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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位观众,我所在的位置是小巨蛋。曾经展现无数神迹,并能令行政院长死而复生的无名救世主于今日中午遭到不明人士于远距开枪狙击,子弹贯穿心脏,经过送医后宣告不治。在短短几个月内,这个身分不详、姓名不详,自称是‘创世’代言人的救世主曾经以奇迹治愈了众多民众,而他去世的消息,也同样令人感到悲伤。”

  电视画面一转,记者访问了几个曾经在小巨蛋内听闻少年布道的信众,他们不约而同的泪流满面,显然对少年的死感到十分的伤痛。

  在访问结束后,记者又补充说:“在枪击发生之前,曾经有一名浑身刺青的暴徒想要对救世主不利,虽然那名暴徒并未得手,可是就在随后就发生了枪击事件,根据警方研判,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宗教团体所为,目前已深入调查中……

  “不过呢!有一些宗教学者引用了部分神话来解释这次的枪击案件。他们认为,根据圣经所述,当救世主降临时,必定有所谓的伪基督,就是所谓的假先知成为敌对的一方,展开一场如启示录所预言的战争。虽然这方面的说辞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不过在全国信众的眼中,那位无名的救世主俨然就是神之使者;那么无名救世主之死,是否隐喻著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呢?以上是本台记者XXX所做的报导。”

  看到这里,山无棱关上电视,问:“我不相信非人之王会被一颗子弹杀死,他到底还有什么计画?”

  闻言,心眼不发一语,安静地跪坐在软垫上,在大腿上交叠的双手微微地颤抖著。

  当她以感应得知非人之王被杀的消息后,便要求史特龙带她离开小巨蛋,并且提供保护。于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大个子便将心眼带回了“风林火山”。

  一开始,三人看见史特龙带回了一个女孩子时,还暗中替那个大个子高兴了一下,不过当他们看见心眼的模样,并得知对方的身分后,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变得严肃,气氛也瞬时凝重起来。

  而且,他们还是近距离亲眼目睹少年被射杀的少数几人。

  对于非人之王之死,山无棱压根儿不信,哪怕就算是亲眼见证了那一幕也一样。根据过去交手的经验,非人之王除了本身所拥有的超绝异能外,那颗继承了无数前任非人之王智慧的脑袋更是他最恐怖的地方。

  不论是鬼屋袭击、逢魔之刻……以及那令国正邦心灰意冷,远走国外的最后一战,每一次非人之王出手,总是以层出不穷,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令他们落于下风,甚至谈笑间就改变了战果;而这次,那个堪称历任最强的非人之王竟然会被暗杀?山无棱不信,她认为非人之王绝对做了什么布置,甚至是故意送死。

  “给我说清楚,非人之王的计画是什么?”山无棱一推无框眼镜,大声斥喝。

  心眼的身子颤了一下,又以轻微的声音回答:“他死了,这是事实。”

  听见此语,所有人纷纷摇头不信,就连天真可爱的张思莹都罕见地露出敌意,躲在山无棱身后,就连茶水也没送上。

  “大个子,你也太糊涂了,竟然把非人之王的亲信带回来。”望风摸摸胡子,摇头叹息。

  “大牛,你该不会爱上那个妖鬼了吧?”鹦鹉也跟著猛摇头,又开始长篇大论,“我说你啊,怎么会那么单纯……”

  “我才没有爱上她!”史特龙打断了鹦鹉的连篇废话,解释著:“山姐,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而且没有杀过任何人,就连妖鬼也没有杀过。我杀过很多同类,我知道那种味道。所以她很善良,所以我想救她,就跟阿邦当初救我一样,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闻言,众人无不又叹气摇头,他们都知道史特龙的性格憨厚朴实,可是这么单方面的判断,就把非人之王最得力的助手给带回来,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大个子,那时你的情况跟现在不能相比啊!”望风说。

  “嗯!嗯!”张思莹深有同感地点头--她认为史特龙的决定不能跟国正邦相提并论。

  “我不懂,为什么不能。”史特龙茫然不解。

  “当初,我们之所以愿意收留你,甚至连老虎都愿意收你为徒,那是因为你的本性本来就不坏,而且只是个刚妖化的非人者;阿邦也是经过判断后,才决定给你这个机会。”山无棱解释著:“可是,这个妖鬼不同。”

