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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在重复着艰难,爷爷的病情虽然稳定,但是始终不见好转。
在九六年八月初爷爷的病情出现异常,刘老中医不顾山高路远和龙镔一起到了山上,仔细的察看了爷爷的身体,得出的结论不容乐观。爷爷已经是高位瘫痪,自胸口以下神经已经完全失去功能,对外接刺激完全没有反应,先前还有点食欲的,现在已经不思进食,情绪的波动引起了器官功能的紊乱。
老中医给开了个新方子,嘱咐龙镔从现在起,爷爷只能吃稀饭或者肉糜等流食,并且必须定期补充营养如牛奶、蜂蜜、鱼汤、鸡蛋,还必须每个月挂点滴用抗生素消炎。
龙镔送刘老中医下山来到老中医家里,老中医手把手教会龙镔怎样打点滴,又替龙镔抓好五副中药,拿出三瓶多种维生素和五瓶点滴水一盒青霉素,要他带回去。
正当龙镔要回去的时候,老中医的儿子也就是龙镔指导老师回到家中,告诉龙镔说他已经在全县排名第二名,光荣考上县城一中重点班。整个天雷中学中考上一中的居然有二十三个人,龙镔的分数是最高分,比学校的第二名整整多了三十一分。
学校和教育办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天雷中学历史以来最好的一次也就是考了五个一中最好的考生考分也在全县排到了一百多号,这是破历史记录的辉煌!学校老师们都说:龙镔的存在和经历对天雷中学的学生是个巨大的无形动力,他直接的促长了学生学习和努力的劲头。可以说龙镔是这次好成绩的最大功臣。
现在整个教育系统都在风传天雷中学一个年纪才十一岁的仅仅读了三年书的小男孩,居然以721分的高分考了全县第二!这简直如同说神话!要知道,乡村小学的教育质量是根本不能和城市的相比。
不久在八月底的时候,天雷中学的校长和教育办的领导在县教委的表彰会上露了一回大脸,居然在会议上专门作了如何提高贫困乡村学校教育质量的专题报告!
教育办、学校和乡政府决定对龙镔的指导老师和任课老师进行奖励,并且决定特别奖励龙镔人民币五百元。
龙镔和刘老师一起来到教育办找到了教育办领导和校长,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样怎样给教委写总结报告。见到龙镔来了,自然高兴得很。
龙镔在饱受他们的表扬轰炸的时候,终于插住话隙说出了自己考虑已久的打算:就是请领导去跟一中领导说说,要求学校特殊对待他的特殊困难特殊情况,每个月去学校一趟,找找资料,参加平时的考试。
理由只有一个爷爷高位瘫痪,生活无法自理,爷爷必须他来照顾,他不能离开爷爷,爷爷离开他会死的。如果一中不行的话,那他只能去不远的十二中就读高中。
说完,他向领导深深鞠了一躬告辞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他们。
对于这些领导来说,心里是无比的希望从天雷中学中培养出一个清华北大学生,天雷中学从未出土过这样的人才,虽然每年从天雷中学出去的学生都能考上十来个,但大都是一些普通的本科专科。他们一直迫切的希望有人来圆他们的培养才子梦。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龙镔就是最大的希望。因为几乎每年山城都只有一两个可以考上清华北大,这一两个学生都是老师重点辅导培养的重点班中的重点生,全都是没日没夜的苦读苦干弄出来的清华北大,那里听说过有谁不上课就可以考上大学?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如果龙镔十四岁就考上清华北大,那岂不是创造一个高考神话!而且必定天雷中学闻名全国,那么自己作为神童的发现者和培养者,岂不是可以名利双收?所有人被龙镔的举动愕然了!
※※※
到了八月下旬,龙镔在刘老中医家里看到了刘老师给他带来的一中录取通知书,他丛刘老师口中得知领导并没有去和一中领导说这件事。
其实,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因为这是一个的却比较过分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要求。刘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当刘老师把自己准备发动老师对龙镔捐款以资助他上学和请人照顾齐爷爷的想法说出来后,立刻遭到了龙镔的断然拒绝。
这个刚满十一岁不久的男孩已经成熟得让人害怕,他不想再求助于其他无关的人,就连刘老中医一家想负担他三年所有的费用的想法都被他拒之门外。他固执的认为,他是一个不详之人,是受到了上苍诅咒的人,是一个会把灾难带给别人的人。再说,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人只能靠自己,尤其是对于龙家人。
刘奶奶一想起龙镔的事又掉起了眼泪:你妈妈怎么这么狠心,丢下你撒手不管啊!
这就是我们被诅咒了的命!奶奶,只要我们龙家的男人一死,龙家的女人必定活不了一年!逃避不了的。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读书,长大,多挣点钱,把爷爷的病治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龙镔就揣好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带上几个充当早饭中饭的玉米,赶到乡里的车站。这是龙镔第二次坐车去县城。在那次中考的时候刘老师曾告诉过他一中在哪里,他知道大致的方位。
下了车,他一直往西走了三四里路,拐个弯就看到了山城一中金字写就的校牌,辉煌的大门似乎向他张扬着那种骄傲的气势。龙镔走到门口遽然听到一声暴喝:走开走开!那里来的野小孩!去去!这里不准进去!
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二十来岁的人对着龙镔指喝到。
对不起,我是今年录取的高中学生,我有点情况想向校领导反应。龙镔赶忙从书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向保安递了过去。
你是今年录取的学生?你才几岁?是不是骗我的?
保安将信将疑地接过录取通知书看了起来。走看右看好象找不出什么疑点,又盯了盯龙镔破旧的衣服,觉得不象个贼,又问道:你找领导什么事啊?不重要的话你等开学再来吧,现在领导忙得很,没空见你。
龙镔道:叔叔,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领导,等到开学就来不及了。您就让我去找找吧!
龙镔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长得很是标致,衣着虽然破旧,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卑不亢。
保安迟疑了一下,又看看龙镔,终于开啊了金口:那你来登记一下。说罢拿出来访登记本,龙镔登记完毕后,保安告知龙镔办公室的位置,又交代道:千万不能乱闯,办完事就出来。
学校只有一个黄姓副校长在家,校长去了教委办事。在办公室的一位阿姨的带领下,黄副校长接见了他,虽然他倨傲的神情让龙镔感到非常压抑,但龙镔仍平静的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和自己这次考试的情况向校长作了陈述,并提出了自己的那个过分要求。黄姓副校长显然不太相信这个故事。
他耐着性子听着,等着龙镔一停,立刻接过话音就说:这位同学,你所说的也许是实际情况,但是你的要求在我们这所百年名校中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的。我们学校出了多少科学家、高级领导,恐怕当时他们比你困难的也不少吧。但是他们都克服了困难,完成了学业,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你难道不能请别人来照顾你爷爷?
他端起杯子喝里口水,又道:如果每个学生都对学校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那学校今后不乱了套?再说,既然是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就要受到纪律和学校规则的约束。你的情况是困难,但是如果学生攀比起来,那学校怎么对学生交代?
还没等龙镔开口回答,他马上又说:至于你的困难,学校历来有规定,这次中考前三名都免去学杂费,并且学校对特困生还有一点生活补助。你这次考的不错,可以不用交纳学杂费,至于困难补助我们会给你考虑的。
可笑的他还以为龙镔是来向学校提困难,要好处的。说完这些,他一副似乎说的话是决不容别人违背与更改的样子。
龙镔默默的听着他的长编讲话,思忖了一下道:领导,我爷爷如果没有我的照顾,会死的。他的身体很差,别人照顾不过来。说完这些话,龙镔低下了头。
说笑话!别人照顾和你照顾有什么不同?大人难道还不如你这个小孩子吗?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的经济困难学校会考虑,至于你说什么一个月只拉一趟的的要求,那是绝对不行的,不但我这里通不过,学校所有领导那里都通不过!
你回去吧,记住到时来学校报到上课。好了就这样!
说完,他起身就向外走。龙镔毫无办法,只好说道:那领导,我先走了,再见!
