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宫坠落

 

  随着台海战争的爆发,苏庭哥的身价急转直下,从小有名气的流行歌星变成了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他在公共场合已经不戴墨镜了,因为即使他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也没人会多看他一眼。不管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谈论得最多的都是战争。

  苏庭哥问李明,“好像很长时间没人请我演出了。”

  “是啊,人们都说,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举办流行演出,不合时宜。”

  “那些商家呢?他们不需要做广告吗?”苏庭哥说,“我现在有时间,可以接一些广告,不管是矿泉水、洗衣粉、洗发膏还是方便面,都可以。”

  “可是,现在的广告词都改了,不管是矿泉水、洗衣粉、洗发膏还是方便面,都要加上中华啦、民族啦、统一啦、复兴啦、自强啦、胜利啦等等词汇,厂家们说,象你这种白脸小生的形象不适合表达这种词汇。”

  “我的歌迷呢?难道他们也抛弃我了?”苏庭哥象个被抛弃的怨妇。

  “歌迷都成了军迷了,”李明安慰怨妇,“如今他们崇拜的偶像是军人,男孩子要求上前线,女孩子给军人写情书,恐怕他们也顾不得你了。”

  苏庭哥咽了一口苦水,“那么,媒体呢?往日里他们是追星捧星最起劲儿的了,赶都赶不走,现在怎么也无影无踪了?”

  “就别提媒体了。现在的媒体,如果不登战场新闻,而登了你的新闻,那他的报纸就一份都卖不出去。”

  “你联系联系试试,特别是那个叫刘元的记者,就说我有个人隐私要向他披露。”

  “好吧。”李明拨打刘元的手机,“喂,喂,喂!刘元吗?我是李明啊。信号怎么这么弱呀?什么?你在台湾?你怎么也跑到台湾去了?哦。是这样的,庭哥有个人隐私要向媒体披露,你是不是回来采访一下?这样的热门消息,除了你,我是不会给别人的,谁叫咱关系铁呢?什么?回不来?你回不来没关系,你可以让留在北京的同事们来呀。什么?他们也不会感兴趣?嘿,你,你这叫什么话嘛!不采访拉倒,我们庭哥不愁没人采访!”

  李明气恨恨地挂断电话,“这个该死的刘元,竟然说不感兴趣!他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我的!有本事,你以后别再求我!”

  “他们不来正好,”苏庭哥酸溜溜地说,“我正准备要休几天假。”

  洋子诊所。在联军举行太平洋保卫者军事演习的时候,来诊所看病的客人就一天比一天少,如今更是门可罗雀。从门口经过的行人,一看见店名“洋子の诊所”的“の”字,就躲得远远的。生意不好,员工纷纷辞职,现在只剩一个前台小姐。

  洋子正在诊室里无聊地翻书,有人敲门。洋子立刻坐正:“请进!”

  进来的是前台小姐,她支支吾吾地说,“洋子,我······”

  “你有什么事吗?”

  前台小姐下定决心说道:“我要辞职!”

  “辞职?为什么?”洋子想了想,说:“别担心,虽然客人少了,但你的工资不降。这下你满意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前台小姐解释,“洋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没办法,别人都骂我,我不得不辞职。”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是日本婆娘的狗腿子。别人说也就罢了,可我的男朋友也这么说。他还说,如果我再当狗腿子,就跟我分手。”前台小姐低下头:“我不想跟他分手。”

  洋子明白了,“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洋子强装笑脸,“我同意你辞职。现在发给你工资,除了这个月的,另外再加一个月。祝你找到好工作!”

  前台小姐走后,洋子一个人躲在诊室里掉眼泪。她给心上人打电话:“嗳,庭哥,你现在有事吗?陪我出去散散心吧。诊所生意不好,前台也走了,我想歇几天业。马上就来?好,我等你,再见!”

  刚挂上电话,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脆响,洋子出去一看,只见玻璃门窗全被砸碎了,满地玻璃碴子,中间赫然躺着几块大石头。

  门口站着三个醉汉,满嘴酒气,他们冲着洋子破口大骂:“日本猪,王八蛋!你们以前侵略了中国,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再次侵略!老子就是要让你看看,中国人不怕你们!”

  “这几位先生,”洋子心里害怕,表面上却装得不怕,“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这家店不是日本店,我也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我们没弄错!”醉汉往招牌上一指,“这上面明明写着:洋子の诊所,不是日本店又是什么?你不是日本人又是什么?”

  “我真的不是日本人,”洋子辩解,“我是日裔中国人。与你们一样,我也反对日本侵略中国。”

  “日裔?日裔也是日本人!”醉汉步步紧逼,瞪着通红的眼珠,恶狠狠地说,“今天,我们要教训教训你!为中国人报仇!”

  门外聚了一群看客,他们跟着起哄:“揍死她!烧死她!强奸她!”

  “不,不要!”洋子吓坏了,连连后退,被逼到墙角里,无路可逃。

  醉汉们狞笑着张开大手,眼看就要扑上来。就在这时,苏庭哥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并勇敢地大声呵斥:“住手!不要欺负她!”

  洋子慌忙躲在他的背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

  醉汉们一愣:“我们要教训日本婆娘,关你什么事!”

  “就算她是日本人,你们也没有权利这么做!何况她还是个中国人!”苏庭哥鄙夷地说,“你们几个大男人,面临强敌入侵,没有胆量到前线杀敌,却躲在后方欺负中国女人!你们还是男人吗?你们的所作所为,和日本鬼子有什么两样?”

  醉汉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语。看客中有人认出了苏庭哥,喊道:“你不是苏大明星吗?你不是也没到前线杀敌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大家好!”苏庭哥意气风发地向看客招手:“现在我宣布一个决定,我也要去台湾,为保卫祖国保卫宝岛尽一份力!”

