用半年就会立刻被老板重用!
所以,我们分析你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你不会是一个农民那么简单!
当然,我们相信我们的眼光,凭我们的阅历,从你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你不会是一个心怀叵测,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
你读过兵书,知道一个军队为什么能打胜仗的原因就是因为将军统帅和士兵之间互相信任绝不欺瞒,统帅倾心照顾爱护,将军士兵没有后顾之忧,才可以托以生死,上下一心,拧成一根绳,才发挥出最大的作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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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告诉你,局势已经非常严峻,钱董极为担忧他的身后事,集团改革势在必行!如果我们按照从前的惯常做法,极有可能受到多方阻击,导致半途而废!
所以我们等不及了,兵行险着,制定了这个鲶鱼计划。基本上就是你所说的明修践道,暗渡陈仓,利用你的鲶鱼效应结合人才选拔,激起员工的上进情绪,造出声势,不过你更加把这个计划完善补充了,你让我觉得我没有看错人!
你必须相信,我们是真心希望你成为我们利衡的先锋战将!我们一定会全方位为你考虑为你分担你的烦恼忧愁,哪怕你是个潜逃的罪犯,我们也要想办法挽救你。
我们希望你把你的真实情况毫无顾忌的告诉我们,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金总和薛总的确是非常喜爱龙镔,英雄相惜,熟知古史的他们知道豪杰也有落难的时候,他们也的确担忧龙镔的来历和他的神秘背景,也许是一种冥冥中的力量作用,使得他们对龙镔油然产生不可想象的侠义风范,地位如此悬殊的他们,不可遏止,不由自主的伸出友谊之手,把龙镔当成忘年交,当成了知己。
这是一个有极高才华的孩子,这是一个真正值得帮助的青年,他们决定尽自己的全力去铺路,他们要把龙镔造就成一个人物!
书友们不要怀疑这种可能性,如果人类中没有金总和薛总这样的人,那么人类的历史也就不会有波澜。当然,也就没了龙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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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和知己结交于信义!”
龙镔感动的大脑已经略显空白,就是这句话不停的,不停的在思维的海洋里掀起滔天巨潮!!
我怎么这么糊涂!怎么对所有的人都深怀戒心!这是完全错误的啊!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我必须以各种相应的方式去对待,但是我根本不应该再无耻欺瞒这两位——不惜折节下交于我这个逃犯打工者的地位高高在上的令人尊敬的长者啊!
“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对鬼谷子的揣情量权理论,我怎么用得这么生硬!
过于揣摩别人,却忘记了思量权衡自己,没有学会怎样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来分析自己,却一个劲的以自己的观点去分析别人,我简直就象那个只懂纸上谈兵的赵括!
我绝对不能再轻易以为自己的谎话可以满足目的的需要,人是复杂的自我认识分析系统,不是简单的电脑,你输入什么信息,他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是极其错误的!
现在金总和薛总他们都已经对我告知的虚假情况产生了怀疑,认为我有逃犯的嫌疑,他们是善意的!对我决不会构成危险!但是既然金总和薛总都已经起了疑心,肯定那些注意我的人也会有,难保他们将来不会有歹心!将来对我构成可怕威胁!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再怎么孤傲,如果想要积累自己的实力,成就事业理想,成功逃避追捕,是绝对需要他人真心的帮助的。
朋友知己生死之交的含义是什么?就是那些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给予你帮助的人!
从目前来看,虽然雯丽自杀过,长胡子老人瘫痪了,但是我的其他朋友并没有受到诅咒的连累,所以我完全可以彻底放开诅咒的包袱与人交往。
而且我也不应该过于小心,而和石伟海涛秋雅断绝联系!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如惊弓之鸟,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笑话!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相信,利衡就是我最好的隐身之所,我不仅要隐身于此,我还要借他们的助力,彻底对自己改头换面!
我现在唯一正确地选择就是向他们适当坦白,既然我现在已经有了身份随时被他人怀疑÷被暴露的危险,那我就要借助他们对我的恩义,帮助我消弭那些我无能为力对付威胁,只有他们能作到!
当然,我不能让他们背负帮助逃犯潜逃的罪名!
我有这个能力说服这两位可敬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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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内心疯狂震撼,心中浪潮汹涌,那股似酸似苦的热气,和着孤儿的悲凄,逃犯的艰难,学子的无奈,恋情的失落,友情的感动,对耻辱的怨恨,对诅咒的愤怒,对阴谋的仇恨,对生活的挣扎,对人生的思考,从星眸中滚落两行清亮无比却饱含沧桑的血泪!
虽在金匡宁和薛国蔚的眼里,龙镔的脸上依旧没有起伏的表情,但是他们的灵魂之耳已经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这个孩子呐喊世界呐喊苍天的心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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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自感没有必要擦去这不听使唤自然滚下的泪水,再一次回顾自己艰酸的路程,在这些智者的面前,虚伪的做作完全就是多余,他们仿若是那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是浓浓的父爱,是切切的关怀,是深深的慰问,是至诚的友谊。
龙镔忧伤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利衡集团总裁金匡宁的办公室里:金总,薛总,请原谅我以前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进行的欺骗,我的确有不可告人的背景和不可告人的理由,但是我的谎言,我的欺瞒全是违心的,为了延续生存,为了对抗命运,我只有屈从于现实,将自己伪装。我的身份是假的,我的名字是假的,我的年纪也是假的,就连我的婚姻也是子虚乌有的。
但是我可以以我的灵魂,以我先祖的名义来向您们保证,我决不是一个商业间谍,也不是一个怀有丑恶目的的人。
我的真名叫龙镔,湖南山城人,今年17岁,是一所大学的三年级学生。
我父母双亡,我一岁就成了孤儿……
我被别人设计了一个精心的圈套,自己糊涂的钻了进去。
……
看到初恋的女友受到伤害,我在心痛÷冲动÷和复仇心理的驱使下,我用暴力对那个男的犯下了故意伤害的罪行。
……
您们现在清楚了,我是一个在捕逃犯,因为对方的势力背景非常强大,所以我异常小心的保护着自己,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以对方的手段,只要我进了监狱,我的生命就绝对没有任何保障,所以我不能被抓住。
因为命运被诅咒的缘故,我的安危身系我龙家六十四代血脉的传承,我一心想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己渺小的理想……我要尽自己的全部能力来改变家乡父老乡亲的生活面貌。
事件的全部起因都是因为情感的纠纷,这是我最为自责的地方,在情感上起纠纷,就算你不惹祸,但是别人会来惹你。
我今天向您们坦白,是因为您们给了我那种我梦寐以求的父亲的感觉,今天我象一个小孩一样在您们面前流泪,是因为我真的企盼亲情的呼唤,看着自己的爷爷舅舅,我不敢相认,那种痛苦令我悲不能忍。
我向您们坦白,是因为您们这样无私的真诚帮助我,我也必须把我真实的本来告知您们,我不能愧对您们的厚爱而再进行欺瞒,我必须消除您们的担忧和顾虑。
与我为敌的人一方是有雄厚的权力背景,另一方是有雄厚的经济背景,而我只是一个升斗小民,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
您们身上担负着钱老的嘱咐和重托,肩扛着集团的命运,我不希望您们因为我而受到什么牵连,不希望集团因为我而受到什么不利影响,所以我恳请您们千万不可卷入这个漩涡,陷进这个泥坑!
我会保护好自己,如果必要时,我会离开集团,继续我的逃亡之路。
我也许只是您们人生路途上的一个过客,如果您们真的想帮助我,就让我在公司呆下去,我需要这份工作,我还必须取出伤腿的钢板,我还又不从去实现的梦想。
但是您们一定不要去干预那件事,您们就当着什么都不知道,您们什么都不要去做,这是我今天坦白的最终目的。
谢谢您们!我回宿舍了!谢谢您们!
龙镔站起身,对着正陷入沉思的金匡宁总裁和薛国蔚副总裁深深鞠了一躬,用手擦干泪,掩门离去。
※※※
龙镔离去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他坐在草坪的角落,远远的观察着总裁室的灯光。
金匡宁和薛国蔚一直就鲶鱼计划和这个神秘的孩子讨论到深夜十一点。
他们最强烈的感慨就是人生五十年的苦难竟然被浓缩,一股脑的加在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身上,而这个孩子居然还如此优秀!
※※※
五天后,薛总把龙镔叫到办公室,发给他一个皮包,告诉他鲶鱼行动照常进行。
皮包里有一份手写的九张信纸,一看就知道薛总的亲笔字迹,上面有金总的签字。龙镔逐字逐句看完了,又看了一遍,合上材料,闭目无声背诵一遍,再打开对照,嗯,一字不差!
薛总满意的看着他,问道:记住了吗?
龙镔点点头,很肯定的道:记住了!没有遗漏,没有错误!
薛总站起身,充满关切的轻声道:好了,回去收拾一下,你明天直接去利衡鞋业报到,其他的我会跟你联系。
龙镔从桌上拿起包,礼貌告别后离开了薛总办公室。
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一部普通的手机和充电器,其他什么也没有。
※※※
寝室里非常明显的弥散着异样的气氛,死气沉沉,各个一副苦大怨深的样子。
石伟受不了这压抑透顶的郁闷,干脆把脚往桌上一架,抽着烟,背起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
背了一点后,觉得不是那个味,什么狗屁三字经,重改!
他立刻亲口改编出新版《三字经》:人一生,都浑蛋!一生出,就哭喊,吃了奶,拉大便;没奶吃,要东西,不给他,就吵闹;三四岁,学翻天,砸玩具,过家家;五六岁,幼儿园,看女孩,拉尿尿,和男孩,比鸡鸡;七八岁,上学啦,啊波词,一二三;九十岁,看动画,老师说,很听话;十一二,打电动,看父母,象傻瓜,干什么,三分钟;十三四,懂点事,变超人,救世界。
十五六,不得了,小鸡鸡,长毛了;十七八,吓死啦,胡子出来嗓子哑,小鸡成了大鸡巴;二十来岁游击队,色眼嘻嘻看靓妹,看见美眉就去追,山坡草边到处睡;三十多,不玩咯,快行动,别罗嗦,看见女人大胆说,请你做我的老婆;四十了,改邪归正变好了,前半生也玩完了。
剩下那些岁月里,手里没有人民币,看见别人就来气,看着自己就没力,看见老婆就打屁,动不动就对儿子说大道理,儿子也把我当成屁!
操他妈,天上掉过银子吗?干你娘,老子能不能进天堂?进天堂,进天堂!!
※※※
总算海涛、邱秦、文宣被石伟的自我交代逗笑了!
海涛暂时抛却了对龙镔安危和处境的挂牵,奖赏似的丢给石伟一根烟,充满鼓励的语气道:老三,你还能不能再编一出三字经,专门将我们男人跟女人的故事的,你今天要是编出来了,等下晚餐我请客,把兄弟们的女朋友都叫来,喝酒高兴高兴!怎么样?
石伟一听大乐,高兴的追问道:老大,你讲话算数?
海涛豪气的道:当然,我今年假期可是自己在我老子那里赚了点零花钱!血汗钱!我的血汗钱!当然得找大家庆祝一下!妈的,真想老六!你就别担心了,快说,快说!我看你能不能让我开心起来!
邱秦÷文宣也在一旁起着哄,帮着腔。
石伟贼眼惯例的溜上几溜,怪声怪气的道:那我先申明一下,下面我要说得不是我编的,是网上流传比较广的《爱情三字经》,不是我创作的作品,也得准数啊!行不行先?
海涛管他是谁编的,只要是从石伟的嗓子里出来的就得,没有意见,表示同意。
※※※
石伟装腔作势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展开精瘦的双臂做着小鸟飞翔的动作,迈着卓别林的七倒八歪的步伐,著名的公鸭喉咙唱颂着网络上经典的《爱情三字经》。
男之初,性本善,找个大姐学经验;女之出,性本恬,找个小弟放空弹;形相近,心相远,早晚肯定要玩完!
要说甜,就半年,时间长了心便懒;不说钱,情还浅,小姐还没看上眼。说起钱,成一半,女人心里在盘算;不合适,分手算,再找一个另开盘!
心不专,没法管,留条后路不能晚;醋劲大,闭上眼,就装啥也没看见;管不严,漏一眼,可能就要有新欢;管的严,不错眼,相好一直到永远!
嘴上甜,手上懒,她做晚饭还刷碗;手上勤,嘴上懒,她也对你没好脸!手牵手,上贼船,还要带个救生圈;穷时好,富时散,天下宴席轮着换!
护照签,过了关,留下一人好孤单;天外天,好新鲜,刷着盘子找新欢;天也盼,夜也盼,苏三一去不回还!
音乐台,也来掺,半夜鸡叫好呢喃;音乐人,也不闲,老花老柳拨情弦;电视台,作红娘,又当好人又整钱;都来说,都来管,生怕爱情忘了俺;揭伤疤,晾金疮,时髦英雄争着当!
打工仔,外来妹,都市里面成双对;外企仔,小秘妹,成家要等到玩累;别说苦,莫到累,爱情不相信眼泪!
…,…,……
多年后,来回味,百八十个好疲惫!好疲惫!
※※※
还没等石伟把情景交融的艺术动作收工做完,门口已经传来一声母夜叉的河东狮吼:死瘪三!你不想活了!!!
杜慈圆脸到处布满令石伟恐怖的杀机,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小眼睛,一只肥嘟嘟的手正指着他的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猛烈攻击,并且杜慈的姿势完全与天地÷宿舍大楼÷过道÷寝室的一切物件包括这里的空气,成为一体,完全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这是真正的绝顶高手!这是真正绝顶高手才具备的风范!
石伟油然而生的恐惧象熊熊烈火在燃烧,在灸烤他的脏腑,他发现他可能根本不能经受杜慈那致命的一击!
他怎么能这样侮辱爱情呢?还这么悲惨的被杜慈逮了个正着?!
他求助的无辜的眼神,在哈哈大笑的兄弟们那里乞求不到半点国际主义精神的援助!
即将绝望认命之际,他鹰鹫般锐利的眼睛发现了!
那个正躲在杜慈身后掩嘴偷笑的!
静~~~儿~~!
感谢仁慈的上帝!终于有救了!!
耳朵是免不了要受罪的,石伟哭丧着脸,哀声求道:肚子,我亲爱的肚子,老婆,我用生命来爱的老婆,你说,咱们两都这个地步了,我怎么会用肮脏的言语来侮辱神圣的爱情呢?
我刚才表演的那全是网上一个流氓浪子所做的!绝对不是我坦荡和洁白的心声啊!
你得从眉毛到鼻子,从大腿到小腿,从脸蛋到屁股的完全相信我啊!在我的内心深处,你不知道,我把我们之间那纯洁的爱情摆放到了何等崇高的地位!你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我的雅典娜!
我求求你,你就松手吧!实在有点痛!要不,亲爱的,你多少轻一点?行不?
居然还如此油嘴滑舌!杜慈决定好好整治石伟一番,这家伙太不地道了,自己都已经和他那个了,他还这样不知足!不对他管严点可不行,老公可是自己的,自己不管谁管?主意已定,杜慈反而更加用力了。
石伟强忍着痛,痛骂海涛:就是你这避孕套出的馊主意!你没良心啊!没义气啊,还不帮手?
不见成效和有帮助的援手,石伟只得厚着脸皮求同来的静儿:静儿小姐!你可是个大好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不会也一心看我的好戏吧?
肚子!你就别折磨我了!不好看啊!你要还继续这样揪我,叫我以后还怎么混?
……
好不容易,在静儿的帮助下,石伟解困,在一阵嬉闹谴责之后,大家伙一同去了校门外的小饭馆。
石伟和杜慈又重新恩爱有加,在石伟的眼里,随便杜慈对他怎么整,他都无所谓,管他别人怎么说自己是妻管严,他可不争那个大丈夫虚名头,只要自己和杜慈整天开心在一起就好!反正自己将来是要和杜慈结婚的,看在杜慈要给自己生个小石伟的份上,就是杜慈把自己当成玩具也无所谓!
嘿嘿,再说啦,杜慈早就是自己的人了,暑假就被自己搞到手了,这个肚子也很懂情趣,时不时还大方的跟着回家并且在那张大床上温柔无比的安慰自己一下,父母也对她喜欢得不得了,自己这辈子没肚子可还真不行!
※※※
其实今天大家之所以郁闷,全部是因为警察叔叔们又上门来到寝室作了一番情况调查,并且从公民的义务角度,从良心的角度,从打击犯罪的角度,对他们作了苦口婆心的思想动员工作报告。
当然这四个人当中,肯定只有海涛和石伟情绪起伏大,尤其是海涛对自己曾被警察叔叔真诚教育过的那记代表正义的耳光至今念念不忘,忍住心头的怒火待警察叔叔们走后,大家就开始了郁闷。
文宣自然是对龙镔的遭遇发表一番感慨,渴望龙镔回头才是岸,只有自首才是唯一正确地出路,对龙镔这颗寝室之星的堕落倍感惋惜,他给龙镔计算了标准的生命途径,龙镔今年才十七,如果主动投案,最多坐个四五年牢,出来也才二十一二。他不相信那什么短命的诅咒,他把龙镔的生命按真实有效的六十年来计算,那么龙镔也至少还有将近四十年来创造辉煌的事业,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邱秦无疑谨记“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千古哲理,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原则,对大家申明,龙镔的事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际遇,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就怪自己不争气,要知道“性格决定命运”的至理名言。试想,你龙镔为什么要伤害别人?
如果你不去管那雯丽的闲事,你明明是个鸡蛋为什么还不自量力的去硬碰法律的石头,去硬碰郑学的石头?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象我邱秦,就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邱秦管好自己就得了,我算什么东西?一个布衣老百姓!一个小民而已!只要自己这一生没病没灾,平平安安,将来找个理想的工作,生儿育女,小日子过得甜美就山呼万岁了!操那闲心干嘛?!
石伟只要知道老六现在还安然无恙,还没被警察发现蛛丝马迹就万事OK了,一想到自己曾和龙镔秘密联系过,心里就偷乐!妈的,老六硬是了得!光看警察那架势,就知道他们如今是无计可施,想从我们寝室内部打开线索缺口了!你条子想得臭美!
海涛不仅对警察抱着一丝仇恨和屈辱的心理,而且更为担心龙镔小弟的身体。虽然他知道龙镔在外谋只饭碗容易,喂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凭龙镔的性格,难保他不对工作拼命!现在身上还有伤,并且年底还必须把钢板取出来,这得要医药费啊!自己一个暑假拼死拼活的替老爸卖命,就是为了要用自己赚来的血汗钱来为他治病的啊!没想到这个傻小弟竟这么牵动自己的灵魂!自己挂牵他甚至比挂牵宝贝芬还厉害!
真是和他们整不到一块来!想想就伤心,寝室六个朝夕相处的兄弟也学古人那般桃园结义,原本多么高兴,自己人生中有了五个同甘共苦的好兄弟,谁知道人生就是这么无聊、无情、残酷和搞笑,廖业已经证实背叛,龙镔受阴谋陷害被迫天涯逃亡,隐姓埋名,不见天日,文宣傻不拉叽当良民,邱秦典型的小市民,就只有这个石疯子还和自己志同道合,可他却从来没个正经的时候!
“整个上下从牙齿到阴茎、从龟头到屁眼就他妈一个纯粹的面对二十一世纪无奈的疯子!”
哎唉唉,这句话可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准确评价啊!绝对不是我海涛的臆造发明!我可不会象他那么没档次,这样贬低自己!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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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疯疯癫癫,乱七八糟,胡天海地的喝完那顿意在寻醉的酒了。
和邱秦、文宣及他们俩人的女友告别分手后,海涛、石伟、邬庆芬、杜慈还有静儿,五个人慢悠悠的散步来到东湖边的一块青翠青翠的草地上,坐下。
喝完白酒再喝啤酒,倒别是一番爽意!
冰冰的啤酒下肚,有若天山顶峰的雪水从头顶滋溜的淋下来,在这暑气未消的九月里全身上下都舒坦得很,尤其是有自己的亲密爱人紧紧依偎在旁边,那股子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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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馆里早已被白酒冲淡了心中的不快与烦闷,海涛此时和大伙儿正谈笑风生着。
海涛乐呵着,和石伟打着趣道:石伟,你在酒桌上那番关于制服和身份的德性的报告,可真TNN的做得好,完全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了你非同凡响的才华与睿智嘛!没想到你这怕老婆的驴蛋居然有这么深刻的见解,真不愧是我海涛的铁杆兄弟!来,敬你一下!
石伟自是十分得意,能够得到海老大如此高的评价,这可是盘古开天地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尤其是当着女孩子们那可更为露脸!
石伟炫耀似的对女孩子们做着鬼脸,狠狠的把手中的啤酒瓶和海涛碰了一下响,转头对海涛道:怕老婆?怕老婆怎么啦?老婆不仅是要用来爱的,更是要用来怕的!没有怕哪来的恩爱,哪来的温柔安慰?海老大!我可不会像你,有事没事自个儿搞自慰!嘿嘿,我也真不知道,宝贝芬喜欢你哪一点!
又是一阵狂笑,邬庆芬和杜慈反正都已经成妇女了,多少潜意识里有些开放了,也凑着乐,可静儿还是个标准的黄花大闺女,月色下,粉脸有几分羞涩红润。
※※※
海涛就是觉得石伟在酒桌上的发言让他心里痛快,他要求石伟再即兴发挥一遍。
石伟站起身,举起啤酒,以千古贱人的风度围着大伙转了一圈,用格外沉重的语调,故作伤感的说道:各位善良的劳动人民啊!你们单纯的背景,你们朴实的生活,你们诚实的品德怎么可能对社会中的制服身份和权利身份有这般的深刻认识?
你们简单却圣洁的灵魂怎么可能明白那些复杂德性的丑恶?你们囿于局限的视野如何可以理解那些卑污者们无耻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没有正直公平公开的舆论体系进行监督,权力便肆虐在腐败的土壤上,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没有坚定有力决不退缩的监察廉政机构,制服们便放纵嚣张的欲望,千方百计,敲诈勒索。
正义的和卑鄙的交索纠缠在一起,又有多少有明显的界限?权力统御着权力,力量区别着对手,下级服从着上级,原告和被告可笑的竟决定于大盖帽!
低下者们用尽全力舔着高尚者们的脚趾,高尚者们得意的蹂躏着低下者们的心灵,欲望扭曲了制服穿戴者们的道德,手段成了满足那些需求的必要!
