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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代的街道上不如现在车水马龙、喧嚣叫嚷,昏黄的灯光飘荡摇曳,整个大街上显得冷清静悄,偶尔会有更夫“当当当”敲着梆子走过,唯一清晰的声音便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孔龙沉默了片刻,听到打更的远去,又继续说道:“师父,弟子现在终于明白你今天说的那句话啦,果真应了一句谚语。”
严浩奇道:“哦,为师的哪句话?又应了哪句谚语?”
孔龙笑着提醒道:“就是香儿我们俩问你为什么今天这三位‘武林七仙女’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也正应了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严浩眼睛一亮,对孔龙这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相当满意,频频点头道:“呵呵,说的好!阿龙,你能在踏入江湖短短一个月内得出这样的结论,足见你有非凡的观察力。本来为师还担心你,怕你初入江湖,各方面都没有经验,受人利用或陷害,看来,为师是真的多虑喽。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孔龙被师父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热,笑道:“师父太夸赞弟子了,其实,弟子并没有你认为的那样好。”
严浩颔首道:“是好是坏,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以后终会有江湖人论断。不过,为师还有点奇怪?”
“师父,您奇怪什么?”
“听你的语气,似乎对公孙玲珑、黄莺莺及英凤三人为人有所了解,但据我所知,你好象也就是今天和她们接触过,如果你仅凭今天她们的表现就妄加推断,这恐怕有失公正。”
“呵呵,师父,您是不是怀疑弟子以前认识她们呀?弟子并非是指她们所有的人,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而公孙玲珑就是参与者之一,此外,还有那个猖狂不可一世的翁煌和他的徒弟郑一剑两人。”
“什么事情?你跟为师说过吗?”严浩大感兴趣,紧问一句道。
“没有,因为这期间还牵涉到另外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冰宫宫主之徒,上次就是她帮忙,弟子炸冰宫时,才使得很多冰宫门下弟子对弟子未加阻挡,可弟子明白您为人耿直,疾恶如仇,如果对您说了,怕引起您生气,故此,弟子一直隐瞒不敢说……”
“你说的就是曾经到玉龙山庄做过客的那位梅姑娘吧?”严浩打断孔龙的话问道,语气里并没有丝毫不悦。
孔龙黑暗中偷窥了下师父,见他脸上很安详,没有动怒,心下大安,应道:“正是她,师父,您该不会责怪弟子吧?”
严浩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会,阿龙,你做的对,为师怎会责怪你,你把事情经过给为师讲一遍。”
孔龙略微理了理头绪,将那天自己在树林里所见所闻所做娓娓道来,说到激愤处,犹自忿忿不平,讲到梅子玫受重伤却要面临凌辱时,又语气黯然。
良久,孔龙才从回忆中醒转过来,却发现师父双目微闭,但从其微微颤抖的身体便可看出,他的心里此刻正在出离愤怒,如果那翁煌等人就在眼前,恐怕拼却一把老骨头,也誓要将几人毙于掌下。
“师父,师父!您没事吧?”孔龙低声试探着问道。
“没事,真没想到他翁煌身为一派掌门,暗地里却做出这样为人所不耻的事情,唉!本来他的弟子都是练武上佳材质,可惜在他手里就被糟蹋啦,其上梁不正下梁歪也!”
孔龙刚要接话,就听师父传音入密过来,道:“阿龙,房顶上有俩人刚刚穿过去,轻功看来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何来头?待会我们同时出去看看,半夜三更不睡觉,绝非善类。”
孔龙大吃一惊,仔细听时,果真有风吹衣衫的响动和极轻微的脚步踏瓦片声,刚才他就听到,只是江湖经验尚浅,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是夜行人掠过,如今听师父一说,甚为窘迫,心道:“刚才师父还夸我江湖经验老道,那知才一会,我就露馅了。看来,要想在江湖上安然立身,不是光靠一身绝世武学就能达到的。”
“走!”正自惭愧间,耳畔传来师父的低喝,哪里还敢多想,将衣服一披,跟着严浩的身影飞身而出,落在房顶上,才发现师父已经伏下来,慌忙也趴了下来,压低嗓音道:“师父,我们这就跟过去吗?”
