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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离别后,梦境中第一次相见,见绿草微风,平原无垠,蓝天广阔,白云悠哉,似是由梦里幻化出国正邦的心情--已然抛下包袱、摘掉面具,准备再次出发。

  但第二次再见,国正邦看见了漫山遍野的枫红,片片落叶飘零洒落,飞舞出凄美浪漫的景致,藏起了细腻心思。

  而这次相见,国正邦已然精神失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在何处,口中仍是不断地喊著:“小子,我们出发!”

  在梦境中,雪花点点,自天庭缓缓飘落,在半空中轻舞曼妙;又见树木成林,却覆上了一层雾淞,在日光的辉映下更显得晶莹剔透,漂亮无比。

  而在雪地里,国正邦留下两行足印,浑然不觉地向前迈步,不时发出诡异笑声,忽又放声大哭,一点也没察觉到朝思暮想的那人已然出现眼前,黛眉深锁,愁容满布。

  太过强烈的打击接踵而来,让国正邦因伤痛而饱受折磨的心灵不堪摧残,再加上所有的记忆完全扭曲,混乱交错,以致让他变得疯疯癫癫,早已分不清自己是谁。

  “出征!出征!”国正邦大喊著。

  见状,绘理叹了口气,慢慢地迎向国正邦,待那人来到面前时,她便给了一个温暖不已的拥抱,想要让国正邦平静下来,进而恢复神智。

  岂料,国正邦没有感受到绘理那份心意,甚至还想要把她推开,“别阻止我……”

  “难道,你真的疯癫至此,连我都忘了吗?”绘理清灵的声音响起。

  闻声,国正邦身躯一颤,动作也停了下来,呆滞的目光缓缓扫向绘理近在咫尺的面容,觉得有些熟悉、有点陌生,好像在哪里看过,却又想不起来;面容不断闪过种种神色,脑中突然跳出了绘理的俏颜;当记忆与眼前的脸孔合而为一时,他才喃喃地唤出她的名字:“绘、绘理……”

  “呐,邦君,好久不见……”绘理欣慰一笑,看来那人还能记得她是谁。搂住国正邦的小手紧了紧,像是藉著拥抱一诉相思离别苦。

  “绘理,放开我,亚瑟他在等著我们,我们今天要去神殿,一举消灭那些尸偶兵……”国正邦又想推开绘理,完成那早就不存在的任务。

  绘理没有松手的意思。

  “绘理,放手……”国正邦急得大喊。

  “不放!不放!”绘理说得坚决,又像个赌气的小孩儿。

  “绘理!”国正邦又急又气。

  “呐,邦君,你真的忘了吗?那他们会很伤心的。”绘理朱唇微张,说出了残酷的真相:“他们已经去世了……”

  国正邦闻言一愣,怎样也不肯相信,“你骗我,这个玩笑不好笑……”

  “是真的!”绘理又强调一次,“他们去世了……”

  “不,没有!”国正邦激动地大吼,又说:“那我后面的是谁?”

  “后面有人吗?”绘理松手了,抬头仰望著国正邦,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戚然,“回头看看吧……”

  国正邦依言转头……

  没有!

  又再转了一次……

  没有!

  就是没有!

  “怎么会……”国正邦后退数步,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可是在下一瞬间,那些像是被绘理一语点破,让他崩溃疯狂的真相又次涌入眼前。

  “不,这些都是假的……”国正邦拒绝去相信,又准备迈开步伐,“亚瑟还等著我……”

  绘理用力地赏了国正邦一巴掌!

  啪!

