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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龙闻言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自己那一拳竟废了「无影拳」的武功,心中有些歉意,但一想到对方在上山途中,言含轻蔑,看不起自己师傅,心中歉意登时消失殆尽,冷声道:「不知黄师傅要在下如何交代?」
黄善文没料到凌玉龙会有此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江胜武以为凌玉龙未将自己四人放在眼内,道:「小子,既然你不愿作出交代,那我们便领教你的绝世神功。」四人似乎早已商议妥当,不待江胜武说完已将凌玉龙与包大鹏围住。
凌玉龙对包大鹏道:「大哥,你身上有伤,坐着别动,小弟今天让大哥看一样师傅传的技艺。」接着起身道:「你们不是想见识我师傅的功夫?好──」
先下手为强。江胜武等人深知凌玉龙身手厉害,如果让对方抢去先机,自己等人很可能落入被动,不待他说完,从三个方向同时攻上。
江胜武与黄善文,一个号称「黑煞手」,一个名为「圣手书生」,两人最得意的自然是手上功夫,因此赤手空拳,其他两人则一人挥刀,一人舞剑。
对方已见识自己身手仍敢上前,凌玉龙不敢怠慢,「好」字尚未落音,人已腾空而起,跃出包围圈,道:「今天便让你们开开眼界。」话音一落,鬼魅般向四人扑去。
江胜武等四人也不是庸手,发觉合击落空,立刻返转身形。凌玉龙刚发动,四人已重新将凌玉龙围住,作好了迎战准备。
四人很清楚,单打独斗,谁也不是凌玉龙对手,因此连手出击。谁知凌玉龙却不像在逍遥宫前与梁刚决斗那样,正面发起凌厉攻击,而是施展诡异身法,在四人周围来回穿梭,东一拳西一脚,似是游戏,但是所对之人却被逼得仓皇后退,四人合击计划顿时成为泡影。
一旁的客人见动起手来,恐遭池鱼之殃,纷纷离座下楼。
双方纠缠约半盏茶工夫,江胜武等人开始额头冒汗,脸色变得凝重,但是又无法解脱,凌玉龙像鬼魅一般始终随影纠缠在四人身旁。现在,他们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闻讯上楼的掌柜,见楼中桌椅翻倒,唯恐众人将酒楼拆了,一旁惶惶叫道:「诸位大爷,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完全控制局势掌握主动的凌玉龙纵身一跃,飞出包围圈,道:「四位,接好了。」手一挥,四样物件几乎同时分向四人飞去。四人接过一看,一个个呆若木鸡,面如土色。四人手中所握均是自己身上之物,江胜武手中是一截腰带,黄善文手中是柳叶镖,另两个人手中分别是剑穗和发簪。
凌玉龙道:「我师傅的功夫,四位还要领教吗?」敢情用上了吴子纯传「妙手空空」。
四人脸色难看至极,心理均很清楚,对方能不知不觉从自己身上取下一样东西,如果要自己性命同样轻而易举。江胜武将手中腰带一摔,冷哼一声,道:「走。」带头往楼下行去。
黄善文临下楼时,回头看了凌玉龙一眼道:「青山易改,绿水长流,姓凌的咱们江湖上见。」
凌玉龙摇头笑了笑,回到桌旁,道:「我们谈得正欢,他们这一来,谈兴被打断了。」
包大鹏道:「兄弟,他们与你以前有过节?」
凌玉龙道:「他们是在去逍遥宫的途中认识的……」将当天的情形简单介绍后,道:「没想到他们今天会主动找上门来。既然如此,我正好用师傅传的本事教训他们一下。」
包大鹏道:「你师傅的『妙手空空』绝技称得上神乎其技,虽说旁观者清,但我没看出你如何将他们身上的物件取下来。」
凌玉龙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声东击西,转移对方注意力便不难办到。」
包大鹏道:「但要不被对方发觉很难。」
凌玉龙笑了笑,道:「大哥,我们还是继续刚才话题吧。你说当今武林高手有哪些?」
