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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郑学的伤情,不死也是重伤。
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竟失去理智,将一个受到国家法律保护的公民竟然当成熊山上的野物,故意伤害甚至可能故意伤害致死呢?
我这已经构成了犯罪!
如果郑学没死,依照刑法,至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万一郑学死了,那我肯定得依法偿命!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冲动,我感到我原来有很强的暴虐倾向。长年的压抑和复仇心理的自我控制,全部在郑学惊恐的叫喊“救命啊!死人啦!”的声音里彻底失去理智!心生杀机!!
我没想到,我依旧那样关切着雯丽,我完全没怎么细思雯丽死亡的可能性,就以为雯丽死了,我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加到了郑学的身上,那久经积累的对郑学的仇恨就在那一刻爆发,我要将他加诸于我身上的一切全部对他加倍的回赠!如果我不是突然想起静儿纸条上的话,那我肯定还不会这么早醒悟过来!
※※※
但是,我彻底的错了!
这一切无疑被精心策划预谋的,甚至连我的性格思想行为反应全部被精心计算在内,我完全被别人设计成了程序,按照既定的步骤输入,自己毫不察觉的掉入觳中!
山风已起,接着必将是暴雨雷电;高手布局,必有致命杀着!
缜密推理,唯一可能、唯一有条件布下此局的只有常成!
根据刑事侦查学理论,我的这次伤害行动因果关系明显,警察完全可以轻易归纳到私仇报复杀人和恋爱纠纷杀人,就算郑学没死,我也会被定为杀人未遂。
如果我因为负有犯罪感而不逃,必定会被警察抓住,会搜出我的刀子,郑家的人利用各种关系整得……``;如果我在逃亡中被抓住了,那么我就更添加了一项罪名,畏罪潜逃。
依据正常思路,郑家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对我展开追捕,他们一定要抓到我进行复仇惩罚,在监狱里是什么样的情形,这个我早就从我那阅读过的诸多书里了解,它完全是另一种社会。
人心的复杂与多变,狡狯与难测,今天给我又上了一堂最好的课!
回忆一下录音,这些录音必定经过一些剪辑,我完全可以肯定了,常成必定也是那次雇请事件的主谋!廖业只是帮凶和执行者。
我有太多的事情没做,我决不能身陷囚笼,在狱中过着非人的日子,受着非人的折磨,这一切郑家是必定会千方百计恶毒的对付我的。基督山伯爵里的点点滴滴尽意浮现在我眼前!
常成的目的不仅是要我彻底玩完,更重要的是他要夺走秋雅,要报复秋雅!
石伟说的没错,那种白面书生毒起来远远超过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进哥似的流氓,流氓就象豺狗,要不了你的命,可毒蛇会致你于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王校长再三提醒过我:要好好保护自己。静儿的纸条上也告诫我: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我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眼下,绝对不能联系海涛石伟那些兄弟们,更不能联系秋雅,我必须马上见到静儿,问个明白,也交代一下事情。
……
警车的尖鸣已经听不见了。
赤着上身的龙镔尽力镇静神色,和出租车司机愉快的聊着。
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要买件上衣。武汉的夏天,夜晚赤膊的人很多,龙镔的打扮并没有使司机讶异。
武工大门口下了车,龙镔马上拨打了静儿的电话。静儿没有关机。
※※※
龙镔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静儿熟悉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谁?
龙镔力图使自己的声音沉稳,道:静儿吗,我是龙镔。你休息了没有,我出了点情况。
静儿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不过依旧娇爽:我马上出来,你现在在哪?
龙镔暗自舒了口气,回答道:在武工大大门口附近的一间电话亭。我是打的来这儿的。
接着,龙镔低声简单的说了一下发生的事。
静儿的声音又停顿了几秒,接着有几分急促:你马上转到音乐学院门口去,我们那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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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下起了雨!
狂风,闪电,巨雷,整个雨夜下的武汉已经分不清天地,灯光混沌的照射着。
这间小茶馆里已经没有几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喝茶聊天了,龙镔和静儿面对面坐着。
静儿的眼睛有些发痴的注视着龙镔这张表情如常的脸,她知道,这张看似平静的脸上其实内心正无比波澜。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须全力开解他,他有可能必须逃亡了,必须要以完善的机敏处理这逃亡的生涯。
她终于悟到了爷爷临行前和今天下午给她电话里的嘱咐,原来爷爷已经清楚这一切会发生,根据命相学说法,就是郑学和龙镔都有大劫,逃无可逃,爷爷无疑是用掌推算出来的。
但是爷爷的“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这几句话到底有些什么深意呢?
是专门告诉她?还是要她转告龙镔?还是对他们的共同嘱咐?
眼下这种局势,龙镔不逃就彻底完了!不逃行吗?逃亡途中要生存啊,他又没带钱,自己不管行吗?
“什么也不要说”是不是要龙镔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说出这件事,承认这件事,这么简单呢?还是另有深意?
静儿和龙镔细细品味着这四句话,感到实在艰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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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坚持为了安全起见,龙镔必须马上离开武汉。万一郑学真死了,那么龙镔就麻烦了,郑家那么大势力,龙镔如果用自己的身份外出的话,肯定无处可逃。
不管怎么样,龙镔现在都必须避避风头,暂时潜藏起来,以探听到底事件的严重程度。他关心雯丽的伤势,还必须知道郑学到底如何了,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罪行,再决定是以完全隐姓埋名,连故土也不能回去,还是只是暂时躲避一下,待事情有了可商量解决的情况下回来继续进行学业。
龙镔身上只带了自己的学生证,身份证和银行卡全部被放在了寝室,身份证是不能用了,能不能告知石伟他们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呢?
静儿当即反对,现在龙镔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一切应变工作都必须把郑学已经被打死来对待,决不能出现什么疏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考虑布局者的下着走向,两人结论就是要么逼得龙镔落难天涯,要么就是让龙镔法网,再者就是控制秋雅。
龙镔落网,从刑侦角度来看,只可能针对龙镔的关系网出手,对于他们眼里仓皇畏罪潜逃的龙镔,无身份、无金钱,无目的,龙镔肯定得和他的关系人进行联系,布控方向只会在老家和武汉的朋友熟人,有可能对电话进行监听,对异常行踪进行跟踪,因为实在是郑家的关系太大,必须考虑到这一层。
龙镔不能把自己的那些兄弟牵扯进来,万一这件事很大,他们会犯有包庇罪,知情不报,帮助罪犯潜逃,罪行可大可小,现在看来,唯一不被警察注意、危险性小的就只有静儿,但是谁能担保静儿不会被深谋远虑誓要斩草除根的布局者发现呢?
龙镔仔细考虑很久后,否决了静儿将来要一直保持通风报信的想法,他还是要看准了解清楚昨天夜里的所有情况后,再做怎么逃亡的决定,并且他要独立承担这一切后果,不能将任何好友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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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茶馆也打烊了。
时间已经快三点了,两人来到滚滚长江的江堤上,找了条水泥凳坐下。
今天夜里看样子,已经只能熬坐到天亮了。
江风好大,带着仲夏雨夜的寒意,侵袭着静儿柔嫩的肌肤,她很冷,体温的流逝连和着内心的悲伤,在深深的担忧里,有些难以抗拒的冰冻。静儿看着这张十七岁的脸,这张比自己还小一岁多的脸,她无比强烈的感受到了他的沧桑,他的苦难,他的无奈,还有他那坚毅无匹的斗志。
她和他是血肉交融着的,他的身上流淌着她的血,那是她的心,她的爱,她的灵魂。
静儿被没有停止过的江风吹出了眼泪,还有些克制的颤抖着。她无比的想要身边这个坚实的怀抱,那里有她曾不顾矜持感受过的温暖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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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风吹老少年郎!龙镔低沉的说道。
从悠思中出来,发现了静儿的异样。对这个女孩,他是心绪复杂,一向不肯进一步对她深思的。他已经有了秋雅,不敢再对静儿有什么野心,不过他总强烈的感应到她的一切似乎总是令自己情绪起伏不定。自从几天前,他就完全明白静儿对他的心思了,他回避着自己的情绪与思想,不愿意自己花心得在和秋雅谈恋爱时,还想着静儿。
可现在明显静儿受不了这寒冷,他必须有所表现。古人云“嫂溺兄援”嘛!更何况这又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自己的全身上下还不早被那医院动手术的护士医生看了个精光?搂住静儿帮她抵御寒冷不算对不起秋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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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紧紧的扭身抱着龙镔,轻声抽泣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在伤感龙镔,这个自己倾心以爱的人的命运。她好想告诉他,自己从最初在文学院那次风波后就开始注意他,两年来,她为他如春蚕吐丝,已经不能自拔,但是,现在是说的时候吗?
龙镔用自己坚强的手臂搂着静儿,没有丝毫男女的欲念,依旧在心里思索着这所有的经过,他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再出现任何疏漏。
他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所有书中关于逃亡,关于躲避警察侦查的细节,甚至仔细回忆着自己粗粗翻阅过的刑事侦查理论,设想和思索着自己在逃亡路上可能会碰到哪些对自己有危险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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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背对着长江,从没熬过夜的静儿被他尽量搂在怀里的温暖迷失了,沉沉睡去。
静儿的身子好软,柔若无骨,和秋雅一样柔和。
这些日子以来,秋雅的个性完全变了,再也不见从前那种泼辣尖酸的脾气,完全就是一副小妻子的模样,静儿可不同,很睿智,自己有些自愧不如。
天色将亮,龙镔又开始有些杂念。
不知道雯丽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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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昨夜就已经在柜员机里取了二千元,不顾龙镔的拒绝,硬是连银行卡连手机塞到他手里,吩咐他尽量小心的去买好随身物品,就赶回学校去刺听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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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雅完全吓懵了!龙镔怎么可能去故意伤害郑学呢?
看着学校保卫处里正在对她进行声色俱历地逼问龙镔下落的警察,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龙镔千万千万不要回来,赶紧跑得远远的。
虽然警察反复向她追问雯丽和龙镔的关系,令她怀疑是不是龙镔和郑学因为雯丽而大打出手,但她已经来不及去思索这些问题,她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一口咬定雯丽和龙镔就只是普通的老乡同学关系,没有任何恋情存在过。秋雅天真幼稚的本性,使她断然隐瞒了自己以为的可能对龙镔不利的问话,这是个严重的失误!
她被女警强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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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海涛文宣邱秦并不知道秋雅会这么说,他们甚至根本还不知道龙镔发生了什么事,大清早就被带到了保卫处接受问话。
石伟、海涛一见警察,再联想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的龙镔一夜未归,就知道出了大事,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装糊涂装得警察发了脾气,身受领导强大压力的警察不顾保卫处的阻拦,把他俩带到局子里去了。
文宣、邱秦依据事实,坦告雯丽和龙镔是老乡,以前有过感情关系,不过早就结束了,现在龙镔正和秋雅谈恋爱,两人准备毕业后就结婚,秋雅以前是常成的女朋友,常成是郑学的好朋友,雯丽是郑学的交往了两年多的女朋友,感情有过纠纷,据说还流过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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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廖业、常成单独和警察说了什么,甚至除了廖业、常成外,没人知道他们俩对刘光华干了什么,学校只知道刘光华对警察说龙镔从来不和他们那些老乡打交道,说雯丽以前和龙镔好过,不过现在雯丽和郑学在好,其他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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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静儿来说,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静儿发现,龙镔的那栋公寓楼旁一直停放着一辆鄂O牌照的黑色桑塔纳,里面有两个人。学校几道门口只要细心观察,就发现都有点异常。寝室门关起来了,静儿直到中午才在食堂里见到文宣。文宣已被严厉警告,不得泄露半点有关问话的情况。
她假装很巧碰到的样子,道:文大哥,你也在啊?
文宣还心有余悸,见是静儿,挤着笑道:哦,是你啊,苏静儿。
静儿很自然的说道:咦?怎么不见你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呢?
文宣赶忙警觉的四处看了一下后,接着向前走,两眼直看前方,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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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慈在静儿的诱问下,午休时在寝室里告诉静儿,秋雅早上被老师叫走,还没回来。
杜慈还不知道她的石伟已经被弄到局子里坦白从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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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情形不容乐观。
谁知道龙镔那几下到底把郑学打成什么样,有没有可能如同水浒传里的鲁智深那样凶猛?无从得知。
根据这种厉兵秣马、刻意营造的平静气氛,极有可能就是故意做出来引诱龙镔回来的。想想,不见石伟、海涛,也不见秋雅,甚至同学之间不知一点风声,再看看文宣讳疾莫深的表情,一切都似乎表明,他们也许知道龙镔没路可走,正在张网等待着龙镔,怎么的自投罗网。
这一切反而更加证明,要么郑学非常危险,要么郑家对警察施加了极大压力,一定要把龙镔逮捕归案!
静儿坚信自己的判断。
龙镔必须走,马上走!
可是能这样把实情告诉他吗?他肯定会继续要留在武汉,一直到完全掌握郑学和雯丽的情况,到完全放心秋雅和他的兄弟们,才会离开的!那应该怎么跟他说呢?
110的警察没有发现犯罪分子的行踪逃向,只好召来救护车把昏迷的郑学和雯丽送到医院。从郑学的口袋里翻出电话本,赫然发现第一页上面写着舅舅***,电话**********,这***可是市里的大领导啊!