  “在她的帮助下,非人之王才能够处处看破我们的计画,做出应对之策,让我们陷入挨打的局面。”鹦鹉接了下去,“就算她没有杀过任何人,以及同类,可是她却助纣为虐,非人之王杀了多少人,她就间接害死了多少人啊!你知不知道?懂不懂?了不了解?这跟当初……(以下废话省略)”

  “我不懂,真的不懂。”史特龙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好不容易才以自己的判断,做了一件认为是对的事情,却无法让众人接受,“为什么阿邦收留我就是对的;而我收留心眼就是错的,因为我跟阿邦不一样吗?他是‘公义’,我是个妖鬼,一个非人者,所以非人者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

  此话一出,众人才真正注意到史特龙的想法,那个大个子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总是傻呼呼地。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却比任何人都渴望大家能肯定他、接受他,甚至暗自跟国正邦比较起来。

  山无棱知道史特龙很难过,但现在似乎不是安慰对方的好时机。她面色一沉,冷冷地说:“大个子,你想为了保护这个妖鬼,甚至不惜跟我们翻脸吗?”

  “山姐,我从来都不敢这样想!”史特龙的情绪有些激动,脸上泛起了红潮,“可是,我希望能够证明自己是对的。心眼就由我来监视,如果她想做什么坏事,我会第一个杀了她,我保证。”

  “山姐,我们就相信史特龙大哥一次好不好?”张思莹见气氛有些凝重,又觉得史特龙好可怜,赶紧帮忙求情。

  山无棱并不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向其他两人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只要她肯说出非人之王的计画,收留她一辈子都可以。”望风摸摸胡子。

  “没错!没错!”鹦鹉也跟著点头。

  “心眼,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史特龙说:“快把非人之王的计画告诉山姐。”

  心眼沉默一阵,颤抖的双手渐渐握紧,忽然,她的手不抖了,说:“王的确是死了,我并没有骗各位。”

  语顿,她又说:“王知道自己的计画绝对会出现阻碍,而在进行伪基督之路的同时,也同样会让绝无情发现自己的破绽,于是想要对付王。所以,王故意把机会给了绝无情,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政府单位早就识破了他的计谋,甚至安排了狙击手来对付他。他是死在自己的自负之下,这都是事实,我没有说谎。”

  “既然他都知道,还会出现这样的疏忽?别以为我不了解非人之王,他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出现破绽的人。”山无棱冷笑地反驳。

  “其实,王的破绽一直都存在。”心眼说:“那个叫做王馨的女孩,自从她离开王之后,王的情绪就很不稳,甚至还因此杀掉了七个同类。那个女孩,就是王失败的原因。”

  “从数百公尺外的距离狙击,子弹准确地正中心脏。这份能耐,恐怕连奥运金牌好手都办不到,除非是……”望风摸著胡子,想了片刻之后,“那个叫什么?我忘了……”

  “‘清风部队’。”鹦鹉提示著。

  “所以,是政府与妖鬼联手,杀死了非人之王吗?”山无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不信。”

  “这是事实!”心眼没有辩驳。

  听过了心眼的说辞后,三人又陷入了思考当中,虽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们总觉得隐约透著古怪。毕竟曾经掀起腥风血雨,有如无敌般存在的非人之王竟然会死于人类之手,这点,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吧!

  “山姐,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就去问叶大叔吧!”史特龙提议著:“大叔的话不会骗人。”

  “我们问过了。”望风说:“就在回来后没多久,山姐就跟叶老板谈过了。”

  “那叶大叔怎么说?”史特龙问。

  “叶老板说:‘他的确是死了!’”山无棱回答著:“不过,他却补充了一句:‘死了才麻烦’。”

  “既然叶大叔都这么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史特龙单调的思考方式无法想通。

  山无棱不答,又厉声问:“我只问最后一次,非人之王的确是死了吗?”