一切行为的实践蕴涵着特定的原因,彼此当然得分个彼此!因为存在更多的给予所以就有了奉献,因为有了得到才更多的报答!
什么是服务?自己就是人民中的一员,所以为自己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荒诞者们的逻辑固然荒诞,然而却不无道理,你难道没看见——同样是工作,同样是劳动,区别只是劳动和工作的类别,为什么他们远远比没有制服、没有身份、没有权利的我们占有着更多的物质?难道他们的劳动强度比我们还辛苦还艰难吗?
我们是主人翁,他们是公仆,我们是纳税人,他们是公务员,我们是农民,我们是个体户,我们是工人,他们保卫者我们,管理着我们,教育着我们,规范着我们,约束着我们,他们有的用心机为我们服务,他们有的用贪婪为我们服务,他们有的用要求为我们服务,我们用我们的血汗养着他们,他们却高高在上,他们用光明正大、光彩夺目、光照千秋的言语装裱着他们自我表示的道德!
我们卑微,我们无奈,我们无力,我们永远只好伏在他们的权威下,或是哭泣着命运,或是悲叹着生活,或是屈从于摆布,或是申诉着冤曲,或是坚强的抗争,或是模仿着榜样!或是用最隐秘、最迫切、最渴望、最哀楚、最可怜的声音期盼着艰难生活范围里的包青天!
其实,我们的要求很少,真的很少,微不足道,我们只是需要公平!
这是不是无聊的奢望呢?!
※※※
啪啪啪~~!
大家感动不已,被石伟的即兴演讲彻底感动了!
杜慈简直把那双充满无限爱意的眼睛张大到了极限,似乎如果不这样,就无法表示自己对石瘪三的倾慕,对石瘪三的怜爱。
静儿着实没有料到石伟居然具备如此愤世嫉俗的才气,因为在她的眼里,石伟只是一个虽然世俗却不失节操,虽然平庸却不失高贵,虽然搞笑却不至无聊,虽然精明却不失豪爽,虽然低微却不失气度的比较寻常的有个性的男人,但是似乎应该讲不出这么深刻的话啊!
她略带疑惑的眼睛狡黠的看着石伟,看着他得意忘形洋洋自得的模样,冷不防突然问道:石伟,这些话不是你所说的吧?在哪里抄袭的?坦白交代!缴枪不杀!
石伟的笑容立时开始僵硬,尴尬的用右手食指搔搔头皮,嘿嘿干笑着道:我靠!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你还是不是有胸脯没大脑的女人啊!?好了好了,肚子,你就别打我吗!我交代还不行吗?你还揪!?那我就不说了啊!
嘿嘿,这些东西都是龙老六写在草纸上的,我看着不错就把它从老六手上没收了,这么漂亮的字,这么精彩的话,我得好好把它收藏起来,这不,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不过老六也得感谢我,是我告诉了他很多社会上的事,他又在那些个打工的地方亲身见识到了制服的秘密,他又特地查阅了很多资料,这是他今年四月里信手写的。
我可没骗你们啊!我最多也就在你们面前冒名顶替的背诵了一遍,虽是侵犯老六的知识版权,可是反正你们又不会付给我什么稿费!对吧?
嘿嘿!肚子,你还来?
你要再揪我耳朵,我可翻脸了啊!
※※※
正在这时,海涛的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哦,老爸的!
通常的几句家人亲情问候后,老爸说道:海子(海涛的小名)啊!你记一下这个电话号码,刚才你的那个结拜兄弟龙镔打电话过来,说他现在正在电脑网络上等着你,要你如果得空就去上下网。你自己看着办吧!
※※※
这五个人都不可能泄露老六的消息,他们火速打的远远的省博物馆附近的一家档次比较高的网吧,租下一个包厢,上网。
石伟顺手买了一张神州行电话卡,全新号码,又不用登记身份证。
石伟登陆QQ,妈的,广告一大堆,没有留言,没有信息,倒是熟悉的MM们一大片全在好友栏里面!查找“瘪十排骨”,这可是龙镔上次联系时的代号,上次一联系完,石伟就应龙镔的吩咐,已经将以前的那个QQ号码删除。
没有发现龙镔的那个呢称!不在线上!那他在哪?
石伟回思一下,立刻登陆聊聊网站,几番周折,来到**聊天室!
果然,“瘪十排骨”就呆在那里!
石伟果断的不假思索的将自己命名为“瘪三戴着避孕套”,立刻对这个“瘪十排骨”发出私聊请求!
五个人的眼睛全部盯在电脑屏幕上,紧紧围坐在这台电脑周围,呼吸急促。
快啊快啊快啊!
这网速怎么这么慢!还他妈的ADSL!还宽频?!我靠!
石伟戴着耳机,特意把传声的接头插进电脑喇叭接口,只用麦说话,听就得大家听。
对方没有拒绝私聊请求。
似乎好久过去,喇叭里传出了那熟悉的声音:喂,是老大和老三吗?我是老六。
※※※
石伟激动得道:老六,是我,石伟,这里还有海老大,肚子,宝贝芬,还有静儿!
龙镔爽朗的声音:哦,大家好,向你们问好啦!大家还好吗?
石伟急切的道:老六,你放心的说,我们是在网吧的包厢里,没人知道!你现在在哪?
似乎停顿了十秒钟,声音出来了:我现在在惠州。
第一时间里听完石伟的情况通报,我陷入了长思。
果然不出所料,警方根本就没有放松对我的追捕,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安全的。
我现时的身份,我的安身之所,我的工作地点目前就除了金总和薛总外,没有任何人知晓。我不会愚蠢的这些情况告诉石伟他们,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谨慎,给自己、给他们带来任何可能的危险,就连现在我在惠州的位置,也是因为我担负着神秘的工作任务,我将在明天和几个人见面,我晚上有空,所以特意出来打探一下湖北的情况的。
海涛早在那一次就告诉我了他父亲、他家的联系电话,我们确定了联系方式就是通过他父亲转告,只有这样才可以稍许降低点暴露的风险程度。
更让我产生警觉的是秋雅的出国,根据石伟复述秋雅信上的内容来看,明显秋雅是被人胁迫,要不然以秋雅个性,她没理由中途休学,连大学证书都等不及熬下去,就独自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里去,听口气,似乎要去很久。
如此紧张关切于我的秋雅如果不是因为抗拒不了的原因,是绝不可能远走他乡,那么仔细推测就只有一个最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的原因!她在为爱情作出牺牲,并且一定是为了保护我而无奈的屈从于胁迫者的操纵!
秋雅走的日期是八月上旬,而我到利衡是八月中旬,是绝对没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藏身之所。那么这个胁迫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众所周知我犯了罪,现在警察必须抓到我,但是警察却找不到我!网上追逃,以及通缉令的效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罪犯清晰的影像!我清楚记得我并没有在大学照过什么像,石伟也说了,通缉令上的照片根本如今的我。况且我并不是什么轰动全国的持枪抢劫银行并犯下血案的罪大恶极的杀人罪犯,充其量,我只是一个刑事罪犯,警方也不便大动干戈搞得全国皆知,再怎么说,警察叔叔也不能让人民认为他们无能嘛!虽然破案率不高,但是毕竟还是破获了很多杀人案,贩毒罪案,抢劫案,也抓过很多非法赌博,抓过很多嫖客和妓女的嘛,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保卫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的。
那么胁迫秋雅唯一的原因就是胁迫者手里有我的影像资料!并且胁迫者只可能是常成和廖业!
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既然他们设计了阴谋,就一定有可能有计划的予以录影!并且极有可能早就有了我清楚无比的影像资料!只有这样常成才有可能胁迫秋雅,迫使她服从于他。
我可怜的秋雅!我怎么现在才想明白常成是如何对秋雅下手的!!
而且,继续分析,常成手上捏着的东西他只要向郑学或警方那里一放,简直可以随时随地将我的所有计划彻底粉碎!我在他面前简直就好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我再也不是一条可以安全隐蔽的鱼了!
为什么常成要把郑学作为牺牲品?理由只有一个,他们摸透了我的心理,只有利用雯丽,只用利用雯丽的伤害,才可以使我出手伤害郑学,郑学只是一个引诱我进行犯罪的诱饵!而且有可能常成和郑学之间有某种矛盾!但是矛盾又不能公开,而且估计常氏企业也还必须借重郑家,根据石伟所说,现在常成反而和郑学更加亲密了,关系更密切了,真没料到!
常成计谋如此之高!居然策划出这么样一个一箭双雕,一箭三雕,乃至一箭多雕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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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形势已经更加严重,我没有想到居然我的那俩个对手的身上,那个阴谋策划者常成居然捏住了我的喉管!
由于和我做对手的人都有背景,而我这张非大众化的容貌容易给人留下的印象,制擎我的东西太多,如今我已是四面楚歌。
第一,郑家的压力和报复,警方不会停歇的追捕,警方的通缉手段有可能会有变化。
第二,常成随时都如一把利剑悬在我的头顶,廖业虽是走狗,但是能量不容低估。
,有可能被熟人和知情者撞到或认出,例如山城老家的打工者,例如出身母校已知道此事并且认识我的校友。
第四,有可能因为我在集团太过出风头,被有心人调查出景德镇的敖成不是我,另有他人,那么我就会在长安险象环生。
第五,有没有可能我在景德镇的时候,被那个同学看见了呢?虽然我的反应极快,但是谁可保证这不会给我带来危险?
世界上决没有天衣无缝的谋策,没有永不停歇势不可摧的进攻,也绝对没有不露破绽的防守!
没想到我这么小心谨慎的逃亡,还是留下这么多漏洞。
但是难道常成和郑学就完全没有致命的破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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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们一定有!最先伤害我的就是他们两个雇人干的!我只要可以找到并且可以控制住那几个伤害我的凶手,我也就反掐住了他们两个的脖子!相信老乡刘光华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我只要能控制他就可以对廖业构成一点威胁,廖业是个小人,我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利用恐吓和金钱把他控制起来,控制住了他我也就可以对常成有了制约手段,就可以分化常成和郑学,我唯有各个击破,才是最佳选择!
我完全必须由一条善良只知潜伏逃避的鱼转化成一只聪明的不吃肉的啃草的野狼!
仔细想想,虽然现在我处境艰难,但是我已经有了表面上合法的身份,并且已经在一家特大企业里担任重要工作,已经被智者赏识,并可能对我予以很大程度的荫护,只要我不孚所望,我自信我就可以积累实力!要知道,现在我手里已经有了很大的权力!我的每一份秘密报告都足以影响集团中下层人员在集团里的前途!
对手在明,我在暗;我可以基本上分析判断出他们的意图和动向,甚至我知道他们的一些破绽,但是他们对现在的我一无所知,只要我不去做刺激常成、对常成构成威胁的事,我想常成应该不会和郑学站在一条阵线上,按道理,应该廖业是全力讨好常成,他肯定是和常成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有如乱世军阀,各自为政!
我的隐蔽,我的不事声张就是我解救自己的唯一前提。我有能依靠的力量,石伟他们向我透露来自对手的一点信息。而且可以借助金总和薛总的力量,让他们来帮我消弭一点来自集团内部的危险了。
认真冷静思考分析评估,我其实已经由纯粹的战略撤退开始转化为战略防御,只要我构建好足够严密的战略防御体系,我就可以有休息生养的时间,高修墙,深挖洞,广积粮!虽然敌我双方还没达到战略平衡,但是完全不暴露目标的我至少可以做到让他们东张西望,找不着北,有力也无处使!
我得靠自己,才能真正达到战略进攻,才能利用人性的弱点为自己获得长安!全力帮助金总他们完善和实现鲶鱼计划,让钱老的利衡集团长久平安,这是我目前的大事。这样我就可以真正成为他们倚重的大将。
“预则立,不预则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我必须制定绝佳的战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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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得真正保证自己再也不被别人算计!
孙子曰:“不可胜者,守也”。既然我现在不可能战胜他们,那我就安心防御,保护自己。
孙子又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我必须要把自己隐藏在深不可知的地下,使对手完全发现不了我的任何行踪。
孙子再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可使敌之可胜。”我不会再让他们发现,更不会再让他们抓住我的把柄!我最紧要的就是要他们无法再威胁到我!
想想利衡总部所在地——长安,长久平安,真是个好地名!怪不得钱老要把总部设在这里,原来有这个深意!
对,就以这个地名冠名,制定我的战略行动!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必须毫无牵挂的做事,我不能分心再去担忧一些不应该担忧的事了,我要全力以赴!
我根本不会懦弱无能到潜逃、偷渡、叛变我的祖国,那简直就是对我这个堂堂五尺男儿不能容忍的耻辱!
来吧,所有的对手,你们都来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我的湖南老乡,我们伟大的开国领袖毛主席的教导!
你要战,那就战!这是拓展出人类历史上最大疆土国家的伟人成吉思汗的天地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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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对兄弟们进行各种事项交代了。龙镔主意已定。
龙镔先安排了三个女孩子出去,石伟海涛不管她们有多大意见,照办无误。
跟着,他们两个清晰的听到了喇叭里那充满激扬斗志,充满战士力度,充满男人魅力的磁性声音:海涛,石伟,我现在的工作稳定,也不辛苦,公司老总也还器重我,我的生活也过得去,身体也很好。
我已经有了非常清楚明确的计划策略,如果你们想真心的帮助我,那你们必须强力配合我。
首先你们最好以后两个人不要再走得这么近,再这么亲热,必须假装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麻痹对方,你们才能消除他人的注意,消除他人有可能对你们不利的行为,对方肯定会怀疑你们和我有接触的,你们这样做,是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大家和我。
第二,当你们各自在同学们面前彼此疏远后,石伟你就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我曾经在景德镇碰见过一个和我们同届不同专业的住在同一栋大楼的同学,我不能肯定他有没有看清楚我,但是如果他把这件事说了出去,那么对方就会根据医院记录追查到我结交的一个朋友,我的化名就会被知道,警方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情给我搞定!这是最关键的事情,尤其要认真对待。
,我刚才在一个网吧老板手里买了两个QQ号码,另外,我还新申请了两个电子邮箱,你们最好是用不同的新信箱和QQ把字序交叉打乱,你们可以在安全的时候对我发送消息,但是我们最好不要再通过聊聊联系了,我们一个月联系一两次就可以了。
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就另外置办一个手机号码,每逢星期六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们就换上新卡开机,我不一定会和你们联系。邱秦文宣他们你们也不要怪他们,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我知道我给你们带来很多不便,但是没法子,在外逃亡总不是办法,我得为自己找条活路。而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想有出路,就只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具体的内容我将来会告知你们,但目前不适宜,我还没有精确计算,我只好努力防御。不过放心,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只要兄弟们帮忙,我肯定会有云开日散的一天!千万保密,女孩子的嘴不严,又胆小,不能让她们知道,甚至你们两个都不用跟她们解释什么。
雯丽究竟会和郑学怎么样,我不会再去过问,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你们不要去怪她,那件事不是她的错,你们千万要当心常成郑学,最好避而远之。
如果秋雅跟你们联系了,你们不能透露我的计划,你们就说我九月份的时候曾经给海涛的家里打过一个电话,要他家转告你们,我过得很好,其他的什么也别说了。另外,想办法去搞到常成的或者郑学的电子信箱,我有用,切记!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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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们老大不高兴的进来,尤其是杜慈更是抢过麦就大骂,说龙镔不够意思。
龙镔解释到只是为了从安全角度出发,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的道理。
轮到静儿和龙镔说话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静儿对龙镔的心意,都在等着看龙镔怎么对静儿说话。
静儿一腔心思都在等龙镔的软言安慰与问好,她呼吸有些急促,情绪有些紧张,似乎渴望把那几个月来的痴情意想全部通过小小的喇叭和麦宣泄出来。
她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极其细软的声音道:龙镔,你还好吗?我是静儿。
电话那头的语调格外冷淡:哦,是你啊!你怎么老跟石伟海涛混在一起?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过问我的闲事,我和你是彻底没关系的人,你为什么还非要搅这锅混水?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命运,你操那个闲心干什么?你自己去找一份适合你的感情吧,别再浪费你的少女心思,我不领情!好了,叫石伟接!
静儿嘴唇哆嗦,玉脸刷的惨白,两行泪无声无息的滑落眼角,心似乎被一种东西活生生的撕成两半,一半留在九江,一半去了惠州,自己胸膛里却空空如也。
她站起身,把麦放在桌上,离开电脑,极力压制着出声的欲望。
石伟和海涛的责怪一点没起作用,反而龙镔振振有辞:我们最好不要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我现在是在逃亡,有今天没明天,大家安心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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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雅非常气氛,这个常成不但每天晚上固定十点半钟打电话来,查探她是否在宿舍休息,而且居然九月底要来加拿大,美名其曰关心看望她,其实无非是来侦察看自己是不是在国外找了男友!
其实常成已经有些懊悔,懊悔自己自己不该逞一时怨气,把秋雅发配到加拿大去。他担心自己万一失去了对秋雅的控制,那就满盘皆输了!
现在完全没有龙镔的下落,他简直就好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样,象一点小水滴,在阳光下蒸发了,无影无踪。
他一定躲藏得很好!这个懦夫杂种!居然怕得根本不敢和他的那些兄弟们联系。害得自己千方百计搞到他们那些兄弟的QQ号码和电子邮箱,又白花金钱委托黑客高手进行破解,找不到半点线索。想想自己也太容易相信廖业了,他说龙镔肯定会和石伟他们联系,而且不会打电话,只可能通过网络,自己就真的拿出钱来丢进了水里,连泡卷都不打一个!现在倒好,廖业居然认定是石伟海涛他们新申请了QQ号码和电子邮箱!
想想警察们也真的办事效率不太高,不过自己倒是非常希望他们永远也别抓到龙镔。
不过,自己分析,龙镔不可能不和石伟他们联系,可能是联系的次数极少,而且经常不定时,联系方法也比较巧妙罢!只是,正如廖业所说,目前还是得向他们透露一点子警方和郑家的信息才行,要不然,可真得前功尽弃了!
到底要不要把秋雅弄回湖北来呢?个把月不见她了,真他妈的想!自己也真他妈的贱,为什么对别的女人就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呢?
不过,也真他妈解恨!看着郑学现在那副衰样,想着龙镔那副丧家之犬的德性,痛快!我看你们谁还敢惹我!?
自己曾尽力的平息和好言劝解郑学,叫他放心,那龙镔是绝对逃不掉法律的制裁的。真没想到郑学居然要他死!居然还说只要龙镔落在他手上,就会安排人在牢子里做了他!这小子真毒!不过也好,这样可以让自己更加解恨,而且还不用自己出钱出力担风险!看样子,借刀杀人真的是三十六计中最高明的计策!
只不过,廖业讲的更有道理,要有最有效地手段来防止龙镔孤注一掷给说出事情的经过,就算警方没证据,但是以郑家的个性,肯定会怀疑,那样自己引火上身,虽然不至于将自己怎么样,但是会对常氏企业造成很大伤害,目前企业已经决定大量投资长江中上游了,而且郑家也非常满意自己的心意,都表示将大力支持家族的势力扩张。
不能得不偿失啊!一旦企业主宰了长江中上游流域的市场,那是多少利润?虽然这可能得花很长时间,但是毕竟相当存在这个可能啊!
必须要有能绝对钳制龙镔的嘴巴的东西!预防他反咬一口,两败俱伤!
但是,那是什么东西呢?
就是九月,也不见南方的城市出现清爽的凉意,没有下雨,整个夜空都浮荡着令人焦躁、令人苦闷的热气,这是怪怪的人造森林,怪怪的感觉,怪怪的世界,怪怪的生灵。
龙镔漫步走在惠州的街道上,看着幻闪的霓虹,看着川流的车辆,看着钢筋水泥里透射出来的灯光,看着灯光照耀下用各式姿态走着路的人们。
路两旁的草地上三三两两憩坐着打发黑暗时间的人们,一路上还有几条小狗围着吵闹蹦跳。不少男人赤着上身,把T恤袒在肩上,穿着那种很大的短裤,踢踏着拖鞋,毫无隐瞒的向大家展示着他对炎热气候的态度,女人们的打扮更是百花齐放,超短裙的,露脐装的,朴素的,张扬的,倒也在这城市夜色映衬下,恍然一种说不出的风景。
那常常成双结对的应该是恋人吧,彼此细语呢喃,又或是嘻打玩闹,还有的光明正大的在树荫下亲热着。
这样的情景总是容易想起自己的情感,一切熟悉的全都遥远着,至为亲密的尽皆离自己万里之外,那是只有通过地图或者通过资料才能予以想象的地域,我关切的,我爱的,爱我的,关切我的,以及我的那不能相认的血亲,全然在那遥远得连思感都不知如何抵达的地域。
龙镔已经开始抽烟了,他觉得烟似乎可以舒缓他绷得铁紧的思想之弦,可以从唇齿之间吐出淡淡的寂寥,那轻悠上升而且消失的蓝色的氤氲似乎可以稍稍带走心头觉察不到的烦闷。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根“湘烟”,这种烟便宜,只要两块一包,而且又是自己的家乡烟,有熟悉的湖南味道。
点上火,沉吸一口,呼出,家的感觉便出来了。
龙镔的打扮很朴素,T恤、长裤、皮鞋,全身唯一值钱的就只有腰间的手机。
※※※
前面正来回踱走着两个女孩,穿着似乎比较时髦,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来回的张望着。
龙镔一见她们正挡着自己的去路,就准备从她们身旁绕过去。
谁知道,短发女孩转身就挽上龙镔的右手臂,将她丰硕的乳房紧紧挤压着龙镔的手臂,还故意一松一收强调着柔软,嘴里却用极其做作着性感的声调道:靓仔,打洞吗?
原来是做鸡的!怎么现在还有路边鸡吗?
据常理现在的妓女都已经不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拉客了,都已经进入了各色按摩店,理发店,桑拿室或者夜总会酒吧了啊!
居然还敢公然卖淫?不怕碰上便衣吗?
龙镔并不十分鄙薄妓女,相反他有些同情她们的遭遇,觉得这些人其实是不幸的女人,她们沦落到出卖自己身体肯定都有不得不的原因。
他平淡的说道:小姐,对不起,你找别人吧!
说罢,将右手从短发女孩的手里抽出,继续向前走去。
短发似乎见惯了这架势,跟上来又用同样招式紧缠住龙镔,道:来嘛!靓仔,你长得这么帅,我今天免费为你服务,给你冰火五重天全套,包你快活!你不要挣嘛!靓仔,你仔细看看我,我长得很漂亮哦!
