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昨天

 

  “上!上!”他混在一大群金兵中间涌上了甲板,一位手持狼牙棒督战的女真百人长仍给他一把大刀,恶狠狠道:“小子,怎不拿兵刃?”

  他身不由己地夹在潮水般奔向金兀术帅船各要处的女真兵当中,耳朵里尽是嘈嘈的女真话,一时产生了意识的错位,仿佛回到了在挞懒大营与移刺古、忽里赤等兄弟们一起的日子。

  远近起伏的啸声中,倏的一块巨石砸在了船楼上端,反弹过来,他眼疾手快,一肩膀将背对舱大声嚷嚷而没发觉险情的百人长顶开,“轰隆聋”,石弹滚过甲板,碾倒了前面的几个士兵。

  那百人长满不在乎地爬起来,拣起狼牙棒,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够机灵,叫什么名字?”

  他咕噜了一句蒙混过关,挤进了登往楼船第二层的金兵队列中。站在牛皮钉裹的防护板后,他眯眼望去,大江的对面,正有长蛇似的舰队溯流而上,在东南风的吹拂下飞一般追来。

  数艘为先锋的巨舰已越过江心攻到近处,这巨舰与金军的双桅楼船大有不同,更高更大,船头呈尖角状,前后高耸的樯桅密麻林立,风帆似鼓,航速极快,同时飞石连绵不绝地发射过来,看那高插飘扬的皂素大旗,赫然是韩军水师。

  他还是第一次看清这令金人闻风丧胆的大宋艨艟战舰,暗想:“以如此精良的装备竟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看来战争的决定因素还是在于‘人’哩。”

  身旁的两个女真兵交头接耳地议论:“凭怪,南蛮们驾船似驾马一般,半天就赶上来。”

  “莫怕,莫怕,咱有‘水星’阿厘将军。”

  说话间,速度不减的金军船队已分出十余艘大船驶向江心,应该便是被称作“水星”的阿厘猛安率部迎战,既然是“水星”,一定精于水战了,他留心观察。

  但见江心上往来相接的战船周围,泛起朵朵绽开的大水花,在蓝蓝的晴空下煞是好看,他却知道在这美丽的景象背后,是双方士兵的肢体断碎和痛苦哀号,不由垂下视线,正见一层甲板上蒲卢浑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匆匆而过,气吼吼道:“怎的都不见了?速去搜索!”

  说的定是他们几个,他忙抬起头,心中偷笑:“嘻嘻,这时才发觉老子们不见,岂不太迟了。”

  他的一颗心彻底放宽了,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三相公自是早已带公主主仆逃离船了,现在的他就等个合适的机会跳进江里水遁。却听满船的女真兵们俱发出欢呼声,他定楮一看,原来金军竟击退了韩军,那些大宋巨舰齐齐往回撤去,不免有些诧异:“韩军怎会如此不济?”

  金军乘胜追击,过了江心之际,更将宋军舰队打散,往两边逃去,这厢的金兵们看得痛快,锣鼓震天敲将起来。

  受到激励,金军两艘先锋船加速往前冲去,欲攻向韩军的主舰队,不料驶了一程,皆停滞不前,便有两个巨大的漩涡绕船而起,眨眼功夫,两艘先锋船便在江面上消失了。

  他与身边的女真兵们皆看得呆若木鸡,太奇怪了,这是什么秘密武器?在金军赶紧儿收兵的鸣金声中,身边的女真兵吐舌直呼:“妖术!定是妖术!”

  他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妖法、魔法或是仙法,只有“人”法,琢磨了半晌,他大致想通了,这大约就是“铁索横江”吧,那分开两边的宋舰中间应该有铁索连着,如同陆地上的绊马绳,金船突然被绊停,向前的速度收不住,便一头转往下栽去,所以沉没了。

  两军又形成了相持局面,在大江上齐头并进,韩军不时邀击,他看得明白,装备占优的韩军尚不足以吃掉兵力大其数倍的金军,因此采用“蚕食”战术,逐步消耗金军的有生力量。

  身旁的女真兵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南蛮欺人太甚!一朝上岸,当杀你个血流成河!”

