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命达必然交会的那一刻

 

  南丁斐司心中逐渐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在人类缥缈虚无传说中的命运之神,十有八九是个女人,因为这种与别人颠来倒去的相会方式,实在只有女人才能安排的出来,眼前这种奇遇般的相逢实在是太离谱了。

  佛米拉狄,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五十多年前至今,佛米拉狄这个名字在西摹帝国、在罗丹斯联合公国、乃至整个银河都是一个辉煌和一个传奇的代表。从带领军队开始至今四十余年里,佛米拉狄经历的大大小小战争不下千次,但无一败绩的成果却造就了这个军事奇材永垂不朽的赫赫威名。

  这位提督曾经深受西摹帝国皇帝亚特。弗朗迪尼的器重和信赖,被交付保卫二分之一帝国的艰巨使命的同时,凡是西摹帝国的所有重要战争都少不了这位亲王的名字。

  有一次,亚特皇帝甚至玩笑着说:「佛米拉狄提督简直是我西摹帝国的超级护身符,只要有他在,再怎么危险的战争,我帝国都会以胜利作为终结。也许我的提督本质上和招财猫的神奇一样吧。」

  虽然把英俊的提督和招财猫那可笑的外貌重叠在一起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但不能否认,英俊提督的确有着这样的能力。

  即使他不参与战斗的策划工作,仅仅只是坐在一边喝茶聊天,战争也会赢的莫名其妙--当然这些也只是军部内的一种搞笑性质的传闻罢了,不过这种夸张的传言在带给军队无比信心的同时,也造就了佛米拉狄不败的永恒神话。

  南丁斐司曾经听米纳特提督私下里说过,看着佛米拉狄捉督的指挥时,就是米纳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军事上的才华远远不如这位有着真材实料的提督,或者说整个银河都很少有比得上那位提督的。

  米纳特曾经在一次联合作战的时候,亲眼目睹,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中,面对着数倍於自己的敌人,佛米拉狄的指挥近乎於完美。多人都说,佛米拉狄指挥的战斗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用血液和金属交织而成的绝美艺术,这一点,目睹了佛米拉狄的指挥后的米纳特更是深有体会。

  不过战争毕竟是战争,不是坐在模拟装置前的虚假战斗,当时在旗舰里也发生了一个小事故,当敌人的炮火集中了旗舰的一个小小部位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空调设备的失控,让整个旗舰一度陷入了高温暖炉状态,平均温度高达40度的情况下,所有在动人员不得不脱下军服,赤着上身继续指挥,而旗舰的通讯兵们的裸体更是让其他舰队嘲笑了好久--这在事后被其他舰队的人笑称为「西摹帝国军集体裸露事件」。

  米纳特自然也不能幸免的也沦入了脱衣一族,倒是站在指挥台上的佛米拉狄提督让米纳特见识了所谓将军的尊严,长达数小时的高温里,佛米拉狄提督的军服被汗水沁湿的几乎和泡了水一样,但佛米拉狄提督始终都没有脱下衣服的动作,直到战斗结束。

  仅仅是这一点,南丁斐司自问换做自己也实在是做不到,所以说,虽然佛米拉狄在二十多年前背叛了西摹帝国,但是帝国里还是有很多将领将之视为心中至高的偶像。

  而后世的很多历史学家们也一致认为,第一次银河战争后西摹帝国会日渐强大有了相当部份的原因是由於佛米拉狄这个军事奇才的出现。

  正是因为他的不败战绩出现在西摹帝国军队中,造成了其他国家必然的心理压力,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抵制佛米拉狄的出现所造成影响,再次鼓动国内低落的军队士气,各国不得不暂时做出退让,联合彼此之间的军事力量,来抑制西摹帝国不断膨胀的统一银河的野心。而后期也正因为佛米拉狄的背叛,西摹帝国的皇帝终於结束了他悠闲的帝王生活,开始不择手段的实行他的统一计划。

  但不管怎么说,佛米拉狄在於银河留下的是辉煌的一页。不过南丁斐司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上这个传说里的人物。

  「您怎么会在这里?」南丁斐司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惊讶相不解充斥着他全部的思维,所以他没有发现佛米拉狄注视自己的目光里有着某种异样的光泽。

