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最后的挽歌

 

  帝国历1598年,银河战争前期,西摩帝国舰队被两国联军重创,包括旗舰‘阿提兰斯’号在内的近百余艘战舰覆灭,近千万的死亡人数的报告在西摩帝国的帝都掀起惊天的波涛。

  西摩帝国军队的失败彻底的激怒了多连特。圣摩崖。

  事隔不到一月,皇帝多连特调动西摩帝国内部近三分之一的力量卷土重来,银河战局再一次的出现了剧烈的动荡,各国纷纷赠兵派将,火力的逐步升级预示着更大的战争的到来。

  不过,对于两个险死还生的西摩帝国军校的见习生而言,这已经是很未来的事情了。他们现在要面对的东西,比银河战争要复杂的多的多。

  佛列特从昏睡中醒来时,满身的酸痛让佛列特差点就不顾颜面的大声哭闹了,那种要命的酸痛,让佛列特对弹簧床的‘力量’有了最大限度的了解。

  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坐在一旁显然正在看着窗外景色的南丁斐司。

  再一次的,佛列特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曾经看到过的空洞感。

  冷冷的、静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宛如一潭深深的死水,散发着诱人的波动的同时,也荡漾着死寂般的信息。

  不是自己的错觉。

  佛列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南丁斐司的内在果然和外表不一样,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让人琢磨不透的心以及连自己都无法看穿的感情。

  是什么,造就了南丁斐司这种奇怪的空洞?

  佛列特很好奇。

  但他也明白,这份好奇最好永远都埋在心底,一旦把这份好奇流露出表面的话,南丁斐司恐怕会在第一时间离自己远远的——虽然这种想法仅仅只是佛列特的个人感觉。

  看着南丁斐司失神的表情,佛列特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南丁斐司这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的神色,下意识的想将之紧紧的记在内心深处,但片刻后,佛列特便被那绝美的空洞吸走了灵魂,彻底的迷失在那抹空洞之中不能自拔……

  银河,这就是银河。

  南丁斐司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深色世界,思绪却忍不住跑到连他自己都不曾探索过的地方去了。整个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隐约间,一张哭泣的孩童脸庞浮现了出来,诡异的占满了整个大脑。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的‘真实’的话,那么那张小脸所代表着的就是‘虚伪’赤裸裸的虚伪。舍弃了真实后留下的东西,虽然知道虚假,但却美丽的让南丁斐司怎么都无法忘掉。

  但究竟是为什么他会记下这张小脸,南丁斐司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也许,那张脸上有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缺少的东西吧。”南丁斐司时常这么告诉自己。

  “很难想象这张小脸下居然和自己一样流着相同的血脉。也许血缘也是一种原因吧。”如今的借口又多了一个。只是依旧还是不那么的成熟罢了。

  两个人彼此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但尽忠职守的医生的按时查房的打断了这难得的时光。

  “觉得怎么样?”霍华得医生先检查南丁斐司已经康复的差不多的伤口,然后又检查着被绷带绑住的身体,一边询问着南丁斐司。

  “还不错,只是绷带绑的我有些喘不过气。”南丁斐司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紧包住。

  “呵呵,谁让你拖着受伤的身体那么卖力去救人的。”虽然嘴里这么说,霍华得医生还是很钦佩南丁斐司这个文弱的家伙居然能带伤冒死把自己的朋友救出来。

  “这些伤都是在过动力舱的时候被钢板砸到的,走到那里后又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否则我会马上退回原地。何况那个家伙重的要死,象只猪一样,本来不算什么的伤势有十分之六、七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越来越糟的。”南丁斐司毫不客气的的答复让霍华得医生笑的很愉快,因为他已经发现睁开眼的佛列特正因为南丁斐司的批评而裂嘴。

  “精神看来还不错啊。”霍华得医生走到佛列特身边微笑着说。

  “托某人的福,总算活下来了,不过为什么来看我的不是漂亮的护士小姐呢?”佛列特哀怨的表情再度惹笑了霍华得医生。

  “那些漂亮的护士都去服务提督们了,再说了,谁敢来照顾一条披着人皮的大色狼啊。”霍华得医生夸张的表情不但让佛列特抗议连连,也让南丁斐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就算是庆祝大家的劫后余生吧,这一刻,小小的医护室里有的是淡淡的笑声。