  他听得耳中,惊在心里:“这般的仇恨岂不越结越深,总得想个法子化解才是。然而化解的最好法子,可不正是那卖国贼秦桧倡导的‘议和’二字么,自己纵有领先这时代千年的见识,又有何更好的方法可以跳出这个圈儿?总不成来个小平爷爷的‘一国两制’……”

  另一端传来一阵嚷嚷,只见十几个侍卫冒着飞石逐个盘查本层的士兵,他的心一沉,坏了,一定是他们改扮金兵之事败露了。眼看几个侍卫往这边走来,他第一反应便是想跳下江去,但如此一来,不啻于自暴身份,不被射成个“水中花”才怪;他想闪到舱里,偏那几个侍卫并不疏忽,眼楮不时地瞟过来,苦无机会。

  “嘿,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队的?”一个侍卫走到了他跟前,他条件反射地张开嘴,脑海里尚不知说什么好,便听一声尖啸直扑而来,来的正是时候,已是沙场老兵的他听出这飞石射往这个方向,一面扔刀跳开一面用女真话提醒:“兄弟,闪开!”

  “砰”的一块近百斤的巨石落在廊板上,砸出一个大洞来,堪堪躲过上方飞石的他却躲不过下方的塌陷,失足滚入了下面的隔舱里。那个同样命运一起滚落的侍卫真够尽职尽守的,灰头灰脸地爬到他身旁继续盘问:“兄弟,你到底是哪个队的?”

  他看看舱内再无别人,火儿不打一处来,一拳将这不知恩图报又不识趣的家伙打晕:“我——是你个头!”

  洞穿的上方亮处出现了晃动的人影,他连滚带爬地翻往角落,然后腾的站起来,没头苍蝇般地向一个舱口奔去,连过几道帷幕,总算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他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外面的嘈杂声只隐约可闻,他确信自己安全了,眼楮也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滴溜溜地打量周围:一排排的书籍摆满两侧的书架,中间一桌一椅,桌上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是间书房,看来金人当中也有不乏爱读书之人。

  他随手抽起一本书翻看,都是看不懂的文字,从图案上推断大约是梵文写的佛经。歇息了一会,便起身寻找出路,他的耳际忽冒出一个“咚”的声音,他的心脏亦随之一紧,顿时吓了一跳,人怎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定是太紧张了,他摇了摇脑袋,果然,声音消失了。

  “咚!”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而他的心脏再次突跳一下,这回听得真切,这似心跳的声音来自体外,却引发他的心脏产生共鸣,怪事,又是何劳什子,不理为妙,逃命要紧,但那如影随形的心跳声很快改变了他的想法。

  “咚——咚——”那个外来的心跳声由依稀可闻变得愈发清晰,仿佛指引着他前往一个方向,他的心脏随着节奏跳动着,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心境更是罕有的一片祥和,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动着。

  然后他看到一个极为宽敞的卧舱,看里面的摆设却是一人所住,然而极其简陋,舱壁挂满了牛羊皮,倒像把一个帐篷搬到了此处,只一卧榻、一兵器架和甲胄架,看样子是个金将的居室,不过眼下这金将一定在外面领兵御敌了。

  那个奇妙的心跳声再次响起,而这次仿佛来自他的心灵深处,他打量四周,确信音源就在此处,外面的声音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他与世隔绝在这一个单独的空间里。

  莫不是有个前辈高人被金军关在这舱的某个秘处,以神奇的武功心法发出声音引他来见,他有些兴奋起来,武侠小说中那些男主角被高人相中后灌输了一身功力的情节浮上脑海。

  “前辈,你在哪?”他蹲下又站起,到处敲舱板,希望发现那个秘密所在,没有发现,倒另有收获,在床底找到了一个跟完颜楚月送他宝甲弯刀的铁箱相似的大铁箱,难道高人被关在了这里?有一把大铜锁锁着,却难不倒他,从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刀,在锁上别了几下,便开了,他一看,大失所望,里面只几件旧盔甲和几把破矛头,并无他物。

