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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白云庄。
大厅之内仍是灯火通明。三位庄主及二子一女依旧呆在原地,好似不曾离开一步。
厅外忽然闪出三人。俱是青衣黑带,配插兵器。细观之下,还可见其腰间所挂铜牌。
当先一发须灰白,面目稍显狰狞的长者振声道:“‘剑花会’‘飞龙坛’座下特使前来拜会三位庄主!”
孟存礼来到厅前,神色不卑不亢,温声道:“三位难道不懂礼数?可有如此拜庄之理!”
他虽生性温和,但知今夜俱是来者不善,不必纯以仁义之心对之。
张总管带着几个庄丁闻声赶来,见此三人竟能毫无声息地闯到这里,脸色登时一变,一挥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三人神色如常,视如未见。
发话之人笑道:“这位一定是少庄主了。当真虎父无犬子!了得了得!”
孟存礼作揖谦逊,问道:“三位究系何方高人,可否先通个名姓?”
那长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孙乐君。”指着旁边魁梧硬朗之人,道:“他叫高进。”
另一身形精瘦矮小者,自报姓名道:“葛岩。”
孟存礼虽不出江湖,但常听大伯,二伯谈论江湖见闻,当下惊言道:“三位难道是‘刀师’、‘鞭将’、‘地仙’?”
孙乐君点头道:“少庄主果然见识不凡。不错,正是我们。”
孟存礼尚未答话,三位庄主已起身走了出来。其后跟着孟存孝两兄妹。孟常义道:“久闻三位大名,真是失敬!”
孙乐君笑道:“哪里,我们怎及三位庄主威名远播!”
孟常义目中精光忽射,电芒般罩向三人,冷冷道:“听说三位一向是独善其身,我行我素,在江湖上倒也混个逍遥自在。虽做事只凭心念,不论是非,谈不上侠义为本,可也并未作下何等大恶。怎地竟甘于自贬身价入了那‘剑花会’当奴才,跟着做起为祸人间的丑事来了?”
孙乐君脸色微变,高进已怒声喝道:“老匹夫休要狂妄!我们念尔等成名不易,才客客气气地跟你们谈上几句。可不要拿个竿子就往上爬,给脸不要脸!”
张伟喝吼道:“贼等安敢如此猖狂!”示意下,与众庄丁飞身扑上。
张伟使的是一杆鹅卵石粗细的亮银枪。他恨这高进对主子出言不敬,枪尖一抖,挽起三朵枪花,直向其刺来。
高进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根灰白蛇骨长鞭,猛一振腕,那鞭鞘便忽地弹起,疾点来犯银枪。
张伟只觉手心一颤,枪身已被点住,心中微惊,健腕一扭,以枪杆自下而上斜掠而起。枪招沉猛,呼呼生风。高进侧身斜退,蹲膝踏步,挥鞭迎上。鞭法诡奇,犹如长蛇劲舞。
那高进不愧被称为“鞭将”,鞭法自有独到之处。只见那蛇骨贯劲,节挺如刚,鞭法中混有棍法、剑法甚或枪法!柔中有刚,刚外有柔,端的怪异无比。
反观张伟所使,却是正宗“岳家枪法”,每招每式均带气贯三军之势,勇莫可挡;其间暗辅少林“达摩仗法”,弥补了枪法中有欠灵活之处。即使如此,却也仅是勉强压制住高进的诡异鞭势。
那群庄丁分出八人:四人攻向孙乐君,四人攻向葛岩。
他们所使都是朴刀。四人连手竟演出一种阵法。四人分占四方,以正反四象变化转换身形,忽而只攻不守,忽而只守不攻,忽而攻守兼备。此退彼进,配合甚见默契,显是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而且每个人均是身手灵活矫健,即使单算,在武林也能排上二三之流。
孙乐君被称为“刀师”,一柄厚背钢刀在手,果然耍得神妙莫测,极是不凡。但面对者一干庄众,一时之间也难以破阵。
他抽隙看了葛岩一眼,见其与他处境无差,一双金丝铁爪虽是上下翻飞,劲风凌厉,也是难以短时脱身。
这样,三人分作三处斗在了一起。
那孙乐君三人果然不愧成名多年人物,对敌之时,神思沉稳,吐凝有度,进退不乱,又仗功力深厚,渐渐转入上风。
见己方形势有些不妙,孟氏三兄妹怒喝一声,仗剑奔入战团。
孟娴茹与张伟连手抵对高进。孟存礼、孟存孝分别加入八名庄丁之中。三小虽然年纪尚轻,对敌经验不足,但每人尽得三位老庄主亲传,悉心调教之下,均是身兼三家所长,武功也是不弱。
这一加入,形势立变。
两队庄丁分别以孟存礼兄弟为主,四象化五行,攻势犹见凌厉。
“剑花会”三人不由复被逼于守势。
那三组拼斗之际,孟常信偏头道:“不对,不好!”