  “好啊,好!”看客们热烈地鼓掌,“如果你去台湾,那我们就还是你的歌迷,还听你的歌!”

  又有人说:“哎呀不好,警察来了!”

  看客们一哄而散,醉汉比他们跑得更快。

  稍后,在电动车里,洋子问苏庭哥:“你真的决定要去台湾吗?还是只说着玩的?”

  “当然是真的。”苏庭哥认真地说,“现在国难当头,我虽然只是一个歌手,但同样没有逃避的权利。我要与解放军战士和台湾人民一起,保卫祖国!”

  洋子咬了咬嘴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

  “晚两天行吗?”洋子央求,“我想和你好好过两天。”

  “好吧。”

  洋子紧紧搂住苏庭哥的脖子,与他热烈地接吻,“你是真正的男人。”

  北京航天城。美军太空部队在开战的头五个小时之内,便摧毁了中国所有的卫星,并使台湾守军陷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巨大的损失、巨大的耻辱和巨大的责任汇合成巨大的压力,压得全国数十万航天人抬不起头来,他们一个个紧绷着着脸,憋足了劲儿,加班加点地工作,发誓要夺回本来属于中国的一席之天。

  王天星等航天员们也都气得嗷嗷叫,他们纷纷递上请战书,要求驾舟上天,扫灭美国卫星!

  总装备部对此一直没有明确的答复,航天员们心急如焚。终于,总装宣布将在今天上午向留在地面的全体航天员做一次紧急动员。

  航天器测试厂房一号大厅,厅内宽敞明亮,地板一尘不染。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台三米高的乳白色半球形仪器,通过电缆与旁边的测试台相连。谢部长和几位专家穿着白大褂,站在测试台旁边。

  唐队长率领航天员身着蓝色工作服,列队走入大厅,一字排开,站在谢部长面前。

  唐队长出列,敬礼:“首长同志,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集合完毕,应到人数二十名,实到人数二十名,请指示!”

  “请稍息。”

  唐队长喊:“稍息!”然后入列。

  航天员目光坚定,昂首挺胸,等候首长发话。

  谢部长表情严峻:“同志们,作为中国人,作为军人和航天人,我们希望能够与所有国家一起,和平地开发和利用太空。但是,美国人已经把战争强加给我们,他们已经摧毁了我们的所有卫星,他们独霸太空的否决计划已经付诸实施!几代航天人的心血荡然无存,几代中国人的荣耀化为泡影,更为惨痛的,我军将士被迫进行一场对比悬殊的战争,一场耳聋眼瞎对耳聪目明的战争,正在遭受着巨大的伤亡!祖国的神圣领土面临着被瓜分的危险!”

  “有鉴于此,中央军委下达命令,”谢部长的大手向空中一劈,“对美国卫星展开第二轮反击!在第一轮反击行动中,二炮部队的天雷号杀手卫星还没上天,就被敌人斩于马下,没能完成反击任务。为此,军委制定了更为周密的第二轮反击计划。该计划由二炮部队和航天员共同执行,二炮使用某型战略反卫星武器,在地面上对美低轨道卫星实施打击;航天员驾驶鲲鹏号航天飞机,将这台”谢部长指了一下那台大仪器,“激光炮送入太空,安装在天宫号空间站上,把天宫号临时改为军事空间站,对美‘星座’激光卫星实施打击;待‘星座’被摧毁以后,二炮再次发射天雷号杀手卫星,对美高轨道卫星实施打击。为了躲避美侦察卫星对某型战略反卫星武器的侦测,反击时间定在明天夜里,北京时间二十四点整。在此之前,航天员应携带武器进入太空,完成安装和调试。中央军委希望,能够通过第二轮反击,击毁美军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军用卫星,削弱其太空优势,缓和台湾战场的紧张局面!”

  谢部长注视着一张张血气方刚的面孔:“为完成军委下达的命令,需要从你们当中挑选三名航天员,掌握武器的安装、调试和使用技术,并于明天上午乘坐鲲鹏号升入太空,完成武器部署,在预定的时间进行反击。事先声明一下,虽然美军尚未将我国空间站和航天飞机列入打击范围,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这样做,因此,此次出征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需要你们自愿做出选择。都明白了吗?”

  洪亮的回答:“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现在,有谁愿意出征,向前一步走!”

  二十名航天员齐刷刷地迈出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队形依然整齐,目光依然坚定。

  “都愿意出征?既然这样,就要由我挑选了,选到谁算谁,选上了别埋怨,没选上也别不服气!”谢部长从左至右扫视一遍,又说:“我对你们了解得不多。唐队长,还是由你来挑吧!”

  “是!”唐队长出列,面向航天员,目光缓缓地从一张张英武的面庞上移过,他所看到的每张脸都是一样的斗志昂扬,一样的求战心切。

  “小李!”

  “到!”小李出列,脸上带着骄傲。

  “小刘!”

  “到!”小刘出列,脸上带着自豪。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选了,唐队长的目光定格在王天星的脸上。王天星挺胸收腹,用充满自信的目光作为回应。他相信唐队长一定会选择自己,因为自己是资格最老、成绩最好、经验最丰富的航天员。而且,唐队长曾允诺,在退役之前再给自己一次上天的机会。

  “最后一位,”唐队长终于开口了,“我!”

  大厅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天星立即提出反对意见:“唐队长,你这是以权谋私!谁都知道,我是最优秀的航天员,我最有资格参加这次飞行!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在我退役之前再给我一次上天的机会,你不能言而无信!”

  “你是很优秀,但我也不差!”唐队长反驳,“我说过给你一次机会,并不一定就是这次!这样吧,下次飞行一定让你参加,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王天星情急之中把唐队长的家事抖搂出来了,“这次飞行充满了风险,你的你的爱人患有肾炎,女儿要上音乐学院,她们都离不开你!”

