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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云翔刚出客栈不久,本能的感觉到有几束锐利的目光在背后盯着自己,他心中诧异,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头望了望,却并没见到可疑的人物,便继续向前走去。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背后一定有人在跟踪自己,尽管穿过了七八条街巷,但身后的肃杀气却似影子般在心头愈发笼罩的沉重了,耿云翔暗自猜想,这是些什么人呢,是前来寻仇的官府爪牙,还是林宇廷发现自己没摔死,派人前来追杀?他脑海中闪过林宇廷三字,不由的心中怒火陡生,好家伙,没完了是不是,爷爷难道真的被你吓怕了!
这股怒火噌的在胸中燃烧,压倒了数月来渐渐滋生的胆怯与犹疑,虽然他明白,无论敌人是谁,自己此刻都是多么的需要帮手,但他仍然决定不去找欧阳平,为了做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为了师父,为了天山一派的荣誉,他不能再逃避了。他要独自一人和强敌决一死战!
耿云翔杀机已动,径直往人烟稀少处走去,半个时辰后已到了城南荒郊地带,杂草丛中幢着一截半塌的城楼,那是潞州城的旧城残迹,由于年久废弃,城墙破破烂烂,内外长满了蒿草,他来到近前一提气,纵身蹿上了城楼,放眼四下宽阔的甬道,暗暗点了点头,心说此处正是厮杀的好所在。于是背负双手,立于一处箭垛旁,双目微合,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凭栏远眺,听着从远方吹来的长风低吟着掠过耳际,卷起大团的枯草落叶,跳跃着又奔向更远的地方,耿云翔颇有些悠然神往了,他真想在这里多站一会,感受人与空灵之间的溶汇贯通,但是一阵衣襟带风声打乱了他平静的思绪,有三个人跃上了城头,分站三个方位,堵住耿云翔的退路,紧接着又有六人借着挠钩索链攀了上来。
耿云翔转过身来向诸人看了看,然后双手抱肩,站在那里不动,这时对面一名汉子走到为首之人面前道:“马右使,就是他抢走了藏金图,杀了清音道长和几十名教中兄弟。”耿云翔抬眼瞧那人,果然面熟,心下暗道,原来这些人都是明教中的人物。怪不得呢,那日密林之战,不该放那几个活口逃走,如今却惹下了麻烦。
再看为首之人摘下斗笠,此人五十上下年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掩口黑须,双目炯炯有神,很儒雅的一位老者,耿云翔却另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因为这个人的眼睛太有神了,在日光反照下,竟发出宝石般莹莹的光彩,耿云翔淡淡道:“便是阁下一直在后面跟着我吗。”那老者冷笑一声:“年轻人好本事,居然早就被你看出来了,也罢,敬你是一条汉子,交出宝图,我兄弟们的血债便一笔勾销!”
耿云翔闻言不动声色,暗暗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拱手道:“说来说去,还没敢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那老者傲然道:“老夫便是明教光明右使,人称木居士的马……”他话没说完,倏的脸色大变,蹬蹬倒退几步,双手抬起,一护丹田,一护面门,睁大了眼睛怒视耿云翔,明教众人见状不好纷纷拨刀抽剑,护在老者身前。
耿云翔暗叫一声“可惜!”大步迎上,如闪电般冲入对方阵中,随着众人的叫骂声,兵刃挥舞声,那六名武功稍弱的明教弟子已中掌倒地,耿云翔紧接着“嘿”的双掌平平推出,和那老者一同跃上城头的两名中年汉子各出双掌相迎,三人六股掌力相遇,那二人闷哼一声,抵挡不住耿云翔这招至刚至阳的天山飞云掌力,当下右臂齐齐折断,口喷鲜血栽了出去。