  “是的!”心眼的语气肯定。

  听见如此果断的回答,三人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结果,也只能暂时收留这个变节投靠他们的妖鬼--虽然,他们的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

  “不如这样吧?任由他自生自灭如何?”鹦鹉又提议著。

  “不行,如果放她出去,然后被绝无情那家伙找到,要对付那个心机鬼,岂不更难了。”山无棱断然否决了这个意见,又说:“大个子,给我监视好她,就连上厕所也不准离开你的视线。”

  “是,谢谢山姐。”史特龙喜出望外的点头。

  “不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心眼小声地请求著:“三天后,可以让我去王的告别式祭拜吗?他对我很好,一直都是。”

  “不准!”山无棱拒绝了,“除非你想死,否则你不准离开这栋屋子半步。”

  闻言,心眼垂首不语。

  “对了,大牛,你真的一个人击败了屠夫?”鹦鹉见事情告一段落,脑袋里忽然闪过了这件事情。

  “是的!”史特龙点头说:“他很强,差点就被他杀了。”

  闻言,众人无不讶异起史特龙的进步。屠夫与领主的异能强横,在当年也要他们四人联手才能击败。那场战役中,老虎和望风都受了不轻的伤势。虽说这些年来,他们四人的实力都有了进展,不过要以单打独斗胜过其中任何一人,肯定也得付出一些代价。想不到今天史特龙竟然能够击杀其中一人……

  “大个子,老虎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吧!”山无棱欣慰地说。

  不过一提到了老虎,众人又不禁想起那个就算面对无敌的凶兽,战至最后一秒也不肯认输的豪迈大汉,在阔别多月之后,终于有个人能够继承他的意志。

  或许,风林火山很快又能补足四人了。

  众人看著史特龙,仿佛能依稀看见老虎的身影,微笑时抽动的伤疤……

  □□□□

  (这是哪里?)

  国正邦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又快速地闭上。

  (我的头好晕,好想吐……)

  那种劣质的麻醉剂,令国正邦觉得嘴里似乎充斥著一股恶心的甜味,浑身疼得难过,就连腹部也在快速地起伏中。忽然“哗啦”一声,苦涩的胃液混著胆汁冲口而出,令空气中弥漫著一股刺鼻的臭味。

  接著,他又一阵干呕,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这才仰躺著依靠著冰冷的墙壁;他的嘴角、鼻孔下方还有些许呕吐过后的残留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当横隔膜经过剧烈的翻搅后,国正邦的腹部传来阵阵如痉挛般的痛处,令他整个人难过得有如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不仅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直冒,力气简直就像被吸干了一样,让他欲振乏力,手足酸软。

  (我成功混进去了吗?)心想的同时,国正邦的呼吸急促,眼前时而会朦胧一阵,才又逐渐能看见其他事物。

  (只要两分钟就好!)

  国正邦做了个深呼吸,灵能便在体内开始快速地运行起来,当他再次张开眼时,那股难过的感觉已经减轻了不少,脑袋也清醒许多,而且开始能够思考、判断。

  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国正邦的手掌在地面缓慢地移动,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人监禁在一个密闭式的圆弧状房间,空气中混杂著铁锈与呕吐物的味道,十分的难闻。抬头望去,微弱的光线呈直角打在他头顶上方的铁壁,放射出一个三角形状。可是却有一点令国正邦感到纳闷,为什么监牢唯一的出口,也就是距离他约有十公尺的正上处并没有关上,而是完全地打开著?

  就在这时,国正邦听见了微弱而急促的喘息声。

  他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发现似乎是从正对面所传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些许,隐约看见了一个人瘫坐在黑暗中。

  “是谁?”国正邦小声询问,不敢有任何大意。

  闻言,那人不答,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失败了、失败了……”

  那个声音十分的熟悉,令国正邦的精神猛然一震,他急忙地问:“伊凡吗?”

