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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夜,凌晨十二点多……

  冷若霜穿著睡衣,抱腿坐在床上,可是那呼吸却显得急促,时而身子还会簌簌发颤。她心中的思绪起伏不定,闪过的每一幕都是昨晚看见的鬼影--那未知、诡异,却又让人感到害怕的莫名景象。

  在天花板上,闪烁著彩绘出的暗夜繁星,原本美丽梦幻的景色,此刻瞧来却有那么一点阴森,甚至像极了在黑暗中窥视的颗颗眼睛,让她不敢离开目光,生怕一个不注意,那恶鬼便蓦地出现,将她粉身碎骨。

  “不要……”

  冷若霜忍不住惊叫一声,无论她的外表装得再怎么坚强,但是脆弱孤单的内心却早已不堪一击。她的确想过邀请其他朋友前来,陪她度过这个漫长夜晚。可是,素来冷傲孤僻的她,身边的朋友少之又少,许多甚至已离她而去。

  在那次事件过后,冬天笼罩了冷若霜的内心世界,让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让她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冷若冰霜的女人。

  她厌恶秋天,讨厌枫叶,更恨透了冰冷无情的寒冬,可是在她还未走出阴霾之前,象征希望的种子永远不会萌芽,只能沉睡在内心中的一个小小角落。

  忽然,冷若霜想起了国正邦……

  那个玩世不恭的大男孩,脸上总是挂著开朗又充满自信的笑容,那双眼睛好像经历过许多沧桑,像潭清澈湖水,仿佛深不见底,却又如此无暇,让人充满信任。

  可是,国正邦的面容很快就被取代了,一名有著同样双眼的男孩,悄悄地替换了国正邦的脸孔--那曾是冷若霜最好的朋友,相知相惜的青梅竹马。

  但好友已成过去,竹马青梅已枯萎凋落……

  “有谁能……帮帮我……”

  冷若霜发出了阵阵啜泣声,任谁也想不到,在众人面前坚强冷漠的美丽女子,也会有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她早已害怕得六神无主,却因为自尊,高傲地拒绝了任何人伸出的援手;为此,她感到十分懊悔,却又拉不下脸来,向自己的父亲、视她如侄女的怒擎天求救。

  因为,她一直感到怀疑,那个鬼影为何会跑入自己的身体中?

  难道她也像儿时的那名好友一样,变成了怪物吗?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

  冷若霜越想越怕,心中的疑惧挥之不去,她无法接受这个臆测出的答案,忽然,她又尖叫出来……

  一个毛茸茸的事物扫过了冷若霜的纤腰,她回头一望,原来是沙朗。

  “沙朗,你吓到我了……”冷若霜将沙朗抱入怀中,希望能减轻自己的恐惧感。

  “汪汪……”沙朗(国正邦)叫了几声,好像是要冷若霜放心。

  冷若霜知道沙朗的善解人意,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好像觉得自已多了几分勇气,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之所以还会回家,就是想亲眼面对!

  她几年过来,始终是孤单一人,那么这次也不会例外!

  她最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身边的宠物,她绝对可以撑过去!

  冷若霜一直都那么认为,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可是当鬼影再次现身,她的信念在那瞬间荡然无存……

  凌晨一点,十二过后的十三,象征著不祥、代表著邪恶的数字。

  蛰伏的鬼魅悄然登场……

  鬼影忽地现身墙面,那头凌乱舞动的发影张牙舞爪,看得冷若霜尖叫一声,不禁抱紧了怀中的沙朗。

  可是沙朗却用力地挣扎,扭脱了冷若霜的怀抱……

  ◎◎(难道,连你们都要弃我而去吗?)◎◎

  沙朗挣脱后,像是被鬼影所惊,躲到了冷若霜的背后,令她瞬间呆若木鸡,遭到背叛的伤心取代了恐惧。

  ◎◎(我永远……都是孤单的……)◎◎

  念头带著黑暗袭来,让冷若霜不由自主地向前倒下,可是在她身后,一具赤裸健美的身躯昂然而立,解除化兽之术的国正邦,伸出一根手指,“哈啰!宝贝,有没有看到阿里巴的大老二啊!”

