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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STOP PLEASE

 

  本章涉及战役:

  广西会战;韶关――广州战役 10月26日

  台湾战役10月26日~10月27日

  第一次桂林战役10月27日~10月28日

  菲律宾海战…………………………………………11月2日

  夏威夷海战…………………………………………11月9日

  菲律宾战役…………………………………………11月9日

  冲绳海战……………………………………………11月15日

  南中国海海战………………………………………11月25日

  缅甸――西藏战役…………………………………11月30日~12月2日

  中国――澳大利亚会战:台北战役 12月13日

  澳大利亚战役12月14日~16日

  巴克利高原战役12月18日~19日

  达尔文战役12月19日

  第二次桂林战役12月23日~26日

  主要人物:

  陆云(自由军总参谋长,少将、中将)

  *吴小莹(总参谋长保健医师团成员,陆云的未婚妻)

  千叶宏南(自由第2师师长,少将)

  千叶雄(自由军总司令、千叶宏南之父)

  蒙杰(自由17旅旅长,自6师师长,上校、准将,陆云的好友)

  毛毅瑶(陆云组织的原新自由党成员,自由特种旅旅长,上校、准将)

  韦正飞(原新自由党成员,自由空军第2联队联队长,上校)

  弗里茨曼·冯·阿德兰德(自由空军司令,准将、少将)

  维尔茨多夫·哈瓦特(自由海军司令,少将)

  克鲁斯·南特(自由海军副司令,上校、准将,后接任司令)

  上野枫(新组的机动旅旅长,上校)

  米克·弗克斯(自由第1师师长,准将、少将)

  柯克·达奇(自由第3师师长,少将,解放党党首)

  道尔·比奇(自由第4师师长,少将)

  卡尔·约瑟夫(自由第5师师长,少将)

  维斯比·哈德夫(自由第6师师长,少将)

  托马特·赫西拉(自由第7师师长,少将)

  渥佛根·米得兰克(自由第8师师长,少将)

  阿诺·斯瓦兰特(自由第9师师长,少将)

  阿尔弗莱德·霍兰(预备队司令,准将、少将)

  菲利浦·波尔达(总参谋总参谋,上校,陆云的得力助手)

  史兰·史达芬(自8旅旅长,后任自特旅旅长,上校、准将)

  唐·德兰米·朗德尼(雇佣空军司令,准将,后起义)

  维克多·维尼·阿比卡洛夫(雇佣海军司令,准将,后起义)

  杰尼·鲁道夫(弗洛狄海军副司令,上校,后起义)

  密托勒(卡纳姆帝国莫多皇朝第十任皇帝)

  千叶芳草(千叶宏南之妹,蒙杰之女友,小莹的好友)

  蓝丽梅(蒙杰、陆云的旧时好友,千叶宏南之女友)

  注:吴小莹系解放党原党首,原自由军总参谋长,已故的吴明胜少将之女

  一

  理想,我的理想是什么?

  世界和平?民主自由?

  那只是我所肩负的任务吧。

  我答应了吴明胜,要在他倒下后接着守护他那无比重要的民主信念。所以我坚持着,不管眼前有多少危险和阻碍,都义无反顾地向前,直到我真的实现了做为他继承人的意义,领导几万战士为全世界人民而战。可是,这便是我的理想吗?这是吴明胜的理想而已吧。

  六年前我无意中进入了卡纳姆帝国的领域,当时我才高一,稚气未脱,满脑子乐观的幻想和无知的孩子气,做梦都梦到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地面联军的将军甚至司令官,把卡纳姆人打得落花流水。

  渐渐地,我不再是孩子,那孩子心中的梦想已逐步化为现实,我却没有找到当初的满足与兴奋,我并不快乐。

  小时候,真的很渴望做一名军人,征战四方,笑傲沙场,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在卡纳姆帝国宽阔无际的洞穴中,我度过了六年的军旅生活,由小兵做到了将军,也明白了单纯地喜欢战争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六年里,我身边不断地有生命被毁灭,对我来说不该死掉的人一个一个永远消失,虽然明知自己心中应该坚强,但我实在是厌倦了死亡,厌倦了制造死亡的战争。

  我害怕有一天,身边亲近的人、熟识的人、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全都离我而去,孤独的我在世界中只能和自己的回音对话,那时候,军衔、兵权、战斗、胜利又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保护他们!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可我做得到吗?

  我敬仰的杨正金少将和吴明胜党首在烈火中去了。

  爱我的娜可丽为我永远闭上了她澄澈碧蓝的眼。

  还有那些已光荣捐躯的自由战士们,我敬爱他们,可是又能怎经?我一直热爱着祖国的人民,以及全世界无辜的平民,即使我想,也无法保护他们不受战争的伤害。

  是的,我不能保护所有我认为应该保护的人,但我是想尽力而为。

  每个人都会为他认为有价值的事物而努力,乞丐为了衣食,商人为了金钱,政客为了权力。

  我为了生命,人世间最有价值的东西莫过于生命,失去了生命,一切都不过是虚无。

  并不是只有我认识到这一点,不过现在,手握不知多少万人生杀大权的我更有必要这么提醒自己。

  为了所要保护的人而战,会斗志十足,也会筋疲力尽。特别是当保护的对象必将浴经战火或根本手无寸铁时。

  必须杀戮一些人,才能拯救另一些人,世界就是这样,应该去死和不该死掉其实是对个人而言的。

  我只能保护那些我认为不该死掉的人,如果便是我的理想,我将不一切代价,不论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另外的一些人。

  如果我残忍,那是因为我仁慈。

  如果我仁慈,那是因为我残忍。

  民主自由可供和平年代和、繁华盛世的政客富商与平民百姓共同消遣,而在非生即死的血腥战争中,往往极少数人的意志决定了人民大众的命运。

  这世上没有人是救世主,自称救世主的人不是野心家就是疯子,你永远无法拯救世界,如果这世界注定将走向堕落与毁灭,历史的大潮并非个人的力量足以抵挡。

  滚滚波涛中,自己都无法把握自己的方向,最有力量的人也只能拯救世人中的一部分,可能百万千万,也可能只是廖廖几个人,那就只好能救几个人救几个人。

  这是命运的无奈,而非个人的过错。

  我深知这宇宙中没有什么能够永恒,除了死亡,所以我不追求永恒,只希望短暂的生命能如一瞬即逝的流星,在暗黑的夜空灿烂地闪耀过,至少,能为理想战斗到死!

  2011年10月22日,自由军总参谋部接到情报:卡纳姆帝国军纠集了12个主战师,近8000部机甲、2500架作战飞机以及90余艘潜舰,准备向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东南亚地区大举进犯,其首要目标是从地上打开中国广西境内的3号通道口,使兵力和补给能够快捷安全地抵达战区;同时,作为牵制,卡纳姆机甲153师、突击154师在北欧的斯堪的纳维半岛登陆,替下了三个月来一直无所作为的卡皇家机甲师,对欧洲大陆发起了新一轮猛烈进攻。

  “根据可靠情报,敌军这12个师分成了4支,”波尔达上校点了点全息地图,“其中最精锐的是现驻印尼苏门答腊岛的卡纳姆皇家军团,下辖机甲160、161师和突击170师,它们是除了皇家近卫军团外全帝国最强的部队,光这三个师就装备有3600部机甲;此外,由弗洛狄机甲36师、54师和雇佣军混成5356师组成的印尼第一军现驻印尼第二军现驻印尼中部的爪哇岛,由弗洛狄机甲52师、突击53、60师组成的印尼第二军现驻印尼东部的新几内亚岛,由卡纳姆突击156、157师和弗洛狄混成55师组成的机动第一军现驻中国地面下的塔拉洞区3号通道口附近,一待通道口打开就冲上地面作战。”

  “情况就是这样,”我点头示意波尔达上校退下,自己拿起激光棒比划起来,“敌军虽强,却兵力分散,不成一体,特别是含两个卡纳姆突击师的机动第一军竟部署在地下,使得敌军至少有三成的战斗力不能在第一时间发挥效用,这对我军极其有利。各个击破是我军的拿手好戏,关键是要使敌军无法察觉我们的企图,继续分兵而进,并且我军的打击要干净利落,保证在敌援军逼近之前吃掉预定要围歼的那股敌人。出于保密,对各单位的命令我将分别发给该单位的主官。须要强调的是,各单位主必须无条件地完全执行总参的命令,对于违抗命令的主官,下场只能是上军事法庭!散会!”

  众将军陆续退出会议室,这间19世纪的木制客厅里很快只剩下了我和波尔达。

  “越来越有王者的霸气了。”波尔达突然感叹到。

  “那不叫霸气,那是威严,掌权者必须拥有的威严。”

  波尔达摇摇头:“不,即使是威严,也太不一般了,从你眼中能发现为了某种愿望而产生的强大力量,一种强烈的气息,与千叶宏南眼中的一模一样。”

  “千叶宏南?他的眼睛……”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千叶宏南那发散凛冽杀气的冰冷眸子,黑色的,如同冻结的宇宙,那样地摄人心魄。我也会有那样的眼神吗?

  “波尔达上校。”

  “是。”

  “你如果总能看穿敌方指挥官的心事就好了。”

  “我会尽力的。”波尔达给了我一个标准的举手礼,走了。

  波尔达是个好助手,几个月来我一直这么认为。但有时我真想只把他当助手对待,我讨厌轻易地被他人察觉我内心的活动,特别是常常见面的人,我无法容忍一个时时都能看透我的朋友在身边。即使是极度孤独,也不该总赤裸着面对朋友,朋友如果总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就不再是朋友而是“你”了,尤如与自己活生生的分身在一起,那种感觉可不舒服。

  10月23日凌晨,我亲率自1、2、3、4、6师和自由特种旅、自7师自19旅以及空军主力共五万二千兵力、6000部机甲从美国中部的对路易斯起程,掠过北美广袤无垠的大地,远离了我们为之浴血奋战数十天的美洲人民,追赶着鲜红的朝阳来到碧波起伏的太平洋上空。

  一撮撮白云懒洋洋地贴着海面缓缓爬行,遥远的海天线上灰濛濛的,似乎正酝酿着危险的风暴。一万多部机甲、飞车、战斗、战斗机层层匝匝,密密地覆盖关天宇,宛如乌云遮日,在海面上造成了一片快速移动的阴影。

  比起自然界由空气驱动的风暴,我们这团金属的乌云能够爆发出更危险的力量,摧毁城市,夷平山陵,屠戮生灵,只要驱使它的人愿意,而现在,那金属乌云的主人们正为了与之相反的目的而不惜流血牺牲,奋勇战斗,上天要有点良心的话就别让卡纳姆的白痴们靠过来,给不知何时便会丧命的战士们多点时间欣赏北太平洋上如画的美景吧。

  当然上天除了被人拿来念叨外毫无用处,哈瓦特少将率领的自由海军的中太平洋诱敌的表现才是我们这支大部队平安的可靠保障,既然他能够被晋升为少将,他就应该能完成我委派的任务,总参谋长不会害他的(是不是啊,像假的一样)。

  北京时间10月24日夜8时,大军抵达中国东海岸的繁华都市――上海,看惯了北美的摩天大厦,上海林立的高楼也就变得索然无味,我军未作丝毫停留,马不停蹄地向南急进,5小时后,五万二千大军就已在中国南部的广西、广东两省完成部署。

  与此同时,自5师在卡尔·约瑟夫少将指挥下,开赴欧洲牵制气势汹汹的卡机甲153师和突击154师,保障欧洲的安全。自7师的自20、21旅留驻北美,由托马特·赫西拉少将统率,以防卡军乘虚偷袭。阿尔弗莱德·霍兰准将的预备队继续留在北美,甄别、训练和整编尚在押的数万雇佣军、弗洛狄战俘,以为自由军源源不断地输送生力军。

  一切安排妥当,只待帝国军上前挑战。

  10月25日,卡军终于全线出击。卡皇家军团从印尼西部的苏门答腊岛向马来半岛和中南半岛进击,24小时内,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缅甸、柬埔寨、老挝等国纷纷沦陷,越南南部国土丧于敌手,自由军与盟国游击队奋勇抵抗,终于在10月26日中午前将敌皇家军团三个师阻于中越、中老、中缅边境一带。

  敌印尼第一军从印尼中部的爪哇岛出发,攻取加里曼丹岛,中途遭我游击队偷袭,机甲36师受创严重,便留在该岛边休整边清剿游击队。敌军剩下两个师继续前进,到10月26日中午时分已攻占海南岛,并在广东的湛江――广州一线登陆,前锋进至梧州――韶关一线,矛头直指柳州、桂林。

  敌印尼第二军印尼东部的新几内亚岛出发,攻取菲律宾诸岛,由于我游击队抵抗顽强,该军直到26日中午12时仍滞留菲律宾。

  10月26日中午的形势对我军再有利不过了,印尼第一军中心冒进,孤军深入中国内陆,根本就是送上门来挨宰的。

  “难道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大军已到中国?”波尔达疑惑地自言自语。

  “一方面他们尚未料到自己的行动计划早已泄露,另一方面是我们的欺敌保密工作做得好,总参的情报局立下大功了。无论如何,眼下这两个师我们吃定了。”我紧盯着闪烁的电子显示屏灌了一口草莓汁。

  “还是小心为好。”

  “放心,没把握的仗我可不打。我军的行动连盟军最高层首脑都知之甚少,两广地区的城市甚至没接到疏散市民的通知,以防敌军间谍起疑心。”

  “没有疏散市民?那他们……”

  我抬头看了一眼波尔达,他目光中竟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又看透了我内心中的什么?不行,我不能受这个助手,一个上校的影响,我必须维持与提升我的威信,而不是因为某个人使它受到损害,既然可为理想而死,又怎可不坚持自己的意志。

  “命令1、2、3、4、6师按第2号方案出击!自特旅在3号通道口附近展开防御,自19旅在南宁――北海一线展开防御,至少要阻滞敌皇家军团6小时……”

  10月26日中午12时,自由军五个师四万五千人、5300部机甲从三个方向扑向敌冒近的印尼第一军两个师一万二千人,约1400部机甲。这场堪称战术典范的运动围歼战仅持续了3小时,敌军只有数十部机甲侥幸逃匿。

  就在这三小时里,敌皇家军团避开我自19旅构筑的南宁――北海防线,三个师集全力攻向我自特旅防守的三号通道口附近阵地。而敌印尼第二军留下突击60师与游击队纠缠,另外两个弗洛狄师――机甲52师和突击53师离开菲律宾群岛,攻取了台湾岛。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援救印尼第一军,皇家军团惟一的目标是占领三号通道口,从地上打开通道口,放机动第一军的3个师上到地面,待巩固了附近阵地后,让更多的部队上来。这样即使我军战斗力再强,也敌不过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帝国军机甲群,迟早会被赶下太平洋,届时帝国海军再从法律上拦截,两面夹击,我们想不完蛋都难!”波尔达清晰地指出了现时的形势,他说的,我全都明白,但我并不打算立即驱动大军西进,解3号通道口之困。

  “1小时内我军就可赶到桂林,援救自特旅,把皇家军团赶出广西,不仅自特旅可保,通道口附近的桂林市数十万平民也可免于战祸。”

  “波尔达,你这么想有你的道理,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到已进占台湾的印尼第二军?他们不仅威胁着我军的后路,更可以北上袭击华中、华北我自由军家属、伤员的驻留区,这根毒刺不拔,我军就无法安心对付敌皇家军团。”

  “台湾四面环海,印尼第二军可得到充分的海上支援,我恐怕一时灭不了这支敌军,皇家军团得到充分时间占领3号通道口,届时……”

  “我自有安排,现在先帮我整理发布这些命令,时间紧迫,我们要确保整个会战的彻底胜利。”

  “可是……”波尔达迟疑了一上,还是执行了总参谋长的命令,低头开始工作。

  自由1、2、3、4、6师于26师下午5时扑近台湾,与敌印尼第二军的两个师展开激战,由于帝国的皇家海军不顾损失地抵近支援,我军花了整整8个小时,到27日凌晨2时才歼灭了岛上万余敌军。

  此时敌皇家军团强行冲破我自特旅与自19旅的合力阻拦,占领了3号通道口。

  “被你说中了,波尔达上校。不过我们还有时间,凭他们三个师的能力,要弄走几十万吨的钢筋混凝土来打开通道口,最少也得用6小时,这足够我们赶到那里并把他们赶走了。”我充满信心地对波尔达说,其实更是对我自己说,卡纳姆人不会蠢到只知道从地上挖开通道口,地下地上一起开工的话,鬼知道那个洞口什么时候会被捅破,该死的!那些专吃鱼屎的水下垃圾桶,要不是我忙着对付皇家军团的那堆罐头,一定让他们享受一回哈得孙湾式的水下大屠杀!

  3小时后,我军包围了敌皇家军团机甲160、161师和突击170师,敌军主力退入群山环绕的桂林市企图坚守待援。

  “道尔·比奇少将,”我亲自抓过话筒下令,“带着你的自4师,1小时内不惜一切代价夺回3号通道口,千叶的自1师在你左翼,哈德兰的自6师在你右翼提供支援,如果通道口打开了,用你的部队堵住它!”

  “陆云,你满头大汗的,太紧张了吧。”波尔达递过一张格子手帕。

  “不,我不紧张……该死的空调……”我用手抹了抹额头,湿漉漉的。

  “情报局紧急密报!卡纳姆突击158、159师在澳大利亚北部沿海出现,正向印尼爪哇岛方向运动……”那个讨厌的下士通讯兵又扯着嗓子叫道。

  “你就不能小声点!”我朝他吼道,“笨蛋,什么向爪哇岛方向运动,那两个师是往我们这儿来的!”

  “可是……情报上是这么说的。”下士辩解道。

  “闭嘴!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下士吗?”

  他耸耸肩:“不知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被降为一等兵了,直到你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降级!”

  “陆云,你怎么了?”波尔达扯了扯我。

  “现在还有时间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吗?波尔达上校,去告诉中国的联络专员田镇岳少将,我要跟他们杨主席通话。”

  怎么了?我会怎么了?我能怎么了?我只想取胜,我不能战败,谁也无法阻止我!常胜将军不是神话,只应该是事实!那些装在罐头里的软体生物,下贱、丑陋、污秽,怎么配当我的对手,怎么敢妨碍我往理想之路上前进!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剩,像消灭老鼠,消灭蟑螂那样彻底清除掉,这世间没有我毁灭不了的敌人!

  27日清晨6时,自4师对3号通道口的首次进攻被击退,损失机甲220部,两名团长,四名营长阵亡。

  “自特旅旅长毛毅瑶上校!”我对着话筒大声叫道。

  “是!参谋长阁下请下令!”毛毅瑶那熟悉的声音透过耳塞震荡着我的耳膜。

  “命你部立即插入自4师与自1师之间的两江机场一带,配合自4师攻占3号通道口,1小时后我要听到你们已控制通道口的报告!”

  “明白!”

  这是我和毛毅瑶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短暂而清晰,应该属于能够深深刻在大脑皮层上的那一种。

  7时10分,道尔·比奇少将报告,已完全控制了3号通道口及其周边阵地,但通道口已打开,自4师各部正全力阻击企图冲上地面的敌机动第一军各师。

  两分钟,自特旅旅部参谋上野枫中校报告,旅长毛毅瑶上校因座车中弹,不幸阵亡。

  曾与我共建新自由党的同志,刚成为自由军精锐--自特旅旅长不到一周的毛毅瑶,上校,就这样,去了。

  简单,太简单了,死亡竟如此简单,无需任何前奏、高潮与尾声,只要死神站到身边随意地打个响指,死亡,就轻松地完成了。

  混蛋!这帮杂种!又在挑我身边的人杀!想把我搞成孤家寡人是不是?!

  “下士!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

  “我不是一等兵了吗?”

  “再废话我叫你变成一块饼!”

  “是!”

  27日7时30分,自特旅旅部参谋上野枫中校被任命为代旅长,率部接替自4师在通道口的阵地,阻击自下而上进攻,企图冲到地面的敌第一机动军。自19旅在柳州市地区一带展开,准备阻击正快速北上援救皇家军团的卡突击158、159师。自由军其他部队--即自1、2、3、4、6师一共5个师向困守桂林城的皇家军团发动第一次总攻击。

  “自1师1366人失去战斗力,150部机甲损毁;自2师1091人失去战斗力,141部机甲损毁……自4师共2934人失去战斗力,347部机甲损毁,其部攻占临桂后已无力再向前进攻……”通讯兵打着哈欠念道,他也熬了个通宵。波尔达眯缝着眼叹口气:“7个小时了,皇家军团一丝崩溃的迹象都没有,我军却损失惨重,进攻渐渐乏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陆云,你该有制胜的法定吧?现在是拿出来用的时候了。”

  “法宝?”我不得不对他苦笑,“我有个屁法宝,总不能叫我去求杨主席说,给几枚核弹用用吧,用完后我们自由军后屁股走了,留下你中国十几亿人挨湮灭弹,死得比俄罗斯更惨,行吗?”

  “皇家军团火力太强了,而且训练有素,战术水平不在经验丰富的我军之下。我们弹药、能源不足,无法施展密集火力覆盖以削弱大纵深的敌军,所以攻击无法做到连续性,占领阵地无法做到稳固性,往往进一步退一步,刚攻取一个目标又马上被夺回去……”

  “他们又不像雇佣军和弗洛狄军,可以被反催眠声波炸弹影响士气,更不会被我地下党策反,可恶……既然如此--”

  波尔达凑了过来:“你有主意了?”

  “只要不用核弹就不会遭到卡纳姆人的湮灭弹报复吧。”我用手指点了点杯中鲜红的草莓汁。

  波尔达点头同意。

  “那么使用常规导弹、火箭弹、炮弹就不算犯规啦。”

  “对。”

  “人民解放军的500部常规地对地导弹发射车正统一调度,向桂林周围集结,大约1000门大口径远程大炮、火箭炮也正从四面八方调来,一切部署完毕后,我会让他们同时开火,估计两小时的饱和轰击就足削弱敌一半上以的支援火力并使三分之一的机甲暂时失去战斗力,届时我军趁机全力总攻,或许还能一举歼灭……”

  “那尚未疏散的几十万桂林市民呢?他们怎么办?”

  我逆着波尔达的目光注视他,咬咬牙,吐出四个字:“玉石俱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忘了波尔达不会汉语。

  “就是和那些罐头里的杂种同归于尽,明白了吗?”

  “这么说他们会死。”

  “也许会死几万,十几万,或者干脆全都死掉--不--是为了地球的自由事业,为祖国的反侵略战争而光荣献身,全世界人民会敬仰他们的……”

  “但是会唾弃你这个道德沦丧的将军。你为了自己不败的美名而置数十万平民的生命于不顾,你有什么资格开口闭口‘地球的自由事业’?!”

  “为了我自己?波尔达,你说我打了这场仗是为了我自己?”

  “我说是不对吗?”波尔达毫不畏缩地直视着我,“一旦这场仗你打败了,你不败的神话便到此终结,对于资历浅、势力弱的你而言,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名誉也就失去了位居高层的理由,至少总参谋长一职很难再专属于你。所以人不择手段,即使牺牲平民的生命,也要力保此战不败,保全你的名位!”