龙镔只觉得这女孩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似乎跟鞋业公司那个财务经理身上的一样,应该是很贵的名牌香水吧!
他扭头看了一下这个女孩,长是长得还可以,比较让人顺眼,不过给人一种很风骚的感觉。
龙镔淡淡的动了一下嘴唇,依旧平静的道:小姐,你找别人吧!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短发女孩见到龙镔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急了,赶忙说道:靓仔,你别这么不给面子嘛!男欢女爱很寻常的事嘛,怎么这么没情调?要不,我和我的那个朋友一起,我们三个人一起度过这快乐的夜晚?
笑话!真的把我当成那些个好色之徒了!
龙镔声音有些发冷:小姐,你最好自重点!生活纵然有不幸的原因,但是你不应该把自己看得这么低贱,生活的不幸并不能活着无耻的理由。
龙镔管她听不听得懂,也许自己纯粹是对牛弹琴,纯粹是浪费表情,但是这个女孩已经令自己鄙视她,龙镔将手一甩,掉身离去。
留下那个短发女孩在身后怪笑:屌你老母!死衰仔!你仆街!装咩也正经!
※※※
心情多少被这个短发女孩弄得有些不快,怎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能这么没有一点自我尊重!
龙镔加快步速,来到酒店,走进房间,洗了手,撕开自己顺便买的方便面,用开水泡好。
现在早就过了看新闻的时候,看看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是吃了面条看看书罢!这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高行健写的《灵山》值得再看一遍!
客房的空调开得很让人不舒服,闭闭的,透不了气,还不如打开窗子,拉开窗帘,兴许感觉还好些。
站在九层楼的窗台看惠州的夜景,虽没有登高望远÷极目天涯的畅意,但如果看那充满生命力街道时,却有一点居高临下,俯览尘寰的韵味。
※※※
不过这样的景色却没有层次,也没有起伏的变化,无非就是人行、车动、灯光交替熄灭闪亮,看久了龙镔他就觉得这房屋、街道、树木、车子、灯光似乎不过是这城市的脸,城市的躯壳,看久了龙镔就思考。
这城市的心呢?
这城市的心在哪里?
这城市的心是什么模样的?
这城市的心是由这城市里居住着的人们来演绎、来展现、来写实的吗?
复杂的心绪急促的刺激着龙镔那也在同时和大家一样跳动着的心,一排排哲理般的字句纷纷呈现于他的脑际,不受他控制,不经他思索,不需要逻辑,甚至来不及细细咀嚼。
※※※
在这城市,一切曾经高昂过的头颅在这片土地上只能长久低垂,只剩下灵魂在这暗淡中犹哭泣流逝。流逝其实就只是流逝,永远这般单一的复杂着,却又如一个谜题。
生命没有援助。任你如何对待那些已经流逝了的,终究你每一天的心情都有改变。
谁可嘲笑他人活着的方式?生活啊,在人们眼里只是一种存在,存在着卑微的欲望、活着的目的和为了活着而可怜的努力。
高贵的物件,美丽的丑陋,俊逸的卑鄙,低廉的羞耻,朴素的汗水,奇特的钱香,共着生存的含义交揉羼杂,装扮着这城市的洁净与辉煌,道德用在众人良心中的地位清楚的证明了这是奇迹。
城市的居住者们说这是风景,而且没有边缘,这没有边缘的风景是界限,区别着各种各样的活着的人们。
付出总是因为有希望,那希望的定义能否单纯、能否有含义、能否高尚,就不是这些人们所关心的话题,现实就是如此,在乎的只有回报,关注的只有答案。这回报、这答案是链条,是筹码,是付出的所在,决定着命运,决定着价值,决定着流浪的人们是否还要再流浪。
在这城市流浪的人,譬如我们。总是用流连的目光品看着每一个风景,原来每一个流连的目光、每一个边缘的风景里都有着某种颜色的梦。
我们不一样的脚步,响的是不一样的节奏,就这样敲打着这城市的躯壳,躯壳里的你我总是各式心情揣测计划着明天的生活。
记忆吗?昨天的日子;无知吧?今天的感觉;幻灭了!明天的梦。
我们是城市的蚂蚁,城市的蟋蟀,城市的蚊子,城市的老鼠,城市的蟑螂,也许有人会变成城市的鸟,城市的蝴蝶,城市的猫和狗,城市的杀虫剂,甚至城市的雕像,但是我们在流浪之际也能找到地方宣布我们的节目,表演我们的动作,舒怀我们的歌唱。
是的,我们只是城市的蚂蚁。蚂蚁是坚毅的生灵,就算有一堵墙也是它的天堂。
愿上苍今夜无心,不要驱赶他们的喜悦,任时间去演译他们的人生。
※※※
利衡集团总裁金匡宁和副总裁薛国蔚两人坐在董事长钱老的书房里,钱老照旧左手里拿着那个有些发黑的橡木烟斗,烟斗里照旧是不装烟的,钱老总是喜欢把它抓在手上,钱老戒烟十年了,而这个烟斗也伴他有三十多年岁月了。
这个书房是钱老最近五年来接见重要人士的地方,对于一般的到访人士,钱老通常在大书房或者会客厅相见,换言之,这个书房是闲人免入的机要重地。
桌子上摆放着几份份报告,这几份报告钱老已经对比着看了一遍。
钱老用右手五指按揉着头皮,年纪大了,看东西看长点时间,脑袋就不舒服,非得抓揉一下头皮才稍微舒服点。
金总和薛总知道其实这是钱老思考问题的习惯,每每这样时总是表示钱老正在做某种重要决定或者做重要判断,下重要结论。千万不能打扰。
果然,钱老开口说话了: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敖成写的这个鞋厂报告太草率了?他才去了多久?一个月不到!难道利衡鞋业公司真有这么多问题?难道鞋业公司真的如果不尽快改组、尽快进行技术转向的话,就真的会在一年后陷入经营困境,两年后资产负债率上升到80%,四年后倒闭?
他建立的这个数据分析模型到底有多少准确性?他做的这个评估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为什么他的结论和集团资产经营部的结论有这么大差别?
从鞋业公司上报的各类财务分析报告上看,虽然他们盈利有限,市场有些萎缩,但是并不至于象他说的那么严重嘛!监管部也没有相关的企业危机动态报告啊!
……
※※※
金总和薛总对看了一眼,钱老的反应是在他们预想之中的。
毕竟鞋业公司是由钱老的小女儿、集团副总裁钱毓慧兼职担任总经理的,在老人眼里,小女儿可是一个能干懂事精明的女强人,本来嘛,现在制鞋行业竞争太大,鞋业公司经营困难是必然的,况且现在生产线已经有些落后了,女儿能做到这步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至于象这个龙镔说得这么严重!?
金总其实已经被龙镔的报告引起了高度警觉,没错,龙镔的分析真正称得上一针见血,直刺要害!只是,龙镔的内容太过大胆!
金总斟酌着语句,用尽量温和的语调说道:钱董,集团企管策划部赵副部长也曾在一份报告上有过相关的内容,不过没有谈透彻,也许这份报告里的观点有些偏激,但是也不无道理的。您回想一下,的确,鞋业公司以前非常红火,为集团作了特别大的贡献,但是自从亚洲金融危机以后,随着内地制鞋业的纷起,我们的外销市场逐渐萎缩,国内销售市场进展缓慢,在多重阻击下,制鞋的利润空间已被强力压缩,鞋业公司的硬件设备如今已在添添补补中严重落后,相当多的优秀老牌技工被人挖走,企业被迫勉力支持。
如果现在再将至为宝贵的投资继续用于设备更新改造上的话,也许花上几千万引进新的生产线可以提高产品质量,但是广告投入呢?要想再扩大现有市场份额,那么花在营销上的资金将更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就算我们如此,我们也不过才和别人现有设备水平平衡,竞争对手太多,着实求存艰难!
最关键的是,这是技术含量不高,竞争成本过大,利润空间过小,经营风险过大,企业投入产出比太小的夕阳轻工产业。
相比于十多年之前来说,我们已经没有了人力成本优势,政策资源优势,地域资源优势,鞋业公司的确将举步惟艰,弄不好,真有可能会如他所说:鞋业公司将是利衡集团这辆本可高速行驶的轿车被迫拖着的牛车,制鞋业只是利衡的稻草,如果碰上下雨天,就会成为沉重的包袱。
我知道,鞋业是您的心血,但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和二十年前有很大变化了啊!
我们何不把资金用于更有用的刀口之上呢?我认为的确必须再考虑我们一下我们预定的投资计划了。
况且现在已经有几家大型公司表示了吞并的意愿,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以考虑呢?至少我们详细做个分析评估如何?
……
※※※
钱老忍着性子听完金总的讲话后,将烟斗往红木茶几上一丢,道:当初做计划的是你们,现在改计划的也是你们,你们怎么能因为一个毛头青年的肤浅的报告就改变原定的计划?!告诉你们,全世界有六十亿人口,每个人一年穿一双皮鞋,这个市场就有六十亿双皮鞋的市场需要!这是什么概念?!还有其他鞋类呢?你们怎么不算算这笔帐?!
※※※
远在惠州的龙镔此时正在吃着方便面,他根本不知道香港发生的这一幕。
他正吃得好香,这味儿,又辣又鲜,尤其是这汤,喝起来真是,痛快!!
他正喝得起劲,突然叮铃铃——!
客房电话响了!
钱老很反感那些没有斗志、见难而退的经营作风,老人很固执,他是绝对不能允许谁否决自己的观点的!
制鞋行业里怎么会没有巨大的利润?虽然目前鞋业公司的经营上的确出现一些问题,但是那只是表面现象,自己对集团的运营早有庞大的战略规划。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衣食住行,这个就是钱老对集团经营范围的规划依据。
文明社会里谁不穿鞋?鞋的利润从生产到市场销售的利润之大早就被经营的事实予以证明,更何况自己的这个品牌产品早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只是……。
他早已察觉集团内部尤其是鞋业公司内部出了问题,但是他相信这些人事和权力上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这也正是自己才抽身集团幕后三年多的一个原因。
没想到,鞋业公司竟然就被金总他们评价得一塌糊涂!居然还要考虑卖企业!真让人失望!
不过,这似乎不是金总的经营风格啊!金总已经在集团有将近十五年的时间了,在集团总裁位置上也干了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以前也一直从事企业领导管理工作,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力排众议推举他作集团总裁,况且他上任以来一直还不错,今天怎么会这么冒失呢?
谁都知道,集团的企业是自己的命根子,他为什么居然拿这样一份报告来特地给自己看,触犯自己的忌讳?
是不是要提醒自己什么?
想想自己年龄都已经72岁了,一直在为接班人的问题苦恼,四个儿女性情各异,非常让自己头痛。
长女钱素雪有五十一了,性格过于柔弱,而且一直身体不是很好,头脑单纯,家庭主妇类型,让她担任着集团副董事长是自己出于权力制衡的考虑,。
大儿子钱同华四十九,担任着集团副董事长和集团副总裁,却一直玩劣不改,完全是纨绔子弟的习性,仗着已故的夫人遗赠给他的股份和钱财,每日就会香车美人,嫖赌逍遥,这已经是个中年废人了,自己早就对他不抱希望。
二儿子四十四,从小就有癫痫,不善于也不能过多和外人交往,对数字没有天赋的悟性,反倒对书法和绘画有特殊的才能,属于那类简单的艺术天才,没有进入家族企业经营管理,自己只能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看管着他,这也不能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只有小女儿钱毓慧还稍得自己的心,但是也极为牵强。这说来也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强迫她的婚姻,也许她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感情磨难,郁郁寡欢的生活。这过于丰富的感情是她致命的缺点,才三十八岁的她已经备受两次失败婚姻的沉重打击,进入集团也才是最近四年的事,历练不够。
大女婿叶子亨,自己总是对他没有好感,也许是因为自己认为他对女儿感情不忠的缘故,也许是自己认为他为人有些不正的缘故,反正这个叶子亨在外偷养情人和他十年前曾经挪用巨额公款的事件令自己有极大的阴影,品性不端是接班的大忌!并且现在在拼命培植自己的势力,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大媳妇典型的八婆,却极为贪婪,在香港国际总部挂着副总裁的头衔,却大量安置亲信,作了很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小媳妇也不甘示弱,和她对着干,搞得知道内情的人非常担忧。她们争斗的结果就是完全不把国际总部总裁兼集团副董事长曾海长放在眼里,使得国际总部的经营局势每况愈下。
集团副董事长莫桂山和何永济有他们自己的集团事业,况且本来股份就占的很少,每人都只有7%,他们的股份是自己多年前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而转让的,曾海长的父亲和李元福是自己的老部下,也是利衡的元老,是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他们的5%股份是自己赠与他们的。
为了预防自己死后引起的财产纠葛,在十年前相濡以沫的夫人过世的时候,就把集团的股份进行了分配和安排。
当时除去一些零散的小股东,钱老和夫人共占有股份69%,其中钱老占45%,夫人24%,夫人过世后,将自己的股份分成四份,由于夫人特别偏爱大儿子钱同华,于是夫人将12%的股份留给了大儿子,剩余12%就平分给了其他三个。
这是夫人最大的错误,夫人写遗嘱并没有和自己通气,而且夫人在其他钱物分配上也有明显厚薄彼此。为了安慰儿女,自己不得不拿出3%的股份另给了长女、二儿子、小女儿。矛盾至此彻底公开化,温馨的家庭团聚局面已经不再重现,惯例的家庭团聚日里已经很有几分唇枪舌剑,磨刀嚯嚯,要不是对自己这只老虎有所畏惧的话,恐怕早已……
可是自己这只老虎已经明显有些老了。
这些年来,自己越是翻看《资治通鉴》,翻看古代帝王历史,越是感到心生寒意!
越来越恐惧现代版的夺嫡分权之战会真实的在自己家族的身上上演。自己死后那42%股份的去留分配,那集团董事长的位置,那集团高层的改组,那权力的再分配,完全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军阀混战,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益,而战争的参与者却全是自己的血亲,战争的后果却是亲情的彻底解体!
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天下攘攘,皆由利往。
如今看来,严重的伤害将不可避免的降临到儿女的身上。
想起来就伤心,自己可以用几百港币就创下有如此规模的基业,可这些儿女个个没有遗传自己的气度,全都盯着这块现成的馅饼,没有独立创业的勇气。尤其可恶的那个大儿子,还居然以要独立创业的借口,曾经狠狠的玩了夫人一把,要不是他,也许夫人不会这么早离开自己。
自己在儿女的培养教导上彻底失败,和其他大家族相比,自己简直羞愧难当。
辛苦的为后代打下这份基业,虽不敢指望他们发扬光大,但也希望他们可以做个合格的守成之主。大女婿太精明,大女儿太笨拙,如果基业交给他们,有可能利衡将改朝换代,落入他人之手。现在唯一称得上勉强的就只有小女儿!
孙辈们更是让自己伤心!
大女儿生的是两个女儿,虽然也有个什么名校学历,可根本就是绣花枕头,红漆马桶,只知道旅行购物,一陀废物;大儿子倒是给自己生了两个孙子,可一个就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另一个是自己最钟爱的,可去年在美国留学时因为车祸就已身亡。
小儿子不仅是癫痫而且还是个性无能,多方治疗没有成效,本就没指望他给自己传宗接代,留下钱家血脉,可五年前就据私家侦探报告,他有性变态倾向,已经和两个男人有密切的同志关系,简直丢尽了钱家列祖列宗的脸!
小女儿两次婚姻的结果是留下了一个五岁的中美混血男孩,这还是她花费了金钱代价才得以妥善解决的,要不然哪个美国披头士还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这样的孙子辈,这样的代怎么能作接班人!
现在唯一的可供选择的就只有这个小女儿,虽然小女儿性格有缺陷,心地有些善良,手段不够狠辣,而且城府不够深沉,但是毕竟具备了一些作为集团核心的重要特性,相信只要磨练可以接自己的班。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本来那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使他有让儿子承继的考虑,但是情况如此,他只能将女儿也当作儿子一样对待。
他赞成西方欧美国家里较为风行的那种成立家族基金的做法,但是他极力反感那种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时将企业予以托管的办法,试想,将自己的命根完全托付给由外人组成的机构来经营管理,家族不进行任何干涉,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谈嘛!
小女儿钱毓慧是在美国哈佛读的工商管理,回香港后屈于自己的安排,和周氏企业的三公子结为秦晋之好,没想三年后就离婚了,之后毓慧去了加拿大,又去了美国拿了硕士学位,八年前和一个搞艺术的白种人结婚,一直到四年前离婚才返家。
为了让女儿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来服众,自己苦心的为女儿创造条件,让她在集团企业的不同工作岗位上进行锻炼,这几年中自己还是比较欣慰这个女儿毓慧的。
说句实在话,鞋业本来就不是集团的经营重点,一年多前把女儿毓慧安排在鞋业总经理的位置上,就是希望她可以彻底改观鞋业公司的面貌,用业绩事实来向大家证明她的能力是可以扛起利衡的大梁的,那样的话,就可以在将来的传位上堵住其他人的嘴。
要知道,来自其他儿女的压力弄不好会把自己搞得不得善终!尤其是那几个儿女们的配偶,更是没安好心,一心想只等自己一断气,就群起瓜分,并且一直在不停的利用各种手段向他暗示,自己家是最合适继承者,就算不传位也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在这些虎视眈眈的配偶面前,自己的那几个儿女简直就是废物,自己的基业是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上,只有把这剩下的42%的股份全部留给唯一还信得过小女,才可有保住基业的可能。
现在哪怕鞋业再怎么艰难,也不能让女儿产生退缩,必须给金总他们压力,同时也必须对集团进行换血,为女儿打造出良好的局面。
钱老想着自己那份显失公平的遗嘱,知道必定会彻底造成兄妹亲情决裂,儿女们必定会对自己产生不理解的怨恨,但是想想历史的教训,为了自己的心血基业可以顺利传承,钱老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
钱老睁开微合着的双眼,把苍老的头从紫檀木椅的靠背上抬起来,又道:我知道,鞋业公司目前设备老化,技术力量不够,订单不够,企划能力不强,但是毕竟我们鞋业只是一个四千员工的工厂,受到对手的挤压拼打这很正常。况且这些年了,别人并不是善男信女,鞋厂已经被其他人安插了太多人员,生产、销售和财务上自然会存在不少问题,毓慧她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
调查,怎么调查?一不小心就肯定会牵扯上我的那些个不孝后代!知不知道康熙皇帝和乾隆皇帝为什么在晚年不整顿腐败的吏治?就是因为只要自己一动手就肯定会伤及儿孙!我不想被外人看我的笑话,被外人知道我钱正生居然生养些这等窝囊废,我得保住我的老脸!
我甚至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妹家庭互相伤害,骨肉相残。
我既想保住利衡基业不落于外人之手,又想保护儿孙不致于血缘相疏。
我既想要那些无耻的败家子住手,又不想送他们坐牢。
我既想基业可以让人信服的得以正常传承,又不想在这件事上出现太多我不希望见到的干扰。
我既想让集团进行换血清淤堵漏,重现全新局面,又不想造成集团震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造成不利影响,导致集团股价下降,出现声誉危机。
我想你们非常清楚我当初为什么要把集团国内总部设在长安的原因。“自古将军犯地名”,我的名字叫钱正生,只有长安二字才最相配,我就是希望集团可以长保安宁,可以长治久安。
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只有将集团的经营重心转战国内,依托祖国这座大山才可让自己永立不败之地。你们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战略目标明确,光九七年的风暴就足以令集团一蹶不振。
我需要的只是集团可以长安,你们不能进行雷霆行为,这一点我已经说了。这个报告并没有触及鞋业公司里一些秘密猫腻,纯粹只能对长远战略规划有点参考价值。鞋业处在各类大型专一化制鞋企业的竞争中,无疑在夹缝里生存很为艰难,但是只有在艰难中才可以给人锻炼,才可以激发人的斗志和好胜之心。
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以给你们交个实底了,你们只能调查问题,不能私自去处理矛盾,你们只能提建议,却不能左右毓慧的思维和操纵摆布她的行动,你们要保住鞋业表面的平静,不能造成矛盾的激发和公开。
鞋业怎么可能不赚钱?但是这必须要毓慧自己独立进行处理,如果她可以在这里得到了真正有效地锻炼,那么我就是再烂掉一两个企业也值得。她要想搞好鞋业,她就不得不全方位的对自己、对集团、对所有关系背景、对自身所学知识重新进行思考分析,重新判断,重新整合。
一个光杆司令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不能自己拉出一支有作战力的队伍,那她怎么去和别人抗衡?一个人如果连几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对手都对付不了,那么她还怎么和真正的强者作战?还怎么能保住祖宗的基业?
你们两个都五十多了,金总长于理事,薛总长于识人,但是你们总归是要退休的。得当心后继无人啊!
我老了,身体也不好,谁知道一觉醒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老家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得想想自己的身后事了!可不能糊里糊涂写张遗嘱就了事,这个你们应该懂。留点东西给儿孙,还得为儿孙料理死后的事情。
人活着太累了,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血肉身躯终化尘,死后何曾带一文!
但是不行啊,我可不能任由儿孙把钱财糟蹋!你们看到了,我家那个败家子是怎么样糟蹋他母亲的心血!
哦,这个写报告的小伙子是叫敖成吧?好名字,敖成,百炼才能熬成精钢嘛!是个人才,可以让他接触公司的财务了,可以在适当时候把他安排在毓慧身边。另外,你们那个鲶鱼行动必须加快点进度,最起码,要搞到第一手的详细资料。
好了,我很累了,你们再说几点就走吧。
金总和薛总听完这个长篇大论,直觉得老人的话令人回味。
其实他们之所以安排龙镔写这份激进的报告,本就是想采用夸大困难,先抑后扬,再力图让钱老下决心授权调查和清理集团企业尤其是鞋业公司,现在各自为政、背地里中饱私囊的腐败贪污蛀虫行为,因为毓慧在鞋业完全被各种势力架空权柄,多方制肘,自己想助她一臂之力。可又不便对老人明说,担心这会对身体不好的老人产生刺激,便采取了这种隐晦和声东击西的办法。
没想到原来钱老比自己想得更深,不声张是为了麻痹对手,秘密调查是为了防止销毁罪证,获取证据是为了用来胁迫和镇住其他早怀觊觎最高权位的儿女,展开鲶鱼行动是为了给女儿毓慧创造全新的人事人才局面,而且要利用这种艰难的局势来锻炼女儿,让女儿真正在斗争中学会斗争的智慧!