还有郑学的父亲的名字也似乎有些熟悉。
不敢怠慢,急忙电话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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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把小时后,郑学有些清醒了,他拼着仅存的那丝意志,挣扎着用极度虚弱的声音,告知了舅舅和警察,这一切全是龙镔干的,便不再说话。
这位市领导勃然大怒,严令公安局立即把犯罪嫌疑人龙镔抓捕归案。
警察没有在昏沉的雯丽那里问出个什么,但是他们现在紧要的是马上抓到胆大妄为的凶手,只要抓到了凶手,案情就会一目了然。
几个刑侦高手随即赶到学校,找到保卫处领导和几个老师,马上掌握了龙镔的基本背景情况。
针对疑犯是个未满十八岁、出身农村、社会关系单一、又曾受到过抢劫伤害,性格孤僻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可能有些胆小怕事又尚是初犯,还搞勤工俭学的特点,他们分析疑犯有可能身上没钱,不会逃很远,伤了人心里肯定紧张慌乱,很可能会与他相好的同学朋友进行消息打探或者寻求资金援助。
他们定了封锁消息,麻痹疑犯,公交站点、车站、航运布控,在学校的几个主要出入点张网以待,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抓捕方案,并且根据雯丽手上的那用于包扎的血衣分析,有可能这是疑犯的上衣,那么疑犯无疑就是赤膊逃窜,这就缩小了侦察范围,极有可能有目击者或者出租司机乘载过,必须立刻进行秘密调查。
一个未完全成年人犯罪后通常本能的逃跑路线与目的,就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万一没有抓捕到,就必须派遣警力赶赴湖南山城。
尽量保密不透露案件内容,将与他同寝室的同学由老师出面,带到保卫处进行调查了解充分掌握疑犯的详细资料,并控制不配合调查的同学,以防他们通风报信,立刻监控这些同学的通讯工具,结合做那些配合调查的同学的思想工作,特别的是必须把正与龙镔热恋的黄秋雅控制起来,以防她有不利举动。
局领导原则上批准了这个方案,再三强调必须在48小时内抓到疑犯,否则,谁也没办法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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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在被与海涛分开单独询问后,知道了龙镔居然干下了这么一件大快人心的惊世之作,心里一面大爽,一面又无比的为龙镔担忧,同时又在没命的祈祷郑学千万不要挂了,最好是什么伤都没有,暗地希望龙镔赶快逃到天涯海角,千万不要去自己家和那些学生家,不过也自信龙镔没那么笨。
他敌不过人民警察的强大威力,老老实实的说了和文宣邱秦差不多的内容,语气坚决,根本没有确定龙镔和郑学早有嫌隙的这个事实。
海涛被警察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居然到了局子里还敢以沉默对抗法律!该打!
秋雅被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反复问讯,精神有些崩溃,灵机一动,干脆在哭声中昏迷过去。
海涛、石伟、秋雅的手机被摆放到桌子上,专人看守着,手机已经连上了监听设备,他们三人已被严厉申明,在有电话进来时必须老实按规定说话,如有违抗,按包庇罪论处。
妈的!恐吓!老子鸟你才怪!石伟海涛两人同时在心里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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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常成唯一担心的就是廖业,万一龙镔被逮住,肯定会把案发前刘光华和他相见过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刘光华就会把廖业的指使说出来,廖业有没有可能顶得住警察问话的压力呢?
自己前天根据计划安排廖业假装无意的向雯丽,泄露出郑学是在玩弄她以及郑学仍然同时和其他女人保持性关系的秘密,廖业努力劝慰雯丽想开些,也许是他搞错了,雯丽肯定会逼问,接着再假装被雯丽逼得没办法了,告知雯丽如果要想证实的话,可以明天去跟踪一下,不过自己只告诉一下地方,和大概他们约会的时间,并且反复交代雯丽一定要发誓保守自己的泄密,否则就对不起他廖业的好心,而且他廖业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据廖业回复,雯丽应承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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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学已经再次清醒过来了。
郑学这两天来欣喜异常,每晚都会来这里和这个新鲜的靓女在这个时候约会,进行快乐的接吻和抚摩,没想到这个偶然相识的靓女对自己一见钟情,两次亲密接触后,居然答应今天晚上就愿意给他!
靓女和他约会很有规律,准时晚上九点三十分到十一点,摸是尽情让他摸,就是不肯让他上,把他的胃口吊得天高!据靓女自己说,是地质大学的,四川人。
郑学口袋里好好的仍放着三个邦德牌的避孕套,自从上次雯丽怀孕出事后,他开始使用这玩意,他感觉,这玩意就好象是穿着袜子洗脚,有些隔靴搔痒,不过还是谨慎点好,现在爱滋病也得留神。
没想到,自己心急火烧好不容易等来靓女,才抚摩了几下乳房,刚刚开始褪下靓女的牛仔裤,雯丽就来了,还大哭大叫!
靓女可他妈的跑得真快,肯定是生气了!
没办法,好生劝一下雯丽吧,结果还她妈的不听劝!居然自杀了!
血糊糊的,可怕!恐怖!
更没想到,居然狗日的龙镔也冲出来了!
眼睛完全睁不开,全身痛得不得了,还是昏迷过去好些,这样不痛,要不,打一支杜冷丁?
※※※
廖业担心的就是雯丽会说出自己的泄密,却不担心刘光华的泄密。
靓女不过是个妓女而已,廖业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要她按照要求的去做,给了她六千,条件就是必须在那个色鬼的老婆来了以后,她就必须离开武汉。
靓女得意,这还不好,自己正准备去东莞找事做,现在既有钱得,又能帮女同胞出气治治花心的色鬼,刺激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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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廖业万万没想到雯丽会自杀,龙镔竟然把郑学打得那么惨,现在还在抢救之中,这是出乎意料的。
他们知道龙镔的拳头很厉害,原本只是想借刀杀人,让郑学先挨打,再怂恿他做法医轻伤鉴定,再利用郑学的关系把龙镔开除。
廖业甚至借着昏暗的光,拍了DV,虽不清楚,但可以辨认,连同上次静儿亲吻龙镔的DV一起,就完全可以把龙镔污蔑成一个玩弄女性、无恶不作的流氓,不仅可以严重打击独占欲极强的秋雅,而且可以以此为凭据,逼得黄家把独生女送到国外,彻底隔离他们的联系。
廖业尽自己的全力,在常成面前展示着自己的忠心和谋略,摇尾讨好,常成可是他至少可以缩短十年二十年艰苦奋斗的最佳主人。
在常成的心里,廖业的确很会耍阴谋诡计,是个军师、总经理助理的材料,但是现在事情出乎他们意料的闹大了,如何善后?如何保全自己?
这个游戏怎么不听自己使唤了呢?怎么办?
如果被郑家知道一切全是他们俩主使策划的,那不引火烧身了吗?
万幸的是廖业赶在110之前就成功的拖着刘光华及时撤退了,没有被110以目击证人的身份传唤,而且,廖业也反应迅速,马上就威吓加利诱的把刘光华成功拉下水,使刘光华也觉得自己对此事有不可忽视的罪责,并且也对郑学家的势力,非常恐怖,老老实实的照着他们的安排说话,不该说的一字不能吐!
目前看来,他们并没有对此事沾惹上任何不利的因素,他们两个也以是郑学最好的朋友的身份,正在和郑学那即将当上省级领导的父亲诉说着他们所知道的情况。
※※※
这个游戏已经不是他们两个说不玩就不玩了的,这个游戏的后果太为可怕了,甚至可能他常成家也没办法控制这个局面了!
更不用说拿什么方法来平息这位老人的愤怒!
郑学,这个独生子,郑家的三代血脉唯一延续希望!
还这么优秀,这么英俊,完全融合了老人和他妻子的最佳基因!心头至爱!
没人可以伤害,就连身为领导的他自己也从没对宝贝儿子说过重话,听话懂事的儿子从小虽有些捣蛋恶作剧,但是是凭真本事考上这名牌大学的!
医生会诊结果并不乐观,脾破裂出血、胸骨骨折、肋骨断了三根、甲状软骨碎裂、中度脑缺氧昏迷,断折的肋骨刺破两肺叶引起并发症,鼻梁骨断折,上门牙断折,并曾被人用手严重窒息喉部……
什么才能平息这位省级高级领导家庭的愤怒与仇恨?
如果不是有人叫喊,肯定这个犯罪嫌疑人会留下一具尸体,万幸现在孩子还有抢救的机会!
但是,必须尽快要将胆敢触犯法律,违法犯罪,故意重伤他人身体,杀人未遂的凶手缉拿归案,决不可有损法律的尊严,违背人民的嘱咐,无视受害者的痛苦!
※※※
这个完全由两个大学生策划出来的刺激游戏,至此已经依据自身的惯性进行下去了,它仿若巨大的风轮,被一股有形也无形的狂风力量不可抗拒的推转着,将这些人物一个接一个拉向漩涡的中心!
一切的焦点全部指向今天刚满十七岁的龙镔!
三条路在龙镔眼前。
一、慑于法律的威严与光荣人民警察的机智勇敢、铺天盖地,不要企图能做漏网之鱼,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真理,马上投案自首,坦白从宽,不要越讲越宽,寄希望于政府看在自己还没满十八岁、又是孤儿、又是大学生、又有自首情节、也有悔过表现并全力表白自己并没有故意伤害的真实意思,全是一时头脑糊涂冲动的原因上,对自己进行宽大处理,力争刑期在八年之内。
尽管本身没有任何资本来请可以翻云覆雨的著名律师,来进行有效的攻关运动,但是要自信,要相信自己的口才,可以感动那些富有良心的庭长、检察官、审判长们,让他们嘴下留情。
二、自感实在敌不过智勇双全的人民公安,作为一个可怜的不能用也没得用自己身份证的刑事在逃犯,在经常性的警察临检、查房、盘查,动不动就到来的治安运动风暴中,实在畏惧警察叔叔那锐利的眼神,和那把可以依法击毙正不顾鸣枪警告依旧逃跑着的自己的小手枪,实在害怕那几乎不会对自己销案与停止的网上追逃行动,干脆无地自容的束手就擒,或者就是来个死亡前的壮烈,吃上几粒铅豆豆,从此免去警察叔叔的辛苦,想必能生命消失的最后给警察叔叔做点立功受奖的贡献,也不枉此生对警察叔叔辛苦了报答。
三、用马列主义观点辨证地分析,逃亡和追捕是一对永恒的矛盾,它们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既具有同一性,又具有斗争性,不可调和却又有可能处在永不停歇的变化中,甚至如果手段高明,逃亡和追捕就会失去既定的概念,谁是逃亡,谁是追捕,就会彻底模糊!
追捕的不知道逃亡的在哪,逃亡的不知道追捕的在哪,或者就有可能逃亡的完全牵着追捕者的鼻子,“走啊走,走啊走,找到一个朋友,敬个礼,握握手,大家一起大家一起,一二再见!”。
逃亡和追捕完全有可能相互转化,共和国的那些天才领袖将帅个个都是在这类矛盾的辨证处理中,成长起来的,想想就知道,老蒋可是当时有八百万军队啊!可当时我们共产党员却只有几十号人马,可结果呢?
多少英雄就是在追捕中历练出来的,只有在真正关系到生命的危险之时,人才可能爆发自己最大的潜能,把自己锻炼得象狐狸一样狡猾,象狮子一样凶猛,象蛇一样歹毒,象麂子一样警觉,象苍鹰一样目光高远。
※※※
龙镔,这个有罪却又有些可怜的少年,在这股猛烈无匹的河风里,渐渐苍老了他的天真、赤诚、纯洁的心。
山城那些整天在资江里打鱼的渔民常对龙镔说的一句话就是:河风吹老少年郎!
龙镔对此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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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和廖业已经有些畏惧了,畏惧于郑家的愤怒,畏惧于郑家的力量,但是这个游戏两人必须得壮着胆子玩下去,让它永远继续着,直到超出法律追诉的期限!
他俩至诚地向上帝祈祷,祈祷要么龙镔突然因各种原因死去,要么龙镔永远不要被警察抓到,这样他们作为始作俑者才能安心。
人心就是这么滑稽,阴谋者居然为被陷害者祈祷他逃亡路上一帆风顺。
廖业真的轻松的达到了他渴望的目的,因为他已经成了常成最好的朋友、兄弟、军师、狗腿子、马屁精和难以摔掉的鼻涕,他彻底地成功将自己的命运与常家第一继承人栓在了一起,他幸福并快乐着,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从犯,没钱没势,重担不用他扛,就算天塌下来,哼!常家顶着呢,他早就备份了必要的东西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他很快慰,这个世界真的是聪明人的世界。
常成最终接受了廖业的说服,必须立刻隔离秋雅,以防龙镔在逃亡途中用电话或网络告知事情具体经过,以秋雅的脾气弄不好会把天捅破!隔离秋雅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秋雅彻底对龙镔失望、死心,进而把她弄到国外去。
只要事情能熬过一两年,这些什么录音、女人、刘光华等等的口供就可以来个死不认帐。
还必须尽可能的更加关切郑学,这样不仅可以获知案情的可靠消息,还可以完全掌握郑家的动态,甚至可以深获郑家的赏识,凭借自己的身份,可以轻松密切领导层的关系,为常氏企业在长江中部流域的扩张打下政治基础。
至于秋雅,只要控制了黄家,就无法逃出你常成的手心,从她的思维模式就可以知道,这种女人,也许必须用口袋包围战术才能生效。
常成感到自己的确离不开廖业,廖业也许是自己的福星和最佳得力助手,况且,他掌握了自己这么多秘密。
※※※
警察一直在各个布控点埋伏到深夜,也没有发现龙镔的踪影,文宣和邱秦也没有与外界甚至和同学都进行过什么联络,放在局子里的手提电话虽然来过几个电话,但根据监听,没有任何可疑发现,已经追查到那个搭载龙镔的出租车司机,但是在武汉工业大学也没有发现,只知道龙镔当夜买过一件T恤。
证人的传唤已经超过12小时,经请示,继续控制12小时。
秋雅更加担忧,海涛在暗自祈祷,石伟暗笑:老六多聪明的一个人,凭你们?哈哈!