包大鹏沉吟道:「最著名的恐怕要数五堡、三庄、一村、一谷、一宫的人,还有是各大门派的高手。他们中谁的功夫最好,便不清楚了。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相互间没有比试。当然,一些名气不大的帮派中,也有了不起的人物,像长江帮的杨帮主,武功便很不错。」
凌玉龙道:「大哥能否将五堡、三庄、一村、一谷、一宫以及各大门派的情况给小弟说说。」
包大鹏道:「具体情况我不很清楚,只是听江湖朋友这么说。」
凌玉龙道:「那大哥便将听到的给小弟说说。」
包大鹏道:「五堡,是大漠七星堡、辽东凤仪堡、京东紫阳堡、梓州唐家堡、河北双槐堡。」
凌玉龙道:「七星堡和凤仪堡不在大宋?」
包大鹏点头道:「七星堡在西夏,凤仪堡在契丹。七星堡也叫七星堂,称雄大漠已四十余年,堡中武士个个武功高强,李德明因有七星堡的帮助,才敢脱离大宋,西北称王,建立西夏国。辽东凤仪堡,以刀术称雄关外,因大宋与契丹时常交恶,所以门下弟子很少来中原走动,中原武林对他们也不很熟悉,不过,那些去过关外的武林人士,无不称颂凤仪堡的刀术。」
凌玉龙道:「这两处应该是西夏与契丹高手云集的地方。」
包大鹏道:「可以这么说。」
凌玉龙道:「以后有机会要去见识见识。大哥,其他三堡?」
包大鹏道:「京东济州的紫阳堡,崛起江湖还不到二十年,堡主紫阳神君的紫阳掌,据说是天下至刚至劲的掌功,曾有不少江湖好手找他比试,无一不伤在紫阳掌下。而梓州唐家堡,是暗器、用毒世家,他们的阎王针伤人于无形,中者无救,江湖中人无不对其退避三舍,不过唐家门规甚严,堡中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不轻易使用那些置人死地的歹毒暗器。河北沧州的双槐堡,屹立江湖已有五十年,江湖中人至今仍敬畏三分。」
凌玉龙道:「三庄,是哪三庄?」
包大鹏道:「三庄,是河东汾州的狄家庄、两浙苏州的磨剑山庄和福建泉州的万梅山庄。汾州狄家庄,扬名江湖有四、五十年了,他们武功很杂,人才济济。据说曾与范文正公一道大败西夏元昊,后又在广南西路邕州大败叛逆侬智高的狄元帅便是狄家庄人。」
凌玉龙道:「狄元帅从军前似乎也是江湖中人。」
包大鹏道:「这个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本朝武人出身、官拜枢密使的第一人。」
凌玉龙道:「苏州磨剑山庄怎样?」
包大鹏道:「磨剑山庄称雄江湖已有近八十年,创始人南宫宏曾独剑走遍天下,未逢对手,故此创立磨剑山庄。」
凌玉龙道:「十年磨一剑?」
包大鹏道:「可能是这个意思。泉州的万梅山庄,崛起江湖还不到二十年,与山东的紫阳堡几乎同时,其武功自成一体,庄主陈天雄曾独闯泉州镇国东禅少林寺,十八罗汉也未能将他留下,武功由此可见一斑。」
凌玉龙道:「一村、一谷、一宫,分别在何处?」
包大鹏道:「一村,是鼎州西南的遗世村。」
凌玉龙道:「遗世村?」
包大鹏道:「兄弟听说过?」
凌玉龙道:「前天在这里听人说过,当时他们怀疑你是遗世村的人。」
包大鹏哈哈一笑,道:「我如果是遗世村的人,昨天便不会败在梁刚手下,便是那个什么瘟神来了,也不一定能奈何得我。」
凌玉龙道:「遗世村人人功夫都很了得?」
包大鹏道:「十几年前,有个很了不起的江湖高手到过那里,不出十招便败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下。」
凌玉龙道:「也许那位江湖高手遇上的是遗世村的顶尖高手?」
包大鹏道:「这个便不清楚了,不过江湖上这么传说,那位江湖高手从遗世村回来不久便隐退了。」
凌玉龙道:「鼎州在湘北,难道那一带的人也不知道?」
包大鹏道:「似乎没人知道。遗世村的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大家只知道它在鼎州西南武陵山一带,具体什么位置不清楚。」
凌玉龙道:「看来他们是真的『遗世』。一宫在哪?」
包大鹏道:「一宫,是飘香宫,坐落在黄山附近,曾有不少江湖高手去过,但平安出来者寥寥无几,据说近五十年来只有三人平安出来。」
「只有三人?」凌玉龙讶道。