  国正邦运起化兽之力,瞳孔如猫科动物般缩成了一条细线,并在黑暗中发出莹绿光芒,同时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只见伊凡脸上有多处擦伤、撕裂伤,同侧的手脚呈不规则的角度变形,断骨从关节处穿插而出,鲜血染红了伊凡的衣服,并流满一地。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著,浑身颤抖不休,似乎正强忍著椎心刺骨的剧痛。

  “他、他们……看穿了……”伊凡说话时断断续续。“在交货的时候……他想要……开枪……我推开了……然后……载著你逃跑……可是却被他们……追上……我背著你……一直跑……我中了一枪……好不容易……摆脱他们……却不小心……掉到洞里……”

  语顿,伊凡突然猛咳一阵,血水从鼻孔、嘴巴涌出,“我用身体……当垫子……没有让你……受伤……”

  这时,国正邦才知道事情经过,不禁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万万也料想不到,伊凡竟然愿意以生命来当作掩护,只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然后又一直坚持到现在。于是,他温言说:“别担心,我会尽全力治好你。”

  “谢……谢谢……”伊凡又咳了几声。

  国正邦按住了伊凡的腹部,缓慢地释放出灵能,准备逆转自己的生命力来令伊凡的伤势痊愈,可是一试之下,却发现这个救命的办法失灵了。于是,他又慌张地试了几次,仍是没有半点作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相信地说。

  “不……不行吗?”伊凡绝望得流出眼泪,并急喘了一阵,“我早就说过……会失败……”

  “对不起。”国正邦自责地垂下头,内心同样受到煎熬。

  “不过……我没有……屈服……”伊凡忽然笑了,笑中带著眼泪,“这次……我一直抵抗到底……替自己赎罪……”

  “是,你很勇敢。”国正邦只能不断地以言语安慰,希望能让伊凡轻松点。

  “我对不起那些人……可是……我能被原谅吗……”伊凡的泪眼充满期待,又强调一次,“能原谅我吗……”

  直到这时,伊凡所求的是一份谅解。

  “我原谅你,真的。”国正邦不知何时以热泪盈眶,又用力地点了下头,“我原谅你一千、一百万次。”

  “你曾说……救一个人可以解决一切……那么你就会救……现在我救你了……”伊凡颤巍巍地伸出左手,被国正邦一把握住。伊凡又恳求著:“拜托你……拜托你……结束这一切……保护我的……家人……”

  说到这时,伊凡一口气咽不下去,浑身抽搐了好一阵子,又猛地咳出鲜血。

  “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国正邦的眼早已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伊凡的模样。但是,他的内心却像有把火焰在愤怒地燃烧,熊熊不息,“他们绝对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打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

  伊凡的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听见了这番承诺没有。忽然,他不喘了,眼神也充满了光彩;可是,为何那泪水却流个不停,“妈、妈,你看见吗?我这次没有逃,而且救了一个人,我终于做了一件好事了吧?”

  闻言,国正邦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知道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让伊凡把他误以为是自己的母亲。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必须自己去告诉母亲。)国正邦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觉悟,再次逆转了自己的生命输入伊凡体内。

  但仍是徒劳无功!

  公义,也有办不到的时候!

  “妈,我的手没有惹麻烦,而且做了一件善事。可以摸摸我的头,夸奖我吗?”

  将死之际,伊凡所要求的只是亲人的认同。

  “乖,宝贝伊凡,你做得……很好。”国正邦替老妪讲出了那番话,并摸了摸他的头……

  伊凡的脸上挂著一个笑容,天真无邪得就像个孩子,再也不动了……

  漆黑狭小的暗室里,空气中混著死亡与痛苦的味道,调和出悲痛莫名的感触。可是,却有个人在这里走得安祥、喜悦。

  国正邦愣了好一会儿,双眼从没离开过伊凡的尸体上。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自责与内疚的心情充斥著每个细胞,仿佛让他代替伊凡承受著已经感觉不到的折磨。

  泪水簌簌滑落,牙关紧咬得发出阵阵响声,当那股悲痛到达临界,国正邦再也忍耐不住,以怒吼来宣泄自己的无能与失败。

  为什么?

  他不是能够操纵结局,又为何会有个愿意改过自新的人在眼前丧命?

  为什么?

  光明并未照看伊凡?

  为什么?

  国正邦忽然找到了答案。

  凡爱他而他爱的都将遭逢不幸!