龙镔走道楼下,就听到黄副校长的声音:小张!你怎么能把这样的事情都交给领导来做呢?你嫌领导的事情太少了,是不是?……
龙镔知道自己要求的希望完全破灭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校门口,对门口的保安说道:叔叔,我走了。保安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出去。
回过头,看着威武雄浑的大门,洁白的教学大楼,郁郁葱葱的校园。他暗自苦笑:别了我心中的学校。
曾经从这里走出了多少伟人的百年名校,就这样与龙镔失之交臂。这成了这所名校的最大遗憾,后来在一中的百年校史修订上专门对这件事情作了说明,隐晦的批评了这个黄副校长的短视、迂腐与无知。
※※※
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龙镔知道了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只有到山城十二中——这所从建校到迄今唯一只考上过一个普通本科,八个专科生的全县教学质量、学校风气最差三流高中了。
拖着失望的身躯在离天雷乡二十里的地方,也就是江坪镇政府所在地,龙镔下车了。
十二中这里风景是不错的,有山有水,就在资江河边。衣山傍水,学校四周全部用围墙圈住,围墙上写满了禁止下河游泳等等石灰写的大字。门口也没有门卫,铁门上锈迹斑斑。
龙镔走进去,四周看了看,总算看到了在一栋青石砖木结构的楼房上看到二楼有一个男人在走。他上楼时刚好迎面碰到这个男人,他问道:请问老师,校长在哪?我找他有点事。
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他上下扫视了龙镔一眼,道:我就是,找我什么事?小鬼?
哦,您就是?太好了。龙镔把手中的山城一中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道:校长,我是天雷中学的龙镔,我想来您这里读书。我没有填报您这里,不知行不行?
龙镔?天雷中学的龙镔?
校长翻看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讶异的道,你就是那个考了全县第二的、才十一岁的天雷中学的龙镔?咦,你不是考上了一中吗?要到我们学校来读?
不会吧,校长盯着龙镔说,我有没有听错?
校长见到龙镔满身灰尘的样子,忙把他带到自己房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龙镔喝完水,在校长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的目光下,把今天的一切经过仔细的叙述一遍。
校长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打算来我们学校读书?
对!龙镔肯定的说,只有在这里学习我才能照顾到爷爷。
深深的看着这双才十岁的眼睛,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故事呢?到底有多少苦楚呢?校长叹了口气道:龙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现状?师资力量薄弱,教学条件简陋,学校学生的风气不好,大部分学生都是为了混张高中文凭的。而且很多学生是不读书的,老师也管教不了,这里根本不是读书的环境啊!你要三思而后行啊!进了一中可就是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门槛,到我们这里,要想考个大学,难上加难!
老师,学习是靠自己的,心静自然凉。只要心中有佛,一切外来魔怪都是虚无镜像。龙镔轻轻答道,我不能只顾自己丢下爷爷的!
但是,你放弃了这么难才考上的一中,你不觉得可惜吗?校长虽然觉得龙镔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天生的责任感又迫使他力图说服龙镔,小龙,你是不是再想想?人生的路走错一步可就会错很多步的啊!
他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龙镔。
龙镔坚定的摇摇了头说:不用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要不,你再去问问你爷爷的意见,听听你母校老师们的意见?校长仍在试图挽回龙镔,他真的不愿意看到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孩子就这样毁在十二中这所破校里。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学习是靠自己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龙镔抬起头看着校长以更坚定的语气回答道,我永远不会后悔,对我今天的这个决定。
这个校长决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口中的“十二中这所破校”竟然会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开学后的一中,山城一中的校长王志中想把几个尖子考生叫到一起来专门上堂动员讲话时,才发现他最感兴趣的十岁的龙镔居然没有来报到上课。当查明黄副校长的处理经过时,大发雷霆,怒斥黄副校长的草率,但时机已去,无法再从十二中手上要回龙镔,虽然十二中同意放人,但龙镔以对一中寒心,坚决不肯。
喜出望外的十二中免去龙镔所有的费用,并且从微薄的办公经费里每个月补助给他二十元困难补助。
从村里到十二中一共有三十多里,十多里小路,二十里碎石公路。平常大人如果以正常步行速度也要三个到三个半小时,龙镔是不可能花钱坐车上学的。但是如果每天白天就花去六七个小时在路上的话,那么龙镔一天也就完全白忙活了。
为了节约宝贵的时间,龙镔每天都是小跑上学。最先的时候,他每天几乎脱力累垮,但随着体力的增加,身体越来越结实,个头急剧的增长着。从每趟花时间两个多小时到最后只要一个多小时甚至到了高中毕业时,龙镔只需一个小时就可以赶到学校。
所有知道龙镔的人无不为他感到惋惜,尤其是天雷中学的老师们更是痛惜这个他们仅见的天才儿童;同时所有的人又都无不佩服这个男孩身体内巨大的能量,无不欣赏他感人至深的的孝顺。看着龙镔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侍侯病瘫的老人,做饭,又背着竹筐柴刀跑下山寄存在别人处,然后又是狂跑二十里去十二中上学,下午又必须再跑回来,还要割猪草,砍柴,再侍侯老人吃饭、擦身,洗衣、浇菜等等家务事。简直不可思议!有几次,爷爷和老师还有一些大人都要龙镔不要再喂猪了,龙镔却坚持喂着,理由很简单就是尽快的攒多点钱给爷爷治病,买营养品给爷爷吃。有几个大妈甚至在怜惜龙镔之余怪齐老头反正都瘫了,为什么不早死,连累着这个小孩来苦力支撑着侍侯着他。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其间发生的几多令见者落泪,闻者伤心的事件!
在龙镔刚读高中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龙镔口渴,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喝水,喝完水后习惯的来到隔房的爷爷床前看看爷爷,他惊异的发现爷爷居然不见了!
吓得他魂飞魄散,跑到门外大哭大叫起来,听到龙镔的哭叫,爷爷躺在前面十来米的地方也同时抽泣起来,龙镔冲过去趴在爷爷身上大哭道:爷爷,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爬到外面来了?
孩子啊,我的孩子!爷爷对不住你啊!爷爷……死了就好了!齐爷爷压抑不住的哽咽声在秋夜的长空显得无比悲戚。
爷爷啊…`爷爷!你死我我怎么办啊!呜呜呜呜~~~~,爸爸妈妈都死了,您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龙镔拼命的哭喊着。
龙镔的哭喊触动了爷爷久积的怨恨,爷爷仰天长泣:老天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龙家人啊!老天爷,你个天老子为何不睁开眼看看啊!,几个乡亲被这深夜破空而来的悲愤哭喊惊醒了,纷纷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好容易两人才止住了哭声,龙镔咽声对爷爷说道:爷爷,我们回去吧,别让人家笑话,好吗?
爷爷艰难的点了点头。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爷爷挪进家门,搬到床上。龙镔又轻声安慰爷爷,爷爷道:孩子,你每天走这么远的路,大人都吃不消啊,还说你才十一岁?要不,寄宿算了,爷爷没事的。
原来是爷爷看见自己这么辛苦的每天跑上跑下,爷爷想如果没有自己的拖累,小小的龙镔根本不用吃这么多苦头,早就在一中读书了。爷爷恨自己不过,想一死了之。等爬到屋外又实在舍不得这可怜的孩子,舍不得他从此孤孤单单,于是一个人在门外流泪。
龙镔发现原来爷爷准备自寻短见的理由只是这么简单,他把手臂露出来鼓出结实的肌肉放到爷爷眼前,转悲为喜道:爷爷,我每天跑点路可以锻炼我的身体啊,你看,我的肌肉比以前结实多了!