  「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吧……」佛米拉狄的声音里有着低低的笑意,南丁斐司不知道那份笑意到底代表着什么,不过佛米拉狄接下来的话吸引了南丁斐司全部的注意力,「不需要这么吃惊,我已经在这个移动要塞里呆了快二十七个年头了,不过我倒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够见到其他人还有亚特的小儿子。」

  「您说的是佛列特……」南丁斐司一皱眉,看情况佛列特是和自己一样被逮住了,这下就有点不妙了。

  「不用担心什么,亚特的大儿子最近都没有来这个要塞,看来忙的很,佛列特虽然被带走,就是现在通知了罗迩理斯,他也来不及赶过来处理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救他,何况还有一个厉害的小姐在他身边,暂时还用不着你这个幕僚官担心了。」佛米拉狄笑了笑给南丁斐司倒了一杯清水,「你刚刚醒,看来思路还有些混乱,喝点水,定定神。」

  南丁斐司当然不奇怪佛米拉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相信佛列特这个超级大嘴巴已经把自己的来历交待的很清楚了,不过他也听出不少佛米拉狄的弦外之音,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南丁斐司将一杯水全部喝了下去,现在他的确需要一个冷静的大脑面对这诡异过分的状况。

  「你……你的眼睛……眼睛是蓝色的吗?」佛米拉狄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让南丁斐司皱起了眉。

  「不,是蓝色偏青的那种蓝色。」

  「是青蓝色对吧,是和佛列特的眼睛的颜色一样的青蓝色对吧?」

  「是的。」

  「那……你是「可拉尔馁斯大屠杀」的幸存者对吗?」佛米拉狄的问题让南丁斐司哑然无语,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出自己的出身於那个在西摹帝国军的炮火化为宇宙尘埃的行星,是那场骇人听闻的星级大屠杀的幸存者。

  「「马可拉尔馁斯」星人的眼睛很特别,他们眼睛的颜色和西摹帝国皇室成员的眼睛颜色很接近,以前也曾经有过西摹帝国的祖先发源於「可拉尔馁斯」的传说,我当年经常去「可拉尔馁斯」,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可惜……十几年前,那个行星被亚特给毁了。」「你猜对了,「可拉尔馁斯」可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整个行星都消失了,没有听说还有人活着。」南丁斐司不明白为什么佛米拉狄会突然提到那个在强权者手中消失的行星。

  「这样啊,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弱肉强食是人类生存的法则,虽然值得同情,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哀悼的了。」南丁斐司耸了耸肩,他曾经跟随米纳特消灭过其他的行星,所以一个行星的毁灭,无数生命的消亡,在他已经快麻木的心中已经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对了您刚才是说,您二十七年前就被囚禁了吗?是谁囚禁了您?」

  「不是囚禁,而是代替,」佛米拉狄轻轻的摇摇头,脸上有着一抹苦笑。

  「亚特皇帝的皇后朱丽雅可以说相当的利害,她做了一个非常狡猾的圈套,而我则愚蠢的钻了进去,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朱丽雅为我准备的替身取代了过去的我,成为背叛帝国的头号坏蛋,而那个替身成为朱丽雅皇后的神秘底牌、西摹帝国最大的心腹之患。」

  「完全复制人……」南丁斐司有些恍然,原来现在外面的那个佛米拉狄提督已经换过人了。

  「算是吧,人类的技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是吗?」佛米拉狄震了震,苦笑了起来,「不过没有想到,最后朱丽雅还是败在亚特皇帝的手上,而原本在朱丽雅手中的我,以及我的那个替身却成了大皇子罗迩理斯手中的棋子……命运还真是很可笑,对吧?」

  「不过我认为,只要能把您救出去,有人就笑不出来了。」房门突然被打开,佛列特和罗霓佩洱一付非常轻松的样子站在了门口,对着房间里的两人微笑着。

  「应该是这样。」南丁斐司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佛米拉狄话中的内容不会这么简单,但目前看来佛列特的结论是正确的,「只要我们能够出现在帝都的皇庭上,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就多了……不过我不认为我们能够逃出去,光是这个要塞外面的重力场就很难让飞船飞上天去。」

  「可以的。」佛米拉狄突然笑了笑,说出个惊天的大消息,「萨那威的地下工程曾经是西摹帝国帮助修造的,在这里住了二十六年,我已经相当清楚它的内部结构,我们能够逃出去后,只要占领电机室,关闭整个电机程式,我们就能出去。问题是,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到电机室,这里到机电室有很多门,而且还是钛合金的门,一般人是打不开的。」

