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哈宁故事小说网

 

第九章群魔乱舞

 

  “他们在舞厅举行裸体派对呢,”美智子兴奋地说:“我们也去参加吧!”

  舞厅里播放着强劲的音乐,灯光忽明忽暗,桌椅摆在四周,一百多个似人似妖、赤身裸体的男女在中间的舞池里狂扭乱舞。其中多数是身材高大、强壮结实的男女大兵,黑白大兵,也有一部分夜总会的小姐。他们显然都喝了酒,厅里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金和美智子摘下兔耳朵,脱去内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便扭起了屁股。她们边扭边拉扯夏阳的衣服:“先生,您也脱了吧,不要害羞嘛。”

  “别管我。”夏阳推开她们,钻入美军人群中。大兵们舞得高兴,没人注意他。

  夏阳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很快发现一个手臂上有一道疤,纹着老鹰的大兵。“王八蛋!你们杀了水芙蓉,还在这里寻欢作乐!”夏阳一拳打过去,大兵没有防备,被打倒在地。周围的大兵兴致正高,居然没有发现。

  夏阳如同火山爆发,全身冒火。他跑到酒吧台里,抓起一筐啤酒,返回人群,一边咒骂一边往他们头上砸酒瓶子。

  酒瓶子在大兵们的头上爆裂,打得他们哇哇大叫,满身玻璃和泡沫。他们从痴迷中醒过神来,展开了反击。夏阳哪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揍倒在地,十几只大脚丫子在他身上踢来踢去,仿佛在踢一只足球。

  夏阳捂住头脸遮挡脚丫子,同时不停地滚动。他终于滚出人群,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力大喊:“兔崽子们,老子有炸弹!去死吧!”

  舞厅立刻炸窝了,男女裸体们惊叫着往外狂奔。一分钟后,舞厅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旋转灯光、满地啤酒和东倒西歪的桌椅。

  夏阳吃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在舞厅里巡视。“哈哈,哈哈哈哈!”他感到爽极了。

  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嗯,嗯”的呻吟声。夏阳走过去,原来是个黑头发红皮肤的女人,矫健有力,线条流畅,肯定是个女大兵。她双手按着太阳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表情非常痛苦。

  刚才夏阳只砸了男大兵,不知道这个女兵是怎么回事。不管怎样,复仇的机会来了!夏阳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一张桌子旁,然后把她的头拉起来放在桌子上。他的脸上闪过邪恶的狞笑:他要把这个女兵在桌沿上磕昏,然后抽巴掌,浇啤酒,把她弄醒,然后再把她磕昏——他确实已经发疯了!

  夏阳把女兵的头翻过来,以便用她的后脑勺往桌沿上磕。他看清楚了她的脸,不由得一愣,这正是那个女少尉,她曾经帮助一个伊拉克小女孩讨回十美元,因此夏阳对她的印象不坏。此时她闭着双眼,仍然在痛苦地呻吟。

  “嗯,嗯!”一声声低沉的吼声从母兽体内发出,令夏阳想到了水芙蓉。每到高潮的时候,水芙蓉总是象母兽一样低吟。

  可这不是水芙蓉,而且她也没处于高潮中。要不要磕她,虐待她?夏阳的手有些迟疑。即便把她磕晕一千遍,甚至磕到死,也换不来水芙蓉。

  女少尉的头被按在桌子上,双腿在地上痛苦地伸屈,双手使劲地按着太阳穴。她的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

  “你怎么了?”夏阳不由自主地问道。

  “啊,啊!”女少尉继续大吼。

  夏阳将女少尉整个抱到桌子上,让她平躺着,掰开她的双手,替她按摩太阳穴。夏阳的手与女少尉不同,稍一催动内力便能产生高温,按摩起来要有效得多。

  女少尉的喊声逐渐减小,几分钟之后,她的脸上便恢复了平静。她睁开眼,吃惊地问:“你是谁?”

  “我是欧阳夏阳。”

  “你,你要干什么?”女少尉夹紧大腿。

  “刚才你好象很痛苦,我替你按摩了两下。”

  “哦,是吗,那谢谢你了。”女少尉张开大腿,“你不是要干我吗?来吧,这是给你的奖励。”

  “去你妈的!”夏阳厌恶地骂道,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门外传来扩音器的喊声:“你已经被包围了!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举手投降!不然就开枪了!”

