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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日之传奇)第一话逃亡与遗弃

 

  日之传奇第六个封印也很清晰,死灵在月光的坟园中不安的嬉戏……

  第1话逃亡与遗弃所有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变化,艾诺维只来得及瞄上一眼,便让一股子弥天盖地、自每一个毛孔贯入体内的能量给逼得闭上了眼睛。不同于火的点燃,不同于水的淹漫,地的能量堙塞到令他无法呼吸,沉重到教他不能动弹。比水封印开启之时还要酷烈、还要无情、还要难以想象的记忆前仆后继地拥入了他意识中黑暗且空白的部分,几乎仿佛就要化身成暗夜自身,一口将他吞灭。但是相对于此、同时自他心灵深处凝聚且成型的,却是一股子无比厚重、无比宽广的动能,无远弗届地将那妖兽包揽入怀中,加以消化,加以融合,逐渐逐渐,凝聚成了他每一个细胞底层不可分离、不可动摇的基石。即使脚下的山峰在封印开启之后,如同雪人一般地不断融化、不断下沉,他却动也不动地杵在原来的定点上头,与石像没有两样。

  高踞在山巅之上的艾诺维,与众人之间距离本来颇为遥远;但平原越扩越广,山峰越沉越低,众人情不自禁、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越挨越近。微昏的暮色之中只见得艾诺维浑身绷得死紧,双目紧闭,嘴角除了坚毅的承担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表情,不由得又惊又疑。吉托二话不说、奔向前去;只伸手轻轻触及他的肩膀,便已经心知肚明:“果然是失去意识了。地的能量到底太沉了些。也罢。

  该交待的事,我反正都已经支持给索朗陀耶了……想到这个地方,老人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丝苦笑:“都已经一万八千年了,我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就算没能将这个事件看到最后,吉托啊,你也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日出日落;在什么地方停手,其实都没有差别……”抬起眼来瞧了瞧暗沉下去了的大地一眼,老人脸上的神情渐渐地转为平静。踮起了脚尖,他温和而庄重地、亲吻在艾诺维兀自昏迷的额头上。

  艾诺维身子震动了一下,豁然间睁开眼来。那对澄绿的眸子乍然睁开的时候仍然是浑沌的,但却还来得及看见:老人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深沉的、大海一般的微笑,整个人渐渐地雾化,渐渐地消失……

  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口,艾诺维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一声惊痛欲绝的狂叫已经暴雷般在一旁响了起来:“爸爸!”卡鲁奇大喊,箭一般地冲了过来,却只捕捉到了最后一点轻烟。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茫然地看了看周遭,整个身体不可抑遏地发起抖来:“爸爸?”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充满了慌乱与无措:“爸爸,你跑到哪里去了?不要开这种玩笑……快出来呀,爸爸!这是地封印解开之后的新魔法对不对?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要再闹了,爸爸!”越说越慌,到得后来,几乎已经成了哭喊。

  “是、是啊,不要再开玩笑了,老师!”紧跟着赶了过来的狄凡夏用力抱住了卡鲁奇的肩膀,很紧张地笑道:“拜托您快点出来吧,这个把戏未免太吓人了!”

  “那——不是在开玩笑。”索朗陀耶沉沉地说,走上前来握住了卡鲁奇的双手,以一种压抑过的沉静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听我说,卡鲁奇……”

  “不!”卡鲁奇像被火烫到了一样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踉踉跄跄地往外跌了出去,几乎是茫无头绪地在草原中乱撞:“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爸爸,你决点出来呀!爸爸……”

  索朗陀耶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二话不说地扑向前来,死命将卡鲁奇勒了个结结实实:“封印解开之后,守护那个封印的喀尔提就会消失,老师难道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你么?他老人家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待很久很久了。”

  “不,不,不!你说谎,你骗我!”卡鲁奇声嘶力竭地喊道,挣扎着要想脱离索朗陀耶的抱持:“不可能的,不会的!爸爸不会这样丢下我!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喊到这个地方,他精瘦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整个的五官都因为难以置信的痛楚扭曲了起来:“他,他……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牲!”以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挣脱了索朗陀耶的臂膀,他猛兽般朝艾诺维扑了过去!

  且说地封印乍然开启之时,正是亚拜罗尼、薇丽尔在使徒十三的总部遇险之日。剧烈的晃动震得果卓和辛弥两个跌了个滚地葫芦,对他们两人的攻击登时中断。薇丽尔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缓了一口气过来,正想试着重新张开结界,忽然间亚拜罗尼自一旁伸过手来,握紧了她的手腕朝里一带。薇丽尔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已经被拉到了庞该那张大床之上。但她半个人才刚刚挨到床垫上头,整张床已然失去了平衡,跷跷板一样地朝着内里翻转。床底下一条深深的斜坡滑梯般将他们接个正着,顺当滚溜地将他们几人带离了险地。头顶上那床翻了一圈之后“砰”一声重行关起,竟不知阖得有多么密实。