  “白痴!”我一拳打倒波尔达,眼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也给了我一拳。

  “快停手!”指挥飞车里的通讯兵、参谋们一齐冲过来把我和波尔达拉开。

  “波尔达!你这大白痴!”我扯下军帽扔过去,“你以为我不想保护那几十万人的生命?你以为这场仗打败了完蛋的只是我个人?你以为我很在乎这总参谋长的狗屁头衔?你以为我心里不痛苦不矛盾?你知道今早我为什么满头大汗?我在与自己拼命搏斗!我必须做出决定,是拯救眼前的几十万人,还是拯救这地面上更多人,使他们不至于重蹈俄罗斯人的惨痛命运!我不是神!我不能保护所有的人,但我想保护更多的人!你明白吗?我们只能借助于解放军的常规力量,才有可能吃掉那堆黄瓜军团。从他们一躲进桂林城我就意识到了这点,我别无选择了!谁有更好的办法?两全齐美的办法?波尔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你知道吗?我在地面的亲戚、朋友、同学大都应该在这城里或附近!亲手把他们推向死亡,我心里会有什么感受?你不是常常能看穿我心事的吗?为什么这次你却一点都不了解我!?”

  波尔达的军帽也飞过来,砸到我鼻梁上。

  “你在自欺欺人!”波尔达愤怒地喊叫,“一开始你就丝毫不把这些无辜的平民放在心上!你满脑子想的除了胜利还是胜利!他们本来有足够的时间疏散掉,可你却封锁消息,任凭战火烧到平民身上!你从来就没想过要保护他们!昨天下午我们只要往西运动1小时就能挽救他们,为了你那彻底的胜利,我们拖延了整整17个小时,最后还把这几十万人推上了绝路!你这恶魔、屠夫,你还想让我理解你?见鬼去吧!”

  “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军事行动的需要!如果早早地疏散预定战区的市民就会使敌人起疑心,我们隐蔽歼敌的计划也会因此泡汤!印尼第二军1小时不除,我们受敌东西两面夹击的态势就会继续,而且我们自由军的家属、伤员也会有危险,这将动摇军心……”

  “够了!陆参谋长,不败的陆云,无敌的军事天才,叫你什么好呢?你就继续用平民的鲜血装点你将军的领章吧,我一秒钟也不想待在你这种无耻之徒身边了,我不干了!”

  “宪兵!”我朝左右的官兵们喊道,“快叫宪兵来!波尔达上校疯了,满嘴胡言乱语,先把他关起来,战斗结束后再说!”

  “你不配做吴明胜的继承人!”波尔达挣扎道。

  “我叫陆云!我是我自己!我敬仰吴明胜,可我不是他的影子!我没有他那么伟大,我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你明白吗?”

  波尔达终于被宪兵拉了出去,我疲惫地倒在沙发转椅上,桌上的透明树脂杯打翻了,鲜红的草莓汁洒落在桌面,真好像,鲜血。

  27日夜20时,敌突击158、159师摆脱我游击队的拦阻,在广西北海登陆,随后向我自19旅负责的柳州市区阻击阵地扑来。我自19旅从21时开始接敌,到至28日凌晨2时退出阵地,与四倍于己的敌军拼战了5小时,为主力围歼敌皇家军团争取了宝贵时间。

  27日夜21时,人民解放军500部中近程地对地弹道导弹发射车同时点火发射导弹,所有导弹的目标都指向一个地方--桂林市,每枚导弹都装有1到几个五百至三千公近重的高爆战斗部,这些战斗都将以10~20马赫(注:马赫为速度单位,代表音速,1马赫=340米╱秒=1224千米╱小时)的高速撞向目标,起爆后一般能彻底摧毁半径几十到上百米范围内的设施和装备,杀伤半径数百米范围内暴露的人员。

  同时,解放军1000门152、155、203毫米大口径重炮和273、300、330毫米大口径火箭炮也向卡纳姆皇家军团盘踞的桂林市区各阵地发动第一轮齐射。

  我关掉了实时显示前线景象的屏幕,但从停止在地面的指挥飞车微微抖动的车身,我能感受到那轰击的猛烈与残酷,这时候的我,什么也不想,只木然地听着通讯兵大声朗读情报……

  “解放军总参报告,两小时的火力突击已按计划完成,成功发射998枚导弹,8.7万发大口径炮弹,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回复他们,按1号方案撤出放射阵地,向原隐蔽处转移,另外,下令各师,按3号计划,总攻开始!”

  27日夜23时至次日凌晨2时,自由军对已成废墟的桂林市区敌阵地发起最后的总攻,被轰得晕头转向的卡皇家军团终于力不能支,全线崩溃,其机160、161师和突击170师在被围21个小时后遭我自由军全歼。

  之后,刚刚攻占柳州的敌突击158、159师见势不妙,慌忙转头逃往海上,在皇家海军掩护下回到印尼。

  而在三号通道口下苦苦挣扎的敌机动第一军在承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后终于放弃了突上地面的企图,眼看好不容易打开的通道口又再度被数以万吨计的泥土、巨石、水泥、钢筋封堵得严严实实,事后在战斗中伤亡过半的弗洛狄混成55师被撤消番号,解散部队,以示效尤。

  广西会战就此告终,这场会战的激烈程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的,烙印在我脑海中的是以下这些数字:38小时内,1.1万自由军官兵阵亡,9000人受伤,帝国军方面3万人阵亡,2.5万人受伤、被俘,此外,桂林市13万平民死亡,两万人失踪,10万余人受伤……

  二

  “听说你和波尔达打了起来?”

  小莹捏着个温度计装模作样地看。

  “一人一拳,公平。”我抢过温度计自己看,37度8,轻度感冒,发低烧,没什么大碍。

  “做参谋长够辛苦的,一场仗下来,不是晕倒就是发烧,不过我爸的身体怎么就总那么好了的医生说,吴总参谋长从来用不着他们,明摆着要把他们逼到失业。”

  “压力太大了,”我拢过小莹细密顺滑的长发到脸上,又酥又软,很舒服,“你想想,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可能,每一步只有一个可能是正确的,又发现原来它还附加着别的条件,比如平民的生命……”

  “你还在想那件事……”小莹的脸色也黯然了。

  “那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别无选择了,我知道你其实很想救他们的……”

  “可是波尔达说得对,一开始我并没有切实地为战区中的平民想过,这才造成了那样的惨祸,我必须对桂林十几万无辜者的死负责。”

  “可人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负责呢?真正应该负责的是卡纳姆侵略军,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有这场战争?没有这场战争,桂林城的惨祸又怎么会发生?阿云,不要自责了好吗?看你这种痛苦的样子,我也不好受……”

  “不行,我要开个检讨会,向全军指出这次会战存在的缺憾,以及我本人所犯的错误。”

  “你疯了吗?这样一来你总参谋长的威信何在?这次会战毕竟打赢了啊,卡纳姆军六个王牌师中的三个被我们吃掉了,即使我们的伤亡比过去重了些,也是值得的。我看这场仗没什么缺憾,你也没什么错误,的确,你疏忽了对平民的保护,可你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啊。你是个合格的指挥官,父亲在天上看到你的表现,也会这么说的。”

  “小莹……你总是会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不安慰的问题,我可是说真的,你仔细考虑考虑吧。为一场完美的胜利而检讨,军内你的反对派会欺负你软弱,从而肆无忌惮地展开针对你的活动,而本来摇摆不定的中间派也很可能由此对你失去信心,投向反对派的怀抱,你辛辛苦苦打拼得来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

  “只要我能一直把大家带向胜利,反对我的气候就很难发展起来。”我扔下温度计,伸手去抓装着草莓汁的透明杯子。

  “你能永远不败吗?”小莹的眼神严肃起来,“五百多年前地面的权术之父马基雅维利说过,人们冒犯一个自己爱戴的人比冒犯一个自己畏惧的人更少顾虑。现在你因为不断的胜利而得到部下的爱戴,你在取得胜利的过程中显现出的智慧与决心让他们感到畏惧,所以,没人会更没人敢跳出来反对你。如果你自己都怀疑、否定自己的智慧与决心,那么更别奢望部下对你抱有信心,他们不再畏惧你,你赖以维持自己地位的手段将只能是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一旦你失败,即使是小小的失败,他们都有理由抛弃你,甚至消灭你。就算你真的创造了不败的神话,原来就妒忌你、仇视你的人在失掉了对你的畏惧后,会不择手段地抓住任何机会来整倒你。如果你倒下了,谁来带领自由军走向可靠的胜利呢?达奇伯伯是解放党的栋梁,也很赞同我父亲的理念,但指挥打仗的水平还有限。千叶宏南就打仗来说,水平仅次于你,可他个人野心勃勃,难保不会成为统御地球的独裁者……”

  “好了,我的心理学专家,我只是想让全军明白平民生命的重要性,清楚地认识我们作战的意义,并不是怀疑、否定自己……”

  “警报!”扬声器里传来了门口卫兵的声音,“道尔·比奇少将出现在三十米警戒线内,正朝大门中迅速移动!”

  小莹站起身:“算了,我的话你都听不进,比奇少将又来了,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

  “我知道……”

  “鬼才知道……”

  …………

  “陆参谋长,好消息!”道尔·比奇撞开厚厚的橡木门冲进了办公室,他庞大的身躯活像一头冬眠初醒出来觅食的棕熊。

  “比奇少将,坐下说吧。”我给他倒了杯速溶咖啡。

  “可以穿透岩层、海水、金属,影响到卡纳姆帝国全境的大功率反催眠声波发射器今天终于开始启用了!”

  “我已经知道了。”

  “啊?”

  “这种大事没理由总参谋部比师部晚知道,不过,还是很遗憾你跑那么远来告诉我,你的部队还好吧。”

  “当然,打了胜仗还能不好吗。”

  “那么……”我沉吟了一下,“你和你的部下们对桂林城几十万平民的伤亡有何看法?”

  “那是没办法的事,打胜仗总是要死人的,他们为全世界反卡纳姆侵略战争牺牲已值得了,这是我的看法。至于我的部下们,他们几乎不在乎这件事。”

  “嗯……“

  看来不止是我,全军大多数官兵都有漠视平民生命的心理,这会影响到自由军的性质以及发展的方向,这样下去,吴明胜的民主自由理念将被他亲手缔造的自由军给毁灭掉,不行,检讨会还是要开,不光要给自己敲响警钟,更使得警醒自由军全体官兵。

  于是,广西会战结束后的第二天--即10月29日,我召开全军上校以上军官开了个广西会战问题检讨会,批评和自我批评,矛头指向思想方面。达到了自以为是的满意效果后,我把菲利浦波尔达上校领回了总参谋部。

  “演说还不错。”波尔达说。

  “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也许有人把这看成是软弱的表现,但我不会给反对我的人任何机会的。”

  “革命的独裁者,我只希望你不要步拿破仑的后尘,由人民的救星变为人民的敌人,前天我对你实在是过份了,请原谅。”

  “我也不该动手打你,不过既然你也给了我一拳,我们可谁都不欠谁了。”

  “遵命,参谋长阁下……”

  …………

  2011年10月30日,驻澳大利亚诺尔洞区K9基地的弗洛狄司令部直属分舰队和第十分舰队发动起义,共有20艘潜舰在弗海军副司令杰尼·鲁道夫上校率领下脱离K9基地向北驶往中国大陆。

  11月2日,起义舰队在菲律宾棉兰老岛东北50海里海域与前来截击的卡皇家海军第十舰队遭遇,一场水下激战后,起义舰队损失5艘潜舰,击沉卡军潜舰8艘,重创5艘,摆脱了卡军的围追堵載,于11月4日抵达中国东部港口上海,随着改编为自由海军第三分舰队。这次起义,拉开了雇佣军、弗洛狄军总崩溃的序幕。

  此后的一个月里,起义如燎原野火,烧遍了整个卡纳姆帝国。

  同时,自由军抓住并制造战机,发起了一系列旨在削弱卡纳姆帝国军实力的大小战役,使敌我形势得到进一步改观。

  11月3日,雇佣空军司令唐·德兰米·朗德尼准将率驻澳大利亚达尔文空军基地的雇佣空军第二联队起义成功,所部改编为自由空军第二联队,朗德尼准将任联队长。同日,驻格棱兰的雇佣空军第三联队也发动起义,因准备不充分,遭严酷镇压而失败。

  11月9日,自由海军第三分舰队会同第一分舰队共21艘潜舰突袭卡军设在夏威夷群岛附近海底的士威士兰海军基地,在这场被称为夏威夷海战的决定性战役中,自由海军以损失了3艘潜舰的代价,彻底摧毁了士威士兰基地并击沉敌舰3艘,基本歼灭敌皇家海军第三舰队第一战舰大队,至此,中太平洋上已不再有帝国军的常设舰队。

  同一天,自1、2、3师在大规模空中支援下,突然攻击菲律宾诸岛,歼敌弗洛狄混成57师,捣毁了卡军在棉兰老岛偷偷建起的空军基地,缴获AG-3重型战斗机120架,摧毁80余架。后在敌机动第二军的反攻下,自由军被近撤出菲律宾。

  11月11日,弗洛狄空军第12联队在联队长杨千华上校率领下起义成功,其部近400架作战飞机强行飞离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空军基地,冲破卡军层层阻挡,抵达中国大陆,加入自由军后改编为自由空军第三联队,杨千华上校仍为联队长。同日,弗空军第10联队起义失败,全部官兵被杀。

  11月15日,在冲绳岛附近海域,自由海军第一、三分舰队18艘潜舰伏击卡皇家海军第十舰队主力,击沉敌舰11艘,重创8艘,使精锐的卡皇家海军陆战旅几乎全部葬身鱼腹,打乱了敌登陆上海,进而偷袭我军总参谋部所在--南京的企图。

  11月16日,在雇佣海军司令维克多·维尼·阿比卡洛夫准将的指挥协调下,雇佣海军直属分舰队与第二舰队共13艘潜舰成功起义。阿比卡洛夫准将航行途中因事故身亡,起义舰队中的7艘潜舰编入自由海军第一分舰队,另外6艘编入自由海军第二分舰队。

  11月18日,驻印尼的弗洛狄机甲36师、驻菲律宾的突击60师和驻新西兰的混成37师同时起义,自由军出动自1、2、3、4师进击菲律宾以配合起义。因卡军早有防备,机甲36师和混成37师的起义失败,被俘的起义官兵竟全被吊到电线杆上烧死。突击60师得到自由及时援救,所部抵达中国大陆后改编为自由机动旅,辖了3个突击团、2个自由特种旅一起成为总参谋部直属战略机动部队。

  11月25日,自由海军主力25艘潜舰与中美海军核潜艇部队相互配合,在南中国海袭击敌皇家海军第十舰队主力,击沉敌主力舰18艘,重创6艘,击毙卡纳姆皇家海军再也无力出海寻找自由海军决战,太平洋上制海权的天平倾向了自由军一边。

  12月2日,自由军发动缅甸--西藏战役,以自1、2、3、6另机动旅共4个半师的优势兵力,将卡军六大王牌之一--卡纳姆皇家近卫军团之皇家突击师歼灭于缅甸北部的漫漫雨林中。战役进行中,机动旅旅长,原弗洛狄师师长南宫崎少将不幸阵亡,暂由总参谋长直接指挥。该旅退出战斗后,由自特旅代旅长上野枫调任旅长,而自特旅旅长一职改由自3师自8旅的旅长史兰·史达芬上校担任。

  12月5日,弗洛狄混成56师进驻古巴,有趣的是,第二天这支部队由师长渥弗根·米得兰克少将带领跑到一岸之隔的美洲大陆上投奔自由军。该师很快整编为自8师,米得兰克少将任师长。同在12月6日,驻百慕大群岛附近海底塔尼克海军基地的弗洛狄海军第十一分舰队14艘潜舰成功起义,加入自由军后编为自由海军发舰队,由起义首领哈默·波林中校任司令官,留驻大西洋保护北美东岸。

  至12月9日,自由军正编军已包括8个自由师、自特旅、机动旅、3个空军联队和4支海军分舰队,总兵力达9万,编制内装备9500部机甲、1000架作战飞机和39艘潜舰。

  “我们已拥有了彻底打败卡纳姆帝国军的坚实物质基础,我指的不仅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数万名自由官兵和那些从敌人手中缴过来的数量庞大的武器装备,4个多月的艰苦战斗我们得到的不止是这些。我们有了充实而可靠的预备队,阿尔弗莱德·霍兰准将每天都在忙着把几千到几万名雇佣军、弗洛狄战俘转化、训练、整编成一个个单独的预备连、营、团、旅,然后把他们送到各师、旅补充损失,或是干脆组成新的师、旅,没有这支预备队,我们就无法有效地分配得来不易的新战斗员。此外,我们还有了至少能满足需要的后勤,食物、药品、杂物当然是应有尽有,弹药、能源和零件就麻烦了,后者要从卡纳姆帝国军的手里抢,只好尽量省着用。不过总装备部的考威尔准将和总后勤部的布莱德准将绞尽脑汁总算有了办法,他们跟地面有实力的科研单位及有关工厂合作,终于能让地面的工业为我们的机甲、飞车生产各种弹药和主要零件了,就是反物质能量块怎么也搞不出来,没办法,各位回去还是强调一下,弹药零件是可以放手有了,能源嘛,照老办法,能省就省,可以用导弹、机关枪打的,就决不用粒子炮……”

  12月9日总参谋军事会义上,我作了一番简单的自由军现状总结,然后朝波尔达点点头,让他向众人介绍最新的战争形势。

  “是这样的,自12月7日起,卡纳姆帝国军开始使用新的催眠声波对雇佣军和弗洛狄军洗脑,不过在我情报局和科研局的共同努力下,1小时前已完成了新反催眠声波的研发工作任务,两天后即可投入实用。与此相应的,卡军近日来为断向澳大利亚集结兵力、物资,到今天凌晨5时为止的情报显示,卡军已在澳大利亚集结了4个军另一个师,共12个师,包括:近卫军,含皇家机甲师、皇家近孖师的机甲140师;机动第二军,含卡纳姆突击58师、159师和雇佣军混成8师;机动第三军,含弗洛狄突击64师,混成65师;机动第四军,含弗洛狄机甲61、62、63师;另有卡纳姆混成152师,主要担负澳各基地的警戒防卫任务。此外,卡军在印尼西部的苏门答腊岛部署了突击156师,在菲律宾诸岛部署了突击157师,在中国塔拉洞区地下3号通道口附近部署了机甲150师和突击51师。以上的16个师明显是针对中国大陆的自由军主力而部署的,加上战区内的空海军作战部队,总兵力超过11万,按编制装备机甲约13000部,作战飞机2200架,主力潜舰15到20艘,子潜舰不到40艘,实力超过我全军。在欧洲,为牵制我军,卡军部署了机甲153师。从整体来看,经4个多月的战斗,卡纳姆帝国军已损失了雇佣军19师和一个特别军团、弗洛军37师、包括四个精锐王牌在内的总共5个卡纳姆师以及海军170艘主力潜舰和空军3500架作战飞机,其残存力量包括雇佣军1个师。弗洛狄军5个师,卡纳姆军21个师以及海军90艘主力潜舰和空军3000余架有完整配备的作战飞机,总兵力从战争爆发前的74万降到了现在的不足19万,损失率超过三分之二。由于我军对敌对作战一贯采取尽可能完成歼灭的原则,帝国军方面虽然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装备、物资补充,却无法及时补充损失掉的训练有素的官兵,就卡纳姆军来说,训练一名合格的快速不兵需要半年,机甲战斗员为一年,机甲連連长要三年以上,而4 个多月里,55万兵力损失,这是短期内,帝国无论如何也补充不了的。”

  “所以,”我接过了波尔达的话头,“可以预料到地一场决定性的会战即将在太平洋到东亚之间展开,这场仗我们找好了,就等于敲响了卡纳姆帝国的丧钟,找不好则可能成为自由军以至整个地面的灾难。为此,总参谋将下令现在驻北美的自7师20、21旅和自8师立即赶赴中国大陆,与主力汇合,以使我们能够集中个自由师外加两个特别旅的主要兵力对付当面之敌,北美的防务转由预备1个教导旅和4个武装预备旅负责。此外,各师、旅应加紧在划定区域内构筑防御阵地,自6师和自特旅尤其注意完善、加固设在3号通道口周边的阵地及配套的桂柳地区防御圈,作好长期阻滞敌军的准备。面对强敌,我们说总的作战方针仍是分而歼之,关键是如何诱敌分兵以及我军行动能否迅速。为了这次预料中的会战,总参已就可能出现的情况作了五个战略预案单元,不过预案再多再好,也不及战时的瞬时判断、精确指挥来得重要,因此,我需要诸位服从命令,特别是在战场上,明白吗?”

  “是!长官!”长桌两边正襟危坐的战将们异口同声地吼道。

  决战,可爱的决战,美丽的决战,伟大的决战--拿什么词来形容你贴切些呢?决战?

  快要结束了,杀戮,毁灭,鲜血,火焰,残骸,废墟,跨过了眼前这座巍峨险峻的山峰,这一切会永远埋在身后,豁然呈现的将是阳光普照、花草芬芳、辽阔无际、安静平和的美好天地?

  如果战争以我们的彻底胜利而告终,之后我会做些什么?还会杀人吗……

  (他什么时候成了个和平主义的白痴?)

  三

  2011年12月11日,集结在澳大利亚的卡纳姆帝国近卫军和机动二、三、四军共11个师编成机动集团,由卡纳姆帝国军总参谋长吐哇拉上将亲自指挥,大军随即挥师北上扑向中南半岛。同日,卡军突击57师自菲律宾出击,渡海攻取台湾。驻印尼西部苏门答腊岛的突击了56师则越过印度洋,向斯里兰卡和印度洋半岛进击。

  “集中兵力,中央突破,那堆软体动物聪明多了嘛。”

  “波尔达,可别小看他们,卡纳姆人拿他们自己造的武器打仗,水平可不会低不过拿他们的武器来打仗的我们,这将是一场恶战呀。”

  “你总有办法应付的,对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场仗的主要问题是怎样把捏成一股的机动集团军扯成几部分,或仅仅是一分为二,我们无力与敌人11个师打正面消耗战,而短时间内出击溃敌4、5师倒是有可能的。”

  “我想这次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分散兵力了,机动集团目的很明显,就是逼迫我主力与其正面决战。如果我们逃避决战,他们就能夺取3号通道口,在亚洲大陆建起桥头堡,届时,整个战略形势都将发生,我们很可能会被赶出亚洲,帝国军将可以争取时间休整部队,补充兵力,卷土重来。”

  “他们想逼我决战,我更想逼他们分兵,看看谁更承受不了损失……”

  12月3日,自由军自3、4、8师和机动旅突然反击台湾岛,卡军突击157师遭全歼。卡军主力机动集团为所动,大军一路清除了东南亚茂密雨林中的自由军游击队,攻入中国广西、广东、云南境内,战略上呈现三面包抄三号通道地域的态势。

  “千叶雄总司令来电询问,为什么不立即将台湾的3个半师调回大陆,顶住卡对广东、广西、云南的进攻。”

  下士通讯兵高声报告道。

  “有趣,”波尔达给我递上一杯草莓汁,“总司令大人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打仗的事来了。”

  “他怕这次以后,再没有他说话的份了吧,原本吴明胜推举他当总司令只是想利用他在雇佣军中的影响力稳定刚刚成立的自由军,如今,自由军已日渐强大、成熟,待战争一结束,他的使命也将告终。我想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要抓住机会多表现表现,以免给人落下无能司令的印象。”

  “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波尔达呷起了威士忌。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干掉卡纳姆人要紧,通讯兵回复千叶雄总司令,总参谋长自有妙计,稍后再向他解释!”

  “是!”