那老者被耿云翔的接引归真神功暗劲所袭,百忙中急运护体内力相抗,仗着他功夫深,勉力化解了来袭掌力,要说耿云翔本性也是个豪放粗犷的塞北男儿,不善使诈,但他的师父大圣神君耿嵩当年却是个狡黠机智的老江湖,不但后来传给了义子一身高强武功,而且没少指点他临敌实战的技巧和诸般鬼伎俩,所以耿云翔在这以寡敌众的不利局面下,自然而然的就施展出了耿神君教诲的阴招,攻了对手一个出奇不意。
这时那木居士已调均气息,面色狰狞的扑上前来挥掌就打,耿云翔见他掌法狠辣,回手抓起一名死去教众丢掉的长剑,左晃右刺,刷刷几剑往他掌上削去,木居士武功了得,但终是吃亏在赤手空拳。不能用肉掌硬挡对手的利剑,这么一来,反而是耿云翔占了上风,他一时托大,再想抽空从怀中取软鞭已是不及,只能运足了内力,一掌掌拍出,用掌风把敌人逼在三尺之外。
耿云翔并不贸然进逼,剑光闪闪把木居士笼罩在剑气之中,单等他耗的时辰久了,内力衰竭,那时再伺机取他的性命。说是迟那是快,转眼间四十几个回合过去,木居士眼见支撑不住,暗叹一声,罢了,想不到我马皓远称雄江湖几十年,今日竟会稀里糊涂的把性命丧送在年青后辈的剑下。
耿云翔见他形拙式微,倏的长啸一声,挥剑一招“白虹贯日”直取木居士马皓远的咽喉要害,正在这个时候,只听破空之声大作,有物飞来,他忙反手出掌,将砸向背后的一块城墙砖劈的粉碎,但却不见偷袭者马上现身夹攻。
马皓远武艺高强,就这么缓得一缓,已避开剑锋,伸手入怀取鞭在手,舞鞭撩开长剑,“呼”的一鞭转守为攻,扫向耿云翔顶门!耿云翔不知对方来了多少帮手,心说不可恋战,忙伏身让过鞭,斜身窜了出去,三两步到了墙边,翻身纵下,展开轻身提纵术飞一般的走了。马皓远追之不及,刚才与耿云翔恶战,满身的武艺没机会使出半点,又平白折了这许多手下,不禁气的老脸铁青,连连跺脚大骂。
耿云翔杀的心中畅快,一身轻松回到闹市,寻路来到州府衙门,一问管事的衙役,才知欧阳平去城外军营公干,尚未回来,已是晌午,他不耐久等,准备晚上再去欧阳平住处探望,便到街上闲逛了一阵,用了午饭,抬头看看日头偏西,天上阴云密布,似要下雨的样子,耿云翔怕挨了淋,匆忙往客栈回走。一进客栈,正与燕残菱碰了个对面。
燕残菱面带忧虑,见他回来,高兴的道:“耿大哥,你去那里了,我一直在为你担心,莫要再碰见那些官军才好。”耿云翔心头一热,笑道:“担心什么,我不会有事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燕残菱脸上一红道:“不干你的事,是我性情不好。”
耿云翔正要再说,这时忽听的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好亲热的一对小情人,可惜活不长喽!”燕残菱听得此话,羞得耳根子都红了,继而惊惧,忙躲在耿云翔身后,不安的咬紧双唇。耿云翔大怒,侧眼看去,只见从客栈墙外拐角走出来两人,内中一人正是木居士马皓远。说话的却是他身边一个中年白衣秀士。
耿云翔压住心头火,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那中年秀士嘿嘿笑道:“这位是圣教光明右使,我自然就是圣教的光明左使了,不才梅心寒,听说阁下功夫了得,天下无敌呵,我们兄弟二人要联手向你请教几招。”耿云翔惊怒道:“你二人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以二斗一,不怕传扬出去,有损明教的声威么!”
梅心寒干笑道:“谁说以二打一?我们兄弟两个对你们贤伉俪,以二打二,公平的很呐。”马皓远捋须哈哈大笑:“臭小子,还使诈么,这回看你服不服。”耿云翔听二人如此说辞,已知他们均是卑鄙无耻的老江湖,用场面话是镇不住的。这时燕残菱身子微颤,躲在他身后纤手抓住他的衣襟,显是心中害怕之极。
耿云翔厉声道:“我和这位姑娘只是初识,咱们之间的过节,和她没有关系,有胆子的,咱们现在就去城外较量较量。”梅心寒抚掌笑道:“既是初识,那再好不过了,我现在就带这位小娘子回去,说不定我和她有缘倒是可以深交一番,你却不要拦我。”耿云翔知道和对方无话可说,暗道如果一对一,我自是不怕他,但这二人联手,光明左右使齐上,我却非输不可,打不过就逃,是师父教给自己的至理明言,看来今天说不得还得用一下了,至于菱儿,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落在这两个老怪的手中,明教左右使又怎样,就让你们瞧瞧我耿某人的手段!