  但这道滑梯并不是暗无天日的。打磨得无比平滑的通道两侧都镶着小小的夜光贝,发出柔和的光芒。往下滑出二十余公尺之后便已到了底部,软软厚厚的一层垫子在通道尽头的密室底层接着了他们,抵消了大部分疾冲而下的力道。只不过薇丽尔本来已经伤得不轻,虽然有这么一层垫子的保护,仍然撞了个五脏翻转,忍不住又呕了两口血出来。

  亚拜罗尼二话不说,伸手过来便朝她嘴里塞了两颗药丸,说道:“撑着点,薇丽尔。咱们还不算是脱离险境,等离开了这里再慢慢地帮你疗伤。”薇丽尔点了点头,让那两颗药丸在口中化开了,和着津液吞了下去。这期间只见得亚拜罗尼在这间石砌的小房间里绕了一圈,在墙壁上敲敲打打,眼前便又无声无息地现出了一道门户。

  薇丽尔张口结舌,楞了两秒钟之后才想明白个中的关键,半偏过头去,瞧向和他们一同滑了下来的教宗庞该一眼。

  年老的教宗脸上神情虽然憔悴,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却已经恢复了锐利深刻的神采;很显然的,是他所中的扼魂魔法和傀儡法已经完全消除了。见到薇丽尔偏过脸来瞧向自己,庞该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却没说上半个字来。

  亚拜罗尼走上前来抱起了庞该,问道:“薇丽尔,你还走得动吗?”薇丽尔一手扶着墙壁,吃力地撑起了身子,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慢慢地点了点头。亚拜罗尼朝那小门走了过去,见门后又是一条通道,两旁角落同样镶着小小的夜光贝;光度虽然不甚明晰,却隐隐见得那通道十分狭长,情不自禁朝庞该瞧了一眼。

  庞该低声说道:“这是只有历代教宗才知道的逃生密道,陷阱埋伏都只有在我们经过之后才会发动。”声音枯槁低弱,显然生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亚拜罗尼没等他把话说完,便一头钻进了通道之中。薇丽尔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后面。后脚才跨入了通道之中,那石门已经悄没声息地关了起来。

  走道弯弯曲曲,一路向下,显然深入地底;但是空气流通,竟没半点窒闷之感。每走上百来公尺,便有一道石门在他们身后落下,显见当初的设计与建造,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心血。使徒十三既然干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一万余年以来,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大风大浪;强敌仇人入侵者有之,内部因争权夺利而叛变者有之,这通道可不知道曾经救过多少人的性命?薇丽尔一步一步朝下走去,只觉得感慨万千。

  如此走了一刻有余,那通道又逐渐朝上。薇丽尔带伤在身,走上这么一大段路,已经是心跳气促,汗出如浆;眼冒金星之际,却听得庞该低声说道:“到这里……可以了,先……放我下来……”薇丽尔抬眼一瞧,前方又是一间石室,比他们先前经过的都要宽大许多。石室中有床有椅,床边几只罐子,备的显然是清水干粮!

  亚拜罗尼将庞该放到了石床上头。在夜光贝的光芒照耀底下,见得大哥脸色惨白如纸,似是比先前更憔悴了些,心中不由得一沉。庞该微微一笑,说道:“多承你专程赶了回来救我。但你大哥是不成的了。”说到这个地方,便停下来喘了两口气。亚拜罗尼抿紧了嘴角,却是一言不发。这几个人自年少时便出生入死,都是江湖中一流的狠角色,对生死其实都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伤势沉不沉重,性命能不能保,也都是照眼之下便心知肚明,自不会在那婆婆妈妈地多说废话。庞该缓了口气过来,又道:“果卓乘着我发生潮逆现象时暗算于我,在我身上施行了傀儡法与扼魂魔法,企图逼我说出传教玉玺和储金的下落。”亚拜罗尼脸上肌肉跳动,说道:“大哥在伤病之余还要和这两种魔法相抗争,维持住一点清明的意识于不坠,难怪、难怪会……”喉头抽搐,再也说不下去。要知道庞该若无法在这两种魔法掌控之下还维持一点神智清明,早就已经将果卓所要的资讯合盘托出,则对方此刻早已登上教宗的宝座了,哪里还会容许他活到现在。

  庞该微微一笑,说道:“想到他所做的这一切图谋终究落空,我的心里痛快得很。咱们使徒十三要落到了那小子手里,真成了见钱眼开、替人买命的机构啦,那可……”说到这个地方,一口气接不上来,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若不是胸部还在微微起伏,真与一具尸体没有两样。

  过得半晌,庞该再度睁开了眼睛,说道:“往后,使徒十三就交给你了,”亚拜罗尼身子一震,几乎便要开口请大哥再想一想;但见庞该双目盯牢了自己,一只手微微地立在胸前,仿佛是要阻止自己往下多说,深知大哥此刻已然命在旦夕,此情此景,势不容许自己再作推托,牙关一咬,说道:“小弟遵命。”

