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牵绊彼此的真实理由

 

  佛列特想起当初那段见习生活,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还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呢,不过对於佛列特的笑声,南丁斐司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转了个身子,不去理睬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这个举动立刻引来佛列特的抗议「喂……喂……我说看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无聊的男人不满意别人的反应后,只能压低声音使出杀手锏了。

  南丁斐司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用更加低沈的声音警告着:「不要用恩人这个词,太恶心了。」

  「为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是事实啊。」终於有反应了,好现象。

  「因为我不认为你真的有救到我,让我受伤,还还好意思说是恩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恩人了,那么你是不是该来个舍命相报什么的?」似笑话非笑话的问题,有着不同於表面的尖锐。

  「……等你快死了的时候,我就给你答覆的。」回答很巧妙,但让佛列特直翻眼。

  「太假了吧。」挫败的表情跃然睑上,有点像得不到糖果而耍赖的孩童。

  「对付虚假的人,只能用虚假的方式,这点你该比我清楚下是吗?」

  「但我这次是说真的{bbs。yunxiaoge。com/index。asp云霄阁论坛}啊?」

  「你说真的和假的有什么两样……」

  「…………」

  不怎么协调的话,给只有两个人的联络艇添加了一点生气,漫无边际的会谈从天上聊到地上,从星域聊到爬虫,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题,但两个人倒也谈的还算投机,不管是谬论还是荒诞的猜测,互相都能以自己的特色驳斥对方一番,虽然都没有什么立场可言。也许两人谈的太起劲,所以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罗霓佩洱,西摹帝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元帅,拥有着美丽和高雅的外貌的同时,又具备着连男性都无法具备的对战场的敏锐感和指挥时所需要的军事上的才华。作为佛列特。菲尔的首席大将,除了拥有卓越的军事才华、超凡的身手以及让所有人摇头叹息的忠诚度以外,罗霓佩洱最出名的还是因为她是整个帝国里敢大声的对自己主子--所有人眼中如同神一般的男人佛列特。菲尔--大呼小叫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曾经有一次罗霓佩洱在庆功宴上忘形的训示刚刚伤愈的佛列特不准喝酒、不准吃肉等等的恶形恶状后,各种千奇百怪的传言一直在反帝联盟中传播。

  甚至有的已经夸张到「罗霓佩洱是佛列特殿下未来的夫人」等类似的谣言。

  当事人虽然对此愤怒无比,认为是完全的污蔑了自身对上司的尊敬和关爱之心,但作为不良的上司,佛列特倒总是笑嘻嘻的听着这些夸张的谣言,并不时的拿出来戏弄自己的忠良之臣。

  罗霓佩洱是佛列特最早期时所收服的将领之一,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成名后写下回忆录的将军。而在罗霓佩洱的回忆录当中,有不少部份是记述了佛列特。菲尔这个名震银河的大人物的一些恶习恶僻、以及佛列特的私人活动--当然文中用了大量的事实陈述了佛列特对於骚扰女性的这一可恶行为的数百条证据--其中以罗霓佩洱自身所遭遇的更是重点描述。

  而在罗霓佩洱的回忆录中,对於南丁斐司的形容并不多,或者说她下意识的回避了很多,只是隐晦的记下了有关萨那威要塞逃亡后,三人在不知名的行星上所度过的最危难的三天,虽然这段历史被刻意的在正史上抹煞,不过罗霓佩洱还是别有深意的纪录在了自己的回忆录上,给后世带去无数的猜测:彻夜的会谈,在两个人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告一段落,而偶然间在一旁听到不少的我,隐约间对佛列特这个男人也似乎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了解,但不久惊天动地的警铃声中断了我的思考。

  我率先冲到整备舱,然后发现事情大条了。

  「怎么回事?」南丁斐司和佛列特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随后跑列整备舱时,我正手忙脚乱的调整航向轨道,想尽量避免危险。

  「你们快来帮忙,我们附近的小行星好像要爆炸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发自面前那颗行星因为爆炸所引发的弹力。