  12月14日,自由海军主力25艘潜舰在澳大利亚东南的塔斯曼海突袭卡皇家海军第十舰队,击沉敌主力舰艘,重创5艘,夺取了澳大利亚周边海域的制海权。战斗中自由军损失3艘潜舰,自由海军司令维尔茨多夫·哈瓦特少将随舰阵亡,尸骨无存,副司令克鲁斯·南特上校接任司令一职。

  14日夜,自3、4、8师和机动旅自由师师长柯克·达奇少将统一指挥,全部机甲、飞车贴着海面绕过菲律宾诸岛和新几内亚岛,于15日清晨突然出现在澳大利亚大陆上空。

  敌守军混152师从最初的混乱中稳定下来,依托遍布澳大利亚各地的基地群顽强抵抗,战至16日凌晨终因兵力分散寡不敌众而遭我军分割全歼。

  “端掉他的补给中心和主要空军基地,他就不得不回师援救,如果他全军回师,我便让达奇将军再绕回来中,我们全线反攻,能捞个小胜,最多歼灭2、3个师,摧毁3个空军联队约1500架战机,这并非是我们想要的战果。”

  “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打垮机动集团军。”

  “对,所以我们应该要引诱机动集团军分出一半左右的兵力回援澳大利亚,另一半兵力继续进攻3号通道口,这样我才有可能利用时间分别吃掉他们。”

  波尔达叹口气:“问题是怎样把鱼儿诱上钩呢?”

  我扭扭脖子:“简单,放鱼饵,我让在中国南部的部队有计划地缓慢后撤,要卡纳姆人以为很快就能攻占3号通道口与地下的部队汇合,吊他们的胃口。”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会干脆不支援澳大利亚,专心进攻3号通道口的。”

  “没有后勤补给和空中支援,他们的进攻不可能持久,不去援救澳大利亚对他们来说风险更大。当然,我们也有风险,如果他们真的横下心来专打3号通道口,又从别的地方调兵来支援澳大利亚,我们在中国大陆的4个半师能否抵挡敌11个师的进攻直到他们弹尽粮绝?可现在不能犹豫中,必须立即决断,风险消除不了,但可以采取措施减小它,不行的话也只能赌一把了。我不是没有信心,我只是担心意外,卡纳姆帝国直达地面的通道口,真的只有我们已知的这几个吗?”

  “这只有上帝才知道,人无论多聪明,也只能赁借了解的有限情况作出判断,没人可以像上帝那样无所不知,参谋长阁下,你就下命令吧。”

  12月16日,卡机动集团军分兵一半,以机动第二、四军共6个师反扑澳洲大陆,同时,卡军原驻中国塔拉洞区的机甲150师和突击151师也由地下通道调往澳大利亚诺尔洞区,企图以地下攻取澳大利亚的4号通道口。

  “哈德兰将军,”我在无线电里嘱咐道,“3号通道口拜托给你和史达芬上校了,我相信自6师和自特旅能够肩付起这个关系全军命运的重任,我要你们充分利用全军官兵和中国人民为你们修筑的坚固工事,坚守3号通道口地域,拖住敌近卫军和机动第三军直到12月22日24时,一定要坚持坚持再坚持,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

  “属于我们!”维斯比·哈德兰准将重复道。

  12月17日凌晨,我亲率自1、2、7师绕经台湾、菲律宾以东外海和新几内亚岛,于12月18日夜突然出现在回援澳大利亚的敌机动二、四军身后,柯克·达奇少将适时率3、4、8师正面出击,将敌合围在澳大利亚北部荒芜的巴克利高原上。

  “想用6个师吃掉对方6个师,吞得下吗?”

  “如果是一块顽石,无论如何也啃不动,如果是几包速溶咖啡,冲冲水还是能喝得下的。”

  “那么现在,水在哪里?”波尔达捡起一包速深溶咖啡在我眼前晃着。

  “水已经冲下去,就看味道怎么样了,新的反催眠声波早已在12月11日开始使用,解放党的地下组织也正积极活动,敌人的机动二、四军6个战斗师中有4个是雇佣军和弗洛狄军,这4个师才是我们在巴克利高原取胜的关键。”

  12月18日夜至12月19日凌晨,自由军对巴克利高原上的卡军发起总攻,敌机动第四军的弗洛狄机甲61、62、63师皆因内部起义而崩溃,而机动第二军的雇佣军混成8师更是集体哗变,全师8000余官兵由师长阿诺·斯瓦尔特带领投向自由军,该师立即改编为自9师,阿诺·斯瓦尔特少将继续任师长。

  12月19日中午,刚突围到澳大利亚西北海港城市达尔文的卡机动第二军突击158、159师再次陷入自由军共7个师的包围中,这股顽敌勉强抵抗至下午六时,终遭自由军全歼。

  达尔文战役后,我命自4师急速开往澳大利亚东部的4号通道口地域,协同机动旅抗击敌机甲150师和突击151师从地下的突击,而自1、2、3、7、8、9共6个师由我亲自率领,过印尼、中南半岛杀向中国大陆,一路扫荡卡军的空军基地和补给站,并于12月21日将从印度赶来阻击我军的卡突击156师全歼于中越边境一线。

  “报告!自6师师部来电,师长维斯比·哈德兰准将与副师长布鲁克·凯塞林准将于21日23时22分一同阵亡,请求确定代师长人选……”

  “由自17旅旅长蒙杰上校代理。”我毫不犹豫地说,好像这早在我预料之中那样,可我心里却十分悲痛,哈德兰是一员智勇双全的骁将,在战场上他是无价之宝,失去他比失去一个师的军队损失更大。蒙杰也许比不上他,但一个多月来,蒙杰在旅长任上的表现已证明了他拥有一定的才能,担任师长不成问题,况且,我信任蒙杰,他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12月22日22时,自由军自1、2、3、7、8、9共6个师赶到3号通道口地域,挽救了坚守阵地六天六夜却已濒临崩溃的自6师自特种旅,并顺势将敌后卫军和机动第三军合围在桂林市区一带。

  “下来就是歼灭这残余的5个师了,陆参谋长,到现在才能算是恶战的开始吧。”

  “是啊,皇帝的近卫军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们手上的兵力虽是他们的两倍,火力却不比他们强多少,卡纳姆人打仗又死不投降,只能先从弗洛狄人的机动第三军下手了。”

  “他们不会眼看着近卫军就这么被我们围着打,援兵迟早会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要尽快消灭近卫军才行,反正现在桂林市已是一片废墟,不如再请解放军调集火力来一次饱和轰击?”

  “近卫军全是重装甲部队,防御力极强,这一套对他们几乎没有,况且,自上次的桂林战役后,卡空军加强了对解放军炮兵和地对地导弹部队的打击,现在,解放军已无力在短期内集结足够的火力部队投入这次桂林作战了。”

  “那么――”

  “我们有兵力上的优势,就要想尽办法跟他们打近身肉搏战,桂林群山环绕,地形复杂,正适合近战。我已命令自4师和机动旅尽快封堵住澳大利亚的4号通道口,然后赶来桂林加入围歼作战,另外,阿尔弗莱德·霍兰准将在编成了3个新的武装预备旅后,将率新建的自由教导师跨过太平洋来这里助战,有他们的支援后,消灭近卫军就不会太难。”

  “一切都在你算计中嘛。”波尔达笑道。

  “不,”我摇摇头,“有些事情我永远算计不到。”

  “哦?”

  “你说――这场战争将会如何收场?”

  波尔达略一思忖,随即答道:“自由军攻入地下,彻底击败卡纳姆帝国军,推翻卡纳姆皇朝的专制统治。”

  “然后呢?”

  “以自由军的力量,推动民主的卡纳姆共各国及弗洛狄共各国的建立,将地下的先进科技推广到地上,保证整个地球的和平安宁与发展。”

  “我也曾这么想,可是,战争结束后,自由军该如何定位呢?向谁负责?受谁监督?且不说这个,若卡纳姆皇帝被逼急了,用湮灭弹对付我们和地面盟国,那又如何是好?”

  “先摧毁他们的海军,再严密监视各通道口,将卡纳姆帝国军彻底赶入地下。若我军攻入地下,他们不敢在洞穴中使用湮灭弹,因为帝国皇帝即使是白痴不会笨到炸塌自己的帝国来压死自己,而没了海军又失去了对通道口的控制,帝国也无法以对地面展开打击。再说战后的自由军定位问题,我建议成立地球议会,由包括卡纳姆人和弗洛狄人在内的全体地球人选出的议员组成,是为地球的最高权力机关,自由军向其负责,受其监督,由其筹办军费。这样,自由军就相当于是全地球人的军队,不受任何个人、国家、集团的控制,自由军为全地球人民服务,维护地球的和平。”

  “你的想法很好,如果一切顺利,想必自由军能够胜利完成其战时的使命并肩负起合适的平时使命,可我总有些不安,前面的路看起来平坦,却好像埋藏了什么致使的危险,陷阱?地雷?说不上来,是我多心还是确有那看不见的阴谋?”

  “阴谋无法阻挡历史的趋势,野心家最终会被自己的野心所埋藏。小心是好,多少万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成果不能因为疏忽而遭篡夺,但也不可因此而分心,陷入无谓猜忌中的领导人将由独裁趋向灭亡。”

  波尔达说得很有道理,但不能解决任何我想解决的问题,他这个理论家似乎并不适合做一个参谋?

  我担心的是千叶家的两父子,战争渐渐接近尾声,他们甘心以现在的样子谢幕吗?或许,他们还根本没想过要退下舞台呢。

  2011年12月28日,经过5天艰苦异常的血战,自由军先后投入9个半师的兵力,在桂林市区全歼近卫军皇家机甲师、皇家近卫师、机甲140师及机动第三军突击64师、混成65师共5个师,近3万人。中国――澳大利亚会战在此划上了句号,这次会战榨干了卡纳姆帝国军的精锐,自由军的最后胜利已近在眼前。

  和平,不远了吗? 

  第十一章 JUST NO!

  一

  “呀,这场大仗打完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小莹盯着温度计大作惊讶状。

  “喂不要搞错呀啊,我特种兵出身,体半如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有事呢,前两次不过是意外。”

  “牛也会累倒的啊,这次会战可整整打了17天哪。”

  “你一天到晚跟我的卫兵们唠叨着要照顾好我,现在他们变得比你还罗嗦。”

  “活该,谁叫你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嫌我烦了?下命令赶我走啊,我的总参谋长阁下。”

  “舍不得啊。”

  “假的吧。”

  “你做的饭比罐头好吃,虽然有时候奶油蛋糕里会放盐……”

  “原来是你舍不得我做的饭……就算这样还忘不了损我……可恶,你是不是老欠打啊?”

  小莹又想动手,被我先抓牢了,动弹不得。

  “喂,不用那么暴力吧,小心我不要你了。”

  “呸,我还不想跟你呢,就是想打你……” 

  …………

  “这次居然没人打扰……道尔·比奇也不见了呢……”

  “可是……阿云,门那边站的是谁啊?”小莹指指我身后。

  “那个――”我扭头一看,“波尔达……上校!”

  “报告总参谋长,”波尔达一副想笑笑不出或又是便秘中的难过神情,“总参的晋级申请,总司令已经批下来了。”

  “波尔达。”

  “是!”

  “你的表情很奇怪啊?被女朋友甩了吗?

  “没那么惨,只是知道了我们的总司令阁下自己把自己晋升为上将,觉得有点恶心,而看到你们俩的幸福模样,突然又很高兴……”

  “那就请再让我们幸福一会儿吧。”

  “遵命!”

  …………

  “总司令千叶雄中将晋升上将……真的呢。”小莹手指点着那份晋级申请批复叫道,“总参谋长陆云少将晋升中将……哈,原来是借着你来抬高自己,千叶雄那老狐狸,明摆着就是要比你高一头,这两项,申请上不是没有吗?”

  “管他呢,念一下申请上有的,都批准了吗?”

  “都批了吧。自由海军司令克鲁斯·南特上校晋升准将,自由空军司令里茨曼·冯·阿德兰德准将晋升少将,自1师师长米克·弗克斯准将晋升少将,自6师师长蒙杰上校晋升准将,预备队司令、自由教导师师长阿尔弗莱德·霍兰准将晋升少将。还有现任自特旅旅长史兰·史达芬上校晋升准将,已故的原自特旅旅长毛毅瑶上校追晋准将衔,已故的原自6师师长维斯比·哈德兰准将追晋少将衔。”

  “嗯,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加官晋级来收拢人心,不知能维持多久呢。”

  这话有点不对味。

  “今早我收到消息,”小莹起身去收拾医药箱,“叶千父子请了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到总司令部共进晚餐,除了阿德兰德,还有自5师师长卡尔·约瑟夫少将,自7师的托马特·赫西拉少将,自8师的渥佛根·米得兰克少将,自9师的阿诺·斯瓦尔特少将,以及刚刚蒙你晋升为准将的蒙杰。”

  “蒙杰也去了?”我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又拍拍脑袋笑道:“那没什么,他女朋友是千叶家的大小姐,未来的岳父召他去吃饭,没什么奇怪的啊。”

  “奇怪的是千叶父子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请这几个人吃饭?时机选在战争快要结束而并未结束,人选排除了自1师的米克·弗克斯和达奇伯伯,对了,还有自4师的道尔·比奇。这3位师长中,米克·弗克斯是你忠实的老部下,达奇伯伯忠诚于我父亲的信念,也会坚定地支持我父亲的继承人――也就是你。道尔·比奇近来与你交往密切,对你颇有好感。千叶家聚会上的要人中,你比较熟识的除去千叶父子,只有千叶宏南的好朋友阿德兰德以及你以前的好友蒙杰……”

  “蒙杰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打断小莹。

  “你确定吗?”

  “我……”我没了信心,是啊,千叶芳草毕竟是千叶家的人,蒙杰会不会重色轻友,为了他那绝色女友而出卖、背叛我呢?

  “你好好想想吧,千叶家的男人老老少少都是狐狸精,我认识千叶父子十几年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你说千叶家会谋反吗?”我不禁脱口而出。

  “千叶宏南的才智与野心都远胜过他父亲,他不会甘心永远屈居人下的,不过他要看到足够的利益和最小的风险才可能动手。”说话间小莹已挎起了医药箱。

  “要走了?”

  “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不是军人,没学过军事,可我学了四年的心理学,知道怎么看人。我说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希望不会搅乱了你的思维……我很想帮帮你……”

  我从小莹澄澈的眼中读出了令我甜蜜的东西。

  “知道了。”

  我把小莹送到门外的走廊,走廊尽头饰有木质水波汶的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模糊了远处的树木楼厦。

  “终于下雪啦,这才算是冬天哪。”

  中国南京的雪不比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雪来得洁白、纯净,挪威的森林,瑞典的河流,芬兰的湖泊,都因了那美丽的雪而更显素静。

  粒子炮的闪亮划破了北欧澄蓝的天宇,曾经倒映雪峰的平静湖面被超音速导弹的火焰照亮,金属与肉体在积雪的高大松树间飞舞,严冬的北欧,无力拒绝强加的毁灭与杀戮。

  卡纳姆帝国在地面最后的据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于2012年1月5日被自由军夺取,自由军投入7个师的兵力,歼敌机甲153、144师和突击154师,并重创卡皇家海军驻北冰洋的第十八舰队,击沉主力潜舰18艘,击伤9艘。帝国的崩溃,几乎已成定局。

  “定局倒说不上,接下来必须尽快摧毁卡纳姆的海军,然后我们要下到暗无天日的卡纳姆人洞区中作战,那里不会有弗洛狄洞区的人造太阳,却可能有无数地面人不知的病菌。”波尔达又在提醒我。面临的困难还不算少。

  “困难是有,不过我们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年里,他们能重建10个师,两年里,则可以重建30个师,这场战争如不能在今年7月前完成,我们将现次陷入被动。”

  “纵容敌人就是伤害自己。”(废话)

  2012年1月12日,自由海军主力28艘潜舰由克鲁斯·南特准将指挥,集结至大西洋百慕大海区,与美军核潜艇部队协同,摧毁卡皇家海军第十二舰队驻地――塔尼克海底基地,击沉敌舰29艘,彻底清除了卡海军在大西洋上的势力。至此,卡皇家海军残余主力只剩不到40艘,其中仅20艘完好无损,全部给赶进了北冰洋厚厚地冰壳下。地面盟军以上千万枚水雷封锁了白令海峡及北美的戴维斯海峡、哈得孙海峡,自由海军主力与各国核潜艇部队巡弋挪威海及格陵兰海,不让敌一舰一人从冰冷的北大西洋突出。

  “克鲁斯·南特干得太棒了!漂亮,漂亮极了!我要申请晋升他!”

  “可是,”波尔达拍了拍激动中的我,“他才刚晋升准将12天啊。”

  “管他呢,立下这么大的功绩不该嘉奖吗?他的前任都从没打过这么漂亮的仗呢。”

  “放到战争结束后再晋升如何?升得太快会助长他的自满情绪,况且现在一晋升就到少将了,如果他以后再立功呢?岂不是不是要领中将衔,与总参谋长平起平坐?”

  “有道理……”

  两天后,克鲁斯·南特饰银柏叶的肩章上加了颗闪闪发亮的金色六角星,他的部下们都改叫他“少将阁下”。

  波尔达说的话是有道理,但我没必要全听他的,他只是我手下的参谋。我这样想,是自傲,还是有主见呢?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我干嘛这么多心……

  最后的反攻开始了,2012年1月21日,整顿后齐装满员的自1、2、3、4、7师和自由教导师由我亲自率领,打开澳大利亚的4号通道口攻入地下,在卡纳姆人聚居的大诺尔洞区歼灭敌机150、突151师,并趁势通过直贯印尼诸岛及南中国海地下的2号大通道杀入中国地下的大塔拉洞区。1月23日,自5、8、9师打开中国广西境内的3号通道口,下到大塔拉洞区与主力汇合。

  完全不见阳光的卡纳姆人洞区并不能影响自由军发挥战斗力,卡纳姆造的夜视装备在阴冷潮湿的洞穴中照样正常工作,只是为了防范卡纳姆人洞区中对地面人致命的那些病菌,自由军上下从将军到小兵,每人每天都要吞下一大堆药片,一次性的疫苗一时半刻还研制不出来,大家只好麻烦点了。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偌大的卡纳姆帝国,却是因为小小的病菌彻底灭亡了。

  1月24-27日,我以自由军9个师的兵力发起塔拉――古斯齐克战役,击溃卡军3个师,攻入西伯利亚地下的古斯齐克洞区。我军势如破竹,敌军节节几退,害怕遭报复的卡纳姆平民也挤满了飞车和交通梭,跟随己方的溃军逃难。

  “他们就不能不逃吗?我们应该作好宣传。”

  波尔达又在那里大唱怜悯平民的调子来。

  “没有的,仅有的几个懂卡纳姆语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反复强调我们进行这场战争只针对帝国皇帝及跟随他的军队,而非针对平民,他们根本不信。他们的军队在地面屠杀了一亿多人,如今军队崩溃了,害怕代表地面的自由军来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突然几百万人涌入空间有限的一两个洞区,食品、饮水和卫生条件将变得比较恶劣……”

  “我们的战斗条件还更加恶劣呢,卡纳姆人洞区的气压那么高,又充满了有毒气体,步兵在车外必须穿着沉重的防护服,所有官兵吃喝拉撒都得在飞车里,还好我们早有准备,进行过有关的训练……”

  “我说的是卡纳姆平民……”波尔达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我感觉他要变成只苍蝇了。

  “战争结束后平民会得到妥善安置的,你真关心他们就想办法让我们早点踩扁那只蜜什么勒皇帝,不知道长着触角的软体动物戴着皇冠是什么样子?”

  “我认为现在就应该采取措施……”波尔达不依不挠,但他的罗嗦很快变得毫无意义。

  1月30日,我军攻入北极地下的大尼斯比克洞区,遭遇一支庞大而混乱的敌军,从番号上看,对方至少有8个师,可战斗中他们的实力甚至不如一个师。自由军精锐的9个师当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我这个总参谋长心里可不轻松:卡纳姆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耍我?骗我?还是他们真的就这么快完蛋了?据我所知,卡纳姆帝国剩下的8-9个师,兵力、装备、训练与其他卡纳姆师并无差别,怎么战斗力这么弱?那没骨头的皇帝是不是藏起了7-8个师,却拿一堆杂牌军来糊弄我?

  这一长串的问号没过几天就被打碎了。

  2012年2月5日,自由军攻占卡纳姆帝国首都――大尼斯比克洞区的奥尼多城,一座死城。

  夜视屏幕上,无数半球形的建筑笼罩在朦胧的绿光中,虽然我明知那绿光是夜视仪的效果,却似乎嗅到了城中恐怖的气息。

  “没有人吗?”我通过可视通讯与先期入城的侦察分队联系。

  “没有活的,全是尸体。”上尉分队长把摄象镜头转向一间小屋内,几团奇形怪状、渗着脓水的恶心东西散布在不知名的家俱中。

  “捡几具送到科研局去解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其他地方侦察过了吗?”

  “去过,可能是皇宫的一座巨型建筑,里面有上千具这样的尸体,别的地方都一样,生物探测器中没有卡纳姆人的生命反应。”

  奥尼多城中到底死了多少卡纳姆人,我们还来不及统计,可怕的情报传来:由绝望到疯狂的密陀勒皇帝已决定在大尼斯比克洞区使用湮灭弹,与自由军同归于尽。

  我们别无选择,抓紧时间逃吧。

  2月7日,自由军9个师刚刚撤入塔拉洞区,卡纳姆帝国的自杀就开始了,从大尼斯比克释放的巨大能量席卷过古斯齐克洞区后,顺着1号大通道冲入塔拉洞区,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却也给自由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殿后的自9师伤亡过半,重武器损伤过半。不仅如此,湮灭弹爆炸引起的大地震几乎毁掉了全军,洞顶几十几百吨的石块如冰雹般落向洞底,洞壁骤然开裂,灼红的岩桨喷涌而出,这是真正的地狱,我们无处可逃,所有的通道口都被巨石岩浆封堵,我们像被困在一个即将被揉碎的生鸡蛋里,一切都是那么混沌又可怖。

  湮灭弹引起的冲击使无线通讯完全中断,总参谋部的飞车队像没头苍蝇般乱窜,落石如雨,不时砸中哪部飞车,单薄的飞车便如可怜的玩具,在空中碎得不可收拾。

  混乱中我们跟上了机动旅的机甲群,随着他们东钻西跑,老天开眼,总算让我们找到了一处即无落石也无岩桨的安全之地。

  “先躲躲吧,等通讯恢复了再说。”我对波尔达说,这一躲,便是80小时,大家在这暗黑的世界中憋得发慌。

  3天过去了,通讯终于恢复,得知自8师在大地震中损失惨重,全师9000余官兵仅不到2000人余生,师长渥佛根·米得兰克少将身负重伤,其他师、旅也各有损伤。另外,自2、5、7师集中力量,凿开了被巨石封堵的3号通道口,上到地面逍遥去了。

  “干得好啊,谁指挥的?”

  “自2师师长千叶宏南少将统一指挥。”

  “嗯……”

  在通讯中断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3个师的部队合力打开通道口,挽救了无数官兵的生命,这个千叶宏南,能耐够大的,我原来小看他了?

  其实我并非是小看了千叶宏南,我根本就看不懂他!

