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二节

 

  (更新时间:2003-5-7 0:03:00 本章字数:2601)

  那人回过头,“是啊,你也是军校的?”

  陈国生听声音又细又软,觉得不对劲儿,借着月光仔细一瞧,顿时大窘,对方竟是一位留着披肩发的女兵!他的右手像被烙铁烫了似的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脸也发起了烧,也不知红到了什么程度。幸好在夜间,没人看得见。

  他呐呐地说:“是的。”脑袋也低了,再也不敢看人家了。平时,他一向是以能言善辩著称的,可是今天在姑娘面前,他的所有的灵感都飞了,脑袋转了一圈也未想出说什么好。

  秋高气爽,此话不假,幽蓝的天空中一丝云儿也不挂,满天的繁星都像是眨动着的人的眼睛,似乎争着在诉说什么故事。统治群星的皇帝──圆圆的月儿安安静静地依靠着天幕,俯视着芸芸众生。

  一缕月光忽而飘进了陈国生的眼里,由视神经直入大脑皮层。“今天的月光真不错,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那姑娘扑哧一声乐了,“想了大半天,就说这!我还以为你要学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姑娘甜甜的笑声打消了陈国生的顾虑,他的精神不觉一抖擞:“就这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呢。”

  那姑娘头向上仰了仰,似乎在看月亮,“是啊,又快到中秋节了。”

  陈国生直感到自己快要变成婴儿,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稀里糊涂地冒了句:“你──大概是回军校吧?”

  说完了,立刻又后悔了,废话一句!

  两人并排走着,却错着有两步远,走了两三里地,陈国生又寻了句话:“一个人不害怕?”

  姑娘小声说:“有什么害怕?”

  陈国生心里话,我要是一个人走这么长的夜路,不怕得要命才怪呢!可要问到底怕什么呢?倒也真的说不出,怕鬼吧,世界上又没有鬼,可又偏偏怕,实际上是自己吓唬自己。他正想把这些想的都说出来活跃活跃气氛,但一转念觉得有些不妥,就又硬生生地收回了。

  不知不觉又走了五六里,周围没有一个人,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陈国生总算又想到了一个话题:“哎,你怎么不留在城里看看热闹,这么早就回去?”

  姑娘沉吟了一会儿,说:“没意思,到街上喊几句口号,还不如回去好好啃啃书本,多学点东西,好上前线多打美国鬼子。所以我就推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来了。”

  陈国生一抚掌,“跟我想到一块了!在这儿喊喊口号有啥用?喊破嗓子美国佬也听不见。”

  一块石头绊了他一下,他就顺势停下,狠狠一脚将石头踢了老远,“我学的专业正好是高炮,等我毕业了,非好好地把该死的美国佬教训一顿不可!”

  说完,还伸了伸拳头。

  姑娘笑了笑,“你是几年级的?”

  陈国生有些丧气地说:“一年级。”

  “等你四年毕业了,说不定美国人早被我们打跑了。”

  陈国生回头瞪着她说:“那你是几年级的?”

  “你猜一猜?”

  “见鬼,我又不是算命先生!那你是什么专业?难道又要我猜?”

  “也是学高炮的。”

  “奇怪,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我们高炮的四个年级都是和尚班!”

  说完了,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儿,要想收回也晚了。

  那姑娘头扭到了一边,好半天才说:“你这人说话真逗!”

  陈国生赶紧转换话题,“你是从哪个省来的?别慌,先让我猜一猜,听口音,你好像是北京、河北那一带的,我猜得不错吧?”

  “猜哪儿去了!实话告诉你,我是培训班的!”

  培训班的?陈国生脑袋急剧转了几个弯,全校只有两个培训班,一个是培训干部,另一个不清楚的据说是培训越南人。她前面曾说过“他们”打跑美国人,这么说她就是越南人了,一定是的!

  他不觉肃然起敬,舌头也有几分发硬,像被什么扼住了脖子似地磕磕巴巴地说:“这么说,你是越南同志?”

  “怎么了?”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紧紧盯住他问。

  陈国生脸又红了,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默默地拐过了一个弯,正前方几点虚无飘渺的光点在空雾中闪烁着,与天上的星星连成了一片,那就是他们的学校了。

  陈国生凝视着那几点光点,鼓了鼓勇气问道:“你在越南打过仗没有?”

  姑娘摇了摇头,有几分悲伤地说:“我的父母都牺牲在美国飞机之下,我的哥哥正在南方打游击,已经几年没听到他的音讯了,他的近况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真担心,在梦中好几次都梦见他牺牲了,我还偷偷哭了好几回。”

  陈国生默然不语。

  姑娘说完了又苦笑了一声,“说这些干什么,后年就可以上前线了。到了那时,我非亲手揍落几架美机不可,为我的父母报仇!”

  两人静静地走着,各人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离学校只有两三里了。学校建在山坡,陈国生从这里望去,只觉得学校就像浮在半空,里面辐射出万道霞光,雾气在周围缠绕,金碧辉煌,犹如仙境一般。

  陈国生嘟哝了一句:“今天的路怎么这么不禁走?没觉得什么就走到了。”临到校门他还感叹了一句,“难怪爱因斯坦感慨时间对某些人来说,会相应缩短。”

  说完了,他还得意地瞟了她一眼。

  姑娘脸又扭到了一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讲了句错话,脸也红了,连耳根子都在发热。他赶紧亡羊补牢,“你住哪儿?我可以送送你吗?”

  姑娘用手指了指那座曾令陈国生无限羡慕的大楼,没有做声,光低着头只是走路。

  陈国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自作聪明地想:不说话算默许,于是就老老实实地慢慢地跟在她后面走。

  几百米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到了楼房前姑娘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扭头扫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随即转身向上走去。就在这一瞬间,借着楼梯口上的灯光,陈国生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就是上回洗衣服时碰上的那位!

  陈国生呆呆地看着姑娘秀美的后背,简直不知道自己身之所在!他像喝醉了酒似地晕晕呼呼站了半晌,一阵凉风袭来,他这才惊醒了,转身走了两步,才猛然想起还未问姑娘叫什么!

  “嗨!”他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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