包大鹏道:「江湖上是这么传说。一个是三十年前名重江湖的江景文大侠,一个是现在的长春谷谷主,另一个全真道开派祖师紫阳真人。」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大哥,一谷,是不是长春谷?」
包大鹏道:「你听说过?」
凌玉龙道:「方才听大哥说的。」
包大鹏笑道:「不错,一谷是终南山长春谷,长春谷称雄江湖已有五、六十年,创始人据说是八十年前一代拳王谢百通的衣钵弟子。」
「哦?」凌玉龙微微一惊,心道:「难道师傅给我的逍遥九式来自长春谷?那以后遇上长春谷的人得小心点。」
包大鹏见凌玉龙脸带惊疑,道:「兄弟知道拳王谢百通。」
凌玉龙点头道:「曾听师傅说过。大哥,其他门派?」
包大鹏道:「其他门派和帮会不好说,有些门派和帮会很重视武功,特别是一些不怎么著名的帮派,帮中的地位,往往由武功高低决定。有些只注重修行,不怎么重视武功,这主要是一些年代较久、不怎么过问江湖是非的门派。因此,有些江湖上很有名的门派,武功并不怎么高明,相反,有些在江湖上并不怎么著名的帮会,有很多武功杰出的高手。」
凌玉龙道:「少林派怎如何?」
包大鹏道:「少林是名门大派,成名已久。但是,武学上他们提倡的是强身健体,技击方面不怎么突出,他们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很少研究凶绝的武功。不过,他们能博采众长,数百年来,武林中不少著名高手被邀请到寺里传武技,如本朝的太祖爷,便在少林寺传过技。」
凌玉龙奇道:「太祖爷也到少林寺传过技?」
包大鹏点头道:「江湖上是这么传说。还有,便是一些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晚年看破红尘,到少林寺出家,一生所学便留在寺里。少林派能够经久不衰、少林武学能在武林中站稳一席之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少林派真正著名的是他们那强身健体的修炼方法,据说持之以恒,可以练成寒暑不侵、金刚不坏之身。」
凌玉龙道:「摩尼教如何?」
包大鹏道:「摩尼教是江湖第一大教,教众遍布各地,人很杂,释、道、儒都有,但他们很少暴露身份,不是教中人很难了解情况。不过听人说摩尼教确有不少武功了得的高手。」
凌玉龙道:「大哥,江湖上比较著名的高手有哪些?」
包大鹏道:「我在江湖上行走时间不长,这个还真说不上。」
凌玉龙笑了笑,道:「不瞒大哥你说,小弟这次出来,除了替先父雪耻解恨外,还有一个心愿,便是想在江湖上磨练磨练,会一会当今武林的高手名宿,验证小弟所学究竟如何。小弟初履江湖,对武林中的情况不了解,所以才向大哥请教。」
包大鹏道:「兄弟有此豪情壮志可庆可贺。大丈夫处世,应该有所作为,干几件轰轰烈烈的事,特别是我们练武之人,即使不去搏取功名、图个封荫妻子,也应该笑傲江湖,这样才不枉此生。以兄弟的身手,我看绝不会输给五堡、三庄、一村、一谷、一宫任何一位高手。」
凌玉龙道:「大哥高估小弟了。」
包大鹏道:「兄弟只要你有这个雄心,一定可以成功。」他将酒杯斟满,摇头叹道:「只是大哥我资质愚钝,难以附随骥尾。」
凌玉龙道:「大哥此言差矣,以大哥现在的功底来看,只要在快、活上再下点功夫,亦不难称雄江湖。小弟说句冒昧的话,从昨天大哥与梁刚之战看,大哥比较注重招式完整、连贯,以及攻击的力度,在攻防技巧上尚有不足,比较拘囿招式,似乎前一招未使完,便不能使后一招,以致招式过老、应变不速。如果大哥能在招式变换上快一点,不一定会输给梁刚。」
包大鹏道:「兄弟说的是,愚兄也知道这一点,可是改不掉,总是希望三招两式便打败对方,一旦遇上高明的对手,最后往往只有被动挨打。」
凌玉龙道:「三招两式打败对方,是每个练武者所希冀的,但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除非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两人对阵时,这种机会很难遇上,而且这种方法也只对身手与自己相当的人有效,对付身手比自己高的人,往往会弄巧成拙。」
包大鹏道:「兄弟所言甚是。」