  「这个问题,我想经常出入女子闺房的某位先生可以解决。」南丁斐司的言下之意不难理解,佛列特殿下在军校森严的女子宿舍里照样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相信那点门扉是完全关不住他的。

  「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佛列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在身旁不远处的罗霓佩洱。

  然后……

  「罗霓佩洱见习提督阁下,能将你的内衣借给我吗?」佛列特非常严肃的询问着让所有女性火大的问题。

  依靠这罗霓佩洱提供的女性内衣上的钢丝,手脚麻利的佛列特殿下迅速而熟练的破坏了前后十四道铁门之后,连佛米拉狄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皇子的手段了。

  不动声色的扫平外面的守卫以及监视器后,罗霓佩洱灵巧俐落的身手得到所有人的钦佩,「完美天使」果然不是白叫的,而佛列特在偶尔间使出的绝妙身法虽然和他那吊儿郎当的外貌绝对不相配,罗霓佩洱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了,而南丁斐司和佛米拉狄也仅仅是表情上有些吃惊而已。

  在佛米拉狄的引导下,四个人通过了要塞地下复杂的废弃通道,悄悄的潜入了电机室。

  「现在该怎么做?」佛列特问着正在摆弄电脑输入破坏程式的佛米拉狄。

  「由这里出去是小型战艇的港口,你和罗霓佩洱去找架能起航的,然后给我信号,我们过去和你们会合。」回答他的却是南丁斐司。

  「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十个或者十五个,我看到港口那边有几个士兵的影子,不过显然不是「云霄阁-bbs。yunxiaoge。com」什么好士兵,走路走的歪歪斜斜的,相信有罗霓佩洱一个人对付足够了,实在多出来的,就要靠你了。」

  「那你呢?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

  「你认为幕僚部出来的人有几个能够自卫的?」

  「你不是军校里有名的第一吗?」

  「因为我体育作弊……」南丁斐司的嘴角勾起一道轻嘲的笑容。

  「算你狠……」佛列特转身掏出刚才从卫兵那里夺来的镭射枪交给南丁斐司,然后和罗霓佩洱小心的走了出去。

  一个飞腿让不知道是第几个士兵的脑袋多了个巨大的包,罗霓佩洱紧跟着佛列特的身后,两人小心的往港口跑着。佛列特负责扫清所有的障碍,而罗霓佩洱则负责清理从后面冒出来的家伙们。

  不过正如佛米拉狄说的那样,港口的卫兵真的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扫的乾乾净净,直到他们摸上了小型战舰后,警报器才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响了起来。

  「妈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佛列特突然脏话出口,让习惯了佛列特吊儿郎当性格的罗霓佩洱吓了一跳,但还没有回神,佛列特就把手里抢来的重型武器丢给了罗霓佩洱。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南丁斐司那个只会满脑子算计别人的软脚虾是没有本事冲过来的,我去接他。」佛列特整了整装备就想下去,但被罗霓佩洱一把抓住。

  「你疯了,这么强的火力,你去也太冒险了。」

  「我必须去。」佛列特的表情此刻在到处流窜的镭射弹的照射下,异常的坚定,一时间几乎让罗涅佩洱认为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人。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的实力可不是像某人那样作弊得来的。」

  不过那表情也是瞬间即过,接下来的一句,又恢复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皇子殿下。

  「还真是臭屁的要命……」罗霓佩洱咕哝了一句,举起枪开始为佛列特清除障碍……

  「您应该还有事情想告诉我对吗?」看着佛列特他们冲出去之后,南丁斐司将目光转回在操作台上忙碌的佛米拉狄。

  「佛列特将来会成为西摹帝国的皇帝,甚至可能超越亚特皇帝。」佛米拉狄敲打着键盘,转了一个话题,不过这个话题比前面的更加敏感。

  「这是显然的,大皇子野心太外露,而三皇子虽然懂得收敛,但性格却偏向於优柔寡断,比起其他们,佛列特强的太多,未来谁胜谁败几乎是已经注定了的了。」

  「但现在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大皇子、三皇子抗衡……你准备帮助他吗?」

  「不,我不会参加皇室的皇位争夺,这是我的原则。」

  「原则是被用来打破的。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帮助佛列特打这场皇位之战的,想不想打赌?」