  在打屁声中送走了风趣的医生,医护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罗霓佩洱应该是大皇兄的计划中的一个棋子了……”佛列特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的问着这个唯一的线索的下落。

  “死了……至少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她最后的行踪是救生舱方向的通道里,但事后没有人看到她的身影或者尸体……”南丁斐司在醒来后就立刻去汇总所有的情报,但结果却很不乐观。

  “她知道对方会攻击……”罗霓佩洱往救生舱跑,而非是武器设备处或者其他地方,这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罗霓佩洱知道对方的情报。

  “这次的突袭,很显然有人把情报泻给对方,对方才能以最小的力量诱惑突击舰群沿着可囤行星转一个圈而不自知。要不是我发现恒星的位置不对,恐怕也难逃一劫。”南丁斐司冷静的分析着,“那么罗霓佩洱知道对方的情报、又是大皇子的人……”

  “他们的计划显然很庞大……”

  “不仅仅是庞大,佛列特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幕僚部刚刚传来的消息……”

  3个小时前,皇帝多连特在接到幕僚部关于佛米拉狄提督突然离开前线几天的报告时,脸色微变的说了这么一句:“朕从来都没有同意过佛米拉狄离开前线。”

  “那么,佛米拉狄提督也牵涉在其中……”佛列特皱了皱眉,这就不怎么好办了。

  “不,我有一种预感,”南丁斐司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大皇子这次的计划恐怕针对的人不是佛米拉狄就是皇帝多连特。”

  ****************************************帝国历1589年西摩军队大败后的97小时后,一艘小型联络艇驶离了西摩帝国的最前线,遁寻着某个人的轨迹,往银河的深处驶去……

  “沿着佛米拉狄的航线走的话,到底有什么作用就要看老天爷怎么耍我们了。”佛列特坐在联络艇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怎么负责任的话。

  而负责航道的南丁斐司干脆把佛列特的废话直接从音频里过滤掉,省的自己费脑子,现在光是分析佛米拉狄的去向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喂……喂……我说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陪我说句话啊。”无聊的男人看不到别人的反映后,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南丁斐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警告着:“不要用哥哥这个词。”

  “为什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哥哥啊。”终于有反映了,好现象。

  “因为我不认为做色狼的哥哥有什么光荣的。”

  “如果是银河帝王的哥哥,那么你是不是愿意当呢?”似笑话非笑话的问题,有着不同于表面的尖锐。

  “……历史会给你答复的。”回答很巧妙,但空洞的让佛列特直翻眼。

  “太假了吧,至少给一点点的提示啊。”挫败的表情跃然脸上,有点象得不到糖而耍赖的孩童。

  “对付虚假的人,只能用虚假的方式,这点你该比我清楚不是吗?”

  “但我这次是说真的啊?”

  “你说真的和假的有什么两样……”

  “……”

  “……”

  不怎么协调的话,给只有两个人的联络艇添加了一点生气,但谈话的双方却各有心机,绕着弯子的谈话虽然含义颇深,但在其他人的眼里基本上和没有意义的口水战一样了。

  在广阔的银河里漫无目标的航行,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摸索着某个失踪者的航行轨迹摸索的下场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当小型联络艇被巨大的潜伏在某个星域里的不知道隶属于哪个国家的隐藏式巡航舰给‘吃掉’后,两个勇敢的探索者,在第一时间沦为了阶下囚。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来找佛米拉狄呢?”佛列特在被拷上手铐时,疑惑的问着同样正被拷上的南丁斐司。

  “不是你说你想知道那个神秘的计划吗?”