  我不了解他是为达目地不惜一切代价的男人。

  我明知他有野心,却拿不出防范他的有效手段。

  我以为只要带领大家胜利,大多数人还会支持我,却不明白人心可以被利益轻易拉走,千叶宏南比我更谙收买人心之道。

  我还是太嫩了,幼稚得丧失了基本的警惕,当利刃架到脖颈上时,还在赞叹执刀者身手利落。

  一个不会保护自己的人,执掌的权力越大,他的事业可能损失越大,连累的人也会越多。这样的人居于高位,其实是犯罪。

  2021年2月11日,“塔拉洞区核灾难”。

  灾难?亏他们想得出,这真是个完美至极的词啊,那些美国佬就是这么报道新闻,书写历史的?这和把俄罗斯灭亡的惨剧称为“西伯利亚战役”有异曲同工之妙哪。

  他们之所以不敢说这是“屠杀”或“惨案”,是因为他们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以手中的核弹,搅进了一场血腥罪恶的阴谋,夺去了数万自由军官兵的生命,这其中大多数人不久前还曾为拯救美国而浴血奋战。

  当时身临其境的我,只以为不过是短暂的余震而已,对再次逞凶的落石熔岩并不惊讶。总参谋部和机动旅躲藏的地方依然无恙,这是个电子地图上不存在的某角落,由一条狭长的隧道与主洞区相连,这里的岩层异常坚固,任凭主洞区震得死去活来,这边也就落几粒碎石稍稍感应一下。靠这个,我捡回了自己的命。

  当我突然意识到余震不可能让通讯完全阻断时,大塔拉洞区内自1、3、4、8、9师及教导师、自特旅的4万多将士已在美国人制造的蘑菇云下化为灰烬,这是卡纳姆人从来都未曾达到过的辉煌战果!?

  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不是输给当面的敌人――卡纳姆帝国军从未真正打败过我――而是输给了身边战友和身后的盟军。我清楚地明白这是千叶宏南整个阴谋中最关键的一步,消灭了我和忠于我的部队,他便可以放纵自己的野心,在这个地球上肆意妄为,借美国人的手,他成功了。我知道美国那些头头脑脑是怎么想的,千叶宏南一定向他们许诺过战后保证美国在全球的霸权、维护其惟一超级大国的地位、增进其领导世界的能力之类的东西,为了能让美国人可以继续千敲诈、勒索世界各国人民来维持其奢侈的生活、民主和自由,牺牲4万多自由军官兵的性命已算是很小的代价了,想想在制裁、轰炸中死去的数百万伊拉克平民,他们不过是美国从海湾掠夺廉价石油的牺牲品。

  这些,我为什么不提早想到!

  我该愤怒吗?恨千叶?恨美国?恨里奇总统?恨命运?

  我只恨自己,天真得近乎白痴,迟钝得如同肥猪!

  是我害了他们!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况且,事已至此,自责也没有用了。”

  波尔达安慰道。

  “不必安慰我,”我咬紧牙关令自己冷静下来,“我没有完蛋,既然我侥幸活下来了,就不可以垮掉,我手中还有一个机动旅,地面还有蒙杰的自6师,原本我安排自6留守地面就是为了防范不测,如今……”

  “自6师在地面上以一对三,根本不是千叶宏南的对手,结果只有战败投降,现在通讯又已中断,千叶宏南若诈称你已阵亡,由他代行参谋长职权,然后出其不意袭击自6师,蒙杰必败。”

  “这样一来,蒙杰可就危险了……”

  想想那么多人因我而死,相识的,陌生的,将军,或士兵,朋友,或同志,都是因为我的愚蠢,他们死在了战场之外,死在了他们保护过的人手中,死在了一个野心家的阴谋之下,死得毫无意义!我有罪!

  不行,这样反复地自责更无意义,我要振作起来,想办法复仇,一定要干掉千叶宏南那个狗娘养的,只要手中有兵,我就可能翻身,到时候,那帮大大小小的阴谋家,一个都别想逃!

  “波尔达上校!”

  “是!”

  “把机动旅旅长上野枫上校找来,告诉他总参谋长有要事相商!”

  “明白!”波尔达鼓足劲喊道,他很乐意看到我又恢复了活力,事实上,我已垂头丧气地在指挥飞车里反省了一整天。

  等待上野枫的空闲里,通迅兵报告无线电收发恢复正常,并且收到了千叶雄对全地球演说的广播。虽然我猜都能猜到他要说的主要内容,但为了知道蒙杰的安危,我还是让通迅兵把广播接过来。

  “……我,自由军总司令千叶雄,宣布原自由军总参谋长陆云中将涉嫌有谋杀、反人类、通敌等罪行,三天后将由自由军军事法庭开庭审判,无论其现在或以后是死是活,法庭的判决将永久有效……有证据表明,2月7日造成地面三亿人死亡的全球大地震是陆云恶意所为,其本来目的是想以卡纳姆人的湮灭弹消灭尚在地下艰苦奋战的自2、5、7师近3万名官兵,只因为这3个师的高级军官不满其任人唯亲、专制独裁的作风……2月11日的余震造成了自由军4万到5万名官兵死亡,陆云无论是否在其中,都要对此负全部责任……现在宣布自由军高层新的人事任命,原自2师师长千叶宏南少将任总参谋长,晋升中将,揭发陆云有功的蒙杰准将任副总参谋长,兼任自6师师长,晋升少将,原自2师自4旅旅长阿诺·阿得里克上校任自2师师长,晋升准将……”

  “蒙杰……副总参谋长……揭发陆云有功……”我怀疑的目光朝向通讯兵下士,他点了点头,表示我没有听错。“离间计,一定是千叶家的计谋,蒙杰现在一定还没有投降,所以他们想用这个办法离间我和蒙杰,逼迫他投降……”我自言自语,竭力为蒙杰开脱,我实在无法相信蒙杰真的会背叛我。我并不要求他为了我而以寡击众,白白浪费生命,投降也好,逃跑也好,我不会怪他,但是千万不要我知道,他原本就是和千叶家一伙的……

  “机动旅旅长上野枫上校前来报告!”

  “进来吧。”

  我让其他人都退下,只与上野枫单独谈话。

  “战术教导学院的高材生,好久不见啊。”我先开了个头。

  “哪比得上你这个天才,总参谋长阁下这次叫我来有何吩咐。”

  上野枫意图立刻进入正题,并不打算与我叙旧――作为曾经的所谓情敌,我们本没什么旧可叙的。

  “好,我就直说吧,你听了刚才的广播吗?”

  “千叶雄那老家伙吗?听了一部分。”

  “你怎么想。”我的十指不自然地交叉在一起,也许我开始紧张了,我为什么紧张呢?不可以让他察觉我的情绪,而他的情绪我还须认真的观察。

  “怎么想……”上野枫揉搓着手指,似乎还犹豫不决。

  “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形势对你很不利,千叶手里有3到4个师,足以控制整个的地面,千叶雄以总司令身份处置你,情理上还说得过去,底下官兵没理由不服……我想知道你有什么对策。”

  上野枫在试探我,他还拿不定主意是否支持我,我必须向他保证我能够取得胜利:“等待,以小股兵力四处搜集补给,大部队隐蔽起来,并对外宣传我已经死掉,令他们放松警惕,以千叶宏南的野心,他一定企图征服全世界,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地球帝国,届时世界各国人民都会起来反对他,他将不得不分派部队镇守各地,防范人民,他身边的兵力就会减少,我们抓住时机,以机动旅5000之众直接突击其所在之地,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千叶宏南,事情就好办了……”

  “明白了,”上野枫点点头,“我坚决服从总参谋长的命令。”

  “好!”我起身倒了两杯威士忌,举起酒杯道:“谢谢你支持我,为了胜利,我们干了这杯。”

  上野枫用手指旋转着酒杯,低着头道:“陆参谋长,不单是我,机动旅上下5000名官兵的性命可全交给你了……”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点头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

  “你一定能办到的,我……只想与吴小莹小姐见上一面。”

  “这……”

  “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她,说两句话,从此以后决不再纠缠…”

  “好。”我没有太多的迟疑便答应了,现在我实在是太需要手握兵权的上野枫的帮助了。

  “小莹……小姐,不见了……”可视通讯屏幕上,总参保健医师团团长柯尼中校哆哆嗦嗦地小声说道。

  “什么?!你们……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 昨天中午为躲避落石全团转移的时候,小莹小姐搭乘的飞车失踪了……”

  “为什么昨天不报告!”我捶着控制台吼道。

  “怕你生气……我们本想自己把她找回来的……可是到现在……”

  “到现在还没找到是不是!柯尼中校,亏你还比我大三十岁呢,你真是老糊涂了!”

  “是…是,我老糊涂了,我们的人现在正扩大搜索范围,不过因为人手不够……”

  “废话!你们那几个人顶个屁用!”

  “陆参谋长,先别生气,”上野枫凑过来道,“不如让我带兵去找吧,几个医生去找人太勉强了点。”

  “好,那麻烦你了。”

  “总参谋长阁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吴小姐失踪我也很担心,自当尽心尽力去搜索。”

  “嗯……”我扭头又向柯克中校吼道:“废物!听到了没有!等上野上校的军队一到,你的人就马上滚回来,我可不想再有什么闪失!”

  ………

  三天过去了,上野枫仍然没找到小莹,每次见到我总是疲惫地摇摇头,脸上呈现与镜中的我相同的焦急。

  “还是没有,也许,真的已经……”

  “小莹不会有事的!”我歇斯底里地大叫,其实心中希望的阳光也已经湮灭。

  三天来,配备生命探测仪的部队在乱石堆下找到了上百名幸存的官兵,且都是头一天发现的,后两天部队扩大了搜索范围反复巡查,却再也寻不到人类生命的痕迹。

  接近我的人就一定要死吗?说什么要保护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结果他们的命运反倒是因我而死!这是注定的吗?如果我真要保护他们,还不如远离他们,是不是要这样才行?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与其放肆地屠杀我身边亲近的人,还不如直接了结我,命运,你是不是想逼我疯掉!

  “混蛋,混蛋!杀了我吧!让我战死吧!“

  拳头狠狠地砸到飞车舱壁上,一下,两下……,鲜血顺着手滴下,溅落地面,展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红花儿。

  “够了!“上野枫一把扯住我,却被我猛地挣开,继续往舱壁上凌虐自己的肉体。

  脸上忽地挨了一拳,我倒在角落里,血与泪搅和在一起,顺着下巴奔向空气狂欢。

  “你以为自己很有理由放纵痛苦吗?”上野枫揪起我的衣领,把我往车外拖。

  “你自己看一看!有多少士兵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又有多少士兵愿意冒了失去生命的危险跟着你去夺取胜利!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大家着想,我们决心跟着你,并不是因为你一受到打击就萎靡不振,而在于你是不败的陆云!没人可以在战场上打败你!快点带我们出发吧!带我们去摘取胜利的果实,让我们把叛徒剁成碎片,为同志们报仇!”

  眼前,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夜视仪泛着的绿光使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感受得到,那种期待,那种渴望,那种信心。

  “陆参谋长!带我们去战斗吧!我们坚决服从命令!”

  “坚决服从命令!”

  高亢的口号声一浪接一浪地扑过来,很快将我包围,淹没,渐渐融化了我的悲痛,苦闷与疯狂,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

  “大家听着!”我拼尽力气高喊一声,众人迅即静寂无声。

  “没有一个自由军战士会白白牺牲!屠杀战友的叛徒必然会被碾为粉末!我将带你们到地面去,让你们战斗,给你们胜利,为战友报仇雪恨!不仅要惩治那些内部的叛徒,更要收拾那些忘恩负义、虚伪无耻的政治家,他们都是凶手,一个都不能放过!我的战士们,为自由而战!”

  “为自由而战!”大家齐呼自由军初建时的口号,空气中弥漫了激昂与杀气。

  悲痛的极致要么是崩溃要么是转而振作,我由仇恨而振作,开始为一场名正言顺的杀戮努力准备,杀戮的对象是我仇恨的对象,或是包括我在内的“塔拉洞区核灾难”的幸存者,无论如何,我都要以全部的力量,与背叛者们决一死战!

  然而当我把目光转向现实中,却发现首要的问题既非战斗亦非报仇,而是简简单单两个字:生存。

  “食品还有五天储备,饮水只能维持三天,维他命已经耗光……”军需官告知了我问题的严峻性,如果三到五天内我们无法找到食品和水的补给,我们将全体“非战斗死亡”。

  “派出搜索队,在整个洞区搜巡补给,另外,仔细探查我们所处的这个小洞区,看看这里究竟通向方……”

  我的命令未下完,波尔达进来叫住了通信兵。

  “干什么?我的命令有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想解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哦?”我瞅一眼波尔达,他脸上满是得意与自豪的混合。

  “这是个死洞,只有一条通道通往大塔拉洞区,但这又是宝洞,刚才我带人去探查时发现了一个宠大而完善的基地群,那里不但储备有大量的食品、弹药、武器,还有一处装设了净水设施的水源,以及……一个人造太阳。”

  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快带我去!”

  次日,随着太阳从东边地平线上跃起,由我亲手设计的红底白色月兰花战旗缓缓升上旗杆顶,排列成大方阵的5000自由军兵欢声雷动。三周来,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阳光,虽然是人造的,却也撕破了这地下死气沉沉的黑暗,让人为之一振,使光明与希望的气息充斥在两万米深的地底。

  命运没有完全抛弃我,它赏赐给我一笔巨大的财富。其中一部分就是这5000名充满战斗意志且依然忠于我的自由军战士,另一部分则是波尔达发现的雇佣军密秘基地群。

  经过一天一夜的盘查、统计,结果简直要令我晕倒:足够30万人同时使用的水源,足够5000人食用60年的各类食品,60万吨各式弹药,以及足以装备3个机甲师的武器,另外还有3000部型号不明的新型无人机甲,一批叫不上名的新式武器、设备……

  “也许,这是卡纳姆帝国重整军备计划的一部分,企图在这个地图里找不到的地方密秘组建一支新的雇佣军,出其不意地对我们实施反攻。”波尔达分析道。

  “可能因为雇佣军的大规模哗变而令卡纳姆人失去了对雇佣军的信任,组建新部队的计划放弃了,而已经建成的基地群和储备的物资还来不及处置,我们就攻入了地下,这些宝藏才如此完好地落入我们这些幸存者手中。背叛者们的所作所为遭到了天谴,所以才注定给我们这些物质上的帮助去为死者复仇……”

  “算了吧,运气好而已,总参谋长阁下,这下你心里有底了吧?”

  “当然。”我拍了拍新型机甲的大腿,一字一句道:“千叶雄,千叶宏南,乔治·里奇,所有参与了向战友们背后捅刀子的人,我要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没有哪个可以死得不难看!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情报,千叶宏南在这地球上的一举一动,我都必须知道,我要从情报中找到机会,在最有把握的机会出现之前,我们将一直呆在这里,慢慢消化卡纳姆人留给我们的这笔财富。”

  波尔达欣慰地点头:“小莹小姐的事我知道了,很高兴你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不过,请你也不要完全放弃希望,也许,她现在正在地面上为你落泪呢。”

  我叹口气:“那最好不过了,只要她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她……”

  “不,应该说只要没确定她已不在人世,你就一定要找到她,这样好吗?”

  我攀住他肩膀,轻声道:“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对了。如果找到小莹,你来当证婚人好吗?”

  “我一定会来的。”波尔达微笑道。

  2012年2月15日起,改编为“自由正义师第一机动旅”的原自由机动旅5000余官兵全部进驻命名为“自由城”的全封闭基地群,宽敞的基地为官兵们提供新鲜空气、美味可口的饮食、舒适方便的住所以及先进的模拟训练设施,当然,女人无法提供。

  我从机动旅中抽调了百余名官兵组成情报连,一部分派往大塔拉洞区装设无线电接收机,一部分抵近各通道口实施侦察,以分别取得电子情报和直观情报。幸运的是,千叶家的人想来是认为我们必死无疑,竟没有改变通讯保密设置,于是我得以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于是我更加确认了凶手名单。

  于是我也得知蒙杰的确背叛了我。

  自由军副总参谋长兼自6师师长蒙杰少将,原来一开始就参与了千叶家的阴谋,只因为他是千叶家未来的女婿吗!?不,应该还要加上权力的诱惑吧。权力,这种美妙的东西,既然可以令人屠杀数万曾经生死依存的战友,那么,背叛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丽梅,也可以做总参谋长夫人兼总司令的儿媳了,真是幸福啊……我的老朋友们在千叶家那里,都可以永远快乐幸福下去,对不对?

  朋友……朋友?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总是那么神奇,渐渐地,要令我麻木了,但是像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夜间化为死敌这种事情,我也可以无动于衷吗!?

  往事正要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却被我狠下心来一刀斩断,这时候回忆还有意义吗?无论多美好的回忆都无法改变如今的事实!我绝不会将回忆做为怜悯敌人的借口!

  各种各样的情报开始汇集到总参情报科,经过筛选、处理后又呈到我面前,叛军方面的情况在我眼前明朗起来:自5、6、7师如今全部驻在澳大利亚各基地群;自2师主力封锁了大塔拉洞区与外界联系的所有通道,并派出巡逻队在洞区内定期巡查,其师部驻在中国南京。千叶家父子把司令部和总参谋部设在了澳大利亚悉尼市,并将海、空军部队集中部署在澳洲沿海,有将澳洲变成叛军根据地的意图。

  “下一步,千叶父子该对各国政府下手了吧。”

  “美国人该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做,参谋长阁下有计划了吧。”上野枫又开始问我的计划,对此我能够理解,一位战术教导学院的高材生,一位关键时期手握重兵的旅长,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和信心才会甘于接受他人的领导。

  “我准备利用仓库里那些新型武器装备机动旅,然后以在各单位加编无人机甲及指控系统的方式将机动旅扩编为师,届时,每个旅虽然仅有1500人,却可以配备300部有人机甲和1000部无人机甲,全师的战斗力将相当于雇佣军的三个机甲师。”

  “那些无人机甲可以作为依靠吗?”

  “这几天波尔达正带人测试,初步结论是,除了陆战效能要低30%外,空、海战效能均与重型‘卡鲁斯’机甲相当。则一个5人组成的战斗小组就能同时操控30部无人操控模拟器,很快就能开始训练操控员。”

  “那我就放心了。”

  我叫住正欲转身离去的上野枫:“我想由你担任正义师的师长,进入总参谋部工作,你觉得怎样?”

  出乎意料地,上野枫拒绝道:“我觉得这样不好。”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个师的番号,没有煽动性和进攻性,充满了说教和软弱的气息。”

  “就因为这个?”

  “是的。”上野枫很认真地点点头,看来并非说笑。

  “嗯……”我想不到他竟会对部队的番号名称如此在意,但还是立即决定遵从他的意思:“那么,你说该叫什么好?”

  “先锋师!自由先锋师!体现我们才是解放党的真正继承者,也是全自由军觉悟最高、战斗力最强的先锋队!”上野枫的眼中闪过一种我读不懂的狂热,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深究下去,便点头同意道:“好,这个名字有气势,明天我就向大家宣布修改番号,而正式的命令我会马上签发。”

  上野枫这才满意地接受了我的任命,实际上是交出了兵权,虽然他名为师长,却身在总参谋部,一切命令都要与我协商后才能以他的名义下发。

  这意味着上野枫终于肯下定决心接受我这个光杆总参谋长的领导,他对我的考查期结束了,赌注掷向了我这一边。

  自以为满盘全赢的千叶父子根本没考虑到我们这支建设中的战斗师团,他们开始剥掉身上的伪装,撕去地面保卫者的假面具,伸出贪婪强权的魔爪,向全世界索取土地、人口、财富……

  历史记载下了千叶父子由虚假天使到真实魔鬼的轨迹。

  2012年2月20日,千叶雄宣布,地下残存的3个弗洛狄人居住区――中国地下的塔拉洞区、澳大利亚地下的诺尔洞区和巴西地下的卡比克洞区由自由军永久管理,弗洛狄人暂时禁止移民地面,军人家属则除外,同样,地面人也被禁止移民地下。叛军由此取得了弗洛狄300万人口和庞大完善的工业基础。3月2日千叶雄与联合国安理会各国首脑签订《纽约协定》,宣布废止2011年8月1日签订的《东京协定》,宣布全世界范围内的战争状态停止,自由军未经安理会批准,不得擅自进入主权国家领土、领空、领海,自由军有义务在安理会督促下执行维持和平任务;而联合国各成员国应与自由军密切合作,在安理会制定的框架下为自由军提供基地和培养。

  事实证明了这不过是千叶家扮演“保卫者”角色的小小道具而已,世界各国却因此放松了警惕,大批军人复员,人们纷纷投入重建家园的繁忙工作。

  3月31日,千叶雄宣布退休,自动辞去总司令一职。

  次日,叛军召开军政联合会议,一致推选千叶雄之子、伪军总参谋长千叶宏南兼任叛军总司令。

  4月6日,刚刚成为总司令不到一击的千叶宏南突然宣布澳大利亚为自由军领地,并在堪培拉至悉尼一带兴建巨型基地群,命名为“千叶城”,而正在进行的澳大利亚国会选举被迫中止,各党派首领和骨干分子被捕入狱,联合国派来的观察员也遭驱逐出境。

  联合国于当晚召开紧急会议,安理会通过989号决议,要求千叶宏南立即停止干涉澳大利亚国会选举释放被捕的政治犯,恢复联合国观察员在澳大利亚的自由活动。

  第二天,千叶宏南给了安理会当头一棒――宣布《纽约协定》作废,全世界正面临动乱的局面,自由军有权自由进入地球上任何地区行使“维持和平”的使命。

  此举一出,天下大乱,安理会立即通过了谴责千叶宏南并宣布其领导的军队为“叛军”的990号决议,呼吁联合国各国组建自由联盟,抵制千叶宏南及其叛军对主权国家的野蛮侵犯和占领。

  然而,安理会各大国却私下里与千叶宏南谈判,企图牺牲弱小国家以换取千叶宏南不使用武力对付各国的承诺,并于4月25日达成了《堪培拉密约》。

  5月1日,千叶宏南根据《堪培拉密约》的相关条款,宣布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在内的大洋洲大部以及整个东南亚地区为自由军附属地,自由军有权在那里组织政府、任命官员、实施统治。作为交换,千叶宏南保证遵守和维护《纽约协定》,不再入侵任何主权国家。

  狼永远是喂不饱的,牺牲几只羊也许可以为牧羊人换得几天的安宁,但是终有一天,厄运必将降临绥靖者的头上。

  6月6日,千叶宏南宣布自由共和国成立,定都千叶城,并自任执政官,领土包括地面的自由军附属地及地下的弗洛狄人居住区。任命自2师师长阿诺·阿得里克准将兼任东南来专区总督,自5师师长卡尔·约瑟夫少将兼任新西兰专区总督,自7师师长托马特·赫西兰少将兼任澳大利亚专区总督,自6师师长蒙杰少将兼任弗洛狄卡比克专区总督,而千叶宏南兼任了弗洛狄诺尔和塔拉两个专区的总督,由他父亲任千叶城城主。

  各大国纷纷宣布承认自由共和国,争先恐后地派出使节前往千叶城,建交事宜。出卖弱者以换取自身的和平,大国的政治家们并不以此为耻,反倒弹冠相庆,以为天下从此太平,他们可以重新投入歌舞升平的安逸生活或是肆意炫耀自己的伟大权力。

  70多年前,战争元凶希特勒正是因为这类政治家的存在而得以任意妄为,在吞并了那些被出卖的小国后,最终将烧入了帮过他大忙的绥靖者国内。历史在这里可悲重演。

  6月18日,自2师6旅突然出现在波斯湾,随即占领了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依赖中东石油维持工业运转的欧美各国反应强烈,安理会连夜通过992号决议,要求自由共和国立即无条件全面撤军,当然,这只能是白费力气。

  6月22日,自5师13旅乘潜舰,突然登陆美国纽约,占领联合国总部,软禁了安理会各国代表,并袭击华盛顿,抓捕了包括总统乔治·里奇在内的大批政府要员。

  同日,驻南京的自2师4旅突然北上,袭取北京,抓捕了中国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杨玉海,以及中央政治局大部分成员。

  当夜,英国首相里查德·赫拉、法国总统朗德兰·唐·希尔、德国总理克鲁曼·希克以及日本首相司狼志纯相继被捕,并由千叶宏南的直属特种部队押往千叶城。

  6月24日,千叶宏南强迫各国首脑在事先拟定好的《全球安全保障条约》上签字,该条约规定,自由军可以视情形进驻地球任何地区“维护和平”,任何国家、组织应禁止反对自由共和国的任何活动,凡鼓动、纵容反自由共和国活动的政府,自由军有权将其废黜。

  6月24日起,叛军陆续进驻各大国首都,除先前已占领的华盛顿和北京外,伦敦、巴黎、柏林、新德里等都城也纷纷落入叛军之手。千叶宏南还让部队占领各战略要地,包括重要的运河、海峡、矿山、工业重镇、油气田等。千叶的地球帝国在堆积了无数战友的尸骨后终于初见轮廓。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压迫是人类除生存权外最不可放弃的权力,这世界上并不只是存在强者的意志,看似软弱的人民在觉醒之后照样能够暴发出惊人的威力。

  6月25日,纽约百万市民举行示威游行,反对《全球安保条约》,声讨千叶南的野蛮侵略。叛军13旅以武力相镇压,游行即刻转为巷战,市民们以步枪、火箭筒对抗机甲、粒子炮。战斗竟持续了整整一周,直到千叶宏南将整个自5师调入纽约才将市民暴动镇压了下去。之后的三天里,15到20万纽约市民惨遭屠杀,30多万人被捕,繁华的曼哈顿区几成废墟。

  7月1日,叛军在企图解除中国人民解放军首都卫戍师武装时遭到反击。紧接着,华北、东北各地的解放军精锐部队统一组织起来向叛军发起了进攻。千叶宏南急调蒙杰的自6师北上镇压,为防欧洲也发生类似的起义,又遣赫西拉的自7师赴欧“镇慑”,本土只留下自2师5旅镇守。

  “机会来了!”波尔达指着全息屏幕冲我嚷道。

  “他的野心越是膨胀,部队就必然越分散,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擒贼先擒王,再分化瓦解分散在各地的叛军。”

  “那还等什么,下命令吧!”上野枫急不可耐地叫到。

  “嗯,总参命令:先锋师1旅于7月10日7时突破敌S-3号通道口之封锁,进入塔拉洞区,攻占连通地面的3号通道口,之后在桂林至柳州展开纵深防御,掩护后继部队上到地面后,立即南下,以最快速度攻向千叶城,俘虏或击毙伪司令千叶宏南……”

  复仇者的怒火燃烧着我的心脏,千叶宏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面对面的较量一次吧――看看究竟谁是惟一的天才!