平复了爷爷激动的心情,龙镔从此对爷爷的举动与每天的神情变得更加注意和小心。
但是孤独的老人悲恨的心情始终无法释怀,每每当只有自己一人在家的时候就更加厉害。
在龙镔一年半读高二的时候,爷爷发生了一件更危险更恐怖的自尽事件。
事件的缘由是因为有天下午,正在回家的山路上跑着的龙镔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正着,大雨过后是毛毛小雨,一直没停,眼见天已快黑了,再不回家爷爷就得饿肚子,龙镔把衣服拎干,再回过头找刘老中医借伞已经来不及了,龙镔从池塘里扯了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就往回家的路上跑去。天色灰暗不明,龙镔一脚没踩实,结果狠狠地摔在路上,又滚到小沟里,浑身泥泞不堪,膝盖全擦破了。等到一瘸一跛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爷爷见到情形自然是伤心的要命,赶忙要龙镔把衣服换下来。龙镔坚持着把晚饭做好后,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破天荒的没有做家务就睡了。到了晚上龙镔第一次发起高烧,烧的很厉害,在这小山弯里,离他们最近的那户人家也有几十米,爷爷在床上又喊不应。幸好小狗豹子似乎听得懂爷爷的招呼,跑到文书家中把文书叫了过来。龙镔的头烫得要命,冒黑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打打消炎针,吃点感冒药,擦点紫药水,然后又交代文书给龙镔弄点乡村常用的退烧治感冒的草药。
整个一晚上,爷爷都没睡,自己又动弹不得,文书一直在用湿毛巾帮龙镔降温,好容易,到了早上龙镔的烧退了。毕竟这样坚持不懈的锻炼对龙镔的体质改造作用极大,到了早上,龙镔不仅烧退了而且感冒的也似乎好了,除了有点头昏,基本上没什么大碍。膝盖上的伤也没多大的事,可以走动除了有些痛外。
本来这是一件意外,龙镔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可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对爷爷的刺激远远大过了事件本身的影响,爷爷居然在夜里用剪刀割脉自尽,他武断的认为如果没有他的拖累,龙镔根本不会冒着下雨雷劈的危险,赶回山村,一想起自己当初给龙镔制订的四大戒条,由于自己的缘故,龙镔现在是条条皆犯,而且危机重重,这些可都是当年龙家族人致死的原因,爷爷觉得真的万一龙镔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拿什么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去见龙家的先人,还不如自己现在了断,让龙镔从此解脱自己对他的拖累与束缚。齐爷爷趁黑夜龙镔吃了药睡熟了后,就无声的将腕脉割破。
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豹子历来对血腥极为敏感,它一闻到血腥味就本能的把龙镔用鼻子拱醒,想提醒主人这里有血腥味。龙镔的醒觉很好,爬起来把电灯拉亮,才及时发现这场惨剧。龙镔迅速的用绳子捆紧爷爷割破的手臂,由于爷爷的常年没有运动,血流的不多,龙镔将家里常备的专门用来止血的草药在嘴里嚼烂嚼烂,小心的敷在爷爷的创口处。爷爷一动也不动,任由龙镔包扎。无论自己说什么,爷爷都不言语,只是无声的流着泪,龙镔知道爷爷这次可能已下了死决心一定要了结自己。
龙镔跪在地上,跪在爷爷的床前,流着泪发誓:爷爷,如果你一定要再这样做,再这样折磨自己,再这样寻短见的话,你今天死,我就明天跳河;你前脚去,我就后脚跟着来。反正我们龙家是这个命,早死晚死对我没什么分别。爷爷,你听着,我说到做到。说罢,重重的对着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知道龙镔的性格,只要是发了誓,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去做,爷爷不由得呜咽起来。
爷爷,你知道的,如果你这样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爷爷,你以后要想清楚。龙镔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终于爷爷哭出声了,这次龙镔并没有哭,只是用无比坚决的眼神看着爷爷。
一直等爷爷停息下来,爷爷方才扭过头来呜咽着说道:孩子,爷爷再也不这样做了,你起来吧,孩子,地上太凉。
腕脉没有割断,只是割破了,在龙镔的调理下,半个月后爷爷的伤口慢慢愈合了。
稍微耽搁的几天并没有影响龙镔的学习,只是让学校老师好一阵担心。
龙镔的事迹早就在学校广为流传,将心比心,在相互的比较中对全校所有的学生刺激很大。校领导和老师明显的感觉到了校风的好转,爱学习的学生多起来了,上课纪律和自习纪律有了突出的改变。不仅在龙镔所处的那个年级,而且在全校的学生中无形中流传这么一句让老师倍感欣慰的语言:咱们看看龙镔!看看他是怎样学习的!
进入高二后,龙镔就当上全校的学生会主席。虽然不到十三岁的男孩个头长了很多,但是与其他学生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每次在学校大会上龙镔的讲话极富感染力,总是能把那学生的学习情绪有效的调动起来,别看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在学生当中威望可如日中天。
龙镔的成绩在年级中是无可非议的第一,但是毕竟十二中的教学质量还是差的太远,加上其他参考用书的缺乏,这使得龙镔在课程的摸些方面存在着明显不足,理科与英语和一中的尖子相比,半年后就存在一定的距离了。
校长王自海和几个老师一起经过详细的分析计划,一致认为在目前引进名牌老师无望的情况下,决心从搜集大量参考资料入手,展开全面撒网行动,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关系,想办法甚至花钱也外省外市以及从其他名校弄来大量资料和试卷,对学生展开题海战术。龙镔已经不再是固定在哪个班上课了,而是每半个月就换个教室,和其他同年级的一起上课,有时也被作为展览品放在其他高年级后低年级的教室,给其他同学一点助力。龙镔反正就是自己做着老师们布置的题目或试卷,一般也很少听课,新课内容他看看书就明白了,做题目是为了加深理解和记忆。所有的任课老师中只有语文老师最得意也最轻松,龙镔看名著小说速度很快,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居然可以背诵横多。写的文章让这么多老师简直找不出瑕疵,语文老师把龙镔的散文诗歌杂文等作业习题向报社投稿,也几乎是每稿必中。尤其是这个小东西对古诗词的写作尤有心得。最辛苦的莫过于英语老师,龙镔别的什么都行,就是对英语的发音,简直要想纠正难于上青天。这种情形一直到高三时新从教委分来一个英语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来才有效的改变。
理科功课在校长的研究计划正式执行后,龙镔的成绩迅速提高,在高二上期学校的统一期中考试中,龙镔在规定时间一半内就做完了全部题目,四门功课满分。又从一中三中搞来这两所重点学校的试卷,结果龙镔也基本上在规定时间一半内做完全部题目,并且分数比他们的第一名总分差不多都要高二三十分。学校学风的扭转产生的结果非常明显,学校的整体成绩比往年提高一大截。不少家长发现自己的儿女成绩变好了,回到家后也比以前懂事了,常常主动的做家务活,当得知了这一切竟然是小龙镔间接错成的结果后,有的竟来到学校,当面向老师和龙镔表示感谢。
高中二年级期末,十二中在全县的会考中,名次由以前的倒数第一上升到了仅排在一中、二中、三中和八中的后面,位居全县第五。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破了十二中自建校以来的天荒。这一年,比龙镔高一届的高三学生共一百七十人参加高考,居然有十六个人上了本科线,三十七个上了大中专分数线。要知道,这对于这所偏僻的农村高中来说,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学校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学生和学生家长送来的表示感谢和敬意的锦旗、匾额,密密麻麻的,令学校的全部老师个个喜逐颜开。教委也特地发通报进行表彰。
题海战术的初见功效,令校长欣喜若狂。毕竟这是校史上多么光辉的一页!