  国正邦的头猛地往左别去,脑袋一片空白。

  “呐,会痛吗?”绘理的话里藏著心疼。

  国正邦摇摇头。

  “呐,这里是哪?”绘理比了比四周。

  国正邦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银色世界,白雪飘落无声……

  “这是你的心里,却让我装点得美丽浪漫。”绘理纳闷地问:“公义布道师,难道分不出真假吗?为何你看见了,却拒绝相信……”

  “因为……我不能去信啊!一旦信了,就真的失去他们了……一旦接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心无愧地去面对他们啊……”国正邦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到了后来,语气却略带哽咽,眼眶也开始泛红,鼻头一酸,两滴泪水便在眼中打转,却又拒绝落下。

  “既然是真的,就别去怀疑,一旦怀疑了,就什么也不信了……”绘理姿态优雅地上前,将国正邦搂进怀中,让他的脸埋在胸口,“呐,你累了,需要休息,这时候不能勉强,必须要休息一下……”

  “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国正邦想要挣脱那让人眷恋不已的怀抱。

  “不行,这时候我不放你走了。”绘理说得有几分任性,小手怎样也不肯松开。“好好想想,然后难过一场…..”

  是的!他该想想,好好冷静一下……

  他到底作了什么?

  又为何诅咒会假借恶魔之手,来摧毁他所珍惜的生命?

  而叶大叔,究竟又为什么要那么作?

  想起了,好多疑惑便同时涌上,纠结成一个苦思不解之谜。但每个疑惑终有解答,将观点一直往前推敲,所得到的结论是……

  他!

  都是他!

  自责在霎那浮上心头,继而爆炸出最强烈的震撼,动摇了倔强的眼泪,那份悲痛心伤,让难以喘息的压力在真相呼之欲出时随著泪水溃堤而出。

  无声的眼泪倾泻而下,但终究也只是虚幻之物,穿过了绘理的娇躯,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滚烫的热泪溶化了冰雪,也释放出数之不尽,难以形容的内疚悔恨,也藉此洗涤国正邦千疮百孔的心灵。

  “就是这样,这时的你不该继续往前行,而是休息,好好地难过……”绘理温柔地说著,小手轻轻地拍著国正邦的背,那樱桃小嘴缓缓唱道……

  停步吧,疲惫的人哪……

  当你回首,往事已不堪想起;

  当你悔恨,失去亦不会再来。

  愿你卸下防备,静静地靠在我的胸口……

  这不是软弱、这不是胆怯,伤处也需要时间来复原。

  你曾怪我,总是拒绝让你停留,那是还不到回家的时候……

  看著你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亦被空虚填满,多么希望你能留下。

  停步吧,疲惫的人哪……

  当你哭泣,痛苦化为泪水流逝;

  当你呐喊,折磨也从嘶吼宣泄。

  愿你重新振作,继续未完的使命……

  这便是人生、这便是命运,结束将在放手的那刻……

  歌声优美依旧,如天籁之音;歌声之中更蕴含著绘理毫无保留的自然灵力,藉著音符流入了国正邦的耳中,流进了那人的心里,流遍了伤痕累累的身躯,流出了一点点、一滴滴、一丝丝、一切一切的懊悔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

  国正邦终于抬头,终于正视著绘理的脸蛋;他有些腼腆,感到不好意思地说:“每次,都让你烦忧了。”

  “而每一次,我都心甘情愿。”绘理的脸有些发热,娇羞地垂下头去,“有些女人,选择与男人一较长短;而我则选择了默默守候、支持。”

  “谢谢你!”国正邦发自内心地感激。

  “不客气!”绘理笑得好甜美。

  “所以说,你又要走了吗?”国正邦知道时刻已到;而绘理也总是狠得下心来,在心软不舍之前将他赶走。

  “还没呢!想要你一句承诺。”绘理浅笑摇头,模样娇憨。

  “要什么?”国正邦也露出笑容--他的心情总算有些许平复。

  “如果,当大家都认为绘理犯错的时候,希望邦君能够相信绘理。”绘理无神的眼闪过万般不愿。

  “既然知道会错,又为什么要作?”国正邦不明白。

  “因为有些事,不得不作,也必须要作。”绘理轻轻推开国正邦,两人的距离也逐渐拉远,而她又千篇一律地问:

  “呐,邦君,你用我的眼看我,而你的眼是否看见,我眼里最真的你?”