想到这,他不动声色道:“你们不是想要藏金图么,图纸我已经烧了,金藏的地点我记在心里了,你们若是杀了我,就永不会得到那笔宝藏。”梅心寒与马皓远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若事情真如这小子所言,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就在二人一愣神的功夫,只听耿云翔一声长笑,喝一声:“走!”单手在燕残菱腰间一托,两个人刹那间倒退出数丈,一转身双双驰了出去,梅心寒和马皓远没料到这小子这么“没种”,说跑就跑,气的破口大骂,忙施展轻功在后紧追。耿云翔低声对燕残菱道:“不可乱动!”他使的是以接引归真神功上乘功夫为根基的天山六神通之一,此法名唤“随心法”,运用之时以意使气,御风而行,掳人奔走初时费力,到后来便如顺风驶船般越走越轻,最终达到借力使力的境界,丝毫不损自身内力。其实他这一门功夫已不能单纯以内力深浅来衡量了,耿云翔的师父耿嵩生前人称大圣神君,所练的功夫邪门之极,且颇有来历(有关南四仙北四圣事迹详见另一拙作《翻云神魔录》),本书三十四章有述,这里暂且不提。
耿云翔凝神施为,如箭一样二人已驰到潞州城边,脚下不停,携着菱儿噌噌几步上了城墙,随即又从城墙另一面纵身跃下,向旷野中奔去,梅心寒与马皓远紧跟着跃出,守城士兵昏暗中看不清楚,远远只见几条影子一晃就没了,还以为是瞧见鬼了呢,却说什么也不会料到,竟会有人凭空赤手翻过这几达十丈的城墙出去,四人转眼间已奔出十余里地,耿云翔心中冷笑,再奔几十里,别说交手,累也把你两个累垮了,我倒要看看明教二使有多悠长的内力。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不多久,几道闪电,喀喇喇霹雳一声,终于下起雨来,正狂奔间,忽然腋下的女孩颤声道:“不行了,耿大哥,我眼晕的很,我,我撑不住了。”
耿云翔暗叫糟糕,忙道:“你闭上眼,不要看地面,咱们不能停下,现在停下会被他们追上来杀掉的。”这时候燕残菱已是昏昏然,呻吟一声,身子往外倒去,她这一歪身,拢乱了耿云翔的气息,顿时“随心法”无法施展,二人拉扯着竟一同跃落在乱草丛中。
借着闪电,只见梅心寒与马皓远矫若天龙般凌空杀到,哈哈大笑从两旁侧兜了过来,耿云翔虎目一扫,正见左前方有一片高梁地,急忙一扯菱儿,踉跄着扑入高梁地中,一股劲低头向浓深处钻去,仗着雨大风急,掩住了二人的身影和脚步声。
马皓远赶过来,手搭凉蓬极目望去,只看高梁秸子被雨打的摇来晃去。如起伏的波浪,仿佛处处都能藏着二人,不由的心下犹豫。他和耿云翔交过手,对其颇为忌惮,这么复杂的地势,着实不敢贸然入内搜寻,弄不好反被对手暗算,梅心寒也是一般心思,两个人绕着圈子在外丑诋毒骂,要把耿云翔激将出来。
耿云翔虽不上当,但心中也是甚为焦虑,眼下好说,但风雨总有停的一刻,如捱到天亮,怕就更难逃命了,看来不除掉外面的这两个强敌,实难全身而退,他正琢磨着,忽听梅心寒不再谩骂,声调一转,异常柔和,喊道:“耿兄弟出来吧,我们并无恶意,咱们面对面好好谈谈如何?”