在自己的任期内,通过有效的方法,居然可以产生如此大的功效,这简直难以想象。王校长当然把功劳归一半给龙镔,没有龙镔的推动和榜样作用,断断光凭老师是绝办不到的。怪不得毛主席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王校长深深感到了这一点,一个有力的典型一个鲜明的事实所产生的辐射效应和能量,远远比空洞的说教强上不止百倍。在接下来的日子,他把龙镔在十二中所起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至,大会小会班会上常常把龙镔推出来现身说法,或者把学习成绩提高很快的学生拉出来要他做经验讲解,龙镔的威望在随后的日子里和王校长一样,达到了空前的顶峰。就连王校长在学校里的随便一句话,在老师心目中几乎成了圣旨。
学校也紧紧的团结在了以王校长为核心的周围,所有的力量全部指向一个焦点,那就是提高上线率。大家伙儿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到了高三,学生的人数剧增,许多学生家长慕名把孩子送到十二中来学习,教委也随即根据情况增加了拨款,教师们的经济效益也提高了。结果往日没有什么人觉得美丽的江边学校风光景致,竟然成为大家赞叹的一个理由,也就更加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这所学校里得到很好的熏陶。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几乎将龙镔推向深渊。
江坪镇镇长胡文明的小儿子胡子德本来在县城三中读书,但是这个小子是个混球,天天就是逃课到外面打电子游戏,打桌球,要不就是纠集几个同样不读书的同学在一起打饭菜票赌钱。在学校影响很坏。学校几经教育无效后,也就不管镇长的面子,九八年五月在对胡子德完全绝望的情况之下,对他进行了劝退。胡子德被胡镇长领回家,胡镇长为了便于管教这小子,就将他安排在十二中上课。
对于十二中的领导来说,胡镇长的面子是一定要给足的,学校就将胡子德安排在龙镔的班上。
顽皮的本性并不因为转校而有所收敛,胡子德更加变本加厉。山水秀丽的江边给了他新鲜的刺激。别看十二中地处乡野,可是这里的自然水土养育出来的女孩还真的有很漂亮的。胡子德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个子已经有大人那么高大了。
青春的荷尔蒙强烈的使他如同一只发情的公狗,到处探寻美丽的目标。
班上的吴雯丽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女生,她才十七岁,正是青春妙龄,花信年华。但吴雯丽根本不理会他的什么纸条情书,常常轻蔑的把胡子德写给她的东西丢进垃圾箱中。这令胡子德非常恼火。吴雯丽是镇里一个干部的女儿,胡子德心想你老子是我老子手下的狗,他妈的你敢不给我面子,我他妈的要你好看。
龙镔每天中午吃过饭就一定会去河边的小草地上躺一会儿,看看天上的白云蓝天。十一月的风景已经是深秋景象,这天正当龙镔在草地上嚼着草玩时,他看到胡子德正在追着吴雯丽,并把她压在地上,臭嘴在她脸上乱拱。周围的几个同学敢怒不敢言,学校的人一般都怕了他。龙镔这时已经十二岁多了,个子也有一米六了,多年的劳累令他的身体很是壮实。他冲过去把胡子德拉开,胡子德一见居然有人胆敢破坏他的美事,立刻跳起来把龙镔推倒在地,又狠狠的对着龙镔踢上几脚,扬长而去。在旁围观的同学把事情告诉了校长和老师,这下可不得了,龙镔可是学校的国宝,任你是镇长的儿子也不能这样欺负他。校长把这件事告诉了镇长。但是再这么样也不能开除胡子德,为了避免胡子德的胡搅蛮缠,龙镔和吴雯丽调到了另外的班级。
胡子德在镇长和学校的警告下,暂时收敛了一段日子暂时死了对吴雯丽的色心,不久又旧病复发,和学校里另外三个有钱人的子女刘东平、刘进山、曹秋秋搞到了一块。同学们把他们叫做“四人帮”。
转眼就到了九九年五月,再有两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由于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加上全球日益变暖的趋势,天气显得非常酷热。高中毕业会考完毕后,学习相对的紧张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准备着即将来临的全国高考。在这次会考中,龙镔名列全市之首,一中的最高分和龙镔相比差了33分。这天又是一个酷热难当的中午,龙镔和几个同班同学来到河边的柳树下,背诵着英语单词。胡子德四人帮走到和他们隔临的柳树下,胡子德、刘东平、刘进山把上衣一脱,裤子一丢,就朝河里走去,留下曹秋秋在柳树下坐着。
这么热的天可是不能下水的,尤其是正午这么毒辣的太阳蒸烤着,会出事的。
同学们对龙镔小声说道。
对啊,爷爷反复的对自己强调过。龙镔赶忙扭过头对曹秋秋道:你快把他们叫过来吧,现在是不能游泳的,学校也是不准学生下水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曹秋秋显然看不起这个穷小子,嗤笑道:你才多大?你妈妈的奶都没吃够,管起我们的事来了!
龙镔不理会曹秋秋的冷嘲热讽,又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曹秋秋两眼一瞪:出了事也不关你的事!滚开!
看着正在河里乱扑通着水的他们三个,龙镔和同学们苦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突然,河中传来刘进山的尖声大喊:快快!!快!……
正走到离岸一百多米远的龙镔和同学们听到叫声,心知大事不好,转眼望去,就见两个人头在河的快到中央地方挣扎扑通,刘进山正对着岸上惊恐无比的喊叫着。龙镔和同学们飞速跑到河边,同学们都吓傻了,曹秋秋已经吓蒙了,龙镔已经来不及脱裤子了,他把上衣一丢,拼命向河里跑去。跑了两步就将身子向水面一扑,使尽全身力气向河里游去。
刘进山在水面露出小半个身子,用手指着还在水面挣扎的两个人哆嗦着声音道:快快!他们不行了,不行了。
龙镔一边游水,一边向岸上大声道:快叫人!快点!
龙镔其实水性并不好,他很少游水,因为爷爷反复强调,水对于龙家人是个灾难。但不知何故,此时的龙镔已经全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到,千万不能死人,他们死了,他们的父母怎么办?
刘进山看到龙镔来了,也许一下子壮了点胆,也跟着游过去想来一起救。
这两个溺水的小子胆子也真大,正午的河水很怪异,水面上的水很热,但是下去一米左右的水却很冷,加上火辣辣的太阳生生的烤着游水者的头,水面的蒸气又直冲着脸部,其实对于大人而言非常难受,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的这么高兴。这样的水这样的天气是最容易发生中暑,尤其是对于刚刚才吃完中餐的人来说,如果下水就极有可能发生抽筋,一抽筋就会溺水,甚至丧命。
没做任何准备工作就扑到河里,当游到溺水的两人身边时,已经有些吃力。
龙镔记得大人曾说过最好是先要告诉溺水者叫他别紧张,然后从后面搂住溺水者的脖子,将他的鼻子嘴巴露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就要尽量抓住溺水者的头发,往回拖。
龙镔不知道眼前这个正在哇哇吃水,手舞足蹈的人是谁,只是知道这个人因极度的恐惧已经使脸部表情变形,龙镔转到他的身后,想夹住他的脖子,谁知临死的本能一下子令他反转身想箍住龙镔,龙镔身往后一仰,躲开,又在他一转身的时候,搂住他的脖子,身子一侧,往回游去,边游边说:别慌张,没事了!别慌张!
这个人是刘东平,龙镔在他喘气的时候知道了,刘东平还算机警和镇定,慢慢的配合着龙镔往回游,这让龙镔省了不少力气。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龙镔游到了岸边,几个胆大的同学正站在河边浅水沙地里等候着,他们从龙镔那里接过刘东平,小心的扶他起来,龙镔又转身向也正在救人的刘进山望去,结果却听到了刘进山的哭喊:快来啊,我的脚抽筋!
龙镔这是已经被河水冲到了下一点的位置,看情形,刘进山也出麻烦了。
龙镔又转身向上游去,逆流游水很吃力,好容易快游到刘进山跟前,龙镔喊道:你快打仰游,快打仰游!
刘进山闻言马上明白了,龙镔游过去,用一只手端住他的腰部死命往上一抬,然后又转到他的脚的位置,用一只手抓住一只脚,身子一侧,用力将他往岸边推。
推了几下,看刘进山似乎没有大事,就道:你自己往回游吧,别紧张,这时,从岸上也下来两个同学把刘进山接应住。
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呢?龙镔记得好象还有一个,对岸上问道。
在那里在那里!,刚刚还在那里吃水的!一个同学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道。
扭头望去,龙镔看不到任何象人肢体的东西,只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
虽然这是的河并没有涨水,河道还不是很宽,但是水的流速还是不慢的。
龙镔游到估计是胡子德的沉溺处,他尽管非常累,但仍努力的踩着水,搜索着水面。他记得听大人说过,淹死的人会沉浮三次,最后那次只有头发或者背部稍稍露出水面。胡子德最后碰到河底时本能用力的挣扎上来,本来还可以挽回自己的性命。当龙镔眼睛朝下游望着的时候,胡子德刚好丛龙镔脚下最后浮上来,刚好最后挥动得手碰到了龙镔的裤裆,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不顾一切死力抓住龙镔的裤头。登时,龙镔在全无警觉的情况下,被他拖入水下。正在紧张盯看龙镔的岸上人突然发现龙镔已经沉入水下,不见踪影,齐声尖叫,大喊救命!
龙镔被他拖到水下狠狠的灌了几口江水,他感到胸口象是要炸开一样难受,他使劲睁开眼睛在水里张望,他仿佛看到胡子德死白的恐怖,他感到自己不受抗拒的直往水下沉。
我不能死!不能死!
一霎时,本能的潜力迸发出来了!他用手把裤子皮带松开,屏住气,用力踢踏着裤子,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在艰难的摆脱中挣扎,身上好象被栓了一个千斤重砣。龙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全力一蹬,遽然感到身子一轻,浮出江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岸上的人立刻喊到:龙镔在那儿,在那里!
龙镔已经全身脱力,再也没力来挥动手臂,他仰着身子,将脸孔向天,双腿缓缓的摆动着,凭感觉顺流向岸边游去。
此时的河边已经聚满了围观的学生,有几个水性很好的正在那里寻找着张望着。
龙镔在快到岸的时候,有人下水到了他的身前,搀了他一下,他跟跄一下,站了起来,用力咳了几声。
他缓过神来后,问身边的人道:胡子德怎么样了?