  说完,国正邦也清醒过来。

  只是才刚恢复神智,那股剧痛又再次如闪电般席卷全身,带来非笔墨能形容的痛苦。

  可是,国正邦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他愣愣地望著身前的吉普车,坦克的重型摩托车还绑在后行李箱的位置,而他身上却穿著亚瑟的特攻服、曼尼的戒指、乔瑞克的军牌,也就是说,在他想要搬下摩托车之前,就因为过度的打击而晕厥,继而来到绘理所制造的幻境。

  然而,吸引住国正邦目光的,是车上依旧闪闪发光的圣枪。

  国正邦一直站著,一直望著,从日正当中,到夜幕低垂……

  □□□□

  三日后……

  国正邦不眠不休,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站了三日三夜;这几天来,他身上所发出腐臭异味引来了成群的苍蝇,以及数头乌鸦,在他的身上繁殖、啄食,到了最后,他身上已被蛆虫覆盖,浑身有多处被乌鸦啄下大块的皮肉,隐约地露出骨头,甚至,他的一只眼睛已被乌鸦啄出,留下一个窟窿,但他依旧毫无所觉,纹风不动,不过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变成一具枯骨,成为这座英雄冢的陪葬。

  难道,他并未完全振作吗?

  还是,只想一心求死?

  他脑中闪过了千百念头,许多影像,回忆著过去种种,思考著诅咒使命,忽然,他动了……

  无数肥嫩的蛆虫从纱布里,伤口中落下。

  数头乌鸦受惊而起,飞上半空,盘旋怪叫。

  垂死的国正邦上前一步,又差点因此摔倒,身躯摇晃几下后才又站定,然后弯腰探手,从车上取出了圣枪。

  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只是放下,世界便有所不同!

  □□□□

  “嘿,老库柏,跟著大家一起走吧!”一名中年男子劝著。

  “能走去哪里!”老库柏摇摇头,望著携家带眷,准备逃往边境的汤姆,他绝望地叹了口气,“我老了,也活够了,愿主怜见,让我死在自己的故土。”

  在这几日内,叛军已被联合国的部队给歼灭了,但是全国的国民都藉著收音机听到了一则噩耗--乌干达全境已笼罩在一种令全世界科学家都束手无策的不知名生化毒气下,虽然有联合国部队以及政府军人员马不停蹄地分送疫苗,令人命伤亡减低至最小的程度,但是这个国家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所幸,邻近的各国愿意开放边界,收容来自乌干达的难民,不过当上千万人分批涌入了各国边境时,也替各国造成了不小的动荡。

  民生物品一夜之间飙涨,疾病、犯罪率激增,严重地冲击了各国的经济,好在世界各国纷纷伸出援手,提出实质的物资、金钱暂缓燃眉之急,要不然,这个影响恐怕会冲击到大半个非洲。

  可是,在各国边境处,难民所搭设的帐棚、临时收容所长达数十公里,每一日都有上千人因为疾病、饥饿而死去,这种情况如果没有相对应的配套措施,那么很有可能造成更为严重的问题,甚至,令乌干达邻近各国的经济体系瓦解。

  老库柏走出屋外,目送著自己的同胞离去,只见街道上到处是准备逃往边境的难民;他们只带著简单的行李、财物,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徒步而行,一栋栋屋子十室九空,但也有极少部分的人像他一样,宁愿死守著自己的家园,不愿离开。

  “大家……都走了……”老库柏说得好感慨,他朝反方向前进,徒步走了五百多公尺后,来到了自己因为干旱而荒芜的田地,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著龟裂的地面,肥沃的土壤如石块般坚硬,天空已经不知有多久未曾落下一滴雨水;其实不用生化武器,这一年多来的干旱早就摧毁了这个国家。

  老库柏又是叹了口气,起身时,却望见了远方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背对著晴空烈日,缓缓朝这边走来。他稍微眯了下眼,等到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时,他又不禁惊讶得呻吟出来,“主啊!”

