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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自然灵假面(下)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距离崆流掉落至谷底之时,又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从昏迷之中悠悠转醒的崆流,先是用着尚不清醒的意识看了看四周的一景一物。

  “奇怪……我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撑着酸痛刺骨的身子,崆流勉强站起身来,又检起了掉落在自己脚旁的水晶,抬头看着无法望达最点的断崖,崆流这时才猛然惊觉……

  “对了,我刚刚从悬崖上摔了下来……”一面说着,崆流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着这个判断的对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各处,除了感觉到一种过度疲劳而带来的酸痛外,其它哪里有什么从悬崖上摔下的迹象?

  “我到底是……”按着自己的脑袋,崆流试图整理出对于此刻的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照理说来,自己是摔下了山谷,并且随即因冲击或是过度的惊恐而失去了意识,但是从身上的状况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还是说……我现在已经死了……常人受这么大的冲击,不是早就该……”突然间,他总算是想到了原因,因为橘送给自己的“幻灯蝶蛾”从他进入森林之后就一直放在自己身边,而当自己落下悬崖即将撞向地面的一刹那,他本能上的求生意志,引发了幻灯蝶蛾的运作,因而抵销了最强大的一次冲击,而自己身上之所以有这些疼痛,多半是因为昏迷时,被地下散落一地的骨头所造成的。而此可看来,自己似乎不是第一个从上头摔下来的人。

  “已经被这东西救了两次了,回去真的该好好谢谢橘……如果回得去的话……”一面喃喃自语着,崆流一面看向了山谷的四周。

  似乎是由于水源并不在这里流过之故,山谷的四周比起“仿徨森林”干燥了许多,但是同样的,空气却也反而比较让人适应。

  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壁,想徒手攀爬而上,绝对需要过人的力量或着找死的愚昧,遗憾的是,崆流两者皆无。

  知道想由下面爬上去是不大可能的,崆流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转向地面上看去。

  但见山谷四面都被巨石环绕,若想以人力开山,纵然可以用毅力取胜,却不知须等到何年何月。

  就在他感到稍稍有点灰心之际,却赫然发现到,就在自己正前方不远处,一个被巨石遮掩着的地方,似乎有个隐藏似的山洞。

  走到石壁前方,崆流这才发现到,巨石虽然看似把山洞封闭,其实只是虚掩着,勉勉强强刚好可以让崆流挤着身子进去。

  进到了山壁之中,只见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虽然这早已是意料中之事,但还是冷不防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但由于“幻灯蝶蛾”的力量已经丧失,在明日曙光出现前不能再次使用,崆流索性拿出了预先备着以防万一的两块“照明用魔导矿石”,轻轻的互相撞击一下后,矿石顿时产生了不甚耀眼但却足以照明的亮光。

  山洞比想象的深,阴冷的环境加上四周偶尔听到的水流声,崆流暗咐,这里也许会有什么人居住也说不定。

  但是他转念却又不禁想,若真有人,那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倘若此人是自愿隐居倒也还好,但若是被迫长期定居于此,那总不成自己从今天开始要当他的百年老邻居吧?但是没有人的话,那不也就是等于告诉自己,没有人会来救援了吗?

  一时之间,崆流不禁露出了苦笑,抱持着这有些矛盾的想法,他继续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洞中的走道越来越狭窄,而坡度也越来越斜,到最后,崆流甚至得要用爬行的方式,才能继续往上走去。

  “原本用走的,刚刚用飞的,现在又要用爬的,接下来该不会要游泳了吧?”想着自己这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崆流不禁半自嘲地笑了笑。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爬了多久,山壁从原本的半斜坡,已经几乎成了直角的斜度,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崆流依旧勉强的抓着壁上的岩石向上攀爬。

  不过令他惊讶的却是,自己的体力竟然还有办法支撑到这个时候,平时就在草原上全速奔跑着一圈就会气喘如牛的他,如今竟然会用着如此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山壁上攀爬着。