胡子德已经死了,半个小时后才被打捞起来,送到卫生院早已抢救无效。
王校长和几个老师围在因肺部进水躺在医院打点滴的龙镔和刘东平周围,面色铁青,正听着几个同学从头到尾的讲着所有经过。
胡镇长的手死死抓住那条从自己的独生子手中拽出来的裤子,冲到校长跟前大声喝道:这裤子是谁的?谁的?讲!讲!
看着胡镇长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面孔、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王校长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这…`龙镔低声道:对不起,这条裤子是我的。
是你的?你说,为什么这裤子在我儿子手里?说!你说!胡镇长用手举起裤子对着龙镔道。
龙镔努力的回忆着那水中的一幕幕,慢慢的,轻声的说起了在水中发生的情景。
“啪!啪!”
胡镇长激动颤抖的手狠狠的扇在龙镔的脸上,把正在悬挂的点滴架扯到在地,龙镔脸上登时出现两块红印!
龙镔被他打蒙了!两眼泪水几欲流出,拼命忍住。
龙镔是王校长的心头肉,是决不容许任何人来伤害他的,哪怕这个人是镇长!
王校长冲到胡镇长跟前,挡在龙镔的床前,用双手挡住胡镇长道:镇长,什么事都可以说清楚的,镇长,你可不能打这个孩子!
不能打?不能打?!我还要他的命!胡镇长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大闹。
事实经过我们都已经了解,完全不关这孩子的事!他还勇敢的救起了两个人!
他当时就试图制止他们下河游泳。是学生不听。王校长护犊心切,也毫无畏惧霸道的胡镇长了。
胡镇长见没办法再打龙镔,就转身向躺在病床上的刘东平一脚踹了过去,把刘东平活生生的从床上踹了下来。
刘进山还来不及跑,就被胡镇长带来的干部揪住,对着胡镇长喊道:胡镇长,这个就是刘永贵的儿子刘进山,就是他们一起下河洗澡的!
胡镇长冲出来,谁也不敢阻拦他,他对着刘进山扫了一腿,把刘进山踢到过道的椅子上。
※※※
事情变得严重了!
学校根据这么多学生的目击经过分析,坚持责任完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虽然学校的管理有些缺陷,但是学校早就反复强调不准任何学生下河游泳。而且对于胡子德来说,他的死与龙镔完全无关。救人只能一个一个来救,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连救两人已经是创造了奇迹,至于在救第三个人时发生一点情况,那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况且如果龙镔不去救,那么胡子德也会死。龙镔在危难之际,挣掉抓住自己裤子的胡子德,那是一种本能,本来龙镔被胡子德已经拖在水下很久,这个很多学生可以佐证,在那种如果不挣掉抓住自己裤子的胡子德就必定会死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只能选择自己求生。
胡镇长则认为是龙镔对那次胡子德打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明明可以救起胡子德却故意不救。他要龙镔承担故意杀人的罪名,一心不把龙镔整死就决不罢休的样子。
没有想到,不仅胡镇长是江坪镇的镇长,齐运海还是他的姐夫,齐运海的儿子还是江坪镇的派出所所长。这下,齐运海和胡镇长碰面一述,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王校长冒着被撤职的危险,与胡镇长大吵大闹,声言要向法院起诉,要向县里告状,要向市公安局抗议派出所的滥用职权;如果没有老师们带领全体学生罢课,一起在镇政府门前游行、抗议的话,龙镔在派出所肯定会被他们整死。
他们竟然胆大妄为到以怀疑龙镔故意杀人的理由将龙镔抓进派出所毒打,要龙镔承认是自己害死了胡子德。刘东平和刘进山两人同样被毒打一顿,在他们父母用金钱的买贿下,只受了一点皮肉之苦。可龙镔却被他们用绳子吊起来,用电棒、皮鞭,用穿着皮鞋的脚,无情的在可怜的十二岁孩子的身上发泄着他们变态的悲痛。龙镔被打的大小便带血,身体受到极大的摧残。
多亏了王校长从一出事就安排一个老师到龙镔家里照顾爷爷,瞒着爷爷说去市里参加什么竞赛。龙镔在医院治疗才一直没被担心的爷爷察觉。刘东平刘进山曹秋秋都转学了,他们的父母担心胡镇长的报复。在医院住了两天后,龙镔就被刘老中医接到天雷中药店养伤。整整花去一个多星期才把外伤淤血消肿。
※※※
回到山上,支吾着总算骗过了爷爷盘查。爷爷被老师照顾的很好,龙镔非常感激自己的恩师们。由于反正只要到时参加身体体检和参加考试,龙镔索性就没再去学校,在家里好好的养着暗伤,复习着功课。
人类的仇恨竟然有时无知到了这个地步!
这天,龙镔到山上砍柴去了。胡镇长和齐运海伙同几个亲戚居然不顾路途遥远,跑到山上,在村长刘富贵的带路下,对病床上的齐爷爷狠狠的羞辱了一番,胡镇长对着齐爷爷扇了两耳光,也许是由于老人太脆弱了,他们没有再动手打,在没有找到龙镔的情况下,将房间的东西全部砸烂,把猪圈里的猪赶下了山。
面对这一切强盗行径,十三岁的龙镔又能怎么做呢?又能做些什么呢?用鸟铳杀了他们?那爷爷怎么办?
在爷爷的逼问下,龙镔不得不向爷爷告知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悲愤的爷爷攥着拳头,怒潮澎湃,可又根本不敢在龙镔面前说什么。
要争气,要成就一番事业,一定要到大学去学真本事。诸如此类的道理是爷爷在龙镔高考前唯一对龙镔讲了无数次的重复的话。龙镔根本没有察觉到爷爷已经义无返顾的做下了谁也无法挽回的决定。
一九九九年七月,是所有高考学生翘首以待的日子。七月五日,刘老中医特地交代儿子上山照顾齐爷爷,还硬是塞给了龙镔一百元钱和一盒西洋参丸。在王校长和其他领导老师的带领下,龙镔和同学们一起住到了县城的招待所里。这次十二中来参加高考的有二百来人,校长和老师们私下里分析认为这次起码能有五十人上线。
三天考试下来,同学们个个都似乎比较满意。此时龙镔却心情抑重:如果我上大学去了,那将来爷爷怎么办?带爷爷到身边的话,那经济来源呢?还有,现在读大学要这么多钱,怎么办?上次我治病的钱都是学校垫的,这将来都要还的呀!欠乡亲们、同学们、老师们这么多恩情,我怎么报答啊?还有,房子里的家具什么都被他们砸坏了,也要钱买!给爷爷进一步治病已经是迫在眉睫,自从上次胡镇长和齐运海到过家里后,爷爷的身体差了很多。…``高考完毕后的龙镔做事更加卖力,全身早已被晒得黝黑。他几乎不停下来一会的在做事。如今已把精力全部放在弄钱的事情上面了。采药材费时费事,除了刘老中医要他带的草药外他已基本上不去采了,抓石蛙也麻烦,一天也抓不了几斤。既然猪都被抢走了,他干脆不喂了。现在他就是没日没夜的用网打鱼,抓乌龟甲鱼,打野物。自从上次河中遇险后,他似乎就成了河神,在水里比一条鱼还厉害,甚至可以在水里闭气达五分钟之久。他准确的知道河里什么位置有鱼,什么时候有鱼,一网下去几乎没有扑空的。在小溪里,他可以丛水边的痕迹就判断这个地段有没有甲鱼,有没有乌龟,每一两天就能抓一只。小狗豹子更是得力的助手,灵敏的嗅觉无狗可比。这个一人一狗整天转战江河山峦,基本上每天都可以赚到百来块。
到了八月初,龙镔的全部存款加起来已经有了七千块。
※※※
这次十二中在山城名扬天下,二百多个考生,居然上线的有八十多人,其中本科二十七人,重点本科五人。同时理科考生全市的最高分就是在十二中,就是龙镔。龙镔的分数在全省排在第二,比省状元仅仅差一分。省状元据说是个省城一中的一个女生。十二中不比其他学校,尽管一中、三中上线的人比十二中多了不少,但是要知道,当时去读一中三中的都是初中的尖子学生,在十二中可都是些不行的初中生。
现在十二中的校园弥散着洋洋的喜气,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考虑着填报高校志愿。所有的人都建议龙镔填报清华或者北大,凭龙镔的成绩这两所大学是没有理由不录取的,更何况龙镔的年龄还是一个最诱人的武器,相信所有的学校都会对龙镔青睐有加。
谁也不能想象龙镔居然会填报这所学校,龙镔居然会填报这样的专业,龙镔居然因为一个这样的想法而放弃去中国最有名的学府,谁也不能想到,谁也不会去这么想!