  “不要提她们!”唐队长大吼。他的嘴唇因激动而哆嗦了一下。

  大厅内鸦雀无声。

  唐队长逐渐克制住情绪,平静地说道,“我相信,即使我出现了意外,祖国也会替我照料好她们的。”

  谢部长征求大家的意见:“对于这三名人选,没有不同的意见了吧?没有的话······”

  “我还是不同意!”王天星表现出少有的固执。

  “小王!你······”谢部长欲言又止,“你怎么这么固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们不让符合条件的航天员上天,却让有家庭困难的航天员上天,这不公平!”

  “你也有家庭困难啊!”谢部长不得不捅破窗户纸,“谁都知道,你的父亲,一位航天英雄,他是为祖国的航天事业而死的呀!你的一家,已经为中国航天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我们实在不能······”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参加这次特殊的任务!”王天星慨然说道,“父亲自从加入航天员队列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为祖国的航天事业献身,他只会感到骄傲,绝无一丝后悔!我继承他的遗志,实现了他未完成的梦想,他一定会含笑九泉!但是,在祖国遇到危难之时,在祖国航天事业遭到重创之时,在祖国需要我站出来之时,如果我胆怯了,退缩了,逃跑了,甚至于用父亲的英名为自己保命,那么,父亲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我将永远无法面对他老人家!”王天星恳切地说道,“首长,让我去吧,我一定会出色地完成任务!”

  谢部长一声长叹,转而做唐队长的工作:“小唐,要不,你就发扬发扬风格?”

  “不发扬!”

  谢部长征求专家们的意见,专家们提议用心理测试的方法从两人中选出一个。

  回答完一番稀奇古怪的心理测试题以后,王天星以微弱优势胜出。

  唐队长紧紧握住王天星的手,向他表示祝贺:“上去以后,好好干,为中国航天员争回荣耀,为中国争回航天权!”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天宫号就不会落下,中国就不会丧失航天权!”

  唐队长流下了热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天星的眼睛也湿润了:“万一我出了事,替我照顾小星,让他长大以后,也当航天员······”

  选择完以后,其余航天员退场,这三名航天员留下来接受武器安装、调试和使用的培训。其实这门激光炮早就造好了,航天员们学习过多次,已经滚瓜烂熟了。今天只不过是再做一次演练。

  晚上七点多,王天星一家四口边看着电视边用晚餐。全国新闻联播在播报了今日的台海战况和各国对美英联军发动战争的谴责以后,又插播了一条简短的新闻:“明天上午十点,我国将做一次例行航天飞机发射任务,把三名航天员送入太空,替换天宫号空间站上原有的三名航天员。”

  母亲和妻子用不安的眼神看着王天星。小星问他:“爸爸,明天航天员叔叔又要上天了,你去吗?”

  王天星尽可能轻松地回答:“爸爸也去。”

  “你在这个时候上天?”妻子焦虑地问道,“美国人会不会······”

  王天星宽慰地笑笑,“不会的。天宫号······”

  话还没说完,小星就着急地大声说道:“美国人不能打天宫号!他们肯定不能!他们把中国所有的卫星都打下来了,就剩天宫号了,要是再把天宫号打下来,我就,我就,我就不答应!”小星急得流出了眼泪。

  “好好好,不打不打,美国人不打。”母亲和妻子安慰着小星,她们自己却仍然不放心。

  吃完晚饭,王天星来到儿子的房间,小星正在浏览自己收集的航天图片。

  小星打开其中一张,上面画的是明朝一个叫万户的人,他坐在绑满了大爆竹的椅子上,手里抓着两只风筝,仰望苍天,准备向苍天发起挑战。

  “爸爸,我不喜欢这张图片。”

  “为什么?”

  “因为他失败了,他不但没升入太空,反而把自己炸死了。所以我不喜欢。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纪念他。”

  “儿子,”王天星深情地说,“有许多人是不能用失败或者不失败、死或者没死来衡量的。神秘的未知世界布满了陷阱,所以探索未知世界的人难免会遇到失败。压迫人民的强权势力具有巨大的能量,所以反抗强权的人难免会遇到失败。但人类决不能因为可能遇到失败,就放弃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就接受强权的压迫。正是由于前人的无数次失败和死亡,后人才获得了成功和生存的权力。所以,敢于探索未知世界的失败者和敢于反抗强权的失败者,与成功者一样,同样是英雄,同样值得后人纪念。”

  “我懂了。”小星若有所思,给万户的图片加上一句注解:失败的英雄。

  太空堡垒军事空间站。宇航员们已经在这座纯金属公寓里居住一个星期了,战略航天司令部仍然没有让他们返回的意思。

  罗杰忍不住问道:“长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地球?不是说好,打完中国卫星,就可以回去了吗?”

  “才呆了一个星期,你就着急了?”指挥官辛格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曾经在太空里连续居住了半年,回到地球以后,老婆都不认识我了!”

  “我不是想老婆,”罗杰嗫嚅道,“我是想我快要出生的孩子。”

  “即使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回地球也没关系,那时候你可以对他说,亲爱的孩子,你的外星人爸爸来看你了。”

  宇航员们哈哈大笑。这时通讯员报告:“长官,司令部发来最新指令!”

  “念!”

  “各太空堡垒军事空间站,鉴于近地轨道新增加了许多垃圾卫星,挤占轨道资源,影响飞行安全,特令你们驾驶空天飞机将垃圾卫星推入大气层烧毁,任务完成以后方可返回地球。”

  宇航员们唉声叹气:“那么多垃圾卫星,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光中国的就好几十个,早知道还不如少打几个。”“应该让中国航天员坠毁他们自己的卫星。”

  “有什么好抱怨的?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辛格点了两名宇航员:“你,还有你,跟我出去!”