  夏阳站住,他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死。

  女少尉已经跳下桌子,她冲外面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阿曼达!我是阿曼达!”她看了夏阳一眼,“举起手来,跟在我身后出去,你不会有事的。”

  “你肯救我?”夏阳狐疑地问。

  “为什么不?”阿曼达少尉从衣架上找出自己的衣服,“你只不过是个一时起兴的疯子,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那么,请你给中国大使馆打个电话,就说夏阳被你们逮起来了。”

  “没问题。”阿曼达穿乳罩。

  舞厅外面站满了荷枪实弹的美军,他们利用楼梯、廊柱作掩护,向门口瞄准。阿曼达一边系扣子一边出来,夏阳高举双手跟在她身后。经过远距离探测,确信他身上没有炸弹后,他被铐上手铐,带出夜总会,押上装甲车。

  北京,早晨。洋子象往常一样按时上班,经过医院大门时,她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小伙子,是苏庭哥。

  “你好,苏先生,你的治疗时间好像不是今天。”

  苏庭哥神色严峻:“洋子小姐,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的一个好朋友不幸去世了,我要通知她的父亲,想请你协助。”

  “啊,是这样。”洋子想了一下:“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同事,安慰死者亲属是他的专长。”

  “不,洋子小姐,我相信你。”苏庭哥指着旁边的奥宇车,“请吧!”

  在车里,洋子问道:“能不能问一下,你的这位朋友是谁?”

  “水芙蓉。”苏庭哥操纵方向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眼角含着泪水。“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最爱的人。”

  “就是那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像模特一样的女孩?”洋子不相信。

  “就是她。”

  “她怎么会······”洋子瞪大眼睛。

  “她跟现任男朋友去伊拉克旅游,遭遇了不测。”苏庭哥在心里咒骂夏阳。

  “哦。那她为什么要去伊拉克?”洋子好奇心强。

  “我也不知道。”苏庭哥说:“咱们的首要任务,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父亲。”

  “那你给我讲讲他们父女俩的情况,越多越好。”

  嘀铃嘀铃,苏庭哥按动水伯仁的门铃。

  “是庭哥呀,请进请进!”水伯仁热情欢迎。

  “伯伯,这位是我的朋友,大岛洋子。”苏庭哥作介绍,“这位是著名科学家、研究员水伯仁。”

  “嗨,什么科学家不科学家的。”水伯仁谦虚地摆摆手。他夸奖洋子:“多漂亮的女孩呀!”心里却在想:只不过比芙蓉要差一些。当然,不能要求每个女孩都长得象芙蓉一样。

  “伯伯,真对不起,一直忙着,所以没有时间来看您。”苏庭哥道歉。

  “这怎么能怪你呢?”水伯仁身子向后仰:“我觉得你和芙蓉是天生的一对,可她偏偏······咳,这孩子,就是倔,我都管不住她,你也别往心里去。”

  “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是那样,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闷得慌。”水伯仁说:“不过比去年强了,我经常去老年活动中心下棋打牌,认识了一些朋友。我还在家里养了些花草金鱼,你们可以看看。还有啊,”水伯仁兴致勃勃地说:“最近我认识了一个气功大师,不是呼风唤雨、隔山打牛、料事如神的那种,他只会修炼个人身体。我按照他说的,每日静思一小时,觉得脑子反而更清楚了。”

  洋子表示肯定:“静思和内醒,也是弗洛伊德给大家提出的建议,对于心理疗养是有好处的,您应该坚持下去。”她话题一转:“伯父,您身子骨还挺硬朗,怎么没找个老伴?”

  “嘿嘿,”水伯仁看老伴的遗像,笑着说道:“芙蓉也劝过我。可我呢,一直惦记着他妈,所以也没打算再找。不怕你们笑话,我有些怕女人,一个女儿已经够我受的了,再给她找个后妈,我可对付不了那么多麻烦。”

  “那还是不一样,”洋子说:“芙蓉早晚会离开您的。”

  “她还能跑到哪儿去?跑出北京?跑出中国?”

  “可她现在不是去伊拉克了吗?”

  “嗯,对。”水伯仁喝一口水,焦虑地说:“按理说,她今天就回来了。可她昨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呀?”

