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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阳光普照。
宜祭祀,宜出殡。
忌嫁娶,忌出行。
古刹中传出一声清悦悠扬的钟声严肃而庄穆!
女皇武则天在祀台上领着文武百官,少林众僧举香向嵩山拜了三拜之后,便准备喝红牛血,以表崇敬并求保佑国昌民盛。
突然,有部分官员倒了下去,接着另一部分僧人也倒了下去。
女皇武则天大惊,顿感不妙!
好端端的人怎么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果然,屋上四面八方忽地出现了红、黄、黑、白、紫五色人,全是法轮教的人!
他们手执弓箭,忽见满天星又一声令下。
“呼”的一声,大风吹过,慌乱的御林军已全部倒下!
法轮教怎能不动声色地将他们重重围住呢?
一定有内应!
武则天脸上露出了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难道今天是她的劫数?
堂堂大周皇帝怎么连生命保障都没有?
她现在深深知道,她也和普通的人一样,也会害怕!
“母后,您受惊了!”只见李贤缓缓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蓝斌、郎森与冷不笑。
“贤儿?!”武则天不由又大吃一惊,这人居然就是未死的李贤!
杀他,正是她的命令,她派的人!
可是,他正如传闻一样起死回生,成为邪教圣子,而且终于在她的面前出现。
“您没想到还会看见孩儿吧?”李贤面无表情,像一张僵尸的脸。
武则天身旁的狄仁杰、上官婉儿、武承嗣及一部分官员,见了李贤,不由也是一惊。
但也有一部分官员却已臣服于李贤的脚下,他们都是内贼,李贤的旧部。
武则天凝视着李贤,忽道:“你不是朕的贤儿!”
李贤怔道:“哦?”
武则天道:“朕的贤儿早死了!”
李贤道:“因何而死?”
武则天冷冷地道:“违反朕意,被朕处死。”
李贤道:“‘虎毒不食子’,母后连儿子也敢杀,比老虎还毒!不过上天有浩生之德,怜惜孩儿被冤死,是以令我起死回生,让母后退位让贤!”
武则天道:“朕不信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奇事。”
李贤逼视着武则天,道:“您不得不信!”因为他确确实实还好好地活着。
李贤接着又道:“法轮教有‘长生不老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母后难道没听说过吗?”
武则天怔住,她听到过,但没有亲见现在不但看见了,而且居然好像是真的!她见敌暗我明,半晌才道:“你想怎样?”
李贤微微一笑,道:“退位让贤,还我大唐!”
武则天沉默了。
“如果你真的能长生不老,不妨让在下在众人面前验证一下!”只见丁小刀忽地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他的人,坚定,冷漠,充满仇恨!
他的刀,锋利,亮厉,寒气逼人!
他来的地方,干净、安全,邪恶皆除,唯有一摊污血!
对方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刀杀尽正防守的十几名弓箭手。
李贤气道:“又是你!”
丁小刀冷冷地道:“确实是我来了!”他刀锋一展,晶莹如秋水,杀气也立刻逼人眉睫!心中仇恨的怒火已熊熊燃烧起来……
李贤怒道:“这是我们李家与武氏之间的瓜葛,你算哪门子?”
丁小刀道:“别忘了我与你有灭门之大仇!”
李贤道:“先国事后家事!”
丁小刀道:“我只知道你是不折不扣的假劣货。”
李贤瞳孔收缩到极限,道:“哦?”
丁小刀步步进逼,道:“如若你是真货,真金不怕火炼,不妨用我的刀试一试。倘若你是真的先太子,皇帝由你来做!”
李贤冷笑道:“可你未必能砍得掉我的头。”
丁小刀摸着他的刀,对李贤道:“试试就知道了!”
“你还有机会吗?”话不是李贤说出来的,而是出自满天星之口。她的“追星矢”已笔直向武则天!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这句话也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所以,丁小刀暂时不敢动!
但是,他不敢动,有人敢动!
一阵风吹过,阵阵烟味传来。
蓝斌动了,他动,是为了从屋上掉下来的满天星!
他接住了她,她中了毒!
他连忙点了她几处大穴,控制住毒性的蔓延,而她的“追星矢”也因身子倾倒而射偏,紧紧地插在祀台上的牛头上!
但吓得武则天一身的冷汗,而丁小刀神情更是紧张,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满天星的手下也一个不留地跟她一样掉了下来,但没有她幸运!
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场地上立刻落下一个人!
这个人是最先动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竟是“金烟袋”张千芳!