严浩运足了目力,借住大街上微弱的灯火,向四周望了望,方始道:“好,记住要先好好隐藏自己,别打草惊蛇,否则,前功尽弃。”
见师父已动身,孔龙亦不敢迟疑,身形一矮,提气向前奔去。
此时,襄阳城内万籁俱寂,清冷的月光下,偶有几声狗吠,除此外便是呜呜的西北寒风。
严浩师徒跟踪不大一会,四人两两一前一后便来到了北城墙底下。
看对方两人突然停下身形,并交头接耳议论,孔龙凑到严浩身边,悄声问道: “师父,他们在做什么?难不成要翻越城墙出城?”
严浩紧锁眉头,低吟片刻,道:“为师也搞不懂在这深更半夜到城墙根下做什么,这座襄阳城东西南三面有180-250米的护城河,北面是汉水,更是宽阔,而城墙上戍卫深严,他们想夜间出城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们能飞过护城河。”
显然,那两名夜行人无法飞渡两百多米宽的护城河,两人四处观察一番后,却沿着城墙分两个相反的方向跑开,一个向西北,一个往东南。
孔龙着急地问道:“师父,怎么办?我们是分头跟踪?还是舍弃一个只追另一个?”
两名夜行人突然分头行动,显然让严浩也措手不及,当机立断道:“阿龙,你跟踪西北那个,我去追东南那人,记住了,如果没有必要,千万别与对方硬碰,最好,也别露面。一个时辰后,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必须回客栈碰头。”
“好!师父,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孔龙磨掌擦拳,跃跃欲试。
严浩在江湖中拼打了三四十多年,养成小心谨慎的作风,悄无声息地贴在黑衣人后面,竟没有一丝大意。边紧跟不落后,边搜肠刮肚思索。从对方施展轻功的路数来看,他依旧不能认出此人的身份来历,对其有何企图更是不解。
“咦!奇怪!这个地方刚才好象来过,嗯!”严浩如同兜圈子一般再次跟到一处后,猛然发觉身旁一棵洋槐树似乎见过,不由得大吃一惊,突地醒悟过来, “不好!中计啦!没想到打了一辈子的鹰,这次竟然被鹰啄了眼睛,糟糕!蓉儿香儿……”
严浩幡然醒悟,立刻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看来有人打算对蓉儿和香儿不利,心急如焚,哪里还理会夜行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掉转身形,腾空而起。
以最短的时间赶回客栈,严浩立即奔到蓉儿与香儿住房门外,却发现客栈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不放心,又将她们的门叩开,看到睡眼惺忪的爱女,心才安下。
“爹,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蓉儿庸懒地问道。
“你们……你们没有发生什么事吧?”严浩并未回答她,而是焦急地反问道。
蓉儿见爹爹神态惊惶焦虑,庸懒之色立时消失,奇道:“我们?我们会有什么事?爹,您怎么啦?孔大哥呢?”
“阿龙?”严浩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似乎突然之间想到什么,失声道:“坏啦!阿龙危险!她们要对付的不是你们,而是阿龙,我好糊涂哇!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严玉蓉见爹爹突然捶足顿胸,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也是吃惊非小,等听到“孔龙危险”话后,花容失色,一把抓住父亲,急切地问道:“爹,孔大哥他如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爹,您快告诉女儿。”
欧阳香儿也已穿已起来,闻言亦是焦急万分,扑过来抱着严浩的手臂,带着泣声道:“义父,您说呀?龙哥哥他到哪去了?”