  “伯父,”苏庭哥面露难色:“我们希望以后能经常来看您,只是怕您不欢迎。”

  “怎么不欢迎?谁敢不欢迎?”水伯仁正色道:“来,你们俩都来。芙蓉她不会说什么的。”

  “伯父!”洋子郑重地说道:“水芙蓉回不来了,她已经死了!”

  茶杯在水伯仁手中剧烈晃动,热水溅出来烫了他的手,水伯仁没拿稳,茶杯啪嚓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水伯仁惊惧地看着两人。

  “昨天,水芙蓉遭遇不测,已经死了。”苏庭哥悲痛地说:“您一定要挺住,我们会照顾您的。”

  “我不相信!她好好的,她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她今天就会回来的!你们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折磨一个老年人!”水伯仁站起来,愤怒地指责他们。

  “昨天晚上,一个叫欧阳夏阳的人给我打电话,是他说的······”

  “欧阳夏阳!是他!”水伯仁把愤怒转到夏阳头上:“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勾引了我女儿!带她去伊拉克!芙蓉出了事,竟然不通知我一声!”泪水在水伯仁的老眼里打转。

  “他是怕您承受不住打击,所以才让我们当面通知您。”苏庭哥公平地说。

  “他是做贼心虚!”水伯仁吼道,脖子上松弛的青筋也绷紧了。“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详细的情况回来以后再谈。”

  水伯仁站在原地,象一棵老朽的树木。“这么说,我再也见不到我女儿了?”

  “伯父,您要想开。”洋子恨自己不会安慰死者亲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您的女儿。”

  “你是干什么的?”水伯仁冷冰冰地问。

  “我是······”洋子直言不讳,“心理医生。”

  “这么说我是你的病人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更愿意把您当成我的父亲。”

  水伯仁问苏庭哥:“你有夏阳的电话吗?我要找他!”

  “有。”苏庭哥取出手机,查电话号码,“我替您拨。”他拨了几遍,都没人接。

  “伊拉克现在还是半夜,可能他还在睡觉吧。”苏庭哥给夏阳找借口。

  “睡得再死,也能听得见。他肯定是躲起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水伯仁气得直哆嗦。

  驻伊拉克美军司令部,早晨。贝大使站在司令办公室里,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将司令说道:“将军!我国公民被美军无端扣押,请你立即下令,放了他!”

  “亲爱的大使先生,我的士兵怎么会无端扣押守法公民呢?”中将向上扬眉毛,“他蓄意殴打士兵,打伤多人,是个暴徒,甚至有可能是个恐怖分子。我们要把他送上法庭,一切都由法律裁决。美国是个法律国家,中国也是,您说呢?”

  “可他是有特殊原因的!”贝大使强调:“就在昨天,他的女友,被你的士兵枪杀了!”

  “那又怎样?”中将再次扬眉毛:“这个案件我们已经定了性,纯粹是意外,我对此表示遗憾。我想,我们不应该把两件案子扯到一起。”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无辜的!你们不能给他判刑,不能把他送进集中营!”

  “大使先生!”中将把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你很忙,我也很忙,我们不应为了一个小人物而纠缠不清。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办,而且办得合情合理,北京不会怪你的。”

  “可我会怪我的!”大使走到桌前,横眉怒目:“我不允许中国公民在伊拉克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

  “送客!”中将看着天花板说道。

  门外进来一名勤务兵,示意大使离开。

  “将军,”大使最后说道:“等着瞧吧,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遍全中国,传遍全世界。驻伊拉克美军枪杀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然后把他的男友投入集中营。所有的媒体都会向希仆先生发难,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仆会因此而表扬你,说你办得好。再见!”

  “站住!”中将把脚从桌子上拿下,唰地站起,恶狠狠地盯着大使:“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会被驱逐出伊拉克!”

  “相信我,我会的,而且我有这个能力。”大使刚毅的脸上毫无畏惧。

  “我可以放他,”中将退让,“但他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离开伊拉克,从此以后不许再来!”