  “我记得是你说要找到佛米拉狄提督才好交差啊。”

  “现在推卸责任也实在是太晚了,留点风度吧。”

  “但是,我根本是受害者啊……”

  “……”

  “……”

  从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中不难发现,为期四天的双人单艇游的效果果然是惊人的,双方都在不知不觉间感染了对方的缺点。只是看来双方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倒是负责拘捕他们的士兵们都忍不住皱眉。

  真是的,怎么抓到两个白痴……

  萨那威,接壤在西摩帝国和那美提亚自治国的国境线上的一颗小小的要塞,平时只有小猫小狗之类的偷渡者才会光临此地,最近却是出入平凡。

  不过出入者的西摩帝国身份实在是有些讽刺意味,西摩帝国与那美提亚自治国的大战正在银河的另一端打的热热闹闹,而那美提亚自治国的某名小官员却以两吨货币的身价,把那美提亚自治国国境上的要塞暂时租借给了所谓的‘临国’,这不能不说是那美提亚自治国的悲哀。

  “佛米拉狄提督啊,原来你到这里来渡假了啊!”佛列特不伦不类的打招呼声在萨那威的临时地牢里响起时,被关押许久的佛米拉狄的眼中非但没有亮起任何希望的光泽,还在瞬间闪过一抹淡淡的悲哀之色,可惜因为光线的关系,南丁斐司并没有注意这些细小的表情变化。

  而佛列特的注意力更是被和佛米拉狄一起关押的在失踪名单上的美丽的罗霓佩洱见习提督所吸引,痞子般的笑容似乎闪烁着让人战栗的光泽。

  罗霓佩洱在自己的回忆录里曾经这样记述:在萨那威的地牢里再次见到佛列特。南道尔的身影时,我第一个感觉就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恐怖了。青蓝色的在灯光下闪烁着,那一脸虚伪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是假到极点。我想当时自己的感受应该和那些即将遭受色狼凌辱的少女们的恐慌心里一样吧,毕竟当时我只有一套内衣,如果连这套内衣都被佛列特偷走的话,那么我怎么出去见人……

  虽然这段记述是夸张了一点,但这却和事实并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佛列特的确是在打那套女子内衣的主意。

  南丁斐司当然知道罗霓佩洱为什么会在这里,连猜都不用猜,罗霓佩洱刺杀佛列特不果,这种人留下就是祸患,大皇子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也相信,不用多久大皇子的某些亲信们就会出现了。

  “亲爱的罗霓佩洱见习提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叫声响起时,南丁斐司则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佛米拉狄。

  “能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吗?”南丁斐司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灰败的中年男子,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换个称呼,但是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改了口。

  “你,该是幕僚部、或者是情报部的人吧。”佛米拉狄的回答说明了一代名将并非是吃干饭的。

  “我是幕僚部的,奉命调查大皇子的计划。”南丁斐司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打算和必要。

  “不用调查了,我已经知道几乎所有内容了。”佛米拉狄笑了笑,“这几天和罗霓佩洱谈了不少东西,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老的忽略了太多的东西。”

  “……”南丁斐司没有说话。

  “其实大皇子的计划是为了帝位的争夺,他想把我名下的领地、将领、我的一切都搜罗到他的名下,简单的说,他要我帮他得到帝位,但这是不可能的。”佛米拉狄的话语里没有任何犹疑,坦荡的声音一如他所指挥的军队。

  “所以他计划绑架你?”佛列特皱了皱眉,帝位之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不,与其说是绑架,不如说是最后的劝告。”

  “劝告?”

  “是的,大皇子已经暗地里制造了一个我的替身,万不得以的情况下,他将杀死我,以替身代替我,接收我所有的东西。”

  “但是皇帝不会不知道的,何况这次你的离开……”佛列特的问题触动了南丁斐司的某个想法,让这个冷静的年轻人的脸色变的有些苍白。

  “叛变,大皇子是想让你的替身宣布叛变,然后暗中操纵叛变的部分对抗帝都……”这是一个绝对大胆的计划,但是一旦这个计划得手,那么大皇子的势力范围就与日俱增了。

  “是的,我的替身将反叛帝国,以我的了解,至少有六颗行星会这么做,而且帝国军正在大战,大战之后没有余力来扑灭反叛……”

  “原来如此。”南丁斐司已经通盘了解整个计划。

  “那么只要把提督救出去,一切就有希望了罗?”佛列特看了南丁斐司一眼。

  “应该是这样。”南丁斐司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只要我们能够逃出去……”

  “可以的。”佛米拉狄笑了笑,说出个惊天的大消息。

  “真的?”