耿云翔闻言暗忖这样最好,便要起身,但这念头不过一闪,心头猛的一震,护体神功发动,顿时醒悟,好险!差点着了这厮的道儿。当下忙又伏下身形,口中默念‘神魔摄伏咒’相抗,知道敌人运用的是“搜魂大法”,自己只要内力稍差,便会乖乖的走出去,任其宰割,梅心寒停了停,不一会又叫道:“小姑娘出来吧,这么大的雨莫要淋坏了身子,快到城里烤烤火吧!”燕残菱摇摇晃晃站起身就往外走。
耿云翔急的赶快扯她衣袖道:“他骗咱们的,傻丫头!”燕残菱理也不理,语带哭腔道:“我身子好冷,我要出去烤火去。”一边抽泣着一边只顾拨腿往外跑,耿云翔一下没扯住,见她神智恍惚,无耐一咬牙,伸指点向丈许远的一块土坷垃,轻喝一声:“疾!”,那一团土块随音而起,倏的弹出高梁地,直向梅、马二人打去。梅心寒见有物袭来,急挥大袖将土块荡开,马皓远顺着土块来路,呼呼掷出两块大石。扑通的砸在烂泥里。
耿云翔使出“归去来兮剑劲”神通,用心力硬生生搬运外物攻敌,这一下内力损耗不小,一时间脸色大变,汗也从额头渗下来了。梅心寒出手挡石,微微一分神,燕残菱已摆脱了他“搜魂大法”的控制,身子一晃“唉哟”的跌坐在泥浆里,清醒过来,忙返身往回爬。
耿云翔望着她苦笑,只因她这一声惊叫,指明了方向,马皓远听音辨位,似箭一样冲进高梁地中,挥掌击向二人藏身之处。耿云翔躲在暗影里侧身避开他掌风,回掌拍向他小腹,马皓远举掌一挡,借力倒翻了回去,耿云翔也被他这一掌推的向后退了两步,燕残菱惊叫着扑倒在地上。梅心寒这时也跃了过来,耿云翔脚尖铲入泥地里,抬脚扬起一片泥浆泼向他面门。梅心寒挥大袖挡开,同时起脚踢向耿云翔,耿云翔凝神出招化解。
二人这一过招,马皓远趁这个空当又跃了过来,从旁夹击。耿云翔刚才全力移物攻敌,内力一时不能尽复,在两大高手联手夹击下,左支右绌,落了下风,斗到间深处,连连中拳中腿。这反而让他更加的狂怒,凭着天性顽强,咬紧牙关出手如电,狂冲硬打,梅,马二人不知他内力有损,惧他情急拼命使出同归与尽的招数,所以此时占了便宜后,拳力打去,不敢使得十足,倒留了十分的戒心防他反击。正可谓软怕硬,硬怕不要命,一时间反被耿云翔逼的连连后退,梅心寒与马皓远心中都是一个想法,急什么,且让他三分,咱们以多打少,拖的久了,自然稳操胜劵,犯不着招招与他硬拼,三人打在一处,把周围一大片高梁地踩成了烂泥塘,兀自死战不休。
光明二使这时都已抽出了兵刃,一软鞭一铁扇,上下翻飞,裹住敌手,要不是有心要生擒他逼问金藏图的下落,耿云翔怕是早被他二人杀死两三个来回了,斗到此时,耿云翔心知今日大限将到,自己一条性命十九是要送在这二人手中了。他百忙中暼见呆跪在泥水中的燕残菱,心中一阵发惨,大叫道:“菱儿,快走,快走!”燕残菱一直惊悸的趴在那看三人激斗。见耿云翔浑身泥血,疯了似的拳打脚踢,仍是闷哼着连连中招,燕残菱知他是条硬汉,既然哼出声来,那一定是痛到了极处,不得不叫,饶是如此,还没忘了叫自己快跑。听着这风雨中声嘶力竭的大吼,她心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燕残菱一下子从泥水中挣起身子来,哭着扑向了战团,挥动粉拳打向梅心寒,梅心寒一怔,口中喝道:“走开!”手持铁扇做势欲击。耿云翔本已筋疲力尽,见此情景胸中突的重又生出无限的勇力,狂叫一声出拳捣向梅心寒,这一拳他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梅心寒奋力招架,哧的拳头竟捣破牛皮扇面,险些击中自己的鼻梁!他大惊之下忙向后退,马皓远看出便宜,从后掩上,软鞭重重落在耿云翔的背部,肉沫混着碎衣衫四溅!耿云翔吃痛猛的回身,被马皓远出掌又按在了胸前,当即一口血喷出,二人相距太近,正喷在马皓远脸上,顿时朦住了双眼,马皓远不及擦拭,一个懒驴打滚伏地逃开,手中鞭在身前乱打,护住自己。
耿云翔那还顾得上追击他,趁二敌退后,揽过傻哭的丫头,飞身跳进了旁边浓密的高梁地里,一路蛇行向前,往纵深处蹿去……
这时雨下的越发的大,乌云遮月,四下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雨点把秸子,嵩草打的簌簌沙沙的响,梅心寒与马皓远睁圆了眼也辨不出东南西北,二人背靠着背诅骂着,手中兵刃胡乱挥舞,生怕耿云翔躲在暗处向他们偷袭。