  辛格率领罗杰和另一名宇航员穿上宇航服,从太空堡垒钻进天神号空天飞机里,点燃发动机,缓缓离开太空堡垒,前去寻找垃圾卫星。天神号前端装有两只灵活的机械手,可以做很多事情,包括在太空中捕捉卫星。

  罗杰担任驾驶员,他根据从休斯敦控制中心传来的信息,驾驶天神号追上了一颗资源八号卫星。

  “前方发现目标!”辛格时而通过电视屏幕观察目标,时而透过挡风玻璃用肉眼观察目标,并不断下达指令:“向左!”“向右!”“向上!”“向下!”“加速!”“减速!”副驾驶则盯着激光测距仪和激光雷达,不断报告天神号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罗杰小心翼翼地推拉操纵杆,最后飞机与资源八号保持同向同速同高度飞行,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十米。

  三人站起身来,观察这个到手的猎物。猎物呈立方形,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它张开一对深蓝色太阳能帆板,象是一对大翅膀,正在忠实地按照主人的设计,绕着地球一圈又圈不知疲倦地飞行。只是,它再也不能给主人发回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罗杰怜悯地说:“其实中国人造的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想必他们的科学家也花了不少工作日。就这么把它毁了,怪可惜的。”

  辛格无动于衷:“捉住它,推入大气层!”

  罗杰无奈,只得操纵天神号,伸出两只长长的机械手,牢牢地擒住资源八号,然后改变轨道,以九度的入射角进入大气层,松开机械手,释放资源八号。资源八号高速坠落,与稠密的大气摩擦,产生几千度高温。卫星表面没有瓷瓦或者耐高温涂层,因此将在高温中剧烈燃烧,象流星一样化为灰烬,转瞬即逝。

  坠毁资源八号以后,天神号重出大气层,返回原来的轨道,在三百公里高空做超高音速巡航,准备捕捉下一个目标。

  罗杰透过舷窗俯瞰美丽的地球,只见白云飘飘,碧海茫茫,山脉和海岸线清晰可见,唯独看不见国界线。

  “地球真美,”罗杰感慨,“她显得那么安静祥和,我看不出国与国之间的分界线,也看不出国与国之间正在爆发的激烈战争。”

  “她是很美,”辛格说,“只有最强大的国家才有权占有她。到那时,国界线就真正消失了,国家之间的战争也就永远消失了。”

  罗杰憧憬地说道,“我们的孩子将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副驾驶还没结婚,他对月球更感兴趣:“长官,你去过月球吗?”

  “当然,”辛格不无骄傲地说,“象我这个年纪的宇航员都去过。我们在月球上建立了永久基地,开采矿石,提炼贵重金属和核燃料,做了很多有意义的工作。”

  “那为什么现在不去了呢?”副驾驶说,“我很想去那儿看看。”

  “这个嘛,”辛格耸肩,“原因很简单,中国人妄图利用军事手段霸占太空,因此我们不得不停止执行开发月球和火星的计划,转而大力发展否决计划,将太空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打败了中国,打消了中国人进军太空的野心,那么太空、月球、火星乃至整个宇宙都是我们的,我们可以把它们交给子孙后代任意开发。”

  “真希望战争能尽快结束,”副驾驶说,“月球开发计划尽快展开,那样我还有机会。”

  “别担心,小伙子,”辛格哈哈大笑,“我可能没机会了,但你肯定有机会。”

  罗杰把脸贴在舷窗上,痴痴地望着地球,嘴角挂着微笑。以前,他也很想飞往遥远的月球或者火星,但现在,他只想回地球,陪着温柔的妻子和未来的孩子,过幸福的生活。

  北京航天城,凌晨。王天星早早起床,发现母亲和妻子都已经起来了,正在为自己做早饭、准备行李。

  王天星小声问妻子:“儿子呢?”

  “还在睡呢。”

  王天星轻轻推开儿子的房门,看见儿子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他梦见了什么?或许跟少年时的自己一样,也是在梦中穿着银光闪闪的航天服,驾驶先进的宇宙飞船,飞入太空,飞向天宫号空间站,飞往神秘莫测的月球、火星、宇宙深空······

  王天星匆匆吃完早饭,提起行李往外走,楼下有一辆黑色电动车正在等着他。母亲和妻子一直把他送到车跟前,“嗳,要注意安全啊。”

  王天星回头,注视着慈祥的母亲和体贴的妻子,他想说:母亲,你要多保重,我可能回不来了。亲爱的,再找一个爱你的人吧,我没有机会报答你了。他把这些话和着苦水咽进肚子里,钻进电动车。

  在西郊机场,三名航天员与专家们乘坐超音速客机从这里起飞,飞往酒泉航天城。

  大漠深处的发射场上,并排矗立着两座发射架,可以同时发射两艘载人航天器。中国拥有两种天地往返交通工具,一种是历史悠久大名鼎鼎的神舟号宇宙飞船,它曾把中国首位航天员杨利伟送入太空,经过改进的神舟号仍然在发挥着余热。神舟号一次能将三名航天员和五吨货物送入近地轨道,是技术相对简单、运量相对较小、一次性的交通工具。另一种是鲲鹏号航天飞机,它属于第一代航天飞机,每次发射时都需要一枚火箭将它送入太空,执行完任务以后,滑翔降落,水平着陆。鲲鹏号一次能将七名航天员和三十吨货物送入近地轨道,是技术较高、运量较大、可重复使用的交通工具。

  神舟号和鲲鹏号都由攀登系列运载火箭发射升空。攀登系列火箭是世界上较为先进的火箭家族,它采用氢氧火箭发动机、轻质高强度复合材料和单级入轨技术,可靠性大于零点九九。

  一号发射架上垂直竖立着已经完成组装测试的攀登火箭和鲲鹏号航天飞机,航天飞机的货舱内载有一台激光炮,与航天员昨天在北京航天城见到的那台一模一样。激光炮重达二十五吨,只能由航天飞机送入太空。

  三名航天员穿上航天服,登上发射架,走进航天飞机,系好安全带。

  北京时间十点整,火箭点火,喷出巨大的尾焰,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将沉重的鲲鹏号航天飞机托入太空。

  鲲鹏展翅九万里,扶摇直上,转眼间便冲出大气层,进入近地轨道,追上天宫号空间站。随着一次坚实而富有弹性的冲击,两艘航天器亲密结合在一起。

  王天星等三名航天员打开密封门,飘入天宫号内部,与上一批航天员小吕、小张、小林握手拥抱。大家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兴奋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悲愤和压力。女航天员小林竟然伏在王天星的肩头哭出声来,泪水浮在空中,象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她们问王天星:“太空中,还会有我们的位置吗?”