石伟居然睡着了,口水流得满手都是。
深夜1点,终于做出了发布市内通缉令的决定,他们相信,无钱、无身份、无犯罪经验的龙镔依旧害怕的躲在管辖范围内,不大可能已经逃出市外,只要一通缉,必定龙镔就会浮出水面。
唯一恼火的就是,这个犯罪分子只有学籍卡上的照片和军训的全班合影,还是两三年前的,据说他变化比较大,个子也高壮了很多,从他寝室里也没有搜查到有用资料,都是些书本和笔记,并不能提供多少有用线索。
罪犯不可能北逃,最可能就是下湖南找同学老乡,或者逃回山城老家躲风,现在必须派遣干警去湖南了。
不过在几条主要进出武汉的干道包括客运码头,还是必须安排警力对的士和长途汽车、客轮进行盘查的。
案发才一天,这个小犯罪分子还不够网上追逃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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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案发的第二天,也就是石伟他们被带到局子里的那天,晚上11点30分,江西九江市里的一间大排挡上。
九江市正在著名的庐山风景区脚下,这里到处都可见旅游的人们。
龙镔和静儿对坐在一张角落的餐桌上,吃着今天的第一顿安心的食物。
静儿的眼,浓浓的,蜜蜜的,幽幽的,注视着龙镔的脸。
今天正是2002年农历5月12日,龙镔十七岁的生日。
是不是命运的诅咒,使我无法拥有通向安宁的永久权利?
上苍!你究竟给我——这于你而言仅是一只蜉蝣的生命,设计了多少无处可逃的苦难的罗网?
我单纯的意愿,被罗网里无处不在的诡异倒钩扎得遍体鳞伤,思想渐渐覆盖上了复杂与虚假的外膜。
所谓的神灵并不会因为虔诚的祈祷就赐给福音,自我焦虑的心从来就只有自我的灵魂赋予它解救自己和征服痛苦的勇气。
世界不会因为躲避就简单,生命不会因为小心就没有伤害,在这样利益主导经济挂帅的社会里,一切千姿百态下无限反复的向世人作着单一的提示。
探索者苦心探寻的、满心以为隐藏很深的秘密其实一直就摆在探索者的眼前,可是探索者却总是难以察觉。
路,是那么简单和明了,如梦。
可我的路?却早已偏离了众人都在兴高采烈走着的大道,而且光明不曾降临。
永不屈从的双脚,隔绝了奢望的眼神,姑且将纯洁沉睡三千年罢!
未来从此被逃亡重新设定,主宰了生存的概念,游走在时代和注意的边缘,不指望那沉寂的春天终将有一天可发出神秘苏醒之歌的声音。
可谁知道!这沉淀着一生的呐喊,竟只能在心底狂呼!
龙镔喝着静儿替他要的酒,思绪有点起伏。
静儿真的很静,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没有打扰。
※※※
静儿也在想着自己,到底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是过于小心还是处理得当?
是不是已经全然违背了爷爷的交代?会有什么后果呢?
爷爷历来很少给人推卦,就是推了卦也只是简单说几句谶语,怎么领会、怎么去领会就全凭个人的悟性。那么这几句话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指昨天这件事?还是在暗示龙镔或者自己以后的行动呢?
难解!
不过再怎么说,现在龙镔毕竟已经逃出了武汉,短期内安全了。
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果断处理事情,虽然四百块从武汉包租一辆的士来到九江,代价有点高昂,不过总算把这个自己倾心以爱的人送出了是非之地。
自己善意的欺骗龙镔说石伟他们要他赶紧走,秋雅和兄弟们都没事,雯丽也没事,就是郑学伤势有点严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暂时龙镔必须避避风再说,这样才连拉带扯把他弄上出租车。
※※※
九江是个旅游城市,这里的长江大堤曾洒下过朱总理的泪水,著名的豆腐渣水利工程是学校老师一直作为教学范例讲解的,九江也就从此誉满全国。
现在并不是旅游高峰,旅游的人不太多,打扮得形形色色,龙镔和静儿这两个外地人人才出众,颇有些显眼。
整个市内旅馆业比较发达,而且对住宿登记管理很松懈,这个旅社的前台小姐随便的登记了静儿的身份证后,根本没问是要一间还是两间,就似乎非常热情的安排了一个双人间。
两人表情似乎很坦然,客房服务小姐一边拎着开水壶,一边暗自羡慕:这么英俊漂亮的一对,等下就会颠龙倒风,欲仙欲死了,他们应该是一对恋人,那个女的肯定不是做鸡的!做鸡的没她那气质。唉,他们可真幸福,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可我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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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别冲完澡,一起坐在沙发上,静儿给龙镔泡了一杯热茶。
龙镔待静儿坐定,两眼有些抑郁,正看着前方的床铺,有一会才声音略显低沉的道:静儿,你要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还想坐坐。
静儿对他们两人将会在一间房里过夜,还是有些羞涩,小女孩的天性使她心怀忐忑,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决不会有任何被冒犯的可能,但是毕竟这对少女的心情刺激很大,正在含羞之际,忙掩饰的答道:我不累,我正在想明天的打算,要不我们明天去庐山散散心?
龙镔一样低沉的声音:不了,静儿,你明天就回学校吧,过不了几天就要考试了,我非常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的事,你就到此为止吧!
静儿凝看着龙镔表情有些落索的脸,依旧刚毅的容颜在这暗黄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似乎已经呈现出几分过于老成的沧桑,静儿想从这里看出点什么,可是没有答案。
静儿的心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是啊,说什么我也不是秋雅,他也许是在想秋雅了,不希望我说话打扰吧!但静儿还是鼓着勇气说道:龙镔,我只是做了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这没什么。现在离考试还有几天,不用急着回去,我陪你去看看庐山的五老峰、三泉叠和龙首崖吧,听我爷爷说,那里钟灵毓秀,风水别具一格呢!好吗,龙镔?
龙镔看着这张无比动人的容颜,非常真实的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爱意,心里突地有种急切的倾诉欲望,想立刻告诉她自己这一天多来的所思所想,但是这一瞬间的情感冲动立时被自己既定的意志压制住,他必须在现在就说出自己所反复推敲出的决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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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逃亡就必须有个逃亡的样子,怎么能去花费别人的金钱沉溺在温柔乡中,怎么能把这个完全与此事无关的人牵连进来,怎么能去纵容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情感,这种情感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是绝对无益的的祸害!
自己早就知道静儿的苦心,也早就看出现在这件事情的麻烦程度,最好的兄弟们没有只言片语的字条托静儿传给自己,静儿对雯丽、郑学的伤势含糊其词,还拉扯自己打的到九江,这一切反倒强烈印证现在警方的介入程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如果再不勒令静儿悬崖勒马,超然事外,万一自己逃亡失败,静儿必定也将受到牵连,况且,万一有人把静儿突然失踪几天和自己的出事,联系起来的话,就极有可能顺藤摸瓜,逮住自己,因为静儿认识自己的事实并不是秘密,甚至还有同学开过玩笑说,静儿比秋雅更适合自己。
就是连静儿给我的手机和银行卡也决不能使用。
手机只是通信工具,对一个逃亡者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线索的祸害,我清楚,如果警察知道手机号码,只要你一开机,他马上就可以根据电波的三点定位,立即追查到你的方位,当然这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最关键的是,手机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的确没钱作为自己的逃亡资金,但是我有双手,我有足够的体力,可以养活自己,甚至我自信,我还可以发展壮大自己。对我而言,我的逃亡并不是亡命天涯,而只是隐蔽的生存,隐蔽的发展,彻底将自己潜入河底,不能张扬,不能出头,静静等待事情转机的时候到来。成为一只漏网之鱼的最好办法就是远远的躲在渔网的外面,我打过鱼,也是钓鱼高手,知道更是打猎行家,知道被猎者的逃避办法。
我已经负债累累了,现在又因为自己的卤莽而导致命运逃亡,静儿已经为我花去了很多钱,打的、买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今天的一切开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无用的惊恐的逃生废物,我怎么能用别人的血汗钱!
只是,我还必须暂时借用一下静儿的一点钱,不用多,一点路费、一点生活费就够。我一定会加倍的报答他们,那些曾经无私的帮助过我的人。
既然现在我的那些兄弟朋友还有我的秋雅,都没有介入其中,那么就更没有必要把他们再牵扯进来,我必须将这意思告知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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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斟酌着言语,推敲着字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慢声道:静儿,我得和你认真说些事情,你不管能不能接受这些安排,你可以质疑,但你最后都得照做。
我知道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希望你能把实际情况告诉我,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
龙镔并不讶异静儿无奈的坦白交代,他也完全认同这种平静的表面其实内里更为凶险,可以知道这暗藏着对方誓不罢休的机心,如果郑家和警察大张旗鼓,那真的只会使自己更快下定逃亡的决心,可是这么一来,就起不到麻痹自己的作用。
现在双方都在暗处,各自对对方情形一无所知。想想,静儿的处置方法是正确的,也许自己作不到如此果断,毕竟自己心有牵挂,静儿作为旁观者,远比自己这个当局者要清楚要理智些。
静儿的行为强烈的启发了龙镔的思路,一个逃亡者不仅仅要有逃亡的斗志,更要有逃亡的理论知识,要跳出把自己纯粹当个简单逃亡者的局限,要学会换体思维,学会推理计划追捕者的手法,虽然没有相关明确的信息来做到知彼,但一定要在充分知己的前提下周密推测从而知彼,逃亡者有逃亡者的心理,追捕者也有追捕的心理和策略。
对于静儿所担忧的个人身份问题,龙镔知道当前环境里,到处都有出售假证的谋生群体,报纸新闻媒体经常宣传什么又破获特大假证团伙,其实现实生活中一点儿不见少,大街小巷,电线杆、墙壁、电话亭、甚至厕所里都写满了办证者的电话号码,甚至自己也知道老家山城就有一大票这类的人活跃在全国各大中小城市,赚着需求者的金钱回家盖起了洋楼,特别是各类假大学文凭更是需求者众。
只是假身份证到底是伪造的,警察可能一看便知,虽然用这种假身份证到旅店住宿不成问题,但是如果碰到警察盘查身份就会有问题有麻烦,如果可以弄到和自己近似的真身份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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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理解龙镔拒绝自己的资金支持的决定,不忍打击龙镔的自尊,便旁敲侧击的道:那你打算从事何种行业?具体打算到哪里去?
龙镔知道静儿实际上是担忧自己到底打算如何胜利的逃亡,隐蔽的生存,他微微一笑就道:一块鹅卵石如果掉进鹅卵石堆里,你要怎么才能准确的找出来?
静儿也笑着道:牢牢记住这块鹅卵石的特征,仔细筛选吧!
龙镔又笑着问道:一条从渔夫网里逃脱的鱼如果重新回到江河,渔夫要怎样才能把它抓回来?
静儿想了一下,接着道:马上用渔网围住这条鱼最后消失的河段,再把网收紧;或者就是把这个河段彻底隔离起来,把河里的水抽干,相信可以抓到。
龙镔紧跟着问道:如果这条鱼速度很快,马上溜到了渔夫控制不了的地方呢?
静儿已经懂了他的寓意,咪咪笑答:呵呵,发动通知其他渔夫撒网抓吧,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抓住这条狡猾的鱼。
龙镔很满意这个回答,继续:可是这条鱼把自己伪装得没有任何特征,并且,它一直沉在河底,极少抛头露面,只不过是河里亿万条中的一条,就和其他普通的鱼一样,一个其他地段的渔夫还能辨认出来吗?
静儿笑得更深了:很难,很难,不过问题是这条鱼实在有些惹眼,不象是条寻常的鱼。它的五官、个头、年龄和其他类型的鱼相比,有很容易辨认体征,而且还没有鱼的身份证,怎么办呢?