孟常义问道:“怎么了?”
“对方既存灭我之心,决不会只派三个特使……”
“你是说……”
“现在这里杀喊连天,为何十大护院无一人现身?当初安排不是如此,应该有人前来照应……如果我所料不差,恐怕这里的形势已经对我方十分不利了……”
话音未毕,场中又飞落两条人影。
一身穿白衣,三十上下,气度不凡却满面凶戾。一身穿黑衣,面露奸诈,两眼闪烁不定,提溜乱转。
只听那黑衣人嘿嘿怪笑道:“孙乐君、葛岩、高进,你们怎地如此磨蹭!”
那三人面色一变。
孙乐君突然使出成名绝技“劈空斩”,刀光如虹,声势惊人;葛岩“盗山爪”业已挥出,铁爪破风,嘶嘶作响;高进鞭式一紧,“鬼影鞭”宣告出手,漫天鞭影,密如罗网!
在这等声威之下,“白云庄”一方阵势顿告瓦解。孟存礼、孟存孝二人先后挂彩;张伟为护小姐,挡下三鞭,扑倒在地;八名庄丁一死三伤。旁边庄丁虽立刻分出四人顶替原位,却是再难招架!
孟常义一看不妙,气顶上腭,断喝一声:“住手!”
声波四震,众人均耳鼓轰鸣。
双方登时各攻一招,护身后退。
孟氏三兄妹扶着张伟奔回庄主身边,孟常仁连忙取出几粒药丸喂他服下,帮两兄弟点穴止血,上了些金创药。
那边孙乐君三人已躬身道:“参见坛主、副坛主。”
白衣人沉脸未答,黑衣人却讥笑道:“你们干的真不错呀,如此细心调教后辈!”
三人低头连声告罪,身形都微微作颤。
孟常义看在眼里,心下惊奇:以孙乐君这等人的身份,竟如此惧怕这两人!
但此容后再想,他厉声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喝令孙乐君三人退至一旁,上前一抱拳,笑道:“鄙人古连建,乃‘飞龙坛’副坛主,这位是我们坛主上官宇洋。”
白衣人微一点头。
孟常义冷声问道:“尔等接连无故夜闯敝庄,究竟意欲何为?”
古连建诡笑几声,道:“孟二庄主难道不记得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吗?”
“什么?”
“哟,孟二庄主真好记性!你和孟大庄主在阴山打伤了我们三个兄弟,重手之下令他们全都成了废人,更今生不能房事!此等暴行,难道你们还想否认抵赖?”
孟常义冷笑连声,道:“你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提起此事!啐,由此即可看出你们‘剑花会’尽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那三个贼子所受皆是咎由自取,只看他们胆敢光天化日下杀人越货,奸掳民女,断他们几根筋骨还算便宜了他们!”
“嘿!您倒是给反了过来。怎么我们的兄弟说是你们贪图他们的钱财,威逼色诱不成,恼羞成怒狠下辣手的呢?”
“简直胡说八道!”孟常义怒容铁青,须发皆张,咬牙道:“岂有此理,尔等鼠辈竟敢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血口喷人!难道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哈哈……孟二庄主口下慎言,眼前报应的对象似乎并不是我们……”
孟常义忍无可忍,跨步下了台阶,沉声道:“早知你们心怀歹意,口语是讲不得理的。痛快放马过来吧!”
“唉,”古连建双眼一眯,竟换了副和气面孔,温声道,“孟二庄主,您还是先考虑好情势。现下情况,您动手似乎卤莽了些吧?不如这样,趁着未交手伤了和气,我给您个建议:劝劝另两位庄主,和我们‘剑花会’定下契约,结个盟友。不但我们立刻走人,仇怨两空,以后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作个伙伴,彼此多个照应,岂不皆大欢喜?”
“呸,我们‘白云庄’虽不是名门正派,好歹也算是侠义为尊,孝仁为本。怎么能自甘堕落,与尔等鼠辈同流合污,自毁清誉?休要痴心妄想!”