  “一定会有,”王天星努力微笑,安慰大家:“困难只是暂时的,要相信我们的航天人和我们的国家,我们一定会重现往日的辉煌。”

  小林报告:“我们已经按照地面的指示,对天宫号做了一次大修,将电力供应从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八十。天宫号不是要被改造为博物馆吗?干吗还需要这么多的发电量?”为保密起见,北京指挥中心没通知她们这样做的目的。

  “我们这次来,不仅是要替换你们,还要实施一个重要的计划。”王天星将中央军委的第二轮反击计划简单地叙说了一遍。

  “太好了!”她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

  小刘操纵鲲鹏号上的机械手,小林操纵天宫号上的机械手,其余航天员换上厚厚的舱外航天服,在王天星的带领下走进空旷深邃的太空,执行舱外活动任务。

  在地面上重达二十五吨的激光炮,在太空中已经失去了重量,与航天员一样飘浮起来,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动。

  天宫号空间站虽然已经步入垂垂暮年,但那居高临下的中央指挥塔、秩序井然的圆柱形舱室、排列有序的太阳能帆板和灵活细长而又坚固有力的机械臂,依然向世人显示着一个作为最大空间站的铝合金生命体的存在。

  天宫号底部有两个泊位,分别泊着一艘鲲鹏号航天飞机和一艘神舟号飞船,神舟飞船是小林她们来时乘坐的交通工具。

  在中央指挥塔的一侧,建有一座桁架结构的外部平台,台上竖立着高高的支架,这是登月火箭发射平台。当年,王天星那一代航天员就是在这里把“后羿”登月飞船和一枚火箭组装在一起,加满燃料,然后乘坐它去月宫探险。从空间站上发射登月飞船与从地面上发射登月飞船相比,具有明显的优点。因为从地面到空间站这一段路程,要经过稠密大气、稀薄大气和真空三种不同的飞行环境,能适应这三种环境的神舟飞船和鲲鹏航天飞机是合适的交通工具。而从空间站到月球的这段路程,完全是真空状态,因此可以不考虑稠密大气和稀薄大气,采用全新的交通工具。后羿登月飞船就是专门承担月地往返任务的交通工具,它有一个形象的名字:月地渡船。后羿号与鲲鹏号一样,也可以多次重复使用。当然,采用渡船方式登月,需要在空间站中转,即便这样,仍然比不经任何中转的不可重复使用的阿波罗登月方式便宜得多。

  近年来,随着中国登月活动的终结,平台已经废弃多年了,上面孤零零地泊着一艘后羿号登月飞船,在独自回忆探访广寒宫的壮举。

  王天星通过无线电引导机械臂,将激光炮从鲲鹏号的货舱里搬运到天宫号的平台上,然后与其他航天员将激光炮固定住,最后联上电缆和信号线。

  航天员们回到天宫号,经过测试,激光炮能正常地开启、关闭、瞄准、射击。万事俱备,只待反攻!

  在经过东亚和西太平洋上空时,天宫号还对地面和海面拍摄了大量高分辨率图片,传回北京控制中心,进而交给中央军委。在丧失了全部侦察卫星的情况下,只能由天宫号客串这个角色。

  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六分,天神号空天飞机。天神号跟在一颗美军“天眼”侦察卫星后面,做伴随飞行。虽然从太空中看不到国界线,但罗杰能够凭借经纬度判断出,天神号飞入了中国上空。与大多数近地轨道航天器一样,天神号每天围绕地球转十六圈,其中有两三次要经过中国,每次时间大约十分钟。

  “又进入中国了,”罗杰俯瞰漆黑的大地,“每次经过中国,我都有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副驾驶问道。

  “天神的感觉!”罗杰豪爽地大笑:“对于中国人来说,我们就是高高在上统驭世界的天神!或许他们想反抗,但那是徒劳的!”经过战争的洗礼,罗杰已经脱胎换骨,从一名谨小慎微的宇航员成长为一名胸怀远大的太空战士了。

  辛格并没有罗杰这么乐观,他冷静地说道:“知道‘刑天’吗?”

  “嗯,好像是中国人研制的一种秘密武器,一种战略反卫星激光车。他们一共造了四辆,藏在全国各地的大山里,并且在不停地机动,企图躲过我们的侦察。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低轨道卫星都有反激光装甲,能够抵御这种激光车。”

  辛格又问:“你知道‘刑天’在汉语里是什么意思吗?”

  罗杰摇头:“我不知道这个拗口的单词是什么意思。”

  “在汉语里,”辛格说,“刑天就是‘惩罚天神’的意思。”

  罗杰打了个哆嗦,喃喃地说道:“自欺欺人,纯粹是自欺欺人。四辆破激光车,就想惩罚天神?愚蠢的中国人,真是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漆黑的大地突然向上射出数道红色光柱,光柱穿透大气层,准确地聚焦在天神号前面的天眼侦察卫星上,在瞬间产生极高的温度,把天眼烤成了红眼,砰然爆裂!

  罗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呆坐在座椅上不知所措。辛格临危不惧,大声命令:“加速!提高轨道!躲过碎片!”