  他打晕了冷若霜,毕竟有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人身鬼影对峙互视,那道影子张开了眼睛,点燃了两盏红光;眼下裂开一道像是嘴巴的口子,仿佛露出了吊诡的狞笑。

  “基本上你笑够了没?我不太喜欢脱衣对看比大小。”国正邦扭脖松肩,已准备好要大干一场。

  那道鬼影缓缓从墙面脱出,体格身材可比史特龙,只是浑身长满浓密黑毛,一头乱发像是有生命地无风自动,额角处,还生有两只尖角。

  它发出阵阵浓郁的腥臭妖气,看见国正邦时,眼中的红光瞬间大亮,可是又渐渐地黯淡下去。

  (不,不是他……)

  经历逢魔之刻后已有两个多月,每晚吸纳天地阴灵之气下,它终于得以重生。

  “你恍惚啊!”国正邦大喝一句,跨过冷若霜的身躯扑上……

  那头形如修罗鬼夜叉的妖鬼也跟著迎面上前,却硬生生地向左急转九十度角,撞破玻璃窗后一跃而下……

  国正邦连忙追上,学著妖鬼的动作一跃跳楼,背后却生出黑色羽翼,在空中楼层间飞旋,紧追妖鬼不放。

  ◎◎在哪?◎◎

  地落空中,双眼不断寻觅,脑中闪过幕幕人影,它问:“在哪?”

  惨死再生,犹若恍如隔世,千百美梦已碎、碎,就像落下的玻璃星屑,点点晶莹剔透,却点点让人不堪回首。

  一跃十尺,再跳已来到半空,那皎洁明月之中,它的身躯却如此邪恶骇人,假设这就是代价,它亦只能忍痛接受。

  在狂风中呼啸而过……

  一具身躯飞过上头,那硕大的翅膀令他看来有如神之使者,却是妖鬼无法忍受的存在。

  ◎◎找到你了!◎◎

  奋不顾身地飞扑而上,只是在接触时,一幕悲惨的记忆激烈地闯入国正邦脑中,令他不自觉地松手。

  尖叫声里,女子的哀嚎不断,趴在身上扭动的躯体也强烈……

  无法停止的抽搐,随著暴徒的行为急剧加深。她的手脚被多人强行压住,那泪水滴滴碎落地面上…..

  “你这个贱女人……”

  吕柔的声音尖锐高亢,冷眼笑看一场凌辱发生……

  “这是?”国正邦不明所以。

  ◎◎别妨碍我!◎◎

  再现人世,妖鬼的泪水源源流下,她看不见,看不见要找的人;她听不到,脑中还回荡著那次惨剧;放声地怒吼,高亢而愤怒的叫声如要将灵魂撕裂……

  痛……痛痛痛……内心的悲伤蔓延全身,带来了难以忍受的悲恸,快速地离开信义之星,她漫无目的的在四处找寻。

  ◎◎让我看!◎◎

  伸出的手搭住了妖鬼身躯,更强烈的映像揭开一点谜底,只是为何那最后,在黑暗前的影像,会出现一个如此熟悉的人影?

  “碰”地一声,大门被强行打开,气喘吁吁的曹韧在记忆中留下了鲜明的模样。

  ◎◎苏醒之后的复仇……◎◎

  这是妖鬼坚定的信念,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在半空中洒著泪水跳跃,破碎的记忆组合出仇人的脸孔,死命地寻找不停。怨毒随著妖气在空中飞散,释放著她的悲哀……

  她的人生曾经有过美好,在紧紧相拥的身躯中感受过爱恋情欲,一个女人的忌妒心让一切化为泡沫,假设这便是世界,那她所存在的意义就叫杀戮!

  ◎◎体验之后的无奈……◎◎

  那份心思,国正邦不是第一次看见。人心的邪恶污秽扭曲了思想,让惨绝人寰的悲剧一再发生,而他能做些什么?

  以除魔卫道之心将妖鬼诛杀,却不让她有个机会吗?

  不断地追在身后,不停地叫唤呼喊,直到忍无可忍,这才一拳打向妖鬼,可是那具身躯,却像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只是拼命地寻找,在城市的夜空飞跃奔驰,直到看见了一帮青年,寻觅的目标终于出现眼前。

  ◎◎杀!◎◎

  □□□□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少年睁著茫然的双眼,不知不觉地来到绝无情的别墅前;那浑身的厄运异能猖狂流窜,几乎不受主人控制,一路过来,不知造成了多少次意外、惨剧,也让引路者有个忙碌的夜晚。

  一桩又一桩,倒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少年明明感觉不到任何饥饿,那为何眼前的画面一直在跳动,耳中传来的噪音比任何一次发作都还要来得激烈?