  电机室里突然没有了声音,只有敲击键盘的滴滴答答声。

  「……我讨厌杀人……」南丁斐司的话里有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不知道是为什么,面对眼前的人,南丁斐司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内心的软弱以及对於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

  佛米拉狄停下了手,转过身,青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难得露出困惑表情的男子,「但是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

  「……」这次南丁斐司选择沉默。

  是的,对於南丁斐司而言,一向冷情寡意的他从来不曾注意过任何人,但佛列特可能是个例外,也许昔日曾经是同窗,再加上那个家伙死皮赖脸的缠上来,慢慢就习惯了这种存在感,不讨厌,但也不喜欢,虽然没有到必不可少,但真的不见了也会觉得想念--这就是佛列特。

  「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走的路的。」佛米拉狄静静的看着南丁斐司。

  「路吗?」南丁斐司轻叹着,他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会往何处去延续,不过难得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佛米拉狄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些原本想说的话,关於南丁斐司的身世、关於他和佛列特的关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佛米拉狄这样认为,这些足以影响他的未来的秘密,还是让南丁斐司自己去发掘吧。

  无论未来是痛苦还是喜悦,人生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才变的更加的美丽。即使有痛苦、即使有后侮、即使有无数的不美满,只要人生还存在着「未知」,那么一切就会继续下去……

  「嘟嘟……」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门外的警戒灯也跟着一闪一闪,显然这是佛列特和罗霓佩洱得手的信号。

  迅速收敛起所有思绪,南丁斐司拿起佛列特留下的枪,「提督阁下,我们可以走了。」

  但佛米拉狄的回答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你走吧。萨那威由我来处理。」

  「为什么?」南丁斐司皱了皱眉。

  「因为这里是我所选择的宿命之地,南丁斐司,难道你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平安的放我离开吗?」佛米拉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早就安置了遥控的炸弹……只要我离开我的牢房后就会按时爆炸……」

  「我必须留下来,」佛米拉狄微笑着,「和这个要塞一起留下来。」

  这次南丁斐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微笑着的中年男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离开是吧。」

  「是的,我知道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我一直被自己死死的捆在这里,我很累了,但是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没有想到二十七年之后,我居然会见到你和佛列特,这个意外已经很让我满足了。」

  「……快走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我输入的电脑破坏程式启动时,所有的扩音设备都会播放我最喜欢的歌曲,歌曲播放三次结束时,就是整个要塞自动爆炸的时候了,记得要掌握好时间。」佛米拉狄拍拍南丁斐司的肩膀,「作为军人必须要有随时死在战场上的觉悟,这就是战争的另一个真意,被屠戮也好、屠戮也好,战争在屠戮的同时,也记载了无数的真理,或许它不为人们所知道、所了解,但是它存在,水远存在。」

  「……我会去了解的。」南丁斐司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会的,」佛米拉狄笑着。

  「对了,如果你能回到帝都的话,帮我把这个交给皇帝陛下好吗?」

  佛米拉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玫瑰琥珀。

  「是的,我一定带到。」

  「去吧,时间不多了。」

  南丁斐司深深的看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将之完全印入心底的深处。

  而那双和自己同出一源的青蓝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雍容的智慧和无尽的坚强的眸子,此刻仿佛已经不属於人类。南丁斐司从来不知道,如同恶魔的瞳孔一样青蓝色的眼睛,居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充满了诱惑力。

  是海,是天空,亦是银河。

  「再见了……」南丁斐司猛然转身冲出电机室,冲入镭射枪的光束所交织的小型战场中,不再回顾。

  佛米拉狄目送着南丁斐司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未来属於敢於面对现实的人,而他已经被过去的噩梦缠绕的无法抬步的人,死神的怀抱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

  佛米拉狄坐在机电室里,感受着被移植在心脏附近炸弹正在搏动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简单的金色的项链,这是珂薇尔最后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挑选挂在项链上的挂件。