龙镔敲敲自己的脑袋,狡黠的道:这条鱼会想办法搞一个加大了年龄的、五官比较模糊近似的外区域身份证,留长它的胡须,改变它的发型,不在一个寻食区域呆太长时间,小心的伪装好自己的,并保持高度警觉。
静儿又笑了,不过笑得格外苦涩。
※※※
静儿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但拒绝了她的金钱,拒绝了她的通信工具,拒绝了她频繁的通信计划,更拒绝了她尚未明确表白的爱情,可他的理由却令她自己无法反驳。
理由很简单:谁犯了错,谁就得自己独自承受;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就得去吃。他说虽然他犯罪后的逃亡是懦夫的行径,但是那是因为他有被别人阴谋设计的可能,他的逃亡是在寻找时机查明真相,找到主谋者的证据,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后再报仇雪耻。
他生命时间也许有限得只剩下最多十三年,他没有理由傻不拉叽去承担什么罪责,他伤害的本就是一个败类。他的逃亡是退一步,而退一步的结果却是为了进三步。他逃亡的现实意义远远高于畏法服罪的社会意义。
既然是逃亡,就没必要再和从前的关系进行联系,不知者无罪,可知情不报却是重罪,既知联系无益,何必再进行联系?既然失去联系,那么感情付出也就是竹篮打水!既是竹篮打水,何不立刻停止?
静儿闭着眼睛想着身旁另一张床上的龙镔,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此时的她不仅脸上在流,心里也在流。
※※※
这天,也就是市内通缉令正式公布和新的抓捕方案执行的这天,也是龙镔犯下故意伤害重罪的天,上午。
静儿在九江至武汉的班车前,再次不顾少女矜持的拥抱了即将独自逃亡的龙镔,将无限伤怀的泪沾满龙镔的胸膛,龙镔的脸。
班车远去,龙镔打开静儿最后强行塞给自己的一个纸包,里面有一千块钱,和一张写满字的纸。
纸上写了两首词。
《凤栖梧--九江赠君》。
丽影娉婷倚杨柳,九重寒雾,似乎已深秋。
纵知相思无片语,自将丹心锁君楼。
(下阙)
每把轻狂付春梦,笺成烛灰,醉笔写还休。
望极风波余孤月,照得江花别样愁。
----另。
《蝶恋花--九江别君》。
谁减烟波来时路?词成断句,残诗谁能续。
月浸寒亭润早秋,谁解相思悲如许。
(下阙)
清风莫追点惊鸿。别意长长,从此飞何处。
渺渺雁影动忽忽,总觉似有也似无。
又语:不论你有怎样的理由,你还是应该和我保持一定联系,以便掌握相关情况。切!永远挂牵你。静儿。
班车按照既定的行驶路线高速向目的地武汉驶去。
车轮滚动在柏油路面上,路两旁的树木、房屋、景致的后退着,车上的人似乎已经对此麻木,除了间或的看一眼窗外,剩下的就是以各种躯体姿态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目的地的到达。
静儿静静的,坐在临窗的位置,忍受着头顶上那股下吹的空调冷风,这是冰冷的寒意,从脊梁一直到脖颈,披肩的秀发也失去了仅有的那点遮挡作用。并且这股汽油制造出的冷风里有种令她非常难受的怪味。
柔柔的素手紧紧的捂着挎包,隔着那层薄薄的羊皮,感受着包里这把千百年的利器。
这把利器就是龙镔交代她保管的小刀,小刀古旧拙朴,和战场上的兵器相比,虽然卑微得没有分量,却完全可以看出它极品的无坚不摧的质素!
小刀就是龙镔,她隔着挎包用手可以强烈的感觉到,刀上甚至还有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话语,他的思想,他的眼神,他的一切。
※※※
也是静儿坐车的这个时辰,终于安全返回学校的石伟、海涛正满面怒容的坐在寝室里,这两个男人,女友眼中末世纪新好男人,第一次没有对女友那尽力表现着的温柔,发出本职的言行回应。
海涛犹自对自己昨夜被那些法律赋予神圣权力的执法者,所教育的那记光荣而正确的耳光,离奇愤慨:我操他妈的这些狗腿子!龙镔被打折了腿、打成脑震荡,他们就不管事!鸟鸡巴郑学被搞了一下,就他妈的好象伤了他爹妈!还通缉令!我操!
石伟非常愿意理解海涛的感受,但是天生的谨慎令他如同机警的老鼠,时刻警惕和防备着猫的花招,他压低嗓音道:海涛,现在别说,我把门关上先,小心条子安装了窃听器。
杜慈立刻深以为然,道:是啊,电影上就常可以看到警察布控窃听秘密,就是使用窃听器来的。说着,不忘对机智勇敢的瘪三给以一记悠长眉眼的奖励。
翻箱倒柜的检查结果无疑是一无所获,石伟还是有些不信,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石伟的神态此时格外象水浒里的时迁,小眼贼贼的溜上几百溜,表情粗看上去居然还很严肃。
杜慈和邬庆芬想笑却不敢笑,海涛躺到了床上,把巨腿搁在坐在床边的邬庆芬手上,享受着轻柔的揉捏,还猛猛的抽着烟。
石伟瘦骨嶙峋的爪子突地在书桌上表达出大脑的不满,“砰”!嘴巴里用极快的速度宣泄出流利的声波:奶奶的!莫不成他们把窃听器安装在日光灯里?镇流器里?木头里?鞋跟里?我的钢笔里?墙壁里?总不会为了要充分利用生物电,把它安装进了我的屁眼里吧?妈的!我要是找不出你来,那我不是成了“东方之猪”?我靠!明天我把豹子带过来,要它来找找!
秋雅一个劲的抹着不听控制的泪,坚持着整理龙镔的床铺和书籍,根本没有搭理石伟那千方百计的搞笑,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整理着爱人那些被警察搜查翻乱了的东西。
现在,面对这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思考的严重后果,她惟有置身于这些依旧散发着那熟悉体味的物品中,她才不慌乱,才感到心里塌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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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很想知道文宣和邱秦到底对条子说了些什么,条子又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悄悄的拉着文宣到阳台上,低声问了起来。
文宣面带愧疚,很老实的陈述了事实,既然现在龙镔的犯罪已经众所皆知,那么警察大人的要求和警告也就失去了保密的意义。
石伟相信文宣的交代,在他眼里,老五简直就是党和国家以及当今的教育体制培养出来的最合格的完美良种,谅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石伟又把邱秦叫出来,询问。
邱秦有些不耐烦,对石伟把自己当成什么叛徒泄密者的问讯方式和眼神很反感。
也是,石伟既没有那身虎皮,又没有把警察先生的眼睛专利伪造到家,他简单的把情况说了几句,就道:石伟!现在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还在这里瞎折腾个啥?龙镔自己不自重,无缘无故打伤郑学,还伤得这么重!他是那根筋有问题?还恨郑学抢走雯丽?都大学生了,也十七岁了,怎么不老老实实的生活学习,四处惹祸?谈个恋爱都要把它谈得风波不断,惹是生非,交女朋友都不太平,何必!你说吧,现在,他铁定是犯下了故意伤害罪!还得求上帝保佑,郑学千万不要死!
他也不想想郑家的势力!真是小孩子,冲动!幼稚!武力就可以出气了?杀人就解恨了?也不想想,他有什么本钱和别人斗!现在知道害怕了,不敢回学校了,不敢和我们联系了,害怕被抓就躲起来了?我告诉你!他现在真正麻烦了!
我特地找了法律书来看,象他这种情况,刑期不轻!尤其如果加上郑家的坚持的话,我看,他的青春岁月恐怕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现在,通缉令都发了,你说,他还往哪里逃?不用三天,你就看着吧,我们的这个兄弟就会被逮住!你也不是不知道,象他这种得罪了大领导家庭的人,犯了法还怎么逃?又不是一般的刑事案子!别人不会放过他的!
我真心劝你最好还是少管他的事了,别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学校可能马上就要开除他了,我估计,因为这是铁案,证据确凿。明年就毕业了,千万别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背上个处分,划不来,将来你还要找工作!
况且你的家就在武汉,惹火了他们,你可以想象被报复的后果,当心郑学以后把你当成出气筒!你不是老夸自己是九头鸟吗?不会这么没理智吧?讲兄弟义气也要在自己容许,和对自己没有伤害的前提下,才行的。管好自己吧,老六已经完了,别把自己扯进去才是上策。
石伟并不奇怪邱秦的说法,在他看来,这很正常,人是自私的动物,是利己的生灵,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邱秦为人也还大方,上次捐款还捐了两百,他这不过是为自己着想,正常得很,要是龙镔只是自己一般的朋友兄弟,他也会这样子做。
可是,邱秦能理解自己对龙镔的如此这般深切的友情吗?
龙镔的坚强、坚忍、可怕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从不叫苦的奋斗精神、刚毅的眼神、高远的理念、坎坷的经历以及那颗赤子之心,早就令这个九头鸟立誓今生做他的生死兄弟,生死至交!
可自己现在有必要对邱秦的逻辑进行反驳,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表白吗?
※※※
没有不同心灵不同思想的冲突与对抗,人不能成熟;没有各种事件和时间的考验,就不能断定友情的真诚和深浅程度。
在如何对待对友谊的处理上,是没有对错的,我们只是独立的个体,对自己的付出从来都有自己的决定,谁又可指责谁,干涉谁,要求谁,怀恨谁呢?
谁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因为,这友谊仅仅只是分聚无常变化多端的朋友之间的情感,仅此而已。
这样,曾经纯洁无暇的友情在如何对待万一龙镔向自己求救,应该怎样处理的讨论里,开始出现不可愈合的裂痕。
※※※
邱秦表示如果龙镔向自己求救,自己会比较婉转的劝他投案自首,因为他真的不是仅仅伤害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虽然自己也希望警察永远抓不到他,但自己不可能去帮助他什么。
文宣表示大家要相信法律面前是公平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上面刻着天平,要相信法律上规定的自首可以得到宽大处理的说法,龙镔还不满十八岁,只要学校出面,法官会给龙镔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怎么说,我们国家的法的精神都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他文宣会努力劝龙镔赶快回来,不要再东躲西藏了,只有投案自首才是唯一正确的出路,千万不能再逃亡了,也千万不要反抗,不要因为警察追捕而加重本可减少的刑期,他觉得,那些警察对自己作的思想工作做到了点子上,他一定会劝龙镔赶快回来投案自首,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帮助犯了法的兄弟龙镔。
海涛石伟苦笑对视,虽然也有聊无聊的凑说几句,但是他们俩心里知道,从此真正的兄弟就只有他们三人了,他们俩早就在从局子里回来的路上商量好了对策。
回顾两年前的兄弟结拜,回顾三年来的一室之谊和友情变化,廖业最先结束,接着就是龙镔逃亡,再看现在兄弟离心,石伟海涛很是感慨,喝着闷酒,彼此都黯然悟到:原来结拜兄弟就只是这么回事:结拜---矛盾----意见思想相离、作风相左----有人淡出----面对难题考验、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矛盾激发----只剩下真正的知己(最好能剩下一两个)就此生足以!
友情是酒,事情是酒,考验是酒,成熟也是酒,可永远只有真诚的成熟的友情才是真正的美酒,才让自己心感隽永绵长,一生芬芳。
※※※
就在他们还在寝室聊天的这个时候,龙镔已经拎着背包,在车站周围的各个角落搜寻那些办假证的电话广告了。
这是第一要事,也是静儿最为担心的事情,因为对警察来说,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来解释掩饰,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就是一个可疑的人,尤其是使用伪造身份证的人,更是必须仔细盘查祖宗三代,个人经历,出来原因,使用理由,真实背景,真实身份,并且有权把你扣押。
龙镔已经撕了几张名片,抄录了十来个不同的电话、CAII机号码、还有联系人名。
买一张IC电话卡,20元的降价出售只花了18元。
拨第一个名叫“张大海”先生的,名头很吓人,东南亚证件制作集团国内分公司,职务业务经理,手机号码*******8888,寻呼号码***********,并且名片后面注明:设计精美、手艺高超、以假乱真、品种齐全,诸如毕业证、身份证、职称证、硕士博士学位证、各种资格证、流动人口证、未婚证、结婚证、甚至还有结扎证!童叟无欺,价格面谈,三包质量,已被人民保险公司光荣承包,并光荣通过ISO9001、ISO9002、ISO9003国际质量认证体系认证。
先拨打手机号码,手机方便,不用等待。
永远一成不变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再仔细看看号码,没错啊,自己是拨的这个号码!怎么是空号呢?
算了,拨寻呼吧!
等了一阵,没反应。再看另一张名片吧!
这是一个名叫“王红梅”小姐的,也是东南亚证件制作集团的,不过她是国内总部的,估计可能比“张大海”先生高一个档次,因为“张大海”先生只是国内分公司的,还没到国内总部任职,不过“王红梅”小姐只是国内总部的业务副经理。也有手机,号码*******9999,还有寻呼号码。
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龙镔有些苦笑,看来这些人的手机都是唬人的,还是抱他们回电话的希望吧!
打了几个CAII机后,龙镔守在电话亭里干等。
十分钟过去了,龙镔又接着重拨了一遍。
这次运气好,有人回电了。开口就是:你谁啊?
这个声音很嘶哑,口音有点象是湖南人,不知是张先生还是王先生又或者是李先生的,龙镔便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您好,请问,你是张先生还是王先生?还是李先生?
对方声音有些烦躁:你是谁?有什么事?
龙镔想我就干脆直说吧,便道:我想找东南亚证件制作集团的那几个先生,有点事。
对方就道:你就说你要办证不就行了,罗罗嗦嗦干什么!说吧,要办什么证?
龙镔暗喜,这人爽快,有点海涛的性格,便道:我要办个身份证。
对方道:身份证要八十块,先收定金,办好付完钱。行不行?