凌玉龙道:「其实,对敌时,不一定要招招都能制敌,关键是洞敌先机,这样才能控制局势、掌握主动,抓住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这个以后小弟与大哥一道切磋。」
包大鹏兴奋道:「有兄弟指点,愚兄实在太荣幸了。」
凌玉龙道:「其实这些都是师傅与义父的教诲,看昨天大哥与梁刚动手,小弟深有感触,觉得两位老人家所言很有道理,故此鹦鹉学舌。」
包大鹏笑道:「至少兄弟你已经领悟。」
凌玉龙与包大鹏步入衡州城天色已暮,自然先找宿处。凌玉龙南下宁远时经过衡州,但那是白天,没有停留,对衡州不熟悉,找宿处自然只有跟包大鹏走。
两人来到衡州最大客栈的鸿兴客栈前,刚进门,便有小二迎上前来:「两位客倌,住店,还是用餐?」
包大鹏道:「住店。可有上房?」
小二道:「客倌,对不起,本店今天客满,别说上房,便是普通客房也没有了。两位客倌大概是来看热闹的吧?这几天,外地来衡州看热闹的人可真不少,小的看两位还是赶快到别处去看看,说不定别家客栈还有空房。」
回到街上,凌玉龙道:「大哥,听方才这位小二说,近两天这里似乎有很热闹的事,前几天你路过时,可曾听说?」
包大鹏道:「与你一样,前几天我也是匆匆而过,没有留意。不过,只要找到客栈,便不难打听出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小西门附近一条比较偏僻的街上,找到了一家尚有空房的客栈──望岳客栈。客栈虽然偏僻,但里面并不冷清,相反十分热闹,与客栈外的情形大不相同。
小二见两人决定住店,道:「两位客倌,是先用餐,还是先看房?」
包大鹏道:「给我们预备两间上房,先用餐。」
小二道:「对不起,现在没有空席,只有空座。」
包大鹏看着凌玉龙,道:「兄弟,你看?」
凌玉龙笑道:「只要大哥认为可以,小弟没意见。」
「好,先用餐。」包大鹏点了点头。此刻正是酒店一天生意最旺的时候,店里八张桌子均有客人,三、五不等。小二将两人领到一张只有两人用餐的桌旁,道:「客倌,你们暂时屈就一下,等会有了空席,小的马上替你们更换。」
小二走后,凌玉龙扫视店内一眼,道:「大哥,看来衡州这几天确实有很热闹的事。」包大鹏点了点头。
凌玉龙又道:「但不知是什么事?」
包大鹏道:「大哥也想不出。小二应该清楚,等会问问他便知道了。」
凌玉龙点头道:「说的是。」
同桌的两位客人,一个年约五旬,一个四十出头,看衣饰像是在外行走的商贩。睡不语、食不言,两人正专心用饭,凌玉龙不便打搅,于是将目光投入店中,观察那些正在用餐的客人,很快发现其中有三人特别抢眼,犹如鹤立鸡群。
这是三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女,男的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女子背对这边,无法看到容貌,但声音十分悦耳。三人临窗而坐,一面用餐,一面谈笑。
「客倌,你们的酒来了,菜很快便到。」店小二很快送上两坛酒。包大鹏拿过酒,一人倒上一碗,道:「兄弟,我们先喝酒。」凌玉龙道:「好。」端起碗,一干而尽。
放下酒碗,便听临窗那桌的女子道:「若不是你们要来看擂台比武,我才不会跟你们跑到这地方来。」
女子左首的青年道:「妹妹,这可不能怨我们,是你自己要来的。而且当时我还说了,在外面你会不习惯,可你偏要来,和吴姑娘比一比,看谁漂亮。」
女子道:「谁说要和她比?我只想出来见识一下。谁像你,一心想当东床快婿,一路上不停地念叨,有哪些人会来参加比武,他们有什么特长,又有什么不足,怎样才能打败他们。」
左首青年道:「胡说八道。」
女子道:「我怎么胡说八道?」
左首青年道:「是的,不是你胡说八道,是我胡说八道。」
女子得意道:「难道不是你提出要来看擂台比武的?」
左首青年道:「是我提出,但我来只想见识那些登台比武者的武功,认识几位武林朋友。」
女子道:「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怎么想的,想不想知道?」左首青年突然笑道。
女子道:「你说啊。」
左首青年道:「我是想看看,参加擂台比武的人中,是否有品貌出众的少年高手,如果有,好招为夫──婿。」