  我们相视的苦笑还来不及出口,整个战舰失速般往不远处的一颗不知名的行星撞去。

  这就叫屋漏偏遇连夜雨吧,一身狼狈的逃出该死的卫星要塞,偏偏又遇上例楣的恒星爆炸,而且那颗该死的恒星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这么爆了,害得自己的巡航舰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能量波给冲到这个见鬼的星球来了。

  不过幸运的是,在死亡可能高达78%的机率的情况下,我、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顺利的乘坐救生舱降落列附近的一个小行星上,逃过一劫,但也许是佛列特因为经常骚扰女性的原因受到天谴,居然在降落的时候被砸到身体,一段铁管直接穿过他的大腿。而因为冲击的关系,我们乘坐的小型战艇已经坠毁在行星的「水源」中,而乘坐救生舰逃离时,除了救生艇内的临时救护器材和通讯器材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能量波还在继续发散,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和其他人联系。

  还有这颗星球的生态环境除了有氧气外,看不到其他的生物,而且看情况星球的早晚温差绝对在五十度以上,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佛列特受重伤的身体又能够撑多久?

  其实这些都还算不上燃眉之急,等我们在一处小山洞裹安顿好时,才发现这颗星球上没有淡水--至少在我们附近几百公里内找不到任何可以供饮用的水的踪迹,倒是参合着能源辐射的氩化质的合成物(类似於汽油,样子和水一样,但不能喝)遍布在周围。

  该死的,怎么办,救生艇上没有来得及配备水,而我们至少得在这裹支撑三天以上,其他的巡航舰才有可能找到这里。如果只是三天的话,正常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重伤后又流了这么多血的佛列特绝对撑不过三天。

  我急的直跺脚。

  「我们该怎么办?」我至今还记得将状况告诉南丁斐司的时候,南丁斐司的反应。

  「除了等人来,就只有去祈祷佛列特命大福大造化大,能够挺过这三天……」他的声音冷冷的,但气的几乎让我当场和他单挑。在萨那威的时候,佛列特曾经冒死去救他,而如今他居然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说--我最气的还是这个。但即使再生气、再焦急,现实就如南丁斐司所说的一样,除了祈祷,谁也没有办法。

  这个行星上的温差差不多有整整七十度,白天热的能够把人烤焦,晚上冷的能让血液凝结成冰。极端恶劣的环境,好几次都让我绝望的感到佛列特会逃不过死神的召唤。

  但南丁斐司似乎从来没有任何绝望的想法,他总是在佛列特的心跳出现衰竭时,准确的进行人工抢救,行动、语言乃至神态上根本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甚至在佛列特一度停止呼吸的情况下,南丁斐司硬是用从镭射枪上拆卸下来的简单的电子感应器,启动了佛列特停止跳动的心脏。

  当佛列特再度有呼吸的时候,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於这个色狼我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我却意外的非常不希望看到这个色狼就这么死去--不过这个过於单纯、幼稚的想法在后来的几十年中让我后悔了很久。

  不过很意外的,在我偶然抬头的时候,看到南丁斐司眼中一闪而逝的激动的色彩,当时我心衰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只狐狸并没有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冷酷、无情,至少对於色狼要人性化的多。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一分一秒。我每天除了夜间稍做休息,只能守在救生舰旁,焦急的向外界求援。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尽我所能。

  等我和路过这里的船舰「希伯仑」号联系上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昼夜。不过宛如奇迹般,佛列特活了下来。虽然他一直处於昏迷状态,而且还是在严重缺水的情况下,他还是活了下来,当口乾舌燥的我接收到救援信号,兴奋的冲列宿营地去告诉南丁斐司这个绝好的消息时,却看到了这一生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情况。

  南丁斐司切开自己的手臂,让鲜红的血留到蓄水的透明壶里,一放就是整整一瓶,往满足血液的瓶子裹扔进两颗洸淀剂,血和水分了开后,南丁斐司用由他自己的血液提炼出来的水,喂着昏迷中的佛列特,一口、一口直到所有的水都被送进佛列特的口中。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南丁斐司的脸色苍白的如此可怕,怪不得南丁斐司总是指示自己做东做西,怪不得……太多的怪不得构成了一条生命的拯救线,紧紧的缠绕着佛列特的灵魂,这就是佛列特能够奇迹般存活下来的真正原因。