真是老谋深算!甚至可以想象,老人可能最后的步骤就是彻底清楚家族垃圾!
更没想到的是,那次十七岁的龙镔匆忙中说的那些话居然和老人的深思熟虑有几分暗合!
想来,自己还欠老辣,怎么能因为过于关切毓慧的处境而失去沉稳呢?的确对手不容低估,甚至狡猾异常,自己必须非常隐秘的行动,千万不能让他们闻出不对的味道来。
只是,不知道老人那种鱼和熊掌兼得的考虑到底能不能变成现实,实在有些不可预知。
不过自己总算清楚的得晓了老人的底实,目的达到,可以放心的做事了。
两人露出轻松的神色,起身告辞,正待出门,突然被老人出声叫住:等等,好家伙,今天居然对我玩声东击西的小花招,哈哈,没话说了吧?激将我说出了最保密的东西,你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得必须保密啊!
金总和薛总颇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几声,金总看了薛总一眼,薛总会意,玩笑似的说道:钱老,就我们那点道行,还瞒得过您?还不是在您的手心里!您放心,今天我们都已经忘记您说的了,我们只是记得我们肩头的责任和担子,我们决不会懈怠,更不会下软蛋,做个和事老,我们虽没有诸葛亮的本事,但是我们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会有诸葛亮的操守德行,该怎么作我们就怎么作,您老就放心休养吧!进度和情况我们会随时向您汇报的,不会辜负您的!
钱老非常凝重的眼神盯看着他们良久道:国乱思良将,板荡见英雄!我不是一个吝啬的老板,更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老板,世界上什么最让一个老人重视?是情感,是情感产生的信义!
我希望你们不要过多卷入这个乱流之中,你们就一心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干好我交代的事,其他的东西你们不要想的太多。更不要和我的那些个后代走的太近,我这是为了你们好。送你们八个字: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那个叫敖成的孩子,不错,好生培养,要看男儿,须先看胆!我看他的胆挺大。你们给我问问他,看“事有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
龙镔拿起电话,低沉的嗓音道:喂,你好!
电话里浓得象蜜一样充满挑逗的声音传出:你好!老板!如此寂寞的夜晚你难不难过?需不需要我来陪你聊天?
龙镔乍一听,哭笑不得,怎么现在无处不鸡啊!神州大地怎么到处一片鸡叫?到个酒店也不安稳!还真的被孙文泉开玩笑的说中了?!
再一听,嗨!这不就是那个短发野鸡的声音吗?怎么跟踪拉客居然拉到了自己住的酒店?!
龙镔懒得多说,把电话挂上。拿出《灵山》就看了起来。
似乎才几分钟,电话又响了,龙镔一拿起电话,马上又听到了那个令人感到悲哀的声音居然在笑!他继续挂上。
似乎又只过了几分钟,这次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
怎么?怎么回事?竟然又是这个短发女孩的声音!
如此纠缠不休,佛也生烟!龙镔差点火了!但立时一想,不对啊,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手提号码?没理由!
耐着性子,不理会这个野鸡继续无耻的勾引,他严肃的声音道:小姐,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我希望你自重点,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再申明一下,我不需要你的特别服务!
干脆把手机关了,把电话拔了,别被无聊的电话打乱自己看书的雅兴。
似乎又只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了,“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这么晚?不会是服务员吧?
看样子在这样的商业都市,自己想静心看书都不可能。龙镔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一看~~!
晕~~!
居然又是那短发女孩和另一个长发女孩!
这两只野鸡!
没听说过!有这么锲而不舍的野鸡吗?!
薛冰莹和楚燕燕两人就在这间客房门口站住,薛冰莹极力忍住笑,咚咚咚的敲开了门。
一看到那龙镔那副作古正经的严肃神情,薛冰莹偏生还要作出一副风骚的模样,故意把身子靠在门口,嘀声嘀气的浪声说道:靓仔——!你干吗非得拒美女于千里之外嘛!虽然人家是送上门来的货,可好歹我们两个也是靓妹,是不是?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就不能放纵一下自己,把自己全部交给感觉吗?你看我们两个可是要波有波,要叻有叻,你也怎得怜香惜玉一番才是啊!
一定有问题!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知道我的房间号码,甚至还这样穷追不舍!马上回思一下,吧台绝没有留下我的电话号码,目前来说,知道我电话就只有可能是集团内部的人!并且是和我有联系的人!尤其在惠州,如果说我的电话被陌生人知道,那就只可能是我明天要见面那四个人,但是薛总指示我来见的那四个人,明明是男人啊!而且其中就有原先总部保安周擎!
按常规逻辑,就只有可能是周擎在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也开得太低级了!那是不是谁在试探我呢?不象!怎么可能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把戏!
龙镔心里有底了,嘴上却冷冷道:小姐,我看你们两个还真那个!惠州街头这么多色鬼,干吗非得缠上我?是不是生活过的太平淡了,想找点刺激?想看看别人怎么出洋相?我不习惯对女孩子发脾气,但我奉劝一句话,别拿肉麻当有趣!玩笑得有节制,别看老虎不发火你就把它当……
当标本?!哈哈哈!薛冰莹瞅住话茬子尖声笑叫到:是不是当标本啊?我看你不仅是个标本,还是个老古董!哈哈哈!
同来的楚燕燕也花枝乱颤的捂嘴笑起来。
真是不可理喻!我看她和石伟一个德行!龙镔心里暗道,该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要不然她们可真得把我当成了傻瓜在戏弄!
龙镔微眯着双眼,毫无表情的看着她们那种说不出味道的笑样,或许她们有嘲弄,或许她们有得意,有鄙薄,过一会儿,两人发现眼前这个傻憨憨的靓仔没有羞怒的反应,便自感没趣了,薛冰莹就改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带有一点激怒他的笑意。
龙镔知道开口回击的时候到了,便低沉之极的说道:玩笑也玩够了,笑也笑完了,你们两个是谁?周擎他们呢?躲在哪里?还不叫出来!?
薛冰莹的笑容凝固,如同玩具公仔,楚燕燕心头剧地一震:好厉害的反应!真快!
真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这么能疯!这么能熬夜!
等四个人吃完消夜,打车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两点四十分了。
冲了个凉,龙镔躺在床上抽着烟,默默在心里细细推敲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细细判断分析着这些日子来所接触过的关键人物。
受薛总指派在鞋业公司企管策划部上班已经32天了,除了财务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外,对鞋业的基本情况已经熟悉在胸。说句实在话,也真必须自己是企管策划的身份,才得以直接接触到原始材料。一个月下来,自己的结论就是鞋业公司如果不大动手术,早晚完蛋。
鞋业人事部的田君瑶是熟人了,在自己的巧妙交往中,又成功的圈定了另外两个骨干,他们一个是营销部文员杨大轩,一个是仓储组长袁宗代。薛总早就给我说明了秘密调查的几大原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有两年以上公司工作年限,责任感强的非派系人物。
谁可想象,一个港资企业居然有这么复杂的人事派系!以叶子亨副总为核心的派系控管了人事、生产、工程、设计等关键部门,以钱同华副总为核心的派系则控制了营销、仓储和财务等部门,而钱老的小媳妇也从香港伸手过来安插了一个财务副经理和一个法律顾问,对于公司总经理钱毓慧来说,似乎只有办公室和保安部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彷佛成了一个傀儡老总。
根据这些天来的观察,这个女老总心无斗志,并且有点不把自己当个老总的味道,对公司事务颇有些放任自流,一天到晚只知道关心自己的混血儿子,也许是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罢!
可惜没办法详细了解财务状况,不过,从目前局势来看,鞋业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掏空。
人事经理侯燕玲是叶子亨的一个情妇,在公司里对其他人是趾高气扬,风骚得紧,却在钱总面前卑躬屈膝,估计这可能是有某种深意的。杨礼义是她最有用的爪牙,名字起得好,可为人并不礼义,典型的双面小人,对自己有几分敌意,连带牵连到了田君瑶。
田君瑶已经有被开除的危险了。不过微妙得很,这反倒对我的行事起了帮助,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这么快了解到企业这些隐秘。
我的这个敖成的名字现在在鞋业公司管理人员中,可是人所皆知了,一个初中生居然做到了白领,自然出现了多种议论。所幸的是,总部并没有对我的事情进行宣扬,而且薛总他们也并没有公开新的人事计划,只是要求鞋业人事部对本公司的生产主管做个惯例的系统考评。
这一个月,鞋业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如常,从现代企业的观感来看,依旧半死不活,懒气洋洋,对产品质量的投诉有缓慢增加的趋势,断码退货也有缓慢增加的趋势。
我其实想法很多,点子也想了不少,特别是上网查资料对我的帮助很大,不过我只有根据薛总预先的指示,按兵不动,很寻常的做着循规蹈矩的工作,虽然我的形象在公司比较显眼,但是我感觉安全,因为田君瑶已经帮我查过了,鞋业里没有敖成的老乡,没有山城天雷乡的打工仔,也没有母校的校友。
从营销部文员杨大轩、仓储组长袁宗代和田君瑶的嘴里,我已经对鞋业的管理人员有了初步观感。孙文泉真是好样的,这小子给我从第一线打工仔的嘴里搞到了员工对他们最坦率的评语,对得起他那额外的八百元津贴。
……
真没想到短发女孩薛冰莹竟然是薛总的小女儿,她和她父亲的性格差异太大,居然对我开这种根本不是女孩子能开的玩笑!
这也得怪周擎多嘴,硬要对她吹擂我是个正经八百的靓仔,肯定不会在男女问题上胡来。她可本就对父亲对我的评价有反感,对父亲的说教有抵触情绪,况且以她对男人的一贯认识就是天底下就没有几个男人不好色,自然也就上了性子和周擎打起了赌,赌我肯定会大起色心,丑态百出!
试想,两个如花似玉的靓妹心甘情愿不用任何代价就献身,又不用负责任,可以放心大胆的来个一龙战双凤,要是不动心,除非这个男人生理有问题!
真是无聊!弄得自己还傻乎乎的对她们说教一番!真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跟石伟那么想法一致!楚燕燕也抱着搞笑的态度随着她胡来。
原先定好那几个人的见面已经临时取消了,就只有周擎来了,也许是薛总另有考虑吧,不过我知道这几个人在化工里都有点能力,只是一直不被重视。看样子,周擎的进展也比较正常,毕竟是部队特务连出身的军人。不过现在他在利衡化工的了解也很表面。
薛冰莹和楚燕燕是薛总交代她们和我结识的,薛冰莹是利衡经贸发展在惠州的房产公司总经理助理,楚燕燕是化工的财务职员,她直接向薛冰莹负责,而周擎虽然在化工只是保安部一个普通保安组长,却有双重被领导的味道,甚至还时不时被薛冰莹欺压。
越是深入思考鞋业公司内情,就越是感到鞋业局况的险峻,只可惜金总薛总还没有把整个公司的具体派系分布内情,派系争斗内情给我详细讲解,但是现在光从鞋业公司就可以想象整个集团似乎已经真如他们所说局势非常严峻的地步!
一叶知秋!到底集团的态势将如何进化呢?为什么身为董事长的钱老,身为集团总裁的金总以及那身为集团副总的薛总不进行有效扭转呢?
俗话说“父子和而家不败,兄弟和而家不分”,从鞋业的情况看,肯定集团高层出了严重问题,钱老的家庭关系也出了严重问题,败家的含义就是破败祖宗产业,分家的结局就是四分五裂。人的行为是利益的产物,在利益的驱使下,亲情到底只会是被利用着的一个物事而已。
这次到惠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至少龙镔目前认为如此,无非就是结识了两个搞笑的女孩。第二天回到东莞篁村鞋业的所在地,龙镔又动手写好资金开支记录。薛总给的那张银行卡里的一万块钱除了给林文泉、周擎和康铁发额外津贴外,根本就没动什么。
也许自己该改变工作方式和策略了。
钱毓慧被薛冰莹的电话逗得哈哈大笑,薛冰莹每次都叫钱毓慧做“老总姐姐”,钱毓慧也回叫薛冰莹做“助理妹妹”。
钱毓慧原本以为这个敖成纯粹是因为一手漂亮的好字而得到自己尊敬的薛总的赏识,而把他安排进鞋业,从事那岗位并不重要的企管策划,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首先也就是高壮帅气,一脸有些刻意留长的胡须似乎有几份沧桑感,一副黑边褐色眼镜又有几分书生气,但是后来发现他写得那些材料也还真有点料,比其他人的强多了,只不够没有多少现实的可行性。
她自感没有统御能力,完全不能组织起自己的人事班子,几次努力都无疾而终,自己实在不知如何处理那些兄姐们在鞋业公司里的亲信们,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协调权利关系才可以不伤兄妹间的和气,每每苦闷之时感怀自己生活中的不幸,她就更加只想得过且过,儿子就是她的一切,什么事业爱情全都是过眼烟云,反正自己生活不愁,何必纠缠于俗事?和自己的兄妹们争权夺利有什么意义?
她怎么不知道!鞋业公司里巨大的管理缺陷,经营问题,可是自己几次在集团高层会议提出方案,总是受到多方阻拦,反倒被别人揪住一些老问题不放。父亲年事已高,也不忍心去让老人担忧。
干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都已经心灰意冷了,还争什么强?好什么胜?当然这样的心声是不能声张的。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这么搞笑!在她所见过的同年龄段的那些男人里,好像不沾花拈草的人实在不多,更不用说这类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人物了!
是不是真的,不过听薛冰莹这个助理妹妹的描述应该不会有假吧!
龙镔现在每天清晨都恶补英语口语,一般都是五点钟就起床了,他跟着孙文泉学了一套军拳和格斗擒拿,和孙文泉对练上一个小时左右,就开始听收音机,听《疯狂英语》的磁带,可总感觉说起来吃力,完全学不会那种腔调。倒是对粤语可以听懂了,也能乱七八糟的来上一段,象模象样的。
孙文泉直夸他对格斗擒拿的悟性好,已经可以跟他熟练的拆解了,而且龙镔的优势就是耐力好,爆发力大,有习武的天分。习武是龙镔的需要,尤其是正宗部队军人的格斗擒拿,对他诱惑很大。
现在厂区里越来越多的保安在常规集训后加入进了这个锻炼队伍,如今杀声阵阵的操练场已经成为鞋业公司最亮丽的风景,甚至上了集团的内部杂志。
准确的讲起来,钱毓慧应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一代,三十八年前,钱老的事业已经开始起步,一家人生活无忧了。
她对人世间所谓的艰难困苦并没有多少直观的感受,钱老太太对儿女有些过于溺爱,总觉得自己已经受过苦了,可不能再让儿女经历那种三餐愁继的日子。然而老太太却忘了“略尝辛苦方为福”的至理名言。
一直陷身于情感的苦海,在伤痛和后悔中度着悠悠岁月,她对物质概念和劳动的含义颇有些模糊,虽然在人生中经历过一些风雨,但是毕竟因为思想和视野的局限,以及性格上的原因,她一直对低下阶层的人群比较排斥,尤其对企业雇员。
在她眼里打工仔不过就是打工仔而已,出卖劳力获取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不过就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能力行就夸奖几句,能力差就滚蛋,没必要对他们更多了解,他们不过是一部机器上的零配件罢了,特别是对于大陆这些穷得丁当响的打工仔更是有几分鄙薄。
在她这个一直呼吸着自由空气的上流人士看来,这些社会主义制度下成长的人群无异于是无知的工蚁,他们注定的命运就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白痴,怎么能和自由社会里的高素质人相比呢?
况且她从小就不愿意和外人交往,长大后经历那些创伤后更是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朋友,当然薛冰莹就是其中一个。她主张对企业的管理一定要摒弃人性的内容,隔绝感情的影响,必须把企业当成复杂的系统机器,管理的目的就是要上下一心全力维护机器的最佳运转状态。虽然出身哈佛,但她研究的倒是日本企业,她很欣赏日本人的工作和责任精神。
真正接触集团事务后,最令她厌倦和恶心的就是中国人最显明的内斗!怪不得柏杨先生说“三个中国人是条虫”!
她也知道自己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管理风格早就使大家对自己离心离异,但是在她看来,整个鞋业公司根本就已经是一台七拼八凑的烂机器,号令不从,步调各一,也没什么搞头了,这些员工也都是一路卑贱的货色,哪里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要不是老父亲的嘱托,她早就只想带着儿子回香港安静的过日子了,结婚是再也不想了的,找个合适的男朋友就行了,那个马健清这一两年来还勉强凑合。
要不是助理妹妹薛冰莹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来聊自己公司的那个敖成,兴许自己也绝不会对他产生神秘的兴趣!看样子,好像助理妹妹也准备换掉男朋友了,也是,冰莹的那个什么俞公子也太不专一了,还这么屡教不改!
明天是十一,公司的部分管理人员放假两天,冰莹相约一同到深圳去玩,不过居然还要自己命令那个敖成作陪,。
哈,助理妹妹才认识几天就要展开主动进攻了,她难道就不顾忌这个敖成是个有妇之夫?!薛总知道了不骂死她才怪!
龙镔正坐在薛总在长安家中的餐桌上,上首坐着薛总,对面坐着薛冰莹,薛夫人去香港已经几天了,小孙子的身体不太好,她去亲自照料。保姆识趣的溜狗去了。
薛总的酒量可以和海涛一比,薛总特别喜欢湖南出品的酒鬼酒。
今天桌子上摆的就是酒鬼酒,古拙的酒瓶造型,醇香绵远的味道,晶亮的液体盛在水晶磨制的酒杯里,台面上摆着白切鸡,青椒鱿鱼,客家豆腐,炒菜心,清蒸大闸蟹,一煲汤,薛总还特地安排作了两盘湖南特色菜:酸白椒炒牛肉和剁辣椒。
浅色的灯光,温馨的饭局,一丝熟悉的感觉,一片关怀的情意,龙镔莫名的感动着。
薛冰莹大概在她父亲面前还比较收敛,完全没有那惠州的风采,一副淑女模样,两个字:老实!不信?那你看,她居然连啤酒都不喝,喝起了橙汁饮料!
三个人边喝边谈着,无关紧要的聊着。
没想到薛总冷不丁的问一句“事有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这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是在点拨我,还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考验我的应变和急智?还是……
常是什么?妖又是什么?反常和妖为什么会有逻辑联系?
龙镔不由自主的抽起了烟,薛冰莹机灵的将烟灰盅摆在他面前。
什么才叫常?没有起伏,没有特异,耳闻习见,符合大众化观点就是常吗?一般的,普通的,平凡的,不变的或者在某个域值范围波动不大的,频率次数很高的,经常的就是常吗?
什么就是妖?邪恶的,迷惑的,奇特的,阴谋的,怪异的就叫妖吗?
……
看着龙镔抽完那根烟,薛总也知道这个问题着实难回答,不是表面答案那么简单,肯定钱老的询问是有很深的用意的。
这个老人的智慧真还有点难以捉摸。
不知不觉烟头有些烫手了,龙镔忙摁灭烟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用比较缓慢的语气说道:天道有常,天行有常。“常”的含义照我们现代人理解,我想应该是常规,常轨,常人,常事,常例,常识,常理,常德,常情,常态,常性,常道等等。
事遵常理,人有常思,物有常规,古代哲者老子曾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他的意思就是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本根,你必须了解这个本根,这个本性,你才能明智,如果轻举妄动就会出现乱子。只有了解了“常道”,才能无所不包,才能坦然处世决事。在这里这个常就是常理常思常规的含义。
老子还说“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他认为能察见细微的叫做“明”,能持守柔弱的叫做“强”,运用智慧的光,返照内在的“明”,不给自己带来灾殃,这叫做永续不绝的“常道”。
甚至他还强调“知和曰常,知常曰明”,他认为明智的人必须认识了解淳和的道理,并且必须在行事中贯彻淳和的品德。
龙镔又在脑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所谓反常,就是说和正常情况不同的,有别于常理常规常情的事情,一个“知常”、“明常”、“袭常”的人肯定会从事情的反常中发现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妖”,“妖”的出现是因为“事有反常”,反常的事情就有反常的行为表现,行为是目的的实现,所以智者就能从事情的反常中看出行为人的“妖”,妖是对某种事物有伤害的“邪恶”。
不过“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个逻辑是相对存在的,“妖”的定义也是相对于群体或个体而言。
正如当时你们对我的谈话以及后来的信任与重用,此时的“妖”就表示反常事情后一定有某种“隐秘”和“怪异”。
又如,从鞋业公司的现状来看,无疑它已经出现反常,这种反常意味着什么呢?不言而喻!
还如,从钱毓慧副总在鞋业公司的表现来看,无疑这也出现反常,但是这种反常却是喻示她的内心考虑或者经营管理思想比较奇特。
……
这个“常”也是相对的,也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背景的改变而改变。五十年代人人大炼钢铁,大放粮食高产卫星,居然可以亩产稻米二十万斤!这在我们现在来看,这明显反常,肯定是国家的政策和管理宣传上出现了不正常,但是在当时,这个很正常,谁要是违抗和说真话那才叫“反常”,那才是“妖”,非得狠狠镇压不可!再譬如文化大革命,也是如此。
天道有常,天行有常。国事有常,家事有常,俗事有常,人事有常,每种常都有一个范围,一个时态,但是最终只有顺应天道,顺应天行的常才可以久远,才有稳定的可能,真正意义上的“反常”必须以是否违背“天道之常,天行之常”来作界定,对“即为妖”的理解也必须站在“天理道德人情常伦”的角度上判断,才正确。
不过,从做事的行为战术观点来看,这句话是蕴涵着真正“大智慧”的。
薛总,不知我的解释对不对?
我胡说一气,真贻笑大方了!
薛总慨然,默默无语,没有答话,只是和龙镔连干三杯!
龙镔当夜就住在薛总家的客房,这别墅小区的夜晚可比公司里安静多了,龙镔今天喝高了,早早的休息了。
薛总对香港钱老家打了一个电话,详细的复述了龙镔的回答。
虽然头有些晕沉,但是龙镔依旧大清早就起来了,锻炼了一下身体,薛总家的那条斑点狗不认生,围着龙镔转悠着。
这是条母斑点狗,名字叫“豆豆”,性子特别活波,没一刻安静。看着这只才一岁的斑点狗,龙镔很是怀想自己那头应该已经有八岁了的豹子,真不知豹子现在怎么样了。
龙镔索性和豆豆玩耍起来,这狗聪明,不过就是性格太柔弱,禁不得吓唬。
不象豹子,你越吓它,越强迫它,它就越要和你对着干!
