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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源头。
龙一望着青翠雄拔的山峦,看着奔流不息的激流,听着气势磅礴的冲击声,想着张千芳“成为你自己”的那句话,忽然间全身气血贲张,肌肉跃动,充满了生命力!
这岂非上人生是完美的境界?
一个人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又怎肯放过欣赏“美”的机会?
他的旁边,站着袭思诺。
龙一忽道:“谢谢你!”
袭思诺道:“谢我什么?”
龙一道:“谢谢你救了我。”
袭思诺接着道:“救人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但是最终能救自己的只有本人!”
龙一承认,他懂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袭思诺接着道:“路也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龙一明白,近来他走的是一段死路,但幸好这段路走完了。
袭思诺又道:“路的尽头,依然是路,只要你肯走,就像流水一样。”
龙一明白,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人却不可以。心死只不过悲伤,麻木而已,还可以复生,而生死之间,却别无选择的余地,也绝无第二次机会。
如果当初他自尽,他现在就不可能重新享受这劫后余人的美好生活,更不能让世界再有一个龙一去做还未完成的事!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死亡,没有轻生,从而才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才会有重新开始的生命。
袭思诺接着道:“就算真的无路可走,也不能轻言放弃生命!”
一个为何要轻易走上绝路?
死亡并不是苍天用于捕捉错误与失败的陷阱!
生活的网无处不在,错误与失败同样会出现,一个人不能总是一帆风顺,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失败怎知成功的喜悦?
玫瑰岂非因有扎人之手而显妖艳芬芳?
龙一听着她的话又得到了心得。
袭思诺忽又道:“不管怎样,这条路已到了尽头,成为你人生的回忆!”
龙一充满智慧的眼睛更亮了,道:“人生如果没有经历几次刻骨铭心的事情,心就总是悬浮无着。经过此事,我比以前更珍惜生命,更能接受失败的挑战,人也更加成熟!”
袭思诺凝视着他道:“我总算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龙一笑了,轻松地呼吸着清新而芬香的水气,心里感到无比的舒畅!
青山常驻,绿水常流!
袭思诺深澈明亮的眼眸看着水流,忽地变得黯淡,道;“你有没有见过‘红水’?”
龙一道:“见过。每逢汛期发大水时都会有洪水。”
袭思诺道:“一百年前这里发过红水,二十年前这里也流过红水,整整流了一天一夜。”
龙一怔道:“哦?”
袭思诺道:“一百年前这里曾火山爆发,有一颗宝珠掉在水里,水竟神奇地被染红了,像人的血!”
龙一愕道:“宝珠?”
袭思诺接着道:“苗人叫它‘阿依乌拉法比’,译成汉语便是‘火龙珠’。”
龙一不由一怔,这“火龙珠”他确实知道,但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呢?
袭思诺续道:“一个月后,有位苗人上山打柴口渴了,他到溪里喝水时,忽然发现了‘火龙珠’,他将它带民回去。这本是件幸运的事,然而八月十五的晚上,那苗人发疯似地杀了他的妻子,吸干了她的血。第二年的同一晚上他又亲手杀了他的儿子,也将他儿子的血吸干。”
龙一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袭思诺道:“你可听说过,‘相思血泪化火龙,长生不老在人间’这个传说?”
龙一点点头,道:“知道。”
袭思诺接着道:“传说这‘火龙珠’是天上月宫的嫦娥仙子因思念她的丈夫后羿而掉下的血泪,长期被火山溶炼汇集而成。它吸取月光精华,直到一百多年前,火山爆发将它喷出落入小溪,据说吃了它能长生不老。那苗人信以为真,便吞下了‘火龙珠’,但每逢八月十五晚他都要发疯似地杀人,挖掉别人的眼珠,吸干别人的血!”
龙一闻言,喃喃道:“用别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长寿,这岂非是颗魔珠?”
袭思诺点点头,续道:“那位苗人后来也真的长寿,活了一百七十多岁。”
龙一明白,那苗人只能活一百七十多岁,只因为李雄风领人带来了苗寨,杀了他,夺走了‘火龙珠’。
袭思诺黯然叹道:“二十多年前,李雄风血洗了苗寨,这条溪又被染红了。”
龙一这才明白,她说的是“红水”,而不是他说的“洪水”。
袭思诺又道:“这一年苗寨里只生还了十多口人,其中有位男孩,他就是马力。”
龙一怔道:“马力?”
袭思诺道:“他也就是那位苗人的曾孙,他手里的那只乌龟也是他的曾祖留下的。”
那只乌龟活了二百多岁,——也许只有它才是世上长寿的动物吧!
袭思诺接着道:“他没有去报仇,也没有活在二十年前的阴影里。”
龙一怔道:“为什么?”
袭思诺道:“人活着是为了开心,为什么心中要有有一些抹不掉的阴影而影响你的生活?”
龙一承认!
她和马力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无忧无虑,活得的确开心。
然而,活的开心只有这一条路吗?
龙一忽道:“你知道‘长生不老丹’吗?”
袭思诺道:“知道。”她神色倏地黯然,接着道:“‘长生不老丹’是我父亲炼制成的。”
龙一不由一惊!
袭思诺深深叹息一声,道:“二十年前,我父亲也被李雄风抓走,迫他炼制一种能控制人的毒药。我父亲为了我,逼于无奈答应了他。”
龙一叹息一声,忽道:“有解药吗?”
袭思诺道:“有。”
龙一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太好了!”
袭思诺却道:“但我还没炼制成功。”
龙一一怔,心又沉了下去。
袭思诺又道:“不过,还有另一种解法。”
龙一喜上心头,乐在眉梢,道:“什么解法?”