  “是的,萨那威的地下工程曾经是西摩帝国帮助修造的,我知道它的内部结构,我们能够逃出去后,只要占领电机室,关闭整个电机程序,我们就能出去。问题是,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到电机室。”

  “这个问题,我想经常出入女子闺房的某位先生可以解决。”南丁斐司的言下之意不难理解。

  “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佛列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想在身旁不远处的罗霓佩洱。

  然后。

  “罗霓佩洱见习提督阁下,能将你的内衣借给我吗?”佛列特非常严肃的询问着让所有女性火大的问题。

  ***************************************逃亡的计划在三颗精明的脑袋里设计的完美无缺,但临时的提审却几乎破坏了所有的计划。

  而且提审的对象不是高高在上的佛列特,而是默默无名的南丁斐司。

  “不会是南丁斐司的幕僚部身份败露了吧,这下有的他苦头吃了。”佛列特幸灾乐祸的表情让罗霓佩洱不齿,这几天被骚扰到几乎日夜男眠的她真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把自己发现佛列特真面目的消息抱给大皇子知道,那么现在需要提审的就是这个半真半假的色狼了。

  可惜罗霓佩洱没有看到,佛列特的眼中闪过冰冷的几乎能让人浑身的血冻结起来的光线,但另一个人却看的很清楚。

  “南丁斐司不会有事的。”佛米拉狄的话与其说是在宽慰佛列特,不如说是在向佛列特起誓一般,至少在罗霓佩洱听出自己的上司的声音不正常。

  “是吗?那虽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至少不会影响我们的逃走计划吧。”佛列特露出笑脸看了佛米拉狄一眼,但眼中所包含的涵义却深沉的让佛米拉狄无法读解。

  不同于罗霓佩洱的不齿,佛米拉狄的目光一直悄悄的跟着佛列特,佛列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调都被佛米拉狄收入眼中。

  像,真的是太象了。

  冷森的感觉边布了全身,佛米拉狄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皇帝多连特——那个操纵了自己的命运和心灵一生的男子。

  虚假的面具隐藏最真实也是最残酷的东西,微笑的说着最温柔也是最空洞的话,为了达到目的用着最实际也是最冷酷的方法,即使是再怎么残忍的事情、再怎么违背伦理天常的事情,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丝毫不考虑回伤害到别人甚至于自己。

  血缘这种东西果然可怕。

  “南丁斐司……这么重要吗?”低,声音低的连罗霓佩洱都没有听到。

  “你说呢?”疑问式的肯定回答,简单而有力。

  那么一切会重演吗?——佛米拉狄的心中这样想。

  借着罗霓佩洱内衣里的钢丝轻易的打开手铐上的钢锁不久,南丁斐司回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还不错,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什么受伤害的地方。

  “他们没有给你找个MM一边让你X一边审讯你吧?”没有正经的问题,即使被询问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性,但问题牵涉的范围还是很不要脸的联系到了女人的身上。

  “还好对方只是希望知道幕僚部的内幕而已,他们还吃不准我是不是幕僚部的人。”南丁斐司略显疲惫的坐在一边的角落上,而佛列特则上前帮他打开手铐。

  “那你死白着一张脸干吗,我还以为你被别人‘刑讯逼供’了呢。”

  “不要说的一副很羡慕的表情好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去享受帝王级的待遇去的呢。”南丁斐司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

  “外面有多少人?”

  “7到10个,都是士兵,但显然不是什么好士兵,相信有罗霓佩洱一个人对付足够了,实在多出来的,就要靠你了。”

  “那你呢?”

  “你认为幕僚部出来的人有几个能够自卫的?”

  “你不是军校里有名的第一吗?”