他是使毒行家,他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使毒不是为了杀人,而是救人!
——这也是他使毒的宗旨!
当初他拜师颐心居时,袭神医教他使毒时也是如此吩咐他的。
刚才他杀人,也是为了救人,——杀坏人,救好人!
“哈哈,西门神你倒早了一步!”说完场地上又落下两人,正是蝙蝠门副门主武光南与东门神。
张千芳居然竟是蝙蝠门西门神!
丁小刀是最惊住的的人,他从未想到他义父居然还有另一种身份。
李贤看到满天星她那苍白而扭曲的脸,怒从胆边生,对张千芳喝道:“拿解药来!”
张千芳又吸了一口烟,眯着眼,道:“这为什么要给你?人本事自己过来来拿!”
李贤正要出手,蓝斌这时搭话了,道:“我会让毒圣亲手奉上给的!”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他忽出人意料地又说出两个字:“行动!”
众人没不断猜透他的意思,一刹那间,一柄刀,一柄剑已架在武则天的脖子上。
他们出手实在是快,根本始料不及!
计玄出压根儿不会想到!因为这一刹那间实在太短,而且没有人能把握这一刹那间的机会,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两人居然是从他身旁闪电般穿过去的,他竟然毫无知觉。
往往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往往令人不注意的人却也是最危险的人!
他两人便是不令人注意的人!
他们居然正是武则天比较信任的两位文臣,但他们居然身怀绝技,真是深藏不露!
武则天怔住,其他人也怔住,因为只见那两位文臣摘下了人皮面具,却是逃亡在外的唐之奇与魏思温。
他们早已加入法轮教,早已混入到朝廷之中。
蓝斌笑了,因为他说出的“行动”两字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从而给唐之奇与魏思温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的好机会。
蓝斌又笑了,因为张千芳的解药已抛了过来。
张千芳不敢不给,因为被扣住的正是大周皇帝。
但他给的实在太快了!
众人都在惋惜!
为什么?
只见武则天见唐之奇与魏思温扭判头却瞧张千芳是否已给解药时,她的身子已蛇滑般地溜开了!
老态龙钟的武则天身子怎会如此轻便灵捷?
蓝斌的笑容突然凝结!
——他也看错了!
这女皇居然是假的!
“怎么会?”他实在不懂,但这居然是真的,是铁证如山般的事实。
这假的女皇武则天又是谁?
只见她在露出真面具的时候,唐之奇与魏思温已被丁小刀的“风雷狂刀”砍倒,他绝不容许有人将刀架在他心爱之人的脖子上。
因为女皇武则天正是扶瑶假扮的!
唐之奇与魏思温看到人世间的最后一眼,便是这位假女皇!
他们至死才明白,他们算计武则天时,武则天也同样算计了他们!
武则天能从一个才女,逐步当上武周皇帝,并不是全靠她的运气。她也是一个将阴谋手段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政治野心家!
他们确实低估了她!
轻敌的后果便是生命的付出!
蓝斌也低估了这位女皇,他本想借此机会将她一网打尽的,没想到她倒将自己一军,将自己逼入陷境。
他的脸因惊讶、愤恨、痛苦而扭曲!但他还不报输,也没有输净,在他心里绝对不能有“输”这个字,因为他还有最后一招!
这时,真的武则天居然也来了,一个人,没有随从!
难道她也想瞧瞧这份热闹?
不管她本意如何,但她居然还是敢来!
天底下,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因为她是九五之尊,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法轮教的人都怔住!
狄仁杰、上官婉儿等一干人见状,皆跪了下来,大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当他们抬起头,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身后忽然露出一个光头。
光头者,必然不是郎森,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和尚。
丁小刀看清了,尘风与众僧与看清了,这和尚居然正是缘空大师的大弟子尘清!
这无疑是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竟然也是法轮教的卧底!
丁小刀没有想到,连这场戏的谋划者龙一也没想到。龙一设下如此计划,本是一来“清君侧”,扫清朝廷的邪教官员,二来想借朝廷与少林联合之力将法轮教人一网打尽,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将他大师兄尘清给算到。
这无疑是致命的过失!
在场唯一想到的便是蓝斌!
因为他笑了。
因为尘清正是他的最后一招,必杀的的一招!
但是,他却有一点没想到,那就是真的女皇武则天为何被他抓住了?
尘清朝丁小刀、狄仁杰等人,大声喝道:“全都跪下!”
他们不得不跪,虽然不愿,但不敢!