女子明白兄长在糗她,急道:「二哥,你──」接着转头对右首青年道:「大哥,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右首青年道:「你们两个别斗了好不好?别人都在看着你们。」
这时小二为凌玉龙他们送上菜来,同桌的两位客人已用完餐,站起身来。小二道声:「两位好走。」便忙着收拾碗筷。
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准备离去时,凌玉龙叫住了:「小二哥,别走。」
小二道:「客倌,还需要点什么?」
凌玉龙道:「这里最近有什么热闹的事?」
小二道:「客倌是说我们衡州城?」
凌玉龙道:「正是。」
小二道:「敢情客倌是远道而来,路过衡州吧?难怪不知道。这可是我们衡州城近几十年最热闹的一件事,三个月前便传开了,现在天下的少年英雄几乎都来了,所以近几天这里格外热闹,连我们这间平时比较冷清的客栈也生意兴隆了。」
包大鹏见小二说了半天仍不着边际,不耐道:「小二,你们这里最近到底有什么事?」
小二道:「客倌,明天是四月十八,是我们衡州城吴大老爷为小娘子琼瑶姑娘比武招亲的日子。这位吴姑娘那可真是没得说,不但貌美若仙,而且文才、武功也十分了得,曾经上门求亲的官宦世家子弟不知多少,可以说踏破门槛,可吴姑娘一个也没看上。吴姑娘曾许下宏愿:非天下英雄不嫁。因此今年二十还未出阁。吴大老爷只有这么一位掌上明珠,不好勉强,最后只有采用比武招亲的办法为吴姑娘遴选夫婿。两位若是没有急事,最好留下来看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天下英雄会集衡州,一定十分热闹。」
包大鹏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早几天来衡州时,见到不少江湖朋友往这里赶。」凌玉龙道:「小二哥,没事了,你走吧。」
小二走后,凌玉龙道:「大哥,明天可是开眼界的好机会。」
包大鹏笑道:「兄弟,是不是想上台去试试?」
凌玉龙道:「大哥别笑话小弟。小弟目前还没有成家之念。不过,去看看热闹,见识见识那些英雄豪杰的武功,倒是非常愿意。」
在凌玉龙与包大鹏说话的当儿,临窗那桌的三个男女将目光投过来,打量了凌玉龙一眼,那女子甚至将凌玉龙仔细审视了一番。
包大鹏道:「那我们便在此待几天,反正眼下没有什么要紧事。」
包大鹏正说着,临窗那桌二男一女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径朝这边走来,他是女子的二哥。
青年来到桌前,抱拳道:「朋友请了,在下庄世平,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凌玉龙道:「不敢,在下凌玉龙,这位是义兄包大鹏,敢问庄兄有何指教?」
庄世平道:「原来是凌兄和包兄。在下兄妹方才无意中听得两位的谈话,知两位是非常人,再观两位的气质和风度,更令在下兄妹心慕。在下兄妹也聊算是武林中人,与两位可谓同道,意欲与两位结识,故此冒昧打扰,还望两位海涵。」
凌玉龙道:「庄兄客气了。」
庄世平指着随后走近的兄妹介绍道:「这是家兄庄定平,小妹彩凤。」
凌玉龙道:「幸会,幸会。贤兄妹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称得上人中龙凤,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武林俊彦,在下兄弟能与贤兄妹相识,实在荣幸之至。」
庄世平道:「凌兄谬誉了。凌兄丰神玉秀、俊逸不群,要说人中龙凤,唯有凌兄才称得上。」
包大鹏笑道:「你们都不要谦虚、客气。说我兄弟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然而,贤兄妹确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武林俊彦,男的是翩翩佳公子、女的是浊世俏美人。」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阵朗笑。