幼稚!天真!绝大部分的人都这样认为龙镔。
※※※
我的生命最多只有短短的三十年,我必须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我的乡亲父老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乡亲们生活的好苦。爷爷是不能适应北方寒冷的天气的,爷爷必须在我身边,那么我的学校就必须在湖南,只有湖南的气候爷爷才能适应。要想改变乡亲们的生活苦境,只有从乡亲们熟悉的农业方面着手,学到有用的农业技术并把技术传播开来,才是最有效的报答乡亲们恩情的事。听说这所学校远在省城郊区,那里没有城市的喧闹,相应生活开支应该比较少,这样这点钱就可以维持两人的生活,只要自己再努力点,搞点勤工俭学,两人生活没有问题。只要能让爷爷快乐的活着,我再苦点也没关系。龙镔如是的考虑着。
可刘老中医、王校长、以及所有的认识龙镔的老师都极力阻拦,企图说服龙镔。在他们眼里,湖南农业大学简直只是一所非常普通的一般本科大学,而且,每年都招不满学生,常常降低分数线录取。出来的学生找工作都有点困难,将来连自己糊口都成问题,更不消说什么人生理想了。换做填报清华北大,接触的知识面、专家学者那简直就不是这所学校可比的,在这样的大学里受着名校的百年古韵熏陶,不仅将来就业不在话下,就连以后的发展也必然前途无量。龙镔怎么能报这样的学校呢?
龙镔永远是龙镔,龙镔永远就是龙镔,龙镔永远只能是龙镔。
当龙镔回到家中告诉爷爷自己的打算,爷爷轻声长叹一句道:孩子,真苦了你!
爷爷,我们的存款都有七千多了,等到了我开学,我想,我们会有一万块钱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了!爷爷,那您也就吃我们学校的饭。
龙镔一边帮爷爷按摩手脚一边笑着说。
爷爷深深的看着龙镔说:好!好,爷爷也想吃吃你们学校的饭菜呢!
过几天,爷爷对龙镔说感到脚好象有点感觉,要龙镔去山上采几种草药拿回家,他想用这几种草药擦擦手,活动活动,让药气进入体内,看是不是有点好处。
龙镔马上上山采来了,爷爷要龙镔就放在他的床下。
又过了两天,爷爷要龙镔给他去挖几条地鳖虫,去到熊山顶上的草里找几条红黄颜色的寸来长的小虫。龙镔弄来后,他交代龙镔把虫子放到酒里泡起来,说再加一种七叶一只毫的话就可以活血化淤,他还说这是一个老药农告诉他的,用这种酒擦身很有作用。龙镔听爷爷说有作用马上又上山采来七叶一只毫。七叶一只毫是有点毒性的草药,不能入口,专门用来治无名肿毒。
又过几天,爷爷又叫他去厕所旁弄一点硝土,说合着酒擦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此后,每每,龙镔给爷爷擦身时,爷爷总说好象真的腿有感觉了。
到了八月二十号的时候,龙镔的通知书也来了,不过不是湖南农业大学的,而是武汉大学的水利工程专业。通知书在王校长手上,没有告诉龙镔。原来王校长和刘老师曾为了他的填报志愿特地来到山上,征询齐爷爷的意见,因为龙镔太小,作为老师来说他们不能任由龙镔依据自己的想法行事。齐爷爷只说了一点意见:让这孩子去他母亲的地方读吧!
八月二十三号的时候,吴雯丽来到山上专门找龙镔聊聊。她和龙镔考在同一所大学,不过她是生物工程系。龙镔直到下午快吃晚饭才回来,吴雯丽就和爷爷聊了整整大半天。她一见到龙镔居然脸红了,虽然她已经十八了,但看上去还比龙镔矮一点,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龙镔已经满了十四岁,可过于早熟,个子已经快有足五尺了,很结实,虽然满脸稚气未减,思想却很老成。两人高高兴兴的一起做完晚饭后,龙镔挑水,吴雯丽就帮着洗衣服。
家里就两张床,夜里吴雯丽就安排在龙镔的床上睡,她睡在龙镔的床上,嗅到一种奇特的味道,非常好闻,又不是香味,也不同于其他人的汗酸味,总之让她头晕目眩,一颗心仿佛就要跳出胸膛。
就在她无法入睡的时候,她清晰的听到爷爷和龙镔的对话。
龙儿,过来,爷爷有话要对你说。
爷爷,说吧,什么事?
龙儿,爷爷今天给你讲讲你们祖先的事。你都上大学了,该知道你们龙家所有的事了。
爷爷顿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又道。
你到我床下用东西把地上的土刨开~~那边屋里好一阵动静后,爷爷,这里有块木板!
孩子,把它撬起来!
过一会儿,龙镔的声音又想起:爷爷,这里有个铁箱子!
拿出来,把它拿出来!
拿出来了,爷爷,好沉!什么东西啊?
吴雯丽听到这些对话再也睡不着了,巨大的好奇心驱使下,她悄悄的爬起来从门缝里看去!
爷爷看见箱子,眼睛立时大了。对龙镔说道:快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龙镔把箱子放在桌上,慢慢把爷爷扶起靠在床沿上。
拿过来!把箱子拿过来!
爷爷泪眼婆娑,双手颤抖的抚着箱子,浑浊的老泪一点一点掉在箱子上孩子,这箱子就是你的龙家第一代先祖用玄铁所制,从唐朝到现在有一千多年了。爷爷仿佛在回忆久远的历史,压低的声音在这幽深的黑夜里显得异常空洞。
龙镔仔细看里看箱子,箱子上隐隐现出一条黑龙,似乎就在箱子周围盘旋着舞动。箱子的四角上面都嵌有金丝,金丝作成游龙状,龙口处对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爷爷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小刀递给龙镔道:孩子,你来把它插进旁边的那个扁扁的孔,把它打开!
龙镔接过小刀,小刀长不过三寸,宽不过五分,沉手得很。他小心的打开箱子,箱子好象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孩子,你把这东西拿出来,龙镔拿出来,咦,是一本铜做的书,封面上有几个字。
孩子,这就是你们的家谱,是你们龙家六十四代人的家谱,你可要记住了,这个东西是龙家的命根子,不能丢的。
龙镔哎了一声。
你打开最后那页!
龙镔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字。
爷爷,我翻到最后一页了。
你读给爷爷听,上面写了什么?
龙镔低声读道:六十三世孙,龙行,字求里,丙寅年三月二十一日申时生,生时其母梦大雨牵牛,不吉。瘁于(空白)配妻文氏龙行妻文演,湖北武汉市汉口人,丁卯年九月一日亥时生,瘁于(空白)生二子龙泉,龙镔六十四世孙,龙泉,**年七月九日午时生,生时其母梦天旱耕田,不吉。瘁于**年九月初六。时五岁六十四世孙,龙镔,**年五月十二日辰时生,生时其母梦天塌。不知何解下面还有两行字,龙镔读了出来。
字喻我儿镔龙氏一脉,艰难延存,幸于祖先,暂不致断绝。然则此也,夫复无味。盖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唯切望镔儿好自为之。父母爱你,奈何天命。父龙行母文演遗笔。
龙镔看着,两泪无声流下。
这是我爸妈写的吗?
是的,这里还有你妈妈的一封信,她交代要你满十六岁才能看。你要记住了。
齐爷爷用无力的手拍了拍龙镔。又道:孩子,这把小刀是用来开启铁箱的,没有这把刀是打不开箱子的,你要找妥当的地方把它们藏好,千万不要丢了。这些东西都是家传的无价之宝,万万不可被别人偷去了。明天你找个地方藏好,我们家里以后不能放的。你家谱上记载的东西非常重要,千万小心!
他突然抬起头对正听得惊心动魄的吴雯丽道:丫头,出来,爷爷有话要说!
吴雯丽涨红了脸走了出来,低声道: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说完,看也不敢看龙镔和爷爷,低着头。
丫头,爷爷不怪你,不过你一定要保密,这关系到龙镔的生死。这个东西不能丢的,要是丢了的话,龙镔除了死就没有别的路了。
知道,爷爷,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吴雯丽使劲点了点头。
我晓得你喜欢龙儿,你们两个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相互照顾啊爷爷的话让龙镔和吴雯丽羞得不行,龙镔嘿嘿笑了几声。
两人把箱子重新埋好,又在上面堆了一些杂物。
龙镔把爷爷放平身子,盖好被子。
※※※
爷爷看了看他们,竟然道:龙儿,去和丫头一起睡吧,要不然她晚上怕的!