龙镔想,别人要求收定金也合理,就道:好吧。什么时候有?
对方停了一会才道:三天后,不过你如果要加快,也可以,但需要增加点加快费。下午就有的加六十,明天的加三十。
怎么要这么多钱!龙镔问道,可不可以少点?
对方似乎吃准了龙镔的心理,故作为难的口气道:这是公司规定的,你想想,工作人员要加班加点,晒图制版过塑,加工,是不是,这样吧,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减免一点如何,下午就有的算四十,明天的算二十。不能再少了,再少公司要罚款的,到时,我连工钱路费都弄不到。
龙镔暗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就定下午就要的。还有,请问你可不可以搞到真身份证,要象我的。
对方大喜,这肯定是一头可以狠宰的猪,故意迟疑道:这样,很困难啊,不过,大哥我愿意帮你这个忙,只是,价钱要很高。这样,你在哪里,我们一起到街心公园那里面谈吧。
接着,对方约定见面方式为---龙镔左手拿一份报纸要不停的扇扇。
※※※
对方挂了电话,龙镔心里感到似乎了了一件事。
电话又响起,是一个女声,不知她是东南亚证件制作集团总部里王小姐还是刘小姐。
龙镔又和她展开新一轮对话。
这位小姐的价格比那位先生的低了很多,明显有诚实的职业道德,据她说,她们总部已经郑重的对顾客进行了社会承诺,顾客是她们的上帝,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她现在就在车站旁边,可以马上见面洽谈,并且表示,他们手上有很多小偷高价卖给他们的真身份证,可以供您选择。
※※※
这还能自称是“小姐”吗?
我的天!整个一山城天雷乡赶集的大妈。肥肥矮矮,满脸皱纹麻子,坑坑洼洼,细眯的眼睛比石伟还要贼溜,警惕的打量扫视分析判断着这个高帅的小伙子。
她一耳就听出来龙镔是湖南老乡,并且就是自己家乡湘中地带的人,见是老乡,也就减少了戒备。
她带着龙镔照了一次性大头快相,约定下午四点老地方交货后,迅速拿了二十块定金离去。
她保证一定要按要求给他搞到相似的身份证,不过要价三百。
龙镔百无聊赖,想起静儿以前送的那《孙子兵法》和《鬼谷全书》,便来到新华书店,找了起来。
※※※
这张伪造的假身份证实在谈不上制作精良,以假乱真,就连龙镔自己也稍加仔细就可以看出来,这就更不用说是骗过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火眼金睛的警察爷爷们了。
龙镔很不满意。
“小姐”大妈拼命担保:这种质量的身份证保证可以住酒店旅社,除了银行人员和警察大人,管保别人不会起疑。绝对可以畅销全国,住遍各地。
对那张据“小姐”大妈说自己走访了不少亲戚朋友哥们,才终于寻找到这张稍有些相象的真身份证,龙镔也不满意。
但“小姐”大妈的理由十分充分:你那么靓仔,怎么可能找到完全相象的?这张证件还是自己花了三百块血本为你在一个小偷手里买的,你看看,江西景德镇古塘乡高岩村九组的,年龄今年24岁,身份照片是七年前的,八年了小男孩都长成青壮劳动力了,相貌肯定有变化啊,是不是,说不定长点胡子,脸拉长点,鼻子高一点,眉毛粗一点,下巴方一点,这不就活脱脱的一个你吗?
你看,名字也好听,敖成,和你多配!
既然自己现在是一个江西人的身份,是一个景德镇的子民,如果在逃亡路上万一有人询问江西和景德镇的风俗地理人情,如果自己仅凭书上看到的那点素材,如果自己甚至对景德镇的方言完全听不懂一无所知,那样的话,任何人都会起疑心的。
现在看来,逃亡路线第一就必须是前往江西景德镇,相信凭着自己高大壮实的体格,应该谋生不是多大问题。
逃亡嘛,它的准确概念就是为了某种生存的必要,而力图逃避法律的追捕。逃亡,不仅要掩饰自己的身份,还必须尽可能利用合法谋生手段来延续自身的生存。
龙镔翻阅着新买的《鬼谷全书》,躺在床上想到。
他换了旅社,这是一间私人的小旅馆,一天房租12元,是四个床位的大房,龙镔就睡在靠后窗的右边那张床上。
静儿应该已经在设法打听情况了,怎么着,自己都得向她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到底实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严重,如果真的自己必须这样逃亡下去,那自己也好真正定下这颗决心。
卤莽、冒失、意气行事的苦果自己已经深深品尝,想来,估计学校也会开除我了,就这么无法挽回的结束了学业,彻底辜负了先祖、父母、齐爷爷、家乡老师和那些父老乡亲的厚望,现在亡命天涯,如同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必要去思考那理想目标!……
抬腕看看电子表,九点四十了,去给静儿打个电话,彻底搞清事情现状。
※※※
静儿真的被小不点许素素的玩笑话吓了一跳。
下午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洗了洗疲惫的风尘,躺到床上眯了一会,就被蹑手蹑脚走到跟前的小不点许素素冷不丁的大喝道:苏静儿,举起手来,你已经被捕了!
静儿尚正在沉思冥想,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许素素把脸凑在眼前,神秘兮兮的问道:老实说,你这两个晚上到哪里去了?从实招来!
没等她答话,又嘴不停的说道:静儿,你知不知道秋雅的男朋友就那个水利工程的龙镔,他杀人了!是个通缉犯!现在全市都在抓他!
静儿心头巨震,下手真狠啊!居然开始通缉了!幸亏自己反应快。她仍假装惊异问道:是吗?怎么回事?说说。
许素素叽叽喳喳说了起来,说着说着,突然表情怪怪的道:静儿,呵呵,好象你也就是那天晚上接了个电话出去后就没回来的哦!是不是?对了,你和龙镔不也认识吗?嘻嘻,你不会是这两天就和他在一起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静儿真的被她的这句玩笑话吓了一跳,心一下子几乎蹦出喉咙,但她马上予以严正指责:素素!你千万不要乱说话啊!这是大事,你乱说,要惹麻烦的!我这两天去了一个老乡同学那里玩去了!你可别乱说,人家可是我老乡秋雅的男朋友!
小不点许素素吐了一下舌头。
※※※
在秋雅常来的食堂里吃着味如嚼蜡的晚餐,静儿时不时用眼试图搜索秋雅的身影,秋雅没来,倒是看见了杜慈。
静儿陪着杜慈一起来到秋雅的寝室,秋雅正把头蒙在毛巾被里,可以看见那玲珑的曲线有隐约抽泣的起伏。
静儿清楚这件事情对秋雅的打击,但她迫切的需要从秋雅嘴里知道现在局势的动态和情况,以便提供给正在九江的龙镔知晓。她和秋雅算是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兼老乡,一切安慰和劝解显得很是自然。
秋雅谁也不理,而且静儿越是劝,抽泣得就越厉害。
杜慈轻轻的拉了一下静儿,低声在静儿耳边道:算了,她整天都这个样子。说完,用手指示意到外面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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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慈嘴里知道的情况是最重要的,根据目前来看,龙镔的确除了远遁他乡,隐姓埋名,别无他法,学业也彻底完了,龙镔和自己都决不能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逃亡下去,以及在逃亡的路上怎么生存下去。
小不点许素素的国际玩笑正是自己的死穴,如果敏感的人加以联系猜想的话,那……`。
难道爷爷那交代自己“什么都不要管”就包含这种意思?那另外几句话又怎么理解呢?
叮叮~~~~!
一阵手机响声打断正在操场独坐的静儿的沉思。
一看来电显示,呵!九江的区号,是龙镔打来的!
※※※
终于只能这样决断了!
决断是痛苦的,可为了决断而进行的思考其实更令自己难受;决断是选择,决断意味着自己从此就不得不将过去放弃;决断意味着从此自己只能使用别人的名,冒充别人的姓,而将自我真实的代号忘却;这样的决断是种无奈的耻辱,是灵魂愧疚的负累。
既然已经决断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强行遗忘过往,必须真真实实把自己当成那个江西景德镇古塘乡高岩村九组24岁的敖成,一个在江西24岁的农民他一般会是什么形态打扮呢?
也许静儿那“什么都不要想”的里面包含了这个内容,不过肯定自己思考得还不确切。
感情的延续如今已经没了多少意义,天知道孤独一身的自己还将历经多少风波磨难,既然做了决断,就必须彻底绝了秋雅的真情和念想,不能拖累和连累这位好女孩。可以想象她现在独自承受着的悲苦,一抔孤心只能赠以内疚的祝福。
一个逃亡的人,逃亡的生存着,被抓捕住后的后果显而易见,一个逃亡的人是没有未来的人,是先必须找到落脚之地的人,是先必须为了活着的人。
不能再和他们联系,不能再给他们带来麻烦,我自信,没有线索,他们警察就无法抓捕到我,我会是一条沉底的鱼,将远远的觅食于渔夫的渔网之外。
根据概率论分析,全国这么大,这么多人口,警察实在不可能知道我顶用了江西小伙子的身份,匿身在江西。更何况,景德镇也只是我的第一个逃亡地点。
仅仅只是伤害罪,他们完全没有理由全国通缉,就是对我网上追逃,也除非是在进行全国统一的治安运动中,化身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我才会有被逮到的威胁,更何况,全国还有多少杀人犯都一直逍遥法外,多少重大刑事案件没有得到结案处理,而我,一个曾经被他主谋伤害过、现在不过是怀恨报复恶棍的学生,值得他们花费庞大的精力来对付我吗?
班车是清早七点半的,开往景德镇,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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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口音,陌生的人群。
下午时分,龙镔提着包,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
第一个念头,必须尽快熟悉这陌生的一切,否则无法在特殊情况下圆通自己的谎言。
言语的内容表达彻底成了为了自我需要而进行的掩饰,言为心声在虚假的个体身上而今只是狗屁。说谎,满嘴的谎言,居然悲哀得竟成了自己生存的一件武器!
龙镔苦笑一下,微摇自己的头。
在城市里谋生的农民打工群体,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堆砌砖瓦的城市建筑体力劳动者,这,龙镔在山城见过也听村民说过,特别是在武汉就看见得更多。龙镔把包放在小旅社,匆匆吃了三块钱的盒饭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寻找建筑工地,他虽不会泥瓦活手艺,但是他熟知建筑理论,可以出卖自己的体力,来换取温饱。
没有哪个建筑体力劳动者是打扮清爽,干净整洁的,为了见工,龙镔特地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也没洗脸,他必须象一个体力劳动者。
※※※
这是一栋正在修建主体工程的大楼,墙体框架还在搭建,水泥搅拌机轰轰作响,工地里人头耸动,不时的有装卸车翻卸着沙子卵石。
得先找到工头,请求他容许自己做工。
应该这个脖子上挂着口哨,头上戴着浅黄色头盔,身上没有污迹,正在不停巡走,年龄大约四十上下的男人是个包工头吧!
龙镔沉着气走上前,一脸老实诚恳的用普通话道:这位大叔,你们这里还需要干活的吗?
这个人的确是个小包工头,闻言用警惕和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小伙,怎么咋看都不象个干这种活的呢?还是个外地人!在这里干活的可一般都是景德镇的啊,很多还就是自己同乡同村的,就算自己不认识,也至少得有人介绍进来啊!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是干什么的!现在自己不缺人,别理他得了。
包工头权威而果断的一挥手,道:没有,不需要,不需要!你去别家问问!
说罢,转身向刚开进来的一辆满载卵石的装卸车走去,根本不给龙镔准备已久的语言打动计划。
看样子,这家是没有希望了,转下一家吧。但愿东方不亮西方亮。
前面这一栋楼房,主体框架已经完工,龙镔放眼探去,却见不到多少做工的人,好容易一个瘦小的小伙子表情漠然的从外头走进来,龙镔忙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包工头在哪?
瘦小小伙子冷冷打量他一眼,恨然道:包工头死了,被野狗吃了!你有什么事找这个*养的?
龙镔有些奇怪他的话语,便道:哦,我想找包工头问问看这里需不需要人干活。
瘦小小伙子愣了一下,马上咬牙切齿道:你最好赶快去其他地方吧,这里的老板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干了三个月,工钱只发了两百,他娘的,现在大包工头拐了钱跑了,小包工头不敢露面!
说着,突把眼凝在龙镔的脸上,道:你是外乡人吧?怎么到这样的小地方来做事?
龙镔正要试验一下自己的谎言,就道:我老家就是景德镇古塘乡的,不过我自小在湖南生活了很多年,现在回来了,就出来找点工做,也好赚点钱养活一下自己。所以,我说的并不是老家话,你看,你这不一听,就听出来了!
瘦小小伙子想了想,觉得好象原来是这么回事,看看这小伙子人挺有礼貌,又高又壮实,干活肯定不错,便好心的道:这样子啊,我就是风岗镇的,和你们古塘有七八十里远,我还去过你们那里,你们那里还不错。你要是真的想找工做,呆会我带你去个地方试试,我有不少朋友在那里干,怎么样?
瘦小小伙子姓宋,全名宋文化,一个善良的好心人。他带着龙镔来到城西北的一处工地,找到几个朋友,说了说情况。
龙镔那张敖成的真身份证递给包工头吕叔过目,吕叔五十来岁,满脸刀刻的皱纹。
吕叔上下仔细打量着龙镔,问道:敖成?姓敖的可比较少,百家姓里可难找到这姓。小伙子,读了多少书啊?