  “你不送走他吗?”一个声音随著人影从上方翩然降落,打断了国正邦翻涌的思绪,仔细一看,是一名穿著西装的引路者。

  国正邦抬起头,怒视著那名替亡魂指路的使者。“别来打搅我。”

  “我有我的职责。”那名引路者说:“‘公义’,你不用难过,你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做了什么?让一个人替我而死?”国正邦将怒火发泄到那名引路者的身上,“这就是我能做的吗?让我的重视去害死每个我想保护的人。”

  “‘公义’,请你自重。”引路者不悦地说:“在遇见你之前,他是邪恶的帮凶;但是现在,他成就了光明。你让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内改过,让他以一命抵销了自己所犯的罪孽,这样的结果你还不满意吗?”

  “我的命有那么伟大吗?基本上我操你妈的。”国正邦被怒火激得失去了理智,“我要的结果是他能够活过来,但是我却他妈的救不了他,基本上命运又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又再次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并非命运的戏弄,而是对你改变了规则。”引路者解释著:“你曾破坏了一次命运的安排,拯救了一名理应死于心脏病发的男孩。虽然,命运并未做出最严厉的惩罚,让那名男孩变成遗忘的罪人。但是,祂的宽容不会有第二次,也不允许让你随意改变每个人的生死,所以,你救不了这个人的性命。”

  语顿,引路者又说:“命运对那名男孩已经做出了安排。”

  “那我能做什么?见死不救吗?”国正邦咬牙切齿地反问。

  “让人看见‘公义’,便是你所能做的。”引路者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你来,还是我动手。”

  国正邦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怒视著那名引路者好一会儿,这才颓然地洒出一把光砂。

  “他会很高兴的。”引路者见国正邦替他完成了使命,点了点头,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却说了一句话:“‘公义’,直到现在,你从未了解过命运。你自以为是的好意只会给更多人带来不幸。现在的你并非是无所不能,除非,你能与命运站在同等的地位上,以祂的权柄去左右每个布局。”说完,他就消失了。

  闻言,国正邦垂首不语,强烈的悔恨令他无法冷静下来,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态。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双眼已被一种叫做仇恨、悲伤的情绪给遮蔽。

  □□□□

  二十分钟后,国正邦又回到了伊凡的住所前,望著锈蚀斑黄的大门,他心乱如麻,不知该怎样告诉伊凡的母亲--她最宝贝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

  “夫人,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国正邦在门前开始自言自语,排练著即将说出的噩耗。

  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国正邦却闭起双眼,紧握双拳,内疚得连身体都在发抖。不停地深吸快吐,却怎样也无法消去心中的那股强烈的痛楚,好不容易,他缓缓睁开双眼,却悲伤得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不行,他必须去面对!

  纵然会遭到辱骂追打,他都必须把真相告诉伊凡的母亲,然后尽快地带他们离开这里,去狩魔猎人的分部去寻求帮助。不然,天晓得那些妖魔会不会找上门来,伤害伊凡仅有的亲人。

  伸指一按,悦耳的电铃却如丧钟般在国正邦的耳边响起。

  等了数十秒,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不,千万不要!)

  国正邦的心中泛起了不祥的预感,他著急地敲打著铁门,并喊著:“夫人、夫人……”

  屋内依然是让人担忧的了无声息!

  国正邦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快步往顶楼跑去,纵身一跃,背后同时长出一对翅膀,轻巧无声地降落在阳台上,并同时往屋内看去。

  玄关处,一盏夜灯闪耀著鹅黄色的光芒,似乎是体贴的老妪替伊凡准备的。

  国正邦又把目光拉到客厅,黑蒙蒙地只能依稀瞧见家具摆设的轮廓,以及一张微微晃动的躺椅。

  (睡著了吗?)

  国正邦猜想著,也同时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地打开落地窗,轻轻朝老妪走去,可是心中却忐忑不安,胡乱揣测著老妪听见恶耗后会有什么反应。

  “是宝贝伊凡吗?”