  终于,就在他第十一次停下来喘口气的同时,忽然见到自己的头底上,有着一丝微弱的亮光。

  虽然那光线有些微弱,但是崆流可以确信,那并非自己的幻觉,当下便收起了原本咬在口中的“照明用魔导矿物”,双手更加使上了十足的力量,努力的往上爬去。

  也许是因为有个目标之故,崆流用着惊人的速度,不一会儿便到了光线的来源处,猛然向上一跃,眼前景色顿时开朗了起来。

  只见四周不再是单调的石壁或黄土,而是无数叫不出名字的美丽花朵开满了整片。

  此刻的崆流,宛如身处一个花园中般,被花香以及淡金色的光线覆盖着。

  “等一下,这里究竟是山洞里还是……”一想到此,崆流抬头向上望去,却见到天空竟是一片淡金色,就与落在自己身上的光芒一般。

  崆流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在山洞之中,只不过山洞顶上生长或依附着可以发光的物质罢了。

  “看来要出去也不是很容易呢……”看着大约有五个自己高的洞顶,崆流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说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谁又能晓得,这个“又一村”结果却也只是另外一条山穷水尽之路罢了。

  脑中这样想着,但他随即将这消极的想法排除,继续搜寻着四周任何可能的出口。

  就在他环顾着四周之时,却猛然见到有个女孩……沙罗!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的不远处。

  但已经上过一次当的崆流,自然不会笨到贸然冲上前去,他先是一面盯着“沙罗”不放,一面却拿出了“默世录手札”来以防万一。

  在确认着自己脚下所踏的是实地之后,崆流一步步地朝着“沙罗”的方向移动。

  “……沙罗……”听到了崆流的呼唤,“沙罗”并没有回答,只是依然念着与之前一样的话。

  “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回答,我怎么救你?”

  “好可怕……好可怕……”

  “究竟可怕什么?”崆流不禁对着“沙罗”大吼着,但却一丝效果也没有。

  就在此时,崆流突然察觉到,原本挂在自己颈上的水晶又起了反应。

  他索性将水晶拿下,但就在这一瞬间,水晶却从他手中脱出,随之掉落在身前不远处的脚下,正好是“沙罗”所站之地,而在这个的同时,“沙罗”却突然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崆流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去,正当他低头想拾起水晶之时,却赫然发现到,地下的花丛中,有一具身着女性衣着的白骨!

  “沙……沙罗?”一时之间,崆流差点跪倒在地,但忽然发现到,这具白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沙罗。

  姑且不论白骨身旁的服饰跟沙罗完全不相似,光是看这白骨的状态,少说都要死个百八十年才有可能做到,试问,如何可能是沙罗呢?

  得到了如此结论的崆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却又随即视察着眼前这具白骨,试图找出一丝的线索。

  但是很遗憾的却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除了可以从衣着确定它的性别外,其它所有的资料,都早已毁坏。

  正当崆流感到有些惆怅地看着这堆白骨之时,突然间,有个女孩出现在他身前。

  “你是……”抬头望向她,瞬间,崆流莫名的有种感觉,眼前的女孩,正是原本这堆骨头的主人,更是刚刚假扮沙罗吸引自己来到此地的人……或着是其它东西。

  “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吗?”崆流问着,但见女孩依旧没有回答,从那秀丽清新的脸庞,再度落下了两行的泪来。

  “救救我……救救我……”依旧是原来的那句话,语气依然是如此的让人断肠。

  听到这样的语气,即便事素昧平生的崆流,也不禁开始为她感到神伤。

  “你是要我……帮你安葬吗?”崆流这时突然回想起了老师曾经说过的话,所谓的鬼魂,与妖魔异兽不大相同,他们都是因为对某种事物的“执念”而存在的,本身不见得有思考能力,但却会为了某个目的,或着是某个原因,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

  “好可怕……好可怕……”女孩依旧说着那两句话,看样子,崆流似乎没有搞清楚女孩的要求。

  “那……你是要我帮你报仇吗?”女孩还是没有答话,只是不断地落下泪来。

  看着这一幕的崆流,不禁感到异常的难过,他缓缓的伸出手来,试图要触碰眼前这女孩安慰着她。

  但就在他碰触到女孩头部的一瞬间,他眼前顿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一幕幕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流入了自己的脑中,那是女孩的记忆……

  原来那个女孩,她本来是个百年前小有名气的“天使匠师”,专门负责创造一些守护天使出来,让身为贵族却血统薄弱的人使用。

  但是由于那个时候,皇宫中人对于像她这样的“练金术士”并不尊重,加上又有个公爵的儿子想要逼着与她结婚,在不堪其扰的状况之下,她跑到了深山中,却不幸跌落了谷底。

  虽然仗着强大的力量,她并没有受伤,但是由于自己的处境,她于是决定在这里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回忆到此,却已中断了,崆流一脸茫然,而女孩依旧是悲伤的哭泣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经隐居了吗?你还有什么害怕的?还有什么悲伤呢?”崆流不解地问着,但却迟迟没有得到答案。