龙镔自己也觉得这个敖姓是有些过于冷僻,当时从小姐大妈那里一拿到就感到这个名字有些招摇,与自己力图完全伪装成一个什么都很普通的计划有不妥,但是实在对那张假身份证的使用没信心。
看看这个敖成的身份照片,七年前照的,已经被汗渍水印有些模糊,粗粗看去,还是有几分相似,虽然后来被小姐大妈强行多要了50元,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身份。
龙镔见吕叔问他,忙以自己很熟悉的那种卑恭又敬重农村语气答道:哦,吕叔,我读到了初三,没毕业就停学了。
在吕叔的眼里,这个壮实农村小伙,脸黑黑的,相貌堂堂,应该是把劳力的好手,在家里,肯定是丁壮劳动力,挑梁柱,懂礼貌,外表老实,虽然口音是外地人,不过他那解释象这么回事,先试用两天看看,在外讨吃也为难,能帮就帮一下,反正工地也需要人。
吕叔把那张敖成的身份证递回给龙镔,道:这样吧,敖老弟,你先试用两天,你没有泥瓦手艺,只能干干粗活,这样,你的工钱就给你十块钱,给你在工棚里安排个地方住,饭菜不包,每天三块随你吃,从你工钱里扣,你干两天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再和你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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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的活很简单,就是帮着装卸车卸货,并按要求码放好水泥包、红砖和预制板,没车来的时候,就帮忙筛沙子。
这全是重体力活,龙镔从来没这么干过。扛水泥包和码砖都没什么事,就是抬放预制板有点吃不消,那上千斤的重量分摊压在几个人身上,就感到右脚一种恐怖的刺痛。
以前再辛苦,也不过是挑挑担,跑跑路,况且进了大学后,最多就是搬搬货,送送快餐,绝没这么吃力,肩膀倒没什么,虽有些红肿,严重的是去年右腿折断过,明显有些使不上力,脚里还有钢板,真的有点难受。
要是自己的脚没事就好了,医生也嘱咐过,最好不要过于让伤脚受力。
可是自身生存的压力还能顾得上一点肢体的痛苦吗?
贴身紧藏的那几百块钱必须用来防备紧急情况,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有吃有住还能积攒点碎银子的好地方,又可以让自己安全隐身融入这个群体,消失于通缉罗网之外,还可以了解熟悉景德镇的风情人物地理,自己哪怕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必须好好珍惜。
生理上的苦和累跟内心的承受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自己没有任何条件和必要去到抛头露面的场合赚钱,现在钱是次要的,关键是可以有个这样沉到河底的场所,静静的避过抓捕的锋芒,安全的讨食而且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学到这门泥瓦匠手艺,看起来这门手艺很容易操作,比较简单,没多少技术含量,并且大学课本上有过介绍,相信自己只要稍加学习就可以掌握。宋文化会教自己的,只是自己最好得表示表示。
宋文化明天就要到这里来和自己一起干活了,他的那些血汗工钱看起来在短期内是要不回了,房子老板说工钱已经按合同规定支付了,可大包工头黑心的把钱拐走了,连累到小包工头也只好躲起来,据说是大包工头赌博玩牌九输大了,只好跑路。
吕叔对龙镔的表现比较满意,同意把他留下来,看在龙镔干活挺能吃苦的份上,给了他每天22块钱的工资,这工资水平可比一般的新手可要高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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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饭盆,盛上满满一盆饭,今天的晚餐菜是尖椒炒肉和冬瓜汤,这可是好菜。
宋文化和龙镔一起坐在几块摞着的砖上,边吃边聊。
现在的龙镔在大伙的眼里不是什么外省人,是古塘的敖成,谁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一个被通缉的刑事逃犯,一个名牌大学的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和他们是一类人,龙镔已经成功的在他们眼前塑造出了:干活卖力、老实本分、吃苦耐劳、不斤斤计较的大众化打工者形象。
龙镔很用心的学习着景德镇方言,他迫使自己挖掘语言潜力,努力的把握着这方言的抑扬顿挫,独特的字句发音。
宋文化把筷子在饭盆上敲敲,嘴里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吐词不清的对龙镔道:敖成,听吕叔说,可能要准备晚上加班了,老板对施工进度不怎么满意,要我们加快。
龙镔努力模仿着腔调,不伦不类的景德镇口音道:是吗,那你不晚上不能打牌了?也就不会输钱了,好事啊!反正你又没赢过。加班有加班工资还不好!
宋文化把头对着龙镔一扭,低声道:臭小子,你知道个屁!晚上加班不安全!容易出事!你不知道,前两个月我以前那个工地就有一个人在晚上加班时摔断了腿!老板才给了多少?一千六就打发了!谁叫你自己不小心?自认倒霉吧!
龙镔奇道:那岂不连医药费都要伤者自己出?怎么没一点劳动安全保障吗?
宋文化把嘴里尚未完全吞掉的食物向地上一喷,仿佛是发现了口里有沙子一样,又吐了几下,接着才道:告诉你,象我们这种小建筑队,大包头早就跟工头说好了,伤残自负!你想想,大包头不对工头事先讲好,万一有人出了麻烦,那不得赔死!工头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就是赚点工钱,一般也是家乡人。去年有个人摔死了,最后他家闹闹也不过才搞了两万多!要是碰上是什么行政机关还好办,要是私人工地,那就真的完了。你可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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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一有空闲,就拿着砖头比画着砌砖的动作,宋文化也每每饭后就教教龙镔,其实这手艺也真比较简单,不是什么细致活,就强调手稳要有力。半个月下来后,龙镔的双手很快积累出了数目可观的老茧,也大致掌握了建筑活的基本手艺。
吕叔同意让龙镔试试,几个老师傅看了他的当面操作,进行了检查后,感觉虽然有点生疏,但都比较满意,在宋文化的说服下,吕叔决定提高龙镔的待遇,并由简单杂工转为瓦匠,工资也从22元提高到了27元。
龙镔不用再这么辛苦的扛东西了,他的伤脚实在有几分吃不住这等高强度的劳动作业,他明显的感到右脚里那种酸酸麻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涨涨得难受。幸好有了这些善良人的帮助,生存才没这么危险和困难。
宋文化已经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文化啥都好,就是好赌,水平又不高,每次都会输,还好,大家都是辛苦人,玩牌也玩得不大,就几十块的输赢。
龙镔没有再和静儿联系,也没有去网吧上网和那些兄弟了解情况,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他的音信,现在谁也不知道龙镔在哪里,他似乎已经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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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也已经放假了,大学生们大部分都回家了,武汉实在太热,还是回家舒服一些。
秋雅在龙镔出事的第五天,就被父亲接回了老家,向学校请了病假,几门缺考的课程等开学再补考。父亲的理由很简单:现在不是你和我辩论争吵的时候,等你回家修心养性,冷静下来,我再和你说道理,你现在回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你妈妈和你爷爷奶奶为你担惊受怕,我和你妈妈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再怎么任性也得为父母想想。
秋雅这次很怪,把龙镔的衣物收拾了几件,居然完全没有答理大家的询问,连一声告别都没有,自个就下了楼,并很听话的和父亲一起回去了。
杜慈抵不过石伟的赖皮,也是在石伟父母的好客要求下,暑假就计划呆在他家。
在几个兄弟离学校前,警察又特地上门谈话,做了思想动员工作,要求这些大学生一定要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为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维护安定繁荣稳定的人民生活局面,为惩治犯罪要作出应有的贡献。
静儿几次叮嘱了小不点许素素,交代她千万不能乱联想乱猜疑,她相信小不点会听从她的警告。静儿老家是在无锡,和秋雅所在的苏州很近。
石伟担负着侦察重任,随时有责任向远在山东的海涛汇报从各种渠道得来的警方与郑家动态,两人谨慎得很,都是到网吧上网,用事先约定好的网名,进入聊聊网站里一个特定城市进行语音私聊,理由这样可以绝对避开有心人的追踪。一个是雕牌避孕套,一个自然就是排骨猪脚,当然他们只要在网上,就随时打开QQ,企图等待逃亡的龙镔来联系。
杜慈有几分吃静儿的醋,反感静儿对石伟在QQ上的经常性对话,强烈要求石伟把静儿删除好友,石伟自然不理踩这类过分要求,不过所有对话全是在杜慈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静儿一回到老家,就跟爷爷说了龙镔的事,没想到爷爷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又重复强调那几句话,并且,表情格外慎重。
龙镔成为通缉犯的事实在山城那些好事人的嘴里传得沸沸扬扬,尤其在天雷乡和江坪镇里,更多的人认定龙家的人是绝对不能沾边的,谁不信?那好,你去看看吴家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就是被这小子沾过后,现在玩起了自杀!还有,那个胡书记的儿子不就是这个坏心眼的小子在河里弄死的吗?!幸好胡家没绝后,老天爷保佑,居然书记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雯丽的手上的伤是没事了,可她不敢再回江坪镇,整个暑假都躲在山城的姨妈家里,基本上连门都没怎出。
郑学依旧在医院躺着,生命已经没了危险,伤口已经拆线了,恢复得也还可以,只不过还是只能吃流食。
警方在山城一无所获,在武汉的埋点布控也在半个月后宣告失败,打电话报告通缉疑犯行踪的倒很多,折腾起来全是误会,不过也还倒有点成绩,无意中抓到了几个在网逃犯,并在车站破获了两起较大的运毒案。
警方分析,龙镔肯定是逃到了其他省份,不在市区了,只能进行网上追逃了,同时重点要放到医院,因为龙镔的脚受过重伤,里面还有钢板,肯定在年底或明年初必须取出来的。
领导虽然厉加指责警方的无能与失职,但是对这个狡猾异常的犯罪分子无可奈何,只得把务必全力以赴抓到罪犯的期限延至明年二月份,并强调,这是最后机会,如果到时这种罪大恶极的罪犯还逍遥法外的话,那么有关领导必须承担相应责任。
※※※
七月中旬,静儿的父母终于从静儿情绪的异常中,察觉出她肯定在学校发生了大事,静儿无奈,不忍欺瞒日见担忧憔悴的母亲,在得知女儿居然插手犯罪分子潜逃的事实后,父母惊恐万分,连忙找爷爷商量对策。
爷爷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有罪的不一定就是立案的罪犯,犯罪的不一定都能抓到,犯罪和发现、犯罪和惩罚是两回事,有没有罪、有什么罪老天爷知道,什么是罪、怎么才叫惩罚也只有老天爷知道,你们瞎操什么心!
爷爷的话在这个家庭有绝对权威,静儿父母也就释怀了,任由静儿忙自己的事,不过静儿很有分寸,通常在和石伟聊天时都不回避爷爷。
这天石伟闲扯时又扯到了那个在天雷乡曾给龙镔算过命的并说新鲜事一样的说到那个老头还瘫痪在床已经好多年了。
静儿爷爷预感到有可能长胡子老头就是自己解放后就失去联系的那个师弟,自己曾占过几卦,卦上显示这个师弟还活着,位置在西南方。对于这些玄学大师,他们讲究道法自然,聚散有缘,从不强求,所以动不动就失去联络是很正常。
静儿爷爷已经快八十了,老伴早在大跃进就过世,师父也早不在人间,师傅一生只收了七个弟子,道玄讲究弟子出师前必须得到师父传的三个阴卦,但是这七个弟子中有三个弟子在出师时,师父一直传不了卦,接连三次出师仪式都是如此,师傅不敢逆天,只得作罢。所以严格的来说,静儿爷爷他们只有五个师兄弟,静儿爷爷最早入师门,是嫡传大师兄,掌握着师门所有秘密,有历代祖师爷所抄传下来的事件记录。
这是风水大师不过五的师门绝密,包括爷爷的身份,除了静儿一家没几个人知道。
意外的知道了失去联系五十年的师弟,静儿爷爷推算师弟已经油尽灯枯,熬不过立秋了。这些日子来,他反复翻阅着祖师不过五的记录和一些师门纪要,总是感觉龙镔身上的那个诅咒无法破解,这个难题挑起了老人潜在的好胜心理,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这位师弟,顺便亲自查探勘验一下熊山的风水,搞清楚到底熊山和诅咒有没有什么联系,他想只要自己不给龙镔推八字算命,应该不算违背祖师遗训。
七月二十日,爷爷和静儿坐上了上海至贵阳的火车,静儿已经从石伟那里知晓了计划地点的详细路线。
※※※
工地放了三天假,龙镔应宋文化邀请到他老家风岗镇去玩,顺便帮手弄弄地里的农活,这是实地接触景德镇乡村的大好机会,也是逃亡准备工作的必要程序,龙镔欣然应邀,在吕叔那里领取了这一个多月来的工资,扣掉伙食费还剩六百块。
龙镔的行李很简单,就这个包,包里就几件衣服、毛巾和那两本书。
石伟在网上破口大骂龙镔,话筒那边的海涛耳朵都被震聋了。
石伟叼着烟,手指飞速得在键盘敲打着汉字,嘴唇不断的吐纳着借以发出声音的空气:老大,这个叼鸡巴老六太没良心,没义气了,你说说都快一个月了,他居然可以做到完全不跟我们联系!是猪也会想到我们肯定在等着他的音信啊!他怎么就不用自己的屁股去想想!打个电话写封信也他妈的好让我们放心啊!