  夏阳被从美军看守所里放出来,大使和阿布上去迎他。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大使关切地问。

  “还好。”夏阳有些神情恍惚。

  “我带你去旅店,”阿布支吾地说,“你今天就要走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大使叮嘱。

  夏阳回到旅店的房间里,收拾自己和水芙蓉的东西。他有些心不在焉,收拾东西时总是丢三拉四。

  电话响了,在一瞬间夏阳以为是水芙蓉打来的,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喂,你好。”夏阳用英文说。

  “是夏阳吗?”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汉语。

  “伯伯,是您!”夏阳立刻站起,大脑高速运转,额头渗出了汗水。

  “你说,芙蓉怎么了,她怎么了?”水伯仁恨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

  “您不要着急,听我说。”夏阳尽可能委婉地把事情叙述一遍,和气中略带伤感。

  电话那头良久无语,只听见啜泣声。

  夏阳小心翼翼地说,“伯伯,您要不要来看她一眼?”

  “那个地方,我永远也不想去。”

  “如果您同意,今天就······就火化了。”

  “·····”水伯仁默许。

  “我会经常去看您,照顾您的。”

  “用不着。就这样吧。”

  老头子不能原谅他,夏阳完全理解,他甚至希望跟水芙蓉一起死去。他准备放下电话。

  “欧阳!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水伯仁想问又不敢问。

  “您说吧。”

  “芙蓉死的时候······痛苦吗?你不要骗我,实话实说,我受得了。”

  “没有,她没有一丝痛苦。她在零点一秒之内就失去了知觉。”

  “真的吗?”水伯仁不敢相信这个喜讯。

  “真的。她就象睡着了一样,而且在梦中回到了······中国。”

  “好,好,好。就这样,就这样吧。”水伯仁暂时想不起别的问题。

  夏阳放下电话,一拳捶在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跳了起来。

  下午,巴格达国际机场候机厅。夏阳领了自己和水芙蓉的手机、数码相机,准备登机。贝大使、助手、阿布、阿里等人为他送行,他们依次与夏阳拥抱,并祝他一路顺风。

  “我走了,你们回去吧。”夏阳左手提起旅行箱,右手拎着一只布袋,里面装着精致的骨灰盒,步履艰难地进入长长的通道。

  大家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在飞机上,夏阳双手捧着骨灰盒看了一路,他仍然幻想从里面变出个水芙蓉来。

  第二天早晨,北京国际机场。降落在祖国的大地上,夏阳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闷。

  出口处人来人往,其中一小群人面容凝重悲伤,他们是水伯仁、苏庭哥、洋子以及水芙蓉的同学们。

  夏阳鼓足勇气走过去。捧起骨灰盒,说,“这是······”

  水伯仁抱起骨灰盒,把老脸靠在上面,失声痛哭:“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簇拥着水伯仁走了,有的还陪他一起哭。

  夏阳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回到家中,夏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找出里面存放的水芙蓉的所有照片。一共五十多张,他把每一张都打印出来,包括她的裸体写真。他将照片挂满了卧室,在客厅也挂了几张。

  然后他就睡着了,希望能在梦里与水芙蓉相见。

  晚上,夏阳将水芙蓉的遗物整理好,放在她的箱子里,准备交给她父亲。

  在水伯仁的公寓楼下面,夏阳遇到了苏庭哥和洋子。“这是水芙蓉的东西,我要还给伯父。”夏阳主动说。

  “我们也是要看望他,咱们一起进去吧。”苏庭哥说。他把两人介绍给对方。

  “谢谢你提前通知了伯父,而且还来看他。”夏阳真诚地说。

  苏庭哥有些不悦:“你以为就你自己喜欢水芙蓉?真的喜欢她的话,就不应该带去伊拉克!”

  在门口,水伯仁热情地欢迎苏庭哥和洋子:“是你们呀,快请进!”

  夏阳想跟着进来,水伯仁却冷冷地说:“她已经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伯父,这是她的遗物。”

  水伯仁接过箱子,“行了,没你的事了。”

  夏阳站在门口不走。洋子劝水伯仁:“伯伯,这也不能怪夏阳。他是无辜的。”

  水伯仁放夏阳进来,其实他也希望夏阳能来。客厅里多了女儿的遗像,与妻子的放在一起。

  夏阳又详细地讲了一遍他们在伊拉克的整个旅程。

  “伊拉克人挺可怜的。”水伯仁边抹眼泪边叹气。

  “没想到他们竟如此歧视中国人!”苏庭哥咬牙切齿。

  洋子无语,她为日本人在伊拉克的飞扬跋扈感到羞耻。

  “贝大使与伊拉克一样,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他说,”夏阳看着水伯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水芙蓉为了同情伊拉克人,救助伊拉克人而死,是高尚的,她本人决不会后悔。”