  “因为我体育作弊……”

  旁若无人的对话,显然跑题的水准已经很厉害了。

  “他们的感情真不象他们说的那样糟啊。”罗霓佩洱感叹着,自己为主子尽忠的结果却落到这样的下场,而此刻看着眼前这两个基本上已经算是在打屁男人的说话内容里所透露的默契感,罗霓佩洱想不感动都不行。

  “是啊……真是出乎意料……”佛米拉狄的神色有些迷茫、有些感慨、也有些遗憾。

  “……对不起,长官。”罗霓佩洱突然面对着自己的上司第一次公开的道歉,“是我……”

  “不用道歉,你只是忠于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而已。”佛米拉狄摇了摇头,打断了罗霓佩洱的话,“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至于对错有本人自己明白就足够了……记住,罗霓佩洱,在战场上也好、在人生的路途上也好,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去考虑选择的是对是错,只要选择了,就走下去,是对是错留给后世或者老天爷去评论吧。”

  “提督……”罗霓佩洱抬头看着这个中年男子,青蓝色的瞳孔里包含着的是无穷的智慧以及银河般的宽容。忍不住,泪水悄悄从眼眶里落下。

  拍拍罗霓佩洱的肩膀,佛米拉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这个漂亮的女子将会有一段不留后悔的人生。

  “这就是最强的提督的资质吗?”佛列特赞叹着,“真是让人羡慕的能力。”

  “可惜你永远也学不到那种能力,”南丁斐司活动着自己有些淤血的手腕,不以为然的说,“不过如果你所指的‘提督的资质’是让美女感动的能力的话,那么你就根本没有学的必要了。”

  “为什么?”

  “因为光是偷人家女孩子的内衣这种做法,相信被偷走内衣的美女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面目,当然那是指主观意义上可能被扭曲的和实际有着相当差距的形象。”

  “……南丁斐司”佛列特歪着脸用阴沉的目光看了南丁斐司许久后,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够说上一句比较正常的话。”

  “这个难度其实和要求殿下你不再去骚扰女性一样的困难……”

  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虽然不怎么悦耳,但至少让只有四个人、没有什么光线的临时牢房里不至于太过寂静而让人的精神觉得紧张。

  佛米拉狄看着两个差了五岁的男子们犹如淘气的孩童一般互相为了一点点的小事争执,忍不住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和多连特。

  不同的角色,却是一样的相处方式,在危难中相识、相知,互相的欣赏,不自觉的适应对方的存在,调整自己的步伐互相配合着。这段时光是愉快的、是让人永生难忘的,但是未来呢,有谁可以保证彼此的未来呢……

  脱逃计划在经历了小小插曲后,于次日的午夜展开。

  不动声色的扫平外面的守卫以及监视器后,罗霓佩洱灵巧利落的身手得到所有人的钦佩,见习提督果然不是白叫的,而佛列特在偶而间使出的绝妙身法虽然和他那吊儿郎当的外貌绝对不相配,但罗霓佩洱早就在旗舰上领教过了,而南丁斐司和佛米拉狄也仅仅是表情上有些吃惊而已。

  在佛米拉狄的引导下,四个人通过了要塞地下复杂的废弃通道,悄悄的潜入了电机室。

  “现在该怎么做?”佛列特问着正在摆弄计算机输入破坏程序的佛米拉狄。

  “由这里出去是小型战艇的港口,你和罗霓佩洱去找架能起航的,然后给我信号,我们过去和你们会合。”

  “好……”佛列特转身掏出刚才从卫兵那里夺来的镭射枪交给南丁斐司,然后和罗霓佩洱小心的走了出去。

  ********************************一个飞腿让不知道是第几个士兵的脑袋多了个巨大的包,罗霓佩洱紧跟着佛列特的身后,两人小心的往港口跑着。佛列特负责扫清所有的障碍,而罗霓佩洱则负责清理从后面冒出来的家伙们。

  不过正如佛米拉狄说的那样,港口的卫兵真的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扫的干干净净,直到他们摸上了小型战舰后,警报器才象是刚刚睡醒一样响了起来。

  “妈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佛列特突然脏话出口,让习惯了佛列特吊儿郎当性格的罗霓佩洱吓了一跳,但还没有回神,佛列特就把手里抢来的重型武器丢给了罗霓佩洱。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南丁斐司那个只会满脑子算计别人的软脚虾是没有本事冲过来的,我去接他。”佛列特整了整装备就想下去,但被罗霓佩洱一把抓住。