  我站在石洞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再想其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把这一幕刻画在内心的深处,即使在许多年后,我依旧无法忘记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但事后南丁斐司却始终没有把真相告诉清醒的佛列特,只是用嘲讽的话语说:「你活着,除了运气好之外,恐怕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希望你的运气不要因为这个而被全部用光了。」

  虽然说,在战场上危急时,用自己的血救战友,不是一件罕见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开始觉得南丁斐司这个男人,有箸不同於深沈外表的内在,而他和佛列特,也似乎存在着某种异样的牵绊。

  这奇怪的感觉,也许是种错觉,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一个小小的预兆罢了……

  --摘自《罗霓佩洱将军的回忆录》驶往西摹帝国帝都的「希伯仑」

  号巡航舰上,死里逃生的三人,被安置在医疗舱内,南丁斐司因为失血过多而被暂时放置在如同玻璃柜的医疗器里修养。而佛列特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

  「南丁斐司,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佛列特看着躺在特制的医疗器里,安祥沈睡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有了某种说不出的困惑和迷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只是一个见习的军校学生,但我已经暗中讶异於你的尖锐与直接,以及双瞳里有苦不能错认的不屑与轻蔑。那并不是针对某人、某个国家、某个命令,而是一个被称为「军队」的名词罢了。

  曾经很奇怪,为什么米纳特会那么的称赞你,直到在阿兰提斯上听到你和迈斯特短暂的对话后,我才有了一点点的了解。面对着迈斯特提督这个有着充分的实力、卓越的能力的男人,你却能轻易的在气质上与之抗衡,也许你并没有注意到,当时你说出:战场就是屠场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转向了你,包括在角落里窥探的我在内。

  你的话与其说是冰冷的没有感情,不如说是透彻的没有任何遮掩。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军人能够这么直接的描述将会带给自己荣誉或者屈辱的舞台。但你说了,没有任何犹豫的。

  我猜想,也许经历过屠杀的你彻底的厌恶战争,调查过你的所有情报,总结我短暂的观察后,我认为你这样的人恐怕不能融入军队这个充满了阴暗色彩的另类社会里。所以这样的你,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

  皇家的帝位争夺是残酷而无情的,各种势力相当或者不相当的彼此杀戮,犹如古时候的养蛊政策一般,最后能够登上皇位的,是最毒、最冶、最狠的人。能够踩着别人的尸体走上宝座的人是王,不能走到最后的人,就只能成为王者脚下腐败的浮泥,这是皇室万年不变的铁则。所以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是不可以花费精力去占有、去夺取的--当时我是这样给你下定义的。

  而记得当我得知,你冒死通过近百度的动力舱,和危险擦身而过,甚至以自己文弱的几乎没有锻炼过的而且还受着伤的身体把我救出危险地带时,我感到茫然--因为你和个性以及相正当逻辑截然相反的做法。

  「你们的好朋友可是冒死救你的哦。」当时医生赞叹的话至今我依旧记的很清晰。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有过一丝莫名的动摇,但即使有,也很快被我的怀疑所覆盖。

  南丁斐司难道想凭着扶持我,而成为帝位争夺战的一个幕后黑手吗?

  --我的想法固然可以称为卑劣,但我不认为有什么错,毕竟以南丁斐司的身份、以他的实力、以他的一切,他甘愿冒死救我这种荒谬的行为,唯一可以正常解释的只有这个。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你就此走出了我的生命,不再和我有任何的接触。

  你走上战场,在战场的幕后开始发挥你的才能,也许人们会一次次诧异和惊叹将军们的高超甚至神奇的指挥,但是我却清晰地看到在郡绚丽的战争背后,指挥着那些将军们的你,是何等的潇洒自若。

