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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非典复出

 

  当天晚上,小石城,阿曼达的家中。夏阳愤怒地大声咆哮:“为什么!希仆为什么要进攻中国!他不是说要巩固中美友谊吗?他不是说要归还抢夺的中国文物吗?他不是说要从占领国撤军吗?”

  “欧阳,请你镇定······”阿曼达从未看见夏阳如此激动,她扮演起了当初夏阳扮演的角色。

  “他骗了我!他愚弄了我!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夏阳羞愧万分,用脑袋咚咚咚地撞墙。

  “别这样欧阳,你要冷静······”阿曼达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夏阳。

  “去你的!”夏阳一把把她推开,“你们美国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他妈的战争狂!”

  泪水在阿曼达的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知道希仆的决定伤了你和所有中国人的心,但请你相信,大多数美国人并不支持他的决定,大多数美国人与中国人一样热爱和平。”

  “可是你们的国会几乎全票通过了进攻中国的提案!”

  阿曼达更正,“那是进攻台湾,不是进攻中国。”

  夏阳狂吼:“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台湾就是中国!中国开始管辖台湾的时候,美利坚合众国还没诞生呢!”

  “我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阿曼达看着夏阳的眼睛,“我们已经发动了很多场战争,我们已经给占领国人民和美国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再发动战争了。”

  夏阳在屋里团团转,“我要回国,我要当兵,我要保卫祖国,打死你们这些可恶的侵略者!对,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国!”夏阳要上楼收拾东西,阿曼达一把拉住他,“不,你不能去!”

  “为什么?”夏阳厌恶地说,“难道你要把我当成战俘扣押起来吗?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投降!”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曼达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没接受培训,没摸过武器,根本不会打仗。你要是当了兵,除了白白增加伤亡数字以外,没有任何价值。你即使回去了,国家也不会批准你上战场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祖国被侵略,被践踏!”

  阿曼达虽然对夏阳的鲁莽行动感到好笑,但心底里还是很喜欢他的勇敢精神。“你应该继续留在美国,制止希仆的战争!”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夏阳指天发誓,“我只希望下次见到他时,能亲手撕下他脸上的伪善面具!”

  “或许我们还应该做最后一次努力,”阿曼达对自己亲手选出的总统抱有一线希望,“我们给他打电话,请他收回最后通牒。”

  虽然夏阳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但他还是勉强同意了。

  两人往白宫拨打电话,被告知希仆没有时间与他们通话。

  阿曼达想到了杰西卡,她请求与杰西卡通话。

  “阿曼达,是你吗?”杰西卡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杰西卡,你能见到希仆总统吗?”阿曼达急促地说道,“请你代我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攻打中国?美中之间应该保持友谊,他不应该进攻中国······”

  杰西卡的声音一下子冷淡下来:“我见不到总统,我没法向他转达这些问题。”

  “见不到?”阿曼达一愣,“你不是跟他······那个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杰西卡极不耐烦,“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阿曼达和夏阳面面相觑:我们能制止战争吗?

  北京,早晨,苏庭哥的家里。苏庭哥参加完上海的一场演出,刚刚回家。

  “庭哥,”洋子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你脸色不太好。”

  “我们一夜没睡。”苏庭哥揉揉眼睛。

  “吃完早饭,休息休息吧。”洋子端上早点。

  苏庭哥只喝了一杯牛奶,脸色依然很沉重,“昨天夜里演出时出事了。”

  “什么事?”洋子惊讶。

  “我们这次去了很多优秀歌手,本来预计会有一万多名观众,没想到只来了两千。”

  “这么少?”

  “这还不算什么。”苏庭哥皱了皱眉头,“一位著名的女歌手,演唱时穿了一身日本军旗装,得罪了观众。谢幕时观众们上台献花,其中一人泼了她一头的大粪。”

  洋子恶心得要吐。

  苏庭哥冷冷地看着洋子:“都是让日本人给闹的,他们在东海聚集了两艘航空母舰,口口声声要攻占台湾,霸占东海!现在的中国人恨死日本人了!”