对方面色皆是一寒,古连建回复阴冷笑容,缓声道:“孟二庄主,可不是我们没给你们机会。我们以礼相待,你们却三番五次辱及敝会。即使我有敬老尊贤意思,也不得不为敝会的名誉讨个公道!”
孟常义哼了一声,道:“不用惺惺作态了,要上就上!”
古连建回头向上官宇洋请示了一下,挺身走了出来,道:“老庄主,得罪了!”脚下踏洪门,走中宫,左掌一挥,五指化钩,挟带凌厉劲风,当面抓来。
孟常义横里一侧步,右臂猛架,左手划圆,疾吐而出。此招看似轻柔软弱,实则汇聚他数十年的内力。古连建知道厉害,左爪变拳提速,同时右手聚力跟上相辅,硬架了这招。
双方各自震退半步,平分秋色。
孟常义怒喝一声,抽出背后双剑,揉身再上。古连建不敢怠慢,自腰间拔出一把铁扇。挡架击撞间,“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孟常义始一上来,就使出了成名绝技“九九回风剑”。此剑法共分九九八十一招,剑走偏锋,轻灵飘忽,若是寻到空隙,八十一招立刻接连循环使出,攻势连绵不绝。
却见那古连建铁扇上下舞动,仗着外门兵器的长处,将招式耍弄得诡异莫测,每每从完全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出,令人防不胜防。迫得孟常义剑法难以发挥极致。
这“九九回风剑”剑旨在于攻其不备,制敌先机,以快打慢,以攻为守。如今既难以料准敌手的套路,也就很难讲攻其不备,制敌先机了。还好孟常义经验丰富,剑法熟练老道,虽一时落于下风,却决无败象。
旁边的上官宇洋眉头一皱,挥手指示身后的孙乐君三人再次下场,似是要加入战团。
孟常信、孟常仁两人连忙也跃了下来,迎上三人。孟常信的判官笔法配合孟常仁的“伏虎追风掌”,堪堪抵住三人攻势。
三小一见危急,不顾伤痛跟了出来。想到擒贼先擒王,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攻向了上官宇洋,三剑分袭其上、中、下三路。
上官宇洋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不避不闪,等三剑挨近,左脚一动,刹时稳稳踏住孟存礼下方攻来之剑。同时双手迅捷无比地探出,孟存孝、孟娴茹两人未及变招,就被双双扣住脉门。
三小尽皆大惊失色。虽说他们心地仁厚,未曾使出杀着,但如此轻易就被敌手制住,双方武功高低相差可见悬殊!
孟存礼剑被踏住,不甘心地用力挣扎,那剑却如生了根般不能移动分毫。哪想几番蠢动,却惹得上官宇洋性起,右脚猛地飞抬,踢在孟存礼胸前“肺海”,登时将他踢得飞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孟常义眼光一扫,心神立震,招式不由一松。古连建得机铁扇急伸,从空门探入,点中其“璇玑”、“志堂”二穴。孟常义闷哼一声,委顿倒地。
那边孟常仁、孟常信见了,焦急万分,连施绝学,将孙乐君三人逼退数步。古连建却趁此时悄声掩到孟氏兄弟背后,铁扇猛挥,削向二人。而二人心神激荡之下竟未察觉,眼看就要伤于其手。
突然空中“嘶——”声轻响,一细小之物直向古连建后脑飞来。
古连建心生警觉,猛地缩身侧步,扭扇回挡,“当——”声振响下,震得他连退三步,右臂一阵发麻。再瞧来物,竟只是一片树叶!不由惊疑万分地四下张望,暗忖:何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上官宇洋双目厉芒一闪,盯着不远处松树,道:“何方高人,还不现身!”
随着话音,一个人影自树顶飞纵而下,如星丸坠地,点尘不惊!
上官宇洋定睛一瞧,竟是位英挺的陌生女子,不由微微一愣。
却见那女子不及答话,闪身飘入战团,接下孟氏兄弟的对手,粉拳连挥下,如疾风骤雨,刚猛犀利。攻得孙乐君等人手忙脚乱,惊慌无措。忽而,那劲力又由刚转柔,连牵带引,勾得他们兵器甚难把持,挺不到一会儿,便“叮当”几声互震脱手。
显然那女子志不在伤人,一招得手,便退到了呆立在旁的孟常仁、孟常信身旁。
“皇甫姑娘,是你?”
这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傅俊杰。一身女装也未及去换,显是一直惦记这里之事。
他微一点头,道:“快看看孟二庄主伤势如何!”