  对了,这种箱子有夹层的,不过绝容不下一个人,他不抱希望地在把手内侧的虎纹按钮一压,夹层开了,露出一个铜盒来,他眨巴着双眼注视着夹层里,一时有些寻不过味来。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转即心花怒放,掀开铜盒之盖,那无数帝王、英雄草莽梦寐以求的千古异宝——和氏璧出现在了眼前!而他对它的企图却可能是千古以来最小的——仅为了博襄晋公主一笑尔。

  如此重要的宝贝怎会藏在这里?这时他看到了床角一袭眼熟的红袍,这不是金兀术的外套么,难道这地方是他的卧舱,堂堂大金四太子的个人生活怎如此简朴?嗨,轮不到自己操心,此地不宜久留,赶快开溜是真,否则被人捉贼拿赃,堵个正着,他“啪”地合上盖子,脱身的欲望无比强烈起来,终于可以以大功臣的姿态出现在襄晋公主的面前了,他沉浸在不负佳人所托的兴奋当中,“前辈”已被他抛在了脑后,因那心跳声再也没有响起。

  他抱着铜盒,贼头贼脑地出现在另一面的舱口,这对着南岸的一面安全多了,所以并无士兵防护,只有隔了相当距离的船尾甲板上架设一台巨大的投石机,百多个赤膊壮汉正在忙碌着装石发射,一位投石队炮长举旗指挥,无人留意他这个小兵的出现,他不由窃喜自己运气好。

  然而生活中有很多你不得不承认的小疏忽致大命之事:比如你同一个女孩第一次约会时,浪费了无数表情拍摄的照片冲出来后是个空白——你装错了胶卷;比如你为了拍未来小姨子的马屁,在她生日那天送了一串水晶项链,却被未来的丈母娘发现这串项链是个假的——你误信了一个做水晶生意的朋友,他免费给了你这串项链……

  再比如现在,他看着咫尺之外的船舷,只待几个箭步跳过它,便可入水而遁,忽听得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狂呼:“就是他!”

  他猛回头,只看到那个本被他击晕的家伙领着大队侍卫出现在不远的舱口处,杀气腾腾的蒲卢浑冲在最前面。后世的影视作品中被打晕的敌人总是很容易醒来,他每每看到这种情节时总是嘲笑导演和编剧创作水平的低劣,为什么不对敌人多打几下或将敌人捆起来,却没想到现实中的自己也会犯下同样低级的错误。

  来不及审时度势了,他大步冲向船舷,在越过船舷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手中铜盒的沉重——会影响逃生的速度的,此时的每一秒都是至关生死的,他瞬间作了一个算是果断英明的决策,他的身子在空中舒展成一个标准的跳水动作的同时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手上动作:打开盖子——拿出玉玺——丢掉铜盒。

  他的双手握住乍见阳光而变幻出七色彩芒的和氏璧,头下脚上地扑向白浪滔滔的江面,等待水的拥抱,从几人高度的船舷落下的时间怎会这么长?在和氏璧近乎眩目的光晕中,他不解地转头看去,有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他恍惚看到了追来的金兵们扭曲的面孔和变形的步伐,然后看到了……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无数个广袤的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身临其境,他仿佛变成了一只昆虫的大复眼,而从每一个小眼里看到的却是独立的世界。

  他看到了:星罗棋布的石头城堡、开满鲜花的溪畔小村、庄严肃穆的修道院、转动的磨坊风车……一个巨大的只露出眼隙的铮亮头盔突然出现,一个锁子甲密封全身的中世纪欧洲骑士手握一根巨矛在马上直冲而来,“”地击穿了一面刻满花纹的铁制巨盾,巨矛跟之破碎,铁盾后一个差不多装备的骑士倒飞坠马,毙了一敌的骑士随即抽出一柄又粗又长的铁剑挥舞起来,一把战斧旋转着飞来,骑士敏捷地低头,战斧堪堪削过头顶,却再有一条铁链拖长的钉锤迎面打来,正中那骑士胸口……

  他看到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黄金铺砌的地板、黄金浇铸的梁柱、黄金贴片的圆顶,吼叫的人造狮子、歌唱的机械夜莺、动听的音乐喷泉,还有充满异国情调的肚皮舞女郎、杂耍的侏儒、喷火的魔术师……花团锦簇的御花园里,一个水库大的人工湖上,漂浮着一艘饰满金银的游艇,一位披着丝绸长袍的卷褐短发国王正和金发碧眼的半裸妃子在倾倒的红酒中调情……