耿云翔拖着燕残菱在暗夜中奔逃,他几次痛彻欲昏,但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娇弱的女孩子需要他保护,就什么伤痛都忘记了。从燕残菱绵软小手上传来的热气,通过相握的两手传到他的身上,便仿佛化作了无穷的力量支持他挺下去。
二人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那里,高梁地早已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地势渐渐崎岖,有长草,有树木,还有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天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淡淡的星光,借着星光望去,原来已是身在一片茂密的大树林中,“那边好象有个树洞。”燕残菱喘息着轻声道。
耿云翔趟过去一瞧,一棵粗壮的几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下黑黝黝的豁开一个口子,里面也不知有多深,他拉着燕残菱就往里钻,燕残菱在他身后怯声道:“里面也许有熊呢。”耿云翔不管不顾的直钻了进去,周围摸了摸,恰好可容两个人在内坐卧,便道:“快些进来躲雨,咱们人都不怕,还怕熊吗。”燕残菱闻言破泣而笑,任他拽着进来,软软的背倚树壁休息。
闪电一个接一个的划破夜空,耿云翔检视了一下身上,除了胸口被马皓远打那一掌颇感沉重外,其余皆是皮外伤,虽然疼痛却无大碍,他心下稍定,提真气游走周身诸穴,打坐疗伤。渐渐捱到天明,伤势好了许多,这时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低低的呻吟之声,他睁眼望去,借着射入树洞内的一缕晨光,只见燕残菱面色桃红,双目半闭半合,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正在发抖。
耿云翔关切的一拭她额头,只觉烧的烫手,忙道:“菱儿姑娘,你发烧了?”燕残菱见他运功疗伤已毕,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哭了起来:“我没发烧,我冷,身上冷极了。”耿云翔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妨了,上前解开外衣,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胸口贴住她背心,潜运内力为姑娘驱除寒毒。
燕残菱身上渐有了些暖意,她感激的看了耿云翔一眼,耿云翔冲她一笑,继续将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入她体内,燕残菱不禁问道:“耿大哥,那两人好凶啊,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追杀你不可?”耿云翔怒道:“这些人都是贪财这辈,我机缘巧合得了一张藏金图,知道有一个地方藏有数百万两的黄金,我倒不稀罕,但他们既然这样凶残贪婪,我就偏偏不给他们。”
燕残菱拍手笑道:“好啊,耿大哥,等我病好了,你带我去找黄金好吗。”耿云翔奇道:“好玩吗,那地方很隐密,有人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很麻烦的。”燕残菱道:“就是好玩嘛,人家就是想看看。”耿云翔想想道:“你若是喜欢,带你去玩也无妨,只是不知道你家里人答应不答应。”
燕残菱微笑不答,她受了风寒,身子虚弱,这时说了半天的话,又昏昏睡去了,时而喃喃的梦中呓语,耿云翔被她倚着肩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身子一动就把她扰醒了,就这样两个人相依偎着,耿云翔坐的久了,不由的腰背酸痛,但见女孩睡的正香甜,自己再累也不忍动弹,便把注意力转移到洞口处,看那雨稀稀落落的下着,洞口似挂着一道水帘般遮住二人在树洞中的身影。
