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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43章 暗箭

 

  虽然是战场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是马里王国的疆域却要比偏居菲洛那大陆一隅的沃玛王国大上十倍都不止,马里王国的国土总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两个次大陆地区加起来那么多。

  尽管马里王国坐拥如此辽阔的领土,然而马里王国的总人口却比沃玛王国的七百五十万还要少了三分之一强,地广人稀就是形容这个国家最形象的词汇。

  由于缺乏足够的人口,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了这个新兴国家的战争潜力,间接地将马里王国与沃玛王国之间的一场宗教战争,演变成了一场很可能不会有赢家的单纯消耗战。

  一路行来,陈无咎前面途经的地区,多数只是在相对水源比较充裕的地区零星分布着一些人口不多的小村庄,完全无法与沃玛王国美尼斯河三角洲的繁华景象相提并论。

  直到进入了这片被马里人称为“天赐家园”的大湖区平原,陈无咎才意识到足以令沃玛大祭司殿下忧心忡忡的马里王国,并不是如事先预想中的那样落后且贫穷,或者说任何一个存在的文明都有其值得尊重的一面。

  据向导介绍,水草丰美的大湖区按照马里人的划分可以分为六个大区,是足以聘美美尼斯河三角洲的丰饶土地,优越的自然条件与占到马里王国疆土面积七、八成之多的草原和丛林、荒漠、沼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湖区丰沛的水源,再加上附近火山灰造就的肥沃土壤,无论从事农耕还是放牧牲畜,皆是上上之选。

  正因如此,相比于马里王国整个疆域而言,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大湖区,常住居民占到了马里王国总人口的七成,而在六个大区中公认最为丰饶的卡盖拉大区,便是今日马里王国首都恩冈代雷城所在。

  陈无咎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大建筑,询问身旁的向导,说道:“请问,前面那片黄色尖顶就是恩冈代雷吗?”

  即便是很不喜欢这些满身散发着令人厌恶熏香味道的沃玛人,但是德诺阿派来引路的这名向导却丝毫不敢怠慢陈无咎这位贵客,他一开口,向导赶忙回答说道:“是的,大人,那就是我国首都之一的恩冈代雷。”

  迟疑了一下,陈无咎反问说道:“首都我听懂了,之一是什么意思?”

  明白外来者很难理解马里人的风俗习惯,于是向导向陈无咎解释说道:“我们马里人是天生的游牧民,从来过的都是逐水草迁徙的生活,虽说如今有了很多城市,不过国王陛下依照我们的传统风俗,在一年之中还是要根据气候的变化更换几次驻跸的地点。由于陛下的随从众多,仅有几处比较大的城市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所以符合首都条件的城市都是陪都之一,当陛下来到时,陪都就临时改名为恩冈代雷。陛下搬到哪里,恩冈代雷就在那里。”

  陈无咎会心地一笑,首都还能到处搬,马里人居然有这种奇怪的风俗,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陈无咎以前就没听说过。

  恩冈代雷城是一座修建得中规中矩的城市,道路两旁具有浓郁次大陆风格的城墙与塔楼,令陈无咎联想起法兰克王国的强盛国力与奥匈帝国武力炫耀的双重特色。似乎这座城市的设计者广泛参考了次大陆地区建筑的不同优点,倒也称得上是独具匠心。

  走在这座临时首都的街头,陈无咎头一次真切感受到此行的成功希望是如何的渺茫。

  虽然马里人与沃玛王国上次的战争已经平息了两年时间,不过从周围那些充满敌意与怀疑的目光中,陈无咎能够感受到的信号只有复仇和血腥。

  在这种人头攒动的公众场合,陈无咎极为敏感的心灵感知能力反而成了负担,这种任由大量负面情绪肆无忌惮地涌入脑海的感觉,更是叫他感到十分不舒服。奈何目下陈无咎更加担心有敌视沃玛人的马里极端分子准备暗算自己这个狗屁使者,因而不敢放松警惕。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到后面弄得跟点燃一战导火索,那倒霉催的斐迪南大公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在几个小瘪三手里。

  穿过恩冈代雷的几条主要街道,向导一路引领着陈无咎来到一座气势恢弘的官邸。把守在官邸门口的卫兵立刻出来拦住了陈无咎为首的这一行人马,多亏德诺阿这位厚道人想得周全,向导没等陈无咎出面,就从怀中取出一份手令交给卫兵的头目过目。

  一边看着手令,卫兵头目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很快他一摆手叫来几个卫兵,说道:“你们几个给我看好这些人,我去禀报一声,明白了吗?”