  三

  沙漠,烟尘,桉树林,澄澈的蓝天,刺眼的闪光……

  白色……天使的白色……婚纱的白色……

  红色的……十字架……摇晃……幻化……破碎

  痛――刺入骨髓的痛,从哪里传来的?左手吗?

  晕晕沉沉的,不能呼吸,快要窒息……

  “参谋长!参谋长!你快醒醒!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谁在叫我?谁……

  人影――反复重叠、扭曲、融化,只剩下混乱。

  燃烧的废墟……焦烂的尸首……绷带……

  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完全没有知觉,头上也有……

  “我……在哪里……”喉咙里挤出了声音,沙哑,无力……

  “这里是千叶城,我们刚刚攻占了千叶城,活抓了千叶宏南!”

  看清楚了,是波尔达在说话,还有上野枫,不有一群白大褂……

  “小莹呢?她怎么不来看我?我又……怎么了?”

  “还没有小莹小姐的消息,我们会尽力去找的……”上野枫与众人相互对望了一阵,又轻声对我说:“您的飞车被暗藏的自动对空导弹击中,波尔达上校成功弹出,并突然袭击安然无恙。您的座椅弹射装置原本也起了效用,只是……几块飞车结构碎片击中了你您的弹射座椅,所以……”

  “所以怎样了?”

  “您失去了左手除大批拇指外的手指,并且,有轻微脑震荡……”

  “我成了残废?”

  “事实上这并不妨碍您正常的指挥战斗以及进行其他工作……”

  “我问你……我是不是成了残废!”我猛地直起身子吼道。

  “是的,左手残废……”

  “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残废……”

  “我们可以为您安装机械手指,外面裹上人造皮肤,与真正的手指看起来没两样……”

  右手抓起了枕头扔了过去,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震荡:“只有卡纳姆的罐头怪物才装机械手!你们是不是还想给我换个机械大脑!废物!都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白大褂们慌忙退下,波尔达和上野枫仍纹丝动。

  “我叫你们全都滚啊!没有耳朵吗?要不要换个机械耳?”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五年前我见到的那个陆云,虽然只是个孩子,却充满了自信……”

  “不要提以前!一切都过去闻,都结束了,都死了!”

  我粗暴地打断上野枫,却被肉体与内心的剧痛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阵猛烈咳嗽……

  波尔达向上野枫使了个眼色,上野枫匆匆推门而去,房间里只剩他和我二人。

  “怎样?你也想说我变了吗?是的,我变了,变成什么样,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波尔达咬咬嘴唇,摇摇头:“你的理想……破灭了吧,虽然竭力去为理想战斗了,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却因你而死……然后就是背叛,战友的背叛,好友的背叛……”

  “别说了!你不说话会死吗?”

  “我不会死,你会……”波尔达平静地注视着我,“把痛苦憋在内心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倒会让痛苦腐蚀了身心,剥夺掉人的信心与斗志,甚至毁掉生存的意义。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死去了,这没错,但你没有结束。你活下来了,并且取得了无数次战役的胜利,成为不败的战将。而你才刚刚21岁,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难道你不想做点别的事情?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为仍旧活着的人想一想,为他们做点事?你忘了吴明胜托付给你的民主自由理念了吗?你忘了对他做出的郑重承诺吗?很多事情在等着你去做,你没有理由只让世人知道你是不败的陆云,你还可以创造更多的东西……”

  “说够了吗?”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还没……”

  “你不懂我的感受――你又不我,死神在我身边打转,接近我的人相继被夺去生命,唯独留下我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眼看就能与死者相遇了,却又在迷茫中被扯回现实中,继续目睹身边的人惨遭屠杀,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报告!伪司令千叶宏南带到!”上野枫不等我回应就与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起将千叶宏南押入房中。

  作为俘虏的千叶宏南仍然完美地保持着他高中的气质,油光发亮的头发,整齐崭新的着装,以及高雅风度的举止,但这些都掩饰不了他眼中屈辱的怒火和不变的冷酷杀气。

  见到我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千叶宏南摆出个优雅的微笑:“我的总参谋长大人,您受苦了,实在抱歉,我的部队有眼无珠……”

  “换点别的吧,”我昂起头瞄着他,“我用不着你关心。”

  “好,说点别的,小莹小姐怎么样了,这么久不见,我倒是挺挂念她。”

  如果手头有任何一把能杀人的枪,我会立即打爆他的头,但我没有,我只能盯着他,冷冷道:“她失踪了,在你们用核弹袭击地下时。”

  千叶宏南捏紧拳头凑近嘴边,作悲痛状:“是这样,真遗憾,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失踪了――真不幸,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会找到她的。现在我想知道,丽梅怎么样了?”

  千叶宏南晃晃脑袋,叹口气:“她不在我这儿。”

  “你把怎么样了?”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在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以后,她就说要离开我,还说她不想再见到我。你知道,我是真心实意爱她的,所以也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我让她走了,还派兵护送她去了中国。她现在在哪里,我的确不知道。”

  从千叶宏南的眼神中我暂时还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况且,他也没这个必要――落在我手中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了。

  “还有……”千叶宏南脸上又泛起浅浅的笑意,“小妹随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副总参谋长蒙杰少将去了中国。他们都应该平安无事。只是我很想知道,蒙杰带着我妹妹,是要为救我而战呢,还是愿意做一次背叛者呢?”

  “我和他之间,自然会有个了结,至于你妹妹,我保证不会伤害她的,这点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嗯……”千叶宏南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请你随意处置我吧。”

  “我会处置你的,在此之前,你无话可说了吗?”

  “败了就败了,多说无益。”

  “你想一统天下,做地球的皇帝?”

  “再有两个月,最多三个月,我就可以登基了。”

  “然后呢?”

  “然后?整个地球都属于我了,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得到任何想拥有的东西,清除任何污染我视野的垃圾,让世界干净、美丽、和谐……”

  “为此就先得用上亿战友和平民的尸骨堆成你的皇位?”

  千叶宏南冷冷一笑:“只有弱者才会被消灭。胜利者是不该被指责的,因为他们扫荡了不适宜生存的个体和群体,提高了人类整体的素质,减少了全人类的生存密度……”

  “弱者也是人,是人就有生存权……”

  “哼……不要可怜弱者,可怜人必可恨,你醒悟吧,当弱者不必遵从臣服于强者,或是强者被剥夺了清除垃圾的权力,人类也将不再前进,优胜劣汰,这是宇宙的基本规律,你阻止不了的!”

  “即使我不出现,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垃圾……”

  “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清除我,你不必担心……”

  “我想我们永远也说不拢……”

  “所以请你快动手吧。”

  “我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的”

  “迂腐,你不怕夜长梦多?”

  “你说的……只有弱者才会被消灭,我绝不可怜你这样的弱者。你可以走了,皇帝陛下。”

  “谢谢,那么……再见。”

  “再见。”

  我让仇人优雅地转身离去,心如静水。

  最多……还不是杀了他,杀了他……又能怎样呢?

  “报告!”大嗓门通信兵急急闯进来――他居然跟波尔达一样毫发无损――倒霉的仅仅是我吗?

  “自6师师部来电,根据师长蒙杰少将失踪前的命令,代师长阿库拉·基洛夫上将及全师8986名官兵自发电起,无条件接受总参谋长陆云中将的指挥,请速回电并派联络员一名至师部……”

  “扶我起来……”我对左右道。

  “你要去哪里?”波尔达问。

  “去参谋部,我要亲自和基洛夫上校通话,从现在开始,我完全恢复行使总参谋长职权。”

  上野枫过来扶住我:“我才是我想要跟随的陆云,不败的陆云。”

  我瞪他一眼:“以后不许再提这个词。不败?神都有败的时候!死了这么多人,败和不败有意义吗?”

  “遵命,总参谋长阁下。”

  ……蒙杰失踪了?他去了哪里?他想要逃避吗?他让部下投向我这一边是出于朋友情义(不管是否包含歉意)还是不敢与我一战?他还……活着吗?

  一小时后,我以自由军合法总参谋长的身份,向尚未表态的其他部队宣布:赦免所有参加千叶叛乱的自由军师级以下官兵……

  结果在2012年7月13日以前,叛乱得以完全平定。

  自2师师长阿诺·阿得里克准将和自7师师长托马特·赫西拉少将于7月11日深夜被部下击毙,自5师师长卡尔·约瑟夫少将于7月12日凌晨遭部下拘捕,各师推举出了代师长,宣布无条件服从合法总参谋部的命令。

  背叛者因背叛而被葬送,是讽刺吗?是悲剧?

  理性摧毁了信念,还是信念唤醒了理性?或者,两者与忠诚和服从一样,都不重要,惟一重要的是利益?

  7月15日,新的军政联合会议召开,我被选为自由军总司令,兼任总参谋长工,集军政、指挥大权于一身――21岁的我,到达了军人生涯的最高峰?早熟的果子,是完整的吗?权力在我手中,将化为怎样的力量?

  无暇考虑更远的将来,千叶家留下的残局须要我认真打理。

  7月25日,自由军总司令部宣布自由共和国为非法,即日起停止自由共和国政府在所谓“领土”内的权力,其“领土”上的各国自动恢复主权,在这些主权国家通过民主选举产生合法政府前,当地秩序由自由军负责维持。

  8月1日至6日,我与除美国外的各大国首脑签订《日内瓦协定》,规定除恢复3月2日的《纽约协定》外,自由军在澳大利亚、中国、美国、中东地区、英国有权各建设一个基地群,并负责管理卡纳姆居民区;联合国按预算每年向自由军拨款,预算金额大小由一个专门的中立评估委员会按自由军司令部提交的预算申请表确定,该委员会有权否决自由军预算申请表上的单项或全部申请;联合国安理会进行改组,废除大国一致原则,实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各主权国家无论实力大小均有投票权而没有单一否决权――大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的历史结束了。

  8月10日,我又与美国代总统理查德·克鲁曼签订了《华盛顿协定》,《协定》指出美国政府与千叶宏南勾结,向千叶提供核弹以至下令本国军队对自由军使用核弹,犯下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其政府要员必须接受自由军军事法庭的审判。后继政府必须负责赔偿自由军的各种损失,总金额为5000亿美元,限二十年偿清,此间若遇通货膨胀,则按2011年比价计算实负额。自由军保证不干涉美国内政,并在新政府成立前维持美各大城市的安全与秩序。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设在悉尼的自由军军事法庭对案犯展开了审判。

  11月12日,法庭宣判:自由军原自2师师长千叶宏南,犯有谋杀罪、叛乱罪和反人类罪,判处死刑,不得上诉;自由军原总司令千叶雄,犯有谋杀罪、滥用职权和反人类罪,判处死刑,不得上诉;自由军原自5师师长卡尔·约瑟夫犯有谋杀罪和叛乱罪,判处死刑;原自6师师长蒙杰,犯叛乱罪,判处无期徒刑(缺席);原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乔治·里奇犯谋杀罪、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判处死刑,不得上诉……

  对叛徒和凶手的清算完成了,但我还是找不到小莹,却在千叶父子被执行死刑后的次日,见到了千叶芳草。

  她依然美丽动人,尤其在忧郁的时候。

  她坐在那里,长发凌乱,身着牛仔T裇,跟她地下时公主般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我注意到,她眼角并没有泪痕。

  “你父亲和哥哥的事情,我……

  “不要提他们,自作自受而已……”她低下头,抿一下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你是无辜的,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

  “小莹是我的好朋友,她不见了我也很不好受……”

  “还有希望,我会一直找下去的。”

  “你真好……”

  芳草望着地面,心事重重,忧郁地神情令人怜惜,我不曾忘记她是我暗恋过的女孩,而且是第一个。我想起了蒙杰。

  “你是想……让我赦免蒙杰吗?”

  芳草轻轻点头。

  “有个问题……你……真的爱他吗?”不知出于何种居心,我竟说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芳草轻轻摇头。

  “那你……”

  “我一直深爱的人,是哥哥宏南。”芳草平静地说,眼中流露的,却是令人心乱的绝望。

  “蒙杰……是你的替代品,父亲和哥哥原本很敬服你的才能,但在得知你已成吴明胜选定的继承人后,就打算扶植一个忠于我家的人才,同你对抗,他们选定了蒙杰,而我,只是一条束缚他的绳子……”

  “你哥哥……让你去征服蒙杰?”

  “他让我做的事,我绝不会有丝毫异议。”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长长地叹口气,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不知道,”芳草紧捏起T裇下摆,“我只知道,能为他做任何事情,我都幸福,其他的,我不愿想。”

  “蒙杰……只是工具吗?”

  “本来,哥哥对他寄予厚望,但没想到你在演习中表现出的水平竟连哥哥都超过了,哥哥就和父亲商量,要除掉你……那时候,有个女孩叫娜可丽……”

  “娜可丽……原来是你哥哥安排的,都是因为我――她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在我身边的人,都逃不过这样的厄运……”

  我们陷入了压抑的沉寂中。

  芳草是绝望的,不仅在于她失去了最爱的人,更因为无论她怎样去爱那个人,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我又何尝不是绝望的,我想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身边的人,不断地,化为尸骨、粉末、泥土……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下一个会是谁,我已经失去太多,几乎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如果上天还要继续折磨我,只好让我本身粉碎成灰……

  “今后有什么打算?”我问芳草,其实也想问自己。

  “活着……或者死去,都不重要了,我想先回地下去,不知道我家还在么?”

  “完好无损,不过已经没收充公,改为公园了。”

  “公园也好,家也好,我只想去找点回忆。”

  “有空的话,我也想到地下看看,卡纳姆的地底帝国,留给我的不止是回忆。”

  “你……忙什么呢?”

  我一时无言以对。

  忙什么?这些年来,我都在忙什么?以后,还要忙什么?还有,为什么而忙?生存?信念?荣誉?地位?职责?权力?利益?这些年的忙碌只换来一个做不完的梦吗?或者说,一个破灭的梦?

  “不知道……也许,要跟权力与利益搏斗,可我好像只懂得打仗……”

  “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吧,人类从来不是全能的。”

  “嗯……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你有健全的身体和大脑,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吧。”芳草认真地说,神情变得像个大姐姐。

  “你自己呢?想做什么事情?”

  “等我决定要好好活下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嗯。”

  “我要走了。”

  “我让手下给你开张通行证,现在地下还是军管,有通行证才能出入。”

  “谢谢。”

  “还有,”我起身靠近她,轻轻地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如果遇到蒙杰,代我转告:保护好自己,我救不了他。”

  芳草抬起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微微颔首。

  千叶家跟我的恩怨,该划上句号了吧。

  2012年11月15日,根据日内瓦协定,自由军各部正式进驻全球五大基地群。先锋师继承自1师番号,随总司令部和总参谋部进驻南京基地;自2师4旅进驻弗洛狄卡比拉洞区,5旅进驻诺尔洞区,6旅进驻塔拉洞区,师部设在南京;自5师师部及13旅、14旅驻澳大利亚悉尼基地,15旅驻中东科威特基地;自6师全部驻美国纽约基地;自7师全部驻英国普利茅斯基地。(后自2师5旅又与自5师15旅交换驻防地)

  十天后,在我21岁生日那天,我走进了中国政府提供资金建造的自由军南京基地家属区,六年了,我总该跟父母见上一面了。

  在此之前,国家主席杨玉海曾派人来解释说,千叶宏南叛乱得势后,迫于压力,中国政府不得不将我的父母从高干别墅区中逐出,发给十万安家费和战争补偿,遣回原籍桂林,“未能及时落实其工作和社会保障待遇”,“杨主席深感不安,”于是专门在基地家属区为包括在内的一批高级军官建造了单价数百万到上千万元的豪华别墅,并将我父母“及时接往入住”,然后要我“毋听信怀有不可告人目的之徒编造的无耻谣言,以免影响双方关系。”云云。

  对于我父母的真实遭遇,我无意识追究,即使父母告诉了我实情,为私事刁难如今为合作对象的祖国政府,可不仅仅是损害个人声誉的问题。

  家门开了,老泪纵横的父母身后,缩着一个女孩。

  是丽梅。

  曾几何时,她和蒙杰几乎每天伴在我身边。

  她与我相处的时间,超过任何女孩。

  她为了寻找我和蒙杰,落入地下,差一点就……

  在地下,她为我后来的死敌千叶宏南所追求,最后踏入了千叶家……

  如今,她怎会出现在我家?和我父母在一起?

  很快父母给了我答案。

  “塔拉洞区核空难”时,安排在东京的丽梅父母不幸死于核爆触发的大地震,后来丽梅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决心离开千叶宏南,回到家乡去。当时桂林市及周边城镇几成废墟,重建工作进展缓慢,丽梅就在那里遇到了我父母。

  “当时你母亲病发了,住进灾民医院,院长一听我们刚从北京来,马上就翻脸说要收钱,一住半个月,收去六万多块钱。然后到重建局订房子,因为路上丢了身份证和工作证,硬是不给办,只好先住进帐篷,每天还要收一百块‘房租’”。

  母亲擦干眼泪,接着父亲的话头说:“后来找地方补办身份证,原来的公安局不是炸没了吗?民政局也不见了,档案全都找不到,就拖着不让办。后来重建局一个主任就来说,没有证件也可以订房,不过要先交三万块钱,这钱不开发票也没有证明,但交了钱,保管能分到房。那时候有什么办法,只能交钱,可过了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去问,都说快了快了,就跟你耗着。帐篷区里环境差,最后我和你爸都病倒了,到医院不让住,因为没钱。去找灾民办,人家不理,说是北京下了文件,灾民全都一次性补偿,拿过补偿的就不要再找他们。没办法啊,正走投无路,踫到了丽梅这孩子,见到我们就叔叔阿姨的叫,不但帮我们解决了医药费,还把房子弄回来了。之后还经常到家里来,为我们两个忙里忙外的,待得久了,就告诉我们你在地下的事,还有她家里的事,说着说着就哭得不成人样了,说我们要是不嫌弃,她愿做我们的女儿,服侍我和你爸到老……”

  丽梅坐在一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丽梅。”我叫她一声,她望着我,眼神胆怯而不安。

  “谢谢你。”我向她点一下头,她抿起嘴,目光游散于墙壁和天花板。

  “不用谢,这是我应做的。”

  “你家人的事……我很难过。”

  “都过去了,现在我很好。对了,明天我就搬出去住,刚刚找到了份工作,在江北新区,公司有宿舍楼,住那里上下班方便……”

  “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走?”父亲首先惊慌道。

  母亲也不解道:“不是分给你家属区管理处秘书的工作吗?又轻松待遇又不错,干嘛要换?”

  丽梅将目光从我脸上一扫,答应道:“原来阿云不在,我代他向你们尽孝,现在阿云回来了,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当自己是你们的女儿,有空我会来看你们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走,但我当时没有挽留她,即使母亲在一边狠劲地拧我大腿。

  如果我开口,她会留下吗?

  四人一起吃了顿晚饭,丽梅亲手做的,味道很好。

  第二天,丽梅走了,我忘了说“再见”。

  …………

  第十二章 FUTURE(完结章)

  一

  时间……不知道了……

  烈酒灼烧着喉咙,刺痛着胃,鼓胀着血脉……

  什么酒?白兰地?伏特加?老白干?重要吗?

  喝了多少……也不重要……

  城市灯火迷离闪烁,远处是游光幻彩的长江大桥,近处是幽暗昏黑的江畔公园,一对对情侣散布其中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再灌一口,麻木了,双眼开始模糊。

  一个酒鬼,落魄、无聊、放纵。

  转向大道,踩着的,应该是人行斑马线,可为什么那辆车还是直冲我而来?

  车门开了,跳出个女孩,扯着我往车里塞。

  “你干什么?”我挣扎着嚷道。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女孩使劲将我推进车里,关上车门,开动了引擎……

  路灯如流星在车窗外曳过,更让我觉得难受,拐一个弯时,一阵恶心,吐了。

  意识渐渐恢复,我认出了身旁手握驾驶盘的女孩。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车。”

  女孩无语,只专心驾车。

  “丽梅,你……”

  车子猛然刹住,女孩看了不看我,只道一声“下车”。

  我乖乖地下了车,又随她上了一幢单元楼,走进她住的两房一厅公寓,直到这时,酒瓶仍提在我手上。

  我那沾了污秽的大衣被扯下,扔进了洗衣机,鞋子也被勒令脱下,脚下换了双软绵绵的毛线拖鞋。

  我倒在沙发里,又想去拧金属酒瓶的盖子,丽梅一脚踢飞酒瓶。

  酒瓶砸到墙上,“嘭”一声,很沉闷,掉落地面,“铛锒”几下,很清脆。

  “为什么?”她俯视着我,严厉而愤怒。

  “什么?”

  “为什么堕落成这样?大街上的一条醉汉?你从前一滴酒都不沾,况且你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如果被人认出来……”

  “身份!?”我大吼一声打断她,并且不再躲避她烫人的目光。

  “你说我什么身份!?自由军司令?参谋长?军校校长?屁!我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他们一个二个都只是在利用我,用完之后再合起来对付我!”