十一是个最适合出游的时节,石伟÷杜慈还有已经读高二了的进宝,三个人又硬拉上静儿,带着那挂了城市狗牌的豹子,四人一狗来到东湖风景园区内去赏花,听说这次花展规模很大,值得一看。
这几天,石伟想着就乐,自己可真他妈的有做卧底的天才!这个边缘人的边缘滋味可真是太爽了,几个回合下来就和那个江西景德镇的小子,对了,叫什么戴文治的耍得团团转,竟然和自己成为了好朋友!
也真幸亏自己和他交了朋友,没想到这个戴文治就神神秘秘的对自己说他曾经在老家好像看见过一个人背影特象龙镔,可又不敢肯定,也不敢对别人说,怕那些警察找上门来寻根问底,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今天就看在你石伟是龙镔的好朋友份上,就透露给你这个消息。
自然,我石伟何等人物!肯定是把自己在警察局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当然老虎凳、辣椒水、抽皮鞭难免有些夸张,但是什么扇耳光、连续拷问、不给睡觉等手段,那是得加点文学色彩了。
再三恐吓的结果,我石伟相信他戴文治就是亲娘老子来问他,他也不会说了!
嘿嘿嘿!得意!
妈的,真不知龙镔出的什么馊主意,害的老子连话都不怎么和海涛说了,海老大甚至还决定到学校外面租房子,理由是坚决贯彻龙镔的主张,真实的造成兄弟关系破裂的局面。
这小子,昨天电话也不来一个,电子邮件也不发,真像个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党员!也不知道他在邮件里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杰作!我靠!
石伟古灵精怪的想着,脸上也露出古灵精怪的笑意,不过心里却有些郁闷。
杜慈没有搭理石伟,却紧紧挽着静儿的手,说笑着。
进宝和豹子威风的走着,豹子对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宠物狗不屑一顾。
沿途看到的那些个人工制造摆设出来的花卉景致,乍一看也觉得艳丽夺目,可是久看点,就觉得俗气,大红大紫的,僵硬!做作!什么东东垃圾!
石伟觉得这那里比得上龙镔老家的绵延稻浪,那才是有真正的层次美,真正的自然美,真正的成熟美,才能充分体现出生命的张力,才能有精神层面上震撼的感受。
靠!什么时候我石伟居然也变成哲学家了?看法还这么有品位?
突然正趴坐在草地上的豹子腾地站起来,鼻子对着北边嗅闻几下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尾巴微坠,全身皮毛耸起,特别是颈毛更如根根钢针!
两只狗眼更是发出刺目的寒光,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远远走过来的五六个男女!
石伟他们惊异的看着豹子反常的行为,这是豹子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人群的接近,豹子的身子开始伏低,双耳开始向后反靠,整个身子就好像是根强劲的弹簧,被压缩到了极限,已经开始微微露出雪白的犬牙!
豹子是进宝的命根子,在进宝的眼里,豹子是他的亲兄弟,比石伟这个狗屁表哥要重要一千倍!进宝为了照料豹子,彻底了解豹子的狗脾气,还专门购买怎样养狗,怎么训练狗的专业书籍,甚至还上网查阅关于狗的资料,发电子邮件向狗专家请教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以至于不少专业人士都已经知道他有一条奇怪的狗。
这是训练有素的,有强烈进攻意识的狗即将发起攻击的临床战斗表现!!
豹子可从来没有过这样!豹子怎么回事?!
进宝慌了,连忙搂住心爱的狗兄弟的脖子,用手温柔的摩挲着豹子的狗头,试图安慰着它那狂躁的情绪。
这个薛冰莹大清早就开始催钱毓慧快点开车来。
钱毓慧刚好昨天把儿子从亚洲国际学校接到长安的家里,耐不过她的催促,只好洗漱完毕就带上儿子来到薛总的家中。
龙镔完全知道堂堂集团公司副总裁钱毓慧对着自己那种意味深长却饱含理解的笑里,是什么样的含义,真是冤枉自己了。不过没必要作什么解释,逗逗钱副总裁的这个混血品种儿子也怪有趣的,反正自己特喜欢小孩子,小孩子也特容易喜欢自己,小孩子嘛,总是有些崇拜高大威猛的酷哥。
这个混血小孩叫钱智开,小名叫开开,据说是钱老给改的,原来是个外国人名。混血小孩嘛,毕竟是有生物远支杂交优势,很漂亮也很聪明,尤其爱装酷,不过见到龙镔这个令他不得不甘拜下风的大帅哥后,他立时心理上屈服了,马上回应着龙镔的示好行为,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哥们。
坐着挂着香港牌照的褐色宝马车从深圳同乐边防检查站进关,的确只需把那张边防证一亮,武警战士根本没细看身份证就挥手让进了这个神秘的特区。龙镔早就从各色人的嘴里,从各类资料信息上对深圳进行了解,也知道其实这个边防检查站其实关键就是防止那些没证件又没门路没道行的犯罪分子进入深圳市内,也知道其实在那些检查站外有很多人就花一点钱,搞个冒牌身份证边防证就蒙混进关了。
混血小鬼开开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坐过山车,这可不行。不过没办法,也得给他一点刺激的尝尝,什么海盗船之类的,花了几个小时玩了个通高。钱毓慧对这些玩乐有先天的恐惧,龙镔留神的保护着这个中美杂交后代,薛冰莹是既怕又要玩,玩起来还要死命的尖叫。
开开非常鄙视她,认为她是个胆小的怪胎,是动画片《唐老鸭》中的那个唐小姐。
玩了一上午,自然得去吃肯德鸡,开开特别喜欢什么麦辣鸡翅膀,你油玉米,薯条。瞧他现在,吃得多仔细,多品味,多得意!
龙镔曾经和田君瑶在东莞吃过一次,在他眼里这玩意实在不敢恭维,怪怪的味儿,一个汉堡两三口搞定,肚子虚得很,价格也太贵,还不如一大海碗牛肉面条舒服。
不过今天特殊,必须得满足开开的意愿,龙镔为了饱肚,特地要了三个汉堡。
钱毓慧典型的胃口不佳,姿态优雅的偶尔吃一根薯条,咬一口麦辣鸡翅,抿一点可乐;薛冰莹在熟练的用薯条蘸吃着番茄酱,一根接一根;龙镔吃东西格外讲究速度,三个汉堡转眼下肚,一骨碌就把可乐解决掉半杯!
钱毓慧目瞪口呆的看着龙镔这副农民的古典加经典之吃相,大异,居然这个世界上有人吃汉堡是这样吃的:九口吃完三个汉堡,然后再喝半杯可乐!不可思议!
看样子助理妹妹真是找了个超级怪物饭桶!钱毓慧疑惑的,问道:敖成,这,这汉堡有这么好吃吗?
龙镔知道钱毓慧肯定是对自己乡巴佬式的吃态有些不解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节食倾向,不过也好,正好可以把话题牵扯上饮食文化,借此发挥卖弄一下自己的口才,也好改变一下这个女总裁对自己的错误观感。
龙镔很干脆的答道:不好吃,我不习惯美国式的饮食,这种电脑程序控制生产的食品根本就不具备烹饪技术里所特有的精神,这种机器快餐虽然有效地满足了现代社会快节奏的需要,但是没有半点文化底蕴,没有融入半点烹饪者的情感于其中,味如嚼蜡。
薛冰莹立马驳斥道:那你还吃得这么起劲?看你那样子,象饿死鬼投胎!
龙镔嘴角微微一笑,道:嘿,不过就是填饱肚子而已。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中国人是最尊重吃的吗?
民以食为天,吃东西饱肚子那可是人的大事。军无粮则乱,就连部队打仗粮食供应都是最重要的大事!人得吃饱肚子才能干活,战士得吃饱肚子才能打仗,就连企业也必须口袋里有钱发工资,有钱购进原材料才能心中不慌,有底气。
我吃东西一是为了肚子,二是尊重粮食,三是为了尊重这个“吃”字,我记得林语堂就曾说过:人世间倘有任何事情值得吾人的慎重将事者,那不是宗教,也不是学问而是“吃”。
嘿嘿,玩笑!
没想到这个敖成居然还一套一套的,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他的素质!
自己可一直比较厌食,甚至对吃东西由来的憎恶,有时还真恨不得自己是个机器人,只要充电就行了,可以不要吃东西这么麻烦!想不到这个敖成居然还对“吃”这么尊重!钱毓慧果然顺着龙镔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了:那你是怎么尊重你的“吃”?说来听听!
龙镔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操纵这场对话了,他继续微笑着,两眼闪烁着智慧的光彩,道:“吃”,不应该是为了某种生命的责任而去不得不塞东西,必须源于对生命热切的渴望去品味这自然慷慨的赠与!甚至来说,有这么一个论点:爱国不过就是爱我们幼时所吃过的东西。
有人说,忠于美国就是忠于麦当劳、肯德鸡和可乐,认识了通心粉你就认识了意大利。呵呵!
我们中国老百姓是要求不高的,对于填饱了的肚子,他会由衷的产生精神上的愉快,他的本能会告诉他,肚子美满了,一切也就美满了,“吃”在老百姓的眼里已经是一种最能体现生存意义的哲学。
所以,当我们流浪在外的时候,我们就会怀念故乡,其实我们怀念的就是故乡的饮食风味,特别是自己的妈妈做的那点子家常菜。因为在那母亲亲手做的菜肴里我们会感受到浓浓的母爱,浓浓的亲情。
嘿,扯远了!不过我想你们两位高贵优雅的小姐也一定最想吃自己妈妈做的饭菜,是吧?
至于我对“吃”一生奢望就是郑板桥的原话:天寒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以周身俱暖!
嘿嘿,来一碟酸剁辣椒,下一碗牛肉粉条,烫上几根青菜,那滋溜一下的爽啊~~!
别提了!
只要你们一吃过就会真正知道,那没有羞涩,没有顾忌,没有精美要求的吃法是人生一种多么难得乐趣!
龙镔卖弄的后果就是被从来没有过有这么强烈的吃东西欲望的钱毓慧,带到了一间长沙面馆,陪着她们又吃了一碗牛肉粉条。
胃口大开的她们是满意了,可龙镔已经感到此时自己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一笑!
豹子并没有因为进宝的紧张关怀就平息它狗心上的战火,它依旧保持那恐怖的进攻势态,在等待最佳的机会。
它是真正的行家,本能的杀手!
石伟也感到异样了,他凝神向正慢慢走近的那五个人看去,嗯,是三个男的,两个女的,一看那模样打扮,就知道是街头的混混。
石伟的眼睛很好,他看见了一个染黄头发的瘦个子的右腮上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这不就是郑学他们雇请殴打龙镔的进哥那伙人中的一个吗?
龙镔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们的特征,并且还画过大概的面貌图!怎么他回武汉了?
这可是豹子的仇人啊!
※※※
那伙人已经嘻闹着走到了离他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
豹子猛力向前一冲,没有冲开进宝那紧扣的双手,它迅速把头一低,从进宝的手臂弯里扭出去,狰狞的犬牙已经崭露大半,交错出惨白的杀气,几个纵腾就到了这伙人的跟前!
坏了!豹子遇见仇人起了杀心了!出事了!
※※※
黄头发叫许志为,跟着进哥在广东深圳混了半年多,半个月前因欠下赌档八万块的赌债回来躲债的。今天是十一,便约了几个哥们一起到公园里耍耍。
老实说,在广东深圳赚钱比在武汉强多了,要不是自己太好赌,每个月光帮老大卖摇头丸、K粉就可以弄个万把,只要自己不搞批发,抓到了最多罚点钱,况且罚款是老大出,自己赚的钱赚得安稳又没多大风险,比以前打打杀杀完全多了。
听说现在早就没有条子抓的风声了,那个被他们废了的傻逼乡巴佬倒成了通缉犯,这个世界也真他妈的搞笑,不过听进哥说,这小子就是因为报复了雇他们的那个主顾而被通缉的,说良心话,这个小子也真他妈的有种!有量!那次其实兄弟们吃了大亏!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大学生!进哥这么厉害的人也失算了!想起前一些日子,条子也真他妈逼得紧!
上次开片时那条狗可真婊子养的狠!比狼还凶!没见过这样的狗!妈的!
※※※
迅雷不及之势,豹子已将黄头发许志为扑倒在地,咬住他的手臂,铁头一摆,就活生生的扯掉一块肉!
黄头发被豹子猛烈的动作拖动了一段距离,他发出了惊恐和剧痛的叫喊!
豹子吐掉嘴里的人肉,血腥的味道令它更加狂性大发,在它此刻的视觉里,眼前的这个生物不仅是个伤害过它、伤害过主人龙镔的仇人,更是一头熊山上的野物,是晚餐的骨头,闲暇时的零食!
它两腿一蹬,又扑了上去,准备寻找着这头野物最脆弱的脖颈,它要咬住喉管,要令这头野物窒息!
黄头发许志为本能的抵挡着,万分恐惧的哀叫着“救命——”!
他同来的那几个哥们吓得连连后退,疯狗!狂犬病!可怕!这一连串的名词解释已经凝固了他们胆怯的思想,他们散得很开,他们中的两个女孩子尖叫不停。
石伟和进宝几乎被豹子的毒辣惊呆了,情况紧急,如果还不拉开豹子,肯定会出人命!
※※※
总算逃脱了生命危险的许志为远远的站离石伟他们,他们太害怕这头狗了,只敢对骂,大声恐赫要如何如何的。
石伟低声把对这个黄头发可能是龙镔和豹子的仇人的怀疑告诉杜慈和静儿,静儿冰雪聪明,立刻躲到一旁报警。
游客路人看见有好戏,纷纷围观,评论着这狗,描述着刚才的惊险。石伟热情洋溢的道着歉,并再三表示愿意出医药费,进宝紧紧的抓住豹子脖颈的项圈,刚才就是因为没抓项圈才惹的祸。豹子开始挣扎着狂吠。
110的警察五分钟后就赶到了。
对于早有案底在身的许志为再怎么猖狂,也还是不敢和警察碰面,要知道,万一遇上知道自己底细的条子那可麻烦了!他必须在警察来之前就走,要找石伟他们还不容易?这条狗脖子上的号码已经有人记下了,捞回本钱的机会多得是!得赶快离去!
尽管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是肯定是这狗的主人!和许志为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对着石伟撂下一句话:我操你妈!你个婊子养的!你给我记着,我告你!你跑不掉的!
英勇的人民警察已经知道了大略的情况,左右包抄,堵住了黄头发,在没认真核实报案情况前,必须把这既是受害者又可能是嫌犯的人控制住,这是起码的常识。
石伟和进宝以及这条狗都是当事人得一起带回派出所。
※※※
今天是在深圳,又是一个上网查看消息的好时机。
从就住的深圳富丽华酒店到据说有不少网吧的湖贝新村只有大概六七分钟的步行路程,龙镔随便捏造一个借口就去了。
左一句右一句的拼凑总算把石伟和海涛的信件都看完了,这是让龙镔既放心又担心的消息。
现在景德镇的事情暂时没有泄露危险了,石伟和海涛的不和假象也开始被同学相信了,秋雅也在加拿大过的很好,只是依旧在担心我,没想到居然在豹子的帮助下把那个最屌的黄头发抓住了,这都是令人快慰的事情。
担忧的事郑学常成会如何插手进行干预呢?进哥他们会不会因此迁怒于石伟他们?豹子会不会因此而出现危险?
※※※
坐在网吧的电脑前,龙镔凝神思索。
无疑,这次因为豹子的原因,肯定会在对手中引起一次惊动:黄头发肯定一直和进哥密切联系着,完全知道进哥的藏身地,也知道进哥的诸多秘密,根据他在豹子面前的表现,他是个胆小鬼,是引爆进哥的一个炸弹。
进哥如果得知黄头发被豹子咬伤并被警察发现嫌犯身份继而被关进拘留所审查的事情,按常理,进哥会想办法带口信给黄头发要他来个死不认帐,反正现在两个受害者都找不着,另外进哥会要求郑学他们动用关系花代价把黄头发弄出来,这是有可能的,48小时的扣押期限最多给我的也就是48小时,而现在都只有40个小时了。
郑学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并且有可能指使他人出面以没有人证的理由释放黄头发,肯定会出钱出力多方安慰进哥。
至于郑家那些大人物以及专门负责追捕我的警察呢,他们无疑知道豹子和我的关系,也知道石伟和我的关系,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件事情引诱我和石伟联系呢?
其实,我一直认为他们肯定在密切注视石伟和海涛,虽然不至于跟踪,但是肯定会从各种通讯联系工具上着手追查我的下落。就算没有我的照片,但他们也有可能通过画影图形来追查,只是他们觉得太张扬了不好罢了。
常成呢?既希望不要逮着进哥一伙,也不希望我被抓住,他是唯一清楚我的对方行动,却又对我逃亡有利的人。
石伟肯定会被牵连,不过好在他家多少有点关系。
局势如此,我必须采取对策,掌握一点主动权。
我感觉常成可能自傲比较严重,而廖业过于奸诈,必须离间廖业和常成的关系,造成常成孤立思考问题的局面。我唯有要求秋雅配合,才能用言语钳制常成,才能使他主动向我提供点情报,才能使他为我所用。
我必须彻底离间对手的坚强阵容,必须利用这件事情造成他们的彼此猜疑和顾忌,使他们有所收敛,或者狗急跳墙。
最差劣的一招也必须跟踪追查到进哥他们的藏身之所,这是万不得已的退路。要想钳制进哥,唯有抓有进哥的把柄,他是个混黑道的,肯定继续在从事见不得光的事,现在好不容易黄头发露面了,虽然苦点,但是总可以顺藤摸瓜。
※※※
龙镔关了电脑,来到外面的电讯行,买了一张新的神州行电话卡,他钱包里还有一张在惠州买的神州卡。
石伟已经在邮件里列出了关键人物的电话,甚至还从同学那里搞到了常成和郑学以及廖业的电子邮箱。龙镔先对邬庆芬打个电话,要海涛马上换卡开机,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接着,龙镔又重新申请一个新邮箱,写了一些话,马上又换上那张刚买的新卡对常成打了一个电话,冷冰冰的吩咐他去看电子邮箱。
今天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得回酒店了,免得那两个女人起疑心。
现在自己还完全只是一个屁!放出来都不响。
※※※
钱毓慧感到这个敖成越来越令人费解,才出去多大的功夫,一回来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谈笑风生,睿智幽默了,脸上表情有些凝重和生硬。
这个人身上真有一种奇特的神秘!钱毓慧暗暗想到,一个成了家的又没有学历的农村男人而已,虽然形象不错,但为什么薛叔叔会这么器重他,居然还让他留宿于自己家中?他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呢?他肯定也经历过不少沧桑吧,和自己一样?其实这敖成要是不戴这副土气的黑框眼镜也许更加帅气,他可比别的男人有男人味一些,可比丽泰和兰姐她们经常玩弄的鸭子强一百倍!
※※※
晚餐吃得比较沉闷,龙镔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连忙调整过来。
晚上,四个人去深圳南国影院欣赏了动感电影,观看了一部美国大片。第二天又去了沙头角看航母,去了小梅沙欣赏海景,龙镔带上混血小鬼开开下海游水。
下午出了深圳,回到了东莞鞋业。
※※※
虽然龙镔早有准备,可是也没想到薛冰莹居然在去深圳旅游后的天,也就是十月五日,她就堂而皇之的被集团调派到鞋业公司上班,担任钱毓慧的总经理助理。
据说这是钱毓慧向集团高层的要求,钱毓慧的理由很简单,冰莹很有能力,况且她和薛冰莹谈得来,对现任的总经理助理她建议高层予以提拔。
薛冰莹到了鞋业,就在同事面前特意表现出对龙镔这个靓仔的浓厚兴趣。龙镔看着她故意装蒜的样子,也似是而非的回应着。他知道,薛总可能已经开始正式行动了。
龙镔的工资在鞋业财务帐里还是试用期的两千元,实际上他还有另外一份四千元的补贴薪水,甚至还有五千元以下的自己独立支配权,以应付特殊情况特殊需要。龙镔照旧很节省,他得为自己省下保证生存的资金,他有很多事要去做,太多问题要处理。
※※※
利衡集团副总裁叶子亨和利衡鞋业人事部经理侯燕玲两人正云雨完毕,这是在酒店的一间豪华双人间里。
叶子亨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天赋的性能力令他很有一套对付女人的手段,他非常善于控制男女交合的节奏,并且不需要伟哥和印度神油的无私协助,他甚至可以光依靠调情就可以让不少女人达到兴奋的高潮。这可是一般男人没有的手段。
他喜欢偷情,不为什么,就是喜欢这个“偷”字!他认为“偷”是一种境界,这么多历史人物里,他最欣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王莽,一个就是赵匡胤。他最看不起就是“拼”,尤其反感那些傻不溜湫的古代武将,动不动就喊“呔,你这个逆贼,有种的你就不要使用卑鄙手段,对俺耍什么阴谋诡计,来和俺赤膊大战三百回合!”。这是什么?纯粹一白痴!
偷嘛,也就是窃,偷窃偷窃,是不分家的。但是他又很鄙视那些小偷小摸的梁上君子,他觉得这些个没出息的家伙简直就是玷污了“偷窃”的神圣,仅仅为了满足生存的低级需要就滥用偷窃的手段,这是不能容忍的没水准的低贱下流人做的低贱下流事!
在他看来,世界这么美好,说到底嘛无非就是三样东西,用不完的金钱,千姿百态的女人,颐指气使的权力。只有这三样才是真正值得下手的东西。当然严格的讲,这三样东西紧密关联,彼此制约却又相互支持。
把一份本来牵系于其他男人身上的女人感情偷窃过来,找私下的场所甚至就在那女人的家里,枕着这个女人的男人枕过的枕头,和这个女人翻云覆雨,被掀红浪,对他而言这是一种最快意的满足,偷情,偷各种各样的情,持续不断的偷情,这难道不需要炉火纯青的手腕,变幻莫测的智慧吗?
光明正大,名正言顺,法律认可的偷窃到别人的产业,这是多么神奇的艺术啊!这是多么传奇的故事啊!哈哈哈,而且这个被偷窃到的傻瓜还无可奈何,这是多么崇高的谋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古有名言也!