  说罢,毫不理会陈无咎想要跟他搭茬的那点想法,一转身自顾自地朝着官邸内疾步而去。

  后面的陈无咎望着卫兵头目匆忙远去的脚步,忽然生出一种此人十分心焦的感觉,待得细细想来又不免有了几分错愕。

  不多时,一名穿着精致皮甲的军官走出官邸的大门,他一挥手斥退了那些守着陈无咎一行人等的卫兵,然后看着陈无咎说道:“看来阁下就是信使大人吧!”

  不知对方来意为何,陈无咎一施礼,说道:“我是受沃玛神殿大祭司殿下委托,前来向大萨满殿下呈送信件的使者,不知......”

  这位军官环顾四周,粗鲁地打断了陈无咎的自我介绍,说道:“信使大人请跟我来,你们几个,把其他的人都看管起来。”

  马里军官的前半句话是用大陆通用语讲的,而后半句则是用马里土语下达命令给那些士兵。

  不明白马里人打算做什么的陈无咎眼看着那些护卫队员被如狼似虎的马里士兵架走,心中纵有千般不忍,却毫无办法。陈无咎不能出手阻止马里人的行动,即便是那些传说中万夫莫敌的勇者,在大批的军队面前仍然不足为恃,单个的强者胜不过人多,这是非常浅显的道理。

  此刻已然身在马里王国都城,陈无咎知道任何想要单纯借助武力解决的办法都是愚不可及的。

  现在能够做的只是忍耐,和议如能达成,这些护卫队员自然会安然无恙地被放出来,如若不然,就算陈无咎此刻出手救下他们,事情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无可挽回。

  放下心中的包袱,陈无咎彬彬有礼地谢过了这名马里军官的邀请,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官邸的深处走去。

  马里王国建国的历史很短,从前任国王哈桑一世登位开始迄今尚不足五十年时间,比起数千年屹立不倒的沃玛王国可谓是如婴儿般幼小。就是这样一个新生的国家却气势咄咄逼人,连不大愿意过问世俗纷争的沃玛神殿大祭司也要花费心思与其周旋,岂是易与之辈。

  在陈无咎想来,一个野心勃勃急于进取的新生国度,执政者不是象秦始皇那样雄才伟略千古出一人的奠基者,起码也要有汉武帝那般霸气逼人的帝王风范才是。

  不料当引路的军官将陈无咎带到官邸角落的花园中,马里军官先把陈无咎介绍给一名正在修剪灌木枝叶的中年男子,随后回头冲着陈无咎憨厚地一笑,说道:“信使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陛下谈。”

  惊骇莫名的陈无咎这才明白过来,站在他眼前这位面目和善,看起来有些土气,双手布满老茧的男人居然就是只手掌控整个马里王国的君主哈桑二世。

  险些吓掉下巴的陈无咎终于领会了一个真理,古人讲得一点没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醒悟到自己的举动十分失礼,陈无咎连忙鞠躬施礼,说道:“沃玛大祭司差遣信使达斯。维德,参见国王陛下。”

  在喷泉边洗净了双手,哈桑二世抬起头望着陈无咎忽然笑了起来,上前用力地拍了拍陈无咎的肩膀,用一种十分优雅的贵族式大陆通用语说道:“来到我这里就是客人,请不要紧张,我们马里人是很好客的。”

