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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辰年十一月初九日,亥时。
东方甲在石家堡的厨房里,正在用铁锅烧沸一盘滚水,一面把各种大小不同,长短不一的银针放入铁锅中煮沸,一面对沈亭说道:“怎样,我刚才教你念的歌诀还记得否?”
沈亭蹲在地上,双手托著腮子,呶起小咀,不情不愿地说道:“你何年何月才去找我师父?”
东方甲笑道:“你究竟记不记得?”
沈亭哼了一声,说道:“记得又怎样?”
东方甲用竹筷夹起烧滚了的银针,放在一个匣子里,说道:“果真全部记得?”
沈亭高声说道:“你不信么?”
东方甲微微一笑,讪讪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道:“那么,你念出来给我听听,首先念手太阴肺经的歌诀!”
沈亭索性躺在地上,双手交叠颈後,念道:
“一手太阴是肺经,臂内拇侧上下循,中府乳上数三肋,云门销骨窝下寻,二穴相当隔一肋,距腹中行六寸凭,天府腋下三寸取,侠白肘上五寸擒”
东方甲点头笑道:“好,那么,现在念足太阴脾经!”
沈亭白了他一眼,念道:“四是脾经足太阴,大趾内角隐白寻,大都节前陷中取,太白後骨节後明”
东方甲又道:“任脉歌诀!”
沈亭又念道:“中行任脉走腹胸,会阴正当两阴中,曲骨毛际陷中取,中极脐下四寸登”
原来东方甲教授於她的便是滴天神针中的针炙歌诀,沈亭整个上午跟著东方甲,便是学习背讼这些歌诀,东方甲念一句,沈亭便背一句,东方甲只念了一次,沈亭便把歌诀全部默记於心,现在滚瓜烂熟地背讼如流,一字不错。
东方甲笑道:“好,你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记下这些歌诀,算我服了你。”
沈亭坐了起来,问道:“你究竟何时去找他?”
东方甲说道:“你急什么?要去也要等三位庄主醒後才能去!”
沈亭问道:“那么,他们何时才醒过来?”
东方甲说道:“最少也要一日一夜!”
沈亭小咀微微一撅,揶揄说道:“你不是医术高明的天桑大侠么?为何不立即把他们救醒过来?”
东方甲瞅了她一眼,一面把三个匣子托在手里,一面说道:“你跟我来!”
沈亭一动不动,问道:“去那里?”
东方甲走到门前,转头说道:“你来不来?”
沈亭霍地站了起来,说道:“大眼,你究竟”
话未说完,东方甲早已抢著说道:“你不跟著来,我便不去见周乐!”
说罢转身朝东厢那边走了过去,沈亭无可奈何,一边跟在後面,一边骂道:“大眼乌龟,你欺负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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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那边,江天明早就把张大松、公孙灵和徐杨柳三位庄主搬进一间房中,并排於地颤上,又把艾条和火罐器等用具置於绵桌上,旁边放著一盘清水、火摺子、生姜、大蒜、镊子、膏药等等,全部都是针灸用的物品。
诸葛钓问道:“江兄弟,这些是”
江天明笑道:“这些都是大师兄替病人针灸时用的工具。”
诸葛钓说道:“针灸?”
江天明说道:“那就是滴天神针!”杜心惠奇道:“滴天神针?”
江天明说道:“那是一种利用自然界阴阳消长,气侯变化而按时开穴、调穴、养穴、通穴的神奇针灸之法,能起死回生,躯魔赶鬼,据大师兄所说,他当年在长白山遇到一位天河老人,口传於他,因此普天之下,只有大师兄才懂得!”
诸葛钓说道:“怪不得了。”
高秀清问道:“诸葛邦主,滴天神针果真是这么厉害?”
杜心惠说道:“我亦曾听家师说过,滴天神针是一套九转还阳的神妙医术,不立文字,口传於世,有缘者自得其法。”
萧少逸说道:“一套不立文字的医术?假如口传者不幸去逝,又没传人,岂不就此失传?”
就在这时,东方甲正推门而入,江天明连忙接过他手中的匣子,放在三人的身旁。
诸葛钓说道:“东方兄,现在已是子时了。”
东方甲说道:“没错,天明,一切预备好了没有?”
江天明说道:“大师兄,一切已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众人忽见沈亭从门外爬入,有气无力地说道:“大眼,我不跟著你啦,我要去”
东方甲说道:“你若不立即进来,我便不管你跟周乐的事。”
沈亭听罢,死蛇般蠕了进来,活像一条大鳝,摊在地上,说道:“你要我跟著你干什么?”