包大鹏道:「听贤兄妹的口音,不像是南方人?」
庄世平道:「在下兄妹乃京西河南府人,世居洛阳龙门。」
包大鹏道:「贤兄妹这次来衡州,莫非也是为了比武招亲之事?」
庄世平道:「正是。比武招亲之事已传遍江湖,闻讯而来的少年英雄必定不少,在下兄妹闻讯前来,一是想来看看热闹,见识各门派的武功,其次是想认识几位意气相投的朋友。」
包大鹏笑道:「两位难道没有兴趣上台去试试?」
庄世平道:「吴家要选的是天下英雄,我们这几下怎配上台?包兄不要笑话了。」
凌玉龙道:「世平兄,我们相识,便是有缘,贤兄妹何不坐下来喝一杯?」
庄世平道:「在下兄妹已用过饭,谢了。凌兄,你们可是住在本店?」
凌玉龙道:「正是。」
庄世平点头道:「那在下兄妹不打扰两位用餐了,反正同住一店,亲近很方便,待两位用过餐,在下兄妹再来打扰。」拱拱手,走了。
走在后面的庄彩凤离去时深深看了凌玉龙一眼,正巧被包大鹏看到。
待庄氏兄妹走出酒店,包大鹏道:「兄弟,你觉得方才这位庄姑娘如何?」
凌玉龙道:「没有特别印象。」
包大鹏道:「你不觉得她很漂亮?」
凌玉龙道:「小弟出山不久,见识有限,难以评介。大哥你认为?」
包大鹏道:「是我迄今所见到的姑娘中最漂亮的。」
凌玉龙笑道:「大哥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包大鹏亦笑道:「即使我对她有意思,人家也不会对我有意思。」
凌玉龙道:「大哥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没意思?」
包大鹏道:「大哥虽没有别的特长,但自知之明还是有。」
凌玉龙道:「那大哥方才的意思是──」
包大鹏笑了笑,道:「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还不知道?」
凌玉龙道:「大哥,你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包大鹏道:「大哥虽然愚鲁,但这种事还看得出来。她若不是对你有意,会一而再地转身来看你,临走时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看你一眼?」敢情庄彩凤几次回头他均注意到了。
凌玉龙道:「大哥,你大概是花眼了,要不便是醉了。」
包大鹏道:「才喝两碗便醉?你大哥还不至于这样脓包。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便算了,反正还要碰面,到时自会水落石出。」
凌玉龙道:「既然大哥没有醉,那我们继续喝。」
包大鹏道:「好,干。」
两人一边聊一边喝,直到深夜,最后包大鹏不行了,才鸣金收兵,回房休息。
凌玉龙与包大鹏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同住一店的庄氏兄妹已离店前往回雁峰。为了不错过这场热闹,两人匆匆用过早餐便往回雁峰下赶。来到回雁峰下,擂台前已围满观看比武的人,既有喜爱热闹的本地百姓,也闻讯赶来的外地朋友,更有准备登台一试的江湖新秀。两人在场外转了一圈,未见到庄氏兄妹,便在人群外围选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等候好戏上场。
擂台高约六尺,三丈见方,台面用两寸厚的松木板铺成,为了防止台下观众前拥,擂台四周一丈远处用碗口粗的横木围着。擂台后方用帐幕隔开,帐幕后可能是主擂人休息之所。帐幕前摆有五张椅子,显然是为主擂者准备的。
辰时正,一行人从帐幕后行出,台下顿时沸腾起来。
「陈管家,吴掌门……」人群中有人依次叫出走上擂台者的名字。
「吴姑娘没来!」一行人走出帐幕后,有人在凌玉龙身旁颇为遗憾地道。这是一个年轻人,显然是见台上没有女子。
「今天白来了一趟。」旁边另有人叹道。此人一早赶来敢情不是为了观看擂台比武,而是为了目睹吴姑娘的芳容。
有人接腔道:「吴姑娘来了你老兄又能怎样?难道敢上台去比武求亲?」