现在他在外面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有没有钱用,我们不知道;到底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就连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你说他还把我们当成兄弟没有?!
我靠!我要是见到他了,我一定要屌死他!
海涛在话筒那边说道:老三!你别瞎说行不!我感觉老六现在在外面肯定没什么事,之所以不和我们联系肯定有他的理由!对了,你有没有再要杜慈打电话给秋雅?看看龙镔有没有和秋雅联系过?
石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打过了!秋雅家这次是个女的接的电话,杜慈说这是她家的保姆,还是那句老话,对不起,秋雅不在家。问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杜慈都打算回去一趟看个究竟,要我陪她回去见见她父母!嘿嘿,我还不知道见到岳父岳母怎么办呢!
海涛在那头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把肚子安全处理了?咹?!老实交代!快!
石伟嘿嘿几声奸笑,暧昧地道:哈哈!我这么丁点道行,还不是向你老大学的!没有你的现身说法,没有你的作恶多端,没有你和宝贝芬作榜样,肚子哪会把她交给我,把下半生的幸福托付给我,把那光荣的作他儿子爸爸的荣耀赠送给我?!说到底,我和肚子都很感谢你啊!你简直就是我们人生的太阳!我已和她商量好了,准备请你和宝贝芬作我们的伴郎伴娘!嘿嘿,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
石伟道:老大,我们是不是太他妈的小心了!条子哪有这么厉害?真非得到网吧来上网吗?这个月我光在网吧就花掉了三百了!
海涛喝骂道:你没钱?少鸡巴扯蛋!
……
※※※
石伟和海涛瞎天糊地的乱扯,眼角无意中见到自己的QQ在闪烁,嗯,原来有陌生人请求加自己为好友,妈的,男人就滚,美妞就欢迎!今天肚子和妈妈买东西去了,难得的自由空间!看看这陌生人的呢称,咦,还真有个性!
是个男的,居然叫“瘪十排骨”,找死!捅老子的马蜂窝!
石伟立刻劈里啪啦发出一段话:你丫的!你是欠抽还是皮痒?叫个名字也叫得这么低级!你知不知道现在排骨涨价?深圳据说都卖十二块一斤了!排骨也敢瘪十?报上名来!你是不是个卖猪肉的!要搞什么网上促销?
嘀嘀嘀嘀!
石伟双击头像,对话框里又出现一段话:骑着单车带着狗,有了肚子用雕牌,男人洗澡玩偷窥,我鄙视你!
石伟立即感到这一定是一个非常熟悉自己的人,并且一定是自己的同学!他马上对话筒那边的海涛道:老大,有点情况,等下再和你聊!
他马上又打过去一段话:玩玩迷藏我最爱,你的帽子歪歪戴,八字臭脚穿皮鞋,一脚踢你屁股开!有种的报上名来!
对方过了一会,又传过来了:雪地里打兔,大河中捞鱼,餐馆里打工,酒桌上成人。
石伟心里已经开始激动,他飞速的又打几个字:哥们,来点可以确认身份的秘密的私事。这里我孤身一人,正和海老大在聊聊语音聊天室,安全。
对方立刻回话:秘密的床上大便,屁股和猪接吻,伪装的浪子,现实的处男。还需要提示吗?
石伟两眼放出无比兴奋的光芒,立刻写道:收到!!!莫改名字,立刻来聊聊语音***聊天室!等你!我马上通知老大!
※※※
静儿和爷爷坐上了上海起发的火车,一老一少反正假期没事,顺便出外旅游一下也好。
静儿坐在卧铺车厢过道旁的小凳子上,凝看窗外飞驰的景物,数这遥远地界里的山峰,数着均匀节奏的铁轨声,秀眼中的忧郁似乎已经完全遮蔽了她的灵气。
爷爷索性过来和她对面坐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呵呵笑了两声,道:丫头,怎么你也看出来这些风景万物里有思想了?来,说给爷爷听听,可惜了,这火车上没有好水泡茶。
八十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口齿还这么不饶人,打断了沉思的静儿似乎感到被爷爷识破了心事,娇嗔起来,粉脸一抹红晕。
※※※
山城最好的酒店就是山城宾馆,的士车倒很多,起步价三块,从车站到宾馆只要四块钱。
脏乱差,这是所有人对山城的感觉。
静儿虽然身处龙镔的故土家乡,心里有些激动还有些酸楚,但却对山城的城市环境是在没有好感,讲起来山城也是座千年小城,可是规划建设依旧这么无序,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座小城居民的社会公共素质不高,和自己老家无锡不能比拟。
安顿好住宿,静儿和爷爷按照石伟所说的地址去找那个长胡子老头。
爷爷其实早就掐指算到今天一定会与故人相逢,而且这个故人已经身在弥留,即将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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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中医拿出半根野山参和一颗小黑丸,吩咐老人的儿子马上用淘米水磨一点,喂给老人喝。
没有想到,瘫痪在床口齿不灵意识糊涂几近八年的老人,居然从上午11点开始就突然开始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叫嚷着肚饿,吃了一大碗碎猪肝粥,还直叫再来。
刘老中医的还魂汤在山城久负盛名,更况且他还和这个长胡子老头有几十年的交情,因此刘老中医昨天就被老人的儿子用车接到县城来了,儿孙们想听听老人最后的遗言。这过去的几天里,老人的情形非常危险,有一两次都被胸口的痰堵住,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老人是非常固执的,他早就交代过儿孙,自己一定要死在自己家的床上,决不能死在到处都有脏东西的医院里,谁敢违背,谁就是不孝,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死在自己床上的这个权利。
吃过了粥,老人就开始嘟囔:该来了,该来了。还不停的用那完全只剩骨头的手掐算着。
刘老中医把老人儿孙叫到屋外,告知他们老人这是回光返照,根据脉象,过不了今晚12点,可以作些后事准备了。
※※※
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外地小姑娘?居然还有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和她在一起站在门口打听这个将死的老头。
静儿爷爷一待主人开门,就直往里屋走,满屋的人都纳闷了,怎么回事?
长胡子老头依旧还在嘟囔:该来了,怎么还不来?
静儿爷爷虽然见惯了人生无常,但是当亲眼看见五十年不见的师弟在五十年后竟是这副模样,如今再度相逢却马上即将永别,心头还是有些悲凉,握住师弟的完全没肉的手,紧紧的摇了摇,不忍说话。
长胡子老头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神采涣然老人就是自己现实苦等着的大师兄,禁不住嘴唇抖索,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
已经没必要再喂还魂汤了,静儿爷爷已经护住了师弟即将离体的元神。
两位老人闭门在内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静儿爷爷出来了,把老人的儿孙叫进去,听老人交代后事,见老人最后一面。
老人请求静儿爷爷给他的儿孙打了一个卦,最后要长孙给他点上一锅烟,留下了长孙跪在他床前,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再来吵醒他,也不要哭得太早,要不然他又要回来会很辛苦的。
晚上七点刚到,长胡子老人阖然而逝,脸上略带微笑,似乎已经满足。
老人走的时候,静儿和爷爷没有在房内,而是站在大院当中,爷爷反手看天,静儿看着爷爷。
※※※
静儿和爷爷还有刘老中医一起租了一辆的士前去天雷乡。
刘老中医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他喜爱的龙镔。
静儿紧紧盯着窗外,心里一直默默念叨:这是龙镔曾走过的路,这是龙镔曾走过的路。
到了十二中,静儿特地要求停下,用小巧的数码摄像机摄下了龙镔曾学习了三年的学校场景,摄下了龙镔曾经经历生死大关的资江河。
在刘老中医儿子刘德贤,也是龙镔以前的班主任指导老师的带领下,静儿和爷爷来到大风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摄下了沿途值得细细研究的风物景象。
※※※
从景德镇工地附近的网吧出来,已经是快到吃晚餐的时候。
相信凭这么狡诈的联系手法,应该警方不可能追踪到什么线索。石伟不也说了他是在网吧上网,就是为了等自己和他联系,石伟还开玩笑说他要删除上网记录,尤其要把QQ里的内容清空。
也许自己实在是有些杯弓蛇影了,这一个月来,几乎没出过大门,要不是陪着宋文化回老家一趟,被勾起心中那刻意压制的情感,冒险通过QQ用巧妙的呢称试着联系石伟,还真不知道现在那件事情的局面状况。
没想到石伟海涛居然为了和我可以安全的联系上,可以这么持之以恒的坚持大半个月,我现在完全不需要他们的资金资助,我可以凭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永远不会沦落到沿街乞讨的的地步。他们提醒得对,我必须得把身上的那点逃命钱分开放置,身上留一点,农行卡里存一点,这样安全一些。
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个敖成的身份暂时没有露出破绽,没有人起疑心。我以前没有想到,人在压力的作用下,会爆发挖掘出自己的潜能,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语言天赋,没想到这一个月来,我的景德镇土话也有点那么回事了,以至于宋文化都表示怪不得我是小时在这里长大的,学自己的老家话就是学的快。
我相信,再到工地干上一个月,我就基本上可以完全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彻彻底底底的,江西景德镇以泥瓦手艺谋生的青年农民,我细致的观察着身边这些人的举止言谈,比较着他们的生活习惯,分析研究着他们的思维想法,感受着他们小气自我计较狭隘粗鲁善良好心率真的内心,体会着他们对社会的对乡镇政府对村干部的些许简单愤懑,对现实世界贫富悬殊巨大的妒忌和羡慕,对金钱物质的梦寐渴求心理,我真实的发现他们说归说,骂归骂,可切身的要求其实非常的渺小卑微,仅仅只需要能长久的有一个可以出卖劳力获得劳动报酬的地方。
可我置身于他们之中,却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显出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是在网逃犯,他们是守法公民;我是冒名顶替,他们是合法良民;我背景复杂,他们经历单纯;我虚假的对他们进行欺骗,他们善良好心的接纳我;我时刻警觉的探察周围空气,苦心为自己下一次逃匿做着准备,可他们简单的生活着,劳动着,他们最渴望的目标就是把孩子送出书来,养大成人,最乐意的事就是抱着家里的黄脸婆,美美的光着身子睡她一觉,最浪漫的痴想就是啥时候才能整整那些个电影明星,最满意的是领工资时比往常多得了百八十。
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平静平凡平常的悲着笑着愁着苦着恨着愤着乐着。
可我没有这个权利。
老鹰依旧在天上,满世界搜寻闯祸的麻雀,绝对有几分惊恐胆怯的麻雀藏身于小鸡群中,竭力想将掉落在地的鸡毛粘在身上。
我还是决定尽快脱离这个群体,我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小鸡,我是一只麻雀,麻雀应该有麻雀的生活,有麻雀的责任,再怎么掩饰,也还存在麻雀的危险。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有不停游动不断改变位置不断隐形的鱼才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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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不如变化快,随机应变,判断迅速,正确行事,是逃往生涯对龙镔最好的锻炼。
宋文化老是叫龙镔干活小心,千万要谨慎,不要图急,要慢慢来,特别要看清自己的脚下是不是踩实了。谁知道八月十号,他自己就出事了。
这也怪他,本来先天晚上就已经加班到九点了,大家匆匆冲完澡,都准备安歇。这家伙牌瘾又犯了,硬是左拉右扯的把几个老牌友弄起来扎金花。
龙镔照旧看着那两本书,这书我都看了十几遍,越看就越觉得深奥无比,感到简直囊括了人类的心计智慧。
龙镔从来不参与他们赌博,虽然他们平时打牌输赢并不是很大,但是扎金花的时候输赢就会上百。其实扎金花完全就是如何从别人的眼神表情动作的细微变化区别,来分析判断对方手中的那三张牌的大小,并且要抓住对手的心理,怎样巧妙的欺骗对手,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宋文化就是学不会想不明白,他明显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他只要有了大牌,别人都会看出来,可别人有大牌,他一点都不知道。
约定的两个小时下来,他就输掉了一百多,别人都睡觉了,他还在拿着扑克反复演示,一直折腾到两三点才睡。
第二天自然精力很差,干活有些迷糊,一不小心把脚踏空了,从房屋里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脑袋砸在灰桶上,出血了,手肘也折了,幸好脚手架不算高,伤势还不算很严重,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包扎打针。
伤病自负这是包工头早就交代过的。人民医院的费用对于文化来说太过恐怖,手摔断居然要几千!在他老家卫生院最多也就千把,如果是到草药郎中跌打师父那里治的话,还不用七百。
文化躺在人民医院病床上,得知费用后坚决要求去把大家凑起来的住院押金拿回来,他要回去治伤。
龙镔和文化的一个朋友来到医生值班室,好说歹说总算以穷人的苦衷折服了医生的坚持,经过几道手续,被医院以乱七八糟理由扣除近两百块钱后,便到结算处准备把剩余的钱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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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鹰一样的锐利,麂子一样的警觉!
正对着小小的窗口和里面工作人员讲述情况的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从我身后擦过的身影,一个时常在大学宿舍食堂里撞见过的,同届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
他从我的身后走过,敲开了结算处的铁门,叫里面那位阿姨的“妈”。
无疑,肯定,绝对!我的事他一定知道,我的被通缉故事是每个同学的饭后谈资,睡前笑饵,他是绝对认识我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一个知晓我底细的人!