孟常信过去解开孟常义的穴道。孟常义哇地吐出口血,方才缓缓转醒。刚才古连建下手极重,已是震伤了他的经脉。
傅俊杰去探了探倒在地上的孟存礼的鼻息,脸色一沉,又摸了摸脉门,缓缓站了起来,黯然道:“我来迟了一步……”
刚刚清醒的孟常义一听,顿时悲愤攻心,又晕了过去。
孟常仁悲痛地长吼一声,道:“好贼子,还我儿命来!”刚要冲过去,被孟常信一把拉住,悲声道:“大哥,茹儿和存孝……”
上官宇洋将点了穴道的孟存孝、孟娴茹交给古连建,冷笑几声,道:“想要报仇救人,尽管跟着来!”一使眼色,五人飞身而去。
孟氏兄弟这便要追,却听傅俊杰喊道:“且慢!”
两人停步回头。傅俊杰道:“二位庄主万万追不得。这是他们故意引二位出去,庄外早已设下重重埋伏,可千万不要中了奸计!”
孟常信也恢复冷静,对孟常仁道:“大哥,皇甫姑娘说的对,这群贼子是要用存孝和茹儿逼我们就范,降了‘剑花会’。现在杀出去,即使不被捉住,到了他们面前,一样要顾及存孝和茹儿……”
“但也不能就此放着存孝和茹儿不管呀!”
“……现在只能先稳住阵脚,从长计议……”
傅俊杰开口道:“如果庄主信得过我,救人之事可以包在我的身上。”
孟常仁嘴上道:“这怎么使得!”脸上却露出喜色。刚才“皇甫青”所显露的一手武功,尽在庄中众人之上,由“她”去救助两小,确实机会更多。
孟常信却有些迟疑,他寻思良久,缓缓道:“皇甫姑娘有此侠义心肠,确是难得。我们也真心感谢你的相助。但‘剑花会’一干贼子诡计多端……不知皇甫姑娘有没有什么让我们信服你的证据。”
傅俊杰愣了一下,半晌无言。也难怪对方对他不是十分信任,他们相见仅是几面,虽是份属相助,又怎知不是“剑花会”使的计谋?现在的他更因某些原因改头换面,拿什么去取信人家?
正自思忖,忽见一人满身血污,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孟常信见正是十大护院中的一人,连忙过去扶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庄主……有人……使毒,兄弟们……支持不住……要杀进来了……快走……”话未说完,气绝而亡。
孟常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傅俊杰过来道:“三庄主暂且息怒。还是按他所说,快走吧!”
孟常信不由看了看“她”,那双明亮清湛,平和善良,深蕴异彩的眼睛令他心境不觉平顺了许多。回头看看昏在地上的孟常义及趴在孟存礼尸体上落泪的孟常仁,悲叹一声道:“唉,我还是低估了这群贼子……”
转头向傅俊杰正色道:“皇甫姑娘,存孝和茹儿就交给你了!”顿了一下,缓声道:“我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决不会助纣为虐的!”
杀喊之声渐渐逼近。
傅俊杰急道:“三庄主,事不宜迟呀!”
孟常信狠一咬牙,道:“罢了,罢了。走!”
他过去对孟常仁说了几句,让因丧子之痛,变得有些呆滞的孟常仁抱起孟存礼向厅中走去。他自己则抱起昏迷的孟常义,对傅俊杰道:“皇甫姑娘,你随我来。”
又让剩下的庄丁抬着张伟及其他受伤的人跟着,他们全进了客厅。只见孟常仁移动了一下墙角的花瓶,墙壁上登时现出一个暗门。众人鱼贯而入。里面是一个幽深的暗道。孟常信又在暗道壁上摸了一下,将暗门关闭锁死了。
众人拿出事先准备的火折子照明引路,随着孟常信弯弯折折,上上下下走了许久,终于从一个洞口行了出来。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河岸。
孟常信打了个暗号,从两旁树丛现身出来两人。孟常信吩咐了几句。那两人领命而去。不大会儿工夫,两人摇着两艘蓬船过来了。
傅俊杰与孟常信约定了见面方式。问明方向后,离开众人,疾奔而去。
以他的脚程,只是半盏茶工夫,就回到了“白云庄”外。
警觉忽现,他纵身隐在了身旁的大树之上。不久,一队袖衬金丝剑花色样之人走过。他忽地伸手抓下一把树叶,运功贯劲,甩了下去。无声无息之间,那队人竟分毫不差尽皆被点中“睡穴”,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傅俊杰翻身跳下,拎起一人钻进草丛,套问出上官宇洋等在不远的古庙之内。
顺着问出的方位,傅俊杰飞纵而去。一路上虽明里暗里扎着许多伏兵,但以傅俊杰过人的灵觉俱是及时避过。就算无处可避,以他的功力,高速冲闪之下,那些人只会感到眼前一花,看不真切,疑神疑鬼而已。
这样,连番绕进之后,傅俊杰到了古庙之前。
这古庙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现在被“剑花会”的人拿来作了暂时的总部。
傅俊杰循着隐隐传来的话音来到窗下,从破孔之处向里看去。只见庙内团站着五人,正是那孙乐君、葛岩、高进、古连建及上官宇洋。在他们身后,躺着孟存孝、孟娴茹两兄妹,显是穴道未解。
只听上官宇洋向古连建问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是的,属下看的十分清楚:那确实是一片叶子!”