  老妪似乎被国正邦的脚步给惊动了,以轻微的声音询问著。

  国正邦猛地停下脚步,不知该如何回应。在漆黑的客厅中,那躺椅就近在眼前,却又让他觉得好遥远,如在陡峭高山上,让他踏出一步也觉得艰难无比。

  “伊凡,你怎么从阳台爬进来,又忘了带钥匙吗?”老妪的声音慈祥和蔼,从躺椅后传出。

  “夫人,我是邦,伊凡的朋友。”国正邦艰难地以自我介绍来做开头。

  老妪闻言不答。

  “夫人,真的很抱歉,有个坏消息必须告诉您……”国正邦顿了顿,词句硬是塞在咽喉,怎样也不肯出来,好不容易,他才说:“伊凡……去世了……可是他非常勇敢……”

  接下来,国正邦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说出,却隐去了伊凡被那个组织胁迫,当上了人口贩子一事,然后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自己身上,希望能让老妪对伊凡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伊凡临终前,希望您能跟我走,我会护送两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会有人保护两位。”说完后,国正邦闭紧了双眼,准备迎接老妪的悲伤愤怒。

  岂料,老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

  国正邦不敢相信地睁开双眼,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老妪没有睡醒的关系,才会轻描淡写地带过儿子的逝去。

  “那我见到伊凡的时候,绝对要好好地夸奖他……”

  见到?

  国正邦的心中像是有支警报器在鸣笛大响,让他快步冲到了躺椅前,却看见了老妪悲惨的模样。

  在黑夜中,老妪的四肢早已被人斩去,暗红色的鲜血染红了老妪洁白的睡衣,那流满一地的鲜血也变得黯淡,却在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数十公分前微微地干涸了,再加上那背对阳台的躺椅挡住了老妪的身躯,也令国正邦没有察觉到异状。

  “呜呜……”国正邦跪在血水之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泊泊流出,到后来却如泉涌般又猛又急,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看不见那伤重待死、饱受折磨的老妪。

  再次振作之后,国正邦似乎变得多愁善感!

  “不要哭,邦,伊凡的朋友……”

  老妪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还反过来安慰国正邦,“很感谢你告诉我,伊凡像个男人一样死去……”

  “拜托,不要谢我好吗?因为我害了你们。”国正邦拼命地摇头。

  “邦,不要害怕接受感激,你已做了该做的事情。”老妪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你就跟伊凡一样温柔、体贴,这点从你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你背负著好多人的命运,却一直都那么坚强。”

  “我发誓……我会替你们复仇!”国正邦坚定地作出保证。

  “不,上帝不会乐见他的子民以鲜血来报复敌人。”老妪说:“请替我们伸张正义。”

  国正邦用力地点了下头。

  “最后,可以告诉我,伊凡他表现得像个英雄吗?”老妪一脸期待地问著。

  “是的!”国正邦说:“他直到最后都很骄傲,并以自己为荣。”

  “这才是我的宝贝好伊凡。”老妪的声音逐渐微弱,“对不起,宝贝伊凡正在等我……那个小子,如果不看好他的话……不知道又会惹上什么……麻烦……”

  “请您好好地安息吧!”国正邦一鞠躬的同时,挥洒出一把光砂……光芒点点飘落,也送走了老妪……

  国正邦一直保持著鞠躬的姿势,泪水簌簌落下,融入了满地的鲜血。

  下一瞬,他猛地抬起头,朝天怒问:“是谁?”

  究竟是谁?

  到底是他迟了一步;或是凶手抓准了时间,故意让他错失了宝贵的抢救机会,亲眼看见老妪死去?

  国正邦又快步走到卧房,果不其然,伊凡瘫痪,兼有老人痴呆症的父亲也惨遭毒手,人头滚到了床边,只留下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身躯躺在床上。

  光砂洒出,再次净化了一个遭到邪恶荼毒的生命!

  “到底是谁?”国正邦再次朝天怒问。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问题,而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在嘲笑国正邦的愚昧。

  “你们以为杀人灭口就可以掩饰一切吗?”国正邦愤怒得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不断地喃喃自语;接著,他伸出了手,触摸著屋内每一样事物--他不需要有人以言语回答,凶手残留的记忆与影像将会告诉他答案。

  果然,国正邦从窗户的反射中看见了一名黑发的神父,手中握著双刀,心狠手辣地斩下了老妪的四肢。

  “就是你吗?该死的臭货!”国正邦终于知道了敌人的身分,把札诺夫当成了那个组织所派出的杀手。

  可是他并不知道,动手杀害伊凡全家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一名黑发黑眼的罪人,在遗忘的世界里漠视这一切。

  而他们也并未离去,站在远处的大厦阳台上看著国正邦的痛苦,并乐在其中。

  “感受到痛苦了吗?‘公义’!”十三冷笑地喃喃自语:“那是否令你血脉沸腾,并不由自主地疯狂起舞?”