我的形体太招人注意了!尽管我的衣服上全是水泥石灰的印渍,但是并没有掩盖住我麻雀的本色。
我迅速低头别脸用手假装梳理头发,并用极低的声音对同来的同事道:我上个厕所。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他在问:妈,外面怎么回事?那个高个子的背影怎么那么象我们大学里的一个同学?!他们是什么人?妈?
阿姨漫不经心的道: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没钱治病的民工呗!才来半天就闹着要结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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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迅速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背包,以老家有急事要自己马上回去处理的理由,在吕叔那里结完帐,来不及等宋文化回来,立刻赶到汽车站,坐上了景德镇到鹰潭的班车。
他不能冒险,因为对方太过强大,自己只是一只麻雀,既然已经有可能暴露了隐匿的行踪,那就必须马上转移到一个新的无人知晓的地带。
毕竟自己已被网上追逃,自己不过是一直在逃的麻雀。
这是兵法的要义之一。
静儿和爷爷从山城又坐上了深圳西到张家界的火车,准备前往张家界去游玩几天。
花钱在车上补了硬卧,毕竟爷爷年纪大了,有个卧铺躺躺总归对老人好些,但爷爷坚持不坐软卧,爷爷很反感空调,说空调让他出不了汗,不好,热就是热,冷就是冷,大自然既然有冷热湿燥,为什么要贪图感官舒适,依赖人为环境呢?夏天嘛,就是要热,要出汗的。
静儿给爷爷泡好茶,又给爷爷捶捶背,试探着问道:爷爷,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风水可能跟龙镔的事有关系?到底爸爸嘴里老是念叨的易经八卦风水堪舆奇门遁甲,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为什么你不教他?
爷爷最喜欢静儿的小手捶打自己老背的感觉,因为他不但可以享受到孙女的亲情,而且可以借此怀想一下那早已别世多年的静儿奶奶,想当年,年轻时静儿奶奶也时常这样给自己舒舒筋骨。
爷爷总是想逗逗自己的孙女,他嘻皮的乐道:怎么啦?丫头。几年前爷爷问你,看你想不想学爷爷的本事,你还说爷爷是个封建迷信分子,装神弄鬼的神汉,你说孔老夫子早就表明了你的态度:子不语乱力怪神!?是不是因为龙小子的缘故,现在一下子就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了?说给爷爷听听。
静儿被爷爷老没正经的话有些羞恼,撅起红润的小嘴,语气假装严肃道:爷爷,你要还不回答我的问题,还要瞎说别的什么的话,当心我就再也不向你请教啦!我看你怎么对你的祖师爷交代!
说罢还故意在爷爷背上轻揪一把,停手宣告罢工。
这可一下点住了爷爷的死穴。
爷爷一直没收传人,根据祖师交代的方法出外寻访了几次,都没遇上合适的传人。爷爷很低调,这个世上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大师“不过五”的师门嫡传执掌弟子一直不为外所知。
静儿爷爷遵照先师遗命,全国一解放,立刻就回到故土,隐去行踪,对外界事情一概不答不理,安心和静儿奶奶过起了小家庭生活,工作任由村里领导安排。静儿奶奶在生下静儿父亲后不到两年就过世了,远在几百里外修建铁路的他虽然早就预测到这种结果,但是在那个绝对年代,也只能听天由命。好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娘把静儿父亲拉扯大,上了大学,成了家,生养了静儿。
老人很豁达,知天达命,万事讲缘,唯一于心耿耿的就是师门的传承大事。玄家讲求悟性,没有悟性就达不到境界,可是在老人看来静儿父亲的资质不高,决非理想人选,可偏生静儿父亲对这些玄家玩意极为感冒,老人怕给自己儿子带来祸端,索性干脆什么都不教,随静儿父亲瞎折腾。自打静儿长到七岁,老人就知道师门有传了。
可这两父女玩极端,静儿根本就无视玄学的存在,她号称自己是彻底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决不会被这些腐朽的封建迷信思想左右自己的智慧,反倒给爷爷上了一堂政治思想教育课。爷爷知道机缘未到,不可强求,还是顺其自然罢。
果然,静儿上大学后,态度有了变化,开始要爷爷讲述一点古代的玄家事件,对一些现代科学理论解释不了的东西有了兴趣,时不时趁假期就向爷爷请教,爷爷知道时候快到了,尤其是在见到了孙女对龙镔的态度之后。
今天可是老人收传人的最好机会,老人不会错过的。
爷爷笑着拍拍静儿的头,乐呵呵的道:丫头,等到了张家界后,爷爷就跟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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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任何一个字来形容张家界的风光都不为过。
奇峰险壑,鸟涧鸣幽,参天巨木,山溪漫流。可惜它的败笔就是人工建筑杂乱,四面八方的游客消减了自然的宁静与祥和,千古天然的美景被现代事物破坏了本源的和谐。
静儿和爷爷坐在山道旁的凉亭。
爷爷的目光深邃,用手指着四周层峦叠嶂的山脉,示意静儿好生细看,抿着今年采摘的野茶,道:静儿,别看爷爷读的是老书,没有经历你们的现代教育,但是爷爷可不是老糊涂。现代的科学技术已经这么翻天覆地的改变着现实世界,和老祖宗他们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爷爷也经常了解学习现代科学技术理论,从不迂腐的只读些古书。
呵呵,玄学也必须跟随时代发展嘛!
你看看,古人神话里描述的上天入地,九天揽月,五海捉鳖,千里眼,顺风耳,在这个时代不是都变成了现实?飞机,汽车,坦克,大炮,导弹,航空母舰,万吨巨轮,一百多层的高楼大厦,什么激光,原子弹,氢弹,人造卫星,航天飞机,登月计划,行星探测器,还有什么高能物理,量子力学,黑洞白洞,脉冲星,中子星,白矮星,时空扭转,质能转化,甚至还有什么UFO,外星生物,基因工程,克隆羊等等诸如此类的,全部是古人幻想或不能想象的东西,在这短短的百十来年全部变成了科学现实!是不是?
这些东西,肯定祖师爷们难以想象也无从知晓的,对吗?丫头!
老人睿智的眼神慈爱的看着心爱的小孙女,静儿点头称是,没有出声打乱爷爷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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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继续谈论说解着,任由自己的话语传递在这些山,这些树,这些风,这些水中。
但是,现实的人穷尽各种技术,花费无数金钱与精力,他们其实无非就是在探求世界万物的表象,只是一种表象的变化或改变机理或手段,制造着表象的技术工具,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探求万事万物的本原,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了解和掌控着世界,殊不知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根本,他们永远只是上苍的一个构成部分,只是一个细胞群体,永远时刻被上苍用它奇妙的逻辑和规律影响着。
从前的古人因为眼界的局限,信息的闭塞,对玄学难免有些不求甚解,知道天人感应,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应,为什么能彼此相互联系产生影响。但是我们人本身、我们世界毕竟有很多东西是现代科学解释不了。
虽然爷爷现在也不能解释龙小子家族的神秘,但是爷爷肯定将来会给你这丫头一个答案。知道你整天在为龙小子犯愁,爷爷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就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得了,其余的你就是担心紧张也没有用。
现在知道你又因为那小子你想学爷爷的东西了,小丫头,你可不要把这些东西看成简单的文学作品来对待啊!你那笨牛老爸学了一二十年,连边都没摸着,居然就敢测卦!整天背那周易理论有个屁用!
你要学你得把你要学的缘由给我想出来,龙小子的事你就不要费心思了,至于风水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玄学存在的事实依据,这些问题你得自己找答案来回答我。
爷爷老了,师门传承的担子得你给我抗起来了,不过你还是得想清楚,你学了,接了担子,就会影响你一辈子,你就会开始一条未知的人生路;你要是不学的话,虽然爷爷的东西失传了,但是你会过得很平静很安逸,也许会很幸福。
爷爷意味深长的拍拍静儿的手,最后道:丫头,好好把爷爷说的话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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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的时候,静儿正在家里写诗填词,意外的石伟和杜慈登门造访。
其实严格的说,石伟和杜慈有点兴师问罪的势头。
他们并不知道静儿对龙宾的帮助,龙镔没对石伟提起过,静儿也没有。
各自都相互保着密,以为越少人知道越保险,这不能说做的不对,但也不能说作对了。
他们两个是昨天才从武汉来到常熟市杜慈家的,一回到家杜慈妈就给了他们一封秋雅两天前从上海寄的快件。没想到秋雅居然请假一年休学了,发信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上海,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加拿大,更没想到信里还有这样的内容!
石伟和杜慈经过一夜商谋之后,第二天清早就去了苏州看个究竟,没见到秋雅父母,但是从从保姆的口中验证了这个事实。
满怀一肚子闷气,决定找静儿问个究竟。
从苏州到静儿家在的无锡只有半个多小时路程,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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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语: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仪,仪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治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从景德镇一上车,龙镔就反复思忖着这句话,同时又仔细推敲着自己今后的去路。
如今全国扑天盖地民工潮,绝大部分都集结在沿海省份,尤其又以广东为甚。
成千万的青壮年涌向广东淘金,只要自己能完全融入他们之中,以相同的谋生方式生活,相信凭现在敖成的身份没人会过多追根问底,自己也在古塘乡悄悄打听过了,敖成是个在上海浦东打工的老实本分青年,老婆都和他在一起,他的孩子才三岁,就放在老家。
自己可以继续搞建筑,建筑行业的危险度高,劳动系数大,对自己目前的身体不利;也可以进厂当工人,可惜没有文凭,没办法进企业的管理层,不过最好还是进厂稳扎些,太过劳累对身体不利,年底或者明年初还要把腿上的钢板取出来。
以打工者的身份进入几十万个企业中的一个隐伏下来,以江西人敖成的身份和别人交往,付出劳力得到报酬,安全的吃住在厂里,锻炼身体,挤出时间读书,亲身接触现代企业的管理过程,把知识理论与实际结合起来,积累经验,等时机成熟,自己总可以找到合适发展的机会。
现在是绝对不能把常成廖业的借刀杀人阴谋,告知石伟海涛他们的。
当然也就更没有必要向郑学家或者警察去申诉喊冤,那样的话,自己无异于一个孩童的思维。那都是些没有直接证据在手的计策,如果常成廖业早有防备的话,警察也不会轻信我这个逃犯的话,那样自己不但起不了借郑家惩治他们的目的,反而会增加了一个明敌。
根据逻辑,这件事应该完全就是常成廖业背着郑学干的,并且把郑学当成了牺牲品,有可能他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便出现了这种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诡计。
从常成廖业的角度来看,很有可能他们还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警察抓到,在这点上,他们跟我是一致的,不过我想也许他们更希望我死。虽然他们有防备,但他们也会怕我把事情捅穿,这应该也是他们的顾忌所在。
坚决不把兄弟们和静儿牵扯进来,不能让他们陷进这个泥潭,这个泥潭的水太深,内里的机心后果太难以预测,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愚蠢才犯的错,怎么可能在因为自己的愚蠢又导致给他们带来伤害呢?他们的善良义气真情我是绝对必须好好珍惜的!还好,相信他们都会听取我的意见,各自保守自己的秘密。
唯一的担忧就是秋雅,真的,很挂牵她,她外刚内弱的性情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完全没有和她进行过任何联系,因为我强烈的感觉到警方会监探她的一切,包括网络。希望石伟可以向她传达去我的信息,我在本来诅咒短命的基础上,如今更成为一个没有平静生活权利的人,犯了罪,逃犯,命运如今又重新简单,简单得就是逃亡,逃避追捕,生存,发展,积累实力,复仇,一洗清白。
这种情况下的我有什么理由来要求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孩,枯守白耗她的青春来等待不知命运的我?!
理想已经遥远,如果有幸能有条件,我还是一定要让它变为现实,但也几乎已经没自己亲自去实施的可能。
我的罪不管自己怎么解释,罪就是罪,故意伤害罪,一定要坐牢的。
潜伏!发展!健康!安全!金钱!实力!这几种东西如今对我是何等重要!
孙子告知了我应该如何进行战略的宏观规划,鬼谷子让我领悟到了具体战术的鬼神莫测。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熊山上的世代土农民,这短短十七年经历了亲人如海的深情,尝过了世间的炎凉,诸多磨难,见识了险恶人心,承受着那些关怀着我的父老乡亲们的恩情,感受到了爱情友情的真挚与决裂,体会到了人类思想的复杂多样,我已初步懂得了人性,我不再无知的单纯着,我不再简单的思维着,我不再幼稚的被动的生活着。
我本来就只是一个熊山上的世代土农民,现在十七岁了,十三岁转眼就到,而今在有限的生命里,在不知结局的逃往里,我必须尽快的达到我那已非常明确的目标。
生活,已经是绝对的战斗!
战车滚滚,旌旗风卷,杀声震地,狼烟蔽天,片片刀光剑影,处处血肉横飞。
人生有宁静吗?人生有安逸吗?人生有和谐平安的幸福吗?
有!但不是我!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悲愤,只有离愁,只有痛苦,只有伤怀,只有无奈,只有不停歇的命运抗争!
身背莫名其妙上苍诅咒,心怀千般复杂的情感,就连那一点曾经的欢乐如今都已随风逝去,尽化成孤旅天涯遥远的记忆。
有,的确有!但真的不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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