因为尘清的刀正架在武则天的脖子边!
李贤不由得意的赞道:“做的好!”
武则天的脸无一点表情,但忽然间却似乎老了十岁!
没有人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这个计划是龙一请求她的,她信任龙一,同意了,虽然要亲身驾临,但为了社稷安危,她只好甘冒风险。
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而她到了少林寺,也就与此一切无关,可以安心地与少林的几位得道高僧参研佛法,至于剿灭邪教的事由丁小刀、狄仁杰、尘风负责。
然而,风平浪静之后总预示着波涛澎湃的来临。
她正在少林寺的禁地法堂听缘深、缘汇等几位大师讲佛法,听得津津有味之际,尘清忽然闯了进来。
原来尘清乃掌门缘空大师的大弟子,负责禁地法堂的安危,而二弟子尘风则派祀台对抗邪教,不想尘清却是邪教的卧底,竟然乘虚想劫走皇帝。
尘清趁缘空大师惊愕不备之际,突然闪电的匕首刺进他的胸口!然后用失传的少林绝学“般若波罗密掌”震伤了缘汇,杀死了缘法。
缘汇与缘深重伤之际,无奈地看着尘清带走女皇武则天!
他们也想不到最勤快最老实最守规的尘清居然有如此高的武功,如此之高的心计。更何况他们全服了尘清事先参到香茶的“九香软骨散”,武功大打折扣!
丁小刀的瞳孔已收缩,露出凶光,道:“你们蓄谋已久?”
尘清笑了笑,道:“法轮教主李雄风是我师父,在十多年前我便被他派往少林寺做卧底等的就是这一天!”
好阴险的李雄风!
众人无不因他老谋深算的手段而震惊。
武则天忽道:“你放了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尘清冷笑道:“天下,你给不给?”
众人大怒。
尘清接着道:“师父知道你不会给的,所以只好要你去火阳宫一趟,商议商议!”他的眼睛恶毒而锐利,像是响尾蛇的眼睛!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尘清,现在的他阴险、聪明、恶毒!
他能在少林寺十多年而未被人发现,他的确善于伪装。
尘清忽道:“蓝左使,将他们全部押回火阳宫。哈哈,这仗打的真是痛快!”他的话刚落下,他的人也已飞了出去。
因为他还不想死!
只见另一位黑蝙蝠立在武则天的身旁,冷冷地盯着他。
武则天的脖子已有一道细小的血口,正是尘清的刀留下的。武则天按住脖子上的血口,凝视着那黑蝙蝠。
刚才那黑蝙蝠趁尘清说话分神之际,突然以迅雷不及掩手之势偷袭他。
尘清虽手中有武则天,但那黑蝙蝠却不管她是不是皇帝,也不管她的生死,他的手直向尘清抓来!
尘清突闻背后一阵疾风袭来,大骇,急忙之中只好闪身避开。
他还很年轻,生命如是中天,多少荣华宝贵正等着他去享受。他若下手杀了武则天,他了必死无疑!
他绝不能牺牲自己!
尘清凝视着那只黑蝙蝠,锐利的双眼忽地充满了怀疑与恐惧。
这只黑蝙蝠比那几只蝙蝠更可怕!
因为他的武功,只能用一个字耿形容:快!
快的不可思议,快的令人连他的变化都看不出,快的令人招架不住。
在蝙蝠门能有如此武功的只有一人。
——他就是蝙蝠门门主!
蓝斌第一眼看见他,心里也不由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时,上官婉儿已将武则天扶了过来,除了狄仁杰、武承嗣等几位大臣看见了,其他的人压根儿没看见,这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更与他们无关。
因为他们的眼光一齐集中在蝙蝠门的身上。
他是传奇而神秘的人物,更是在场众人的焦点。
“你是火神左使蓝斌?”他刀锋般的眼睛逼视着蓝斌。
蓝斌毫不退让,与他直视,道:“是!”
他又道:“是你设计的地图骗局?”
蓝斌傲然道:“是!”
他接着道:“是你负责专门对付我蝙蝠门,令我蝙蝠门损兵折将,先后失去了北门神与南门神?”
蓝斌道:“是!”他没有推脱的意思,一一如实回答。
蝙蝠门门主与蓝斌的一问一答,似在审问,干脆利落。
蝙蝠门门主忽射出欣赏的眼光,道:“你不错!”
蓝斌诚恳地道:“谢谢!”能得到蝙蝠门门主的夸奖也实乃一件得意的事。
蝙蝠门门主又看了看李贤,道:“你是圣子?”