  听到这句话,陈无咎不禁有些腹诽的想法,马里王国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好客,前面那些信使难道都是自己活腻了非要自杀不成!不过陈无咎也晓得正式的外交场合,即便明知是假话也要装模作样地当真来听的道理,当下立即很谦虚地用言语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意,以及对马里王国的美好印象。

  宾主双方在花园中寒暄了一番,哈桑二世朝着那名马里军官微微点了一下头,军官看了一眼陈无咎,便施礼退下了。

  随着军官的离去,花园里只剩下陈无咎和哈桑二世两个人,谈话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陈无咎不安地朝左右窥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在草丛中的刀斧手准备杀出来灭口,倒是哈桑二世看着他的那种眼神令人感到难以捉摸。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哈桑二世首先开口,说道:“维德先生辛苦了,请把大祭司殿下的信件交给我吧!”

  如果陈无咎是一位负责任的信使,在没有可靠证据证明眼前这位老兄的确是马里国王的时候,绝对是不应该轻易交出信函的,可是陈无咎唯恐这个任务再出现什么波折,很是痛快地将信件交到对方手上。

  在陈无咎想来,即使出了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严重也不过是任务失败而已。陈无咎又不想在沃玛王国寻觅什么发展前途,这桩差事办得好与坏根本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哈桑二世接过陈无咎的信件,毫不理会上面注明了大萨满亲启的字样,三两下就撕开了火漆密封,便开始聚精会神地观看。

  哈桑二世看信的时候,无所事事的陈无咎有了闲工夫打量花园内的景致。次大陆地区盛行以几何对称为基本原理的花园布局,这座官邸的花园虽是规模不大,构造却是深得个中三昧。整齐划一的灌木丛与小乔木、花卉错落有致,形成了完美的对称形态。

  若非自知身在马里王国,陈无咎都要怀疑这里是某个次大陆地区显贵的私人宅邸。

  不多时,哈桑二世放下了信件,哈哈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大祭司为我推荐的人选,很好,很好!以阁下的能力,我非常看好这件事的前景,哈哈哈哈......”

  陈无咎从听到哈桑二世的话,脊背便开始止不住地冒凉气,谁能预料到两个表面上势不两立的对手,却在私下里搞小动作,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暗线秘密联系。

  论说这种小把戏在政治领域实在是不足为奇,但是当陈无咎联想到这件事搞不好会把自己牵扯进去,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立刻笼罩住在了陈无咎的身上。回想一下大祭司那慈祥的面容,陈无咎立时恨得牙痒痒的,不成想这个老神棍居然下套子让人钻,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哪!

  在脑海中飞快地分析了一下哈桑二世这两句话的含义,猜到几分前因后果的陈无咎故意作出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模样,大模大样地接受了哈桑二世的夸奖。

  扮猪吃老虎,这是陈无咎在瞬间思考出来的最佳对策,相信沃玛神殿大祭司也不可能将陈无咎的所有资料都罗列出来,他现在就要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根据地球上政治斗争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推论可知,那些高高在上的政治家最喜欢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只要使他们觉得你这个人是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住的,那么在你没有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在生命安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望着如跳梁小丑一般扬扬自得的陈无咎,哈桑二世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毫无涵养的人即便有点能力也断然成不了大器,不过哈桑二世仍然热情地夸赞了陈无咎到来的重要意义。

  正是哈桑二世这一刻的小小疏漏,叫处心积虑的陈无咎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以窥见整个事件真相的冰山一角。这发现丝毫无助于陈无咎,只能为他平添上几分忧虑。

  明了自己前途的陈无咎不禁在心底里感叹:“政治啊!你真TM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自觉上了贼船下不来,悔恨难当的陈无咎恨不得生吞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沃玛大祭司,外加眼前的这个貌似忠厚,实则内心同样无比奸诈的马里国王哈桑二世。

  陈无咎原以为沃玛神殿大祭司威逼利诱让他来到马里王国下书,无非是看中了他身上有浓厚的萨满教背景便于和黑巫萨满交涉。可是在见到哈桑二世以后,陈无咎立即察觉到问题并非这么简单。

