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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中,气氛显得十分严肃,就连素来迷糊健忘的望风也绷著一张脸,那对眼精神光闪烁,不时摸著那撇八字胡。
国正邦找了个地方坐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接过了张思莹送上的茶水后,他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风林火山”的四名高手互看一眼,又看了卑弥呼一眼,山无棱才缓缓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妖鬼是以恶念开启最终之门的人类,数量之多,恐怕难以计算。它们平日潜伏于社会之中,并以灵魂为食,有时甚至会自相残杀,只有极少数的妖鬼会连成一线,形成团体;而像史特龙、包容夫妇,更是万中无一的例外。”
国正邦点点头,继续往下听去。
“而我们--灵动人,则是专门猎杀那些潜藏于世的妖鬼,或成小队,或单独行动,不过这种情况,只适用于一般而言,除了逢魔之刻例外。”山无棱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
“山姐,直接说正题吧!不然等说完天都亮了。”老虎有点不耐烦,自从他听见逢魔之刻将至,就不禁回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情绪也起伏不定。
“老虎,我知道你压不下性子,但这事不能急,得慢慢告诉公义。”山无棱劝道:“如果火气下不来,就去找包容夫妇,别硬撑著。”
“我没事,都等了几十年了,也不急这会儿。”坐在墙边的老虎挥挥手,又深吸了口气,“算了,没事!”
虽然老虎口中那么说,“林”的半身却把长刀往腰间一放,鹦鹉更说道:“死猫,你身上妖气重,去找包容夫妇没人会怪你,你只要敢失控,我就敢砍你。”
老虎闻言脸色一变,正想要发作,却又咬牙忍下,他一拍后脑,起身往外头走去,随口叫著:“好,老虎我就去找包容,省得被你们嫌。”
接著一阵重重的关门声,国正邦关心道:“老虎没事吧?”
其他三人摇摇头,也不知是有事还是没事,那卑弥呼则是从头到尾不发一语,面色如常。
“公义一旦现世,万妖之王就会随之降临,展开一场正邪大战,自古到今,皆是如此。”山无棱说道:“而逢魔之刻,则是万妖之王号令天下的那日,届时群魔乱舞,将会造成一场无可弥补的大灾难。”
国正邦听到这里,好奇道:“难道一到那天,妖鬼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现出原形吗?不会那么大胆吧?”
“就是那么嚣张!”望风想起了上次的逢魔之刻,不禁心有余悸。
“可是历史会掩饰得很好,你还记得二二八事件吗?”山无棱一推眼镜,“那就是上一次的正邪对决。”
国正邦点点头,虽然对历史不是非常了解,可是有些过往的重大事件,他还是略知一二。
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七日,那是悲剧的开端,可是从去年的十二月七日的一场枪伤儿童事件,已经埋下了暴乱的导火线。
“那年那天的台北市太平町的天马茶坊,那名行凶的警察,其实就是妖鬼……”山无棱说出了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内幕,“在万妖之王的唆使、煽动之下,原本可以和平解决的纷争演变成族群对立冲突。”说到这里,她不禁幽幽一叹。
所有人都露出了缅怀亡者的悲戚神情。
“那上任公义呢,他做了什么?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国正邦纳闷地问,以公义布道师的无所不能,应该有办法可以化解那场悲剧才是。
“那位公义的确想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山无棱淡淡地说道:“一个过世的公义,当然什么也不能救。”
语顿,山无棱的眼镜突然起了雾气,白蒙蒙地一层覆在镜片上,没有人能看透雾气下的那双眼,却也猜得到是从何而来。
国正邦推断出原因,“难道是万妖之王杀了他?”
“他大概是最短命的公义吧!已经是肺癌末期了,明明也只能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有困难,却看见了未来的预兆,奋不顾身……”山无棱说到这里,一滴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下……
“阿邦,就别问那么多了。”望风是当中知情的少数几人,他看见了山无棱的泪,连忙制止国正邦继续追根究底。
“没关系的!我必须让现任公义知道,他的先人有多么伟大。”山无棱停了好一会儿,接过了张思莹送上的面纸,轻轻拭过眼角,又继续说道:“公义,你是否想问,只是区区的肺癌,可以击倒一位公义吗?”