  “我,”洋子表明立场,“我也是中国人,我也不希望日本进攻中国。”

  苏庭哥口气稍微缓和一些:“要是所有的日本人都象你这样想就好了。”

  洋子偎依到苏庭哥身边,“这几天,诊所的客人也少多了。上下班时,我还能看到有些人冲着诊所指指点点。”

  “你要当心,”苏庭哥抚摸洋子的短发,“实在不行就歇业。”

  “我不怕,”洋子坚定地说,“我是中国人,我与中国人一样反对战争,而且我知道,大多数日本人也不支持犬养一郎的战争政策。”

  苏庭哥叹气,“本来我还打算去日本看望你的父母,现在是去不了了。”

  洋子咬了咬嘴唇,“庭哥,你恨我吗?”

  苏庭哥奇怪,“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洋子眼里噙着泪水,“因为我是······日裔呀······如果你讨厌我,咱们就分手吧,我不会怪你的,这是我的命运······”

  “别说傻话了,”苏庭哥给她擦眼泪,“别说你不是日本人,就算你真的是日本人,我也不会因为这个与你分手的。战争不是由你发动的,而是那群狂热的军国主义者发动的。况且战争还没打起来,况且,即使打起来,中国人也不怕,中国人能够把日本鬼子赶回去。”

  “谢谢你。”洋子不住地点头。她又抬起头问道,“你说,战争真的会打起来吗?”

  “我也不知道。”

  “万一打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还真没想过。”苏庭哥用手梳了一下浓密的黑发,“我很想上战场保卫祖国,可我只会唱歌,不会打仗。”

  回龙观社区,花园里,老人们每天都在这里坚持晨练,其中也包括水伯仁和陈银娣。可是,今天大家既没心思慢跑也没心思舞剑,脸上也少了往日的悠闲自得。大家聚在一起焦虑地讨论着国家大事。

  一个较为强硬的老头说,“要我说呀,就该还击,它前天撞我们一架飞机,昨天又要来撞我们的快艇,不给它一个教训,它还不定怎么欺负咱呢。”

  一个较为软弱的老头说,“可这样就给它发动战争的口实了。”

  “你以为咱们不还击,它就不发动战争了?它既然想要发动战争,就总能找出个理由来。就象它打伊拉克、叙利亚、伊朗、利比亚,它的理由是人家拥有核武器,以色列也有核武器,它怎么不打以色列?况且,找了几十年,不也没找到核武器吗?所以说,核武器也好英格拉姆号也好,纯粹是一个借口,它打你的借口。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不管怎么说,打起仗来总不是好事,不知要死多少人。”软弱老头叹气,“本想安度晚年,没想到落得个兵荒马乱任人欺凌的悲惨结局。”

  “再怎么打也打不到你的头上,你怕什么?”强硬老头斥责软弱老头,“照我看,这场战争充其量也不过是场局部战争、边境冲突,就象当年的中越战争、中印战争一样。中国和美国都是核大国,希仆再怎么张狂,也不敢往北京扔原子弹。他在最后通牒里,不是没说要向中国宣战吗?”

  软弱老头略感宽心,又悲观地说:“即使是局部战争,伤亡也是很大的呀。而且如果咱们打败了,丢了台湾,那多没面子呀。”

  “你就喜欢说丧气话!”强硬老头戳软弱老头的鼻子:“美国人千里迢迢来侵略咱们,它是非正义的,它不得人心!咱们保家卫国,咱们是正义的,咱们得人心!咱们敢为了这场战争献身,美国人它就不敢!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第一个报名上前线!我虽然去不了,但可以让我的儿子去!他在西北当兵,昨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申请去台湾,否则,他就别想见我!”