  那人似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身上有三分之二的伤口裸露在污秽不堪的绷带外,看起来血肉馍糊,还不时流出腥臭的脓水,引来了苍蝇成群飞舞,在那人的头顶不断盘旋。而那人的脸上,则有一片残破的绷带自左额斜挂在右耳处,脸上同样看不出任何一吋完好的地方,伤处的肌肉腐烂见骨,甚至连右眼都已不见,只剩下一个怵目惊心的窟窿。而头顶处,几缕银发如野草般长在血淋淋的头皮上,甚至还有肥大的蛆虫在上头蠕动。

  老库柏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却又生一股同情心,这个可怜的人不知遭到了什么灾难,才会变成如此可怜又可怖的模样。他上前几步,问:“你也是要去边境吗?”

  那人抬起头,用仅存的一只左眼望去,看见了老库柏关心的神情时,嘴角微微地勾起,但看起来却像是在抽搐一样;他说:“不是……”

  “那就别去吧!以你的身体根本到不了那里,不如就留下来吧!”老库柏好心地劝著。

  那人摇摇头,说:“我不属于这里……”

  “哪里都不重要了,这个国家,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居住的地方;留下来只是等死,却可以死在自己的故乡。”老库柏的语气有些无奈悲伤,又说:“不如,留下来吧!让我替你换个药;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不适合长途跋涉。”

  那人又摇摇头,问:“有没有水?”

  老库柏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地给那人。那人以颤抖的手接过后,吃力地转开瓶盖,对嘴喝了几口后,才歉然道:“对不起,我弄脏了您的水壶。”

  “送你吧!”老库柏并不在意,又问:“你要去哪里?”

  “那里!”那人指著前方的一处小山丘。

  老库柏不解地问:“哪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去?”

  “有,有的。”那人说:“那里是……地脉……”

  “地脉?”老库柏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会懂的!”那人说:“我的时间快不够了,必须赶到那里去……开门!”

  老库柏被弄糊涂了,说:“好吧!我送你去,等我一下。”说完,便走向自己的房子。

  那人不断地喘息,虚弱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体内有股猛烈的剧毒正在发作,而且无时无刻不带来难忍的煎熬。

  而他,也是最初的契约之人,这个尊贵的使命,让他饱受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以二十多岁的年纪体验了寻常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历的事情,他叫做国正邦,来自“福尔摩沙”的公义布道师。

  “快,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国正邦仿佛能预测自己的死期,又继续往前走。

  从那处山谷,国正邦一直步行到索罗蒂附近四十公里处--他没有寻求过任何的支援,哪怕是距离最近的姆巴莱,因为他知道,公义布道师必须独自承受苦果,也是恶人的冤屈;而要拯救这个国家,他必须找到这里的地脉,然后行公义的道。

  于是,他以伤重垂死之躯,徒步走了上百公里,好不容易终于遇见了愿意伸出援手的老人。

  就在国正邦往前走了没多久,老人便开著一辆年代久远,看起来快要报废的汽车出现,烤漆锈蚀脱落,排气管不断地放出刺鼻的浓烟,前进时还偶尔猛地顿了一下;而那台车的年纪,恐怕都可以当国正邦的父亲了。那辆老爷车缓缓地停在国正邦身旁,老库柏更从驾驶座探头,说:“上车吧!我送你去!”

  “谢谢!”国正邦上了车。

  很快的,老库柏已将国正邦送到了山坡下,还想要往上开时,却被国正邦阻止了。

  “让我在这里下车吧!”

  “我送你上去吧!”老库柏很担心国正邦的身体状况,“你的样子,看起来太虚弱了。”

  “不,不用了,你没看见吗?”国正邦解开安全带,下车,指著前方说:“那扇门正等著我踏入。”

  老库柏看不见那扇虚幻之门,只道是国正邦精神异常,看见了幻象。

  可是在国正邦眼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扇泛著白光的大门伫立面前,正等著他再次踏入。

  这次国正邦毫不犹豫,颤颤巍巍地朝那扇最终之门走去,穿越而过……

  门的后面有什么?