先前那人反诘道:「你来难道不是为了看吴姑娘?」
帐幕后一共出来九人,最前边陈管家径直向台前走来,身后四人分别在帐幕前的椅子上坐下,最后走入擂台的四人分站在椅子两旁。陈管家年过五旬,中等身材,面如满月,步伐沉稳,神态安祥,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虽是管家衣着,但给人的感觉俨然是擂台比武的主持者。
陈管家来到台前站定,台下登时静寂下来。陈管家扫视台下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乡亲、以及闻讯赶来的诸位英雄朋友,今天是我家老爷为掌上明珠琼瑶姑娘择婿的良辰吉日,承蒙诸位捧场、助兴,陈某谨代表我家老爷在此表示感谢。」
朝台下观众抱拳致谢后,接着又道:「常言道:宝剑赠侠士、红粉配佳人。琼瑶姑娘天姿国色、品貌绝世,自然应配当世英雄。因此我家老爷特设下擂台,遴选天下英雄。英雄者,自是文武双全、品貌出众之士,为此,本次招亲比武共设两场,一场武试,一场文试。」
「擂台比武还有文试?」「文试怎么试?难道比诗词歌赋?」……
陈管家尚未说完,台下纷纷议论起来。
「诸位静一静,且听老朽说完。」陈管家道。声音虽不大,台下的议论声却被压了下来。接着,陈管家又道:「武试,即今日开始之擂台比武,武试期限视参与者情况而定,但最多不超过三天,凡有意的朋友请踊跃上台。武试设有三关,过三关者方可进入第二场文试。为避免胜者连番应战以及其他意外发生,我家老爷特聘请了几位名重武林的高手与上台朋友切磋。」
陈管家手指身后左首第二张椅子上那位面目清癯、状貌威严的五旬老者,道:「这位是名满江湖的衡山派吴啸风掌门,诸位应该比较熟悉,吴掌门是本次擂台比武的公证人。」
待吴掌门起身冲台下众人抱拳见礼完毕,陈管家又指着第二张椅子上坐着的中年人道:「这位是名重荆湖的『神拳』王怡山王大侠,王大侠负责本次擂台比武第三关。」王怡山大方脸,个子不高,但十分壮实,给人威猛雄壮的感觉,起身上前,冲台下众人抱了抱拳。
接着,陈管家指着第三位道:「这位是岭南大侠周安邦老爷子的衣钵弟子,江湖上有『风雷刀』之称的庄楚尧庄师傅。」庄楚翘是年近四十的精壮汉子,亦起身上前冲台下抱了抱拳。
「这位是剑术已尽得吴掌门真传的衡山派后起新秀,『闪电剑』张镇南少侠。」陈管家指着右首椅子上坐着的青年道。张镇南三十余岁,五官清秀,给人温文儒雅的感觉。
陈管家道:「擂台比武第二关由风雷刀庄师傅和闪电剑张少侠坐镇。」
未等陈管家介绍完,凌玉龙道:「大哥,这几人身手如何?」
包大鹏笑了笑,道:「我也不很清楚。听说吴掌门的剑术已到出凡入圣的境界,长江帮杨帮主对他十分推崇。神拳王怡山在江湖上声名很响,是有名的高手。风雷刀庄楚尧我是第一次听说,情况不清楚,不过他师傅岭南大侠周安邦在江湖上很有名,据说早些年协助狄元帅平定过广源侬智高叛乱。闪电剑张镇南是吴掌门的嫡传弟子,身手应该不会一般。」
在凌玉龙与包大鹏说话的当儿,陈管家已将把守第一关的四人介绍完毕,接着道:「下面由吴掌门向诸位宣布比武规则与有关事项。」
陈管家话音甫落,台下议论声登时降了下来。
吴掌门走到台前,扫了台下众人一眼,展开手中的纸卷,朗声道:「凡上台应试者,必须:一,四肢健全、品貌端正;二,年岁三十以下,未曾婚娶;三,家身清正,性格豁达。以上三条为上台应试者之资格。以下是比武的规则与要求:一,本次擂台比武共设三关,每关比试时间为半柱香,在此期间内不能取胜者,不过关;二,本次擂台比武旨在遴选武林俊彦,上台应试者应点到为止,不得蓄意伤人,否则,取消资格;三,应试者须依次上台,并登记备注,否则,恕不接待;四,为了防止意外伤亡,台上备有未曾开刃的刀剑等兵器,需兵器者可以借用,自带兵刃,恕不接待;五,上台应试者,不得使用暗器、毒物和邪术,违者,取消资格。以上诸款,务请诸位谨记。」待吴掌门宣读完毕,陈管家便宣布比武开始。
首先出战的是吴掌门左首那位三十左右的青年,他是吴老爷子的长子,吴姑娘的兄长吴家琪。吴家琪来到台前,向台下一抱拳,道:「那位英雄上台赐教?」
凌玉龙道:「大哥,好戏要开始了,你仔细观察,看他们的招式有何精妙之处,能否找出破绽,给予破解。」