  罗杰手忙脚乱地拉动操纵杆,天神号飞到了更高的轨道上,这才避免了与天眼碎片撞击的惨剧!

  “怎么回事?”罗杰嚎叫:“天眼怎么突然爆炸了?”

  “很明显,它是被中国人的刑天激光车击中了!”

  “不可能!中国人一共才有四辆刑天激光车,加在一起也不足以使天眼号爆裂!”

  “难道你还不明白?刑天的数量显然超过了四辆!”辛格根据经验判断:“中国人一向注意保守秘密!”

  “上帝呀!”罗杰哀号:“中国人到底有多少辆刑天?说不定,连我们的天神号都难免逃过它的打击!”

  “他们还没打算这么做,”辛格分析:“否则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谈话了。”

  副驾驶报告:“我们已经飞出中国上空了。”

  大家舒了一口气。罗杰后怕地说:“我不想再进入中国上空!”

  辛格耳机里传来战略航天司令部司令的声音:“天神号!我军多颗侦察卫星突然失灵,你们怎么样?”

  “报告司令官,天神号安然无恙。据我判断,侦察卫星是被中国人的地面激光武器击中失灵的!”

  “刑天?”

  “很可能是它!”

  白宫,总统办公室。希仆总统正在与杰西卡鬼混,突然接到了奥卡西的紧急电话:“总统先生!中国人在太空中向我们发起了反击!”

  “我们打退他们了吗?”希仆既性奋又兴奋。

  “这次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还动用了秘密武器!”奥卡西声音焦灼,“他们利用黑夜作掩护,使用刑天激光车攻击我们的低轨道卫星,同时,将天宫号空间站改造成军事空间站,利用激光炮攻击我们的星座激光卫星!我们的十余颗卫星已经完全失灵,而他们正在继续攻击剩下的那些!”

  “岂有此理!”希仆怒不可遏:“中国人竟敢把武器带入太空,将太空变为战场!我们要狠狠地教训他!我命令,炸毁他们的刑天激光车!”

  “可是,总统先生,他们的激光车躲在暗处,而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无法进行精确打击!”

  “那就轰炸他们的航天发射场和导弹发射井,这些目标总不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吧?”

  “总统先生,虽然我们能将这些目标准确地销毁,”奥卡西委婉地说,“但那将使战争升级,中国人会使用机动导弹发射架和战略导弹核潜艇进行还击,从而使一场局部的边境冲突升级为全面的核大战,我想,这是您和中国国家主席都不想看到的。”

  “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天基防御系统和地基防御系统能够将中国人的导弹百分之百地拦截下来吗?”

  “是这样,可现在的天基防御系统已经被中国人捅了一个大洞,仅凭地基防御系统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的拦截率!”

  有人向奥卡西报告了什么,奥卡西转告给希仆:“总统先生,根据最新情况,我们又与十颗卫星失去了联系。”

  “报复,我要报复!”希仆咆哮:“不管怎么说,我要你迅速制定出一个报复计划!”

  “计划是现成的,”奥卡西心狠手辣:“中国人在太空中的航天器,只剩下天宫号了。以前我们顾及国际影响,没拿它开刀。现在······”

  “把天宫号打下来!”希仆依法办事,“根据法律,太空是我们的领地,我们有权让天宫号飞,也有权让它不飞!”

  “总统先生,我这就照您的意思去办。”

  太空中,天神号空天飞机。辛格与战略航天司令部司令通话,他惊讶地问道:“什么?让我们去攻击天宫号?然后把它坠毁?司令官先生,您没有搞错吧?天宫号是载人航天器!如果我们攻击天宫号,中国人就会攻击我们!让我们在三百公里的高空中开花,就象侦察卫星那样!”

  “这是总统和国防部长下达的命令,你必须执行!”

  “让总统和国防部长见鬼去吧!”辛格公然违抗圣旨:“他们不知道在太空中航行有多么危险!一个极小的故障就能导致机组人员全部丧命,而他们却让我们象战斗机驾驶员那样与敌人肉搏!”

  “你是军人,在这一点上,你与一名战斗机驾驶员没什么两样!”司令官晓之以理:“记住,你现在不是宇航员,而是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辛格愣了半晌,“我不是宇航员,我是军人,我要去杀人······”

  “放松些,别那么紧张。”司令官动之以情,“虽然你要面临危险,但从此以后你的孩子却可以在太空中无忧无虑地飞行。想想看,为了你的孩子能够拥有整个太空,你这么做是值得的。”

  “为了孩子······”辛格脸上露出了笑容,“保证完成任务,司令官先生!”

  但罗杰却没笑,“长官,我们真的要与中国人你死我活地干一场吗?我的孩子还没出生,我还想回地球看他一眼呢!”

  辛格安慰罗杰:“你的孩子会为有一个英雄爸爸而骄傲的。”

  副驾驶哭了起来:“我连孩子都没有······我才三十二岁,还打算去月球旅行呢。”

  “未来的美国青年,会替你完成这个愿望的。”

  趁着现在还没进入中国上空,辛格抓紧时间组织了对天宫号的进攻。他首先通过无线电召唤远程火力:“太空堡垒,我是天神号。目标:天宫号空间站,激光炮准备,射击!”

  三炮过后,天宫号被打得没了动静。天神号召集来两架太空鹰,在它们的掩护下气势汹汹杀向天宫号。

  天神号与太空鹰悬停在天宫号上空,欣赏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太空部队的战果。天宫号上一片死寂,一根太阳能帆板被打断,一个密封舱被打漏了气,其余舱室的灯光也因电压不稳而闪烁不定。

  罗杰看到,停在发射平台上的后羿号登月飞船被烧了个大洞,看来它再也不能实现登月的梦想了。他又发现,后羿号旁边多了一台乳白色半球形仪器,以前没见过。他问辛格:“长官,那是什么东西?”