  庞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为难你了。从这通道往上直走,便是……历代祖师陵寝的正下方。玉玺在……始祖左手边第三条石柱柱首暗格里。储金所在的指示,以及密道的地图,都放在……”话声越转越弱,慢慢地伸出手去,指向床边第三个罐子。亚拜罗尼情不自禁、握住了那干枯如鸟爪一般的右手,只觉入手冰凉,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

  庞该又喘了两口气,挣扎着道:“清……理门户,重整……使徒十三。跟着果卓的人……不会……太多……”亚拜罗尼吞下了喉间老大的—个硬块,哽着声音说道:“小弟明白。”

  庞该眼神逐渐涣散,仿佛知道了后继有人,已经准备撒手而去,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在磕睡边缘回醒了过来,说道:“传承者……”亚拜罗尼咬着牙道:“大哥放心,小弟拼将一死,也不会辜负祖师的遗训!”庞该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被亚拜罗尼握住的手怛然下垂,就此阖目逝去。

  亚拜罗尼嘴角抽紧,身子几乎抖成了筛糠;薇丽尔跪在他的身旁,双手死命抵在大腿之上,只是落泪。好半晌之后亚拜罗尼才渐渐地平复了一些,站起身来打开了庞该指出的那个罐子,取出地图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将那图放入怀中,储金的指示部分却连动都不去动它,再次封好了罐子,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替你把伤势医好了再说。”也不等薇丽尔回答,便将她抱了起来。

  薇丽尔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将大哥的尸身留在这里……不好罢?”亚拜罗尼淡淡地道:“我们离开之后,这道门户自会隐入墙壁里头,果卓他们找不着这里的。”在墙上敲打一阵之后,抱着薇丽尔没入了另—道通道之中。他两人都很清楚,地封印既已解开,则传承者当然还活在世上;眼前第一任务,自是阻止他继续解开剩下的封印。清理门户、惩处果卓,可都是将来的事了。

  同一个时间里,同样遭受了丧亲之痛的卡鲁奇,可远远地及不上他两人这样地沉厚内敛。自小相依为命、不死之身的师父;居然在没留下半句遗言的状况底下突然消失,怎不教他痛到发狂?对着艾诺维拳打脚踢,只恨不得立时将他砸成肉酱。

  对卡鲁奇如疯似狂的攻击,艾诺维完全不曾加以反抗——虽然,也没有半点反应。简直好像那些沉重的拳脚打在身上只不过是在给他搔痒,莫说他脸上不曾现出半丝痛楚的表情,挨打的地方也不曾现出半点痕迹。他只是直楞楞地凝视着吉托消失的方向,一丝无法言喻的歉意和悲伤慢慢地凝进了他的眼眸深处,完美的嘴角越抽越紧。半晌之后他慢慢地回过头来凝视着卡鲁奇,说道:“抱歉,卡鲁奇,我、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卡鲁奇狂怒道:“你他妈的什么叫做没有想到?你跟我说什么狗屁理由都没有用,把爸爸还给我——还给我呀!你这个混帐王八蛋,打不死的妖怪畜牲……”

  又踢又踹,下手没留半分余地。

  艾诺维微微苦笑,抬起头来瞧向索朗陀耶,说道:“借仙人睡一用好么?这两日我见你用过那个东西,再这样下去他会伤了自己的。”说话时双手闪电般探了出去,扣住了卡鲁奇的双腕。同一时间里索朗陀耶奔了过来,不由分说、将一方手帕捂在卡鲁奇口鼻之间。卡鲁奇死命挣扎,却怎抗得过他两人的联手,挣扎了两分钟多些,终于软软地睡倒在地上。

  封印刚刚解开的时候,索朗陀耶与艾诺维距离稍远,暮色中看得不甚清晰;现下与他面对面地相看,那感觉便分明到了十分:原本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刹那间突然多了六七岁,少年的稚气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刚毅、稳重与成熟。不止此也,他眉宇间还隐含着一股奇特的神情,是索朗陀耶一时间无法加以形容的。他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这陌生的银发青年,竞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情。稍早卡鲁奇冲上前去殴打艾诺维的时候,他本来立时便想加以阻止,但艾诺维不动如山的反应使他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这就是大地的力量么?大地的能量在他身上居然能够发挥到这步田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即使老喀尔提已经对自己作了不少说明,即使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想象”与“实际”,到底还是有着大差距的……

  怔忡间艾诺维已经抱起了卡鲁奇,另一手拾起了老人遗留在地上的紫云木法杖,朝着停放小空舟的方向走去。本来停泊在七座岩山旁边的小空舟,在岩山消失之后,现下离开他们只怕已经不止一两公里那么远;只不过大伙儿一路随着艾诺维行动,几乎是自姑至终聚在一起,倒把那飞行船给远远地落在了一边。却是才行出了几步路,艾诺维突然迅地扫了两旁一眼,沉声道:“塔莫伊和霍尔拿呢?还有妮亚?”