吴雯丽的脸登的通红了,转身进了房,用被把头蒙住,大气都不敢出。结果那股莫名的气味又更加厉害的把她熏得几乎昏了过去。
龙镔迟疑的没有动脚,爷爷却显得表情严肃:快去!你们还是小孩子,怕什么,害什么羞?去,听话!
拗不过爷爷,加上本来平日里两人就如同亲姐弟,龙镔进了吴雯丽的房里。
看着吴雯丽用被单把自己蒙在里面,龙镔就好笑,他恶作剧的推了推被单里的她道:丽姐,小心,我的被子被豹子拉了一泡狗屎,你当心弄到身上!
吴雯丽吓得把被单一掀,双脚一缩,两手向外一推,蹭的坐了起来。
龙镔乐得捂着嘴直笑。
笨呵!这么好骗!龙镔用手指着粉脸变色的吴雯丽说道。
你!——吴雯丽明白过来了,不理你了,我睡觉了!说罢,照旧把头藏在被单里。
丽姐,我今天就睡这里了,你要是不肯就说一声啊!龙镔心里知道吴雯丽是千肯万肯的,故意说道。
吴雯丽心里那个羞那个恼啊,简直恨不得使劲揪龙镔一把,暗暗在心里道:死呆子,谁要你这么大声说!你要来就来吧,说这么多干什么!
听着龙镔脱去上衣的声音,雯丽心如响鼓,本能的紧紧抱住胸膛。
酷热的夏天,就是蒙在被单里也显得太热,雯丽实在受不了,偷偷的把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龙镔第一次发觉原来女人的曲线这么美,看着雯丽裹在被子里的呈现出来的线条,他突然觉得这么美的线条简直就是一首诗!
他不由得轻轻对雯丽说道:丽姐,你真象一首诗!
雯丽第一次听到有这么形容的比喻,在羞涩中回味,总觉得清新隽永,意韵无穷。
龙镔觉得很热,他平时都是习惯赤身睡觉,今天感到穿着短裤非常不习惯。
管他这么多,反正晚上没照灯,这么黑,丽姐看不到,龙镔悄悄把短裤脱了。
睡在龙镔的身旁,那股气味越来越浓,这完全不是汗臭味,是什么味道呢?
闻起来这么舒服?为什么爸爸舅舅他们都没有呢?
其实这就是龙家族人独有的体味,正是他们特有的基因特征。龙镔才刚刚发育,还不是很明显很强烈,但是已经够雯丽受的了。
龙镔是个一碰枕头就立刻入睡的人。雯丽过一会儿察觉龙镔没动静了,悄悄的翻过身来,借着极朦胧的光,痴痴的看着心中的爱人。
山上的半夜有点凉意,雯丽裹着被子都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她突然想起龙镔还没盖东西,连忙把被子朝龙镔身上放。
当她把手从龙镔身上滑落的时候,突然发觉这个坏家伙身上居然没穿一点东西!
吓得她的手就在龙镔的腰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龙镔就会醒过来!
龙镔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身边似乎有个很暖和的东西,身体本能的靠过去,并且紧紧搂住。
雯丽是穿着连衣裙一起睡的,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居然这么大胆,搂着了自己。这下,简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巧不巧的雯丽的手就在龙镔搂她之际刚好滑落,现在正好被龙镔的宝贝挤压在中间。鼻子里全是龙镔那令人迷乱的体味,雯丽的脸又被龙镔紧紧贴在胸前,枕着龙镔的手臂,那双小手又紧挨着一个硬硬的、火烫的不住的在跳动的棍状物体。雯丽知道这是什么,生理卫生上讲的很清楚,这是男人的生殖器。但是为什么和那小孩子的不一样呢?
雯丽此时的心情、想法、感觉已经不能用言语准确的表达出来了,她就感到自己在飞在飞…``直到九天云外龙镔在迷糊中感到自己搂抱的东西越来越烫,他醒过来发觉自己抱的是丽姐,忙用手摸了摸雯丽的头哇!好烫!
他忙问雯丽道: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雯丽从迷乱中醒觉过来,根本不敢回答,甚至不敢面对自己刚才脑子里的镜头。只死死的把头埋在那让自己无限沉醉的胸膛前。
龙镔傻傻的思考着自己刚才的询问,恍然大悟。
怜惜的抱着雯丽,柔声道:姐,我好喜欢你!
说罢,用手臂紧紧的箍住雯丽。
雯丽那喜悦中饱含羞涩,羞涩中饱含满足的泪悄悄的流湿了龙镔的胸膛。
两人就在迷醉中沉沉睡去。
爷爷总算在自己临死之前替龙镔做主,给他算是订下了亲,他感到此生足矣!
自己亲手养育大了一个天才,一个居然十四岁就以全省第二的高分考上武汉大学的天才,龙家的血脉肯定会有延续的!这些天来的苦心搞药,他终于以巧妙的手段配制了一副毒药,这是一种让人心脏麻痹毫无死亡痛苦的毒药,这种药是慢性的,但是如果经过多次的少量饮用,只要再加大点量再加点自己早就藏好的草药,立马就会致命。无伤无痕,小龙也不会知道。
想着自己苦心设置的死亡圈套,齐爷爷哀楚的泪水簌簌滚落。我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小龙为了我这个瘫痪的病老头受了多少苦!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曾来不说一声苦!叫一声累!我姓齐的何德何能!有什么理由再成为孩子的拖累!
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为了怕你认为我准备自尽,我每天假装笑脸;为了怕被你认为我是自尽,我只有采取这样的慢性自杀;为了怕你不知道你的先祖遗物,我只有选择在临死之前告知你这一切;为了怕你想不开自己折磨自己,我只有贸然促使你和雯丽相好,让你有所牵挂;为了怕你因为我而不去好点的学校,我只有选择瞒着你要老师给你填报好学校,我不能再因为自己贪恋红尘,而毁了你啊!
你的生命何其有限!我怎么能成为你生命的阻碍呢?可怜的龙儿啊!龙儿!
我的龙儿!老天爷啊!老天爷!你开开眼看看这孩子吧!你还这么忍心吗?!
※※※
龙镔和雯丽跟爷爷道了一声再见后,就在豹子的带路下向山下走去。
爷爷千叮万嘱要雯丽等下再和龙镔一起来玩,雯丽羞着脸答应了。
爷爷最后死命的看着龙镔,听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枯老的心里既充满了自豪又充满了悲楚。估摸着龙镔应该已经走到了天雷乡,爷爷哆嗦的手从床下摸出药酒,从枕头下摸出草药,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仰头将草药就着药酒吞下!!
此时的龙镔正和雯丽亲热的坐在了车上。
昨夜的旖旎风景好象是彻底撕开了那层屏障,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两人忘记了世间还有烦恼和不幸存在。
快到学校门口时,雯丽才想起昨天白天爷爷交代要么不要告诉龙镔,要么只有到这里才能告诉龙镔,他填报的是武汉大学。雯丽想了想,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去找老师问吧!
龙镔惊讶的从王校长那里接过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有爷爷写的《龙镔同学填报高考志愿家长授权书》,龙镔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做主帮自己填了武汉大学的志愿。记得妈妈就是武汉的,难道爷爷是想让自己去找外公外婆吗?
想到雯丽是和自己一所学校,两人不会孤单,龙镔也就释然了,毕竟小孩子,没可能想得这么复杂。
告别老师后,龙镔和雯丽一起来到雯丽的家里。
别提雯丽的父母对龙镔多热情了,因为雯丽以前的学习成绩并不太好,父母从没敢想象女儿能考上大学,更不用说是全国名校武汉大学了。没想到在龙镔的帮助和鼓舞下,女儿的成绩竟然在全县排得上名次,居然成为全县考上武汉大学的四个人中的一个!
在餐桌上,雯丽妈妈更是告诉了龙镔一个秘密:原来雯丽就是了解到龙镔最后填报的志愿是武汉大学,雯丽才决定填报武汉大学的。
龙镔呵呵的傻笑着看着娇羞的雯丽,心里乐了。
由于武汉大学是九月一号后报到,龙镔和雯丽就跟她父母请了两天假,在集市上买了些菜又回到了山上。
※※※
用什么来形容龙镔的悲痛呢?天崩地裂?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呼天抢地?