严浩知道再耽搁一分钟,孔龙就多一分危险,顾不上详加解释,大手一挥,道:“你们俩快穿好衣服,携带兵刃,路上我会跟你们说。”
“爹,襄阳城这么大,房宇不下万间,我们如何知道他在何处?”听完严浩简洁解说,严玉蓉一脸焦虑问道。
“就是嘛,我们这样没有目的地寻找,总不是个办法呀?”欧阳香儿呜咽着说道。
严浩心里也如一团乱麻一样,刚才思索良久却依然理不出个头绪,颓然道:“为父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想办法。”
严玉蓉心中蓦然一动,轻轻地说道:“爹,您先别着急,我们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孔大哥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连爹爹都夸他江湖中没有几人能胜他,我想一般的高手应该很难伤了他,我们现在需要分析下当前情况,如果能猜出对方的意图,就不难找到他们,您说对吗?”
欧阳香儿停下抽泣,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问道:“龙哥哥真的会没事吗?谁要是敢伤我龙哥哥,我一定会打烂他的屁股,饿他一天。”
这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在她的思维里,挨顿屁股和饿上几顿可能是最大的惩罚了。
严浩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和蔼道:“好,就依我们的小香儿,谁要是对阿龙施毒手,我们绝不放过他们。”
“爹,孔大哥初入江湖,细数他这几个月来做的事和接触的人,女儿将他们归结三种可能情况。”严玉蓉理了下被寒风吹乱的云鬓,缓缓地说道:“第一种情况,我们可以猜是洪荒八魔所做,他们可能查出孔大哥就是剪除老君寨和金花冰宫的主要参与者,所以就派人故意将您和他引出去,然后又将你们分开,为的就是让他落单,好痛下杀手。”
严浩眼睛一亮,沉吟道:“蓉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从那两位夜行人施展的轻功上看,的确非中原正道功夫,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襄阳城动手,尤其还要挖空心思将他引出去呢?”
严玉蓉点点头,接着说道:“是的,这点的确令人生疑。或许是他们人手不够吧。”
“先不说这个,蓉儿你接着往下说。”严浩抬手阻止她道。
“第二种情况,就是丐帮里依然有陆长老同党,还有那次被我们打得大败而归的吐蕃武士,他们对那件事也必定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如果他们化装入襄阳分化隔离我们也不无可能。”严玉蓉侃侃而谈,分析的竟是十分精辟透析,让人几乎觉得就是那么回事一般。
欧阳香儿轻拍小手,恍然道:“蓉姐姐这么一说,香儿还真想起一件事来,刚进城的时候,我确是看到有几个乞丐模样的人,还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看,当我看他们时,他们目光就慌忙躲开。”
严浩细细思索了一会,道:“如此一来,这帮人也极有可能,西域番帮武术跟中原不同,只可惜当时我只顾着找客栈休息,没有注意他们,否则,就可定论。蓉儿你要说的最后一种可能就是翁煌他们一行人吧?”
严玉蓉嫣然笑道:“爹爹果然心思敏锐。今天我们得罪了他们,翁煌或许不会找孔大哥麻烦,但孔大哥却在众人面前说公孙玲珑三人的不是,以她们昔日娇纵任性刁蛮,女儿断言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如果是她们,就好办了,因为她们显然轻视了孔大哥,以他的功力,莫说是她们三人联手,即便是再加上翁煌和郑一剑,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且不说她们是不是阿龙的对手,照目前你分析的三种情况来看,每一种都存在可能,如果是前两种情况,我看阿龙倒还能应付得来,而且必定会有一番打斗,我相信阿龙在功夫上绝不输于那些人,但若是最后一种情况,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为什么?难道翁煌五人还有什么帮手?”严玉蓉和欧阳香儿急忙问道。
严浩忽然面带忧虑之色,颓然说道:“如果是他们,以翁煌的老奸巨滑,必定不会亲自出面,尤其不会硬碰硬。”
严玉蓉略作思索,面色大变,惊呼道:“难道他们会设计陷害孔大哥?”
严浩刚要接口,突然,就听西北方向喊声震天,鸡鸣狗叫,吵得沸沸扬扬。表情也是连连数变,冷声道:“嘿嘿,果不其然,快走!”话音未落,颀健的身体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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