  当我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结论时,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一反常态的相当的关注起你来。你可能也猜到了吧,我一直在暗中收集有关你的材料,你的性格、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可能发疯了,但现在我才隐隐有些明白,这就是所谓人才的魅力,你无形中的表演让我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可以将银河掌握在手中的希望。

  第二次见面并非偶然,我特意去西客达斯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站到我的身边来。我有预感,历史的风暴就要开始了,而我必须让你成为我的所属,我曾经暗中打算,如果你归降了大哥或者三弟,那我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也许因为太过了解你存在的可怕性,所以对你的危机意识更让我坐立下安。

  我得到的答案却并非是肯定的,也许你会因为我的话而动心,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立场的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与你开诚布公的相对,这样应该能够达到最好的效力。你轻易的洞穿了我的伪装、从一个小小的细节看到我几乎所有的安排,你那双隐藏在绿色的眼镜下的青蓝色的眸子似乎能够看透一切,我甚王在一瞬间有一种你能看透未来的可笑想法。

  你曾说过,你可以看穿我的伪装,我相信。因为你的犀利而冷清的双眸足以说明一切。但是,南丁斐司你却忘了,所谓的虚伪并非仅仅指的是和内心下同的虚假的表情,所谓的虚伪就和现在的我一样,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假装,什么是真实。不过我想要得到像你这样的人,其实虚伪已经不能当作主要的武器,比你更强,强到让你不得不为我的实力而低头的时候,你的心自然就会为强者而屈服。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佛列特,一个虚伪到极限的人,一个自认已经从内心虚伪到极限的人,居然会在逃离萨那威的时候,犹如傻瓜一样冲回战火中,为的只是想把你带出危险,那种举动几乎出自於下意识的本能,甚至事后连罗霓佩洱都开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以「至少不要这么糟蹋一个优秀人才」这样的可笑理由搪塞着自己,明知道是欺骗,但我还是宁可幼稚的这么想。

  但我知道,在我救出你的瞬间:心里确确实实莫名的有了一丝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得意:就像在得知你救了我之后:心底莫名的惊喜一样。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了,下意识里去习惯了和你的谈话方式,习惯和你的计划配合,你和我的同步,如同互补效应的显现如同我预料中的一样,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在影响谁。

  「你活着,除了运气好之外,恐怕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希望你的运气不要因为这个而被全部用光了。」这次的遭遇从罗霓佩洱的口中听到的和你所说的果然是天差地别。

  我在兴奋之余也有着迷茫和不懂,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再的救我。可惜我现在提不起兴致去想你救我的理由。

  南丁斐司,不要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看着此刻沈睡中的你,我甚至有了某种恐惧的感受。就像此刻,我独自守在你身边,按照我过去的性格和脾气,我应该再度藉机安排一个让你感动的场景或者策谋下一步的计划,但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回想起我们自认识到今天的所有场景,却始终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睁开眼睛。

  「殿下,你的伤很重,需要好好的休息,我来照顾南丁斐司就好了……」罗霓佩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佛列特没有动,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罗霓佩洱没有继续说什么,悄悄的离开了。

  她并不是顾忌佛列特什么,而是那间安静的病房,让罗霓佩洱有一种难以介入的感受,不知道这个感受是昏睡的南丁斐司给予的,还是坐在一边沈思的佛列特给予的。

  整个空间在不知下觉中变成一个完全密闭的世界,罗霓佩洱觉得自己被完全的隔离在了那个世界之外……

  人是了什么而生存的呢?

  南丁斐司漂浮在黑暗中思绪静静的思索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个人、家庭、群体、组织、社会、军队、帝国、行星乃至银河,相对於世界的构成,人类渺小的几乎可以彻底的被忽视,但是为什么人类会成为银河的主导者呢?

  用莫名的理由屠戮着同样种类的生物,为了所谓的欲望而战斗、而杀戮,用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所构筑的虚假城堡,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喜欢呢?

  --战争的另一个真意,被屠戮也好、屠戮也好,战争在屠戮的同时,也记载了无数的真理,或许它不为人们所知道、所了解,但是它存在:水远存在。佛米拉狄在最后这么评述,但是血所堆积的世界始终下是南丁斐司所能理解的。--也许是看多了生命消失,麻木不仁的心已经看不到任何未来,所以自己根本就匮乏权利的欲望,也是原因之一吧。

  郡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生存下去呢?