  “现在的战争,哪儿还有正义非正义之分啊?”软弱老头眼光深刻,“美国人侵略五个国家,你说它是非正义的,可它照样胜利了,而且还大模大样地当了几十年太上皇。现在的战争,比的是武器装备和经济实力,只要这两样超过对手,哪怕是非正义的,也照样能取胜。咱们国家经济实力不如美国,武器装备就更不如美国了。咱们的科研人员比美国多得多,但造出的武器,跟人家差了整整一代。你说,咱们凭什么打败美国?”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们议论纷纷,大多数人支持强硬老头,少数人支持软弱老头。

  水伯仁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因为软弱老头的话击中了他的痛处。他感觉自己干了一辈子,没给国家造出精良的武器,结果导致战争失败,痛失台湾,自己是国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银娣,咱们回家吧。”水伯仁用细得听不见的声音说。

  陈银娣听着老头们的谈话也很难受,于是两人偷偷地溜走了。

  “我真没想到,美国人竟然会通过对华战争的提案。”陈银娣以华人的眼光看问题,“我在美国时,周围的美国人对我们这些华人还算友好,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学习,合作得很愉快。为什么今天非要兵戎相见呢?”

  “唔,唔。”水伯仁没听见,他正在自责。

  “我想,中国是不是也有责任?”陈银娣以美国人的眼光看问题,“如果中国再克制一些,柔和一些,或许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哦,哦。”

  两人上了楼梯,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四十多岁,精神抖擞,腰杆笔直,目光炯炯,气质很好。一看见水伯仁,他立刻笑着打招呼:“水老,您好!”

  “你好,你是······”水伯仁觉得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是小杨啊,您不认得我了?”

  “噢,认得认得。”水伯仁记起来了,这是台湾军区的一个大校,当初搞智能鱼雷系统时与他合作过。水伯仁本能地感到,有要紧的事。

  “这是我的未婚妻,”水伯仁介绍陈银娣,然后打开门,“快请进。”

  “您家里收拾得真干净。”杨大校猛地瞥见挂在墙上的一个漂亮女孩的遗像,“对不起,水老,这是······”

  “嗨,她是芙蓉,我的女儿,今年去巴格达旅游,被美军误杀了。”水伯仁平淡地说,“已经四个多月了,我几次要把它收起来,总记不住。”

  杨大校极为震惊,他咬了咬牙,说道,“水老,我很抱歉。”

  “杨先生,请用茶。”陈银娣端上来绿茶和水果。

  杨大校坐在沙发里,脸上恢复了笑容,“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嘛,哈哈哈!”

  “是啊,”水伯仁知道杨大校不是来谈天气的,他对陈银娣说,“麻烦你去买些菜来,今天中午杨先生要在咱家里吃饭。”

  陈银娣走后,杨大校立刻低声说,“老水,老陈同志是什么来历?她可靠吗?”

  “她是美籍华人,在美国搞生物工程研究。据我观察,挺可靠的。”水伯仁急切地说,“你有什么事就讲吧。”

  “你知道英格拉姆号吗?”

  “全中国的人,谁不知道?”

  “你知道它是怎么沉的吗?”

  “它强行闯入我国领海,触动水雷被炸沉的呀。”

  “那是官方的报道,”杨大校神秘地说,“告诉你吧,英格拉姆号不是被一般的水雷炸沉的,它是被你的智能鱼雷炸沉的!”

  “出水芙蓉?”水伯仁脱口而出。

  “什么?”杨大校以为水伯仁想女儿想疯了。

  “哦,我是说,英格拉姆号是被我研制的智能鱼雷系统炸沉的吗?你们不是没采用这套系统吗?”

  “你听我解释。当初我从你这儿买了一套样品,部署在花莲以东的我国领海里,打靶打了三枚,还剩一枚。后来我没收,搁在那儿了。昨天,英格拉姆号强行闯入这片海域,我们派出快艇驱赶,谁都没开火,它就突然爆炸沉没了。我们查来查去也没查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判断出是被水雷或者鱼雷炸沉的。于是我就想到了你的智能鱼雷,我们让潜艇去检查,果真,那最后一枚鱼雷也打掉了。”

  “这么说,真的是我干的?你这次来,就是要找我算账的吧?要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吧?”

  水伯仁站起来伸出双手,大义凛然地说道:“击沉英格拉姆号,我不后悔,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铐吧!”