  “你在说什么?就算你辞去了司令和参谋长,你还是军队的元老,谁敢不听你的……”

  “你以为我愿意辞职的吗?战争结束才两年多,解放党烂掉了,自由军腐朽了,我也不想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是,他们名义上承认我是长官,暗地里却串通起来抗命。自6师的人抢了美国央行的金库,我还没下命令,一在群人就争着来说情,从各师师长到各部部长,上野枫和波尔达也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吵,说什么要维持稳定和团结……最后毙了几个低级士兵,我明知那不过是在演替死鬼的戏,但我没办法拆穿他们,没有人支持我!他们在底下做的事,我看得是清清楚楚。2师6旅在塔拉洞区制毒贩毒;5师15旅在科威特大搞原油走私;6师不但抢银行,还到处收保护费,为赌场妓院当保镖;7师偷偷派人到非洲和南美当雇佣军,结果去维和的自由军跟他人们大打出手……这些我都知道,我更明白该处置哪些人才能从根本上清除这些现象,可正因为如此,我无法下手。处置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造成动乱,战争又会开始,不知多少无辜的人又要遭难……我束手无策了,可又看到了希望,那就是上野枫。他的自1师始终保持本色,能够贯彻执行我的所有命令,也许,他可以拯救解放党和自由军,也许,不,我必须退下来了。我被打败了,我终究还是斗不过权力和利益。但愿我没看错上野枫,虽然没给他全部的权力,让波尔达当了参谋长……可还是希望他能改变这一切……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

  丽梅安静下来,默默坐到我身边。

  “有时我想,如果我像千叶宏南那样心狠手辣,事情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你不是那种人。”丽梅很坚决地说。

  “我不知道……这样地怜悯他人,珍惜鲜血,到底是对是错?避开了自由军的内战,却造成更大的杀戮,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你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就算是自己,也不敢完全相信……”

  “我相信你,你做的都是对的。”丽梅注视着我,很温柔,黑色眸子里闪动着能溶化什么的光泽。

  可我还是站起身去捡酒瓶,猛灌一大口,于是晕昡又再度降临,嘴里叫道:“你相信我――有个屁用?”

  丽梅冲上来夺过酒瓶,一仰头将剩下的半瓶喝到一滴不剩,扔掉酒瓶,她摇晃几下倒在我怀里是。

  “我真想杀了你……”她抓住我的衣领,喘着气说。

  “为什么?”我扶住她,又好像在抱住她,现实在眼前开始虚幻……

  “不要问我,问你自己。”她仰起头,满脸绯红,额上沁着汗珠,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爱我?”

  “什么?”我的双腿开始不稳,正在醉掉的我们贴在一起踉踉跄跄。

  “为什么不来追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什么总是不把我当女孩看?为什么要和吴小莹在一起?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你不知道……我听千叶宏南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马上就晕倒了,醒来就不想活了……”

  “不许你这么想,”我喷着酒气,抓紧她的双肩,“我身边不可以再死人了,谁都不许死,就算我现在马上死掉,你也不准为我而死……”

  “那你爱我吗?”

  “不许你死……”

  “我问你爱不爱我!”

  她的喊叫声令我暂时从迷幻中挣扎出来,看清她娇小的鼻子下那温软红润的双唇……

  我抱紧她,她没有反抗,我们彻底醉掉了,醉得不可遏止……

  …………

  头痛……痛得发麻。

  揉一下眼睛,扭一下脖子。

  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入屋内,一切很明亮。

  她在我身旁,睡得香甜。

  我也想继续睡着,像她那样,可我已经醒了。

  抚过的脸,轻轻吻她……也许,这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不,从今以后,我必须,保护好她。

  谁也不许动她!

  因为……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失去了……

  丽梅睁开了眼,一见到我就把头扭过一边。

  “你可以走了,昨晚……是酒的缘故,我们都喝醉了……”

  “我会走的……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

  “你没必要负责,我自愿的。”

  “这与负责无关……我想回桂林看看,偷偷地,避开官员和记者,我想请你和我一起,不知道……你有空吗?”

  “这算……约会的邀请吗?”

  “长途旅行的约会。”

  她扭过头,晧齿轻咬红唇,犹豫了一下,突然坐起身,牢牢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接受……你的邀请”

  …………

  一个月过去了。

  我和丽梅回了桂林,看到一座几乎完全不认得的大城市,只在漓江之畔,象鼻山下寻得了童年的几丝回忆。家乡的小镇则在地图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从尚未改名的几座山头来推测小镇原告的位置。

  市中心的死难者纪念碑下,我默默站立了一段时间,不献花,也没有躹躬,因为这些对死者来说已经全无意义了,而对于我,精神上的折磨是当然的,也是惩罚性的,任何精神之外的东西都无法表达我的真实感情。我没有后悔,只有痛苦,即使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全胜而放弃保护这些平民,我当时的责任不允许我感情用事……这些,也许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带丽梅去了美国,到了落基山,五大湖区、芝加哥、温哥华、圣路易斯……那些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我向她讲述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役,领她拜祭杨正金少将以及无名烈士墓。

  我们也去了墨西哥、巴拿马、巴西……在亚马逊河畔的马瑙斯,我在吴明胜墓前请求他宽恕我的失败,并请他保佑我和丽梅。

  在澳大利亚,我陪她拜祭了千叶父子之墓,毕竟,我们和千叶家的人关系太密切了,对与错之外,还有更多的东西留在我们心底……

  我们去了地下,在诺尔洞区的月都,我跟丽梅讲了娜可丽的事,并领她去了娜可丽家,可她的家人已经搬走,只遇见那个阿鲁拉祭司,又对我大唱命运主宰一切的调子……

  回到南京的第二天,我决定结婚了。

  ――如果丽梅愿意的话。

  在一场混乱而不知所措的忙碌之后,日期定在了2015年11月26日,即我生日后的第二天,也是丽梅三年前离开我家的日子。

  距婚期还有一个月,一切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婚宴定在了南京金陵宾馆,请柬发给了各个亲友、自由军高官、某些政界人士,蜜月旅行准备去瑞士……

  星期天的午后,陪丽梅逛街归来,刚吃过午饭,接到一个电话,是通过丽梅的手机找我的。

  “有一个老朋友,很想见你,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下午两点,到城北新区的天元茶楼来。不要开自己的车,从家属区花园后门步行出来,打车去胜利路,自然可以看到地方,招牌红色的,很显眼。请务必要来――为自由而战!”

  声音经过了合成处理,听不出是谁,说的内容却很神秘,特别是最后那句“为自由而战”,两年前就已从自由军的口号录中删去了,取而代之“保卫世界和平”,现在对我喊这样的口号,看来是真有什么事要发生。

  “谁呀……你的人居然知道我手机号码。”丽梅不满道。

  “是我办公室的王秘书,怕我的通讯器出故障后找不到我,就要了你的手机号码备用,可能通讯器又没电了――我要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陪一下我爸妈,晚上我回来吃饭。”

  “嗯,早点回来。”

  吻别丽梅,我照神秘电话所说,从花园后门走出去――那里少有人出入,虽有两名警卫但没有装监控器――打辆的士直奔胜利路。

  走进那家天元茶楼,一名侍者模样的男子迎上来说:“陆先生,请随我来。”

  跟着他走进地下室,又从一扇隐藏在大堆酒瓶后的暗门出到一下地下车库,坐上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海大奔,向市郊而去。

  车子驶进了一个别墅区,直接驶入一幢小别野的自动车库,我们从车库进入房子,里面一个接应者为我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沿楼梯一直向下,昏暗的灯光,古朴的橡木桌,蒙杰手捧咖啡杯静候着我。

  在他对面坐下,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喝点什么?”蒙杰问。

  “草莓汁――咖啡也行。”

  “就草莓汁吧,早为你准备好了。”

  稍倾,蒙杰端来一大杯鲜红的草莓汁,还有一盘点心。

  “我……要和丽梅结婚了。”我摩挲着杯子道。

  “知道了,祝贺你们。”

  “你……这样子很危险,对你的通缉令五十年内有效。”

  “你的处境更危险,否则我也不会冒险来找你。”

  “你说我的处境……危险?”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自由空军司令里茨曼·冯·阿德兰德少将和海军司令克鲁斯·南特少将已被上野枫派人处决,海空军遭到了清洗,大批军官被捕……”

  “什么?!怎么可能,上野枫他……”

  “他是千叶宏面第二,很明显,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波尔达和你,根据我的情报,他会在明天凌晨下手,之后借召开军政联合会议之机清洗各师、旅中不满于他的高级军官……”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谁给你的情报?”

  “空军司令冯·阿德兰德早在千叶宏南当权时期就编织了一张覆盖全军的情报网,为他自己的权力和安全服务,千叶叛乱被镇压后,你赦免了他,而我投奔了他,这几年一直受他的庇护。阿德兰德为防万一,规定若他自己出事,情报网转由他妻子雪丽·达奇负责,因为他了解千叶宏南、你和上野枫,你们不会在消灭对手的同时还专门去对付他的女人,因为你们对女人的能力往往是不屑一顾的。我受雪丽·达奇委托,带你去塔拉洞区,那里的2师6旅18团将会发动起义,空军、海军的部分官兵正在向那里集结,以支援起义,大家希望由你来指挥起义军。至于你的家人和丽梅,我已安排了人准备把他们从家属区营救出来。上野枫自信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保密,为了不惊动你,并没有派重兵包围家属区,也没有撤换警卫,我有把握安全转移他们……”

  “嘟嘟……”桌上的可视通讯器鸣响起来,蒙杰按下开关,一个男声道:“5号,刚接到情报,01号住宅遭袭,2号让你立即带01号按B方案行动。完毕。”

  “收到,立即执行,完毕。”蒙杰关上通讯器,望一下天花板,又扫一眼墙壁,最后紧盯住我。

  “上野枫提前动手了,你家遭到袭击,具体情况不明,你必须马上跟我走。”

  我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一下头。

  天堂与地狱,变换得如此之快,我在随蒙杰逃亡的路上,大脑里只剩下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我亲耳听到自由军官方广播所言:“……自由军宪兵队奉上野总司令之命,拘捕叛乱嫌疑犯陆云中将时,在其住宅遭遇强烈反抗,宪兵队一部机甲不慎走火射出三枚导弹,将住宅完全摧毁,在场的宪兵队负责人说,住宅内的人可以确定全部死亡……至发稿时为止,宪兵队未找到一具完整尸体,但发现了少许人类身体残片……”

  “荒唐!”蒙杰捶桌道,“走火能射出三枚导弹?分明是蓄意而为,他们一定是怕夜长梦多,所以省去了逮捕处决的麻烦,直接杀人灭口……”

  “别说了!”我闭上眼,思想开始恢复。

  我是个懦弱的人吗?我实现不了吴明胜的理想,自己的理想也破碎得一塌糊涂。我想保护别人,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也不过是被神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虚弱生物而已。我真的有很多缺点,我仅仅是个单纯的军事专业人才,担不起拯救人类的重担。反复地,反复地死人,我不能经受那么多死亡打打击,我想保护的人全都要死!?我的生存,还有意义吗?

  ……至少,先要复仇。

  睁开眼,蒙杰递过一颗速效安眠药:“休息一下吧。”

  “不必了,我要马上见你们的头。”我推开蒙杰的手,举杯喝下一大口草莓汁加白兰地。

  命运不允许我有安逸的生活,那就让我在战火中放纵到死吧!

  雪丽·达奇,或者叫阿德兰德夫人,已故柯克·达奇将军(原自3师师长,解放党党首)之女,在小莹18岁生日聚会上,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她倚在沙发上,依然美丽,只是被忧伤环绕。

  “阿德兰德夫人。”

  “还是叫我雪丽吧,我和小莹其实差不多大,只不过比她早订婚。”

  “那次订婚,你也去了吧,真是场悲剧,我们不谈这个了,我怕我受不了……

  雪丽扔掉手边的雪白手帕,喝了一小口红葡萄酒,对蒙杰道:“你去执行A9计划,顺便叫韦刃上尉进来。”

  “A9?韦刃?”我对这两个字有不同的疑问。

  蒙杰离去后,雪丽才答道:“A9计划是让蒙杰领导自6师的情报网,鼓动自6师全部或部分起义。而韦刃上尉是空军陆战队第一营副营长,忠心于阿德兰德,昨晚一接到我的指令就发动兵变,杀了营长,率全营赶到塔拉洞区,准备接应自18团起义。听说,韦刃是你的老相识了。”

  “是的,在初训基地,我们在同一个小队,同一个宿舍呆了半个月。”

  “报告!”长成彪悍大汉的韦刃立在门口,向雪丽挺胸敬礼。

  雪丽让他坐下,并向我这边努努嘴:“还认得他吗?”

  韦刃兴奋地上前握住我的手:“九年不见了,你的威名震得我耳朵发麻,总觉得自己位低无名,不敢去找你。还记得那块面包吗?当时要不是你,我非饿得趴下不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饭之恩……”

  雪丽道:“我已经决定让陆云将军任起义军总司令,统一指挥各路部队,以后你就跟着他,全力作战,为包括阿德兰德将军在内的所有殉难者报仇!”

  韦刃立正道:“明白!坚决打倒人民之敌、阴谋家上野枫!”

  雪丽又问:“你的那两个老朋友,韦恒和黄阳,联系好了吗?”

  韦刃答道:“联系好了,韦恒上尉任18团团部参谋,掌握有武器库钥匙,黄阳中尉任6旅旅部警卫连连长,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想若是告诉他们陆云担任了起义军总司令,他们一定会更加充满信心。”

  雪丽点头道:“告诉宣传部,先对内通知陆云任总司令的事,一旦起义开始,向全世界宣布这件事,届时现由陆云发表一个讲话,舆论和心理方面的作战就算成功了大半……”

  “报告!”一名空军陆战队士兵走进来,立正敬礼。

  “02号密电:起风了。”

  雪丽站起身,把耳边的头发捋向后边,握成一束,又轻轻放开。“起义提前开始了,我们走吧――陆云,全靠你了。”

  我无法回避雪丽忧伤的眼神中饱含的信任,我举起手,指尖划过额边又挥向空气,完成一个将官军礼,算是对她的真诚回应。

  2015年10月27日,驻塔拉洞区的自2师6旅18团发动反上野枫起义,攻占首府花都,击毙6旅旅长阿南·切萨比上校,并迫使6旅17团的两个步兵营投降。上野枫迅速调动整个自1师和自2师5旅封锁了塔拉洞区与外界联系的所有通道,然而,除了驻科威特的自2师4旅外,其他的师团并没有遵命向桂林集结,而是鼠首两端,坐以观望。

  花都市政厅,这里刚刚改为起义军司令部驻地,大群的士兵正忙着在四周布置防御,挖掘地道。地下室里,换上迷彩战斗服的雪丽与我一起主持起义军第一次正式军事会议。

  “根据各方得到的情报汇总,自5、6、7师的高级主官都以种种借口拒绝立即发兵,他们还无法确定哪一方会最终取得胜利,所以干脆不支持任何一方,等待事态明朗后再予介入。”雪丽首先介绍了关键的外部环境。

  韦刃接道:“也就是说,虽然上野枫兵力上占绝对优势,但由于我们有‘不败的陆云’,那些师长旅长们不敢马上把赌注押在上野枫一边,如果我们能以极劣势的兵力顶住上野枫的进攻,甚至在局部取得胜利,他们就会动摇,最后倒向我们这一边。”

  雪丽转向我:“陆云将军,你准备如何取胜?”

  我心想能顶住上野枫头几次进攻就不错了,取胜可就难说,嘴里却说:“我打算收缩防线,把部队拉入花都城内,加强防御,预备打巷战。”

  18团团长科隆·米埃霍夫中校疑道:“你不是最擅长机动作战的吗?这次怎么要我们死守城市?”

  我打开电子作战地图,解释道:“机动作战需要足够广阔的机动空间和足够的机动兵力。如今我们被封锁在塔拉洞区内,洞区北部全被敌人占据,南部2号通道口附近的要地也被敌2师5旅抢占,机动空间非常狭小。此外,我军的构成中,以步兵为主。据我所知,各部的番号分别是18团机甲1营,重步2营,快步3营;17团快步1营,快步504营;空军陆战队步1营;海军陆战队混2营。我们总共只有1个机甲营和1个混成营的136部机甲,其余5个营全部是步兵,而上野枫的自1师仅无人机甲就编制有2100部,自2师5旅也有机甲330部,无论向北向南,我们那点机动兵力全无突破敌阵的可能。”

  韦刃插一句:“而在漫长的正面防线上却很容易被敌分割击破。”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要放弃南北两个方向上使我军兵力相对分散的正面防线,把力集中在一个城市里,发挥我军步兵多,巷战得力的优势,机甲部队则作为内线预备队,随时对突破我外层防线的敌军实施钳形夹击,争取将敌击溃或歼灭于我内外防线之间。具体的花都城防计划,我是这样布置的……”

  我按几下电子地图上的按键,调出了计划图。

  “18团快步3营在城北食品工业区到军区司令部一线展开防御,17团快步1营在城南别墅区到战术教导学院一线展开,快步504营防卫城东,空军陆战队1营防卫城西;18团重步2营和旅部警卫连以市政厅为中心,依托中央公园和闹市区建立内层防线;18团机甲1营和海军陆战队混2营配合作战,隐蔽在中央公园林区中待机出动。无论内外层防线,在部署上都应该坚持前疏后密的原则,在最外层仅部署若干无人前哨站,越往城市中心,防御越强,这样不但可以避免在敌火力准备中遭受过大损失,也可以逐次迟滞敌方的进攻,为机甲部队实施反击提供战机。”

  众人点头称是,雪丽道:“大家没异议的话,主照陆司令的计划执行吧。陆司令,你可以下命令了。”

  “嗯,总司令部命令!”我扫视一圈在座各位,每个人脸上都显露有希望与信任的元素,我更让我觉得沉重,因为,他们对我下的赌注,筹码是生命。

  “驻守北部防线的18团集结全部支援武器,对当面之敌实施火力准备,造成佯攻之势,时间为午夜零时至零时30分,至零时40分再进行一次15分钟的火力准备,并从零时起隐蔽撤下步兵,火力准备全部完毕后,机甲部队掩护支援武器快速撤退这,限于凌晨3时前按花都城防计划完成再部署……”

  我自信于自己组织战役谋划战术的能力,但现实摆在那里:上野枫手中可用兵力六倍于我,机甲则是我方的30倍,官兵素质不亚于我军,上野枫理是当年战术教导学院顶尖高材生之一――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要我彻底取胜就是逼我扯谎,而没有局部的胜利我们也不会有外援。形势,不是很复杂。

  二

  军事会议开到快散时,一名军官匆匆进进来,在雪丽耳边轻声言语几句便又匆匆离开。

  雪丽微笑面对大家:“有个好消息,花都的弗洛狄退役军人组织――自由会刚刚提出了与我们合作,共同防御上野枫的进攻。他们将愿意兵力、私藏的武器弹药以及其他物资,条件有两个,一是战争胜利后我们要支持弗洛狄组建独立国家,二是这场战争必须由陆云将军领导,中间若无意外不得更换领导人。”

  韦刃对我道:“看来弗洛狄人也被你的名气征服了。”

  我向他点一下头以示回应,然后问雪丽:“他们能提供多少老兵?”

  “300名重装快步兵和900名快速步兵,配有全套武器,能源和弹药为30个基数,反机甲导弹更达到人手一枚。”

  “营连级指挥官够吗?”

  “绰绰有余。”

  “好,我要马上见到他们的首领。”

  “他来了,”雪丽指指门口。

  一名中年男子着弗洛狄军旧式校官服向我脱帽致意:“弗洛狄自由会会长,前弗洛狄军突击22师机甲221旅旅长莱昂纳多·卡夫卡上校,见过陆司令。”

  “突击22师?”这个番号在我脑中有记忆。

  “是的,巴西马瑙斯之战中,陆司令率军围困我突22师,最终迫使我全师投降,在下曾在您视察战俘营时一睹真容,印象极其深刻,因为我见到的是一个孩子。”

  “当时我已经20岁了――好了,不谈这个,说说你们的打算。”

  “很简单,一来我认为你有能力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而在关键时刻支持你,就可以推动战争的进程,让弗洛狄人民尽量少受战祸之苦;二来我们弗洛狄人希望能够摆脱外人的统治,实现独立,上野枫发动政变夺权,其野心与千叶宏南无异,他绝不会允许我们独立,而你不但是解放党党首吴明胜的继承人,也笃信他的民主自由思想,更在大战之前得到我们弗洛狄人的支持,战后,你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当然,如果我胜利,决不会让全体弗洛狄人失望,但是现在看来,至少花都是免不去战祸的破坏了。”

  “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局部的牺牲是必须的,自由会不但会派兵帮助你们守城,还将动员数以万计的市民动摇你们。”

  “让市民都疏散掉。”我坚决地说。

  两天后,弗洛狄志愿旅正式组成,旅长为卡夫卡上校,下辖4个混编志愿营,总计1300人。这样,起义军总兵力人2000人增加到3300人,与敌可用兵力之比由1∶6提高到1∶4。同一天,即2015年11月29日,上野枫的部队完成了对花都的合围。根据雪丽的情报网得知,到29日午夜,敌军的部署为:城北方向,有自1师师部,自1师1旅及作为部预备队的自2师4旅;城南方向,有自2师5旅(欠驻月都的13团),暂编第1突击群(含未起义的自2师6旅16团及17团之机甲101营);城东方向为自1师3旅;城西方向为自1师2旅。总兵力达1.2万余人,装备无人机甲2100部,有人机甲1660部。

  我军则于30日完成了全部城防部署,仍依然先前所定的内外层防线计划,只是在每个方向上加强1个弗洛狄志愿营,扩大防御纵深并增强火力密度,具体配置为:城北由18团快步3营和志愿4营负责;城南安排17团长快步1营和志愿2营;城东为17团快步504营和志愿3营;城西为空军陆战队1营和志愿1营。

  内层防线仍由18团重步2营负责,加强自6旅旅部警卫连和志愿旅旅部连。机动部队统编成机动团,由18团机甲1营和海军陆战队混成2营组成,团长为机1营营长弗兰克·斯诺少校,拥有起义军全部136部机甲。

  我很清楚,若是单纯地拼武器、拼兵力,我手中这点部队将会在两小时内被碾得粉碎。

  问题的关键是坚持,每拖下去1小时,距胜利就近一步,而坚持的前提是,以最小的损失消灭最多的敌人。说起来轻巧,做起来伤神。要创造奇迹,运气之外,最重要的是非常之路。

  我准备好了吗?