袭思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
龙一不由又一怔!
她为什么不说出来?
难道她有难言之隐?
龙一见她没有说,也没再问,却道:“希望你早日能炼制出解药来,好为受了‘长生不老丹’的人解除李雄风的控制,令他们早日重生。”
袭思诺道:“一定会的。”
龙一松了口气,看了看远山,忽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袭思诺道:“我听说师兄说,你是法轮教的克星,而‘火龙珠’与‘长生不老丹’都在李雄风的掌控之中。我想你要对付他,应该多了解一些关于‘火龙珠’与‘长生不老丹’的事情。”
龙一倍受鼓舞,全身感到血潮澎湃。
袭思诺忽出人意表地露出一丝笑容,控问道:“你相信长生不老吗?”
龙一断然道:“不相信。世人都想长生不老,但能长生不老的又有哪一个?”
袭思诺忽又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我相信!”
龙一怔了怔,注视着她道:“哦?”
袭思诺道:“我真的相信,而且我一直都在寻找。”
龙一不由愕道:“你也想长生不老?
袭思诺笑了笑,没有回答龙一怔住,她的神秘令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九)
凌晨,有雾,浓雾。
龙一推开窗子,乳白色的浓雾就像柳絮般飘了进来,拂在他脸上。
他的脸很疲惫,一点朝气蓬勃的神态也没有,失眠,不知多少次的失眠依旧围绕着他。
难道他还未真正苏醒过来?
昨晚的失眠却与以往不同,这次失眠的感觉就像屠杀!
他看见丁小刀被李雄风一掌劈死,鄢语凤被李贤的“离别钩”勾走了魂魄,“瑶瑾双婢”被冷不笑的剑削成几段!
一晚的血腥与恐怖!
——这难道是一种预感?
龙一不由感到害怕与担忧!
忽地,清脆悦耳的古铮声在对面的颐心居奏起。
这是神医袭思诺近来第三次抚铮,不为别人,只为龙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龙一!
起初,袭思诺每拨一根铮弦,龙一的气血随着时缓时急,而且身心说不出的顺畅、舒服!
忽然,铮音陡地高涨,龙一的心立刻受不了这种强烈的铮音刺激,气血翻腾,疾冲各穴。一会儿,剧痛遍布全身,他本能地倒在地上滚动!
但,这次要比前两次的剧痛要轻的多!
斗大的汗珠已将龙一的衣服浸透湿了。
再过一会儿,袭思诺的铮音逐渐轻松下来。
铮音趋向缓和,龙一的全身倏地剧痛消失,换之经脉畅通,舒服至极!
龙一体内“嫁衣散”之毒虽已解,但他的经脉已受损,还需要调息弥补。
袭思诺便用《空山鸣涧曲》助他通脉活血。
龙一正在自我调息之时,马力领着受伤的伦巴多与苏格拉等十几名苗人来到颐心居。
张千芳见状,知道大事不妙,便下了楼梯,走过去。
只听到伦巴多道:“法轮邪教又来苗寨了,这次他们杀的人更多!”他愤怒的火焰从丹田爆发冲过胸膛,腾至天庭,全身的肌肉簌簌地发抖。
张千芳闻言,面色凝重,朝龙一看了一眼,心道:“小龙伤还未全好,邪教怎么如此之快就找到这儿来了?看来颐心居不保!”
他一时之间意忘了“傲天神剑”是从这儿走出去的,他的后人冷不笑同样也能走回来,而且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蝙蝠门副门主武光南会是“双间谍”,他的一举一动当然了如指掌。
金色的太阳升上颐心居时,一只硕大的蝙蝠凌空而下。
伦巴多与马力见状,立刻持兵器围了过来。
蝙蝠朝雨语轩的龙一叫道:“”小龙,武大哥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蝙蝠门副门主武光南。
张千芳走过去,微躬身道:“西门神见过门主!”
武光南听到“门主!”心里不由得意地笑了。
他又怎会成为蝙蝠门的门主呢?
原来在这两个月来,他蝙蝠门门主因上次在少林寺与蓝斌、李贤二人大战而见识了法轮神功,回去之后便闭关若研法轮神功的破解之法,于是将蝙蝠门门主之位及其门中所有事务全交给了武光南。
这也正合他的心愿。
武光南一想到初步计划轻而易举成功,不由神彩飞扬,他微笑道:“西门神,你辛苦了!”
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龙一!
虽然张千芳并没有将龙一的下落告诉任何人,但武光南心细精明,暗中派人监视张千芳的行踪。
龙一调息完毕,顿感全身精力充沛,与以前完全一样。
他站了起来,看着楼下同仇敌忾的人,心中不由升起一种特殊的感觉:“上苍给我一条生命,我得英英武武地好好用一用!”
“快,跟我走!李贤率人杀你来了。”武光南友善好听的话正好让它保存在龙一的耳朵里,令龙一对他充满感激。
但龙一没有走,他大义凛然地道:“我走不得!我走了,颐心居所有人都会因我而死。我绝对不能忍受为了我一个人而死伤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我要留下来,与大家同舟共济,对抗外敌!”
武光南忽眼里刀光般一闪,心中一条“一箭双雕”之计顿时产生。
龙一坚定地接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他们来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千芳厉声道:“对!二十年前的血债今日该偿还了!”
武光南得意地笑了笑,眼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众人全身武装起来,整装待发!
唯有一人,她依然弹着她的古铮。
她是颐心居的主人,但这一切似乎根本与她无关。
难道真的无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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