  “老水,你想到哪儿去了!”杨大校哭笑不得,“英格拉姆号强行武装闯入我国领海,不管是被水雷还是鱼雷炸沉,那都是它自讨苦吃。武司令不但没有怪罪你,反而要再买你一百套系统!他连夜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真的吗?”水伯仁拨云见日,“武司令不但没怪我,还要采用我的系统?那,那太好了,我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天······”水伯仁激动得老泪纵横。

  杨大校握住水伯仁的手,诚恳地说,“老水,如今形势紧急,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我们必须在战争到来之前完成一定数量的部署。还要请你老当益壮,多作工作!”

  “我很想工作,可是,”水伯仁无奈地说,“我已经退休两年了,智能鱼雷室也解散了,工作已经没法开展了!”

  “昨天我已经见了你们所的领导,他们答应,只要你肯出山,他们会反聘你,重开智能鱼雷实验室!”

  “太好了,太好了!”老头子焕发了青春,“我一定招兵买马,重整旗鼓,加班加点,保证完成军方交给的任务!”

  “还有,”杨大校叮嘱,“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泄漏!”

  “那是自然!”

  南中国海。李科等人在光耀号救护船上呆了十来天,每天除了演习和训练以外,就是在狭小的船舱里吃饭睡觉打扑克,比起繁荣似锦的新加坡,自然是说不出的寂寞无聊。

  打完一轮扑克,队员们点上香烟聊天,低矮的船舱内弥漫着既呛人又醉人的烟雾。他们已经懒得到甲板上看风景了。

  “还得在海上漂一个月,”李科盯着眼前的缕缕青烟,“真想回家啊。”

  “一个月?”队长冷笑,“一个月以后仗才刚开始打呢,什么时候打完仗,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说不定用不了一个月,”阿朗分析,“如果中国乖乖地从台湾撤军,美国人顺利地占领了台湾,那我们也就大功告成了。毕竟,没有一个国家敢与美国对抗。”

  香烟刺激着喉咙,李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吐出一口浓痰。李科没有吸烟的习惯,是到了船上才学会的。

  “你感冒好了吗?”队长关切地说,“感冒时不能吸烟。”

  “吃了几天抗生素,还不太好。”李科掐灭烟头,但咳嗽却更加剧烈了。他一连咳嗽了十几声,最后又吐出一口痰,痰里带着血丝。

  队员们有些不安,悄悄地与李科拉开了距离。

  队长给队医下令,“你给他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感冒这么长时间还不好!”

  “我也不知道啊,”队医挠头,“各种药都给他吃了,就是不见好。”队医找来红外温度计,测量李科的额头温度,“哎呀,李科,你已经三十八度了,感觉怎么样?”

  李科无精打采地说,“头晕,身上没劲儿,总觉得累。”

  “不行就到岸上看看,”队长说,“别把病耽误了。”还有一句潜台词:别把船上的人都传染了。

  “你以为我不想回家?我早就想回家了。”李科不满地说,“那些美国大兵整天开着飞机去日本、韩国、菲律宾、泰国嫖妓,我们却要象傻瓜一样在海上漂着。”

  “美国人在演习之余还能嫖妓,这说明美国人体力好。”阿朗公允地说,“再看看你自己,才训练几天就病成这副样子了。”

  李科反唇相讥,“你有本事,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嫖?”

  队长向上级请示后说,“有一艘补给船要到菲律宾补给,要不你搭乘那艘船去菲律宾看病吧。”

  “我不去!”李科摆手,“我要回家,我要回新加坡!”

  队长再次与上级联系,说,“小布什号航空母舰上的一架运输机要送一批美军去新加坡,正好你可以搭便车。”

  “他们去新加坡干吗?”李科心存芥蒂,“他们要嫖新加坡女人吗?”

  “咦,他们能送你回新加坡,你应该感谢他们呀,你管他们嫖不嫖女人干吗?”

