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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彷佛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和亲切的声音,但一时之间却又记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不禁纵身一跃,潜入水底,找寻那大海龟去。
蒙胧之中,但见那只全身褐红色的大海龟向著水底越潜越深,沈亭闭著呼吸紧紧跟在後面,那大海龟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往後一望,见沈亭越潜越近,连忙把头和四肢缩入壳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大海龟的身体忽然由褐红色变成了喷火的血红色,沈亭但觉四周的湖水变得十分滚热,俨然身在一个大火盘上,湖水的温度急剧上升,沈亭全身被滚烫的水温灼得又热又痛,不得不潜回水面,刹那之间,烧滚的湖水把四周的空气蒸得一片迷糊,沈亭冲口而出:“大眼”
话刚出口,沈亭便吓了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可是四周又起了极大的变化,但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大汉,散著一头彩蓝直发,盘龙腰带,手持一柄巨厥宝剑,直指沈亭的胸前,沈亭心中一凛,除下腰间的酒壶向白衣大汉那边一掷,然後紧闭双目,这次死也不再张开眼睛,一动不动,心无杂念,与漆黑的空间连成一片。
不久,沈亭听见了一缕细远的琴音,琴音由远而近,十分虚无飘渺,忽然之间,只感到身体似被人紧紧抱著,一个声音说道:“初七”
沈亭睁开眼睛,见周乐就在她的面前,神色关切,连忙伸手在他脸上轻轻触了一下,呆呆问道:“你是谁?”
周乐见状,不禁笑了一笑,说道:“初七,你没事了,你刚才迷失在丁魅的活阵之中,受了迷惑,你抬头看看,我们一直在这个山洞里呢!”
沈亭立时回过魂来,抱著周乐说道:“师父!”
玄天子在後面冷冷说道:“哼,没大没小,尊卑不分,你们究竟可是两师徒?”
周乐脸上一红,说道:“初七,快起来吧!”
沈亭连忙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向玄天子白了一眼,说道:“老妖怪,你是羡慕还是妒忌?”
玄天子怒不可歇,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说道:“你这丫头还要咀刁,刚才连堕了那死鬼的镜花水月摄魂阵和时空幻影罗网阵,差点便迷失在过去与未来之中,若不是周乐用琴音召你回来,恐怕早就变成了活疆尸了。”
沈亭狠狠地瞅了玄天子一眼,别过头去,向周乐问道:“师父,什么是时空幻影罗网阵?”
周乐笑道:“那只是一些幻觉而已。”
诸葛钓说道:“时空幻影罗网阵是一个令人飘浮於过去与未来的阵法,无论过去或未来,你所见到的人物和景像,都是你所熟悉的人和地,而且栩栩如生,令你迷失自己,随他们而去。”
沈亭听罢,不禁呆了一呆,问道:“假如我真的随他们而去,那我会怎样?”
诸葛钓说道:“那么,你便会变成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跟疆尸没有分别!”
沈亭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说道:“疆尸”
玄天子已甚不耐烦,高声说道:“你们走是不走?可是想留在这山洞里过世?”
说罢冷哼一声,迳自带著朱桐方桂,走出摄魂岩洞,直往鬼城进发。
周乐见状,瞪了沈亭一眼,说道:“由现在开始,你别再独行独断,别再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沈亭抢著说道:“知啦知啦!”——
众人从摄魂岩洞口,转折地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浅水溪涧,才正式进入了丁魅的鬼王城。
可是,众人放眼一看,但见四周山峰临立,绿草如茵,蓝天碧海,云霞片片,还有无数洞天奇景,水滴石连等等,与其说这里是鬼城,不如说是瑶池仙景,则更为贴切。
沈亭欢天喜地,问道:“这里便是鬼王城么,为什么连鬼影也没有一只?”
玄天子冷冷一笑,说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这才是那死鬼布阵拿人的好地方呢?”
诸葛钓心中一动,说道:“没错,我们进入摄魂岩的时侯应该是酉时左右,照理现在应该是晚上的戌时了,可是如今却阳光普照,彷如正午的白昼,难道我们又堕入了丁魅的鬼阵?”
周乐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找到十八派的当家,才可以离开鬼王城!”
沈亭忽然说道:“师父,我的肚子饿得很,我要吃东西!”
周乐说道:“你不是有个一壶高梁酒么?”
沈亭说道:“那个酒壶已被我丢在阵里了。”
周乐笑道:“那么,你”
这时,朱桐指著远方说道:“师父,你看那儿好像有一间草茅,屋顶不断有吹烟,似乎是一间客店呀!”
众人听罢,连忙依著他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有一间茅屋,建筑在山峰之下,两旁是一片汪洋大海,景色十分优美。
沈亭喜道:“师父,我们有酒契了!”
玄天子心中一凛,暗忖:“想不到那死鬼的阵法竟练到如此境地,能够将人心所想的意念投射到外面去,真是一个奇阵。”
诸葛钓笑道:“你们可有发觉,这小鬼刚才提起肚子饿了,那茅屋便突然出现,而且,我们也好像变得有点饿了!”