  他看到了:大地上到处是飘扬的旗帜,茅草的村庄里一片烟燻火燎,一个顶着灰色斗笠、腰配双刀的矮小黄肤武士在田野里奔跑,身后出现了几架并排疾行的造型奇特的独轮战车,车头是块竖满长钉的长方形挡板,宛若后世的刮胡刀,每一架由八个武士推着,迎向冲锋过来的骑兵队伍,一被碾倒落马的骑兵斗笠飞起,秃瓢的光头上丑陋地竖着根翘辫子,眼看就要被俘,那骑兵龇牙咧嘴地拔出短刀切进了腹部……

  他看到了:巍峨入云的城墙,繁荣喧哗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城市的中央广场上,矗立着一座规模巨大的金字塔神庙,四周林立着雕满花纹和象形文字的大石柱,环绕着四条绵延百级的台阶,一支长长的队伍拾阶而上,步向南北一线两眼巨大古井中的一眼,在一位古铜肤色赤膊长者的手舞足蹈中,一件件的玉石、金饰、彩瓶、翡翠碗儿连同一个个裹着雪白薄纱的美丽棕肤少女被投入了古井中……

  他看到了无数人的死亡,也看到了无数人的出生,接着所有的景象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化作了陆地、海洋、岛屿、云层,最终融合为一个蓝色的椭圆型球体,这球体是如此的眼熟,他想了起来,分明是一个后世的地球仪啊!刚刚那印象深刻的四处所见不正是地球仪上欧洲、中东、日本和美洲的位置么,而那些人物身上的奇装异服表明……我的娘,他看到了与大宋同时代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天哪,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俯瞰万物生灵的上帝?

  如雷轰顶的他已失去了常规思维的能力,只记得这种在同一时间看到多个空间的情形在自己身上是第二次出现,所不同的是:第一次见到的是自家大脑里的客观记忆,但这一次见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外界存在。

  仿佛变成了一台无线接收仪,他不断地接收着前所未见的外来信号,视野陡变:他看到了满天的霞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无垠的大地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红。好奇怪,升起的朝阳怎会有如此持续的不刺眼的红,只有夕阳才会如此,但夕阳怎会升起?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地,静静地躺在那儿,确切地说,躺在那儿的不是他,而是“它”,但它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从它的视野里往外看。

  他看到了瑰丽无比的大自然,有如电影中的快镜头:流云如梭,日出日落,月望月朔,四季更迭,变幻如飞,他看到了江水倒流、落叶倒飞、万兽倒行……他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看到的是空间,现在看到的却是时间,他明白了,自己正步入倒流的时空中,穿越历史的长廊。所以接下来看到的倒叙情景,他可以用正常的语言描绘了:

  火光熊熊的高台,匾书“玄武楼”三个大字,一位戴冕冠、穿冕服的汉人皇帝正和薪自焚……

  凄风阵阵的斜坡,杂树丛生,一条白绫上吊着位体态丰腴的绝色美人,一位风尘仆仆的帝王遥视垂泪……

  曲径百折的花园,另一位掩口惊呼的绝色美人,明眸流盼的娇狡眼神中,一位英俊威武的少年将军持戢戳向一位大胡子丞相……

  春光旖旎的后宫,两位生得一模一样的云髻雾鬟、细腰雪肤的美人儿围绕着一位色迷迷的帝王轻身燕舞……

  金碧辉煌的大殿,一位天神般的盖世英雄仰天狂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绵绵宫阙陷在漫天的火光中……

  雄伟峻拔的山麓,一个断了双腿的人伏地抱着一块顽石痛哭……

  他翻然而悟,“它”就是和氏璧,他看到了和氏璧的昨天,也看到了中国历史的昨天。自出世后由赵而秦成为传国玺的和氏璧,一直伴随在每个时代权利顶尖者的左右,由此成为宋前历史的最连续、最客观、最权威的见证者,忠实地记录了改朝换代、权利更迭的最高级史实。不知什么原因具备了人类无法解释灵性的“它”,使他以一个绝对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不带一丝主观臆断的华夏数千年历史。