国正邦点点头,但是看见山无棱难过的模样后,不忍道:“山姐,如果有难言之隐,就跳过别说了。”
“在某些时候,我的脾气跟老虎一样强。”山无棱摇摇头,还是继续说下去,“他在开启最终之门前,就已经得了肺癌,早就回天乏术,生机已断;虽然如此,他藉由考验让自己更能领悟使命,当他预见了逢魔之刻会造成二二八事件时,他就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叶老板,一边咳血,一边与那位智者密谈了四个多小时,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而在隔天,他也失踪了……”
听到这里,国正邦握紧了拳头,他很想要追问下去,却隐忍不问。
“他单枪匹马找上了万妖之王,令群魔俯首称臣,更将万妖之王打成重伤,眼看就要诛杀祸首之时……”山无棱的红唇轻轻开合,说出了几个字:“他病发了,倒下了……”
那年那晚大雨滂沱,前任公义的遗体被吊在树上,尸身残破,可是那神情没有半点不甘怨恨,反而安祥得有如睡著了一般,他竭尽所能做了自己能做的事,虽然没能扭转乾坤。
山无棱永远记得找到公义的那天,她的眼泪混在雨水里,哀痛的悲嚎响彻了山林,而她的灵魂仿佛也随著那人逝去,从此有了缺憾……
所有人听到这里,也听见了山无棱的啜泣,但没有人过去惊扰她,只是任由她一人的记忆陷入历史时空,再由悲痛恢复过来。
山无棱抹去眼泪之后,她的神情又恢复往常一般,只有略红的眼眶、鼻头看得出发生过什么事,她继续往下说,众人也仔细聆听,“除掉了公义,万妖之王再无所惧,他精心策划了逢魔之刻,想藉此昭告他的胜利,也密谋夺取政权,而二二八事件,就是邪恶昂首的开始……”
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凌晨三点,一头妖鬼伪装成武装巡警,开枪扫射示威群众,正式拉开了暴动的序幕,渗透军方的妖鬼甚至调派了一个营还有两个中队前往镇压,无数的人民在枪声中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许多混杂在人群之中,想要疏散民众的灵动人也遭到枪击,因此死伤惨重;不时还有潜伏在民众中的妖鬼伏击,令灵动界根本分不清敌我,许多好手就在混乱中死去。
光是那天,灵动界就损失了数以百计的高手,当中更有门派宿老,许多伏魔绝技也从此失传。眼见情况失去控制,不得已之下,灵动界在叶大叔的召集下招开会议,有鉴于在地政府已受妖鬼控制,他们向对岸的中央领导阶层投书致函,并达成了许多协议。
一九四七年三月十七日,国防部长抵达后开始展开一连串的宣慰善后,同时也与灵动界的高手们会晤,再次拟定了多项条件,要求灵动界不得干涉中央之任何对策。
无奈之下,叶大叔答应了这些条件,但唯独万妖之王一事迟迟不肯作出让步,双方协商多时,才终于有了共识,愿意默许灵动界的行动,但前提是当中必须有中央官员监督。
当国军大肆平乱之际,灵动界也展开反扑,势如破竹地消灭了分布在全国的上千头妖鬼,而“林”更是一夫当关,诛灭了非人之王麾下最精锐的逾百妖鬼,群魔之中,亦不乏在地的政府官员。
至于山无棱,她将悲痛化为力量,一人独战非人之王,最后终于击杀了对方;虽然后者已被公义所伤,但实力仍是非同凡响,在山无棱之前,甚至有多派掌门被杀,足见此獠之勇猛。
又过了数月,二二八事件终于平息,除了灵动界元气大伤之外,族群融合也大受影响,直到现在,虽说省挂观念已较为淡泊,可是仍有芥蒂存在,无法真正的相处融洽。