  辛格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中国人什么时候搞了这么个玩意儿。”

  看着残破不堪的天宫号,辛格产生了一丝怜悯,他将无线电调到天宫号的通话频率,“天宫号,我是天神号,还有活着的人吗?只要你们投降,我就允许你们返回地球。”

  没有回答。

  辛格又问了一遍。

  突然,发射平台上的那座半球形仪器缓缓裂开,赫然露出一面锃亮的大镜子!

  罗杰失声叫道:“激光炮!”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射出,准确地命中一架太空鹰。虽然太空鹰机体表面铺有耐高温瓷瓦,无奈距离太近,在强激光的烧蚀下立刻洞穿,并引爆了燃料箱中的液氢液氧,化为一团耀眼的火球。

  天神号与另一架太空鹰加大马力,没命地逃跑,但太空鹰还是步了伙伴的后尘,被击中后爆炸解体。先后两架太空鹰的爆炸,为天神号赢得了宝贵的时间,逃到地平线以下躲了起来。

  天宫号内,航天员们击掌相庆:“耶!逃跑啦,逃跑啦!”

  小林吻王天星:“老王,多亏了你的诱敌深入之计!”

  王天星谦虚地说:“要感谢天宫号,它的躯体太庞大了,美国人打穿了一个舱室,但关键的舱室还安然无恙,激光炮也毫发无损,所以我们能击退敌人。”

  王天星给小刘和小吕下命令:“你,检查一下鲲鹏号;你,检查一下神舟号,看看它们有没有受伤。”

  “鲲鹏号完好无损!”“神舟号也没受伤!”

  “很好!敌人跑了,还会再次发动进攻的,下回我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王天星做出指示:“你们赶快乘坐鲲鹏号,返回地球!”

  小林舍不得离开:“没接到控制中心的命令,我们不能擅自撤离。”

  天宫号飞经中国上空时,可以与北京控制中心直接通信。飞经其他地区上空时,与北京的联系需要通过高轨道通信卫星中转。自从通信卫星被美国人破坏以后,天宫号飞经其他地区时就与控制中心失去了联系。

  王天星摆老资格:“这里数我资格最老,军衔最高。与中心失去联系的时候,你们就要听我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再次射击,时间紧急,你们必须马上撤离!”

  “那你呢?”

  “我留下来断后,你们安全撤离以后,我再乘坐神舟返回地面。”

  “那样恐怕来不及了,我们还是一齐走吧!”

  “废话少说!”王天星用手指着舱门喝道:“快走!”

  航天员们无奈,相继与王天星握手拥抱,依依不舍地离开。小林又流下了珍珠般的泪水。

  舱门关闭,鲲鹏号脱离空间站,点燃发动机,喷出羽毛状尾絮,向美丽的蓝色星球飞去。

  航天员们通过无线电与王天星对话:“老王,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大气层了,你也赶快撤离吧!”

  “祝你们一路平安!”王天星微笑着说。

  突然,地平线上冒出一个杀气腾腾的黑点:太空堡垒!

  王天星知道,敌人上了一次当,就不会再上第二次,现在只能跟他们硬碰硬地拚了。他一个人既负责瞄准,又负责操纵,忙得不亦乐乎。

  太空堡垒在距离天宫号还有三千五百公里的时候,抢先开炮了。由于光柱要穿过一千多公里大气,受到强烈的散射和折射,所以没给天宫号造成任何伤害。

  王天星耐心地等待敌人进入有效射程。

  两座空间站相距六百公里的时候,天宫号开火了。太空堡垒披着厚厚的装甲,所以并没有遭到严重的损失,但它也不敢再靠前,两座空间站在三百公里高的太空中,你一炮我一炮地相互对射。

  天神号躲在太空堡垒后面一千公里的地方,指挥这场战斗。

  辛格质问:“太空堡垒!为什么还没将目标摧毁?”

  “报告长官,目标太大,我们不能击中要害部位!”

  “靠前!瞄准了再打!”

  “报告长官,不能再靠前了,否则我们的装甲就会被击穿!”

  辛格咬牙切齿:“改用电磁炮,给我轰!”

  太空堡垒忽然停止了激光炮射击,王天星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紧张地盯着雷达屏幕,发现太空堡垒射出了一连串的小点:电磁炮炮弹!

  王天星急忙用激光炮拦截炮弹。但这是一门战略激光炮,射程虽远,射速却太慢,击落一发炮弹以后,要准备一分多种,在这段时间里,其余的炮弹已经飞到了眼前!

  王天星只好操纵天宫号上下左右无序地机动,又躲过了两发炮弹。

  但后面还有成串的炮弹!八百吨的庞大的天宫号要想躲避成串的高速飞来的炮弹,谈何容易!终于,一发炮弹击中了发射平台,将激光炮炸得粉碎。这样,天宫号唯一的武器也没有了。

  天宫号上储备的燃料是用来调姿的,非常有限。在开动最大马力无序机动的情况下,很快就耗光了。一发,两发,三发炮弹相继击中了失去动力的天宫号。一连串猛烈的爆炸过后,天宫号上几乎全部的太阳能帆板都被炸碎,机械臂被炸断,所有的舱室都漏了气。控制室内气压迅速下降,警报声大作,王天星跌跌撞撞地摸到一件航天服,穿在身上。

  耳机里传来英文的喊话声:“天宫号!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赶快投降吧!”

  王天星问道:“辛格!是你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辛格一愣:“你是······王天星吗?”

  “不错!”王天星冷笑:“真没想到,咱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见了。”

  “是啊,”辛格感慨,“想当年,咱们在月球上共同生活共同工作,共同创建永久基地,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日子啊。我记得我在月面上插了一面美国国旗,而你除了插一面中国国旗外,还插了一面联合国旗。我感到很不舒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回答的吗?”