  将冰冷的项链放在手心里,佛米拉狄轻轻闭上眼睛,在内心深处重温着昔日那段被故意忽略结局的美丽幸福人生。

  还记得,那片宽广的草原,两人手牵着手在柔软的草皮上尽情的奔跑,那时候,珂薇尔总是因为体力落后於自己,而常常耍赖,自己也总是由着珂蔽尔戏弄自己;还记得,那个清澈的小湖,两人总是一身狼狈的在湖里骚扰那些可怜的鱼儿,抓起来,然后再放生,两人如同孩子般的恶作剧常常受到鱼儿们愤怒的招待,弄的一身的泥水;还记得,那座小小的木屋,自己拥抱着珂薇尔那美丽温暖的身体逐渐坠人梦想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甜美,甜美的宛如梦中的仙境一般。

  隐约间,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可拉尔馁斯」,那个曾经是银河中被称为青蓝之星的美丽星星,佛米拉狄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星球上。

  他的爱人正张开双臂迎接着他疲惫不堪的灵魂。

  「我终於找到你了,亲爱的。」佛米拉狄将身体埋入爱人的怀抱里,低低的轻喃着,「今天是你离开这个人世的第31280个日子,珂薇尔你在这里过的好吗?是否想念过我这个在人间曾经爱你、恋你、想你、被你背叛却始终学不会恨你的懦弱男人?」

  「……」一阵微风拂过脸颊,佛米拉狄露出而是几年来最真心的笑容。

  「珂薇尔,你知道吗,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那个漂亮的小子……」

  「记得吗?我们约定好的,那个和「可拉尔馁斯」神袛中风之神的名字一样的小子,南丁斐司啊……」

  耳旁响起急促的音乐,这是西元前的某个不知名的歌曲,但是自己第一次听过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仿佛是上个纪元的智者留给自己最后的预言一样…………

  「佛米拉狄在搞什么鬼?放什么鬼音乐。」在震天响的诡异音乐声中,藉着罗霓佩洱的掩护,佛列特拖着南丁斐司冲回小型战艇,才脱离火线,佛列特就紧跟着埋怨出声。

  「立刻离开萨那威,音乐重覆三次后,萨那威就会自动爆炸了。」南丁斐司急促的说着,「什么!该死,已经要放第三遍了……」佛列特一路狂冲进驾驶舱,以最快的速度驶离萨那威要塞。

  南丁斐司勉强的依在舱门的后面,鲜红的血从肩头一路滑落,虽然有佛列特的帮忙,但还是不小心中了一枪……

  也许是因为流血过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紧张的思绪一下子放松,也许有太多的原因,南丁斐司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模糊了起来,整个人都有飘然的感觉,只有耳朵还能清楚的听到枪声、机械发动的声音、佛列特诅咒的声音,以及那陌生而激进的乐曲……

  RunawaygO,RunaWaygo,就算没有目的地,不由的彷徨,被街上的风吹着,跳舞吧,跳舞吧,消除所有的不安,毁灭吧,毁灭吧,把所有的事物都毁灭,RunawaygO,RunaWaygo,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相信,霓虹的雨让天空看不见满月,该往哪里飞翔而去呢?

  但明明不想在这个地方的。

  Fly!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虽然变形的翅膀靠不住,Fly!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比任何人更快速度的冲破黑暗。

  「……」南丁斐司沉迷在那激昂的歌声中,喃喃的说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

  巨响在深色的银河深处响起,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在黑暗的银河中亮起,这就是银河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佛米拉狄提督人生的最后挽歌……

  「我没有想到佛米拉狄提督会……」脱离了危险区域后,如同幽灵般漂浮在银河之中的小型战艇里,罗霓佩洱听完南丁斐司带来的佛米拉狄死亡的消息后,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着,她有些无法接受,那位心目中的英雄居然就这么去了。

  「军人的下场就是这样,要么幸运的老死在家里,要么战死在银河之中。所以你不用为佛米拉狄感到难过……」佛列特难得的露出一个正常男性安慰女性所需要的温柔,虽然这种温柔在南丁斐司眼里看的是虚假的要命。

  「死亡,是他自己选择的,别人哭他也看不到,不要再浪费体力了,我们的储备没有能力让我们随意的消耗。」南丁斐司的话虽然说是安慰,但在其他人看来,实在不能算是好话。不过好在罗霓佩洱并没有在意到南丁斐司的话,只是沉浸在偶像突然过世的震惊中。