“虽然说,灵动界与政府之间互有接触,但是直到这件事后,才真正有了正式的交流,灵动界也开始分裂……”山无棱说道:“许多门派在政府的招揽下,纷纷投其所用,打破了‘保持超然立场,不得参预政治’的约定。”
闻言,国正邦想到了刘松任,那名受人爱戴的市长,似乎也与灵动界交情匪浅,直到山无棱说完始末,他才晓得原因何在。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万妖之王不可能再煽动一场暴乱,也不可能轻易开启逢魔之刻,除非他另有所图。”鹦鹉若有所思地说道。
“阿邦,你跟万妖之王接触过吧?山姐把真相告诉了你,现在也换你坦白了。”望风语出惊人。
国正邦心知也无法隐瞒了,他从与少年会面的开始,一直说到绝无情招来了使者为止,他不禁松了口气,他再也不用隐藏这些秘密,也不必孤军奋战,因为大家会帮他一起对抗万妖之王。
只是大家听完之后,纷纷凝神深思,那山无棱更讶道:“你确定有两个万妖之王?”
“我的确梦见了那个年轻人还有绝无情,只是不知道真假。”国正邦不敢肯定。
“你竟然跟万妖之王把酒言欢?”卑弥呼开口了,语气中藏不住惊讶。
“我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对。”国正邦坦然道:“他替我解围,甚至自曝身世,虽然妖鬼的心机很重,不过在那一瞬间,我想他只是想找我谈谈,来场死斗前的交流。”
众人纷纷不以为然,万妖之王主动找公义聊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绝对是别有居心。
“你看得到逢魔之刻是在何时吗?”鹦鹉问。
国正邦摇摇头,不过那一轮血红明月,却令他印象深刻。
“血月现,群魔乱……”山无棱回想国正邦所说的梦境,不禁喃喃自语,她依稀记得,公义死去的那晚,天上的月色就像血一样红,“我知道了,逢魔之刻前,天象绝对有所异变。”
“逢魔之刻来了,又得见见那些小辈了。”鹦鹉哀声叹气,他最不想见到那些人了。
望风也跟著叹气,“不知又要吵多久。”
“但是不管怎样,灵动界大会必须举行。”山无棱斩钉截铁地说道:“公义已预言逢魔之刻将来,我们必须趁早作出对策,揪出万妖之王,抢在群魔乱舞之前杀了他。”
语顿,山无棱又道:“公义,让各方灵动界认识一下你吧!”
“邪马台一脉将誓死护卫公义安危。”沉默寡言的卑弥呼又对国正邦行了跪礼,语气已透露出决心。
国正邦苦笑著不知该如何回应,转移话题到他最关心的其中一人身上,“那叶大叔知道吗?我还有件事想问,前任公义已经告诉了他灾难会来,那他没有做出准备吗?”
“我们早上通知了他这件事,应该在筹备集会的事情吧!”山无棱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又叹了口气道:“叶老板的确知道了真相,可是他却没有说出;那次事件的受害者--包括老虎在内,都对他十分反感,对此,他只说了一句话:‘左右结局,只有公义能做,我知道,但是不能窜改未来,除非,我在那个未来之中。’”
(又来了。)国正邦暗忖,叶大叔迂腐的观念,让他很不能接受。
“公义,你的功夫不足以应付那天,这阵子,我们会传授你所有绝技,只希望你能安然度过。”山无棱又吩咐道:“事不宜迟,望风,你去指导一下。”
“没问题。”望风欣然答应,又苦恼地摸摸胡子,“要教什么好呢?”
“把你最好的功夫拿出来,脑袋空空的疯子。”鹦鹉大叫著,还用翅膀拍打著望风的头。
国正邦看了卑弥呼一眼,凑到山无棱耳边问:“她到底是谁啊?”