  此言一出,众人才发觉身旁果然少了那么几个人。狄凡夏和茉咪先是醉心于封印的开启;其后又痛心于吉托的消逝,浑没心神留意其它;索朗陀耶胸中微微一紧,说道:“应该是在小空舟里守着佛兰珂吧?他们本来都是她身边的人。

  ”艾诺维双唇微抿,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上一次在佛兰坷身上使用仙人睡,是今天早上的事了?”索朗陀耶又是一惊,说道:“没错。但是使用一次,足以让她昏睡十二个时辰。”艾诺维唉了一声,拔脚便朝前飞奔。

  索朗陀耶心惊肉跳,追在他身后叫道:“艾诺维!”艾诺维头也不回,说道:“希望还没出事。你不知道,魔人的体质格外容易产生抗药性,连续使用同一种药物时尤其如此。”索朗陀耶额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说道:“为防万一,我已经将她手脚都绑了起来,”艾诺维瞧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苦笑,说道:“那有什么用?那几个可都是她身边的人,那两名侍卫并且都还对她万分倾心。”说到这个地方,陡然间刹住了脚步,肩膀挫败地垂了下来。索朗陀耶顺着他目光朝前瞧去,脸色登时大变。

  黑夜笼罩了下来的土隆平台上头,已经开始不辨南北东西了;但如果他们的方向和距离没有错误,小空舟那么大的一样物事,总没有可能自眼前消失。却是极目所见空无一物,几乎令他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惊疑问只听得身旁轰一声响,一个巨大的火球自艾诺维手上升向了天空,刹那间将方圆一里的空间都照亮了。绿草茵茵的平原之上,离他们立足处一百公尺左右的地方。登时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倒卧着两条人影——塔莫伊,还有妮亚!

  索朗陀耶心脏直直地往下一沉,一时间仿佛全身的气力都让人给抽空了。他本来一心巴望着地封印解开之后,立即央请艾诺维为佛兰珂作法,让她还原成本来那温柔明理、羞涩而可爱的女郎,哪里知道变生肘腋,就、就只差了那么一步,只差了那么一步而已!

  足足楞了两三秒钟他才振作起来,朝着塔莫伊两人走了过去。不管佛兰珂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总应该先设法救他两人的性命;却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发现:艾诺维已经蹲在他两人的身边了。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看见索朗陀耶朝着这方向走了过来,艾诺维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疗伤的事我不在行,便就偏劳你了。”

  索朗陀耶一阵怒意上涌,冷冷地横了艾诺维一眼,说道:“除了破坏之外,我瞧你也没有什么在行的。”艾诺维微微一笑,说道:“这倒说得是。幸亏有你在不是么?”索朗陀耶再料不到他的反应竟是这般,一肚子气全给堵得再也出不了口,打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塔莫伊二人身侧蹲了下来。

  塔莫伊伤在背心,显然是中了风炮的暗算;妮亚的伤在头部,那是正面攻击的结果了。伤势虽不足以致命,却也不是三天两天便能痊愈的。疗伤的时候狄凡夏、茉咪两人也已经赶了回来,见得这种情形,全都目瞪口呆。狄凡夏忍不住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事情变得这样稀里糊涂?

  连师父都不在了——传承者,你说话呀?你,你把封印解开就是为了要摆脱他老人家吗?你你,你这未免太过份了……

  ”他与吉托相处的时间虽然远远地不能与卡鲁奇相比,但震惊伤痛之情却是出于是自然,越说越是激动,也越来越不知所云。艾诺维回过眼来,沉沉地道:“住口!”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狄凡夏情不自禁地窒了一窒。但他立时想到对方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既不是自己的上司,也不是什么法王,岂能由得他对自己如此喝来呼去,胸膛一挺,还待再说。艾诺维眼色微微一凝,说道:“你认得老师才有多久,居然就以为自己可以明白封印设定的状况了?魔法之道浩如烟海,只以自己的想法加以揣测的话,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当真窥其奥秘的。老师生前难道不曾这样告诉过你么?”

  这几句话正正地击在狄凡夏要害之上,使得这名求学若渴的老魔导师立时住嘴。艾诺维不再理他,捏了一个手诀,念动咒语,草原下的泥土登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地流动起来,转瞬间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巨大帐篷,只背风的方向开了个两尺来宽的入口。初春的天气本来已经冷冽,太阳下山之后更是寒冻难当;艾诺维将沉睡中的卡鲁奇放入了这顶土帐篷里,回头朝茉咪父女说道:“先进来避避风吧。我去找点吃的。”

  才刚刚说到这里,空气中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这事就交给我们两个来办吧,艾诺维。反正顺路。除了食物之外,还需要点什么吗?”说话的正是赛拉飞尔。艾诺维略作沉吟,说道:“暂时……这样就够了。多有偏劳。”

  说到这个地方,一旁呻吟有声,妮亚率先醒了过来。一眼见到艾诺维,她“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叫道:“好可怕喔,吓死我了!小姐,小姐她……”索朗陀耶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她做了什么事?”虽然治疗只做了一半,塔莫伊一时间还不清醒,可也顾不得了。