  轻轻按下电铃,悦耳的铃声变成了高分贝的魔音,不堪刺激的少年为之掩耳惨叫。当铁门大开时,他仓惶踉跄地往庭院奔去,脚下跌跌撞撞,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路程,竟已摔倒了两三次。

  少年进到屋里,绝无情见著了他那副落魄模样,问:“是遇上‘风林火山’袭击吗?”

  因为绝无情实在想不出,除了那四人,还有谁可以令非人之王如此狼狈。

  在客厅内,有一名叫做心眼的妖鬼,她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其独特的异能却能够遥视世界各地,想当然也看见了原因。可是她没有说出,因为绝无情的野心让她害怕,也不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嘘……”少年闻言不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才说:“有没有……隔音室……”

  绝无情正想回答,又看见少年再次比出手势,要他噤声,这才比著影音拨放室的方向,告诉少年那边是他需要的好地方。

  少年虚弱地往房间走去,又重重地关上房门。

  “心眼,告诉我答案,我们的王遇上了谁?”绝无情是个绝顶聪明人,少年的身上有太多疑点,如果真是遇上“风林火山”,又为何没有半点外伤。

  “就是‘风林火山’!”心眼的声音依旧轻微,可是不擅说谎的她,那双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心眼,别骗我!”绝无情的声音变得温柔,慢慢走到心眼面前蹲下,一手轻轻地放在对方交叠于膝盖上,微微发抖的手,“你是个不懂说谎的女人,为了保护我们的王,我需要知道真相。”

  当双手被握住时,心眼忍不住瑟缩一下。的确,她不爱说谎,但她更了解真相往往有致命的危机,尤其是把答案告诉面前这位,曾是第二王的绝无情。她甚至可以猜到,当绝无情知道少年打算帮助“公义”,而牺牲掉妖鬼时,对方会有什么动作。

  虽然使者的出现破坏了计画,但绝无情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绝情绝义绝无情,为了达成目的,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非人之王的宝座。

  “心眼,王受了伤,需要我们帮助。”绝无情继续煽动著。

  “王没有受伤,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心眼不为所动。

  绝无情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他猜到了疑点,那么就有很多方法得知答案。自从得知少年已被使者选中,成为非人之王后,又见识到“凡恶人见我之面,必将俯首臣服”的能力,他的野心虽仍蠢蠢欲动,但也心知肚明,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成为非人之王。

  除非,他找到破绽!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王馨就是非人之王的弱点,不过绝无情却想得更为深远,也不急著针对目标,因为在少年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妖鬼可以动他一根寒毛。

  绝无情坐回沙发上,替自己斟了杯美酒,缓缓地晃动酒杯,令酒液在杯中旋转,注视了许久之后,才浅尝一口,在心里展开一连串计画,同时预估结果。

  少年实在太强了,强得没有任何妖鬼可以打败,以王馨作为要胁,逼少年就范这个计画,根本就是二流谋略家才会做的事。而他要的,是少年本身所出现的破绽,如果没有,他可以想办法制造一个少年的破绽出来。

  但现在,他或许不用多手了,因为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弱点。

  既然没有妖鬼可以对付少年,那么人类呢?身为宿命的“公义”呢?

  绝无情想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其实在很多时候,他还是拥有许多战友。

  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既然他可以花上几年时间,达成招来使者的数目,那么他就不介意再等多一段日子。

  虽然影音播放室的隔音效果不错,但客厅的两人还是听见了微弱声响,有些甚至听起来像是怒吼。这让绝无情不禁感到纳闷,少年到底是出了何事?

  □□□

  在漆黑一片的拨放室里,少年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著头,那激烈的噪音不断地从脑中响起,吵得他片刻也不得安宁。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使者难听的声音夹杂在噪音里,却格外显得清晰,令少年再也无法忍耐,发出一声怒吼,挥拳扫向音箱喇叭,“碰”地一声,木屑四散,价值上百万元的音响配备就在那一拳之中毁损。

  少年颓然坐下,双眼不断流出泪水……

  “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他在黑暗中呐喊哀嚎,只是曙光从未亮起。

  他在孤独中泪流满面,却无人能让他安慰。

  他是非人之王,人类畏惧的恶梦,妖鬼尊崇的对象,但此刻他却像个孩童,只能以哭泣发泄心中痛苦。

  他的生命没有亲情,他的世界叫做悲剧,他在邪恶之道上迈步,却没人晓得,他不知多少次为冤死的亡魂哭泣。

  那他到底是谁了?