“刚才介绍过啦!邪马台一脉的家主,在日本,她拥有的声望等同公义,而且,卑弥呼小姐也能预言未来。”山无棱再次解释著,又拍了国正邦的肩膀,“去练功吧!”
国正邦上楼换了件衣服,在望风的指导下又开始了训练。
而卑弥呼,她端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苦练中的国正邦,忽然小声地说道:“前辈,他真的是公义吗?”
“刚见到他时,我也很怀疑。”山无棱也不禁露出微笑,“可是他真的是,绝不会错。”
山无棱又想起了那天,从树上抱下前任公义的遗体时,她心仪的那人灵魂逗留了片刻,并说了句话,充满了恋恋不舍……
(对不起,请你好好活下去,下个公义还需要你……)
乍听此语时,山无棱的心更伤了,希望她活下的原因,只是因为下任的公义吗?
可是在看见前任公义的胸膛时,山无棱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一场死斗,那人的遗体伤痕累累,可是她所赠送的玉佩却紧紧嵌在胸膛上,陷入了肌肉骨骼里,而且丝毫未损,仿佛用另一种形式告诉她……
(你在我心上!)
正当国正邦为了迎接逢魔之刻接受非人磨练时,那位以十八岁之龄成为非人之王的少年却待在电影院里,与王馨并肩而坐,欣赏著一出描述南北战争时期,一名身受重伤的士兵心系爱人,不惜冒著被枪决的风险叛逃,跋涉千山万水,只为了与情人相逢的片子。
该片将镜头不断转换在男女主角身上,在情感与挫折之间,两人至死不渝,虽然再见时只有短暂片刻的相处时光,可是强烈的感情却足以令任何观影者为之动容,也令王馨的眼泪不断落下,鼻头抽搐不断。
少年虽是双手环胸,面色如常,可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萤幕,而且看得十分入神,不能否认的,那是一部经典佳作。
直到电影结束,两人有说有笑,连袂走出放映厅,彼此手牵著手,王馨的眼睛中幸福洋溢;少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人性。
“我去洗个手。”王馨先告知少年后,才往女厕走去。
少年略微点了点头,身子半靠在墙上,耐心地等待。
这些日子,两人互动频繁,加上对彼此都有好感,虽然少年迟迟并未提出交往的邀请,可是两人举手投足间动作亲密,俨然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少年永远也想不到这天。
他的人生充满悲剧,直到王馨出现--那名普通的女孩,可是却不惧他身上的噩运,甚至没有因此死于非命,他想:就是她了吧!想不到幸福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王馨进入厕所后,她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仪容,每个动作都是为了仍然不知姓名的少年,想要展现出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她也曾暗自心急,难道自己的表示还不够吗?为何少年依旧没有反应?
“真是木头。”王馨想到这里,噘嘴哼了一声。
她想直说,却又害怕被拒绝,她的恋情在玩捉迷藏,期待之中酝酿著不安。
站在大厅的走道上,少年也在等待,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任何普通人靠近自己,不时移动站立的位置避开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他可不想因为厄运之体的关系,再让王馨看到任何的惨剧。
只是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王馨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时间分秒过去,让他等候的女孩却像消失无踪了一样。
少年觉得情况不对,都过了二十来分钟了,就算是“方便”也该解决完了吧!除非是……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右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单边的兽齿,邪佞狰狞地笑著。
少年大步走向女厕,表情焦急而难看,只是才刚踏入男宾止步的禁地,他就听见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你干嘛进来啦!”
少年松了口气,让他担心遭到不测的女孩站在镜子前,好像遇上了一点麻烦。
王馨的耳环似乎勾住了上衣,缠上了头发,也露出了半截白皙纤细的小蛮腰,她见到了少年闯入,双手试图解开耳环的动作更急乱了,催道:“讨厌,快出去啦!”