撕心裂肺?
一切世间的词语都不能描述这个孤儿对爷爷的依恋,命运的坎坷已经将他们连为生死相伴的一体,灵魂的依靠,精神的共存,已经血脉相关。
世界坍塌了,生命沦陷了,时光停止了,所有生的喜悦死的悲哀,一切爱的欢乐逝的凄伤,全都如山一样的压过来。哽哑的呼吸,痛苦的眼神在这破旧的房屋里呈现出的已经没有生命辉煌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死亡的气息。
一动也不动,爷爷一动也不动。
爷爷再也一动也不动了。
没有爷爷熟悉的声音,没有爷爷关怀的眼神,没有爷爷瘦骨伶仃的招手,没有了爷爷一切活动着的痕迹。
从灵的最深处,从魂的最深处,从心最破碎的地方,龙镔嘶哑的终于喊了出来:
爷爷啊!爷爷啊!
生命是什么?活着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喜悦是什么?悲伤又是什么?
既然人要死,那活着为了什么?既然生命会终结,那生命的延续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生命总是在带给你喜悦的同时又赋予你无穷的痛苦?
为什么千百万的人就有千百万的人生?
世界到底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
幸福竟然真的只是一个驿站,痛苦真的是永恒的历程?
人生真的是上帝的错误?
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泪水中结束,回顾生命的印记,原来彻底的写满了迷茫写满了失意写满了遗憾写满了愁怨。
※※※
十四岁,还没有十五岁,从此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孤儿,没有了欢乐,没有了活着的念想。巨大的悲伤不可想象的遭遇降临在龙镔心灵的圣土,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来抚平他的伤痕。
雯丽呆呆的看着跪在床前一语不发的龙镔,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昨夜还开着玩笑逗着自己的齐爷爷就这样冰冷冷的躺在眼前,这是真的吗?
她不停的问着自己。生命难道就这样脆弱?他的人生难道就这样真的写满悲剧?我该怎么办呢?
龙镔那绝望得令人心寒的表情,那呆滞的眼睛,漠然的神态,那颤抖的苍白的嘴唇,那拼命在压抑着肩膀微小的悸动,莫名的竟然令她产生一种龙镔已经魂魄离体的忧心与恐惧。
龙镔昏倒了。没有任何征兆的昏倒了。
雯丽唯一还可以做的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雯丽隐约的感到爷爷为什么早上反复要求她再来玩,似乎有什么深意。看到龙镔这样子,她好象明白了什么,却又有点不明白。
龙镔已经三天没进饮食了,不管谁要他吃点东西,他只是不言不语。乡亲和几个赶来帮着办丧事的老师们无计可施。
棺材是临时从一个老人那里买的,齐爷爷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棺木。
在乡村,老人一般都会很早就准备好自己的棺木,这叫做“刮老屋”。棺木极少有人愿意被别人占用,有时哪怕是出比较高的价钱,老人们也轻易不肯。活的时候有一砖半瓦遮风蔽雨,死的时候有老屋保护骸骨防止蛇虫鼠蚁是乡村老人最紧要的要求,对于老人来说,活着要有个屋死后要有副棺,这两个家都决不能或缺。
谁愿意把自己死时的家卖给别人呢?
天雷乡没有棺材铺,所有的老人们都是自己早早的选好优质木材比如杉木,请木匠做,自己还会时刻的监视着木匠们的手艺工序,防止木匠们偷懒。对于棺木的选料是很有讲究的,棺盖几根木料,棺身几根木料,木料的好坏多寡在老人们的眼里,简直关系着自己死后的身份与人们心目中的威严,那是断然马虎不得的。
老人们对棺木倾出了自己所有将死的情感,棺木是他们死后的安慰。没有棺木伴身,老人们是睡觉也不安稳的。
龙镔知道整个大风村里最好的棺木就是吴老爷爷的那副,这是这位八十九岁的老人用腰身粗的杉木再加上几根楠木做的,深红的山漆和着最好的朱漆,整副棺木显得古雅又堂皇。
这是老人的命根,和老人那个七岁的曾孙同重,在老人眼里。
※※※
为了办丧事,龙镔已取出自己所有的钱,不过九千多一点。
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双手捧举着四千块血红的票子,低着头,头上缠着一条白布,身上穿着借来的孝服,捆着一条麻绳,直挺挺的跪在吴老爷爷的门前。
吴老爷爷闭门不出。
龙镔一动不动。
只要吴家有人出来,龙镔就磕头。
头早就磕破了,血迹和着灰尘弥漫在龙镔的脸上。
吴老爷爷知道龙镔的用意,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想用最好的棺木来埋葬自己最爱的爷爷。
谁都劝过了,用各种理由用各种设想劝过了,可谁都没用。
棺木是吴老爷爷每天都要湫一湫,摸一摸的宝贝,吴老爷爷没有想到,现在居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道理的小娃娃居然觊觎他的宝贝,妄图夺去他的爱物。
在乡村,一般刮副棺木只需要二千块左右,其实吴老爷爷的如果卖的话也最多四五千。
乡亲们和老师又去做吴老爷爷和他家人的工作,他们害怕龙镔的倔强,好怕他就这样一直跪下去。那时龙镔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爷爷的遗体还摆在床上,几个乡村的道士在做着道场,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调唱吟着《往生咒》《莫还乡》《劝离魂》。气氛幽暗,别是一种断肠。
吴老爷爷无力与这么多人同时辩解,他那简单直接的不能出让的理由让他在这么多众人面前,有点用不上力。
一个上午过去了。
一个下午又过去了。
半夜,龙镔还是在那里跪着。
雯丽和她闻讯赶来的父母这时也跟着跪在吴家门口,雯丽手上也端着父母给的一千块钱。
几个村里的大婶大妈婆婆忍不住也跪在门口哀号,请求吴老爷子成全这可怜孩子的孝心。
几个老师拉着吴家的人极力的作着思想工作。
吴家的人终于感动了,也开始对着老人紧闭的门口出声哀求。
天亮了,公鸡们并不知道小小的大风村里发生的故事,照旧打着鸣亮晨鸣。
吴老爷爷终于天破晓日出的时候,躅躅出来,长叹一口气,对着大家摆了摆手。
看着自己一日一夜的苦心终于达到了目的,龙镔重重的对着吴老爷爷磕了三个响头,道:吴爷爷,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齐爷爷在死后的第四天下午的未时下葬在那埋葬了龙家几十代先祖的山坡上,紧挨着爸爸龙行和母亲文演的墓茔。黄土堆上撒满了纸钱,竹竿挑着几束纸钱串。
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于现在的龙镔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谜。爷爷身上没有伤痕,爷爷死时似乎并不痛苦。听村里的赤脚医生讲,爷爷看上去象是突然死的,绝对不是喝农药或吃老鼠药,不是龙镔担忧的自杀。
所有的人都对龙镔讲,爷爷的逝去对爷爷来说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找不出死亡疑点的龙镔唯一的困惑就是为什么爷爷会在自己临去学校读书之前死去,为什么爷爷刚好在自己死之前把龙家的遗物传给自己。
直到多年后,龙镔才明白原来爷爷早有的预谋和爷爷对自己至诚至爱的用心。
※※※
办完丧事,龙镔已只剩不到三百元,家里空空如也,就连菜地也全部被吃光了。
打完户口迁移,龙镔就将告别这片土地。龙镔把稻田的承包使用权交给了村里,和雯丽小心的把龙家遗物深深的埋在菜地里后,把菜地托付给文书耕作,带上几件衣服,锁好门,来到墓地上,给每位先祖都磕了头。
带着小狗豹子,和雯丽走在下山的路上,龙镔止不住最后深深的回望自己的故土,泪水又不觉滑落。
雯丽全程的陪护着龙镔,父母已经为他们两订好了车票,准备好了去学校的东西,包括大学的学费生活费。
雯丽的爸爸在两人坚持要自立的要求下,放弃了送他们去学校的打算。
雯丽爸爸搞来一部小车送龙镔和雯丽去山城火车站,豹子似乎察觉到主人即将远去,在他们上车之际,对着龙镔哀呜不已。
火车隆隆开动,,同行的还有几位同学,大家在亲人和老师们祝福声里,兀自比画设想着大学的情形。雯丽依旧沉浸在初次远离父母的感伤之中,用小手绢擦着泪。龙镔看着书。书很厚,王校长送的,是林语堂的《人生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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