李贤傲然道:“是又怎样?”
蝙蝠门门主冷笑道:“你的确不是先太子李贤。”
李贤怔道:“不是又怎样?”
蝙蝠门门主道:“你父亲死到哪里去了?”
李贤道:“你都没有死,我爹怎能先死?”
蝙蝠门门主冷冷地道:“他既然没死,他自己怎么不来?”
李贤傲然道:“对付你们鼠辈小人,何需我爹亲自出马?”
蝙蝠门门主冷哼一声,道:“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李贤怒道:“难不成我会怕你!”
蝙蝠门门主目露凶光,冷冷地道:“老夫倒要领教领教圣子与蓝左使的高招,你们俩一起来吧!”
蓝斌与李贤怔住!
他也太不瞧他们了!
一阵风刮过,木叶摇晃,尘土飞扬。
蝙蝠门门主的左手直抓向蓝斌,右手抓向李贤!
快!准!狠!
蓝斌与李贤都微微一怔,这蝙蝠门门主使的是少林“龙爪手”,两股强大的吸引力如巨大的磁铁似要将他们吸过去!
两人凝气运劲,当下双掌回击,陡然圈转,“呼”的一响,往蝙蝠门门主臂弯里击了下去。岂知双掌劲和他和左右双臂相触,突觉一股雄浑而厚重的劲力从他臂上发出,挡住了两人双掌下击!
只听见一道惊涛骇浪、石破天惊的狂飙,挟着刺耳厉啸,卷起滚滚尘土,忽地“轰”的一声响,双方各震退几步,也震得周围在场众人身子猛地一颤!
]蝙蝠门门主颇为惊愕地看了看蓝斌、李贤二人,道:“想不到你们两个也会‘法轮神功’,很好!”说着忽然挺直身子,如一团乌云似地移动,旋转着,越来越快,好像成了一殷飞速旋转的气流,跳荡而前。
与此同时,旁边的一棵松柏被一股大力吸引,全向他斜过去。无数的松柏针脱离了树枝柄,如密雨如飞檬,经他气流指引全部劈头盖脑地向蓝斌与李贤射过去。
他的武功端的到了高深莫测、出神入化的境界!
蓝斌与李贤忙施展轻功躲避,只觉得身轻如羽,飘飘飞起,但身高无所依傍,如此旧力已竭,新力未生,而且各条退路全都封死,看来这已是必杀、必死!
然而,蓝斌突地在百忙之中,使出最后力气用身子挡在了李贤的身前。
立刻,蓝斌只觉得全身有五处似被一枚冰冷的尖针刺了五个洞,百骸俱裂,全身劲力急泄而出,脑子里顿时空空无一念,什么也不知道了。
“快撤!”李贤挥出一掌,挡回蝙蝠门门主的身形疾转。随即几枚烟雾弹响起,一片浓烟。
待清烟散尽,人已全不见了!
“师父,弟子无能,要您亲自出马!”武光南在蝙蝠门身前跪拜道。
蝙蝠门门主看了他一眼,道“凡事只要尽力,但求无愧于天地就行了!”说完朝东门神与西门神道:“我们走!”身子几闪,也已无踪影。
蝙蝠不宜生于白天,黑暗才是他们的环境。
丁小刀准备叫一声“义父”时,张千芳的“保重!”二字还加一个微笑已到,人也跟着消失。
他们一走,众人皆朝拜御驾。
有惊无险,武则天眼里化险为夷,不由龙颜大悦,重重地吁了口气,吐出污浊的晦气,呼进新鲜的空气。她不由不得意,不由不高兴,她还是大周的皇帝,还是天下的九五之尊!
高兴之余,她大赏有功之人,而且想在少林寺多待了几日,并封了少林寺“尘”字辈的尘风为新任掌门。
夕阳如血!
仍是初七,但人已去。
宜祭祀,宜出殡。
祭祀已过,该出殡。
——火葬!
缘空大师、缘法大师在烈火中结伴西行……
众人皆哀!
死后虽获得武则天御封的“护国禅师”,但已去,徒有虚实名又有何用?
然而世人往往争的岂非也正是这虚名?
风吹过。
扶瑶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是龙氏留下的。
龙氏在缘空大师出殡之时,伤心的她削发为尼了。
谁会懂得她伤有多深,痛有多悲,心有多苦?
当爱已成往事,人生几多风雨?
扶瑶与闻瑾不由再次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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