  “我一直为她感到骄傲。”水伯仁哽咽地说。

  送走了客人,家里安静下来。水伯仁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女儿的遗像。

  他一生中引以为豪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爱情的结晶,也就是水芙蓉。另一件是毕生心血的结晶:智能鱼雷攻击计划。

  水伯仁陷入回忆。他出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少年时期正赶上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联合国授权美国出兵,制止伊拉克的侵略行径。紧接着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包括中国在内,各国纷纷裁减军队,世界进入歌舞升平的美好时期,西方国际问题专家美其名曰:冷和平。

  后来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美国率领北约国家轰炸南斯拉夫,炸毁了工厂、电站、桥梁、公路,以及国际列车和居民区。甚至,在1999年5月8日,美军向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投下五枚导弹和精确制导炸弹,杀死三名中国人,摧毁了使馆大厦。从此,中国人开始对美丽动听的“冷和平”产生怀疑。

  水伯仁智力一般,但还算刻苦努力,有幸考上了一所上等偏下的大学,学习流体力学,辅修人工智能,两个专业在当时都不算热门。

  在大学期间,又发生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美国在未经联合国授权的情况下,悍然入侵伊拉克,从和平卫士摇身变成侵略者。面对血的事实,中国人猛然意识到,所谓“冷和平”只不过是一个真实的谎言,是西方学者们粉饰战争和屠杀的遮羞布。到这个时候,美国已经不需要遮羞布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发制人”、“主动打击”、“流氓国家”、“邪恶轴心”等一连串恐怖血腥的词汇。美国公然宣称“帝国主义制度是最好的制度”,“美国有能力管理世界”,“实行霸权主义有利于全球和平”。

  面对新的危险,中国不能公开向美国挑战,只能悄悄地积蓄力量,发展军备。国防工业的投入开始加大,国防科研项目纷纷上马。

  毕业以后,因为生性木讷迂腐,不适宜跳进商海弄潮,而且正赶上国防类研究院所招人,所以水伯仁就进了还算对口的第7研究院752所3室。这一串数字密码,翻译过来就是:舰艇研究院鱼雷所自导鱼雷实验室。

  工作五年以后,他被公费派往俄国留学。回国后成了室里的科研骨干。

  三三年,因为与领导意见不合,水伯仁离开自导鱼雷室,一手创办了智能鱼雷室,并当上了实验室主任。

  2047年,初春的一个下午。吃完盒饭,水伯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躺在沙发上睡觉。可是一连几天,他都睡不着。岁月不饶人呀,他摸着脸上的皱纹想。

  退休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只剩下四百八十五天了。可他呢?既没做出成果,又没评上院士,老研究员一个,这样的人,每个所里都能抓出一大把,让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是没有真才实学,混日子混上的,论资排辈排上的,媳妇熬成婆熬上的。

  到底差在哪儿呢?在大学里成绩不错,工作后勤恳踏实,得到了公费留学的殊荣(自费留学不稀罕,可咱是公费的),四十岁时创建智能鱼雷室,怎么看,这都是一张一帆风顺、令人羡慕的履历表。

  一般来说,四五十岁是科学工作者出成果最多的时候。可我到了四十岁以后,就平庸了,就歇脚了,真应了一句话,没经过磨练的人,成不了大器。

  四十岁时还有什么大事?那就是有了芙蓉。她妈死得早,这孩子没让我少操心。不过大多数时间是保姆带她,我还是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里加班呀。芙蓉不是主要原因。

  同事的嫉妒?领导的偏心?手下人不争气?水伯仁辗转反侧,冥思苦想,把这些因素一一排除。他最终“找出了”自己没成气候的原因,那就是智能鱼雷计划没成功。不过这等于说:因为你没成功,所以你没成功。

  “咚咚咚”,有人敲门。

  水伯仁不紧不慢地起身,端坐在办公桌前,拧开杯子喝一口茶,然后摊开几份资料,戴上老花镜仔细研究。

  “咚咚咚”,外面的人以为他没听见。

  “请进。”水伯仁凭借专家、学者、学术权威、博士生导师、实验室主任的多重身份,用沉稳而威严的口吻下令。

  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是实验室副主任马研究员,他是水伯仁的得意门生,也是他在实验室里的法定继承人。他刚才跟学生们在餐厅里看电视。

  “水主任,告诉您一个大好消息!”马研究员满脸兴奋。

  “年轻人,我跟你讲过多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浮躁,沉不住气。我们做科学的,最忌讳这个。”水伯仁语重心长地教导。

  “是。”马研究员切入正题:“丁院士发表了重要讲话!刚刚在新闻上播了!”