  或许在有意无意间,陈无咎就已经被某些大人物当作一枚棋子,摆上了大国战略博弈的棋盘。

  起初,陈无咎一厢情愿地认为大祭司不大可能罔顾他的生命安全,毕竟沃玛人多少需要顾及洛桑学院的事后追查,不过当哈桑二世在谈话中隐讳地提及诸如皈依、国教等敏感字眼的时候,陈无咎感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都要开始凝固了。

  天晓得为了什么,哈桑二世居然要抛弃一直扶植马里王国崛起的黑巫萨满,改宗信奉荷鲁斯神系的诸神。

  陈无咎确信在这样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就算大祭司真是一个无私无欲一心为公的圣人,怕也是矜持不住了吧!

  记得老马前辈曾经说过,三倍的纯利润就能让人冒着被绞死的风险去做任何事情。试想一个与沃玛王国势均力敌的国家要改信荷鲁斯神,甚至决定了菲洛那大陆未来的走向,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又何止于区区三倍呢!

  虽然无比痛恨将自己这个无关人员卷入斗争漩涡的沃玛大祭司,咬牙切齿的陈无咎隐忍下心中的怒火,在侃侃而谈的哈桑二世面前表现的十分恭顺。

  形势比人强,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家太多的秘密,再想回头就不大可能了,须知保住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知情者永远不能开口,目前对于势单力薄的陈无咎来说,虚与委蛇才是上策。

  醒悟到自己的危险处境,陈无咎小心地隐瞒下自己不知内情的世事,极力表现出一种小人得志式的张狂。陈无咎以多少有些过火的表演,暂时麻痹住了哈桑二世,他的胡言乱语使哈桑二世这头老狐狸都感到厌烦以后,两个人的谈话终于切入了正题。“维德先生,阁下对黑巫萨满有怎样的认识?”

  在心中将这个问题翻过来覆过去地思量一番,陈无咎故意做出一副面有难色的神态,同时将嚣张的气焰收起了不少。

  即使是承袭祖荫,但能居于众人之上为一国之主屹立不倒,哈桑二世绝不是一个毫无城府只懂蛮干的家伙,此时见陈无咎一副窘迫的神情,便也没有继续为难他,指示轻描淡写地顺势说道:“阁下远道而来不熟悉本地情况,倒也无妨,阁下能否以打探清楚大萨满的居所?此事若能成功,我愿册封维德先生做敝国的宫廷法师。”

  暗叫一声图穷匕见,借着送信的名义摸清黑巫萨满首脑大萨满的居所,这分明是准备下毒手铲除政敌的前兆么!至于什么宫廷法师之类的封官许愿,陈无咎原先在家之时闲着无事也读了一堆权谋学理论书籍,对哈桑二世的路数他瞧得很清楚,估计一个死人也不可能适合担任公职。

  这边大萨满一死,黑巫萨满势必群龙无首,而这时候谁能力主为大萨满报仇雪恨,随后登上首脑宝座亦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时候要问凶手是谁,无论怎么看陈无咎都找不出比自己更恰当的人选来。为了巩固权力,怕不是哈桑二世头一个拿陈无咎开刀,那就真的有鬼了。

  以陈无咎的想法,哈桑二世大可以派一名倾向于自己的黑巫萨满祭祀提着陈无咎这个替罪羊的脑袋去邀功请赏,然后借机分化瓦解黑巫萨满,杀人灭口外加废物利用,真是好盘算。

  在脑海中已然将哈桑二世的话语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感到心中有数的陈无咎连忙起身施礼,说道:“愿意为陛下效劳,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唯恐耽误了陛下和大祭司殿下的托付。”

  哈桑二世安抚了陈无咎几句,封官许愿之类的话讲得天花乱坠,饶是陈无咎这样看透了前景的人都觉得心血沸腾,果然坐到这个位子上的都是强人哪!