  妮亚瑟瑟发抖,死命抱着艾诺维,哭道:“她,她叫霍尔拿把塔莫伊杀了,还,还,还要把我也……婢、婢子跪在地上求她,抱着她的腿求她,可是她,她……”痛哭失声,突然间呕了出来。

  艾诺维轻拍着她的背心,转过头去瞧了索朗陀耶一眼。

  后者脸色铁青,眼角骨肉不住跳动。等妮亚稍稍平复了一些,才道:“是霍尔拿将她的绑缚解开的么?”妮亚摇了摇头瞄了瞄索朗陀耶,眼眸中露出恐惧的神色,细声说道:“婢、婢子不敢说。”索朗陀耶瞳孔微微收缩,淡淡地道:“你尽管说便是。她已经伤不了你了。”

  妮亚眼睑微微下垂,斜斜地瞄了索朗陀耶一眼,说道:“您、您要答应婢子不生气?”艾诺维敏锐地瞧了她一眼,耳中听得索朗陀耶淡淡地道:“你先说了再说。”

  妮亚又瞟了他一眼,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迟疑着道:“那是……您几位下船去了之后,小姐便醒了过来,呻吟着说要喝水。塔莫伊那时也到外头去了,霍尔拿抢着端了一杯水过去。我听到小姐细声细气地在说:‘霍尔拿,这绳子勒得我好疼哟,你帮我松松好么?’霍尔拿说道:‘这,这不成的。索朗陀耶陛下……’小姐便、便撒娇道:‘你是我的人呢,还是索朗陀耶的人呢?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肯听了?

  ’婢子、婢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偷偷地探了探头,只看见小姐脸上,脸上的神情……”声音越说越低,迟疑着瞧向索朗陀耶。月首法王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表情,便如同戴上了一张面具一般,生硬地道:“说下去。她脸上的表情怎么了?”

  妮亚迅速地低下头去,避开了索朗陀耶的眼光,说道:“她脸上的神情娇、娇媚至极,婢子从来也没有见过。霍尔拿目瞪口呆,半杯水都洒在小姐身上。小姐娇娇地笑了起来,说道:‘还不快拿张帕子来替我将水擦干净了?要等他们解完了封印回来,你还想这样挨着我么?’霍尔拿双手微微发抖,颤声说道:‘小、小姐,’佛兰珂小姐嗯了一声,斜斜地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可得考虑清楚了。若当我是哄着你呢,那咱们就什么都别说啦。’霍尔拿咬了咬牙,突然间拔出小刀,将小姐身上的绳索割了个干干净净。小姐……”

  “够了!”索朗陀耶霍地站起身来,颤抖得就像是荒原中的枯枝,他的自制并不是没有底限的,而佛兰珂的行为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所能够承担的。愤怒、嫉妒、背叛、恶心……种种激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搅,简直仿佛就要将他撕成碎片。如果佛兰珂此刻还在他的眼前……不,如果霍尔拿此刻还在他的眼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说道:“镇定一点,索朗陀耶,你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她了么?还是你自己也想变成一个魔人呢?”

  艾诺维这几句话便如同一盆雪水当头浇下,使得他宛若在炼狱里煎熬的灵魂立时冷却了下来。虽然离冷静还很遥远,至少已经可以确知他不会爆炸。艾诺维瞧了他一眼,嘴角淡淡地勾出一丝笑意,说道:“别担心,一定会再碰面的。

  她绝无可能舍得下你。”

  索朗陀耶苦笑着吐了两口长气出来,说道:“连小空舟带粮食衣物、帐篷饮水走得一丝不剩了,摆明了要大伙儿全死在这种荒原之中。还说什么舍不下我……”艾诺维淡淡地道:“这码子事做得是过份了些。但有咱们两个在,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的?以佛兰珂的聪明,你以为她想不到这一层?”

  索朗陀耶听到这个地方,胸中那压得他出不了气的疼楚才略略地松动了一些。本来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更何况佛兰珂性情扭曲到这般田地,已经让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再相信什么了。只听得艾诺维接着说道:“她之所以非离开咱们,是因为如果继续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就万事由不得她自己作主……魔人与正常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几乎完全只受本能与贪欲的驱策,只要了解到他们的欲求在什么地方,其实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掌握。你不去找她,她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索朗陀耶将信将疑,问道:“你见过很多个魔人么?”

  艾诺维露齿一笑,说道:“够多的了。多到足以藉由某些蛛丝马迹来辨别他们的转变。譬如……”突然间将妮亚抓了过来,出手如刀,在她手背上划出了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

  妮亚大声惊叫,死命挣扎,却哪里挣得出艾诺维的掌握?熊熊的营火下可以清楚看出:她手背上被艾诺维划了开来、少说也有五分来深的伤口上头,殷蓝色的血水正不住地流了出来!