当然虽然这种境界的偷窃在手法上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无外就这几点:防、表、掏、转、瞒、换、改。只要灵活操作,自然可以获得所需要的权力,就像现在,我叶子亨还不成功的控制了利衡集团的根骨部门,甚至我叶子亨已经掌握了足可以致他们钱家老二、老三夫妇于死地的东西。
嘿嘿,这些个没大脑的傻瓜,你们再怎么贪,再怎么对利衡小偷小摸,到最后还不全是我叶子亨的!你钱老头到那时还不乖乖听从我的安排,就算你现在就撒手归西一切也还在我掌握中!就你那没用的钱毓慧?!
当然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一个“防”字!这可是最前提的最基础的东西!
※※※
叶子亨最喜欢把玩情人的乳房,他觉得女人最神奇的就是这个组织。
现在他就一边把玩着侯燕玲的那对尚未下垂的乳房,一边沉思状态的问道:阿玲,你可得给我盯紧点,我看薛国蔚和钱毓慧有可能来者不善!一下子就安插了两个人进入鞋业!挤走了我花了心思收归己有的原先的助理阿华,我怎么老是感觉这个什么敖成不对劲!
侯燕玲余兴未已,依旧把葱葱秀指捏揉着叶子亨的阳根,媚眼如丝的道:这小子纯粹就是个土包子农民,你就放心啦,那天的确是我要薛国蔚上人才招聘市场的,保证是偶然巧遇,不错,这小子写的东西是有点才气,但是我看薛国蔚完全是因为这个敖成的字写得好,人长得高大威猛又帅气,看现在薛冰莹这么倒追这个敖成,弄不好就是薛国蔚特意给自己谋的女婿!你不知道薛冰莹的那骚劲!哦,还有,我看,弄不好,钱毓慧也对他动了心思!说不定她还想把这个敖成作为自己的小白脸呢!她们前几天还去深圳浪漫……啊,好舒服,子亨,对,就这样……
叶子亨也被侯燕玲再次勾起了兴头,他淫淫的笑着把手往这个女人股间探去,勾逗着,嘴上却继续说道:阿玲,总之,你得千万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千万不可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要退让,不过,你要把杨礼义推出去把他们弄得不爽,要知道隐忍,还有就是尽量给这两个女人制造机会,哼,我要这两个三八鸡婆玩吃醋、争男人!还有,你还继续要阿山搜集财务上的证据,越隐秘越好!……
侯燕玲已经神志开始迷糊,嘴里发出放浪的呻吟,素手却更加快了捏揉阳根的频率,更加富有技巧了!
这是十月一日的晚上,常成匆匆从的士车里出来,转身奔进这间网吧。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居然这个被自己陷害的龙镔敢给他打电话,居然还敢用这样的口气讲:常成,我给你发了一封email,我希望你一个人到你经常使用的那个网易邮箱里去看,这件事最好机密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对你只有好处。
不过也好,总算这条落水狗浮出了水面,自己可以和他联系上了,有了他的行踪!
节假日上网的可真多,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是在打游戏、聊QQ,常成转悠一圈,才找到一台电脑,交代服务员打开,服务小姐要求他去登记一下,他懒得多说,丢给她十块钱,叫她去给他搞定。
真是麻烦,这样的挂牌大网吧要求进行身份登记,说是规定,小网吧就没这么复杂,只要有人上网根本不屑搭理公安局的规定。
打开邮箱,常成的新邮件有三封,只有一封是陌生人发来的,这无疑肯定就是那个龙镔。
点击,跳出这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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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虽然我们之间有一点没必要出现却难解的疙瘩,但是我还是要问候你好!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都是这个世界上万亿生灵中的一员,都同样怀着对生命的激情与热望,都同样抱有对生存的执着,亦都同样怀有对死亡的恐惧,对屈辱的愤怒,我们都唯愿拥有,唯愿得到,唯愿宣泄,唯愿伸张。
你和我都清楚,我们之间有某些问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是因为感情的纠葛。
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也体谅你为了自私的情爱而采取的报复手段,的确,你成功的迫使我陷入困境,你成功的使秋雅远走他乡。这是你最为高兴的局面,是你苦心设计终于造就的结果,你无疑会很得意你的高明。
但是你得牢记两件事,第一件是你计谋的牺牲品是郑学,郑学不是善男信女,第二件是作为身负诅咒的我寿命本来就只有三十岁。
在郑学和郑家的眼里,目前来说我是唯一的凶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幕后操纵者;在郑学的心里,你是铁哥们,但是在郑家那些权位人物的眼里,你和你的常氏家族不过就是私企商人而已,还不够和他们抗衡的档次。郑学是他们的命根,你和我都因为幼稚的冲动、失去理性的考虑,玩火玩过了头。
我的生命的确只有最多十三年了,我们世世代代祖先没人活过了三十岁,到底是我们家族的基因缺陷还是真有上苍诅咒,我不得而知,但是对于我来说,我时日无多,我得有自己的后代,延续家族的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龙家再无传人。
我的要求很低就只是逃生而已,我甚至只渴望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藏起来,让穷追不舍的郑家完全找不到我,安静的养大自己的孩子,忘却所有不愉快的事件,然后等待死亡的降临。
相信你也希望我可以永久逃生,你希望我永远没办法骚扰黄秋雅,你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就会服从于你的摆布,你也怕自己的机谋被外人识破,给你带来威胁,甚至你还担心我的攀咬。你很想自己可以操控这个局势。但是你考虑欠周,你有失误。
但是我本能感觉极有可能警方将对我采取更厉害的手段,我可能逃不掉警方的追捕了。我如果被抓,对你没有半点好处,甚至会给你带来灾害。别把郑家看得简单。人命关天!他们会相信自己的推理判断,也会相信警方的调查。你应该了解,其实我们已经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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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辈人说“倚势凌人,势败人凌我;穷巷追狗,巷穷狗咬人”。
反正我活不了多久,狗急跳墙之下,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敬劝你当心廖业,古有名言“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回忆一下廖业的所作所为:先和我结拜为兄弟,继而和你们相好,又为了讨好你而配合你加害郑学!很明显他是一个唯利是图,为了个人利欲可以出卖一切的卑鄙小人!他对你好难道没有目的吗?你难道还不警惕?你可以保证他将来不会因为利益出卖你吗?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保密,廖业心术不正,对你没什么好处。
从人类出现文明历史到今已经有四五千年了,在地球上出现过、生存过的人到底总共有多少?我看无人可以准确统计。但看我们现在置身的这个时代,一起和我们同看这日月沉浮、乾坤轮转的就有六十多亿,我和你不过六十亿中的一个而已。
老人们总说人相识是要缘分的,想想也是,要不然怎么我们就偏生相遇相识。
说真的,我至今还在怀念我们两人的那次交谈,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那些纠纷,我们有可能成为交心的知己,再者,你再回忆一下,其实我从来就没有主动伤害过谁!
纵观人类各自的命运,就感觉很好笑,原来老天爷从来就不会让世人痛快,要不然也不会存在这样永恒的事实:得罪你的,伤害你的,对你有威胁的,给你带来灾难的(除了莫名其妙的灾祸外),绝大部分都是你所相识的人,也许是朋友,也许是同学,也许是亲戚,甚至是你最亲的人。
……
说了这么多,最关键的就是我想提醒你:要想你平安无事、我安全生存只有两点,要么警方追捕不到我了,要么我死了。所以我真诚希望你可以为我作一点事情,我的邮箱地址你知道。
人是自私的,人又是无奈的,我这并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这是为你好,也为我好。我不会计较过去,毕竟“饶人不是痴汉,痴汉不会饶人”!
最后,想告诉你,我觉得雯丽的自杀和那盒你和郑学对白的磁带应该有莫大的关系,也许她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但是她毕竟处境可怜,我想托付你好生去安慰她一下。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人,而她却是这个事件中一个无辜的受害女人。
好了,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现在在深圳,有可能,我过几天就离开了,重新寻找落脚地。
愿生命的时间永远伴随着我们平静的生活!祝你好运!龙镔草于2002年十月一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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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一直坚持着看到龙镔最后的落款日期。
他无比愤怒,心头那股恨怨直冲他的头顶,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屏幕砸个稀巴烂,恨不得把这个龙镔撕成碎片!妈拉个逼!什么玩意!一个被老子整得狗鸡巴落水狗似的逃犯居然还对我常成这么狂妄的说教,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挟!
操你妈!常成剧怒骂道,双手对着电脑桌里那放键盘的伸缩台死命一推,“啪”发出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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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重重的呼吸着网吧里浑浊的空气,强烈的感到这网吧里那混掺着烟味、脚臭、体味的空气太令他难受,简直没法子让他呼吸了!尤其是那些兴高采烈正沉迷于游戏世界里的网虫所发出来的噪声更是让他头痛欲炸!
好容易冷静下来,常成又把这封信看了一遍。
是,虽然这小子太嚣张,可说的是有道理,而且也符合自己最先的打算,早就准备透露点情报给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深圳,得查查信件的IP和那个电话的开户地点。
真是不明白他怎么猜到这一切的!
……
电话响了,常成一看号码,廖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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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感到进哥一伙人中有人被抓的这件事,肯定不会连累到他头上,怕就怕这个混混嘴巴不严,说不定郑学又要向他敲诈,怕就怕龙镔石伟揪住不放。
石伟肯定和龙镔有密切联系,可自己不可能声张,他私下里想了一晚上,觉得龙镔说得有点道理,自己也矛盾还有些后悔,本来这些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龙镔的确达到了他的预期目的,常成从内心里已经彻底把廖业当成了危险人物,但是没办法,廖业知晓他的机密太多,常成只好对廖业虚与委蛇,表面上当然并没有多少改变。
常成发现尽管自己逼迫着秋雅服从于自己的意愿去了加拿大,秋雅在那边也比较老实,可他却感到秋雅离他越来越远,并且秋雅对他远隔重洋的关心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像个大英博物馆里的蜡人,他觉得在把情绪与心思交付给一个木头。
他原本打算国庆放假去加拿大看秋雅的,可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取消了。
没料到晚上十二点时,秋雅居然给他来了一个电话,意思很明白,她认得那些打伤她的凶手,如果有必要她就会回来进行指证,并且居然直接了当的挑明,虽然她和龙镔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只要龙镔出了大事,那么她就要常成这辈子都后悔。特别关键的是秋雅要他转告郑学,要求郑学高抬贵手放龙镔一条生路,别把人逼上梁山。如果常成不转告郑学的话,那么她就直接打电话对郑学说,甚至去跟警察说,相信警察也不敢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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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秋雅摆上台面去说服郑学:别把龙镔逼得太紧,特别是千万别搞什么电视报纸全国通缉,毕竟他龙镔也被他们整得那么惨,况且他现在肯定是个亡命之徒了。看现在秋雅都要回来指证这个混混了,万一被这个混混捅出什么事来就牵连大了!
郑学坚决反对,说进哥已经托朋友捎信过来了,一定要把这个人弄出来才行,目前常成必须想办法骗住秋雅,只要没有事主的指证,小混混没事。
秋雅正在这时又给郑学打来了电话,含蓄隐晦的表达了对郑学身体的关心和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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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的关系人并没有从公安分局把黄头发保释出来,因为已经有人指证黄头发曾经犯过的案子。
这是石伟的警察朋友从档案里得知黄头发的光辉事迹,石伟海涛私下里怂恿那一两个受害人士到警局指证的结果。
黄头发的确知道进哥在广东的太多秘密,进哥深知黄头发是个没什么种的人,万一他叼噔开来那就麻烦大了!进哥现在死死紧逼郑学的那个联系人,并已经出口威胁说知道那一次是谁雇请他们砍人的,不管怎么样要他们一定得把黄头发弄出来,不管花多少代价!
甚至进哥派来了一个小弟特意飞回来亲自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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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开始乱了手脚,这边有苦主指证警方实在没办法放人,那边就是进哥的小弟天天在逼,虽然黄头发已经保证不会开口乱说,但是谁知道他的水深水浅?
进哥不比其他人,他不好打发。
郑学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说实在话,经历了几次大手术后的他现在既不能喝酒,又不能抽烟,走路只能慢吞吞,而且不能太用脑,基本上废了一半。
郑学的那个朋友袁择实在耐不住进哥的压力,袁择他早已在郑家达到了所想要的目的,现在只想赶快甩掉这个破包袱,好好的经商,进哥的那个小弟保证了只要约出来和郑学见个面就再也不会麻烦他了。
袁择便以宴会的名义邀请郑学和常成一起来吃个饭。
嘿嘿,进哥的心思谁知道?
说白了,进哥他就是要攀上郑学家族这个大靠山,自己走黑道作毒品生意,没个靠山怎么能有后路?对于他来说,他帮郑学做的那件事就是他钳制郑学的把柄!
他必须要让郑学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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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正好是钱老的生日,这一天是钱老家固定的家庭聚会,集团的高层领导全部会去参加这个盛会。
十月十日,也正好是袁择约请郑学常成和进哥的小弟见面吃饭的日子,这一天,秋高气爽,大家都会见面,说句良心话,袁择的做法很合于情理。
十月十日,也是进哥开车悄悄抵达湖北的日子,进哥非常高明。
十月十日,将是一个充满巧合的日子,亦将是不少书中人物人生中值得记载的日子。
十月十日,历史上就有双十协定。
那么将会发生什么呢?
依旧伏案的龙镔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许多事情围绕着他展开。
鲶鱼计划在十月十日以后就将……
二零零二年十月十日,艳阳悬空,如海般湛蓝的碧天之上只有略许几朵坨状絮云,初秋的风儿一缕清凉的滋润,雨燕依旧在乡间的阡陌中飞舞盘旋,这个天,在这个国度的许多地方,就让有心有习惯的世人感觉这就是秋高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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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一早起来,头晕脑涨,四肢乏力,两颊潮红,昨天晚上着凉了,今天十月十日得去看病。
这也怪她,每天晚上不知道独个儿要把玩龙镔的那把小刀多久,她已经迷醉于这种一边听着室友们轻细的睡眠呼吸声一边幽怨的将小刀贴在胸口遐想的感觉,她有时睁大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帐顶,有时微闭着情眸在脑子里放纵着无羁的想象,甚至还有时悄悄的缩进被窝打着小手电筒,用她全部的心灵分析寻找着龙镔残留在上面的气息和痕迹,不过每每这时她就总觉得自己很羞涩,有几次她把这把小刀误当成有生命的东西了。
嗯,而且昨天晚上她竟然突然感觉似乎小刀真是个生灵,有意识的生灵!
她竟然隐约的听到了什么。
真的得去学校医院了,病了就得看病,这是爷爷交代过她的,爷爷很关心她,是的,爷爷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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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丽一米六四的身高,体重如今只有八十七斤,极度厌食,形容消瘦,面色苍白,缺乏营养,贫血比较严重,再也不见以前那个以秋水为容、以芙蓉为面的窈窕佳人了。
十月十日上午,雯丽她觉得自己不去医院真的不行了,她妈妈每次打电话就对着她哭,是啊,再怎么也得为妈妈想想,爸妈就她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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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日。
袁择怎么着都觉得自己做得够意思了,虽然郑学的确在他舅舅面前给他袁择出了不少力,但是说到底他袁择还是用代价才达到了目的,想不到这个大领导原来喜欢的是美元这种世界的硬通货,没法子只好找路子在黑市上兑换。
想着自己送给这位大领导的那块“牛毛纹”古玉,他就暗笑:这些个伪造高手也真绝了,造的这么象差点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不过这块解放前作出来的玉也着实象块来自帝王列侯墓里的古玉,尤其是那道“提油上色”的工序不是名家还真作不出来!
实在没想到进猛子也就是进哥才大半年的光景居然在广东混的这么好!
不过自己得千万小心行事,进哥如果就打打杀杀那自己肯定得跟他好好密切关系,没有道上的朋友那怎么成!可现在进哥沾毒了,那可得离远点,他现在可不是找自己要点零花钱的混混了,万一出事牵扯上自己可不行!
我不过就是帮你郑学常成牵条线而已,况且我也给了你郑学应该给的意思,现在我可再也不用通过你郑学才能和你舅舅打交道了,什么廉政建设、廉政教育!就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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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日晚。
郑学比较高兴,没想到铁哥们袁择不但和其他几个哥们一样费心费力的在公安局上下忙乎,而且今天还特意在晴川酒店的贵宾厅里定了一桌席,说是要祝福他身体恢复健康,大伙儿一起聊聊,还特意要他把常成叫上。
常成真是他的好哥们,这些日子来对他可真没话说,那安慰物资不但没少过,而且件件都是高档货色!想想自己,嗨!还有丁点不好意思,上次黑他的钱是多了点。
不过,他常家,哼,妈的!有的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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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上午。
常成虽然已经高度戒备廖业,但是还是和廖业商量了关于今天下午去赴宴的事情。
非常时期,非常时刻,席无好席,宴无好宴,这是正常的逻辑。两人一致认为,今天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不过必须有所防备,谁知道郑学那个朋友袁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然最佳办法依旧是录音,怎么说这也是个记录的证据。况且有时这个录音真能起不少作用,事实早已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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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
进哥的那个小弟就住在晴川酒店,这趟差事舒服!
看看电视,喝点啤酒,又是松骨,又是按摩,还打了几炮!真爽!
这个他妈的许志为真是个仆街!平日里看他一副屌样,赌起来有量却没赌品,怎么一躲债回家倒被一条狗弄得这么惨,整个就一个孬种!傻逼!
不过也好,没有他出这事,老子也没这趟美差!
嗯,记着,等他们人一来齐就给进哥电话。进哥还在广东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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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
进哥一路平安无事就回到了老家,武钢的开车技术不错。
进哥今天纯粹一副商人打扮,身边这个骚货的技术也他妈的象武钢的技术那么好,不过武钢的是车技,而这个小淫妇的是婊子养的吹技!
进哥最喜欢撒完尿就叫她来吹。
进哥一边抽着万宝路,一边又把思路整理一遍。
嗯,没问题了,干这行,不谨慎点、不防着点、不多准备几条退路还真不行。想想自己真是个傻逼,大把钱不会捞,浪费了多少青春岁月!
行了,就等着电话吧!哈哈,给他们上一出好戏!
“看前面,黑洞洞,待我上前杀它个片甲不留!”这可是《大宅门》里七爷的招牌,进哥特喜欢这调调。
十月十日下午。
杜慈和石伟准备悄悄去看已经被转移到进宝一同学家里去了的豹子,昨天听进宝说由于为了防止再度惹祸而被关了禁闭的豹子在同学家的阳台禁闭区里闷闷不乐,连续几天都趴在那里不怎么动弹,有点茶饭不思的郁郁寡欢,得去安慰看望一下才行。
石伟专门买了上好的肉骨头和猪肺,这可是豹子的美食,相信豹子再怎么大牌也会看在他的份上吃点东西的。
进宝的同学住在离晴川酒店不远的汉南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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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香港半山豪宅钱老的家中。
今天是钱老的生日,是家庭聚会的日子。钱老过了今天就满七十二岁了,以后的一年岁月就得在七十三岁中度过了。
钱老谢绝外客,理由这是家宴,只安排了钱老的子孙儿女和利衡集团高层领导们参加。
钱老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然这些来客也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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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这整个的一天对于龙镔而言是个轻松的日子,没有具体要完成的工作,钱毓慧总经理和薛冰莹助理还有两个副总都去香港给钱老拜寿去了。
他就再把企管策划部以前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后,又下到车间转悠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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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今天是农历庚戌年九月初五,静儿爷爷来到太湖边上的鼋头堵,按他的计划,今天得观察一整天的日月风云阴阳秘象,尤其得好好注意这阴阳昼夜承接时的黄昏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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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择热情的招呼着郑学和常成就座。
这个包厢里就四个人,和袁择一起的那个人郑学不认识,这个人很老练的对他俩作自我介绍说是袁老板的朋友,张强,今天来蹭饭的。
袁择热情洋溢的点着菜,张强来到包厢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菜上齐了,待小姐倒满酒后,袁择站起来举起杯,充满感情的说道:“来,我们一起敬郑公子一杯,祝愿他恢复健康,重新龙马精神!”
四个人全站起来,充满友谊的碰完杯,干了。袁择亲自起身为大家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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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进哥带着那个淫贱的马子和武钢走了进来,张强立刻恭敬的对着戴黑边变色眼镜的进哥叫道:“大佬!袁哥和郑公子他们都在。”他连忙从旁边拖了几张椅子过来,并示意服务小姐加几副碗筷。
袁择惊愕的看到了进哥,郑学完全蒙了,郑学当时为了隐蔽自己并没有和进哥直接见过面,但他见过进哥,进哥也见过他。常成却只知道有进哥这个人物,听郑学描述过进哥的模样,没想到今天在这样的场合里居然碰到了进哥!
这几个人立时各自动了心思:好哇,你他妈的,给我下这样的套!
袁择在推想进哥之所以出现的目的;郑学在怪罪袁择的卑鄙无耻背信弃义;常成在防备郑学和袁择将自己拉下深水的企图,他就知道这不是好席好宴,他悄悄的摁下了录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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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下午五点来钟的时候,正在晴川酒店旁散步的石伟和杜慈惊异的看到郑学常成和另外两个人进入酒店,杜慈回头问石伟:“石灰,你说这两个坏蛋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学不是还没有上学吗?”
石伟两只黑豆般贼亮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右手装着拈须状,把头如同旧社会的私塾先生教书那样上下转悠着,嘴里说道:“嘿嘿,海涛和我商量过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肯定郑学和常成会围绕着那个混混做文章的,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呢?肯定非奸即盗,我看我们得派人去跟踪跟踪,我们出面不好,得把进宝叫出来,带上他家的数码摄像机给我把这两个人拍下来再说。”
杜慈尾随着他们,查探到了到了包房的牌号。正在焦急等待进宝的石伟意外的看到了进哥一伙也进了这间包厢,他可见过进哥的照片!
怎么办?是不是报110让警察把进哥他们抓走?怎么办?抓了进哥是不是对龙镔有帮助?
石伟紧张的思索着,他一时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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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涛断然否决石伟,厉声强调现在绝不能报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拍到进哥一伙人与郑学常成在一起勾结的镜头,报了警就算抓到了进哥又能怎么样?老六还是照样是逃犯!最好能有证据和把柄这样也许可以起点作用。海涛表示自己马上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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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暮色,东海晓月如钩,西天残阳如血,浩淼的太湖秋波拍岸,粼粼水镜映衬着云霞,幽幽的涛声鸣于耳际,游鱼、飞鸟、昆虫和湖中的人们各自持续着各自的轨迹,没有谁留意到了这白与黑、昼与夜交接传递中蕴含的隐语,谁又可解这至深的奥秘?