  李科撇了撇嘴,只好答应。

  运输机里,美国大兵们眉飞色舞地交流着各自嫖妓的经验,评论亚洲各国女人的特点,并期望能在新加坡女人身上获得新鲜的快感。

  李科感觉,这些异种异族的家伙不远万里来攻打自己的同族兄弟,玩弄自己的同胞姐妹,而自己所做的工作,就是协助他们完成这一切。李科心中愤懑不平,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通过大声咳嗽以示抗议。

  离开机场,坐在电车上,李科发现这座城市与自己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变化是大街上多了一些举着标语示威的群众,他们要求政府撤回协助联军攻打中国的人员和船只。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手持警棍,透过玻璃面罩和玻璃盾牌,虎视眈眈地盯着手无寸铁的人群,随时准备进行镇压。

  李科的家在一栋公寓楼里。一进门,他就听见母亲正在絮絮叨叨地念经:“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呀,请您保佑我的儿子平安无事,早早回家吧。他上前线可不是去打仗杀人,他从来就不会打仗杀人,他做的是搜救工作。如果您要惩罚,就惩罚那些开枪开炮的美国人吧,可千万别惩罚我的儿子。我给您烧香了,我给您磕头了······”

  “妈,你唠叨什么,我回来了。”

  母亲急忙出来迎接,“哎哟,我的儿呀,你可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说着说着竟然落下了眼泪。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科安慰母亲,“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母亲不由分说,拉着李科往厅堂里走。

  “你干吗呀?”李科不明白。

  母亲把李科拉到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像前,指着地上的红蒲团说,“快,跪下,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磕三个头。”

  “我不磕!”李科教育母亲:“这是封建迷信,你自己信也就罢了,我可不能信!”

  母亲慌忙堵住李科的嘴:“嘘!小声点儿!可不敢让观世音菩萨听见了!你能平平安安地回家,全靠菩萨显灵!如今的政府不管人民死活,只听美国总统的话,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只能求仙拜佛,靠菩萨保佑了!”

  李科无奈,勉强跪下,给菩萨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后,李科说,“妈,我这次回来是请了病假的,治完病后还要去海上。”

  “还要去?这么说,你是免不了要参加大战了?”

  李科点点头,又说:“放心吧,我们躲在后面,不会有事的。”

  母亲又落下了眼泪。她又问道,“哦对了,你得什么病了?”

  “感冒,咳嗽。”李科边说边咳嗽几声。

  母亲把手放在李科额头一试,“你发烧了!”她招呼家里的马来族佣人:“阿兰!赶紧煮一大碗姜汤,给李科喝!”

  “哎!”

  “不管用的,”李科说,“我在船上把感冒药都吃遍了,病也不见好。喝一碗姜汤更不会有用。”

  “管用管用!”母亲神秘地说,“你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每次我都是给你喂一大碗热乎乎的姜汤,然后在被窝里睡一天觉就好了,比什么药都管用!这次呀,”母亲低声说,“你喝完姜汤,睡一晚上觉,到了明天准好。不过呢,你假装病没好,一直在床上躺着,一直等到战争结束,就可以躲过这场灾难了!”

  “嗨!”李科大摇其头,“一个小小的感冒,即使不去医院,用不了几天也就好了。你让我用这种方法逃避兵役,人家谁信呀!”

  喝完姜汤,李科躺在床上蒙头便睡。到了傍晚,父亲也回家了,一家三口,还有阿兰,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夜里,李科咳嗽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把家里人都吵醒了。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呀?”母亲心疼地问。

  “我难受,全身疼,闷得要命。”李科张大了嘴巴急促地呼吸,却没吸到多少空气。

  父亲扶起儿子,“我送你去医院!”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母亲和阿兰也跟着出去了。

  全家人开车来到中央医院,一位姓马的资深呼吸道疾病医生接待了他们。经过仔细的检查,他发现李科得的不是感冒,李科高烧咳嗽,李科呼吸窘迫,李科白血球正常,李科肺部有絮状阴影,李科服用抗生素无效,李科的非典检测呈阳性,种种迹象表明,李科得了非典!

  马医生将李科送进重症监护室,给他带上面罩呼吸机,然后把诊断结果告诉给他的父母。

  “非典?”李父和李母都愣住了,他们在小时候听说过这种病,好像很可怕,不过据说后来可以治疗了,所以再也没复发过。

  李父问马医生,“就是几十年前出现的那个非典?”