  索朗陀耶、狄凡夏和茉咪脸上同时变了颜色。艾诺维淡淡地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受了一场重大的惊吓,才刚刚自生死边缘上转了回来,佛兰珂身旁的负能源又如此强大,能维持得住正常才叫怪事。大家迟到三尺以外去罢,我来替她把负能源中和掉。”也不管妮亚如何地使力挣扎,他自顾自地作起法来:“虚空之主赛凡沙顿。第米垂斯,听从我的请求,将时空之轴转成缚咒。无始无终,非实非空,正负相抵,阴阳交融;让分裂的返回原点,窒碍凝停的重新流动……”

  这咒文并不算长,但艾诺维以古呼荷语出之,除了索朗陀耶之外,其余几人全都给他有听没有懂;再加上手势复杂之极,地水风火四种手诀不断变换,只瞧得众人眼花撩乱。

  却是在作法的过程之中,妮亚手背上的血水似是隐隐地蒸出了一点淡蓝的烟气:但那烟气只离开手背一两公分就看不见了,仿佛已经彻底挥发在那三尺左右的结界之中。而血色由殷蓝而紫蓝,而紫红,而殷红……妮亚的挣扎越来越是无力,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工夫,终于瘫倒在艾诺维的怀里。

  索朗陀耶又惊又喜,说道:“救、救回来了么?”喉头紧缩,声音比平常低了好几度。

  艾诺维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想泼你冷水,但是索朗陀耶,你别太高兴得早了。佛兰珂的情况跟妮亚是不一样的。”索朗陀耶心中一缩,才刚刚雀跃起来的情绪登时又沉到了谷底,勉强说道:“无量虚吸引过来的能量当真有这般强大,连你也没有办法应付?”艾诺维沉吟着道:“话也不是这等说……”索朗陀耶摒着气道:“那要怎么说?”

  艾诺维沉吟不语,先将妮亚交到了茉咪手上,说道:“只要无量虚不发动,一旦结界成型,它就没有可能再吸引任何负能源了,这一点我倒不担心,”索朗陀耶恍然大悟,知道佛兰珂绝无可能乖乖地由着艾诺维为她施法:但问题如若出在这个地方,他倒反而放心了,说道:“要想制服佛兰珂,又并不是什么难事?如若她对仙人睡产生了抗药性,我来想法子配点其它的药物,也就是了。”

  艾诺维瞧了他一眼,嘴角不期然地露出了一丝苦笑。知道索朗陀耶对魔人所知着实有限,才会将事情看得如此简单。佛兰珂在他面前履次收敛,只不过是因为不愿意惹他生气,也不忍心伤害他而已。身为一个如此博闻广记的祭司,又带着无量虚这般强大的法器,再加上人所难及的美貌,佐以坦多玛之女的身份,真正有心的话,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做不出来?但索朗陀耶这半日以来的种种经历,已经将他的精神绷到了极限,方才那些想法在艾诺维脑中一掠而过,却是半个字也不曾出口,只道:“那就麻烦你多费点心了,越早配制出来越好。”

  索朗陀耶微微苦笑,说道:“不离开这个地方,我只能在脑子里拟药方子而已,可没有法子做出成品来。”艾诺维嗯了一声,道:“咱们只怕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上一阵子。交通工具慢慢再想法子不迟。”索朗陀耶心中微微一紧,慢慢地道:“为了等待——属‘日’的喀尔提?”

  艾诺维瞧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老师……跟你说了很多事,是也不是?”索朗陀耶沉吟着道:“说了一些,猜了一些。到底封印不是他下的。如若不是承接了……勇者的意志与能量而成为喀尔提,他也不会知道,竟有这种设计的存在。”

  艾诺维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强烈的痛楚,嘴角却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莫说他老人家不甚了了,便是到了现在,我自己也还不甚了了呢。当真是稀里糊涂至极。”

  他眼眸深处那痛楚之意虽只是一闪即逝,却清楚分明地落入了索朗陀耶眼中;打从吉托去后在他心底隐隐累积,堆得他一肚子乌烟瘴气的愤怒和不满,在这刹那间就如同推开了门窗的屋宇,陡然间变得一片清明:“索朗陀耶你这个傻瓜!对于老师的消逝,最痛苦的人就是他啊!对这个刚刚得回大半记忆的人而言,一万八千年的岁月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从他们师徒之间的互信与互重来看,他对老师的情感绝不可能逊于卡鲁奇。可是这个人……

  这个人……”想到这个地方,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心下思揣:“换作是我,我使得出这等手段么?承担得到这种地步么?”虽然不愿承认,但心下隐隐觉得,想不佩服对方都很困难。

  对于索朗陀耶的情绪转换,艾诺维自然不会加以探问;自嘲地摸了摸肚子,说道:“再怎么稀里糊涂,总还得要吃饭……赛拉飞尔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仿佛隔着庭院在对话一般,艾诺维这边话声刚落,赛拉飞尔的声音已经在空气中响了起来:“这可没有法子。黑夜里头要在野外找吃食着实不怎么容易,偏偏咱们妖精又不晓得要积攒银钱,张罗起来挺费手脚的呢。”娃蒂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笑道:“可不是么?还亏我把额饰拿去变卖了,换来一堆金币呢。要他弹几支歌引些小动物上门来,他说什么都不答应!”