少年摇摇头,来到王馨面前后,他说道:“让我来。”
王馨低头红著脸,顺从地放下双手,让少年替他解围,口中却委屈道:“我的样子一定很拙。”
少年的动作温柔小心,十指灵巧地解开了勾住头发、上衣的耳环,兀自道:“我只看见了你的腰身,曲线窈窕。”
王馨羞不可遏,脸蛋红得可比苹果,心中有几分高兴、害羞,还有惊讶,她万万也没想到,少年也会开玩笑。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少年说道。
王馨却把少年推了出去,她那副狼狈的模样,可得要好好整理一番,并威胁道:“等一下啦!不准进来,不然不理你。”
少年先是愣了一会儿,又不禁哑然失笑,又站在外头等著。
又过了十分钟……
王馨还是没有出现……
少年心头微怒,他不耐地再次走进女厕,只是这次,王馨消失了。
狭小的女厕里空无一人,他依序走到每个厕所前,粗鲁地打开门,但就是没见到女孩的人影。
少年的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吓到了吗?”
王馨的声音从背后冒出,两条白嫩的胳臂也从后头搂住了少年的脖子。
少年真的被吓到了,他怔了老半天,脑袋一片空白,正当怒火勃然而发时……
“对不起啦!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你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不行、不行……”王馨不断想要抚平少年倒竖的眉毛,却看到对方逐渐冰冷的目光,她情急之下,竟然正面搂住了少年,口中还是直嚷:“不能生气喔!不能喔!只是开玩笑而已,做人要有器量……”
那个语气像是在哄孩子,可是却非常的管用,少年的火气渐渐平息,他一把拉开王馨,用力地捏了鼻头一下,又问:“你刚才躲在哪里?”
王馨捂著鼻子,道:“放器具的那间里。”
难怪他会找不到!
“别再开这种玩笑!”少年警告著,语气也很认真,又往外头走去,随口扔下一句:“走吧!”
“八……嘎……”王馨在背后吐吐舌头。
“你说什么?”少年转过身来。
这次,王馨又消失了。
女厕里,厕所的大门敞开,可就是看不见王馨的踪影。
“我的耐心不会有第三次!”少年真的火大了,他连找都不找,大喊:“王馨,给我出来!”
回应少年的,只有嗡嗡作响的抽风机。
听见那扰人的噪音,少年眼中的画面开始不断跳跃。
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直窜心头!
少年走出女厕,他的目光冷冽如冰,浑身杀气四溢,行进的步伐又快又急。
直到王馨真的不见时,他的确闻到了一股淡如清水的妖气,他暗怪王馨的把戏实在太多,以致真让人掳走了,他还怀疑是一场恶作剧。
可是对方的身手之高明,隐匿气息的本事连他这个非人之王的没有发觉,如果不是那残留下来的妖气,他还不知道出事了。
少年走到电影院出口,他驻足张望一阵,心中有些犹豫不决。这间电影院坐落闹区僻巷,虽然路上的行人不多,可时一旦走出巷子,行人骈肩杂沓,穿流不止,以他的特异体质,所到之处皆会带来厄运,一路走来,究竟会死多少人?
他并不在乎那些人命,而是自己行踪曝露,引起灵动人的注意,届时,肯定免不了一场大战。
那王馨呢?
少年一想到王馨,他也不顾了那么多了,才刚迈出电影院,就看见了一道妖气从左边快速闪过,他踏步欲追,却又跪了下来。
剧烈的头疼令他无法思考,胸中弥漫的杀意炽热如火,几乎要焚烧掉他的灵魂。
少年发出嘶哑叫声,起身后又追去,他的步伐蹒跚不稳,散发出的厄运气息可以摧毁任何生命。他走入一条巷子,井然有序的路灯射出白亮光芒,可是看在他的眼里,却有如炎阳般夺目耀眼,陆续穿过光芒之下,单薄的身躯好像要被光芒给灼伤,他难过地扭动身子,跌跌撞撞地穿越小巷。
“吱……”
少年惨叫一声,他的耳朵听见了高分贝的噪音,像是有人以金属刮著玻璃般刺耳,杂乱的幻听声讯不断在耳边响起,他在心里呐喊祈求,死命地想著……
停下、停止这一切……
少年来到一处小型公园,那里有两个人影站在凉亭,似乎是故意引他来此。他咬牙呻吟一声,快步往对方走去,途中,一道暗不可查的黑雾扑上,发出低吼兽嚎。
少年瞪了那道影子一眼。
黑雾惨叫著闪回主人的身边,形体忽大忽小,显然十分害怕少年。
少年来势汹汹地朝两人走近,忽然听见一人说道:
“别动,不然她……”
两人往旁边一站,露出了身后躺在椅子上的人体。
少年没有屈服,脚步不断跨出,说道:“告死,你想威胁我吗?”