  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天功夫,大概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哈桑二世叫上来几个武士领着陈无咎去招待外宾的馆舍休息。

  哈桑二世也不容易,须知陈无咎这味药引子卖相不佳,但是缺了他,哈桑二世的这台大戏就很难唱了。这边送走了陈无咎,哈桑二世掉过头来忙着给手下们布置相关任务,能早一天送那个碍眼的大萨满归天,哈桑二世就多一天安乐日子好过。

  哈桑二世心中除掉大萨满的这个念头由来已久,本是菲洛那大陆西部草原一个大部落酋长的哈桑一世,由于皈依了黑巫萨满,从而获取了巨大的利益,并一跃而成为草原的霸主。

  而后,哈桑一世通过战争、联姻等手段,先后与菲洛那大陆中南部十几个比较大的游牧部落结盟。

  稍后,哈桑一世利用与沃玛王国开战的机会,攫取了整个部落联盟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几经努力才诞生了今日的马里王国。

  面对着逐步增强的世俗政权,黑巫萨满内部意见不一,比较倾向于支持国王集权的一派祭祀,在以大祭司为首的反对派打压之下早已不成气候,目下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而占据优势地位的保守派则坚持认为应当保持联盟内部的平等性,呼吁增加各部落酋长的权力,要求废止王位的世袭制,改为由大萨满指定新的王位继承人。

  这些所谓的改革措施无疑会极大削弱国王的权力,当然是雄心勃勃的哈桑二世无法容忍的。

  可是迫于黑巫萨满拥有的巨大影响力,相对而言势单力薄的哈桑二世无法正面提出反对的理由,幸亏他当时灵机一动,搞出一个曲线救国的把戏救场。哈桑二世脑筋动得快,不等黑巫萨满正式就改革问题发难,哈桑二世便假借与沃玛王国开战的借口宣布开始圣战,将争议搁置下。

  若非如此,恐怕此时马里王国早就开始内战了,绝不会是陈无咎看到的这种太平景象。

  在陈无咎看来,哈桑二世分明用的是借刀杀人的计策,先以皈依荷鲁斯神为诱饵,驱使沃玛神殿与他合作对付黑巫萨满,而后借助这把利刃除掉现任的大萨满,另换一个听话的人选上去。前半部分沃玛神殿大概还能占到一点便宜,然后么,似乎就该上演一出卸磨杀驴的老套戏码了。

  说哈桑二世想要彻底铲除黑巫萨满,陈无咎是不会认可这种推论。

  须知黑巫萨满是维系马里王国内部统一的重要筹码,在本国各阶层人等都信奉萨满教的前提下,哈桑二世贸然改信荷鲁斯神,无异于自掘坟墓。据此分析他在私下里承诺的那些,诸如改信荷鲁斯神等等事情统统都是绝对靠不住的胡话。

  陈无咎感觉哈桑二世这种貌似忠厚,实则聪明绝顶的家伙,一定会设法先把自己从这出闹剧里面摘干净,然后再图谋更多利益。

  等到除掉大萨满之后,必然会有人看出最大的受益者是谁,那时哈桑二世大可以藉口沃玛神殿贼心不死,暗下毒手害死了大萨满,趁机嫁祸给他,进而将所有信徒的怒火都指向沃玛王国。

  所谓哀兵必胜,有了这股哀兵的士气,加之大敌已去的沃玛神殿难免有所大意,战争初期的马里人会毫无疑问地会占据上风。不过沃玛王国到底是一个根基深厚的大国,想要一夕之间覆灭它,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哈桑二世等到沃玛人开始拼死抵抗的时候,把那些不大愿意服从他指挥的部落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到时,这些碍眼的家伙打赢了亦是损兵折将势力大损,打输了正好拿来杀鸡给猴看,不管怎么盘算都是哈桑二世最后得利。

  老实讲,如果玩得够漂亮,哈桑二世这一回岂止是一箭双雕,指不定射下来多少只傻鸟呢!

  对哈桑二世这样的强人,经历了两个世界生活的陈无咎只有一个评价,够狠!