  随着话声,两条人影在空气中慢慢地浮了出来,不带雷霆也不带闪电。艾诺维定定地凝视了他们好一会儿,唇边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说道:“恭喜两位了。这种升华的境界,就我所知,在呼荷世界的历史里,还没有几位妖精王能够做到。”

  赛拉飞尔微笑着回应他的凝视,本来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笑容展开之后,他却只是放下了手上一大包食物袋子,说道:“先来吃饭吧,大家一定都饿坏了。”也不等狄凡夏几人动手,便自动手去掏食物。

  除了塔莫伊和卡鲁奇两个兀自睡在那顶土帐篷里之外,其余众人现下都坐在平原的草地上头;身子底下简简单单地铺着娃蒂他们带来的粗布。妮亚在负能源消除之后只软瘫了一会儿便自苏醒过来,却是呆呆楞楞地,浑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茉咪父女两人虽然对她的遭遇满怀好奇,但到底以旁听艾诺维和索朗陀耶的对话为第一优先;一面胡乱拿手帕替妮亚札着手上的伤口,一面只管把耳朵拉长。既没有人问她问题,妮亚当然也就不方便开口,人家拿食物给她,便就乖乖地吃了,身为一群人当中地位最低的女婢,她理所当然地坐在最边角的地方,离火堆足足有着将近两公尺的距离。

  一只鸡腿啃了一半,突然觉着有些不对:空气怎地如此温暖?半些也不像是初春夜里兀自冻得死人的天气?

  诧异之中只听得艾诺维悦耳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这是娃蒂的能量,还是赛拉飞尔的能量啊?浑融之后没有半点霸气……”赛拉飞尔瞧了娃蒂一眼,眼眸中露出了坦荡无边的自在,微笑着说道:“没有差别吧?她所明白的,我现下也都明白了。”艾诺维沉吟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娃蒂,说道:“融合尚不完全不是么?娃蒂的头发已经转成了金色,你却是身体开始显出了一点透明;如若同步发展,就不应该会是这样。”

  娃蒂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你真观察得仔细,艾诺维。没错,赛拉飞尔进步得比我快些——我想那是因为他跟我一样地明白什么是爱,我却一直要到了和他在一起之后,才开始了解自由与诗歌……”说到这个地方,她娇甜的笑靥收束了起来,以一种诚恳的专注看着艾诺维,说道:“所以你不用觉得对我们不起。你知道么,如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们之间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隔膜与挫折,也就没有可能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宇宙的包容与深邃;那么就算是在一起了,也没有可能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永远摆脱了妖精的轮回!”

  艾诺维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露齿而笑,说道:“原来娃蒂不喜欢当妖精,怎地你从来也没跟我提起过?”娃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滚进了赛拉飞尔怀里。

  赛拉飞尔轻轻揉着她满头阳光般的金发,眸光转向艾诺维,认真地道:“妖精也好,索摩人也好,都不是我们喜欢或不喜欢就能够选择的。我们只是欢欢喜喜地承受了。”说到这个地方,娃蒂突然笑了起来,从赛拉飞尔怀中坐起了身子,满脸都是精灵古怪的神气,瞧向艾诺维,问道:“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呢,如果我是一个男生,你可怎么办?

  火封印要由我的亲吻来解开的不是吗?”

  这件事索朗陀耶还是第一次听见。虽然心事重重,却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艾诺维有些好笑地瞧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没有法子,只好‘欢欢喜喜来承受’了。”

  娃蒂咭咭咯咯,笑得打滚;好一会儿之后才止住了笑声,瞧了瞧艾诺维,突然间扑进了他的怀里,在他脸颊上亲了两记,说道:“我爱你,艾诺维;非常、非常地爱你!”艾诺维心中感动,却也有些不解,微笑着道:“嘿,你不怕赛拉飞尔吃醋的么?”

  娃蒂微微地笑了起来。以她现在的智慧,清楚明白地知道:在日封印尚未解开之前,艾诺维是没有办法了解这种境界的——因为爱并不止局限于男女之间,同时也不受需要与情绪的束缚。赛拉飞尔微笑着说道:“我才真要谢谢你让我尝到失恋的滋味呢。你很了解妖精的属性,应该知道妖精王是没有可能失恋的。那就难怪在呼荷世界的历史之中,竟没有几个妖精王突破得了形体与属性的限制了。我跟娃蒂,可以说是幸运得不可思议。”

  艾诺维越听越是不对,打岔道:“咱们是不是有一些共识没衔接上?封印是我解的固然没错,但我担不起这般大的功劳吧?当年设计这些封印的人……”说到这个地方,突然间皱眉不语,伸手抵住了额头。

  赛拉飞尔、娃蒂对看了一眼,心下恍然:“原来这个部份他还没能记起。咱们可泄底得太早了。”索朗陀耶同样地心知肚明,生怕他又思索过度,将自身逼入了黑暗的意识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吧?”