  上野的部队花了一整天时间修筑好围困花都的防御阵地群后,派出小股侦察部队试探性地对我前沿发动攻击,均被严阵以待的我军一一击退。

  11月30日这天,没有夜晚,敌军将人造太阳移动到了花都上方,并且锁定起来,这使得大家都省去了使用夜视仪的麻烦。

  时间悄悄逝去,转眼进入了12月,电子表的显示屏上数字缓缓变动,直到跳出06∶00/1/12的字符……

  对空传感器的终端屏幕上,可见密密麻麻的飞弹轨迹,同时能量传感器也传来了粒子炮磨擦空气产生的能量反应,敌军开始了火力准备。

  很快,被层层水泥块、沙袋、复合装甲包裹起来的市政厅大楼抖动起来,我和雪丽被迫带着司令部人员转入地下工事。

  两小时后,敌人人四面同时出击,由于每个方向上进攻正面的宽度有限,敌人只在北、东、西方向各投入约一个团,加强若干无人机甲营,各有无人机甲400部,有人机甲100部,而在南面投入拥有210部有人机甲的第1突击群全部。敌在各个方向上均以机甲为突击主力,仅携少量步兵,乘坐装甲飞车跟随机甲突进。

  敌人很快越过了我无人驻守的前哨阵地,进入市区,这里,我军外层防线前沿的部队开始零星反击,但主要火力点仍隐藏不动,将浩浩荡荡的敌机甲放入城里。敌步兵在占据了少数制高点后,也没有留下更多兵力清剿各楼层,大部分步兵乘飞车尾随机甲部队继续前进。

  08∶20,敌各路部队均已进于我外层防线内沿,并开始与严密部署的我军交火。这时,我下令引爆早已布置在外层防线整个纵深的上百枚强力电磁脉冲弹。

  一时间,高强度的电磁脉冲波席卷了大部分战区,烧毁各种收发天线,损坏电子元件,让一件件精密的武器变成垃圾,特别对半智能半摇控的无人机甲最为有效。敌军1200余部无人机甲顿时瘫落在地,动弹不得。

  我军的机甲和其他精密装备此时却舒舒服服躲在防护掩体中,一点事都没有。

  接着,设在外层防线纵深内的数十部超大功率电子干扰机从屏蔽所内伸出天线,开始全频段阻塞干扰,一种害人害己的电子战术,可以完全阻断战区敌方和我方的无线电通讯及探测,然而早有准备的我军利用遍布全城的有线通讯网络,加密后可以有效地实施通讯、指挥和控制。

  再下来就是在特定区域施放多功能烟幕,主要目的是阻断战区内的激光通讯和探测,这样一来敌各单位与总部之间,单位与单位之间即完全丧失了快捷联络手段,统一有效的指挥与控制已不再可能。

  这时我外层防线外沿原先隐藏好的部队迅速出击,清除了盘据少数制高点的敌步兵,并从敌主力部队后方发动攻击,我外层防线内沿部队亦全面展开反击,敌军主力反被围困于花都城中,遭两面夹击。

  我军步兵又凭有线通讯之利,灵活调遣,集中兵力攻敌薄弱之处,很快又将彼此无法通讯的敌军分割成6部分,其中又以城南闹市区中敌第1突击群那一股实力最强。这种情况下,我的选择是出动机动团,配合步兵先围歼第一突击群,打掉最强的一股,其余各股敌军再慢慢收拾,否则全面出击,企图一口吃个大胖子的话,很可能是捡了芝麻扔了西瓜,给予敌人强行突围的机会。

  弗兰克·斯诺少校率领他的机动团投入了战斗,由于全频段阻塞干扰仍在继续中,各单位只能按照事先的预案各自为战,而失去了无线电和激光探测手段的步兵和机甲,只能靠原始的光学仪器及热像仪去寻找和锁定目标,甚至直接目视作战。当然,我也就无法在指挥部的屏幕上看到前方步兵和机甲的传感器传回的战场画面,电话――无论可视的还是原始的――成了我和前方指挥官联络的最佳工具,司令部里摆了十几部电话,参谋们边接电话边往电脑里输入情报、标识敌我位置,不算宽敞的地下室如菜市场般热闹。

  斯诺少校不负我重望,率机动团30分钟内歼灭敌第一突击群,己方仅损失机甲4部,阵亡受伤各6人。

  “告诉我,我怎么做到的!”我对着送话器兴奋地大叫,“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发起攻击时,敌人的步兵和机甲驾驶员大多忙着修理机甲和飞车,外围仅布置了单层防线。我和17团1营营长商量了一下,他的步兵从南面发起牵制攻击,我的机甲部队则集中直来从北面突击去,直接砸烂了敌人的指控部,然后用机甲上的扩音器以最大的声量向敌军广播,宣布他们的指挥官已经被我们机甲踩为肉泥,请求他们不要再用自己的血污染我们机甲的脚掌,就这样,敌人纷纷投降了,少数顽固分子则被我们用粒子炮打碎。”

  “很好,继续吧,你的下一个任务是转进城西公寓南区,配合空军陆战队1营围歼敌自1师2旅4团的两个营,给你25分钟――包括向目标机动的时间。”

  “我接受其中的20分钟。”

  空军陆战队1营营长韦刃上尉为了让我能目睹战场实况,特意安排几名弗洛狄志愿者在制高点上持袖珍摄像机监视战场,画面通过有线网络直接传送回司令部,显示在我身边的几台战术屏幕上。

  城西公寓南区密布的民居间,巨大的人形甲随处可见,而且多大完好无损,只是静静停在街道上,或立,或跪,或躺,或卧,或脑袋朝下脚朝上,都一动不动,宛如装饰城市的异类雕塑,更加深了这城市的梦幻气质。

  光束枪和单兵导弹的闪光让人确信这里是战场,零星的几股黑烟和基本完整的城区建筑则证明了战斗远远不能算激烈。看来,敌我双方都还没习惯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作战,特别是敌军――他们毫无准备。

  斯诺少校的机甲部队进入了战场,粒子炮的强光开始在建筑群中闪耀,未来派的大楼、秦汉风格的大殿、古罗马风格的圆形体育场相继现出被强粒子流射穿的大洞,这样的景象,似乎又要勾出我无限的回忆,却这被我紧闭一下的眼打住了。

  敌方士兵终于举手从藏身之处鱼贯而出,斯诺少校的电话也过来了:“报告司令,我用了15分钟,全歼敌两个营近400人。绝大部分为俘虏,我军损失机甲2部,阵亡1名,伤2名。那么,下一个任务?”

  “去城北文教区,那里的敌1旅1团两个营正在企图突围,命令你部5分钟内赶到战场,20分钟内结束战斗。”

  “我……坚决完成任务。”

  这次斯诺少校没敢打折扣,因为1旅1团系全自由军重点建设的王牌部队,官兵均心高气傲,战斗素质处顶尖这列,要迫使这个团的人乖乖扔枪投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战术屏幕上,敌方俘虏正被一群手执民用猎枪和体育步枪的年轻人押入我军地道,这些年轻人是响应自由会号召留在城内协助我军保卫花都的,数量超过了3000人,他们主要担负运送物资、救护伤员、收缴和整理战利品、构筑工事、挖掘地道等任务,仅配备基本防身武器。可我却看到许多年轻人见到光束枪、单兵导弹和防护服后立即扔掉手中的垃圾,换上正规军的全套武装,俨然是我军的编外部队。“虽然没经过正规训练,可也不失为难得的生力军,只要不过多占用正规军的弹药,就不去干涉他们吧。”我这么想,于是没有让自由会会长卡夫卡上校出面阻止这一违反军规的行为。

  大约在09∶50,敌第一攻击波4个半团全部就歼,而10分钟后,敌救援部队才刚刚突破我外层防线外沿,发现要救援的对象已不复存在后,又慌忙撤退。紧接着敌第二攻击波共4个团在空军掩护下再次突入城内,并使用反辐射导弹攻击我军的电子干扰机天线,全频段阻塞干扰被迫停止,敌军机甲开始发挥威力,密切支援步兵逐屋逐楼清除我军步兵。这次敌机甲部队中无人机甲的数量减少了,但在北、东、西三个方向上仍各有200部左右,超过同时使用的有人机甲(各约100部),对我军威胁很大。我根据经验判断,仓促间敌军一定还没来得及给机甲加装电磁脉冲屏蔽罩(此装置一般需两个人花3小时才能完成,加装屏蔽罩后机甲的飞行能力和潜水能力会下降,所以只在必要时安装),决定再实施一次电磁脉冲弹攻击。我军的机甲和火力支援车先躲入屏蔽掩体内,其他精密设备也作好了保护准备,一声令下,又是百余枚强电磁脉冲弹同时起爆,敌军不但瘫掉了600部无人机甲,更有上百架作战飞机自空中纷纷坠落,砸到建筑群中轰然爆炸,倒造成了我军不小的伤亡。我又令尚可使用的电子干扰机全部开机,恢复全频阻塞干扰。

  这次敌方指挥学乖了,抛下损坏的机甲、飞车,领着大队人马步行撤退,我军趁机全线出击,追着狠打一通。但我没有动用机动团,我要保存好这惟一的机甲部队,留待最需要的时候出击,挽救整个战局,而不是为了追杀一群败兵去冒险--敌军还有7个团的预备队一枪未发。

  至14∶30,战斗基本结束,我军放弃了前哨阵地和城西北的仓库区,但却给了敌军沉重打击,迫使其重新部署,并将第三波攻击推迟到了第二天。12月1日这一天,我军共毙伤敌1800余人,俘2400余人,缴获和击毁无人机甲1800部,有人机甲650部,已方损失机甲25部,伤亡400余人。这一消息很快通过雪丽的地下情报网传遍了世界,然而,掌握双方命运的那些分基地驻军指挥官们仍按兵不动。

  “怎么搞的,那帮瞎了眼的师长旅长!”雪丽愤愤不平道,“这已经是以少胜多的极限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等更大的胜利,决定性的胜利。”韦刃应道。

  “说的对,”卡夫卡上校接道,“今天的胜利可称为机甲战争中巷战的典范,给对方造成了很大损失,但上野枫手中还有强大的预备队,而且经过今天的教训,想必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明天的战斗将会非常艰难,我们要加紧准备。”

  我在战术屏幕前揉着太阳穴,没时间骂那些狡猾的驻军指挥官,也没力气去想什么决定性胜利,我只觉得这一天终于熬过了,明天呢?明天还能如我所愿吗?后天呢?我究竟还能坚持多久?我的信心,其实就在天边,支撑我继续下去的,是复仇心和责任感,血债血偿,那是当然的,另外,我还要对那些把生命交托给我的人负责到底!

  人造太阳一夜未落,敌我双方都度过了一个白昼的夜晚,上野枫是怕我军趁夜黑突围吧,可我实在还没有蠢到用步兵去冲击机甲野战防线的地步。

  12月2日06∶00,敌军开始了火力准备,这次持续了4个小时,使用高爆弹药对建筑密集区狂轰滥炸,造出了大片废墟瓦砾,却没给我军有生力量造成多大损失--我们都躲在地下呢。

  10∶05,敌军发起总攻,每个进攻正面上各前后配置两个团,大约有200部机甲和1200名步兵,另有少量装甲火力支援飞车提供直接火力支援,采取步步为营,逐次推进的战术。每遇抵抗先以机甲和火力飞车予以火力压制,再以步兵迂回渗透,建立支撑点孤立和包围目标区域,最后机甲步兵一同出击,反复清剿目标区域,达到目的后将该区交给后继部队警戒,主力向下一目标区域转进攻击。

  我军依托密布的地道网展开游击战,遇敌压制则躲入地下,对敌反迂回反渗透,跳到敌包围圈外侧击或尾击正专注于正面攻击的敌军,令敌人咬定的目标区域失去价值,待敌反过来锁定己方所在区域再展开攻击时,我们的游击队员们又绕了回去。这一来一去的反复折腾,可把敌人整得够呛,然而敌军凭借兵力和火力的优势,破坏了部分地道,将我军压迫出部分城区,仍缓慢地向市中心推进。

  13∶40,敌南路自2师5旅15团突破了我外层防线的全部纵深,一头扎在坚固的内层防线上。整个内层防线上我只部署了1营另2连的兵力,面对敌15团的防线南侧仅由1个重装步兵连防守,之所以说这样的防线“坚固”,其实在于防线上的火力极为强大。昨天的战斗中我军缴获了1000多部电子设备损坏但武器系统尚堪使用的机甲,我军官兵与自由会的志愿者们连日(没有夜了)将机甲上的武器系统卸下,或干脆将整部机甲埋进阵地前后的瓦砾堆中,充作固定火力点。1000多部机甲就是1000多门合成粒子炮和2000多门超能粒子束炮,2000多具导弹发射器和3万多枚多用途导弹,以及千余件机甲用步枪、霰弹枪、火箭筒以至可击沉10万吨航母的“比莫尔”重型导弹。这些武器集中在内层防线上,固定安装,摇控操作,每名士兵可控制5到10部机甲的武器系统,同时对付2-3个目标,由于观瞄设备的备份不足,只好3-4部机甲上的武器系统共用一套观瞄设备,所以往往出现十几门粒子炮和多枚导弹集火打击一个目标(包括单个步兵)的情况,给敌军造成极大的震撼和恐慌。且说敌5旅15团派少量步兵在前侦察,机甲和步兵依次跟进,渐渐摸近了我内层防线前沿。 

  我军狙击手以20毫米重狙击枪一阵齐射,身着重型整体防护服的敌侦察兵立时被20毫米穿甲爆破弹炸得血肉横飞,倒掉一片。几部身高12米的“卡鲁斯”机甲立即抬起88毫米口径的“阿弗洛”霰弹枪朝枪响传来之处连喷数发,我面前的3部显示屏立即有两部只显出大片的灰色颗粒,前沿的监视器被霰弹打坏了,还好及时启动了备用系统,令我能亲眼从不同角度欣赏我精心布置的火力阵地创造的华丽效果。

  “开火。”我对着送话器平静地下令。

  上千道耀眼的光束来自瓦砾后射出,每十余束罩住一部机甲或飞车,70吨的“卡鲁斯”机甲瞬间膨胀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消散为气体和少许粉尘,在它最后存在过的地方飘成几绺淡淡的青烟。

  傻了眼的敌方步兵先是被数十万粒狂风暴雨般横扫而来的霰弹子如割麦子般一茬茬放倒,接着数百枚多用途导弹在他们头顶相继炸开,散下无数以1500米/秒的速度飞行的预制破片和杀伤弹子,在这种情况下仍未变成蜂窝的人则被20毫米重狙枪逐一收拾掉。

  紧跟15团之后的敌5旅14团官兵被这可怖的景像吓住了,他们花了五分钟停在原地(我军射程之外),又用四分钟将步兵收回飞车,最后仅用三分钟逃出了城外,途中被我军以单兵导弹击毁机甲、飞车二十余部,一名营长阵亡。事后,14团团长被上野枫提起领子连打了十几个耳光,不经审判就拖出去毙了--这是当天晚上被俘的一名敌侦察参谋亲口告诉我的。

  敌东路和西路进攻部队也先后在我内层防线上撞和七零八落,忙不迭地撤出城外,只有北路部队较为小心谨慎,在遭遇我密集火力阻击后及时后退,脱离到我军有郊射程之外,盘踞在城北文教区,反复清剿我外层防线纵深内的游击部队。

  15∶48,我命令机动团出击,对敌北路部队实施反冲击。战斗进行至17∶03,机动团在付出33部机甲损毁的代价后终于将敌压迫出我外层防线,追击中合围了敌一个步兵营和一个机甲营,经喊话后迫使其投降,缴获36部完好的“卡鲁斯”机甲。是夜,敌军从19∶00开始对我机层防线纵深实施了三个小时的火力打击,不仅使用自动追踪导弹精确打击,还以从地面搜罗来的多管火箭炮配燃料空气战斗部进行地毯式轰击,我军的固定火力点被摧毁不少,司令部所在的市政厅大楼也被炸得千疮百孔,只是由于楼外的复合防护层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整座楼才没有彻底崩塌。

  12月2日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我们又挺过了一天,虽然这天的伤亡人数超过900人,外层防线纵深内的工事和地道系统损毁严重,却达成了拖延时间并予敌重创的作战目的,毙伤敌2300余人,俘600余人,击毁有人机甲390部。

  00∶00,午夜,人造太阳仍锁定在我们头顶,我突然想到,上野枫怎么不去找几枚核弹武器集中销毁,但由于资金和技术限制,至我辞职时仅销毁了全球核武器的三分之一,上野枫完全可以下令从仓库中取出几枚十万到百万吨TNT当量的核弹来,让我们这些顽抗到底的战士全部化为分子、原子、电子、质子、中微子、夸克……

  他只想堂堂正正地与我一战?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破我不败的神话,让众人敬服于他,不敢再起异心?他与千叶宏南的区别,正在于此吧。从另一角度来看,他算是个真正的军人。我看着监视屏幕上浓烟滚滚的废墟,心里说:“上野枫,你快要如愿以偿了。”

  12月3日,敌军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集中300部有人机甲和2500名步兵自城北方向强行突进,其余方向仅部署不到100部机甲和1-2个步兵营实施牵制性攻击。敌军在主攻方向上集中了几乎全部的支援火力为步兵和机甲开路,遇到我固定火力点即先呼叫后方火力支援,再以机甲火力进一步扫荡,最后让步兵清理战场。战斗自08∶00打响后,很快进入了白热化,我外层防线上的步兵和自由会志愿者冒着敌炽热的火力,凭借地道运动到各个工事顽强反击,导弹手放完一弹即下地道转进另一工事,狙击手最多连射3发就必须脱离,近战步兵则从各个地道出口主动出击,以光束枪和榴弹消灭脱离机甲掩护的敌步兵,可无论如何,防护单薄的步兵无法以血肉之躯阻挡具有绝对火力优势的敌机甲群。 

  12∶08,敌北路军突破我外层防线,在牺牲了少量机甲诱使我内层防线上的固定火力点开火后,呼叫后方将上万枚自动导弹和数十万发燃料空气战斗部的火箭弹砸到了我内层防线北侧上。整整两小时的饱和轰击后,我内层防线北侧彻底崩溃,敌军穿越了已成焦土平地的我军阵地,攻入中央公园,距市政厅不到3千米。

  机动团对敌实施了反冲击,很快与敌在中央公园内胶着混战,司令部警卫连跟着投入战斗,但敌军凭借数量优势,仍接近了市政厅。

  “敌人的机甲!”一名参谋指着大监视屏幕惊叫道,“两点钟方向,距离1000米!”

  我也看到了那部“卡鲁斯”机甲,它正不慌不忙地将一个有它身体大半长的圆粗筒子扛到肩上,筒口指向我们。

  “比莫尔重型导弹!”参谋的声音变了调。

  “连发射筒总长8.5米,直径1000毫米,全重10吨,战斗部重4.5吨,穿甲爆破型威力当量为150吨TNT炸药……”我默念着“比莫尔”导弹的参数,心理清楚,若是对方朝着大楼的基角打过来,5米的复合防护层、5米的钢筋混凝土和10米的土层全都无济于事,我和总司令部全体成员都将剩不下半片骨头。

  导弹冲破了筒口的易碎材料,拖着淡蓝色火焰向我们飞来,推进段在导弹出筒约100米后分离坠落,导弹发动机功率开到最大,瞬间从屏幕上消失,以3000米/秒的速度撞上大楼主体。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天花板上大块水泥的坠落,黑暗中我感觉左手钻心地痛,右手一摸,发现腕关节碎掉了。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备用照明系统很快自动打开,一片狼籍的司令部中,大家都惊魂未定,目目相视。

  “陆云,你受伤了!”雪丽跑过来,托起我的左肘,这一举动造成了我半分钟内不得不眦牙裂嘴地面对众人。

  “医生!斯巴达中尉!快过来,陆司令受伤了。”雪丽回过头来大喊大叫,被我拉住。

  “我不要紧,看看有没人被水泥块压住了,先救重伤员,你自己呢,没事吧。”

  “没事,刚才卡夫卡上校把我扑倒了,还好他也没有受伤……”雪丽看了一眼正扑打身上灰尘的卡夫卡,脸上泛起一点羞涩的微笑。

  我叹了口气,看看左手那四根被擦去了外皮露出金属和电线的机械手指,决心出去最后一搏!

  从医生那里要来止痛剂自己打了一针,又让雪丽用夹板固定住手腕,觉得状态还可以后,我跳上一张满是水泥碎块的桌子,高喊一声:“司令部的同志们,听我说!”

  医生仍忙碌地抢救伤员,其他人则从大堆的土石中刨出战友,没人有空停下来专门听我讲话,但我知道,他们会听进去的。

  “很幸运,刚才那枚导弹没有钻进这里来,但我们若一直窝在这地下室里,必然死路一条!当然,我们可以从地道转移,但是,整个花都城都在燃烧,敌人到处都是,没有哪里真正安全。以其坐以待毙,不如拿起武器到外面去决一死战,是死是活,搏过之后才知道,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尽了我们军人的武德,没什么可遗憾了!”

  雪丽抄起一枚单兵反机甲导弹,用力爬上桌子,迎着我叫道:“我跟你去!”

  卡夫卡上校翻出一挺20毫米重狙击枪,举到肩上,振臂高呼:“我听陆司令的!”

  众人纷纷转向我,齐声道:“我们听陆司令的!”

  “好!”我挥手下令以,“军医斯巴达中尉挑几个人护理伤员,阿德兰德夫人带几个人到备用工事里重建司令部,卡夫卡上校去找一台小型挖掘机来,挑两个人寻找被埋的同志,其他人跟我去仓库领武器。”

  卡夫卡上校扯住我:“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不会像步兵那样作战了吗?”

  雪丽也吵吵嚷嚷道:“我刚才说了,要跟你去。”

  我狠劲夺过他们的武器,厉声道:“这是命令!总司令的命令!”

  “可是……”雪丽还不甘心。

  “没有什么可是了,既然你让我当司令,就得听我的,快去做你的事!”

  十分钟,我带领三十几名司令部人员上到地面投入了战斗,所谓的地面,是烧焦的废墟堆,所谓的战斗,一开始只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导弹急袭,半分钟里,十二人阵亡--虽然我们已经在一平方公里范围内散开了。

  上来之前我就已经安排大家两人一组,游动作战,谁想刚出地道口跟我一起的那个年轻参谋就在我身后二十多米处被一枚自动跟踪导弹直接命中!