  看着女孩的泪珠自双夹滑落至地面,崆流除了不忍外,又有着无限的憾恨与无奈。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度蹲下身来,说了声“失礼了”之后,便拨开了白骨上的衣物。

  “原来如此……”看着眼前呈现的事物,崆流这才明白了一切。

  只见衣服下,位于心脏的部位,上头插着一把金色上面刻着象征智能符号的蛇型匕首,而在匕首的握把处,却是由她自己亲手握着……

  “不要再害怕了……”明白了一切后,崆流站起身来,用着自己最温柔的微笑看着她,“寂寞……一定比任何事物都要可怕吧?”不知不觉中,他也落下了泪来。

  “不需要再害怕了……”握住了女孩的手,瞬间,女孩停下了泪来……“你已经不是孤独的一人了……”说完这句话,崆流轻轻地将女孩抱入怀中。

  “……谢谢你……”空气中,仿佛传来了这句话,女孩的身影随之消散在空气中,但却型成了一小粒光点,并在崆流身旁绕了几圈后,飞入了他手中的“默世录手札”中。

  “你已经不寂寞了……不必再害怕了……”看着手札多出的名为“自然灵假面”的那一页,崆流落着泪,但却也在微笑。

  把女孩的尸骨埋葬以后,崆流再度开始思索着如何从这里脱困的方式。

  这个山洞似乎是用魔法开凿出来的,距离洞顶最近的距离,大约有三个崆流这么高。

  但是由于周围山壁上并没有可以攀爬的裂缝,而这些蔓生的花朵藤蔓,再怎么看也不可能足以支撑崆流一个人的重量,一时之间,他的思考陷入了瓶颈之中。

  “‘沙漠之冬’顶多可以把上面炸个大洞,‘存在合成’根本没用……‘人体纹章学’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用了是找死……”一面细数自己目前拥有的“守护天使”,崆流一面苦恼的抓着自己的脑袋。

  “要是这个时候蒂妲在的话就好了,她的‘天使之吻’可以带我们直接飞出去。”口中说着这些不大可能实现的假设,崆流顺手翻阅着手中的“默世录手札”。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自己早已遗忘的“守护天使”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正是老师送给他的三个“守护天使”之一的“永久运动机关”。

  “对了……老师说过这个东西的功用……”崆流不禁开始回忆起了老师说过的话,这个“永久运动机关”似乎是某位练金术士的失败作,原本是想用来解决近来“魔导矿物”越形匮乏的问题,试图做出一个能合成复制所有物品的守护天使,但实验失败,最后却只能拿来复制或塑造些简单的器具,而且因为使用者本身的问题,似乎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相同效果。

  简单而言,若是拿出一把剑来,他可以暂时复制出另一把“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剑,而若是将足够的材料给他,则可以做出使用者本身心理所想的物品来,但是至于力量与用处如何……就只能期待朝令夕改的老天保佑了。

  更令人跳脚的是,这“守护天使”功用虽不大,限制倒是挺多的,第一,无论是想复制或创造物品之时,四周不可有一丝阳光。第二,凡是想复制或创造的物品,都只能由限定的一人持有,否则会在短时间内自动毁灭。第三,最多复制三个物品,当复制出第四个物品的同时,第一个物品会自动毁灭,以此类推。

  看着手札中显现出来的各个条件,崆流不禁心中一阵乱骂。

  “真不晓得这东西制造出来究竟是为了方便人类,还是为了烦死人类?”说着,崆流合上了手札,看着四周的景物,突然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度翻开了手札。

  “如果原料够的话……应该就可以制造出那个东西来吧?”一面暗自思索着,崆流开始解下了身上带的行李,“不管他了,总之先试试看再说!”一面说着,崆流一面从原本背在后头的小包袱中,拿出了许多物品。

  一包已经压坏的干粮,一壶用木头装着的水,一个装着酒的小铁瓶,一把小刀,以及其它许多在森林中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

  “这个可以……这个不行……这个……”突然间,他拿起了那个用来盛装酒的铁瓶,脸上先是露出了面有难色的神情,接着又只好忍痛放到了一旁,“……可以吧……”

  好不容易,他从自己的行囊中挖出了不少布类、麻类以及铁器,并且将其放在一个用刀子在地上画的小圆圈中。

  “再见了……我心爱的酒壶……跟了我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一面叹着气与多年老友诀别,崆流一面打开了“默世录手札”,并随即呼唤出了“永久运动机关”!