  「这句话倒是真的,我们麻烦大了。」佛列特摇了摇头,摆出一付牙痛的模样,「我们的储备不够,水也是,其他还算能支撑,只要不遇上麻烦的话……」

  「那总算还好……」

  「不怎么好,看你那身狼狈样子,我怀疑你能不能撑到帝都。」佛列特指着南丁斐司那一身的伤,神色间有着些微的不满,「老兄啊,你别真的是虚弱到只是挨了一枪就这么挂了……」

  「如果我挂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骚扰罗霓佩洱了吗?」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

  「……」

  刻意让不怎么有营养的对话回荡在小型战艇里,冲淡了悲哀的气氛,而对於佛米拉狄提督的生死的交代也暂时的告一段落,至少在罗霓佩洱的理解之中是这样的,现在剩下来的三人倒是要考虑该怎么为接下来的返程头痛了。包扎完伤口的南丁斐司没有心情去管理那些复杂的东西,他需要一个安静空间,去思考一切。

  银河很美,却总是美的让人觉得不怎么真实。南丁斐司坐在甲板上,静静的仰望着天空的深色,那美丽的颜色甚至让南丁斐司一时间甚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打算这么抬头看着天空。

  「睡不着吗?」

  「睡不着。」

  「聊聊怎么样?」

  「聊什么?」

  「聊聊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啊……」佛列特随兴的一屁股坐在了南丁斐司的身旁,「欠你的命,也算是还过一次了。」

  「无聊。」南丁斐司不打算感谢佛列特,毕竟自己并没有拜托他来救自己。

  不过南丁斐司的回答却让佛列特想起了第一次被这个狐狸救的时候,那个狐狸好像也是在事后这么回答自己的……

  还记得那是帝国历1598年的夏天,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都被派遣到了「阿特兰斯」舰上,成为迈尔斯提督身边的见习生,当时「阿特兰斯」

  舰正指挥着西摹帝国的舰队参加第二次银河战争,本来呆在旗舰上的两名见习生怎么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那一年偏偏赶上了银河中的大事件发生--「反重力场电离子制造吞噬系统」这个既长又难记的名字,却是人类在攻击性武器上又一个里程碑的标志,而它的公开发表会所借用的场地,就是正在和罗丹斯对战的西摹帝国军队整齐且装备精良的巡航舰群。

  当刺目的犹如恒星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以放射型的方式从突袭的西摩军队的巡航舰群的后面突然辐射过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所有见到这绚丽的光芒的人都由衷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而那绚丽的光芒甚至以夸张的手法穿越了突击舰群,直奔西摹军队的本部--「阿特兰斯」旗舰。

  只是瞬间,旗舰附近两公里处的几十艘正在负担巡逻责任的小型巡逻舰,包括不少太空垃圾,都在那绚丽的光芒下,蒸发人间,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这下子原本拥挤的银河战场,像是被瞬间搬空了一个不算小的空间,目睹这惊人一幕的,敌我双方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

  「看来胜负已分了。」呆在「阿特兰斯」旗舰上的佛列特看着机舱里唯一一台被甩在地上还可以运作的电脑,接收着前线的实况,虽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被压在了弹簧床下,还是以不怎么雅观的姿势,而原本精确的电脑不时的出现模糊的萤幕,似乎在宣告着寿命的终结。不过,这些比起同样呆在一个船舰里,此刻却被那个新武器不知道卷到哪个时空的指挥官们而言,仅仅被弹簧床压住的佛列特无疑是幸运的。

  「反重力场电离子制造吞噬系统」的死光扫过隐藏在西摩军队巡航舰群中的旗舰,并且非常没有节制的吞噬了包括指挥舱在内的前半节船体。

  而原本应该待在指挥舱的佛列特,因为当时正龟缩在自己的寝室里研究「如何进一步向迈尔斯提督学习经验」--显然用「睡大头觉」来形容更加的贴切现实情况--所以逃过了被死光扫到外太空的悲惨命运。

  不过失去了半段船舰后,持续的爆炸和电脑合成的报警声却如同催命符一般宣告着动瘫不得的佛列特必死的下场。不用任何人为自己检查,光从腿部和胸部穿来的巨痛,佛列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离的可能了,想不到曾经想成为宇宙最大的霸主,居然死在弹簧床下,实在不能说这不是一个笑话,眼看着浓烟渐渐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佛列特却在满脑袋胡思乱想--说起来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佛列特不禁想起那个被派到前线的南丁斐司……他那么狡猾,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吧?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连自己都有可能死在弹簧床下,何况是正在战火中央的他呢?