  伴着炽热的气浪,一只烧焦的手掌稳稳落在前面的碎石上,发散出几丝白烟,我用脚蹭过几块碎石,把它掩盖住。

  身背全重13公斤的单兵导弹,肩扛10公斤的20毫米重狙击枪,我独自在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钢筋水泥中钻爬前行,此时,司令或将军的头衔都毫无意义,我,陆云,只是一名狙击步兵。

  能量探测器“嘀嘀嘀”响起来,头盔显示器上标明右前方2点钟方向,有机甲一部,距离仅500米,并且正迎着缓慢进行。我戴好氧气罩,关闭密封头盔,打开反生命探测仪,按电子地图找到一处侧对着中央大道的射击掩体,检查好脱离通道,确定了转移路线和下一个射击掩体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将半个火柴盒大小的监视摄像头放在三根手指粗的观察孔中,接好摄像头与头盔显示器的连线,坐待目标进入有效攻击位置。几分钟后,生命探测器也发出了警报,先是两个目标,在那部机甲前方三十米长,然后又是三个,在机甲右后方五十米,这是个不够标准的机步协同巷战队形。待这支战术小分队推进到我的监视摄像头视场内时,步兵只剩下了三名,前二后一,显然被另一名狙击兵攻击过。我的首要目标是机甲,步兵留到最后解决——如果打烂那部机甲后我还能战斗的话。

  我当然不会像新兵蛋子那样看见机甲就找起单兵导弹狂射一气,“卡鲁斯”机甲的前装甲十分厚实,一枚单兵导弹最多只在上面啃出个小坑,伤不了筋骨,而机甲上的探测系统很快就能发现射手的位置,中央电脑将自动锁定目标予以反击。

  我决定先用重狙击枪攻击机甲的探测瞄准设备,再通过地道绕到它后面,朝它的飞行排气口放一枚导弹,就算不引爆它的发动机,至少也能让它半身不遂,失去机动能力。

  最后检查了一遍遍狙击枪,装上个30发的大型弹鼓,将射击方式定为全自动,瞄准镜倍率调到3X,打开保险。深吸一口气,猛地屏住,向内拉开射击孔护罩,将枪管往射击孔里一塞,枪托紧抵肩头,右眼贴上瞄准镜后缘,十字线锁定那部“卡鲁斯”的流梭状头部,轻轻扣下扳机。枪托微微震动了两秒钟,我等不及射出最后几发20MM穿甲爆破弹和脱壳穿甲弹,立即放开扳机拉上保险,一把抽出狙击枪,抢着枪奔向脱离通道口。我想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跳进脱离通道口,顺着条拐了三个弯的管道滑入了狭窄阴暗的地道,几乎在我落地的同时,管道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一些垃圾碎石从管道口滚落下来,死神没有咬着我的屁股。我还不能停,要趁敌方注意集中到这边的机会,赶快绕到他们后边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打开夜视仪,我在低矮地地道中弯腰狂奔,地板上的碎石不时硌到我的脚,我只祈求在这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被扭到,自己一个人处在敌后又不能快速移动的话,完蛋的概率将不小于90%。谢天谢地,总算完好无损地及时赶到预定的射击掩体,趴在观察孔一看,那部机甲正背对着我,以手中的“巴拉克”机甲用自动步枪掩护两名步兵向我刚才所在的掩体攻击前进。我扔下狙击枪,解下背上的单兵导弹发射筒,检查了一下瞄准具,便按下电池启动按钮为导弹充电预热。间隔了不到一秒钟,我迅速拉开射击孔护罩,单膝跪下,肩扛导弹筒中部,左肘托起导弹筒前端,右手紧抓握把,以手动瞄准方式锁定了65米外那部“卡鲁斯”机甲背部底端的一个飞行排气口,屏住气息,轻扣扳机,导弹轰然飞出,几乎在我扣动扳机的瞬间击中了目标。虽然在整体式头盔上的辐射涂层及时起了效果,眼睛仍被闪耀的强光刺得发痛,一团暗红的火球占据我全部视野,迫使我的心脏加速运动。这次我没有立即逃跑,我下意识地提起狙击枪,塞入射击孔中,眼凑上瞄准镜的刹那,发现100米外的那两名步兵已经无影无踪,我犹豫了一下,睁大眼睛想看仔细些,瞄准镜内视场的3点钟方向,探出了暗绿色的单兵导弹发射筒筒口。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我手一动,枪一摆,弹鼓剩余的七八发子弹全甩了出去,一团青烟升起,我活下来了。但我明白同样的幸运不会再有第二次,我放开枪,疾速扭过身,发疯般地狂叫着冲向脱离通道口,在飞身跃向通道口的同时,身后感到了冲击波的压力。我像被狂风卷挟的叶片,重重地撞上通道口内壁,大脑顿时“翁”地一阵轰鸣,几乎昏厥过去。滑出管道,我仰胸落地,又几乎窒息过去,待缓过气来,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痛,全身松软无力,没办法,先趴着休息一下吧。

  生命探测仪却突然发出警报,一个目标正从地道中快速接近,确认为敌人,再拐三个弯就能踩着我的头了。

  “白痴,总算找到地道了吗?”我苦笑一声,摸摸腰间,光束手枪已经不冀而飞,只抓到一枚高爆手榴弹,上帝真是慷慨,为什么当初我不信教呢?来吧,一局决胜负,我们都活不长啦!

  突然,氧气瓶的告警系统响了起来,提醒我储备的氧气将要耗光,必须关闭反生命探测仪,打开密封头盔后重新充氧。真是太妙了,这种时候要让对方发现我的位置的话,我的胜算起码要减去大半——这该死的氧气瓶!

  我只好憋住气,静待对方靠近,可恨那小子畏畏缩缩地,走两步停一下,拐个弯要磨半天,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到达我计算好的攻击位置。不行,实在憋不住了,我抓紧手榴弹,按开保险钮,打开头盔一跃而起,连跨几大步拐过前面那个弯,那家伙正在前方三十米开外,光束步枪已抵在肩头。我迅疾向侧方一个横滚,臂一甩,手榴弹飞出去,又急忙向来时的方向滚回去,在即将避入对方射击死角的刹那,左臂上某一点由灼热感猛然转为撕心裂肺地痛,我的嘶叫与手榴弹的爆炸声一起在地道中低沉地轰鸣……

  左肩关节上一个焦黑的大洞,跟心脏还差十几厘米,可我似乎感觉不到了心跳,从左胸到腹部,都泛着麻痹和僵硬,整条左臂则已完全不在我控制中。我咬紧牙坐起,头朝拐角那边急速晃了一下,看见那个近战步兵已经仰面朝天倒下。

  呼吸急促而混乱,空气在喉咙中磨擦出无规律的声响,我抬起右手,准备打开无线电发送按钮,却又沉重地放下了。我的脑子还清醒得很,知道战场上空必然密布着对方的无人巡逻攻击机,一旦被他们截听到无线电讯号,不但发送者会死无葬身之地,接收者若是回应也免不了遭受攻击,我完蛋就算了,不想再连累别人。

  上帝很仁慈,终于轮到我了,是不是?只要我死掉,就不会再有人因我而死,对不对?不用再保护谁,不必背负什么责任,不会有阴谋、背叛、内讧来烦扰我,那样,不是很好吗?

  “你这头猪!”我朝墙壁吼道,是在骂自己。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右手扶墙走了两步,腿脚依然灵便。狗娘养的,这样就能让我认输放弃吗?有种打我心脏,打我头,打坏手臂顶个屁用!我好好活着呢,还能走路,右手也没事,待我捡上一枝枪,照样可以杀人,来啊,过来跟我拼一场啊!

  路过那个倒下的近战步兵,捡起他的枪一看,已经被手榴弹弹片穿透了枪管,正要随手扔掉,那个死不掉的杂种突然拉住我右脚。“找死!”我举起枪,对准他脑袋狠劲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面罩破碎了,鲜血涌出了,脑浆迸飞了…… 

  三

  一只手拉住了我:“陆司令,快停下!这个人已经死了!”

  转头一看,是卡夫卡上校,和另一名军官一起。

  我放下那条破枪,转向他们:“你们敢违抗命令,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陆司令,你受伤了!”卡夫卡惊叫一声,不容分说架起我就走,此时我已虚汗直冒,全无力气,也就不再废话。

  回到新司令部,医生斯巴达中尉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告诉我必须立即动手术,截去左臂并取出背部的弹片,我点点头:“你先去准备吧,我有话要跟卡夫卡上校和阿德兰德夫人说。”

  雪丽扶住床沿,眼中含着泪花:“陆司令,安心动手术吧,这里有我和卡夫卡上校顶着……”

  卡夫卡也用眼神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我苦笑着摇摇头:“现在你们看到了,我并非是不败的,当一支超现代化军队的司令官不得不在前线与敌人近距离肉搏时,这支部队也快走到尽头了。告诉我,你们后悔吗?因为信任我,你们才无所顾忌地发动这场起义以及把赌注押在我这边的吧?”

  “别这么说,”雪丽扭过头去抽咽起来,“你已经尽力了,都是我不好,明知兵力不够,却因为报仇心切,硬要你用这么少的兵力去和上野枫对抗。”

  卡夫卡上校也道:“这场花都防御战无论结局如何,都绝对是个奇迹,你的指挥完美无瑕,只是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要是由我指挥,连三小时都撑不过,你却带领大家坚守到了第三天……”

  “别说了,”我深深叹口气,“我知道你们想安慰我,但事已至此,我也都看明白了,奇迹并没有出现,这次我是在劫难逃。有机会的话,你们就突围出去,躲起来也行,待战争结束后隐姓埋名,找个地方好好生活,上野没有彻底倒台之前千万别被他发现。”

  “那你呢?”雪丽道,“你和我们一起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上野绝对找不到。”

  “我受的伤有多重我心里清楚,”我指指肩头的大洞,“和我在一起你们尽早会被连累。好了,再给我一起行使司令官权力的机会吧,我命令你们,想尽办法活下去!”

  “上野枫会杀了你的!”雪丽流着泪叫道。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下来,我发现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还没人有资格杀我。”我向他们送出个坦然的微笑,右手一抄,拔出卡夫卡上校腰间的光束手枪,枪口直抵太阳穴。

  “不要!”雪丽伸出手来,卡夫卡上校则一时呆住了。

  我相信自己扣下扳机前脸上的笑容一定是这一生中最美的。

  “自由万岁。”脑海中掠过这四个字,黑暗占据了一切……

  天花板上,灯光眩着我的眼。

  左臂没了,绷带严密纠缠着我的身体,轻飘飘地,软绵绵地,好像化成了天空的浮云。

  粒子光束并未穿透我的脑袋,天花板上坠落的一块碎石倒让我新添了处伤口。斯诺少校以自己的生命救了我,他在敌军接近并包围住他的指挥所后下令引爆旁边的弹药库,巨大的地震波让整个城市都抖动起来,包括我的新司令部……

  “自6师现已占领南京,并以17旅向桂林运动,6师师部刚刚通电全军,宣布效忠惟一合法的自由军总司令——陆云……”

  “自5师13旅现已攻占诺尔洞区首府月都,并向2号大通道运动,5师师部也已通电宣布坚决服从陆云总司令的命令……”

  “自7师师部通电效忠陆云了!”

  “报告!敌自1师师部来电,电文如下:我自1师官兵受上野枫蒙骗,参加了这场兄弟相残的内战,随着战争的进行,众官兵逐渐认清了上野枫的真实面目,得知了他的无耻阴谋和罪恶野心,遂于3日18∶55自发起义,击伤并俘获上野枫及其死党,现自1师临时师部代表自1师全体官兵,宣布服从自由军真正法的总司令――陆云中将之一切调遣……”

  “报告!幸存者人数统计出来了,全城尚存起义官兵及自由会志愿者1038名,其中671名为伤员……”

  “报告!敌军投诚部队清点完毕,总计尚有官兵4906人,其中2793名伤员……”

  结束了,我从地狱回到人间,天堂却早已崩塌,我只能由记忆去品味幸福了吗?

  “小莹还活着。”

  当我从上野枫口中听到这句话,心中反倒平静如水。

  “在哪里?”我问。

  “南京城外的一座私人别墅。三年了,她一直躺在地下密室的床上,一动不动,像座精美的石雕,只有电子仪器能探知她微弱的心跳。哼哼……上天注定,即使我能得到她,也无法拥有她,也许,你能让她醒来?”

  “我会的……你是在那次核灾难后找到她的吧,居然瞒过了我,把她藏在身边整整三年。想除掉我,也有为了小莹的缘故吧。”

  “她总有一天会醒来,在此之前,我要令这世界上有资格爱她的人,只剩下我。”

  我们在同一个平面上对视,我的情敌加仇人此时也身缠绷带,不过他是躺着的,我是趴着的。

  “你的伤怎么样?”我问上野枫。

  “他们打得真准,一枪烧穿我了我的胃,存心不让我享用死刑前的大餐……”他很轻松地答道。

  “后悔吗?”

  “当然不,权力理应属于有实力者,认为自己力量足够的人不应该放弃机会,只是,上天太不公平,每次都站在你那一边。”

  “上天没有站在任何一边,上天根本在存在,你的力量是很强,不过还差那么一点。对了,为什么不用核弹对付我?”

  “原本想堂堂正正打败你,抹去你不败的威名,可第一天的战斗结束后,我发现自己的水平还是有限,不用非常的手段很难在短时间内摧毁你,以迫使那些坐山观虎斗的基地驻军尽快归顺于我。但我却没有机会了,澳大利亚的自5师扣押了核武库中全部剩余的核弹头。那些驻军,像斗兽场上的观众,欣赏着我们这两群角斗士生死相搏的表演,等待着强者击倒弱者,剑尖顶住弱者的喉管,然后一齐大拇指向下,宣判弱者的死刑——然后是下一场,一场接一场,这样的角斗永远不会结束。为了权力,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你看着办吧,今天观众席上的人,明天就可能跳下场来,挥起链锤向你挑战……”

  “不会有斗兽场了,”我扭头望着天花板,“那些逃避现实的观众,胜利者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你说的斗兽场我将彻底铲平,然后重打地基,新建一座吴明胜将军理想中的圣殿。”

  “后者你做不到的,你没有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决心,你的患得患失不知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你如果真有能力创建民主自由平等的世界新秩序,就不会对解放党自由军的腐败堕落束手无策,更不会给我机会发动政变,把大家拖入内战的深渊!”

  “你说得对……”

  “找个继承人吧。”

  “什么?”

  “勉强自己做力所不及的事情,待到大厦倾覆的时候,被埋葬的可不仅仅是自己。把责任转给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让他接过你手中的圣火,还有权力,去打造你那的谓的圣殿吧。然后你就自由了,清闲了,彻底脱离你所厌倦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真没想到,拼了命想杀我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

  “是的,我想杀你,我必须杀你,因为你是我夺取绝对权力的巨大障碍,但我倾慕强者,真正的强者,尤其是你。我的话你可听不听,反正我已是必死之人,也不想求得什么……”

  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难啊……

  时间飞速跨入2016年,医生告诉我,以现有的技术,无法让已成深度植物人的小莹醒过来,也许,再过四、五十年……

  “四五十年?还要加‘也许’?”我扯住那世界一流专家的衣领,嘴靠近他耳朵吼道。

  “不要这样,冷静点。”蒙杰把我往后拉,又转向那医生:“你先回去吧。”

  我转身走近小莹躺着的专用自动护理床,抓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蒙杰也轻轻走过来坐下。

  “医生的话也不能全信。”蒙杰说。

  “除非有奇迹,”我打断他,“可我的运气好像已经用完了,再也造不出新的奇迹了。”

  蒙杰低下头,沉吟片刻,又抬头道:“前些日子你告诉我,千叶芳草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哥哥?”

  “对,她亲口跟我说的。”

  “三年前我得知你攻占千叶城后抛下她自己跑了,我明白,当时那种情况于公于私你都不可以放过我,我只有单独逃走才不会连累到她,而你也绝不会对无辜的女人下手……” 

  “你想说什么?”

  “你认为我还有可能和她在一起吗?”

  “她曾让我赦免你,我没有答应,我想她还是关心你的,不过,那应该和爱情无关。你还在想着她吗?”

  “我死也不会忘记她。”

  “等待奇迹吧。”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提起,半年前我和芳草结婚了,主婚人是阿德兰德夫妇,除他们之外,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我扭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很好,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她有向你转告我的话吗?”

  “保护好自己,你救不了我,是这样吗?”

  “对,她记性很好嘛。”

  “要不是听到这句话,我也不敢亲自去见你。”

  “那我就死定了。”

  我拍拍他的肩,脑海中未来的轮廓逐渐清晰。

  “蒙杰,我想听听你对这次上野枫政变事件的看法。”

  “我认为……”蒙杰看看我,犹豫了一下。

  “直说吧,我要听你真正的想法。”

  “嗯。”蒙杰点点头,“其实这样的政变早晚会发生,理由有三:首先,没有国土和人民支撑的军队无法避免沦为私人物品和工具的结果。名义上,我们是联合国维和部队,受安理会牵制,实际上,各基地的师、旅长官往往倚仗手中的武装力量,独霸一方,营私舞弊,抢掠搜刮,在当地无法无天,阴谋家只要对这些长官许以利诱,收为己用,就有了发动政变的物质条件;其次,由于军队沦为私人物品,政治工作放松乃至被废除,官兵们看不清方向,盲从于长官命令,这便是政变的精神条件;最后——”

  “说下去。”

  “是你治党治军方针的失误,没有采取坚决的措施去制止军队的私人化,更没的制定出明确可行的纲领在全球贯彻实施吴明胜将军民主、自由、平等的理念,对各基地长官和各大囯政府妥协退让,绥靖放纵,最终酿成恶果,这是政变的根本原因。”

  “说完了?”

  “完了。”

  “好,那你告诉我,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首先将地球合并为一个国家,在民主、自由、平等的原则下建立世界政治经济新秩序……”

  “等等,你说合并?这里可带有强迫的意味,岂不是有违民主自由原则?”

  “为了更具活力的新秩序,部分国家将不得不作出一些牺牲,但是在新建的地球联邦中,市场开放、经济援助,裁废军备、跨洲际宏观调配所带来的好处足以弥补那些心理上的损失。地球统一后,可以集中各国的航天资源,有效利用,重点发展,向太空拓展生存空间。”

  “很有创见,自由军呢?你准备怎么改造这支军队。”

  “第一步当然是要审查和清洗军官团,重订军队章程,分散部队主官的权力,取消师一级建制,建立基层政治军官制度,加强对官兵的政治教育和考核;第二步是地球统一后,自由军成为地球联邦的国家军队,届时规模将要扩大,并分为内卫部队和国防军两类,内卫部队负责平定国内叛乱,维持动乱地方秩序,制止联邦成员国和地区间的武装冲突;国防军负责防御外星入侵,保护航天活动及外太空联邦公民、财产安全……”

  蒙杰滔滔不绝地说着,讲完了军队又讲到解放党,讲完解放党又开始勾划联邦国会组成、政府结构,似乎这些话早就在胸中憋了无数世纪,只待这一刻倾泄而出。我静静地听着,不再提问,也不评论,心里作出了决定。

  “好了,先停一下,”我打断了他关于经济新秩序的论述,搂过他的脖子,“把你的这些想法,写成书面报告,要分专题,有理有据,内容详细,一周后交给我,可以吗?”

  “没问题”

  “好,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小莹单独待一会。”

  四 (结局章之结局)

  夜空中,一大一小两个月亮浮着,我在楼顶上看得入迷。

  “陆先生,你怎么又在这里,该休息了。”一个小护士在旁边不满地叫道。

  我指指比较小的那个月亮:“怎么会多出一个来,原本不是只有一个月亮的吗?”

  “唉呀,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吧,这是国防军的太空要塞,十年前就造好放在那里了。快点回去吃药休息,不早点让大脑恢复功能你还要再问这个问题几十遍,走走走……”

  小护士拉着我走下楼梯间,搭上智能电梯返回病房。

  “月亮很美。”我对小护士说。

  “是很美,给,快吃药。”小护士递过药片和水,看着我把药服下,又拿过一个包裹在我面前晃一下,扔到了我床上。

  “什么东西?”

  “你的邮包,活体冷冻局寄来的,可能是你冷冻休眠前存进的私人物品。”

  “谢谢。”

  “我先走了,回来之前你一要睡下哦。”

  门关上了,我打开邮包,首先滑落出一个信封和几张磁卡。撕开信封,一张印制精美的信笺露出来。信上以楷体中文写道:

  亲爱的陆云先生,欢迎您从长久的美梦中醒来,这51年零6个月21天的休眠,是否令您感觉只过了一夜?这是当然的,因为当初我们就是这样对您承诺的。想必您在醒来之初会感到一些不适,请放心,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很快您将恢复如初。按照您事先的要求,我们在您醒来后不久即对您进行了肢体快速再生术,为您恢复了左臂并消除了背上的伤疤,正如我们所保证的,这都是以绝对不会产生有害副作用为前提的。当然,您转托给我们保存的财产,通过6家不同的理财公司精心经营,现已增值到地球币八百五十六亿元,按2016年美元价折合一百亿美元,如果您决定将这些财产立即收为本人经营,您须要向理财公司支付总额八十五亿六千万元的退损费,并向我们支付八十五亿六千万元的代理费,您也可以将它们继续由我们代理,我们只每年收取八亿五千六百万元的代理费。为了您在2067年的地球联邦境内依然能正常生活,我们已经为您代办了身份卡,内有一千万元存款的银行卡,财产证明卡和社会保障卡,后三张卡以视网膜和指纹为密钥,为防万一,又为您设置了手动密码,分别如下……

  “哇!八百五十六亿元,折合2016年的一百亿美元,我们居然会有那么多钱!”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惊呼,我扭过头,是个没见过的护士,正偷看我的信。

  我把信收在背后,疑惑道:“我们?”

  护士小姐眼望着天,俏皮地笑道:“我说漏嘴了行不行?看到你有那么多钱,我也想分一点啊,所以——”

  “你别乱想了啊,我有未婚妻的,等她的病治好了,我们马上就结婚。”

  “你不是患了失忆症加健忘症吗?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笑了笑,指一下床边的椅子:“坐吧。”

  她乖乖地坐下了。

  我把信折好塞进信封里,放下邮包,看了她一眼,说:“你很漂亮。”

  “谢谢。”她点头微笑道。

  “看着眼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啊。”她使劲地摇晃着脑袋,笑容依然灿烂。

  “有男朋友了吗?”

  “我也订婚了啊,而且等他的病好了,我们也马上会结婚,然后照他答应我的那样,一起到塔拉洞区的花都去生活。”

  “花都?”我觉得这地名很熟的样子,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对啊,开满月兰花的花都城,我和他相识的地方,他送给我的第一朵花,就是心形花瓣,代表宽容和纯洁的月兰花。”

  “月兰花?”又是个似曾相识的词,是什么东西呢?头开始隐隐发痛。

  “没见过吧,对了,你不打开邮包看看吗?”

  “我等你走了再看啊。”

  “那么小气,放心好了,我也快结婚啦,不会对你有企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是私人物品……其实我也不记得当存了什么进去了……”

  “那更没关系啦,就让我看看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还不行吗?”护士小姐开始撒娇,这我可受不了,于是抢过也邮包开始撕外包装。撕到半,我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句:“发誓,你要发誓。”

  她立即举起右手:“我发誓,如果我把等会儿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就让人造太阳掉下来砸死我!”

  “人造太阳是什么东西?”

  “你别管了,反正能砸死人就是了。”

  我想了想,便继续撕扯,外包装弄干净了,里面是个方形的合成材料箱,箱体上有五个小孔,大小不一,旁边一行字:“请将手指进入。”我照做了,箱子“咔”地一声,箱盖缓缓抬起,里面只有两个被柔软材料包裹着的盒子,一大一小。

  我先打开大的,是一本英文的《机甲手册》,封面下端有句手写的话:“请翻到P175。”

  “是书啊?纸制的书,很珍贵的呢,也可以说是古董……”

  我懒得理她,刷刷几下翻到了175页,是K-98“卡鲁斯”机甲的结构图,机甲的脑袋部位,贴着几片枯得变了形的心形花瓣。

  “这就是月兰花啊,原来你的书里收藏这个。”

  我抬头盯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微笑应道:“不想看看另一个盒子里装了什么?”

  脑子深处痛得发慌,我揉了揉太阳穴,敲几下后脑勺,慢慢打开了小的盒子。

  一条项链,链坠是一朵翡翠月兰花。痛觉立时溢满整个大脑,我抱着头倒在床上。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护士小姐焦急地喊道,正要跑开,被我一把拉住:“不要走……小莹……”

  她站住不动了,我在她转身之前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好的耳朵轻声道:“我等了你五十年,无论如何,不许你再离开了。”

  “又不是我想离开的。”

  “少废话,你怎么会比我先恢复?”

  “你去问医生啊,拆掉你的机械手臂,再生一条新手臂当然花时间比较多嘛。”

  “装成护士来逗我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就是穿护士服的嘛,何况这又不是我的主意!”

  “哪个家伙教唆你的?”

  小莹指一下门口,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进来,后面一大堆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你们是——?”我问道,手还圈着在小莹腰间。

  小莹拍拍我的脸:“不认识了吧,蒙杰和芳草啊,前联邦国家元首和第一夫人,来看老朋友的,而且说好了要给我们主婚的哦。”

  “真让人妒忌啊,”白发苍苍的蒙杰搓着手道,“五十年过去了,我成了个糟老头,你们却依然保有50年前的青春和活力。陆云,睡得还好吧,这一觉下来做了什么梦没有?”

  “一个做不完的梦。”我向他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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