  “对。非典又叫严重急性呼吸综合症,简称SARS。2002年冬天,非典在中国广东首先爆发,然后迅速扩展到中国各地以及世界上的几十个国家。非典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五,与其它疾病比起来,已经算高的了。”

  李母胆怯地问道,“那,那李科还有救吗?”

  马医生笑了笑,“最初人们对非典不了解,所以死了很多人。经过多年的研究,人们发明了专治非典的特效药,而且还研制出了预防非典的疫苗,所以它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大夫!”李母抓住马医生戴着手套的手,“我们就这一个儿子,您一定要治好他,我们求您了!”

  “放心吧,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过,”马医生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暂时不能走,要在医院里隔离一段时间。”

  “为什么?”阿兰想与男友约会。

  “因为非典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疾病,它能通过食物、水和空气传播。你们都与李科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必须隔离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及时治疗,并且可以防止你们将疾病传染给其他人。”

  三人面面相觑,她们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传染上了。

  “那得隔离多长时间?”

  “非典的潜伏期是二到十二天,你们隔离两周以后,如果没有发病,那就可以离开了。”

  “好吧,我们同意。”李母愿意与儿子呆在一起。

  马医生取出笔和本子,“对于传染病,一定要查出它的传染源,才能有效控制。这十几天,李科去过哪里?接触过非典病毒吗?”

  “两个星期前,李科乘船去南中国海,参加太平洋保卫者联合军事演习。虽然我不想让他去,可是没办法,他听政府的话,政府听美国的话。”李母回忆,“今天下午他突然回家,说感冒了,所以请了病假。我让他给菩萨磕了头,又给他煮了一碗姜汤,喝完他就睡着了。到了夜里大声咳嗽,我们就把他送来了。至于说他接没接触过非典病毒,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没再接触过其他人吧?”

  “没有,我们是开车来的。”

  安顿好李科的家人以后,马医生来到重症监护室。非典销声匿迹三十多年了,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恶魔已经彻底根除,没想到它却再次降临人间。作为一名呼吸道疾病专家,马医生不仅要为李科负责,还要为所有新加坡人负责,为全世界人民负责。

  治李科一个人并不难,医院里有现成的药。难的是找到非典的源头,并将全部感染人员隔离开来,以防疾病迅速扩展,在全球爆发。到那时,难免会有人因为误以为是普通的感冒而拖延了治疗,最终死去。

  马医生隔着口罩与病人对话:“李科,你知道吗?你得的是非典。”

  “唔······”李科已经变得神志不清。

  “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在哪里接触过非典病毒,还有,生病以后你又接触过哪些人。”

  “唔······”

  “李科?”

  李科昏迷了。

  没办法,马医生只好着手对李科进行治疗,并将疫情上报给新加坡卫生部。

  第二天早晨,从美梦中醒来的新加坡人被告知一个可怕的事实:非典又回来了!全国立刻刮起了抢购风暴,非典疫苗、非典药物、消毒水、口罩、酒精、醋等等被一扫而空。世界各国也都加强了出入境检验检疫,对于从新加坡来的人和货物更是严加盘查。

  新加坡成立了防治非典特别小组,鉴于马医生在呼吸道疾病方面的造诣,和他上报三十多年来首例非典病例的功劳,任命他为非典小组组长。

  新总理和马医生多次向国民发表讲话:人类已经完全掌握了非典的机理,研制出了有效的疫苗和药物,能够预防和治愈这种疾病。以新加坡医疗条件之高,设施之完善,保证不会死一个人,请国民不要过分担心。新总理还说,非典不会影响美新两国之间密切的军事合作。有了总理和医生的保证,国民们的心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查找传染源和已传染人群的工作在紧张地进行。马医生从有关方面了解到,回新加坡之前,李科曾在光耀号搜救船上服过役,而且他是搭乘美军一架运输机回来的。于是光耀号搜救船被命令紧急返航,船上所有人员隔离观察。运输机上的美军也被找到,他们连同几十名酒吧女郎一起,被全部隔离。