静儿爷爷曾对静儿说天道与人道是相通的,天象和世象是相互感应的,就算一个人的生命真如太湖边上的芦苇一样脆弱,我们人啦,还是得相信苍天是有感情的。
进哥已非一年前的下流混混了,这次回老家他有相当明确的目的,一是全力把黄头发许志为弄出来;二是得和郑学他们挑明关系,听说最近郑家的官运亨通,要想在老家打开市场就必须上头有人罩着;三是找找这郑学常成的弱点,想办法把他们拉下水。
进哥坐定,摘下眼镜放在桌上,脸上满是笑容的道:“袁哥,郑公子,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
袁择实在没想到进哥居然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了,他只得点头微笑问好尴尬的寒暄。
袁择、郑学在心里盘算着:进哥现在是在逼着自己必须把黄头发许志为弄出来了,可是这真的有点子难度啊!常成则不然他认为这肯定是郑学又一次变相的敲诈,他突然间觉得龙镔比这个郑学好上一千倍,虽然两人同是和自己有矛盾,但是龙镔至少还光明正大,也能说真话实话,甚至还善意的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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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鬼胎的酒过三巡,袁择决定摸摸进哥的实底,袁择现在心甘情愿自己掏荷包拿出五千块钱当作给进哥的补偿。袁择道:“进哥,许志为的事情的确比较难办,这主要是因为他以前的老案子有人在逼着不给放人,你看…,怎么办才好呢?”
进哥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冷了,带着寒气的声音道:“袁哥,许志为是我的兄弟,我们喝过血酒,这辈子都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说句不道义的话,我们几兄弟当时为了你和郑公子还有这位常老弟的事情刀山火海,两肋插刀,兄弟们几个挂彩不说,就因为招呼的是个大学生就被条子逼得只好跑路到广东!你们自己也清楚你们给的那两三万块钱根本就连医药费还不够!”
进哥的气势已经完全在心理上占了上风,袁择自己扪心一划算觉得进哥是有些亏,但是谁叫你进哥那时候傻呢!
郑学最担心的就是怕进哥把这钱说出来被常成知道了,没想到进哥毫无情面的说出来了,他略有些慌张的向常成望去,发现常成就是望着进哥,没什么反应。郑学急速的思考着。
对于常成而言,进哥的话不过就是更加验证了郑学是如何的黑心,郑学竟然一个人独吃十多万,真是该打,龙镔给他打得真让自己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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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哥下面的话就更是咄咄逼人了!
只见进哥猛地干完这杯酒,道:“袁哥,你说我进猛子人怎么样?我有没有做过不讲义气的事?你袁哥交代我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没给你做到?”
袁择对这些事情是不用回忆的,以前嘛进哥的确傻憨憨的就知道帮人打架捞点子钱,但是现在进哥已经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了,决不能再把他当成过去的人来看,于是袁择一边起身给进哥倒酒一边老老实实的答道:“进哥,你我还不清楚吗?你是最讲义气的朋友,赤胆忠心就像三国的关云长!不过进哥,这真是有点子难度,要不我们多给点钱补偿许志为老弟怎么样?”
进哥断然拒绝,并从身旁的黑包里信手掏出一叠票子丢给袁择,道:“钱,钱是什么?钱是他妈的王八蛋!袁哥,钱我有,但是我的兄弟就像我的命根子一样重要!可以告诉你们,袁哥!郑公子,还有这位常老弟,我知道当时袁哥就是要我的兄弟们帮你们做业务,说明了!这笔业务是我们兄弟们出道以来最他妈丢人的一次!可我们兄弟拼死拼活也总算给了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当时给我的钱我现在原样的退还给你们,就当上次作业务你们欠了我一个人情!”
郑学看到进哥这副死撑面子讲义气的模样,心里很乐,觉得这个进哥整个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低级动物,呵呵,他就喜欢和这样的低级动物打交道!怕进哥?笑话,谁不知道我郑学的老爸已经马上就要成大领导了!还有我舅舅,谁不讨好我三分!!嗯,进哥这种人是那种可以充分利用的人,义气?笑话!傻逼才讲义气!
加上并没有看到常成对那笔金钱有什么反应,郑学顿时快慰了,起身道:“进哥,我和你平时交道打的少,要不是今天这桌酒席,我还真不知道你进哥是这等英雄人物!来,进哥,我郑学就敬你一杯!”
进哥也站起来和郑学碰杯干了,进哥待重新满酒后,点上烟就道:“好了,你们一方是当事人,一方是我的兄弟,我就不瞒你们了。许志为这小子这次进号子,我比较担心,我怕他禁不住条子的手段,嘴巴子乱说,万一他捅出个什么就麻烦大了!所以你们一定要把他弄出来才行。我有社会上的路子,你们有政府的关系,只要我们一起联手,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我们搞不定的事!”
郑学深以为然,道:“是啊,你们看进哥,才到广东一年的光景就风生水起了!这样吧,进哥,我就和袁哥再去找点关系路子,在上面疏通关节,你就想法子叫那些事主不要管事,这样我们双管齐下,说不定就可以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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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哥非常满意于郑学的表现,故意关心的问道:“郑公子,听说那个把你打伤的家伙就是我们上次帮你废腿的那个湖南乡巴佬?他是不是知道你跟他有仇?”
一提起龙镔,郑学就火冒三丈,他把手指在桌上敲打着,在天上指划着,薄薄的嘴唇张合着冲出尖锐的声音:“我操他妈的婊子养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这么倒霉!我本来刚刚扣到一个漂亮又开放的马子,谁他妈的晓得那个雯丽就来了,对我又哭又闹,还玩自杀,那个杂种就跑出来对我突然袭击!我操!”
进哥很高兴发现郑学是个好色之徒,心里有了主意,嘴上却道:“郑公子,这笔帐我进哥给你连本带息讨回来!就算现在找不到他,他迟早会露面的嘛!好了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你先告诉老哥,你多长时间没有打洞了?”
哈哈哈…!袁哥和郑学发出一阵淫笑,郑学淫淫的扫视着进哥身边的这个女人,故作沮丧的说道:“进哥,我的日子就苦啦!医生交代我暂时还不能作剧烈运动,说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尤禁做爱!嘿嘿,哪有你那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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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择借口儿子病了,就走了,进哥也不拦他,袁择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进哥对他另有办法。
郑学和常成并不知道进哥在从事毒品生意,郑学觉得进哥很有利用价值,居然这么够义气的把他的马子让给自己打炮,进哥说了这个女人的吹箫技术和男下女上的磨磨功夫绝对一流!居然进哥还大方的给了他两万,说是一定要求把那个黄头发的许志为弄出来。
常成总算耐着性子吃完了这顿饭,心头早就肝火云集警惕万分,袁哥的酒宴安排及中途退场。进哥黑社会大哥的架势和超出常理的行径,郑学过于贪婪的做法,这些都使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审视自己,龙镔给他的电子邮件上的话他逐渐开始理解。
进哥和武钢及那个小弟张强另外走了,留下那个女人和郑学在酒店开了一间房,这个女人叫冬冬,很会伺候男人,而且很听进哥安排,进哥说一她决不敢说二。
海涛和石伟一直跟踪进哥他们到落脚点,才长舒一口大气。
杜慈也已经从餐厅包厢里的服务小姐处花了点金钱代价打听到了一点机密谈话内容。
石伟这两天的事情会很多,一来得找朋友去打听这个瘦高个(袁择)的底细,二来得去打听警方对黄头发许志为的处理,三来得通知龙镔。
海涛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有了专门干盯梢的地下私家侦探,价钱也就是按天计算每天几百块钱,特殊危险业务(比如录音、摄像)要加价,出差也要加价,不过也花不了几千。
这钱他海涛毫不犹豫的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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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和雯丽两人在医院碰面后,忙完事后就一起去了学校外面的小茶馆里喝东西聊天。
不知怎么的,静儿就是看着雯丽觉得她很可怜,看她形容极度憔悴的样子,静儿好心的劝慰着她:“雯丽,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再自责了,也别再痛悔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再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你就不考虑你的将来了吗?你还要毕业还要工作还有将来一大段人生路要走呢!”
雯丽啜吸着橙汁,幽幽的道:“静儿,你看我这样的人还有前途吗?还说龙镔是灾星,我倒觉得我自己就是个灾星,谁沾上我谁就没有好日子过!现在龙镔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龙镔就不会打郑学,就不会成为罪犯,秋雅也就不会去外国。”
静儿觉得今天是个时机,可以弄清楚到底雯丽怎么会在那里自杀。
静儿试探着问道:“雯丽,现在郑学身体恢复了吗?你有没有见过他?”
这更是雯丽伤心的事情,她垂头呜咽了很久才道:“我打过电话也去过他家里,可是他根本就不见我,警察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串通好了龙镔对郑学下毒手,后来郑学说了是那个女孩子约他去那里的,现在警察也在找那个女孩子,我不敢对警察说是廖业告诉我的,我只说是自己跟踪碰到的。这是怪我自己,况且廖业反复叮嘱过我。不过你还是千万别对别人说啊。”
雯丽苦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珠泪连连簌簌而下,哽咽着说出了经过,她已经很怪廖业了,要不是廖业多事,她绝不会知道郑学的风流事,也就不会发生那一幕惨剧,现在她一看到自己手上的疤痕就痛悔,自己为什么当时会这样?
静儿觉得这个廖业实在太坏了,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败类,她觉得要是郑学知道说不定可以狠狠整治廖业一下,但是爷爷交代了自己“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用管……”,龙镔也交代了自己的,行了,还是顺其自然吧,爷爷并不怎么担心龙镔,肯定爷爷已经算过了的。
总算彻底证实了这一切全部是常成廖业精心设计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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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业的眼皮子直跳,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安。
他觉得这个进哥的小弟黄头发被抓之事是件非常棘手而且会有很多后遗症的事,他有责任有义务提醒他的主人——常成。
不过,他感到主人常成最近几天心事重重,似乎不愿意和他进行倾谈,这可不是好现象。
主人不说出他的心事他的烦恼,他就没办法帮助老板解除困扰,就没办法体现出他的重要性。
不过,放心,就算是主人迫不及待心里想赶他滚蛋,主人也没那个胆!他廖业是什么级别的智慧?开玩笑!这样的世道,不给自己多准备条后路怎么行!?
狡兔都知道三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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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在生日这天只穿钱老太太十五年前给他买的那身长衫,应该说这身长衫具有独特的意义,是老太太和他十五年前去江苏游玩时老太太特意为他定做的。
今年的拜寿令钱老格外不满!
今年的拜寿令钱老格外不满!
第一就是钱同华的儿子钱喻藩与一群狐朋狗党在泰国玩疯了,竟然敢不回来。
第二就是次子钱同夏在拜寿时突然癫痫发作,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本来钱同夏的病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了的,一般也就在中午发作一次,关键是今天大媳妇阿萍和二媳妇阿兰当着钱同夏的面吵架斗嘴,同夏受了点刺激。
是集团莫桂山副董事长、何永济副董事长以身体不适为由没能赴宴,派来了他们的儿子作代表。钱老知道这是这两位老人无声的指责,集团股价的下跌趋势如果再无法挽转的话,弄不好这两位股东会采取措施了。
第四是居然女儿钱素雪的大女儿公然问他关于遗嘱的事!
钱老屏住心头的气火,他清楚自己不能发火,他只有不露声色才可以稍许镇住这些无耻的后人。
他的不露声色其实很简单,就是没有表情,只用眼睛来表达感觉,这样可以令他们完全看不出他的虚实。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经历了多少风雨才真实修练出这番功力。他必须给所有的人以泰山般的威仪、泰山般的沉稳、泰山般的厚实甚至泰山般的压力,他是绝对的主心骨,不能乱,现在还没到传位的时候,他得挺住。
尽管他感到心神很疲累,特别是这一年来,他还没有拿定最后的主意,决定身后事太伤神,十指长短,都是自己的血脉;思索那位隐世高人的诗谶同样伤神,玄之又玄可却令他相信这将是真实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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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宴会无疑受到了这这些事件的影响,这次聚会的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就连往常的那种表面和谐轻松的气氛也更加做作,每个人都提防着,关键话题避而不谈,以各利益团体为单位的人群在谈政治、说经济、举时尚、讲笑话的时候都暗暗在潜意识里思考评判着对方,信任和真诚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幼儿园的童稚行为了,人类虚伪的机心在这次聚会彻底表露无疑。
钱老很悲哀,他更加切身体会到了“贫穷自在,富贵多忧”的道理,但是凭他如今的努力,他能改变什么吗?利衡是一台万人关注的机器,同时也关系到万人的身家财产,万人的衣食饱暖,能轻举妄动吗?
叶子亨非常得意,这些天来,集团莫桂山副董事长、何永济副董事长已经排他们的儿子向他初步表达了希望他能挑起利衡重担的意愿,当然他叶子亨知道莫桂山和何永济无疑是正确认识评估了他的力量,能够拥有这么雄厚的人事资本这就是实力,在这个世界上,实力就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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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家宴,寻常的寿日,但是还是有很多世交和生意场上的朋友派人送来了寿礼,现在寿礼就堆放在钱老家宅宴会厅的一侧。
满席的美味佳肴常常是精致的摆设,并没有多少人动筷子,大家多是程序般的举杯相庆,脸上虽堆积着笑,却将眼睛注视着钱老的声色言行,以便作出及时的反应。酒变得出奇的难以下咽。
钱老喝点酒,却只喝这种用古方炮制的养身药酒。钱老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稳定大家的情绪的话,说不定明天这次家宴就会在市面上出现各种版本,在利衡出现各式各样的揣测和流言。钱老端起杯,对着大家道:“来来,今天我老头子来回敬你们一杯酒!你们都是我的最亲密的人了,也都是在为利衡费心费力工作的人,现在市道艰难赚钱不易,利衡有这种样子很了不起了,养活了这么多员工,这里面全是你们的功劳,我老头子就在此多谢你们了!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
家宴只有两桌酒,两桌的人全站起来碰干了酒。
没想到那个大外孙女叶荷(就是叶子亨的大女儿)居然在坐下后有意无意的发牢骚似的说道:“是,这里的人全部是最亲近的人!不过难道每个人都是这样费心费力的为利衡在做事吗?我看就未必!有的人花天酒地玩得要死,有的人吃里爬外中饱私囊,有的人只顾自己凡事不管,有的人却累死累活没人知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利衡里费心费力干活是这样的干法!”
刚刚有些调和的气氛登时僵住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叶荷针对的是哪些人!
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飞快的扫视了那些评论对象一眼,最后定格在钱老的脸上。
正准备夹菜的钱同华的筷子在半空凝住了,大媳妇阿萍和二媳妇阿兰的表情忽黑忽白,恶毒的盯视着叶荷风骚的眼睛,继而怪罪的看着大姐钱素雪和大姐夫叶子亨。
大媳妇阿萍一直自恃她生的儿子是钱老唯一正儿八经的孙子,是利衡理所当然的太子,你个小八婆又不是姓钱,你敢含沙射影的说老娘?老娘要是不屌你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平公主了!大媳妇阿萍立刻尖酸的道:“哎嗨,我还真没觉得原来阿荷有这样的水平!说起人来简直可以不要刀子!真可惜了,怎么当时大姐没把你生出个把把来,要不然你就比你喻藩弟要强一百倍了!说不定你爷爷就会把你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呢!”
二媳妇阿兰此时自然得和嫂子同舟共济,她马上装着把筷子重重一放,道:“阿荷!早就知道你对我和你大舅妈有看法,你自己说你在公司又呆过多少日子?你又干过多少工作?平时有事从来就叫不回你,你不是和张公子吃饭,就是和李少爷游世界,三天两天和不同的男人拍拖!应该做的工作你从来不作,应该你管的你从来不管,害得公司不得不多请人,今天你还变着法儿骂你舅妈!大姐,不说我告状,你可真得管管阿荷才行了!她一个女孩子这么不懂事,可别闹出什么八卦新闻到时丢我们钱家的面子!”
钱毓慧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照旧端坐在那里,只是没有发觉坐在身边的混血儿子开开一屁股就跑到摆放礼品的地方去了。
钱老微眯上了眼睛,对着大家的脸色神情巡看一圈,既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什么动作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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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亨很是欣慰女儿叶荷按照自己的授意安排发表的即兴演讲,他要的就是要激怒这些人,要的就是要这些人发火,最后让钱老发火,他要的就是要在座的所有利衡关系人彻底看清楚、彻底想清楚凭这些个人的素质水平怎么可以驾驭利衡这艘大船,就是要大家包括钱老真正想清楚想明白--未来利衡掌舵者的人选非他叶子亨莫属!他要彻底瓦解对手的阵营,他要尽力俘虏那些墙头草的观望之心!
该他发话了,怎么着叶荷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女孩子嘛!说的是过分点但是叶荷说的都是实情实话啊!俗话说“童言无罪”!哈哈!
叶子亨见时机已到,登时脸色一沉:“阿荷!你怎么能说这些没根据的话呢!你都二十三四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你这样长不大将来怎么得了?早就跟你说了好好找个男孩子交往,你就是不听,还说要什么多方选择全面评估!你别撇嘴,舅妈说得对你要好好听!记住了,以后讲话不能随便乱讲,有时你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你爷爷不都教育过你们“祸从口出”吗?亏你舅妈以前对你那么好,白疼你了!听话,快向你舅妈认错!”
叶荷知道这是她老爸在做样子,看在老爸答应给她三十万奖励的份上,她干脆就紧密配合老爸把戏演到底。她把那精致化妆的眼睛一睁,满不在乎的道:“以前好是以前好的事,现在我说的是指工作是指对利衡的付出和表现,我是就事论事,是,我是工作表现不好,可但是谁又工作表现好了?谁在干损公肥私的事?”
叶子亨故意沉声喝道:“阿荷!你给我住嘴!你再乱说,当心我对你不客气!”他又非常歉疚的向着两个弟嫂阿萍和阿兰道:“真对不住你们,真对不住你们!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的!”
讲完这句话他又望向钱老道:“爸爸,实在是我是我教女无方!让她无知幼稚的胡言乱语搅了您的寿筵,坏了您的雅致!也对不住大家!对不住,对不住!”
叶子亨说完还特地站起来表情充满自责的向大家弯腰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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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闹剧,叶子亨成了导演,全力的吸引着大家的眼球。
在混血儿童开开的眼里,似乎大表姐阿荷被长辈骂了,肯定受了委屈,他童稚的心令他亲热的向阿荷挨上去,无比好心的安慰道:“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我知道你不开心的,我被我妈妈骂、被老师教育我也不开心,不过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啊!别不开心好吗?姐!要不,我们两打电游去?好不好?”
再怎么是演戏,阿荷毕竟心里不爽,一腔怨气正没处发,看到这个混血的杂种登时心头来火:“给我滚开!小杂种!一边去!”说罢,信手就将开开扒弄一下。
开开站立不稳,踉跄倒地,小脑袋刚好砸在低于厅面的没有摆放地毯的阶级上,血耍时流了出来,他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叫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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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毓慧紧张的扑向儿子,场面顿时起了一阵骚乱。大家都用怪责的眼神看向叶子亨一家人。
叶子亨心里转悠了个念头,起身站起来走到叶荷面前,语气冰冷的说道:“叶荷,你给我站起来!去给你小姨和开开赔礼道歉!”
叶荷并不认错,也掉着眼泪回嘴:“不去!不去!我又不是故意的!”
叶子亨抓起叶荷的手臂往上一提,右手对着叶荷白嫩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叶荷不相信似的盯着她父亲,“哇”的一声大哭转身向外奔去!钱素雪忙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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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本就在极力平静自己的怒火,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比伤感,想不到自己还没死,这些后代就如此水火不容,将来自己真死了的话那还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说句老实话,叶子亨做作的表演真让他恶心!还有这个叶荷居然这样对待这么小的弟弟,还有没有点尊老爱幼的基本道德!自己再不出言压制真不行了!
钱老砰的一掌打在桌上,厉声道:“我钱正生坦荡一世,真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感到羞辱!告诉你们!我还没死!天还没有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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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无比静寂,所有的人面面相嘘,谁也不敢出声打破这死一般的静寂。
钱老血气翻涌,直觉得心头急跳,耳膜鼓胀,太阳穴飞速的响应着心脏的张缩,头有些发晕,脑袋里就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肆虐奔腾,巨大的声响震得几乎无法稳定心神。他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声调已经有些哆嗦,语句有些杂乱,他就是需要急切的表达自己的威严,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威严已经有些颤抖:“教子无方?教子无方?谁教子无方?我钱正生教子无方!钱同华!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还有你们两位我钱家娶进门的媳妇,别无法无天把别人当作不存在!屁股干净就不要怕别人说有屎!你们最好也自重点!有事的没事的老天爷都会知道!”