东方甲懒懒地说道:“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救醒他们!”
此话一出,诸葛钓和江天明都吃了一惊,沈亭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指著自己说道:“我?”
东方甲说道:“不是你是谁?”
沈亭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我何德何能?”
东方甲说道:“我今天教你背讼的便是滴天神针的歌诀,只要你记得,便能救醒他们!”
诸葛钓暗忖:“东方甲竟将滴天神针的歌诀传授给沈亭,看来他对这小鬼的确与别不同。”
东方甲说道:“天明,先替三位庄主宽衣!”
沈亭呆了一呆,问道:“宽衣?”
江天明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替他们逐一脱去身上的衣服,众人一见,心中大窘,连忙别过头去,高秀清听见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早就按奈不住,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杜心惠也是脸上一红,拉著萧少逸的衣袖,向东方甲说道:“东方大侠,我们先回房中休息了,假如几位庄主清醒过来,请派人来通知一声。”
东方甲笑道:“请便”
话未说完,二人早已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沈亭见诸葛钓站著不动,连忙上前问道:“喂,肥鬼,你为什么还不走?”
诸葛钓笑道:“滴天神针是绝世的医术,我如何能错过?”
东方甲微微一笑,说道:“诸葛大侠见识广博,性性豁达,果然与众不同。”
诸葛钓低头说道:“不敢不敢!”
这时,江天明已把三位庄主的衣服完全脱掉,三个赤身露体的男性胴体便呈现在眼前,沈亭蹲在地上呆呆望著,一动不动。
东方甲坐在地上,打开匣子,拿起一枚金针,说道:“甲胆乙肝丙小肠,今天是甲日,甲日为阳日,为胆经主气之日,子时为阳时,乃开胆经井穴的时辰,胆经井穴位於足窍阴,我现在做一次开穴的步骤,你跟著我照做,明白没有?”
沈亭望了他一眼,说道:“开穴?”
东方甲问道:“足少阳胆经歌诀最後一句是什么?”
沈亭说道:“窍阴四趾爪甲乡!”
东方甲微微一笑,拿起金针刺入张大松脚上的足窍阴穴,紧按慢提,向左转动九次,再紧提慢按,向右转六次,如此反覆操作,东方甲边做边说道:“怎样?你试试看?”
沈亭照著他的方法,拿起匣里一枚金针,轻轻刺入公孙灵的足窍阴穴,左转九次,右转六次,东方甲见状,笑道:“好,你替徐庄主照做一次。”
沈亭应了一声,照版煮碗,拿起金针在徐杨柳的脚上按刺、轻提、左右转动,东方甲说道:“好,接著要开荥穴侠溪、输穴足临、原穴丘墟、经穴阳辅和合穴阳陵等胆经五输六穴,子时一过,便到乙丑时,开肝经穴。”
诸葛钓问道:“东方兄,这是什么方法?”
东方甲一边替张大松开穴,一边笑道:“这是滴天神针中的滴子流注针法,乃根据每个时辰不同的天干地支,相生五度,各注井、荥、输、经、合等五输穴,再加上本经原穴,一个时辰便可开齐一经的五输六穴。”
诸葛钓说道:“原来如此!”
东方甲向沈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最後教你的那首歌诀?”
沈亭念道:“甲胆乙肝丙小肠,丁心戊胃己脾乡,庚属大肠辛属肺,壬属膀光癸肾藏,”
东方甲笑道:“好,那么,你便根据每个时辰为他们开六阳经六阴经的五输六穴,直到亥时为止!”
沈亭呆呆地瞧著他,说道:“我?”
东方甲笑道:“没错,那时,天明会来房中找我,可是,你不能偷懒呀!”
江天明上前说道:“大师兄”
东方甲笑道:“天明,你留在这里看著她。”说罢又向诸葛钓说道:“诸葛邦主,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去赏赏月,聊天天,如何?”
诸葛钓笑道:“难得东方兄有如此雅兴,怎能不去?”
东方甲笑道:“请!”
沈亭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喂,你们算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替他们针灸,你们便去赏月快活!”
东方甲笑道:“对呀,三位庄主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沈亭脸色发青,说道:“你”
话未说完,东方甲与诸葛钓已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独剩沈亭与江天明留在房中。
沈亭大发脾气,说道:“大眼龟,死乌龟”
江天明怔怔地看她一眼,暗忖:“世间上竟有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骄蛮女子,我大师兄有心把滴天神针传授於你,你不体谅他一片苦心,还出言骂他,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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