  “哪个丁院士?”水伯仁从镜片上方盯着马研究员的嘴。

  “就是咱们所出去的丁院士呀!以前是海底武器网络实验室的主任,现在调到院里当领导,您怎么会不认识?”

  “哦——老丁啊。”水伯仁通过拖长的音调表示恍然大悟,再通过把丁院士改为老丁,以显示对他的不屑一顾。当初,老丁与他一起去俄国留学,后来创办了海底武器网络实验室,简称海蜘蛛实验室。本来两人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可老丁偏偏评上了院士,这一下不得了,人升迁到了院里,掌管经费调拨和院士评选,海蜘蛛室日益壮大,而智能鱼雷室则日渐萎缩。

  水伯仁喝一口茶,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是压下对老丁的怨恨。

  “丁院士说,要大力发展海军,加强海军装备!”马研究员学着老丁的样子打手势。

  “哼!”水伯仁轻蔑地说,“我最反对喊口号、讲空话的人。”大力发展海军,加强海军装备,这话谁不会说?如果是别人说,肯定要被当成傻瓜。可就因为他是院士,是领导,他说出来就会有人欢呼,有人鼓掌,有人乐颠颠地跑到他的老同学那儿汇报。

  “丁院士还说,今年四月份要举行装备交易大会,海军各科研单位都应该踊跃参加!”

  “这也不是新闻呀。”水伯仁撇撇嘴。二十一世纪军队改革,师以上单位可以自行采购一部分武器装备。由总装备部主持,每两年举行一次装备交易大会,各军工厂商、科研院所、甚至外国公司,都可以拿着自己的武器系统和设计方案参展,前来观看的客户则是各军种、各部队的领导和装备负责人。至于说“海军各科研单位都应该踊跃参加”,这更是一句不能再废的废话。

  “老丁还说什么了?”水伯仁问马研究员。

  “没有了。”

  “嗯。”水伯仁点点头:全是废话。

  “主任,还有一个月时间,”马研究员坐在沙发里,以老丁代理人的口吻说:“丁院士既然这么说了,那咱就得好好准备准备!”

  水伯仁皱了皱眉头,他怀疑马研究员是不是已经投靠了老丁。“当然是要准备的啰!”他敷衍地说。

  “那您看······”马研究员张开嘴巴。

  “就由你去办吧。”水伯仁无奈地说。今年和后年,他还有两次评选院士的机会。如果评上,他就是终身的院士,铁打的权威,不挂名的部长,年轻人的导师,中年人的榜样,老年人羡慕的对象;如果评不上,他就是一个退了休的、什么都不是的老头。在交易会上能否取得成功,将直接影响到自己的未来。今年他要把评选院士当作头等大事来抓,交易会的事,只能派给马干将了。

  “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马研究员兴冲冲地说:“这对您评选院士,有很大帮助!”他提示水伯仁,自己还是他的人。

  临近交易大会,在会议室里进行预演彩排,由马研究员为大家讲解智能鱼雷攻击计划。听众里除了水伯仁外,还有副研、工程师、学生、秘书,包括了实验室所有的人。

  讲桌前支了一块大牌子,上面是彩色印制的计划名称、照片、示意图。窗帘合上以后,马研究员打开大屏幕显示器,用教鞭边指示边讲解。

  屏幕上显示出一幅美丽的五角形图案:“本系统是我国自行研制开发的海底智能武器系统,具有世界领先水平。它由五个探测器、一个控制器和一个鱼雷发射器组成,探测器在周围,控制器和鱼雷在中央,彼此通过光缆连接。光缆长度是一百米,也就是说,整个系统象一个半径为一百米的五角星。”

  水伯仁摸摸下巴,他更倾向于把它看成一朵芙蓉花。

  “或许有人会说,这个系统没什么了不起,它跟海蜘蛛系统大同小异。那么,我就要讲一下它的主要特点,那就是:独立作战能力,高智能,和高隐蔽性。”