  “看见神的制裁了吗?‘公义’!”札诺夫也同样在自言自语著:“你无可救药,自以为是的天真并无法令恶人得到报应,唯有鲜血、惨叫、死亡,才能令恶人偿还所犯下的罪孽。”

  语顿,他又说:“以神之名,以祂所赐与我的权柄,我将把正十字如墓碑般插在异端的尸体上。所以,感谢我吧!让渎神者在死时能享受到上帝的荣光。”

  两人相互对望,又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却又矛盾地站在同一阵线上。

  他们跟随国正邦的脚步,屠杀了每个后者想要拯救的人类。但,这究竟是诅咒的牵引;抑或是两人本来就打算如此行动?

  答案,只有命运才知道!

  “不过,我有一点很纳闷。”札诺夫说:“如果他是正牌的‘公义’,那么远在东方,遭到暗杀的‘公义’又是怎么回事?”

  十三没有回答!

  “万恶的,告诉我答案。”札诺夫不满地叫著:“别装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了就让人作呕。”

  十三冷冷地忘了札诺夫一眼,说:“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别告诉我距离可以阻断非人者之间的联系。”

  身为异端制裁者的札诺夫竟然是非人者?

  “我只是怀疑,不敢确定。”札诺夫冷笑地点头,“正牌的‘公义’在这里为了一件小事痛苦悲伤;而他的敌人却在另一处遭人谋杀。怎么,现在开始流行起另类的对决吗?”

  “你永远也猜不到角力的方式。”十三冷冷地丢下一句:“就像你永远也不知道上帝的旨意,你所相信的,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正义。”

  闻言,札诺夫笑不出来了。他冷冷地望向十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机,“怎么,你是在嘲笑我的信仰吗?”

  十三冷笑不答,轻蔑地看了札诺夫一眼,像是在说:难道你要魔鬼去抱著上帝的大腿痛哭流涕,感动莫名吗?

  “给我说清楚,万恶的。”札诺夫揪住了十三的衣领,质问:“你是在嘲笑我吗?”

  “是又如何!”十三凛然无惧地回答:“蠢昧无知的非人者,你从未了解过所谓的本质。不论光明、黑暗,这两种极端冲突的阵营所存在的目的、意义。你只是一昧地敌视、憎恶异端;但是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邪恶不谋而合,并非神旨,而是你无知的愚行。我想你根本不会知道,不然,你不会连这个城市充斥著光明的气味也闻不出来。”

  被如此冷嘲热讽一番,愤怒的札诺夫原本想要动手;可是,当他听见最后的几句话时却为之一愣,“这个城市被光明笼罩?”

  “你果然蠢得无可救药。”十三拨开札诺夫的双手,说:“从我踏入时就发现了,喀他黑那有天使的气味。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自愿参加这个任务吗?”

  说到这里,十三不禁想起了一对洁白的羽翼,曾在落羽片片,声声誓言中将他拥抱,带来了六百多年的寻觅与思念。

  (会是你吗?)十三不敢确定地想著,因为他的时光仍然没有流动。

  “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札诺夫情绪激动地抱著头说:“公义、李奇、天使,我的主啊!这个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藏著如此多的秘密。”

  十三的脸上依旧保持著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多作回应,只是迳自地说:“札诺夫,你真是变迟钝了,没有闻到一些特别的气味吗?”

  十三的话其来有自,就在大街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浑身杀气腾腾,似乎是冲著国正邦来的。

  “别把我当成蠢蛋,万恶的。”札诺夫当然发觉了,只是比起那些虾兵蟹将,他更在乎在这座城市留下气息的“天使”。“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该是办正事的时候--摧毁李奇,找出气息的主人。”

  “那就走吧!我也看腻了‘公义’所演出的三流闹剧了。”十三将手插回口袋,准备离开。

  “不过在那之前……”札诺夫忽然挥刀砍向了十三的颈子。“我不会忘了你的亵渎之语。”

  就在十三的冷笑中,札诺夫的人头又再一次滚落地面。

  “照惯例,死了之后再活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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