  “你疯了,这么强的火力,你去也太冒险了。”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的实力可不是象某人那样作弊得来的。”

  “你……这么放心?不怕我掉头杀了你?”罗霓佩洱突然将枪对准了佛列特的胸膛,“现在你没有穿什么护甲了吧。”

  “你会开枪吗?”佛列特自信的笑了,没有更多的回答,转身跳下小型战艇,往南丁斐司那里冲过去。

  “还真是臭屁的要命……”罗霓佩洱咕囔了一句,举起枪开始为佛列特清除障碍……

  ……

  “佛列特将来会成为西摩帝国的皇帝,甚至可能超越多连特。”佛米拉狄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以聊天的口吻说着最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显然的,大皇子野心太外露,而三皇子虽然懂得收敛,但性格却偏向于优柔寡断,比起其他们,佛列特强的太多,未来谁胜谁败几乎是已经注定了的了。”

  “但现在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大皇子、三皇子抗横……你准备帮助他吗?”

  “不,我是幕僚部的成员,不参加皇室的皇位争夺是幕僚部的铁则。”

  “规则是被用来打破的。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帮助佛列特打这场皇位之战的。”

  电机室里突然没有了声音,只有敲击键盘的滴滴答答声。

  “……我讨厌杀人……”南丁斐司的话里有着罕见的迷茫。

  佛米拉狄停下了手,转过身,青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难得露出困惑表情的男子,“但是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

  “……”这次南丁斐司选择沉默。

  是的,对于南丁斐司而言,佛列特是不正常的存在,一向冷情寡意的他从来不曾注意过任何人,但佛列特却是个列外。

  这在‘阿提兰斯’上,自己违背原则冒险去救佛列特的时候,就很清楚了,只是南丁斐司并不觉得佛列特的存在是一种超越了不正常界限的特殊。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虽然没有到必不可少,但真的不见了也会觉得想念——这就是佛列特。

  “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要走的路的,就象当年的我一样。”佛米拉狄静静的看着南丁斐司。

  “路吗?”南丁斐司轻叹着,他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会往何处去延续。

  佛米拉狄忍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关于南丁斐司的身世、关于他和佛列特的……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佛米拉狄这样认为,这些足以影响他的未来的秘密,还是让南丁斐司自己去发掘吧。

  无论未来是痛苦还是喜悦,人生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才变的更加的美丽。即使有痛苦、即使有后悔、即使有无数的不美满,只要人生还存在着‘未知’,那么一切就会继续下去……

  “嘟嘟……”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门外的警戒灯也跟着一闪一闪,显然这是佛列特和罗霓佩洱得手的信号。

  迅速收敛起所有思绪,南丁斐司拿起佛列特留下的枪,“提督阁下,我们可以走了。”

  但佛米拉狄的回答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你走吧。萨那威由我来处理。”

  “为什么?”南丁斐司皱了皱眉。

  “因为这里是我所选择的宿命之地,南丁斐司,难道你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平安的放我离开吗?”佛米拉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早就安置了遥控的炸弹……”

  “他们等着我们来救你……”南丁斐司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这次的逃亡会这么简单,原来大皇子早就准备好阴毒的手段等着他们。

  “我必须留下来,”佛米拉狄微笑着,“和这个要塞一起留下来。”

  这次南丁斐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微笑着的中年男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离开是吧。”

  “是的,我知道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儿子会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这已经很让我满足了。”

  “……”

  “……快走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我输入的电脑破坏程式启动时,所有的扩音设备都会播放我最喜欢的歌曲,歌曲播放三次结束时,就是整个要塞自动爆炸的时候了,记得要掌握好时间。”佛米拉狄拍拍南丁斐司的肩膀,“作为军人必须要有随时死在战场上的觉悟,这就是战争的另一个真意,被屠戮也好、屠戮也好,战争在屠戮的同时,也记载了无数的真理,或许它不为人们所知道、所了解,但是它存在,永远存在。”

  “……我会去了解的。”南丁斐司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会的,”佛米拉狄笑着。

  “对了,如果你能回到帝都的话,帮我把这个交给皇帝陛下好吗?”佛米拉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玫瑰琥珀和一封信。