  答案没有人能够告诉自己,看着身边的人生生死死,看着所有人为了那张权利宝座不断的纷争、厮杀,任何被视为应该感动的情节,在自己的眼中就像一场无意义的闹剧而已。也许自己适合做的不是帝国的幕僚官,而是那些泡在钢筋丛林里寻找人类过去遗迹的考古学者吧。

  在黑暗中笑了起来,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自己背着挎包在地球上四处寻寻觅觅,累了就随意的躺在地上休息,一付自得其乐的样子。

  飘忽不定的思绪突然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故乡的行星,很美,是蓝色的;陆地上的海,很广阔,也是蓝色的。

  茂密的森林,很深很深,是绿色的:看不到边际的农田,很大很大,也是绿色的。

  曾经最喜欢一个人在农田里飞奔,追逐着蓝天上的白云,根本不理睬在身后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大声哭泣的弟妹们,这样就经常换来父亲的怒气。

  屁股肿上个一两天是难免的。

  但自己总是在刚刚可以奔跑的时候,又去追逐白云。

  因为羡慕白云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飘荡,而且不管经过多久地方:永远保持它洁白的样子。

  那个时候就在想,长大了一定要到白云上去,看看为什么白云一直是白色的。

  少年时,天真的想法,至今不知被忘怀了多少年,但突然想起,却觉得有些遗憾。

  自己已经有办法追逐到白云,甚至看到白云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但始终没有机会再去仔细的看白云、追逐白云。

  因为故乡已经不复存在,和自己的曾经被称为幸福的童年一起,在无情的炮火中,化为宇宙的埃尘,消散在银河之中。

  而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心犹如空了一个洞,无论填补什么,那个洞始终都存在着。

  但渐渐的习惯了那个洞的存在,忽略了洞的存在,最后连自己也成为了那个洞的一部份。

  自己总是说讨厌杀戮,其实真正被讨厌的是在杀戮时冷漠无情,在杀戮了生命后又大肆责怪命运的自己罢了。

  「做人一定要做个诚实的人。」大人总喜欢这样对孩子们说。但是所谓的诚实是指什么呢?

  忠於自己的感受、忠於自己的理智、忠於自己的一切,南丁斐司认为这就是所谓的诚实。

  但为什么身体会反驳这个理解呢?

  佛列特应该死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佛列特早晚会成为不弱於当今那个暴君的特殊存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会逐渐聚集属於他的势力和人才,到了有一天,这个男人势必和亚特皇帝成为对立的存在,那个时候双方冲突的话,会死去的人将无法用数字去估计,甚至动摇这个帝国的根本,所以这个男人死去的话,似乎更加符合西摹帝国的未来利益。

  但是自己却救了这个原本不好救、不应该救的人,而且几乎是义无反顾的一而再、再而三。无论什么理由,这种行为都违反了自己理智上的逻辑,但偏偏身体和感情却意外的觉得愉快。真是不可理解,曾经以冷静着称的南丁斐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热血男儿。

  自己会后悔吗?

  不。

  那么未来会不会后悔呢?

  答案依旧是:不。

  没有理由的,内心本能的回答了这两个问题,南丁斐司在这一刻清晰的了解到一个不容自己否决的事实,他恐怕永远都作不到对佛列特见死不救的地步了。

  「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黑暗中似乎隐隐能够听见和佛米拉狄的最后一次谈话的声音,「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要走的路的。」

  这不符合自己所设定的人生啊……南丁斐司在黑暗中叹息着。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意识回到现实的空间,睁开眼睛,南丁斐司有些意外的看到佛列特。菲尔的身影,而佛列特静静的看着南丁斐司睁开双眼,而他所看到的是没有绿色掩蔽的澄净的青蓝色的双瞳。