  艾诺维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明白……这很奇怪:怎么我突然觉得……封印好像有七个?”

  此语一出,众皆愕然。娃蒂说道:“不会吧?整个呼荷世界一共就只有六种能量,全部都封了也只会有六个封印啊,哪里来的七个?”艾诺维摇了摇头,眉峰越皱越深,说道:“不,一共是七个,一定有七个!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七个呢?”皱眉苦思。脑中却只是一片浑沌。胶着了几分钟之后,艾诺维甩了甩头,伸了一个懒腰,笑道:“罢了。既然想不出来,就犯不着伤这种无谓的脑筋。说不定答案便在属日的喀尔提身上,且等他来了再说。”

  索朗陀耶眉峰微皱,心下迟疑:“该不该跟他说呢?但这也只是老师的猜测,或者再等上一些时候比较保险?虽然……虽然……”沉吟未决之际,天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隐微的轰隆之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方向移了过来。

  夜色中虽然看不清楚颜色,但那的的确确是一艘小空舟无疑了!

  索朗陀耶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双眼紧紧地盯着那越飞越近的小空舟瞧个不住,心下寻思:“难道老师居然猜错了,日之喀尔提并不是……但,但他如果不是属日的喀尔提的话,又怎么可能……”心念转动之间,听得狄凡夏在一旁说道:“喀尔提也会驾驶小空舟吗?当真是不可思议至极。”茉咪嘘了他一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吉托爷爷有什么事不知道的?”狄凡夏搔了搔头,本来想说:可是他只使得出地魔法啊。不是说每一种喀尔提都只使得出他所守护的那个封印的能量吗?属日的喀尔提怎么居能够动用起火魔法、驾驶小空舟了?至于喀尔提可以雇人驾驶小空舟一事,他一时之间可还没能想到。

  在众人吃饭的当儿塔莫伊已经醒转了过来,对众人的对话听得有一搭没一搭。茉咪和妮亚两个将他拉到一旁,将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挨了背心一记重击,不消说自然是霍尔拿出的手了,张口结舌,简直难以置信。妮亚细声说道:“你别怪霍尔拿。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小姐,小姐本来是要他……”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话说完。

  塔莫伊只觉得肚子里又酸又苦,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只恨不得跑到荒野无人之处大吼大叫,又或者拿柄大刀来胡砍一气,砍到自己筋疲力竭。—见到一艘小空舟在营火前不远处降了下来,顾不得周身作疼,颠颠倒倒地冲向前去,喝道:“什么人?猎珍师吗?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滚滚滚,快滚!”语无伦次,声音暗哑,完全只是在迁怒,以及发泄。对方连舱门还没完全打开呢,哪听得到他在嚷叫些什么?

  艾诺维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塔莫伊,负伤的战士应该要好好地休息。这个地方交给我来吧。”塔莫伊窒了一窒,哑着声音说道:“传、传承者,”艾诺维道:“霍尔拿手下留情,已经是在抗命了。他可并没有背叛你呀。

  ”声音甚是柔和。塔莫伊胸中一宽,突然间再也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一个带点嘲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说道:“这可奇了,传承者抱着的人居然不是费妮丝雅?难地道封印开启之后,居然转了性不成?”随着话声,一名身量修长的蓝衣老者离开了小空舟,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艾诺维微微一怔。他虽然不知道属日的喀尔提生作何等模样,但喀尔提与自己声息相通,绝无可能分辨不出。刹那间一缕模糊的不安流进了心底:“怎么搞的到现在还不来?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耳朵里听得索朗陀耶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蓝衣人瞧了艾诺维一眼,似笑非笑,说道:“开启封印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能够错过?只不过老头子运气不好,来得迟了一些。话说回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找着了诸位,到也算不得运气太坏。如若传承者愿意为老头子解开心头的一个疑问,那就更是不虚此行了。”

  艾诺维瞧了这个棕发蓝眼、气度不凡的老者一眼,心下微微的有些诧异:这人既然不远千里前来找寻自己,所问的问题必然非同小可,而且显然只有自己能够回答;但对方谈笑出之,居然没露出半点谦卑自抑之态,呼荷世界中若非是大祭司以上的等级,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风度。但如若是以上那两种等级的身份,又如何可能不自称为“本座”,反而开口闭口、只管把自己叫成“老头子”?心念转动之间,朝着索朗陀耶投去了询问的一眼。

  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妮亚和塔莫伊都曾经见过的:便是水族祭典前后那几天里,与他们几人共同行动了好几日的札南威。但连同札南威在内的三名蓝衣老者究竟是做什么的,何以能和诸位法王都平辈论交,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当时全都摒息静气,要等索朗陀耶的回答。

  索朗陀耶自然知道艾诺维瞧向自己的用意。微微点头,说道:“这位是札南威……”略略地迟疑了一下,他转头瞧了札南威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沉沉地加了一句:“早我两任的月首法王。”(日之传奇第1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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