凌玉龙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一声:「本少爷来试试。」随即跃出一人,纵身跳上擂台,身法飘逸,动作潇洒。这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锦衣少年,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只是神色比较狂傲。锦衣少年一上台,登时赢得一片喝彩。
陈管家站在擂台左后的小方桌旁,道:「公子请过来登记。」
锦衣少年道:「本少爷姓姚,名文仲,江南西路洪州府人,世代官宦,家世清白,二十有二尚未娶妻,洪州城人人皆知。」姚文仲说完,陈管家也写完了。
姚文仲道:「可以了吗?」
陈管家道:「等陈某点上香,便可以开始。」
姚文仲上前一步与吴家琪对峙而立,道:「吴少爷,等会可要手下留情。」口里这么说,脸上表露的却不是那回事。
吴家琪没有在意,笑了笑,道:「姚公子不必客气,尽管放手施为。」
陈管家点燃半支香,插在桌上的香炉里,道:「比武开始。」
话音未落,早已蓄势的姚文仲大喝一声:「接招。」声落招发,向吴家琪急攻过去。吴家琪虽早有准备,但未料到对方出招如此快捷,攻势如此凌厉,一时竟被逼退数步。但他毕竟是负责把手第一关的四人之一,自然不是庸手,很快稳住了阵脚,并施展奇招,展开反攻。
姚文仲先发制人,一开始便占据上风,并且随即展开了凌厉的攻击,但吴家琪步伐沉稳、攻防有据,并且不时有奇招发出,使得他一时也莫可奈何。眼看半支香将燃完,对方仍未露败迹,姚文仲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想:「如果第一关都过不了,不要说乘龙弄凤没有指望,便是日后在江湖上也很难抬头,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过了第一关。」于是放慢了攻防速度,表现出力不从心的样子,当吴家琪以「饿虎扑羊」攻来时,突然往后倒下。
与之对敌的吴家琪深感意外,急忙收势戒备,以防不测,但为时已晚。姚文仲在上身后倒的同时,双脚已起,正好踹在吴家琪腹部。
「蹬蹬」吴家琪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看脸上表情似被对方所伤。
这一变故,大出众人意外。吴掌门双眉微蹙,「神拳」王怡山脸色凝重,「风雷刀」庄楚尧和「闪电剑」张镇南亦脸现异容。台下观众纷纷议论开了,有人为姚文仲旗开得胜叫好,也有人为吴家琪鸣不平,认为姚文仲胜之不武,有些无赖。
姚文仲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道:「第一关是不是过了?」
吴掌门道:「第一关你过了,但愿第二关、第三关你能顺利通过。」
姚文仲轻轻一笑,道:「来第二关吧。」
陈管家走到台前宣布道:「洪州姚文仲第一关通过,下面开始第二关。」
「风雷刀」庄楚尧起身走入台中,道:「姚公子拳掌功夫着实了得,庄某大开眼界,但不知姚公子擅长何种兵器,在下愿在兵器上向姚公子讨教几招。」
姚文仲道:「本少爷什么兵器都可以,你号称『风雷刀』,必是用刀高手,刀法上有很深的造诣,我便不班门弄斧了,这样,我用剑。」表面似乎谦逊,实际却在为自己铺路,胜了可以声名大增,剑术非我所长,但以短对长最后胜了,输了也有话说,用剑本不是自己所长,以短对长自然难以取胜。
庄楚尧并不在意,道:「好,庄某便用刀向姚公子讨教几招剑法。」
站在右首兵器架前的中年壮汉,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未开刃的单刀和一柄未开刃的长剑,送到台中。庄楚尧道:「请姚公子检查刀剑。」
姚文仲道:「不用检查,本少爷信得过。」
陈管家将点燃半支香插在香炉里,道:「第二关比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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