  静静的,没有任何欲望的光泽。

  清澈的,可以看到眼底的波纹以及毫不掩饰的写满着的「真实」两字。

  透明的,仿佛能够窥探千万光年的未来。

  但同时,也是空洞的……

  南丁斐司也同样看着那个将目光投入自己双眼深处的少年。同样是青蓝色的眸子,却和自己的如此的不同。

  跳动的,充满了对权利欲望的渴望色泽。冷酷的,藐视一切生命的存在,天地只有自己才是最真的。

  虚假的:水远找不到真实的存在。

  但同样,也是空洞的……

  整个舱房的空气在瞬间凝结了起来,两双几乎是相同模样的眼睛互相的注视着,仿佛想从对方的眼中寻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许久之后,门外的一阵叫喊声,才让犹如陷入迷嶂中的两人清醒过来,分开彼此交会的目光。

  「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害的我这几天放弃追求罗霓佩洱的机会,整天像个傻瓜一样守着你,生怕你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到时候幕僚部的人找我算帐,那我就玩完了……」佛列特习惯的夸张的用词,可以归类於噪音的音频,带着「话中有话」的特色,通过传音器在全密封的医疗器里响起时,南丁斐司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你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吗?」

  「这里很安静啊。」

  「我不认为一个自认强行忍耐生理欲望的少年会安静的坐在一个男人身边……」南丁斐司的嘴角露出一抹惯有的充满意味嘲讽的笑容,「除非阁下的性向和正常人下一样……」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和南丁斐司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佛列特已经可以很准确的掌握对付南丁斐司的刻薄话的方式--凭藉着自己的超级厚脸皮以及深厚的「涵养」,只要不被南丁斐司激怒,那么南丁斐司的话就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一点,是佛列特在经过相当的「挫折」后的经验之谈。

  「哦?那么我能请教鄙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你这个自封「女性杀手」的皇子殿下?」佛列特的话似乎引起了南丁斐司的好奇心。

  「呵呵……」佛列特笑了起来,那有些夸张的笑容丝毫没有掩饰佛列特得意不过罗霓佩洱也有些意外,佛列特这种身份特殊的人物,对於这种事情向来很少有人会做,毕竟这实在是一个很吸引媒体的消息。--罗霓佩洱忍不住幻想着,要是让媒体知道这个属於西摹帝国皇子的秘密,虽然这个佛列特皇子并没有什么实权,但相信还是会引来无数人的瞩目吧。

  当然,罗霓佩洱并不知道,在未来,当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遇上某个姓任的奸险小人后,他们之间这种暧昧的关系,被毫无保留的捅了出去,为的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和金钱有关的争执,因此在银河历史上写上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笔……只是,这些都是未来所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误会了的罗霓佩洱心中只考虑着一个问题:喜欢偷袭女性、又向南丁斐司表白的佛列特很明显是个生冷不忌的双性恋者,以后最好离他远点……

  而南丁斐司从现在开始也算是名花有主了……

  被标上「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的两个主角此刻正以复杂的心态看着对方。

  「为什么会这么倒楣的让罗霓佩洱看到啊……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捶胸顿足的行动夹带着哭天抢地的控诉,可见佛列特对於自己的一时失策是何等的后悔。

  「让她看到……对自己以后的名声不怎么好啊……这戏看的还真不值……」

  喃喃自语式的自责里没有太多的悔意,最多只是意外而已。

  「都是你,这下我要是泡不到漂亮MM的话……」

  「泡我好了……」

  「泡你?宰了你还差不多……」

  「那就可能会被认为是情杀了……」

  「情杀?……MY……GOD……」

  「你不会想泡上帝吧……」

  虽然在「希伯仑」号上的三天三夜最后是以两个主角的互相指责和名誉扫地作为结局,但无论是对於曾经沈思过的佛列特还是在昏睡梦中思考的南丁斐司而言,这都是一个无形的转捩点。

  虽然在思考之余有着的是更多的困惑和迷惘,但不可否认,经过这次不怎么短暂也并不漫长的思考,两人各自重新定位了对方正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对自身的影响力……

  而最后的罗霓佩洱插曲,则给这次短暂的旅途打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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