  他有翅膀,却不是禽鸟;他是胎生,却不是野兽;他拥有人类的躯体,却以狩猎人类为食;若说他是妖鬼,那为何他憎恨同类更胜于关怀?

  他的生命没有过程,他的学习从电影开始,而最令他渴望探索的叫做什么?

  爱!

  因为爱,虚弱的人类变得强壮,激发出无穷潜力!

  ◎◎“杀了他!”◎◎

  爱情的反面叫做仇恨,当爱在少年的心中亮起光芒,杀死国正邦的念头就相对增强。

  爱得越深、越重,他的杀欲就越来越强烈!

  使者的洗脑不单只是催眠,因为他太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更懂得让光明变成复仇的血刃--使者让救人的信念变成了武器!

  “都是……因为你……”少年想起了那张笑脸,是如此得充满魅力,是他怎样也无法学会的,他不禁大吼著:“是你!就是你!”

  邪恶晓得少年有多么忌妒国正邦,明明同样身为代言人,却拥有光明所赐与的一切幸福,而他有过什么?

  亲手弑杀的双亲、死者的哀嚎惨叫、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重来!

  他拥有什么?

  悲剧!

  就像他的异能厄运一样如影随形,甚至如附骨之蛆,啃食著他的灵魂,在骨髓中吸收痛苦的甜美甘醇。

  “我……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少年涕泪横流,眼前闪烁著杂乱影像,最后定在王馨如向日葵般盛开的笑颜。

  画面停格!

  噪音静默!

  开朗的笑声不断在少年耳中回荡,令他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勾起嘴角。尤其是那对丹凤眼,总是无时无刻地注视著他,令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被关怀、被爱情拥抱著。

  “来,笑一个吧!”

  手机的闪光灯亮起,留下了耳鬓厮磨的幸福时刻。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却让他的噩运无用武之地。

  第一次搭讪、邂逅,微妙的情愫悄悄萌芽,带来了脸红心跳,忐忑不安的约会时光。那时候的少年,才真正能开怀大笑。

  激烈的亲吻,碰撞出的疼痛,让第一次留下了深刻印象。

  少年的世界,在王馨身边有了丰富色彩。

  “王……王馨……”少年念著那个名字,脸上出现了一丝幸福。

  “当啷啷啷……”手机响起……

  少年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接通后说:“喂……”

  “你还好吗?那些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王馨的声音听来是如此焦急。

  “我很好,真的……”少年说著说著,眼泪流下。

  “我打了好多通电话,可是你都没接,你真的好吗?”王馨的声音略带哽咽。

  “嗯!我好想你,好想……”少年多么希望,王馨就在身边。

  “那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我去找--”少年正想出发,耳边的杂音又响起了。

  ◎◎“杀了他!”◎◎

  使者的怒吼声再次传来,令少年顿时不语,就算听见了王馨的声音,似乎也无法遏止症状发作。

  “喂!怎么了?快说话啊!别让我担心好吗?”

  少年吞了下唾沫,缓缓地说:“我们……别再见面了……”

  说完后,少年将手机关机,却紧紧地放在胸前,用力地挤压著肌肤,好像要把那只手机揉进胸口里。

  爱得越深,恨得越强!

  使者下了最重的暗示,将令少年万劫不复,直到达成使命。

  为了完成逢魔之刻,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破绽,绝无情可以义无反顾地杀掉一见钟情的女人。少年虽然无法如此绝情绝义,但在暗示下,他却斩断了光明留下的最后一点希望。

  少年蜷曲著身子,泪水不断地流下,他明明是如此得懊悔难过,却为何在那一瞬间,能够不给王馨一点机会,拒绝了两人的感情?

  他不知道,因为使者从来不会留下线索!

  “呃啊啊啊啊……”少年心痛得难以忍受,放声地惨叫出来,甚至在地上不断挣扎打滚,就是无法停止那份折磨。

  ◎◎“杀了他!”◎◎

  少年的脑中闪过了国正邦的脸,他的痛苦激发出力量,并怒吼著:“国正邦,你感激我吧!因为我不吃你了,但你将会渴望死去更胜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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