洞内逐渐明朗起来,耿云翔猜测也许到了晌午了罢?燕残菱又醒来了一次,眼角挂着泪花,依旧是发着烧,耿云翔爱怜的道:“你刚才梦中又哭了,是想念爸爸妈妈了吗?”燕残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不是,我刚才在想,你一定是扔下我,自己走了,我又冷又怕,怎么喊你也不回头,一个人在树洞里怕极了,万一大熊来了该怎么办呢。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你没走啊,还在这里陪我………”听着女孩絮絮叨叨的回述梦境。耿云翔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头说:“我会那样狠心吗。”笑过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不知明教二使追来了没有,天这么阴冷,现在要是有一碗热姜汤端给你喝那就好了。”燕残菱笑了笑,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耿云翔心说自己本意是要救她的,却连累她陪着自己吃苦受惊,若这个可爱的女孩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要追悔内疚一辈子的。
他暗自叹息了一阵,不再去想,开始默默的运功补充受损的内力,这时肩头一动,他睁开眼,却见菱儿又醒了过来,神情异样,红着脸喘息着靠在他胸前,耿云翔正要开口询问她的病势,燕残菱素手掩住了他欲张的双唇,悲声道:“耿大哥,我就要死了,我才十九岁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去。”
耿云翔见她语无伦次,神智不清,忙轻拍她的背安抚道:“不会死的,有我在,丫头不会有事的,等雨停了,咱们就出去找朗中给你看病,生一大堆火,旺旺的,保证让你的经脉活络,把风寒驱走。”
燕残菱抬起头,妙眼迷离的痴痴望着他,耿云翔见她俏面红颜,妩媚醉人,不由的心中一荡,忙避开她的眼神,不敢正视她,不料女孩却主动的搂住他的脖颈,嘤嘤泣着道:“耿大哥,我对不起你,你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就不会受伤,就不会陪着我躲在树洞里受苦,我就要死了,这是老天爷惩罚我,我真后悔不该牵连你,我真傻……”
耿云翔不知该怎样宽慰这个病中的女孩才好,只是抱紧她,不停的对她说着:“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会好起来,睡吧,咱们不怕,不怕。”
燕残菱忽的红着脸,用急促的声音道:“耿大哥,你,你要我做一次老婆吧,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回事呢,你是个好男人,你就要了我吧,我,我也算没白活这一回了……”
耿云翔惊呆了!听着怀中女孩的娇声涩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顿时间浑身血脉贲张,竟不知所措,忙告诫自己要镇静,这是少女在病中的胡言乱语,千万不能当真了,堂堂七尺男儿,岂可趁人之危,做出不义之举?他正要开口劝说解释,不料燕残菱已娇喘着凑了过来,樱唇在耿云翔脸庞前游移着,要找个下嘴的地方。
耿云翔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虽想着不能占人家便宜,但那经得住少女这般撩拨,想要闪避,这小小树洞里又怎能去闪,如何去避?二人正混乱情迷间,又听的燕残菱哽咽着道:“我好冷,哥哥抱我。”说着动手解去了外衣,只着浅红色的内衫,如猫般全身缩进了耿云翔的怀中,耿云翔心神荡漾,不自禁的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燕残菱一边用髻发厮磨着他的脸颊,一边又解开了自己的内衣,娇喘着挺起胸脯,把身子送到了他的面前,这时二人孤男寡女,肌肤相亲,天人交战,人胜还是天胜?耿云翔不是柳下惠,美女既然投怀送抱,那么男人和君子就不能够两全了,二者择其一,他只能选择做男人!