“嗯……飞花摘叶,百步伤人。现今武林能练到这种境界的,除了会主和各大门派的掌门级别的人外,似乎就只有‘老尊’、‘双狐’、‘三奇’、‘四圣’了。”
“‘四圣’是本会护法;‘为老不尊’周欣铭、‘刀奇’尹鹰琢、‘笛奇’崔凌波及‘火狐’浪涛都是男人。只剩‘琴奇’姚莹与‘九尾狐’冷艳……”
“不会是‘琴奇’姚莹,她的‘寒血琴’向不离身的……”
“难道是‘九尾狐’冷艳?”
上官宇洋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她。‘双狐’永远是形影不离的,而这次我们只看到一人。再者,‘双狐’行事向来诡异神秘,正派中人大都敬而远之。‘白云庄’那三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不可能请得到他们。”
上官宇洋又问孙乐君三人道:“你们与她交过手,可曾看出她的武功来历?”
孙乐君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未答。
古连建奇道:“你们难道认识她?”
“啊,不是,”孙乐君低声道,“那女子的武功十分奇特,好像任意挥洒,率性而为,无迹可循却又又招招克制我们的武功。属下眼拙,实在看不出何门何派。”
上官宇洋冷哼一声。
高进道:“坛主,对那神秘女子的来历不用太过费心。有孟老头一双儿女在此,还不怕他们乖乖落入我们掌握中?”
古连建冷笑几声,道:“我倒担心那女子会抛下庄内人等,独自前来救这两个人质。以她的武功,我们那些防线似乎薄弱了些。说不定……”他向窗外扫了几眼,“现在她已经来到这里了。”
孙乐君三人立刻神情紧张地向外张望,傅俊杰也不由心里一紧。
“哈哈……”上官宇洋笑道,“亏你们还算江湖成名人物,竟如此惧怕一个女子。就算她已经来了,难道凭我们这些人还拦不下她?”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会徒到了庙外门口,禀道:“庄内传来消息,全庄全都搜遍也不见三个庄主。”
几人一惊。上官宇洋问古连建道:“古副坛主,怎么……”
古连建眼珠一转,道:“看来我所料不差——那‘白云庄’原为一官宦府邸,历经数代后才转到孟氏名下,其间又过百余年,想是真有当初官家为避难而建的暗道被他们发现,而加以利用作了逃生要径。坛主不用担心,我事先已考虑到此点,特地命令几路手下,守住方圆十里要路。不论暗道通向哪里,如果他们从旱路逃走,必定躲不过拦截。”
上官宇洋接道:“若是从水路走,也必会碰上宋副使所领我坛水上精兵!呵呵,古先生确实为我坛智将,当初的安排竟是早有所料,看来他们确实插翅难飞了!”
古连建赔笑了几下,面上却暗含忧色,道:“如果他们从水路逃走的话,却也有些机会……宋副使所领虽是精兵,但数量有限,为守住河道,必须在分流变宽前处驻扎,包围圈就会比旱路小上许多。而宋副使本人更有些急功近利,若是得知庄中一役顺利,说不定会贪功冒进,使埋伏更加靠前……”
听到这里,上官宇洋脸色已有些不好看了,正要说话,又有人禀报:“在水路封锁线外见到两艘蓬船。宋副使已派船追去察探。特来请示。”
古连建脸色陡变,叫道:“不好,那一定是他们!”