  「佛列特……」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一个不属於电脑合成声那冷冰冰的声音,几乎变形的舱门被狠狠的推开,灼热的风顿时席卷了整个湲乱的寝室。

  「佛列特……还活着吗?」同样逃过一劫,前来拯救别人的男性,直白的用词和显得轻松过了头的语气却是让人直想翻白眼。

  「活着……」佛列特举起身边一个比较长的物件,向来者显示自己依旧生存。

  然后,很快,难得睡到自己身上的弹簧床被掀翻,身上的压力顿减。

  「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拯救者的手按上了佛列特已经麻木的小腿,开始为伤口做紧急处理,「没有被死光扫到,而且那床弹簧垫正好压在你脚上的伤口上,不但阻止了出血,而且还避免那些笨重的东西直接砸到你……」

  「你的意思是说,被弹簧床压到断掉肋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罗。」

  佛列特可不会听不出来者话语中的嘲弄成分。

  「只要能保住命,你就此任何人都幸运。」拯救者的笑声虽然低,但佛列特还是听的很清晰,南丁斐司这个可恶的男人,即使在拯救可怜的伤患的时候,依旧在嘲笑别人的痛苦根源。

  「哇……」来不及继续和南丁斐司耍嘴皮子,佛列特的嘴巴已经只剩下凄惨的哀鸣声了。

  精明的南丁斐司,此刻却以极端粗鲁的方式,把被弹簧床压的凄惨无比的佛列特拖了起来,然后顺势「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顾及到佛列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

  数十个不算大的伤口,虽然没有置人於死地的力量,但因为牵扯伤口而一起发出的疼痛,也实在不是非常舒服的滋味。

  而最糟糕的是,某人的肩胛骨正好杵在佛列特殿下断裂的肋骨上,顿时剧烈的疼痛遮掩了所有的理智。

  「轻点……轻点……」佛列特为自己暂时失去控制能力的身体争取一点点小小的福利,但还来不及得到回应,更剧烈的爆炸在不远处响起。

  「我们看来得尽快离开这了。」南丁斐司咳嗽了几下,边说,边将准备好的防护面具给佛列特带上,然后半扶半拖的把重伤号给带离了危险区。

  紧急撤离的救生舰刚刚开出旗舰的停泊舱,剧烈的声响伴随着满天乱飞的残骸,西摩军队通讯最精良的指挥中心--「阿特兰斯」,残留在宇宙星海上的最后丰截船体,化做了无数的宇宙垃圾,就这样以最「辉煌」

  的形象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佛列特脸色苍白的看着救生舰外四处横飞的残骸: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如果再晚几分钟的话,那么自己就是这堆残骸中的一部份了。

  「我欠你一条命。」佛列特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南丁斐司。

  意外的,南丁斐司这一次没有回答什么,下是他下想说,只是南丁斐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医生来了,南丁斐司有些舱踉的走出了佛列特的房间--喂,不会是现在才开始腿软吧。

  他应该和自己一样震惊,而且有些害怕吧……佛列特这么推论南丁斐司的反应。

  但很快,这个推论就被推翻了。

  「腿骨骨折,但没有伤到脚筋;肋骨断了三根,但没有伤到内脏;其他的伤口都是皮肉伤,小子,你从哪里逃出来的?」经验丰富的随军医生略微检查了一下佛列特的伤势,随意的问着,「运气不错,断掉的肋骨在抢救的时候没有被粗鲁的救护者给推进肺叶里,否则你就要遭大罪了。」

  「是吗?」听了医生的话,再想想那张曾经压在自己身上的弹簧床和南丁斐司粗鲁的拯救动作,佛列特顿时觉得自己果然命大福大,「我是从三号内勤舱被人拖出来的。」

  「什么?」医生明显的吃了一惊,二二号内动舱?有人把你从那里救出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佛列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医生这样惊讶。

  「死光的切断口就在三号内勤舱的附近啊,那里到处都是爆炸,而且进去的路线都被封死了,除非从核动力舱爬进去,然后再从底部涡轮室的紧急通道爬到后弦甲板。」医生摇着头,「救你的人一定是你的生死之交吧,居然会冒死从核动力舱那个平均温度100度的地方爬过去救你,真是不要命了。」

  从100度的核动力舱经过?