  没有黑袍公义、白袍公义,什么都没有。

  不过,老库柏却惊讶得睁大了双眼,目光再也无法从国正邦的身上移开。

  每一踏出,国正邦身上的绷带便吋吋碎裂;血肉馍糊,伤痕累累的身躯掉下一块块坏死组织,继而又长出淡红色的嫩肉、覆上皮肤,直到完好痊愈。而他的脸上也同样出现了这样的变化,甚至,连那颗眼球都长回来了;头顶处,血淋淋的头皮快速地生出毛发,闪耀著银白的光芒,又如绸缎般柔顺细致;生长的速度一直到头发及腰才停止。可是接下来,头发的颜色又变,银白的发色如潮水般从发根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乌黑亮丽的头发,随著步履移动间轻轻摆晃。

  “老库柏,你见过奇迹吗?”国正邦缓缓转身,喊出了对方从未报出的名字。

  老库柏不答,心中那强烈的震撼已让他无法言语;而那双绿色的眸子更是在他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国正邦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山丘顶端,俯视著下方广阔的平原,干旱的大地,接著,他轻轻地念道:“揭开第五印的时候……”

  揭开第五印的时候,国正邦就取得了阴间的权柄,将赦免受冤者的灵魂。

  可是,国正邦的手中并没有任何封印,又怎能施展封印大能?

  绝对可以,因为在“光明咒术”中,就有以封印祷文来行使大能的章节,连结咒师都能以此来发挥部份的威能,而国正邦又怎能办不到了。

  “等待许久的怨灵啊,息怒吧!遗留在人世的冤屈,我收下了。”

  此语一出,大地便冒出了丝丝黑气,袅袅直上半空,最后消失化散--那是人类遗留在土地的痛苦、怨恨、无奈,却让一句话给烟消云散。

  举目所见,无数的黑气涌上空中,这个景象出现在乌干达的全国各地,无数的人们都目睹的这不曾见过的奇景。而在黑气之后,大地浮现了数不尽的绿光,冉冉飘上半空,最后化为各种生灵的原形,又消失不见。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著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都不可糟蹋。”

  这时,国正邦垂手胸前,弯腰躬身,说:“大地的父亲、母亲,原谅这片土地的子民吧!邪恶操纵了人性,但光明依旧,不曾被摧毁过。”

  “你又怎能如此确定?”

  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回应了国正邦的请求,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闪烁淡淡光芒。

  “不然,我为何会站在这里?”国正邦微笑反问。

  “是的!你让人刮目相看!”一记温柔的女声夸奖著:“过去的你已经死了。”

  “没有!只是暂时的!”国正邦说:“请将你们的权柄借予我,让生机重现。”

  “我拒绝!我不会让万物再次受到爱的折磨。”大地之父说得斩钉截铁。

  大地之母也微微地点头。

  “爱并非剧毒,而是希望;而爱的负面是仇恨、是漠不关心,那早就已不存在了。”国正邦眨了下眼,又重复一次:“不存在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从无所不能的公义布道师口中说出时,却缔造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在乌干达境内,各处都掀起了一道道暗红色的血雾浪潮,却在那三个字出口时,雾气便如春雪般消融化散,转眼消失不见。当微风吹过乌干达境内时飘著一股清新的气味,让人心神舒畅。

  “给他吧!”大地之母说:“他办到了,费尽千辛万苦,不是吗?”

  大地之父犹豫片刻,才说:“你要,便给你吧!从此刻起,你就得到了我们的权柄,大地的万物生灵,将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说完,两人便消失了。

  得到了大地的父亲、母亲的许可后,国正邦缓缓地张开手……

  “苏醒吧!正如冬去春来,一切,将生机昂然。”

  只是话才说完,天空就起了变化,原本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上空出现了一抹乌云,而后面积又逐渐地变大;就在乌云出现的同时,空气中的湿度也有所转化,只见云层越来越密,遮住了烈日艳阳,忽地一道电光闪过,雷声轰隆,雨丝稀稀落落地飘下,落地时蒸发出酷热暑气,让久旱不雨的乌干达终于降下了甘霖。