上官宇洋阴沉着脸吩咐道:“立刻传信庄中人马撤回,叫他们沿着岸边全力追击。”
古连建道:“如果那两艘船真是漏网之鱼,恐怕宋副使也很难将他们截回。让孙乐君三人看守人质,我们也一起赶去吧。”
见上官宇洋点头应允,他又回身向孙乐君等交代道:“如果真有敌人潜来,你们可以拿人质性命要挟!”
于是最终,庙内只剩下三人看守。
三人得知那武功高强的神秘女子可能前来,均是拿出了十二分精神,谨慎异常的戒备着。
这时,庙外又有人禀道:“启禀三位特使,前方发现一队巡逻的兄弟昏迷在草丛中,似是被点了穴道。”
孙乐君等人一惊,均道副坛主果然所料非差,看来真有人潜进此地!
孙乐君略一寻思,道:“如此被动也不是良策,你们留守在此,我去看看。”说罢,提刀走了出去,向跪在门外阴影处的人命令道:“你带我去……”话未说完,忽然发觉不对,那人跪地的姿势十分别扭,很不自然,脸上神情也透着怪异,竟是僵硬在那里!
孙乐君脑中刚闪过“不妙”念头,身后风声猝响,强烈的武者警觉使他本能的向前一扑,却不想忽然眼前多出一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点倒在地。
庙内葛岩,高进两人刚觉异常,就听见庙外孙乐君声音喊道:“你们快出来!”两人心下一紧,急忙提着兵器疾窜而出,正见孙乐君斜倚在树旁。两人连忙过去,却发现他已被人点了穴道。
就在这时,庙内“哗啪”响起一声,两人心中叫糟,来不及替孙乐君解穴,急急奔回庙内,真的不见了孟家兄妹!古庙的窗子也被人打破了,正要有所行动,忽然有人趁他们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窗子时,在背后点了他们的穴道。
两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睁睁看着背后转出那位神秘的女子,从神像后拉出藏匿的孟家兄妹。
傅俊杰伸手解开两兄妹的禁制,温和地道:“你们还记得我吧?放心,我是来救你们的。”
两人点了点头,随着他从正门离开了。
因为有了他们两个,傅俊杰只能小心谨慎地行动。每当感到有人接近,就拉着两人就近躲避。孟家兄妹功力未深,灵觉不及,感觉不到任何异状,起初还怪“她”神经过敏,后来见“她”每次都是躲避及时,料的分毫不差,这才心悦诚服。
行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安然离开险境。三人向着傅俊杰与孟常信约定的方向奔去。
这一放开脚步,三人高下立分。孟家兄妹不论如何加力,傅俊杰仍是轻松地跟在旁边。
跑着跑着,傅俊杰一声低呼,道:“我们再快些如何?”
双手分别拉住两人,气遍双腿,运起轻功。孟家兄妹只觉耳边风声呼啸,浑身轻飘虚荡,速度之快,犹如御风飞行一般!不由对这位“皇甫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多时,已到了河边。
傅俊杰停下脚步,四下里张望,不见“白云庄”接应的船只,正自疑惑,一艘小船驶了过来。船上人喊道:“是小姐少庄主吗?”
两人应了一声,那船才徐徐靠近。离得岸边大概十来丈时,傅俊杰一拉两人,天马行空般飘然落到船头。
船上人怔了片刻,这才向傅俊杰跪拜道:“多谢皇甫姑娘救助小姐少庄主!”
傅俊杰双手一挥,道:“不必客气,请起。”
那人只觉劲风托体,跪不下去,暗暗惊佩。孟家兄妹为傅俊杰介绍,这人乃是孟家家奴孟宝,一直对孟家忠心耿耿。
待船起行之后,傅俊杰问起情形,这才得知刚才“剑花会”几条“火龙船”刚刚顺江而过,为了避人耳目,孟宝把船隐蔽在了不远的水草之中。见了傅俊杰三人,这才乘船而出。
听孟宝描述暗中观察的情形,那上官宇洋及古连建均已乘船追赶孟常信等人而去。孟家兄妹心焦,俱想立刻去与父亲会面,却被孟宝阻止,道孟三庄主早有安排,自会应付,让他载孟家兄妹去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孟家兄妹这才安下心来,正式向傅俊杰道谢。孟娴茹更是对这位“姐姐”钦佩羡慕的不得了,不住缠着他问这问那。傅俊杰又不能以实相告,支吾了几句,便有语竭辞穷之感。
正为难间,江上忽然传来一阵呼喝:“前边是什么船?快停住!”
众人均是一惊。
看来他们并没有真正逃离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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