  佛列特如同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南丁斐司这个男人居然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救自己?

  真的?假的?

  「啪……」舱门被打开,一个比较年轻的医生快步走了进来,「霍华得医生,请你立刻到急诊处去一下,那个叫南丁斐司的见习生伤势非常的严重……」

  「怎么了?我记得他的那艘小舰艇是毫发无伤的回来的哦,何况刚才我还看他好好的走出去呢?有什么问题啊?」老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佛列特打上最后一针,然后迅速的收拾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去。

  「谁知道那个白痴见习生去做了什么,刚才昏倒在我那里,吓了我一跳,给他检查时才发现,他左边的肩胛骨骨折,左边的肋骨也有骨折,他居然拖着那种身体去救人,所以肋骨直接剌穿他的肺叶……」年轻的医生絮絮叨叨的向老医生报告着南丁斐司状况的话语,渐渐的消失在舱门之外。

  南丁斐司?

  自己没有听错吧?

  来不及去体会自己此刻的心情,针剂的药性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发作,佛列特,经历了一场意外的生死考验后,带着吃惊和难以表达的感情沈沈入睡了。

  但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佛列特却意外的感到内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渐渐的萌动着……

  当佛列特从昏睡中醒来时,满身的酸痛让佛列特差点就不顾颜面的大声哭闹了,那种要命的酸痛,让佛列特对弹簧床的「力量」有了最大限度的了解。

  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坐在一旁显然正在看着窗外景色的南丁斐司,佛列特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曾经看到过的空洞感。冷冷的、静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宛如一潭深深的死水,散发着诱人的波动的同时,也荡漾着死寂般的资讯。

  不是自己的错觉。

  佛列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南丁斐司的内在果然和外表下一样,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让人琢磨不透的心以及连自己都无法看穿的感情。

  是什么,造就了南丁斐司这种奇怪的空洞?

  佛列特很好奇,但他也明白,这份好奇最好永远都埋在心底,一旦把这份好奇流露出表面的话,南丁斐司恐怕会在第一时间离自己远远的--虽然这种想法仅仅只是佛列特的个人感觉。

  看着南丁斐司失神的表情,佛列特忍不住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南丁斐司这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的神色,下意识的想将之紧紧的记在内心深处,但片刻后,佛列特便被那绝美的空洞吸走了灵魂,彻底的迷失在那抹空洞之中不能自拔……

  两个人彼此都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但尽忠职守的医生的按时查房的打断了这难得的时光。

  「觉得怎么样?」霍华得医生先检查南丁斐司已经康复的差不多的伤口,然后又检查着被绷带绑住的身体,一边询问着南丁斐司。

  「还不错,只是绷带绑的我有些喘不过气。」南丁斐司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紧包住。

  「呵呵,谁让你拖着受伤的身体那么卖力去救人的。」虽然嘴里这么说,霍华得医生还是很钦佩南丁斐司这个文弱的家伙居然能带伤冒死把自己的朋友救出来。

  「这些伤都是在过动力舱的时候被钢板砸到的,走到那里后又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否则我会马上退回原地。何况那个家伙重的要死,像只猪一样,本来不算什么的伤势有十分之六、七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越来越糟的。」

  南丁斐司毫不客气的答覆让霍华得医生笑的很愉快,因为他已经发现睁开眼的佛列特正因为南丁斐司的批评而裂嘴。

  「精神看来还不错啊。」霍华得医生走到佛列特身边微笑着说。

  「托某人的福,总算活下来了,不过为什么来看我的不是漂亮的护士小姐呢?」佛列特哀怨的表情再度惹笑了霍华得医生。

  「那些漂亮的护士都去服务提督们了,再说了,谁敢来照顾一条披着人皮的大色狼啊。你还是好好谢谢你同学吧。」霍华得医生夸张的表情不但让佛列特抗议连连,也让南丁斐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就算是庆祝大家的劫后余生吧,这一刻,小小的医护室里有的是淡淡的笑声。

  「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了……」佛列特作怪的在床上行了个礼,而回应他的则是南丁斐司的两个白眼和一句中肯的答覆。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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