  “下雨了、下雨了……”老库柏摊手迎接著睽违一年多的雨水,心中高兴不已。

  雨势逐渐转大,像是要把一年份的雨水完全补足似的,以倾盆之势笼罩了整个乌干达,滋润了龟裂干燥的大地。

  就在大雨滂沱中,土壤也变得厚密紧实,一株株绿色的嫩芽悄悄探头而出,布满了广阔的平原,又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著,只是几个眨眼的光景,平原花草茂密,绿意盎然。

  这时,国正邦也终于松了口气,可是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骄傲之意;他缓缓转过身,走向了老库柏,却又走过了那人身边,似乎是想要离开。

  他相信,此时的乌干达应该会笼罩在一片欢呼之中吧!

  而他,也作了该做的事!

  “等等……”老库柏叫住了国正邦,神情有些局促不安,语气却显得十分恭敬,“您……您是……”紧张之下,竟连话都说不完整。

  国正邦又转身,对著老库柏微微一笑,然后拿起了放在腰间的水壶,说:“这是最棒的酬劳……”说完,又转身离去。

  老库柏愣愣地望著国正邦的背影,他发誓,自己不会忘了这充满惊奇、魔法的下午。

  国正邦走下山坡,脸上挂著恬静祥和的微笑,而体内的剧毒,也在他踏入最终之门时已经消失不见,在无所不能的“公义之力”下,没有任何邪恶的力量能够长留布道师的体内。

  他走得潇洒悠闲,却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了一抹金光闪耀,并朝著他飞来。

  国正邦后退一步,那抹金光便咻地直落地面,插在先前的落脚之处,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国正邦“放下”的圣枪。

  当圣枪落地之际,那个兵灵又出现了,他问:“你以为放下了、舍弃了,便能化解诅咒吗?”

  “不能!”国正邦摇头。“但是,我并不需要杀人的武器。”

  兵灵笑了一声,故作疑惑地问:“是吗?那为何我的部分身躯仍留在你的手中?”

  “在哪?”国正邦举起双手,不论手指、手掌都留下了凹凸不平,丑陋狰狞的疤痕,不复当初完好的模样。

  “你!”兵灵见之愕然。

  “在你来的时候,就已还给你了。”国正邦又与兵灵擦身而过,继续向前行。

  “你终究会需要我!”兵灵说道。

  “等等吧……时候还未到!”国正邦头也不回地说:“到了那时,我将用你来救人。”

  兵灵“哈”地一声,笑得讽刺。

  而同时,也有个恶魔笑得讽刺。

  十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国正邦的眼前,却让后者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望著对方,眼中闪过了疑惑。

  “原来如此,记忆的时间又到了吗?”十三打了个响指,以重手法想让国正邦再次记起有关遗忘罪人的一切。

  岂料,国正邦面色如常,并未感受到任何痛楚,也没有任何在想起十三时会发生的后遗症。

  “我该恭喜你吗?”十三笑问。

  “我该道谢吗?”国正邦也微笑反问。

  “你的选择是什么?”十三显得十分有兴致。

  “踏出了,又退出了。”国正邦的答案让人愕然。

  “退出了,不可能。”十三并不相信,因为在乌干达所造成的奇迹,若非无所不能的“公义之力”根本不可能办到。

  “我不喜欢说谎,也没有必要对著更精于此道的恶魔说谎。”国正邦说:“现在的我别说战斗了,恐怕连个水桶都拿不起来。”

  十三的目光扫向国正邦布满伤痕的双手,的确,以那双手的模样看来,根本不能容纳任何灵能圣力,恐怕只能连使个力都有问题。

  “也就是说,我可以在此刻杀了你。”十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闻言,国正邦只是轻笑一声,向前迈步,凛然无惧走过十三身旁,却在擦肩而过时略为停步,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又继续向前走。

  十三也冷笑一声,并没有真的动手,因为他知道,比起拥有圣枪的国正邦,此刻手无寸铁,毫无缚鸡之力的国正邦更要可怕。

  或许,可能会输!

  十三这样想著。

  不过总而言之,一切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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