“不敢。”另一个人影拿出蓝色蜡烛点燃,说道:“我等只是传达讯息。”
“你敢掳我的朋友,就是想跟我做对,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少年又往前跨出几步。
“另一位非人之王足够了吧!”被称做“告死”的人影语气嚣张,并没有把少年放在眼里。
“原来是第二王,他又凭什么?”少年杀机已动,随时要将这两名同类诛杀。
“再凭一点,这个人类身上的‘死咒’。”告死有恃无恐地说道:“我的命以咒术与她系在一起,只要我等一死,那个人类也会死。”
闻言,少年停下脚步。
两人见少年终于停下,不禁松了口气,少年每接近一步,那股凶恶残暴的兽气就仿佛要扑上来,令他们在谈话时暗自胆颤心惊,好在这一切都在绝无情的预料之中,不然他们就算拥有举世无双的异能,也不想正面与少年交锋。
“他说什么?”少年冷言相问。
告死将绝无情交代的内容一字不露的转达,“逢魔之刻将临,想请您于七日后共商大事。”
“凭什么!”少年断然拒绝了,他昂然道:“我自然会去找他。”
两个人影转头互看一眼,忽地化作黑影消失不见。
两人走后,少年迫不及待地走到王馨身前,却赫然发现……
王馨神智清醒,只是被人以绳索捆绑,把从头到尾的内容都听见了。
绝无情,这就是你的诡计吗?
少年愣了片刻,手脚利索地把绳子解开,看见自己在乎的女孩一脸惊恐,害怕地缩起身子,他的心揪紧得发痛。
可是说也奇怪,见到王馨之后,他的头不疼了,耳边也没了杂音。
“没事吧!”少年把手伸向王馨的肩膀。
王馨不答,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看得少年更难过了。
“你……你怕我……”
可是少年不知道,惊魂未定的王馨遭人绑架,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又听见了那么多的内幕,脑袋自然无法运转,那一下抽搐,只是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
“我没有。”王馨终于能说话了,马上极力反驳,她问:“那些人到底是谁啊?”
“他们是……”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不要报警?那些人好像是黑社会。”王馨开始担心少年的处境,她这才知道少年一直不肯说出自己身份的原因,“逢魔之刻是什么啊?你的到底是谁?不要骗我好吗。”
“那是……我是……”少年瞬间松了口气,开始佩服王馨的想像力,好在如此,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圆其说。他脑筋急转,“逢魔之刻是暗号,其实我的身分是黑社会大哥的养子,这些人就跟你想得一样,是仇家。”
“黑社会很危险,就算你的养父是大哥,也不要参加啊!”王馨担心地说著,虽然有些内容她不能理解,可是她一直都相信,少年绝对不是坏人,只是家里环境不好而已。她又说:“只要你不作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我会一直当你的朋友。”
感谢上苍,他终于不会孤单!
少年在心里这样想著。王馨的心地之善良,远远超乎他的想像,也让他痛苦的人生有了光明。
他又拿出了那个巧连环,多扣上两个锁,看起来就像一串钥匙。
“王馨,我会记得你的话!”少年作出保证,并以不为人知的名字发誓。
他会考虑少杀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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