周乐说道:“诸葛兄,你的意思是”
玄天子见诸葛钓低头不语,不禁接口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那死鬼一个极普通的阵法,叫做海市唇楼。”
方桂问道:“海市唇楼?”
玄天子斜睨了沈亭一眼,说道:“你们不是都饿了吗?为何不去尝试一下海市唇楼的滋味?”
说罢昂然转身向那山峰迳自走去,众人见状,彼此对望了一眼,便跟著他的背影走了过去——
众人来到了山峰之下,果然见有一间茅屋,门额上挂著一个招牌,写著“魈凤楼”三个大字。
玄天子首先带头走进魈凤楼内,但见屋内陈设跟一般酒楼客店无异,共分上下两层,玄天子环望四周,只见人来人往,俨然十分热闹,店小二正在忙得不可开交,连招呼他们的空档也没有呢!
沈亭一进入了魈凤楼,便老实不客气地找了一张空桌,自行坐了下来,叫道:“师父,你快过来!”
周乐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说道:“初七,你”
沈亭笑道:“师父,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你看这里有酒有肉,人又众多,我们随机应变嘛!”
诸葛钓也走了过来,笑道:“小鬼说得有道理,我们就看看鬼王丁魅可以耍什么花样!”
玄天子见状,冷笑一声,领著朱桐和方桂,坐在另外一边,六人两桌,分开对坐。
沈亭高声叫道:“店小二”
店小二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姑娘”
沈亭说道:“一壶酒,两斤牛肉,快!”店小二应了一声,连忙退了下去。
诸葛钓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小鬼,你不怕丁魅在酒中放毒?”
沈亭瞅了玄天子一眼,笑道:“怕什么?我们这里不是有一个放毒的专家吗?”
玄天子脸色一沉,暗忖:“你这丫头说话不饶人,看你何时裁在老子的手上?”
这时,忽听得一个娇慵的声音说道:“魈凤楼今天吹什么风,竟然来了这么多贵宾呢!”
玄天子抬头一望,但见一个打扮得十分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女子穿著一件嫣红色轻沙罗裙,薄如蝉翼的通花袖,水蛇腰,红绣鞋,脑後松松挽了一个凤凰髻,搔手弄姿,体态撩人,笑吟吟地向著他们走了过来。
女子斜睨著一双妙目,向众人打量了一眼,忽然一屁股坐在周乐的身旁,娇声说道:“这位公子生得真是仙风入骨,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乐讪讪一笑,说道:“在下周乐。”
沈亭见女子生得极为妖艳,丹凤眼,勾鼻子,脸上一副娇慵旖旎的模样,心中老大不悦,不禁说道:“好不害羞,天寒地冻穿得这般单薄,不如索性”
周乐厉声喝道:“初七,你给我收声!”
女子吃吃娇笑,说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媳妇?生得真俊呀,可惜性情刁蛮放任,周公子,你得好好看管著她呢!”
周乐说道:“刚才劣徒多有得罪,请姑娘不要见怪!”
这时,坐在邻桌的玄天子忽然站了起来,高声说道:“这位便是魈凤楼的老板谢欢娘!”
女子抬头一望,一边站了起来,一边笑吟吟地向玄天子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宫癸老爷,你来这里干什么?”
玄天子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谢欢娘哈哈一笑,说道:“多年不见,南宫老爷身体还是那么壮健呀!”
玄天子目不转睛地看著她那若隐若现的风骚胴体,笑道:“我老了,可是你仍是这般年青美貌,这十几年来,你究竟吃过多少阳男?”
谢欢娘又是一声娇笑,说道:“我吃的阳男还比不上你吃的阴女多呢!”
玄天子脸色一变,说道:“那死鬼究竟在那里?”
这时,店小二正端了一些酒肉过来,放在他们的桌上,谢欢娘说道:“南宫老爷,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老鬼的行踪飘忽无定,我又怎知他在那里?”
玄天子冷冷说道:“哼,你不知道,谁知道?”
谢欢娘笑道:“不要提他吧!来来来,今晚就由我谢欢娘做东,酒微菜薄,不成敬意呀!”
说罢拿起桌上酒壶满斟一杯,一饮而尽,然後轮流为众人斟酒,脸上堆著笑容,说道:“请别客气,欢娘先行告退了!”
说罢向众人躬身一拜,一摇一摆地走上楼上,玄天子忍不住瞟了她一眼,暗忖:“这个妖妇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容颜身段却仍是个女娃儿,看来她的采补术也不在我之下呢!”
这时,沈亭正想举杯大喝,却被周乐一手按著,说道:“你可否一天不喝酒?”
沈亭小咀一撅,反问:“你可否一天不管我?”
周乐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怕死就喝”
沈亭说道:“那我宁愿死”
话未说完,右手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周乐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可是,就在这时,周乐但觉头脑晕眩欲裂,四肢软若无力,不禁大吃一惊,连忙紧闭呼吸,暗运内力。
沈亭见状,不禁扶著周乐问道:“师父,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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