  突然间,只觉四周一片黑暗,一个像是大大小小齿轮构成的奇怪物品,突然出现在崆流面前,并且发出了类似骨头与骨头摩擦的声响。

  “拜托!一定要成功!”就在崆流不断的祈祷着之时,他开始动作了。

  只见“永久运动机关”开始将崆流在圆圈内所放的物品,用着仿佛是野兽在进食的方式,一股脑的全卷入了自己的体内。

  在这同时,齿轮的另外一端,也慢慢开始型成某种物品,就像是沙粒汇集而成的一般,只见那物体,由原本的部分,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得更完整。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吃”完了崆流的食物,并且停止了动作回到手札之中。

  而崆流则是连忙走上前去,抓住了他所留下来的物品。

  “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来得好嘛。”看着手中的道具,崆流不禁半自嘲的苦笑着。

  只见在他手中的,是一个类似腕爪的大勾子,正是崆流的酒瓶所构成的部分,至于其它的物品,则是构成了一条接连着勾子的粗绳。

  “希望不会这么容易断……”先是用手柆扯了几下,确认了绳子的坚韧度后,崆流这才走到了那个距离洞顶最近的小丘上。

  抬头看了看上头,只见这里虽然比其它地方略矮,但是少说仍有五公尺的距离,就算是想用“沙漠之冬”的辅助力,将自己打上去,只怕也是有些勉强,至于用“炎之咆哮”……崆流却还没有笨到想被烧死。

  “应该够长吧……”将那条绳子来开,崆流大略的估计了一下,应该是勉强可以构到上方才是。

  “接下来,就祈祷这里的岩石不要太厚了!”说完,崆流再度打开了“默世录手札”,并且随之放出了“沙漠之冬”!

  只听在一阵巨吼声之下,一条石龙从崆流右手中飞窜而出,瞬间将崆流头顶上的岩壁撞出了一大洞。

  “真是谢天谢地。”看着由洞中露出的黑暗天空,崆流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稍微轻松的神情,但随即却又正经地看着上方,“接下来……就看这东西是否管用了。”

  于是,他开始拉起了绳子,用力的绕着圈,并随即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将铁勾扔向空中!

  但是第一、二次,铁勾都是无功而返,第三次甚至是差点砸到了崆流的头,直到第五次,只见得铁勾用着完美的抛物线,拉着后头的绳子,穿出了洞中。

  用力拉了几下后,崆流确信铁勾应该已经勾住了石块或木头一类的东西,暂时不会脱落,于是这才拿起了剩余的行李,拉着绳子,向上爬升。

  由于并不确定绳子的支撑力如何,崆流唯有小心翼翼的爬着,不敢一次向上爬升太多。

  然而,就在他爬到大约离地面两公尺不到之时,突然间,绳子开始有些松动了起来!

  “天啊!怎么绳子不断,但是上头的东西先松了?”处于这种不下不上的位置,无法可想的崆流,却唯有硬着头皮,一面向着从没打过招呼的神明祷告,一面向上爬去。

  但就在他距离洞顶只有半只手腕的距离之时,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突然间,崆流只觉到自己手中的绳子失去了向上的支持力道,随之,他整个人便即将要往下跌落!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突然有只手自上方猛然伸出,并且抓住了崆流的手……是沙罗!

  “……沙罗?”看着突然出现的沙罗,崆流又惊又喜,一下子几乎都忘了自己所处的情况,“你怎么找到我的?”

  “……先上来……再说!你……好重喔!”虽然这么说,但是沙罗依旧涨红了脸,努力的抓着崆流的手,死也不放。

  “喔!抱歉!我立刻上来!”语罢,崆流赶忙一个用力,另一手随即攀住了岩洞的石壁,这才好不容易回到了地面上来。

  “真是谢谢你啊!”崆流一面喘着气,一面高兴地说着,“若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要隐居在那了。”

  却见面对着崆流的微笑,但沙罗却只是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随即,忽然朝着崆流倒了下去……

  经过了许久的时间,沙罗依旧是昏迷不醒,并且全身高烧不退。

  对于医药知识并不是十分了解的崆流,现下唯一的方式,也只有抱起了沙罗,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安置,接着再想办法治疗。

  所幸,在走了没多久之后,他便找到了一间似乎是用来供人避难用着无人空屋。

  走进小屋中,不出意料的,又是一阵灰尘扑鼻而来,料想这里应该至少有十来年无人进入了。

  好不容易把地上腾出一个干净的空地后,崆流将自己所剩的少许备用衣物,配合着堆放在地上的稻草,尽可能的平整堆好,接着又缓缓把沙罗安放到上面。

  “沙罗!沙罗!”崆流一边轻轻的摇晃着沙罗,一边轻声地问着,“你能回答吗?”