  马医生在调查过光耀号搜救船上的船员后得知,昨天,李科走后不久,一个叫阿朗的人也出现了发烧咳嗽的症状,他乘坐美军的一艘补给船去菲律宾治疗了。

  马医生立刻与菲律宾取得联系,请求他们帮助查找一名叫阿朗的新加坡人,此人很可能感染了非典,请将他严加隔离,以防扩散。

  现在,曾经与李科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群基本上已经被隔离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次非典爆发的传染源是什么?李科在何时何地接触过非典病毒?马医生问遍了搜救船上的人,他们都说船上没有病毒,他们不知道李科是在哪儿接触的。

  马医生再次进入重症监护室。服用了特效药以后,李科的病情明显好转,神志清楚,咳嗽减少,肺部阴影得到控制,而且也不需要呼吸机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一种怪异的疾病,这种病在三十多年前就消失了,那时自己还没出生呢。

  马医生慈祥地问道,“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李科看着面前戴着口罩的马医生,心里感到由衷的感激,他知道,这个老者救了自己的命。

  “你吃过果子狸吗?”马医生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果子狸是什么东西?”李科莫名其妙。

  “是一种野生动物,就象小猫小狗那样的东西,它曾经是广东人爱吃的野味。”

  “我只吃牛羊猪,就连这三样,我妈也一直反对我吃,她说如果我经常吃肉,菩萨就不保佑我了。我说这是迷信,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吃肉而得病呢?大夫,你说对吗?”

  马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继续问道:“我想请你回忆一下,你到底在哪里接触过非典病毒?你如果不接触病毒,肯定是不会被传染的。而我们也只有找到病毒来源,才能彻底铲除这个恶魔。”

  “嗯,我明白。可是,我没接触过病毒呀,”李科无辜地说,“如果知道哪儿有病毒,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那儿的。”

  “李科,”马医生坐在床边,“我们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你就是在南中国海服役的时候,在光耀号搜救船上得的这种病。所以,你要把这段时间的每一个镜头都仔细回忆一遍。”

  “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船上,”李科仰望天花板,“每天吃饭,睡觉,打扑克,对了,我还学会了抽烟。”

  “抽什么烟?”

  “同事们给我的,也就是他们从新加坡带上船的香烟。”

  “除了吃饭睡觉打扑克抽烟,你还做什么了?”

  “演习呗。美国人用导弹和大炮打靶,打完以后我们驾驶直升飞机,在海上搜索落水人员,当然啰,是一些假人。发现假人以后,我们就下去把它打捞上来,如果是中国假人,还要把它捆起来。”李科脑海里突然冒出那个中国假人的可怕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了?”李科的怪异表情引起了马医生的注意。

  “没,没什么。”李科恢复了平静,“马医生,我想我总不会在天空中和海面上感染上病毒吧?”

  “对,”马医生点头,“非典病毒离开人体和培养液以后,存活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李科关心起了别人,“我的父母还好吗?同事们还好吗?”

  “他们都已经被隔离了,两个星期以后才能解除隔离。如果他们染上了非典,会很快得到治疗的。”

  “那我就放心了。”

  “小伙子,好好休息,你的抵抗力强,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马医生站起身来,“没事的话就回忆一下这十几天来的经历,如果你想到了什么,及时告诉我。”

  “好的。”

  马医生离开医院,来到港口,登上光耀号搜救船进行检查。所有船员已经全部撤离,专业消毒人员对整艘船的每个船舱每个角落进行了彻底消毒,消毒以后由警察把守,未经批准任何人一律不准上船。

  马医生仔细地检查了每个船舱,他找到了被丢弃在船上的饭菜、扑克和香烟,他反复思忖:可恶的病毒,到底藏在哪里?

  在其中一个船舱,马医生看到了李科所说的假人。它们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地上,大多数是白皮肤或者黑皮肤的美军假人,只有一具黄皮肤的中国假人,他被压在底下,双手反绑,虽然身处逆境仍然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威武不屈。马医生心中微微一震:这个假人太象新加坡人了!要不是他左臂上绣着红旗,他还真以为是新加坡人呢!还有,他那种面对强权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也决非新加坡人所能相比!

  马医生在船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返回医院。

  “马医生,不好了!”护士小姐慌慌张张地迎上来,“李科病情突然恶化!”