  “是的,我一定带到。”

  “去吧,时间不多了。”

  南丁斐司深深的看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将之完全印入心底的深处。

  而那双和自己同出一源的青蓝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雍容的智慧和无尽的坚强的眸子,此刻仿佛已经不属于人类。南丁斐司从来不知道,如同恶魔的瞳孔一样青蓝色的眼睛,居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充满了诱惑力。

  是海,是天空,亦是银河。

  “再见了……”南丁斐司猛然转身冲出电机室,冲入镭射枪的光束所交织的小型战场中,不再回顾。

  佛米拉狄目送着南丁斐司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未来属于敢于面对现实的人,而他已经被过去的噩梦缠绕的无法抬步的人,死神的怀抱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

  ………

  “佛米拉狄,如果你真的象你所说的那样可以不顾一切的喜欢朕的话,那么就代替朕上战场,把朕的敌人都扫进地狱去吧……”

  “取你的基因和朕的基因合成的精子,然后让朱丽雅受孕,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朕和你的了……”

  …“朕不能让这个小鬼成为朱丽雅的把柄,即使再舍不得也必须除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朕没有做错,为了我的西摩帝国,任何牺牲都是必要的……”

  …“你爱可薇尔,佛米拉狄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找一个女人就能忘掉朕吗?”

  …“爱,你对那个女人真的有爱吗?你能爱女人吗?……可薇尔赎救你,哈哈,是因为爱那个女人不需要杀人、没有战争,所以你才会去爱吧……你还真是个骗子。”

  …“忘了那个女人吧,佛米拉狄,你始终注定是属于我多连特一个人的,没有人能够代替我的……”

  ………………

  再美丽、再丑恶、再怎么被困囚的人生总有落幕的时候,不是吗?

  这一生,我始终没有学会怎么去分辨你的面具下究竟有没有‘心’这个东西,而朱丽雅也没有找到。

  所以……

  多连特……

  想问你,真的很想问你……

  耳旁响起急促的音乐,这是公元前的某个不知名的歌曲,但是自己第一次听过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仿佛是上个纪元的智者留给自己最后的预言一样…………

  *******************************“佛米拉狄在搞什么鬼?放什么鬼音乐。”在震天响的诡异音乐声中,借着罗霓佩洱的掩护,佛列特拖着南丁斐司冲回小型战艇,才脱离火线,佛列特就紧跟着埋怨出声。

  “立刻离开萨那威,音乐重复三次后,萨那威就会自动爆炸了。”南丁斐司急促的说着,“什么,该死已经要放第三遍了……”佛列特一路狂冲进驾驶舱,以最快的速度驶离萨那威要塞。

  南丁斐司勉强的依在舱门的后面,鲜红的血从肩头一路滑落,虽然有佛列特的帮忙,但还是不小心中了一枪……

  也许是因为流血过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紧张的思绪一下子放松,也许有太多的原因,南丁斐司觉的自己的视线似乎模糊了起来,整个人都有飘然的感觉,只有耳朵还能清楚的听到枪声、机械发动的声音、佛列特诅咒的声音,以及那陌生而激进的乐曲……

  Runawaygo,Runawaygo,就算没有目的地,不由的彷徨,被街上的风吹着,跳舞吧,跳舞吧,消除所有的不安,毁灭吧,毁灭吧,把所有的事物都毁灭,Runawaygo,Runawaygo,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相信,霓虹的雨让天空看不见满月,该往哪里飞翔而去呢?

  但明明不想在这个地方的。

  Fly!

  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虽然变形的翅膀靠不住,Fly!

  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比任何人更快速度的冲破黑暗。

  “父亲……”南丁斐司喃喃的说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

  巨响在深色的银河深处响起,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在黑暗的银河中亮起。

  这些就是银河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佛米拉狄。柯摩崖提督人生的最后挽歌……………………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再美丽也不真实。

  但,人生是否是真实而无虚假的呢?

 

 

 
资料收集于网上,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由“免费在线看书网”免费制作


The CHM file was converted to HTM by Trial version of ChmDecompiler.
Download ChmDecompiler at: http://www.876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