他抑制住心头的狂跳,慢慢俯身把头埋在了燕残菱的双乳之间,两手在女孩赤裸的背上抚摸着,燕残菱被摸的浑身一颤,“唔”的轻叫着曲意奉承,扭动着身子。耿云翔用舌尖轻舔着少女的乳房,燕残菱羞不可抑,被他叼住的乳头饱涨挺翘起来,颤危危的在他吸吮中变的粉嫩红润。
两个人毕竟都是初行人事,每一次爱抚,都换来一阵悸动的抽搐,羞怯和快慰交替刺激着两人青春的肉体,直过了良久,二人慢慢的适应了对方的肌肤接触,不再慌乱无措。
耿云翔试探着把手伸进少女的底裙中,燕残菱娇颤了下,并不挣扎,耿云翔这才大了胆子,在她的默许下把手往脐下探去,燕残菱脸红如烧,突然浑身哆嗦着本能的夹紧双腿,稍停了一会儿才又顺从的松开,由于羞涩,她把脸紧紧贴在情郎的肩头上,不敢抬起。
耿云翔小心的把手插到她粉腿中间,放在了姑娘的敏感处,顿时只觉的一股热流延着手指电传全身,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暖,他激动的用另一只手抬起女孩的下颌,发现两行清泪顺着她那俏丽的脸颊流了下来。
耿云翔突然发现自己已深爱上了怀中这美丽的女孩,从什么时候起呢,是闻到她身上第一缕清香的时候吗,或是在潞州城内的小客栈中?还是说,在她勇敢的冲向梅心寒的那一刹那间呢?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离不开这个乖巧柔美的姑娘了,是菱儿的乖顺柔巧,重新唤起了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信心!
二人很快就沐浴在醉人的爱河中了,把个阴冷昏暗的枯树洞,点缀成了春天般的温暖……
雨住了,天晴了,又是一个艳阳天,良久,树洞中的两位青年男女方恋恋不舍的分开,燕残菱娇羞的从随身锦囊中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情郎,耿云翔会意,接过来帮女孩收拾干净身子,然后捏着香帕微笑着倚着树壁看她穿好衣裳,将秀发用红绳扎住甩在身后。
燕残菱见他目不转睛的看自己,不禁娇嗔道:“你看什么呢。”耿云翔笑道:“看你呀,你真美!”燕残菱脸红了,轻啐道:“刚才什么都让你看去了,还看不够呀。”耿云翔凑过去把她抱住,温柔的吻着她的白颈:“菱儿,跟我走吧,咱们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住下,住一辈子,一辈子相亲相爱,好吗?”
燕残菱回首嫣然一笑道:“当然好了,我父母双亲早就过逝了只是和我一个远房姑妈住在一处,她家的两个儿子又总是想纠缠于我,害的我整日里求神拜佛,企望有朝一日遇上个真正的好男儿,真心真意的对我好,没想到还真……翔哥,你带我走吧,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随你带我到那里去,我都跟着你,咱们永不分离。”
耿云翔喜道:“太好了,咱们马上就走,菱儿,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你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姑娘。”
燕残菱捶了他一拳恨恨道:“让你那样的欺侮,出了一身的汗,能不好吗?”
“是吗,那就再给你治治好了,”“不要,你!”二人闹着又拥在了一处,闹够了,燕残菱娇羞的依偎在他胸前,道:“翔哥,你先回客栈去等我,我回家收拾一下,过几天再去找你。”耿云翔笑道:“有什么好收拾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燕残菱摇摇头道:“女孩子家的东西,你知道什么,你不要跟去了,要让姑妈看见了,不会放我走的。”耿云翔此时片刻也不想和她分离,还要说,被她推搡着哄道:“你快走嘛,不要挂念我,这附近我很熟自己能回去的,难道现在你就要欺侮人,不睬我的话了吗?”
耿云翔一笑道:“我是怕煮熟的鸭子会骗人,一不小心竟又飞走了。”见女孩又要发怒,他忙摆手道:“好好,我听娘子的,其实回客栈再住几天也不错啊,说真的,那家客栈的饭菜果然味美可口,想起来便要流口水了。”燕残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使劲推了他一把道:“傻子,那次是菱儿亲手给你下厨做的,只是当时懒的和你说罢了,你若真的以为是那些蠢店伙做的好,就住在那里吃一辈子吧!”说完笑着扭身跑了出去。耿云翔又惊又喜,从树洞中探出头来,望着姑娘婀娜远去的背影,幸福的直想长啸一声,来宣泄充满胸臆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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