  虽然在这笔不道德的交易中哈桑二世占了便宜,可别以为沃玛大祭司是傻子,除掉黑巫萨满的精神领袖大萨满,以及黑巫萨满内部接下来必然发生的内讧。

  作为最大的对手沃玛神殿有大把理由在一边偷笑,何况他们需要付出的东西并不多。至于说事后哈桑二世反咬一口的可能性,如果利用得当未尝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契机,算起来他们谁都不吃亏,真正吃亏的人,只有陈无咎这个进退两难的无辜卷入者。

  陈无咎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不过这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眼睁睁地看着哈桑二世和大祭司联手将他送上这条不归路,纵然是换作一个心胸豁达的人,怕也要怀恨在心图谋报复,何况是一向自诩睚眦必报的陈无咎,这一次他是真的火大了。

  料想哈桑二世跟沃玛神殿方面是一对同床异梦的典范,谁都不会实心实意地给对方交底,于是陈无咎便大着胆子在中间开始浑水摸鱼。其他的事情都好说,只要把这条小命留下,就不愁将来没有报复的一天。

  哈桑二世派人把陈无咎安顿在恩冈代雷郊外一所僻静的别墅,除了不能随意出外活动,每天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那些随行的沃玛人护卫都已经不知去向,陈无咎并没有问。一枚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自明,那又何必去问呢?无用棋子的命运早已注定,眼下被奉如上宾的陈无咎和他们相比,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时间先后的问题,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这样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生活仅仅持续了八天,但是在陈无咎的感觉中,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像是一百年那么长久,终于,他收到了参见大萨满的许可,最后时刻来到了。

  面无表情的陈无咎打理好行装,在一百名马里士兵的护卫下朝着大湖区的东南方行进,据说那就是黑巫萨满的圣地,一座终年笼罩在云雾中的神山所在。

  八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有心人安排好很多事情了,陈无咎不知道目下大萨满是不是还活着。

  哈桑二世究竟选择了慢性毒药,抑或是更加简洁明了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陈无咎不得而知。惟一能确定的是,这个策划周密的暗杀行动当中,现在应该只差他这个优秀的顶缸人选到位了。

  这段令人心焦的旅程却出乎意料的漫长,陈无咎和同行的马里士兵在不见天日的热带雨林中披荆斩棘跋涉了二十多天,居然连神山的影子都没瞧见。

  这一路上毒蛇猛兽层出不穷,饶是哈桑二世不愿意栽赃的理想人选陈无咎无意义地死在半路上,派来护送他的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士卒,在连番苦战之后也已经有了十多人的伤亡代价。

  这样似乎永无止境的艰苦行军实在太辛苦了,就连自认为堪称毅力坚定的陈无咎都感到了意志力的动摇。

  耐心耗尽的陈无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情况,他找到这支护卫队的指挥官,说道:“每天就是这样不断的走,什么时候才能到神山?一路上已经死了这么人,你就一点不难过吗?”

  这位马里指挥官是十分虔诚的萨满教信徒,他冲着陈无咎憨厚地一笑,那张黝黑的脸颊映衬着满口洁白的牙齿,顿时让恼羞成怒的陈无咎生出一拳头打到他脸上,看这老小子还笑不笑得出来的冲动。

  对于陈无咎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马里人,朝着据说是神山所在的方向双手交叉行大礼,然后说道:“神山会引导我们进入正确的路途,大萨满殿下会保佑勇敢武士的灵魂升入天堂获得永生。”

  感到自己一拳打在空气中的陈无咎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坐骑上面,好歹兼职干过一段时间神棍,陈无咎当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别想和那些脑子里只有虔诚和狂热的信徒理论清楚。

  无论你的论据多么充分,口才多么了得,也休想从这种近似于自我催眠的状态下,驳倒一个对神明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家伙。

  宗教拥有的力量不在于它自身如何的伟大,而是当一个人认定了某一个神明,及其代言人所说的一切才是真理,那么任何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才是宗教的最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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