  “当然记得,我回答说,我插中国国旗,是因为我是中国人;我插联合国旗,是因为我是地球人。”

  辛格不无嫉妒地说,“你这样说,让我们美国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其实,我们美国人才是真正的地球人代表,美国国旗本身就是地球球旗。”

  “随你怎么说,”王天星不卑不亢,“反正,我插的联合国旗赢得了世界人民的掌声,而你插的美国国旗,只得到了美国人的喝彩。”

  “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辛格傲慢地说,“以后的世界人民,只会向一面旗帜宣誓,那就是星条旗;只会向一个国家效忠,那就是美国。”

  “你们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王天星厉声谴责:“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向美国投降,世界人民永远不会向美国屈服!”

  “可现在的事实是,”辛格遗憾地说,“我们已经扫除了所有的中国航天器,我们很快就要控制太空,我们很快就要统治整个世界了。”

  “为什么?”王天星悲愤地说,“中美两国曾经是昔日的好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好友?”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想把太空军事化。”

  “真是可笑,你们拥有那么多太空武器,却说我们想把太空军事化!在昨天之前,我们没有一件太空武器!”

  “你们虽然没有太空武器,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中国航天员都是军人。”

  王天星反问:“你难道不是军人吗?上校先生?”

  辛格耐心地解释:“美国宇航员可以是军人,但中国航天员不可以;美国可以拥有太空武器,但中国不可以。还有,美国的孩子们有权支配整个太空,甚至整个宇宙。所有这些,都是我们扫除中国航天器,控制太空统治世界的理由。希望你能认清时代的潮流,选择正确的道路。既然咱们曾经是朋友,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通过电视向全世界宣布:中国航天员主动放弃航天的权利,那么咱们仍然是好朋友,你甚至还可以以美国宇航员的身份重返太空。”

  “美国的孩子有权在太空中翱翔,中国的孩子同样有这个权利!”王天星大义凛然:“来吧,上校!只要有我在,天宫号就不会坠落,中国就不会丧失航天权,美国就别想控制太空!”

  辛格遗憾地耸了耸肩,下令:“开火!”

  又是一连串的炮弹袭来,庞大而衰老的天宫号别说没有还手的本领,就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了。天宫号在连续的爆炸中剧烈地颤抖,王天星象皮球一样飞来飞去,后脑撞在硬物上,失去了知觉。

  王天星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进舱门,来到自己面前,是父亲!几十年过去了,父亲依然年轻强壮,依然英武不凡!

  “父亲!”王天星象孩子似的哭了,“我努力想保住天宫号,保住太空中飘浮的国土,保住中国人民劳动的结晶,保住三亿青少年的梦想,可是,我失败了!”

  “孩子,”父亲慈爱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实现了一名中国军人保卫祖国的诺言,你实现了一名中国航天员献身祖国航天事业的诺言,你没有给我丢脸,我为你感到骄傲!”

  “父亲,”王天星提出了一个埋藏在心里好多年的问题:“我一直想成为一名象你一样的航天英雄,您看,我,我有这个资格吗?”

  “孩子,”父亲认真地说,“真正的英雄不一定非要有英雄头衔,甚至也不必考虑自己是不是英雄。只要他为人类的进步和解放事业作了贡献,那就足够了。”

  王天星喜悦地说:“父亲,我明白了!”

  父亲微笑着从眼前消失了。

  王天星醒来,觉得脑袋晕晕的,还有些疼。天宫号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所有电力都中断了,这个庞大的铝合金生命体已经彻底“死”了。王天星凭借记忆飞过长长的通道,打开通往神舟号的舱门,钻进去检查了一遍,发现这艘小小的宇宙飞船竟然奇迹般地幸免于难,还可以乘坐它返回地球。

  就在这时,王天星透过舷窗发现,蛤蟆形的天神号在太空堡垒的保护下,已经飞到了天宫号上空。同时耳机里传来辛格的声音:“没有一点生命迹象。成了一具庞大的尸体。王恐怕也已经被炸死了。唉,谁叫他不听我的劝告呢。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是不会这样做的。罗杰,现在看你的了,把它推入大气层,烧成灰烬。”

  王天星气得七窍生烟:天宫号已经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它!我跟你们拚了!他暗暗点燃了神舟飞船的发动机,顶着天宫号向上升去!

  天神号驾驶室里,罗杰操纵飞机伸出了两条长长的机械臂,向天宫号扑去。副驾驶负责监视两座航天器的相对距离和相对速度,他发出警告:“我们接近的速度太快,这样下去会机毁人亡的。”

  “减速。”辛格命令。

  罗杰减速。

  “还是太快。”副驾驶说。

  罗杰再减速。

  “你减速了没有?”副驾驶喊道:“我们接近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一直在减速!”罗杰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看错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辛格把脸贴在前窗上,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啊,上帝呀!那个家伙在向我们飞来!它不是已经变成尸体了吗?怎么还会······”他大声命令:“倒车!全力倒车!不然我们就撞上了!”

  罗杰使出吃奶的劲儿倒车,无奈为时已晚,两座总质量约为一千吨的航天器高速相撞,坚硬的铝合金机舱在巨大的冲击下变形、弯曲、折断、破碎,舱内空气在瞬间逃逸殆尽,三名宇航员都没穿宇航服,立刻血液沸腾,窒息身亡。

  撞击损耗了两架航天器的大量动能,在太空轨道上,失去了动能就等于失去了继续运转的资格。天宫号和天神号象两只残破的模型,从三百公里高的太空中坠落下来。

  神舟飞船的返回舱也被挤破,王天星凭借着航天服的保护,还能存活一段时间。但他知道,进入大气层以后,返回舱的舱内舱外都要燃烧起来,自己将化为一颗光辉灿烂而又转瞬即逝的流星。

  突然,耳机内传来异常清晰的声音:“天宫号!我是北京指挥控制中心,你已进入祖国上空,请回答!”

  王天星哽咽地回答:“我是天宫号,我即将回到祖国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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