钱老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心头剧烈的抽悸着,呼吸乏力,双脚直颤,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在外人看来,似乎此时钱老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深邃,似乎钱老已经不过是一个被不孝儿孙气恼的寻常老人,他们心中一阵痛惜,一阵怜悯,一阵难过。
钱老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了,连忙眯上眼企图平息自己的情绪。
叶子亨见状忙上前躬身诚切地说道:“爸爸,您千万别生气,是我们这些晚辈做的不是,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利衡可得您把着舵啊!如今市道艰难,我们的股价下滑趋势还在延续,您可千万得坚持住!”他说罢,使眼神示意坐在钱老身旁的莫桂山儿子也来搀扶钱老,又道:“爸爸,要不您上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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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如纯蜜,语带机锋,腹有寒剑,笑里藏刀,眸中毒蛇吐信,举止煽风点火,心机好比壑谷山川,胸怀无形城府!真是非同寻常的狠毒!”金匡宁和薛国蔚彼此飞快的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对叶子亨做的评价。
钱老伸出疲累的手阻止了叶子亨的殷勤,他虽然感伤得不能自已,但是那种神圣的责任迫使他将自己尽力镇静下来,他将手肘在椅子上撑着,从桌上取过茶杯喝了一口,一下子就似乎重现以往的安详,他用瘦骨的手在紫檀木椅上轻轻抚摸着,沉吟一会儿后再抬头时目光已变得炯炯发亮,他以长辈亲切的口气对着莫桂山的儿子和何永济的儿子说道:“阿远,阿贤,等下你们回去代我向你们爸妈问好,就说请他们放心,我老头子虽然不能象古代廉颇一样吃一斗米五斤肉,但是我老头子还垮不了!还能挑起利衡的重担,修正利衡的航向的!今天家里发生了点不愉快的小事,哈哈,毕竟大家庭嘛,这样的吵吵闹闹那天都有的,让你们见笑了。好吗,今天我就不留你们了。”
这可是无异于送客不陪,本来莫桂山的儿子就是身负父亲的命令前来亲自查看钱家虚实的,虽然今天并没有和钱老亲自交流意见,但是也收获很大,毕竟完全验证父亲关于钱家后代必定水火不相容的预言,足以对父亲有交代了。
莫桂山的儿子阿远和何永济的儿子阿贤礼貌的告辞了走了。
金总和薛总被留了下来,其他的外人都相继告辞离去,钱老全部坚持着送到大厅门口。
钱老语重心长的对这些钱家后人说道:“中国有句‘富不教子子必败,贵不教子子必亡’的格言,我是几百蚊创业几十年来起早贪黑,不敢有半点懈怠才有的这份家业,经历过了多少风霜雨雪惊涛骇浪沉浮起落,我不期望你们能够在将来的岁月里把它发扬光大,我只希望你们可以保住它,不要让它被别人吞掉。”
他用冷峻的眼神一一扫视着他们,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清晰:“别以为我老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别以为我老了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鼻子嗅不到味了,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们都是我的后人,我不希望一错再错,犯过错的最好悬崖勒马,不要想那些歪七八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用血汗赚来的钱才是自己真正的财富。”
…·在座的人都没有吱声,也许有的想自己不必要吱声,也许有的在想随这个老不死放屁吧,也许有的在想人都走光了我在他们面前吱声毫无益处,也许有的觉得愧疚,也许有的会想说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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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见到他们如此老实聆听教诲的姿态,心里稍许好受了一些,便温和的对他们说道:“去把那些礼品拿过来,大家过来看看,要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是跟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清楚对方的性格品性习惯,这样你们才能交往中占有知彼的先机,才可以采用有针对性的交往策略,不至于被动。一件小小的礼品虽然有时不是对手亲手所买,但如果对方很看重双方的关系的话,那么所赠送的礼品就会显得慎重、精致和有意义。你们可以看出内容来的。”
把李氏集团的打开,是一副画轴,吴石仙的乡野图,价值不菲。钱老微笑颔首。郭氏送的已故画家丁衍庸的作品,包氏送的是一对青花瓷瓶。钱老喜欢古董,所以大家一般也都赠送古董,只是其价值品素各有高低区别罢了。
周氏没有什么新招,同样是送一黄金打造物件,钱老咧嘴笑了。
打开莫桂山的,是一方“灯光冻”的青田石,估计应该是名家雕刻,用的是九叠篆字体,刀法古拙,钱老仔细辨认着看出刻的是“以人为本”四个字,这可是钱老最为欣赏的至理名言,叶子亨暗暗观察着钱老此时的神色。
何永济送来一副书法,字体极为熟悉,是何老亲笔所写:进退常思之,智愚一念间。
钱老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平静的示意拿开再看别人的。叶子亨没能从钱老脸上看出点什么,对自己的精心安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颇为失望。
这件寿礼上的名贴很是怪异,完全的古代书写模式。
钱老先生台鉴:野稻获初,岭梅开乍,鸟逢浴时,雁飞入侯。儿孙献锦,友朋奉金,垂垂老麾,弹冠庆寿。寒士欣喜阁下悬弧荣庆,本拟自驾扁舟,虔中颂祝,奈山河不递,碧云无传,未犹如心。
唯有仰望华堂,遥介眉寿。知尊好古,特拜奉寿礼,不腆之仪,聊申寸悃。伏祈鉴存是荷。
人生如梦,镜花水月,世道沧桑,夫复何言!斗旋北指,日影南回,霜凄梅盖,雪冷枫林,灰动羽音,冰凝阴气,但看百点烛泪熔悲,朔风告急;转瞬又将冬残腊尽,岁暮春回。惟其天地自有雪霁乾坤日,风清宙宇时。
今君寿临七三阎王语,运逼乌江项羽头。祈君附具两樽好酒,聊为拜祭吾妻女九泉幽魂。愿颂尊台九如,一张字画略表微忱。窃望汝大开狼眼,上下关顾,一点一滴,不胜依依。
寒士拜首壬午年九月初四。
※※※
已经打开这份寿礼的钱同华惊叫道:“这仆街的谁啊!送副这样的画!这不成心整蛊吗!”
这是一副赝品,虽是用雕功极好、嵌金包银镶玉的乌木匣包装盛放,而且卷轴也是极为精致,但是一把画面展开就会发现这是伪造的古画赝品!
这画画的宣纸是上佳的明清宣纸,画家的功力也很深,却故意在技法使用上颠倒,画面显然是别具用心的,一黑一白的无常形象阴郁又格外狰狞,黑白无常的手脚全部画的是孩童的形体,那股森森鬼气跃然纸上,一个容貌极似钱老的老人穿着锦绣袍服却是披头散发,双脚沾满泥泞血污的站在由白骨堆砌出来的山上,老人双手各自拎着两个面目模糊不清女人的血污人头,老人的脸一边是笑,一边是哭,老人的鼻孔里居然还钻出来白森森的蛆虫。
在画面的正中央有一道用血写就的符咒,左上侧还有一行字: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子不贤,孙不孝,浪荡媳婿玩花俏;夫人丧,老来鳏,子孙后代吃鸡鸭;没良心,没天理,看你如何把家传!
这是谁?
恶作剧?还是恶毒的诅咒?
这个送寿礼的到底是谁?
肯定的一点,这必定是对钱家有深仇大恨的人干的!
钱老登地一呆,一阵后,面色突然狂变,暴怒的站起身,铁青着脸用手指着这画,不住的震抖,只觉得气促难忍,胸口重重的似乎堵着一口浓痰,令他无法呼吸,太阳穴的血流直冲上头顶,他忽然开始天旋地转,人往地上滑落,倒在地下的钱老坚持着说道:“留起来,把这画给我留起来!”
佣人张妈只记得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气质很高雅的女人送来的,这个女人当时还说他们家曾经深受钱老大恩,这只是一点小心意请务必转交,并且还特地给了他们两千块港币的小费,别墅门口四周暗藏的摄像上并没有这个女人,这非常奇怪。
※※※
薛总粗通医理,把了钱老的脉搏,又翻看了钱老的眼睑,舒了一口气。过一会儿,钱老的私人医生赶到了,仔细一检查,发现钱老有点轻微中风症状。
钱老坚决拒绝去医院治疗,原因很简单,到了他这份上,是不能被外界知道自己有病的,况且自己不过身体略有不适而已,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一旦传扬出去肯定集团股票会被大家抛售,那样就事态严重了,这点小恙自己挺得住。
忙乎到深夜十一点,别墅总算平静下来,叶子亨一家、钱同华一家等都走了,钱毓慧和小媳妇阿兰也休息去了,钱老留下金匡宁和薛国蔚,把其他人全部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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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背后垫着大靠枕,气色虽还有点苍白,但已经回复常态,现在钱老不顾医生卧床休息的医嘱,他得和两员心腹大将仔细商量一下才行。
钱老的声音还是很疲弱:“金总,薛总,你们俩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怎么看,心里有没有个底?”
今天晚上的事情令人眼花缭乱,金总和薛总兀自都在沉思,不知该如何接口作答。钱老忧郁的眼光投射在他们身上。
薛总起身给钱老掖掖被角,复又坐回凳子,婉转的道:“钱老,您就别太想多了。今天的事情是有些古怪离奇,有些反常,但是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金总也跟着说道:“是啊,钱老,您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您可犯不着为一些小孩子不懂事不争气的行为生气,是吧?”
钱老喃喃自语,手掌似乎在掐算着岁月,良久才道:“事有反常即为妖啊!事有反常即为妖啊!这不是一般的凶险了!山雨欲来啊!”
金总和薛总对钱老的话语并不感到惊愕,他们知道一旦当钱老给某桩事情定性,那钱老一定有他极深的考虑,而且钱老也会对此作一些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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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双手用指节似有似无的敲打着,无比深沉的对着这两位心腹说道:“我一直强调集团高层要居安思危,要有危机意识,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权力层的变换问题了,已经关系到了利衡的生死存亡了。儿女们的争权夺利、彼此倾轧再怎么说都是集团的内政,再怎么动乱至少利衡不会流失于他人之手,可现在大敌已经当前,情势凶险啊!”
“什么叫事有反常?告诉你们,今天晚上喻藩在泰国不回来团聚这反常但是在情理之中,同夏因为阿萍和阿兰的吵架斗嘴受了刺激而造成癫痫发作这也在情理之中,莫董、何董没来赴宴这也在可以接受之中,毕竟集团目前经营局势不容乐观。”
“叶荷当着这么多人问我遗嘱写得怎么样,叶荷在宴席上向她的长辈们发难,对他们进行刺激,然后她父亲叶子亨就出来指责女儿,我告诉你们,这就反常了!他的两个女儿什么样的材料?如果不是他的授意安排能讲出这么有水准的话?相信你们也是用大脑想问题的,这就是叶子亨在向我摆的一个姿态,目的就是要告诉我――我的其他后人不是接掌利衡的料,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利衡费心劳力拼死拼活,只有他叶子亨才是唯一合格的人选!”
“他可谓用心良苦,心机费尽,居然还为了表现出尊老爱幼的品德出手打她的女儿!笑话,要是没有这么多人在,他用的着作这个样子吗?他是什么人,我会被他蒙蔽?告诉你们,他也许也知道骗不了我,但是他太需要在你们面前摆出样子了,他需要你们这些实权派情感的认同,他就是要你们将他和其他人作对比。”
钱老说的快了,有些气急,老人毕竟心里郁烦,先前全是用自己的修心克制,此时一股脑的说出来,心里是痛快了,但是情绪却未免有些波动。薛总忙递过去一杯温茶水,钱老接过浅浅的喝了一口。
钱老继续说道:“过分的谦恭就是做作,过分的做作就是出于隐藏的目的,这种反常其实就是缘于他只是我的女婿,不是我的儿女。没错,如果他是真心为了利衡,那我会毫不犹豫将位子传给他,但是他的城府太深了,心机太深了。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他仅是出于情欲的需要去找个情人,我不会怪责他,但是他太滥了,一个在情欲上没有节制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其他欲望上有节制?你们也许不知道,他叶子亨这三四年来,一共找了12个情人,光在集团内部的就有五个!据消息说,有两个已经大了肚子。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想要个儿子。”
“素雪当时看上他我就反对,因为我发觉他身上有一种我不喜欢的东西。没错,他是有经营能力,但是他对下属太喜欢玩弄心机,自己不肯承担过错责任,一个大男人居然没有勇于担当的智慧,那么他的成就也必定有限。他一直对素雪很好,这很反常,夫妻间如果连架都不吵,决不是好事。他有大把的机会贪财,可他没有伸手,这也反常,因为有些钱财是可以进行正常开支处理的。但他一直千方百计在集团重要部门安插亲信或者拉拢下属,这也反常,你们有没有觉察到只要是他建议的方案到了集团就会立见成效,只要是他否决的就会寸步难行。”
“没错,他是干得不错,但是他是在挟势欺权,心术不正。两年前的商业罪案中我就已经发现了他在集团庞大的势力,但是我无法声张,因为只要我一动,利衡就会垮掉,精英人才就会大部分流失。我一直在思考,任何人经营这么巨大的地下势力一定需要庞大的资金来保障它的运转,那么叶子亨的资金从何而来呢?”
“集团的财务分析报告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到分公司一查,查出来倒是一些小人物的问题,一旦追根寻底肯定就会牵扯上两个儿子一家。集团的监察审计基本上是摆设,制度也成了虚的东西。一直到一年前我发现集团的货款回笼问题越来越严重,资金周转出现不灵,集团的经营面铺得太大导致泛而不精,我对集团当时的结构性安排意识到有欠慎重,我开始考虑集团的长远走向,并全力追查叶子亨的资金来源,现在我无法得出正确地结论。”
“毓慧的心思根本不在集团身上,这让我倍感悲哀,为什么我钱正生的骨血这么不给我争气?为什么我就没有李家那样的后代呢?将来怎么应对商海的风浪?怎么对付这即将到来的敌人?!”
钱老陷入了似乎久远的历史之中,声音仿佛跨过远古而走来:“你们不会知道,我有一个真正的仇敌。31年前,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很受我器重,没想到他因为炒黄金欠下一笔高利贷,为了金钱他铤而走险做手脚贪污大笔公款,所幸我夫人发现了及时的报警追回大部分款项,结果他被判入狱五年。之后,他的姐姐为了养活他多病的父亲和替他还掉高利贷被迫当了舞女,我夫人出于善心也给过他家一点资助,但他们非常怨恨于我,谁知第四年他姐姐就莫名其妙的跳楼死了,他释放出来后也根本没来骚扰过我们。”
“半年后他作了股票经纪,这个人非常聪明,才一年时间就因操盘手法独到而被某公司老板相中,给了他很高的佣金进行操盘,一年多下来给公司赚了很多钱,随后他和这老板的女儿结婚了,84年,对就是84年,当时正值市道恐慌,利衡资金周转出现困难,他联合几个金融杀手对利衡进行阻击,先利用当时股市行情的震荡,通过不断的打压拉升,完全降低了我们的警惕,接着买贿并要挟当时利衡的财务经理泄露机密情报,又通过传媒散布不利消息,在股民中散发不利舆论,导致股民信心严重丧失,利衡股票一落千丈,一直打压到每股只有五毫三。”
“我变卖了所有债券,抵押了所有动产不动产进行护盘,但是他们的手法实在太过高明,我请来的那几个专业人士不是他们的对手。所幸我平日的为人使我有几个真诚相帮的业界朋友,莫董、何董、李董还有其他几个人不顾他们自己的艰难对我慷慨襄助,我们不惜血本不辞辛劳亲自对大客户登门拜访,终于感动了很多人,最终我们反败为胜,他们大败而归。”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要令我倾家荡产,沦落为贫民,他不惜和那些大鳄签下‘如果赚钱得胜就按股分红、如果失利就由他负担全部损失’的赌命合同,他们本来可以从我手上赚走很多钱,但是由于他一定要将我彻底打垮的想法使他一直不肯放手,最后自然损失严重。他自己一念之差就把自己变得身无分文,又欠下一大笔债务,当时闹得人所尽知,没有富豪相信他了,他岳父也心脏病发死了。”
“他开始放纵生活,想通过勾引富婆来获得起步资金,结果被黑道人物砍断了他的右手,并被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奸污了他的妻子,他妻子羞愤割腕自杀。他带着才两岁的女儿远走泰国,临行前他给我写了一张血书上面就四个字‘誓不为人’。”
“此后我只陆陆续续听到过他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传闻,虽然我最初也比较警惕,但我总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所遭受的苦难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加上集团后来的风风雨雨,我也就渐渐淡忘。直到九六、九七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出现,我通过一条秘密渠道得知他居然已经是紧随国际炒家索罗斯背后的一条鳄鱼!”
“万幸万幸的是我对十五年前的那位隐世高人的诗谶有了领悟,我及早的对股灾作足了预防措施,所以在那次史无前例的风暴中集团的损失并不是太严重,反而他对香港恒生指数期货沽压太猛,被迫斩仓,对我的阻击也无功而返,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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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的卧房很清雅,没有花里胡俏的东西,就是简简单单的素色,这间房子的摆设已经十来年了,依旧还是老夫人在世时的布置,完全没有改变。就连这照射在卧房里的灯都没有变化。钱老的神情凝重,眼神却似乎有些许凄楚,声音低沉又苍老,金匡宁和薛国蔚清晰的感受到钱老的思想从久远的岁月里穿越,又探寻至遥远的未来。
“人啊,多么复杂的人。仇恨可以来得那么容易,可化解却这么艰难!想来他也五十多了,可一段仇怨竟然可以令他铭记三十年!正常人看来是他自食其果,可他却不可理喻的将错责全部归算到我钱某身上,现在居然这么下手了!没错,这就是他干的,他的古文功底很好,虽然这字迹不是他的,但是从这文法风格以及这画面含义我可以肯定就是他干的。他一向喜欢文物古董,我就是在他的影响下开始进行收藏的。”
薛国蔚似乎回忆着问道:“钱老,这个人是不是叫阿森的?”
钱老满面肃容回答道:“他的全名叫焦嵘森,以前大家称呼他阿森,他喜欢在他买的书上写着‘孤山寒士’四个字作为他的别号。”
金匡宁听得心动神摇,按耐不住心头的迷惑问道:“钱老,怎么我在利衡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钱老渭然叹息:“虽然我当时做的合乎道义和法律,但是毕竟造成了这么多磨难,这毕竟有损我的阴德,况且利衡一直被不少对手阻击过,可我们每次都挺过来了,所以我们那几个人都不愿张扬这件事,就是六七年前我们遭遇他的秘密阻击也都缄口不提。最关键的是最近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他确切的消息,他处于完全隐蔽的状态。但我想他可能年纪大了,和我一样人老了性子也疲了,也许休兵罢战了,所以我四年前因为身体不好,就放弃了繁琐的集团日常事务,修心养性,顺便开始考察继承人选。”
“唉,‘富若不教子,钱谷必消亡’,没想到我却失算于儿孙手上!我对他们太失望了!”钱老的声音格外显得伤感,听得金匡宁和薛国蔚心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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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钱老怅然道:“我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本来就有高血压,最受不得刺激,没想到今天在寿筵焦嵘森竟然对我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他的心机着实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这次利衡真的凶多吉少了!”
薛国蔚情绪很为激动,慷慨说道:“钱老,我们必须赶快对集团进行全面整顿,以防这个衰人对集团下手,我担心他会故伎重施,先从新闻舆论造谣,打压股价对利衡进行收购,到时我们就被动了!”
金匡宁也老成的说道:“钱老,是不是我们加快鲶鱼计划的进度,先对集团内部人才进行评估调整?我们得制定一个应对方案出来才行。现在敌暗我明,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暗箭难防啊!”
钱老语气苍凉,似乎颇有些对世事的无奈,两眼竟然滚出浊泪,声音开始哽咽:“说到底,你们是让我有些失望了的,利衡四年光景,虽然有些发展,但是和其他家族来比我们的脚步未免过于缓慢,可现在利衡百病缠身,我又精力不济。如今看来,我只有重出江湖,努力对钱毓慧言传身教,对叶子亨敲敲警钟,希望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是一个管理人才,可惜不走正道。”
“鲶鱼计划还是得继续进行,希望可以改变利衡的面貌,我过两天就去长安,大家开个会商量一下。好了,你们先去外边等我,我考虑十分钟后你们再进来,跟你们说说会议要点。”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卧房门开了,钱老拄着拐杖,容颜十分憔悴,神采枯槁的站在门口。
金匡宁和薛国蔚忙迎上前去,搀住钱老,薛国蔚感觉到钱老的躯体竟然如此嬴弱,心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金匡宁的表情也非常黯然。
钱老折腾了这么久,似乎很有些吃力,他简短的交代了会议要点后,就问他们:“那个敖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底细?我真有点担心他的来历!我怕他跟焦嵘森有什么瓜葛牵连,那样我们利衡就彻底完了!”
薛国蔚和金匡宁很是惭愧的对望一眼,他们觉得实在再也不能隐瞒钱老了,薛国蔚鼓着勇气道:“钱老,实在对不起您,其实这个孩子不叫敖成,他的真名叫龙镔,镔是金字旁一个宾客的宾,他才十七岁,还没满十八,……,”
金匡宁也出于责任分担的想法出声补充道:“钱老,我们已经派人进行了全面调查,那个敖成不过是个普通在江西南昌打工的青年农民,这个龙镔的确是使用这个敖成遗失的身份证。并且他的个人经历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现在武汉警方还在通缉他,他是个在捕逃犯。他唯一隐瞒了我们的就是他们历代的先祖都有个神秘的诅咒,……,现在有详细的调查报告保存在薛总那里。”
钱老微眯双眼,喃喃自语:“敖成,龙镔,龙镔……”
钱老蓦地联想起了那玄之又玄的诗谶,心里震然一亮!
但是钱老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他平和的说道:“但愿我们不要病急乱投医吧!你们去作迎战准备吧!我三天后,十月十四号就来开个集团高层会议。唉,要辛苦你们了,没办法,为了这些不争气的儿孙,创业就要创个干干净净,把那些隐患能消除的就消除吧,希望不要因为历史的原因给这些儿孙留下病疮和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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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站在门口和他们握别,自然是金匡宁先来,薛国蔚跟后。
薛国蔚感到钱老握他手的时候竟然非常有力!并且明显钱老向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薛国蔚在回家的路上,把车停到一边,把纸条展开,钱老遒劲有力的字迹赫然于上!
国蔚:你跟了我二十八年又三个月,不论如何的风雨你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你是我真正最信任的人,为了表彰你对利衡的贡献,我已经在遗嘱上赠与了你4%的利衡股份。
告诉你,利衡将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风险挑战,这一战胜了,利衡就会重焕新生;这一战败了,利衡就不得不改朝换代。
叶子亨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他极有可能和销声匿迹很久的焦嵘森有密切关系。焦嵘森无疑是在全力积蓄力量,他不久就会对我多方出击,力图不战则已,一战必胜。先前的失败是因为他只占天时,却无地利与人和,利衡的团结使他无机可乘、无隙可钻,所以他吸取了以前失败的教训,现在他将着手创造更好的地利、彻底瓦解利衡的人和再等待合适的天时后,就会对利衡出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为了防备他的再度进攻而称病隐居幕后,目前我已经有了几个精英人选,四天后全部归你指挥。你马上制定出利衡的战略抵抗计划草稿,名字就叫《长安计划》,你作长安计划总执行人。
现在不仅我的卧房书房已被人窃听,就连佣人都已被收买,香港对我已经不安全了。还是长安好,长安才能有发展!
你直接对我负责,事关利衡生死存亡,万万保密!
阅后即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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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国蔚长舒一口大气,心里所有的不快和郁闷全部烟消云散!
他直想高声大笑,他直想放声高呼:“好厉害的钱老!好厉害的钱老!”
纸条在火焰中灿烂的飞舞着,蜷缩着,颤动着,彷佛一只向往涅槃的凤凰,在每一秒燃烧中,在每一次惊喜的滚动中,诠释着人生痛苦的思考,幻化着斗争的秘密,光亮着信任的高尚,表演着反抗的无奈!
鬓发微霜的薛国蔚无比真实的闻到了清烟里弥漫着的智慧,感悟到了火焰中鬼神莫测的玄机!
他实实在在的微笑了,虽然微笑里永远烙着人类沉重的悲哀,但是他还是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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