  “……崆流……”虽然已经处于半失神的状态,但是沙罗却依旧勉强自己露出了微笑,回应崆流的问题,“你好傻喔……怎么会跑到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看着沙罗虽然痛苦,却依旧露出笑容的神情,崆流也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忍,勉强地笑着。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人,尽快回来救你!”说着,崆流便想转身,但却被沙罗阻止了。

  “不要……不要走……留在这理陪我,银雪不会出现了……我好怕喔……”听到崆流要离去,一时之间,沙罗几乎是要哭了出来,用着剩余的力气抓着他不放。

  此时,崆流陷入了两难的局面,倘若现在立刻离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找人来救沙罗,这个方式无疑的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是看着此刻沙罗哀求自己的神情,教崆流如何狠得下心丢她一个人在这?

  但是看着沙罗此时的情况,光是由过高的体温以及苍白的脸色看来,怎么也无法说是简单的风寒造成,就连对于医理并不甚熟悉的崆流也知道,倘若不能及时找到人来医治沙罗,只怕她是凶多吉少……

  “乖,不要闹别扭了。”崆流轻轻的抚着沙罗的头,试图安慰她的情绪,“你先睡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不要!”沙罗用尽力量大叫着,“万一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崆流说着,眼中却流下了泪来,因为他同时想起了在山洞中的那个女孩,不也是跟沙罗一样,带着寂寞的心抑郁而终的?

  的确,一个人若是在死前,能够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那也比孤独的活着要好上百倍。

  崆流多少能够了解沙罗不想要一个人孤独死去的心情,但是此刻,自己却是陷入了矛盾的抉择之中。

  “若是……我真的死掉的话怎么办?以前妈妈就跟我说过,一但被‘死亡守护者’找上的人,永远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说……那个‘守护亡者之门的独眼巨人’的传说吗?”

  “嗯……”沙罗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即用着软弱且颤抖的声音开始叙述着自己所发生的事情……

  “那一日……我因为……跟姊姊吵架了,于是便负气跑入了这片森林中,我在溪水边发呆了很久,但当我气消了,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迷路了……后来……我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找不到出口……结果……”

  “结果那个独眼巨人就出现了?”

  “嗯……”沙罗再度点头,脸上露出了当时的恐惧,“我好害怕,但是脚就是动不了……银雪想去攻击……结果却被它抓住了……我怎么也招唤不回来!”说着,沙罗害怕的流下了泪来,崆流见状,连忙将沙罗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慰着她。

  “结果那怪物……对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语言,之后我就昏了,好久以后,醒来就是这样……”说完,沙罗像是精疲力竭般,闭上了眼,但手依旧仅抓着崆流。

  崆流试着在不惊动到她的情况下,空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来,拿出了“默世录手札”,并且对着沙罗使用出“存在合成”。

  虽然老师曾经说过,“存在合成”尽管能够治疗某种程度内的外伤,但对于由毒或魔法诅咒造成的病痛并不能够完全治疗,顶多只是能稍解疼痛罢了。然而,这对崆流而言,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了。

  看着因疼痛稍减,而缓缓进入睡梦中的沙罗,崆流的心并不因此而稍有松懈。

  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沙罗的身上后,崆流一个坐到了墙角,开始思索了起来。

  寻思,关于“仿徨森林”的三个传说,虽然一直都被自己当成是无稽之谈,但是此刻,自己却已经经历了“浓雾中的死亡招来者”的传说,而沙罗则是见到了传说的“守护亡者之门的独眼巨人”才会发病。如此想来,第三个传说的真实性,应该也是相当的高。

  “‘水源地出现的美丽妖精’吗?”一面喃喃自语着,崆流一面回想着以前听到的传说……

  跟另外两个传说不大相同的是,这一则传说是正面的。据说在上古时代,这片森林有着妖精族的栖息,他们居住在这里,并且过着祥和的生活,但是到了后来,却因为某种黑暗力量的入侵,使他们被迫躲避到神圣之湖的水底,千百年来再也不曾出现。