  忽然眼前一黑,“它”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莫不是回到了山肚子里。

  倏的一片光明,一位身披黄袍的圣者站在高坛上面向太阳举起那块顽石,身后跪伏着一位头戴牛角铜盔、身披兽皮铜甲的勇士。牛角勇士抬起头,铜面具后的双目露出崇敬的眼神……

  高山之巅,牛角勇士屹立在一辆战车之上,那块顽石赫然镶嵌在战车的前端,勇士振臂一呼,漫山遍野应吼的九色战士挥舞着兵杖马戟,一波波地冲向山下以熊为图腾的黄袍战士,暴雨倾盆中,九色战士大败黄袍战士。接着,天下大旱,穿戴厚甲的九色战士在烈日炎炎下汗流如雨,行动不便,被轻装的黄袍战士逐一消灭……

  他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每个炎黄子孙都晓得的传说: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诞生了中华民族的祖先。

  和氏璧竟和中华民族的起源息息相关,来自明天的他,机缘巧合,无意中撞悉了这个足以翻古覆今、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仿佛初生的婴儿见到了第一次喂奶的母亲,他热泪盈眶,一种“朝闻道、夕死矣”的感悟涌向全身。他觉得手中捧的不是一块顽石,也不是一块玉玺,而是与一个民族共同成长的活物,简直就是一个民族的心脏——啊!他的心脏不由猛地一跳,原来那心跳声来自它!

  所有的景象突然消失,他看到蒲卢浑在船舷边哇哇大叫,而江面尚在下面,心中万分诧异:“老子在几千年里打了个转,怎的还留在空中?”

  “扑”的一声,他一头栽进了白浪之中,在彻冷的江水里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蒲卢浑的喊声传入耳中:“不可放箭,给我夺回玉玺!”

  只有一人“扑通”入水,这些生在北方的女真兵当中,当然鲜有人会水。他赶紧往岸边游去,可是在船上看这岸很近,到水中才晓得不止百十米呢。追兵忽地游近,正是那领路的侍卫,似甩不掉的鼻涕一样跟过来,竟是不错的狗刨式,他真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为什么不多给这家伙几拳?

  两个人在水中扭打起来,他连喝了几大口水,对方大概也喝饱了,他一下从水中冒出头来,情急地大喊:“且住,玉玺呢?”

  那侍卫一楞,松开了扭住他的双手,两个人四目相对,俱露出惊骇的表情,然后不约而同地一猛子扎下去,在清澈急流的江水中,他俩皆看到了一缕光晕晃悠晃悠地往下沉去。

  他与那侍卫没命地潜下去,却连和氏璧的边都没捞住,他不断地吐着气泡,胸口憋闷,心知再不上浮就要随着和氏璧沉到这不知多深的江底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踩水上去,目光恋恋不舍地盯着和氏璧下沉的方向,仍不愿相信这蕴藏着无数秘密和天机的千古灵物在大宋昙花一现之后,失落在自己的手中。

  那侍卫也小脸憋得通红地冒出江面,他看着这小鼻子小眼的家伙,恨不能揍扁这张圆脸:你知道你弄丢的是什么?是千古异宝,不,是国宝、地球宝啊,这下可好,大家谁也得不到了,你不是很尽职么,干吗不追到水晶宫去?天哪,老子可能失去了一个变成超人的机会,人类可能失去了一个千古英雄的诞生,该普天同哭啊……

  他恶从胆边生,在水中一脚踹过去,那侍卫犹不知自己闯下多大的“祸”,毫不示弱地还以老拳,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水的阻力减轻了双方的杀伤力,也大大地消耗了双方的体力,在江里不知折腾了多久,两个方停下手来,看着鼻青眼肿的对方,皆发觉大事不妙,金军船队的队尾刚刚扫过,距岸边也不是很远,但他俩却连举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个人此刻的心思都是:这家伙说不定还游得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对方,然后便看到了对方的嘴里直冒水泡,他俩到了水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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