  “怎么回事?”马医生心里猛地一沉。

  “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又开始咳嗽!吐了好多痰,痰里还有血!”

  马医生迅速穿好防护服,带上手套口罩,率领护士进入重症监护室。

  李科剧烈地咳嗽,似乎要把两片肺都咳出来。他全身皮肤发红发紫,象离开水的鱼儿一样,张大了嘴巴却呼吸不到空气,只能在床上痛苦地挣扎扭曲,样子极其可怕。

  “上呼吸机!”马医生果断下令。

  李科戴上玻璃面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纯氧,感觉好些了。

  “加大用药量!”马医生不能让李科死,这不仅关系到李科一个人的性命,也关系到已经被感染的上百人的性命,和可能要被感染的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各种特效药、抗菌素、激素被注入李科体内,李科逐渐平静下来。

  李科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马医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马医生不顾个人安危,俯下身子凑近李科的脸,“你感觉怎么样?你想说什么?”

  “马医生······我想······我快死了······”李科的声音含混不清。

  “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有信心!”马医生给李科打气,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李科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说吧,我听着。”

  “那天······美国人打靶以后······我们去搜救······海面上只有一具······完整的中国假人······我把他捞上来了······”

  “嗯。”马医生想,就是我在船上见到的那具。

  “我给他······上绑的时候······”李科的表情极为复杂,极为恐惧,“他说话了······”

  “嗯?”马医生皱眉,看来李科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他说······”李科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喘气,“他说······同族······相煎······”

  由于李科戴着面罩,马医生没听清最后那两句话,不过马医生也不想再打听,一个病人在昏迷状态的胡言乱语,没什么价值。

  “你好好休息吧。”马医生心情复杂地看了李科一眼,离开了监护室。

  李科昏睡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李科死了。

  三十多年以来的首例非典报告病例死了。

  马医生指挥护士抬走尸体,清理遗物,对重症监护室进行彻底消毒。提取病毒样本以后,李科的尸体被用过氧乙酸浸湿的布单严密包裹后火化,李科使用过的物品被全部焚烧。

  虽然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马医生仍然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用尽了曾经是行之有效的非典药物和治疗方法,李科还是死了。其余那些已经感染了非典的人呢?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种命运?

  除了被隔离的一百多人,非典是否已经传播到了社会上?新加坡和世界各地的无辜平民,能躲过这个恶魔的屠刀吗?

  马医生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失败了。他必须振作起来,全力以赴地投入到研究中去,在非典屠杀更多的人之前,制止它。

  噩耗一经传出,狮城立刻沸腾了,市民们痛斥政府无能:刚刚保证万无一失,不会死一个人,马上就有人死了。大批市民涌到政府门前,戴着口罩,高举标语,诸如“有钱打仗,没钱治病”、“只顾美国利益,不管百姓死活”、“侵略中国,不得好报”等等。

  新总理一面命令戴着口罩的防暴警察驱赶暴民,一面向国人和世界人民做出解释:“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死者李科是在南中国海受到感染的!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说明,与四十八年前首次爆发的非典病毒一样,这次非典也是从中国起源,从中国扩散出来的!可以断定,中国人是罪魁祸首,新加坡人是最大的受害者!因此,我们要更加紧密地配合联军攻打台湾,我宣布,新加坡除了向南中国海派遣救护船和运输船外,还要再派遣三艘军舰!”

  中国政府马上驳斥了新总理的言论:“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死者李科生前乘坐的光耀号搜救船,确曾在中国南海专属经济区活动。中国政府对这片海域的自然资源享有主权,同时,各国舰船均有在此有航行的权利。在南海,光耀号未曾接触过中国船只,而是与美军舰船举行过多次联合军事演习。三十多年以来,截至目前,中国境内未出现一例非典病例。新总理不顾事实,对中国无端指责,完全是混淆视听,嫁祸于人,为出兵干涉中国内政寻找借口。中国政府愿意为新加坡人民抵抗非典提供帮助,同时,中国军队将对武装入侵中国领海、领空和领土的外国军队实行严厉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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