  而在传说中,当有人找到了妖精们隐居的神圣之湖,并且将自己诚心的贡献丢入水中后,妖精女王将会出现,并为那人实现一个愿望。

  记得以前曾经有一阵子,国内的贵族,曾经带着一大批人来到仿徨森林中,并且扬言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神圣之湖碧朵加之镜”,但是尽管那位贵族,把自己身上所携带的所有宝石,全部都丢入了水中,妖精女王却始终没有出现,而这个传说也就慢慢的让人们所淡忘。

  顺道一提,根据传说中,那位贵族之后派人下去打捞,结果不但宝石都已经找不回来,即便是他所派下去的人,却也一去不回,这于是也更加速了人们遗忘这则传说的速度。

  “诚心的贡献……”崆流喃喃地念着,随即转头看向了尚在熟睡中的沙罗。

  如果不是因为病痛,她此时的睡姿应该更加的甜美吧?崆流不禁感到有些悲伤。

  若是自己能够早些赶到,若是自己能够拥有更多的知识与能力,她就不必这么痛苦了吧?崆流在心中不断的责怪着自己。

  沙罗的个性,一直以来是如此的任性,但却又如此的让人温馨。对崆流而言,沙罗就像是自己的好友,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不论如何,他都实在不愿意见到沙罗如此的痛苦。

  突然间,他像是下定着什么决心般,猛然站起身来,拿出了手中的水晶,往屋外跑去。

  走到了森林之中,崆流一面沿途做着记号,一面依照水晶所指示的方向,在森林中奔走着。

  若是“自然灵假面”也可以用水晶来指引方位,那么照理说来,“碧朵加之镜”的所在位置,应该也能用相同的方式找出。

  一面在心中默念着,崆流一面依照的水晶所指引的方向,朝着可能的方向走去。依照沙罗熟睡的程度,自己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只希望,能够在这有限的时间中,尽快找出神圣之湖的所在,并且呼唤出妖精女王来。

  虽然若是赶紧跑到森林外头求救也不失为一种方式,但是来回所耗费的时间,却势必会超过三个小时,崆流并不想失信于沙罗,更不愿意让沙罗感受到那种被自己背弃的孤单,因而他毅然决然地作出了这个荒谬的决定,将这场胜负交给了天来定夺。

  向来并不会真心求助于天的崆流,此时还真希望,奇迹能够降临在沙罗的身上。

  但是与其枯等着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到来,崆流还是想要拼上自己的全力,与这块仿佛拥有魔性的森林放手一搏。

  不可思议的,在这长途跋涉下来,已经几乎有一整天都没有阖眼的崆流,此时并不感觉到一丝的疲惫,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出神圣之湖的所在,不顾一切!

  突然之间,也许是守护着森林的妖精们真的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吧,水晶开始如前次一样,产生了极为夸张的反应,并且拉着崆流,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用着远远比当初更快的速度,崆流在这片幽暗的森林里,不顾一切地跑着,眼中,仿佛只见得到那个目标的神圣之湖一般。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分,更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崆流终于来到了一大片湖泊之前。

  “这就……神圣之湖……?”看着手中的水晶,只见原本牵引着水晶的力量现在却已消失,这情况更加让崆流产生了信心。

  望向湖水,只见真如同镜子一般,银白色的湖面只能反映出水面事物的倒影,完全看不到水底任何情形。

  湖的四周,就像是畏惧着这股神圣的力量般,没有任何生物的生长,就连野兽脚印或栖息的痕迹也全然无法看见。

  眼中的一切,仿佛是这个森林在向崆流证明……证明这个湖正是“神圣之湖碧朵加之镜”一般。

  “接下来……就是把最诚心的贡献丢入水中……”一面这么想着,但是崆流却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露出了一丝悲凄的微笑来。

  当初那个贵族贡献了数不尽的珠宝,却依然无法达成心愿,那么自己又是如何呢?

  身为贵族,却几乎是身无分文的他,能拿出几枚金币来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什么宝石之类的珍贵物品呢?

  数来数去,除了自己那条暂时难以舍弃的命之外,崆流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珍贵的物品……

  “再见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依旧感谢你的帮忙……但是……不属于我的,终究不该属于我……”语罢,崆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苦笑,并且伸出手来,将“默世录手札”丢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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