  “海蜘蛛系统是一些分布式的传感器和鱼雷,数目庞大,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之多,能够封锁两百公里海岸线。这些传感器和鱼雷,用有线或无线的方式与岸基网络中心连接,完全受网络中心控制,没有独立作战能力。一旦网络中心被敌人摧毁,或者通讯被敌人切断,海蜘蛛就变成了毫无用处的死蜘蛛。”

  水伯仁很喜欢死蜘蛛这个说法。

  “而我们的系统不需要与岸基网络中心通讯,每一套形成一个单独的作战体系,由自己的控制器管理。即便敌人发现并摧毁某一套系统,对于别的系统仍然毫无影响。它没有无线通讯,也没有长达上百公里的海底光缆,因此是安静的,难于发现的。”

  “所有这一切的实现,依赖的是它的高智能控制器。它有谋略,会思考,它象一个耐心的游击队员,静静地潜伏在海底,等待敌人出现。敌人出现以后,它不会立刻发动攻击——那是最简单、最愚蠢的攻击模式。它有时会放过敌人进入防线,而等待敌人返回时杀它个措手不及。有时它会故意打偏,主动暴露自己,吸引敌人的注意,给其他系统造成更好的攻击机会。总之,它的攻击策略是千变万化,难以预料的,甚至是我们这些研究者,都无法估计它的下一步行动。”

  “五个探测器,每个都包含水声、水压、电、磁、尾流、热力六个单项传感器,探测范围是一百二十公里。即便有四个探测器被敌人击毁,系统仍然能部分地发挥作用。”

  “每具鱼雷发射器装有四条鱼雷,其中两条电动鱼雷,射程六十公里。两条热动力鱼雷,射程九十公里。鱼雷采用我国自行研制的制式鱼雷,不需要多讲。也可以换装潜射导弹。发射器密封性、耐压性良好,在海底沉睡三十年以后,仍然具有可怕的杀伤力。”

  “由于我们实验室不是制造工厂,因此我们不提供产品硬件,而只提供硬件设计图纸,以及智能控制器软件。每套图纸连同软件的价格为九十九万人民币。加上硬件的制造费用、布置费用,每套系统的成本大约为三百万人民币,可以说是价廉物美。”马研究员自我吹捧。

  “我的讲解完了。有什么问题吗?”马研究员两只手握着教鞭,俯视人群。

  窗帘拉开,人群中有人打呵欠、伸懒腰。这一套说教,三年以来一直没变过,每个人都听了许多遍。没人提出什么问题,大家只想早些下班,吃饭。

  “谁都可以提问题嘛,大胆提,学术气氛要活跃一些嘛!”水伯仁鼓励大家。

  还是没人提。

  马研究员走下讲台,坐在水伯仁身边,“每个展台可以有两到四个人参加。咱们的规模小,就派两个人好了。”

  “可以。”水伯仁扫视人群,选择另一个讲解员。

  大家纷纷低下头,仍然不热心。有的人以前参加过交易会,看着别的展台热热闹闹,而自己总是受冷遇。

  只有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孩高高抬起头,期待地看着水伯仁,而水伯仁的目光偏偏躲过她。

  她姓花,是某大学教授保送来的博士生。水伯仁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端庄大方,热情活泼,再加上有名教授推荐,所以就痛快地收下了。没想到这个女孩天生风骚,水性扬花,她绰号叫连长,意思是有过一个连的男友。其中大多数是通过网络认识的、只有一夜情的露水男友。她还美其名曰:信息时代的爱情。

  花连长在实验室里也没闲着,跟几个师兄师弟坠入了爱河。甚至她还引诱过水伯仁,多亏水伯仁觉悟高,定力强,才没着她的道,否则岂不是晚节不保,毁了一世英名。水伯仁大呼上当,头痛不已,可自己生性善良,不忍心逼她退学,于是天天祈祷她能早些完成答辩,离开实验室。

  但花连长不着急,别人三年就完的学业,她拖了四年还没个影子。她与五个学生在一间大办公室里,经常与他们打情骂俏,缠绵悱恻,在水伯仁面前也毫不避讳。水伯仁无奈,只好给她单独安排一间办公室,眼不见心不烦。她四处宣扬,水老师是她见过的最好的老师,她还要跟水老师读博士后。

  “小徐,你去吗?”水伯仁点将。

  “我今年就答辩了,这几天正忙着呢。”小徐硕士挠头。

  “刘工,你去吧。”

  “实验室里这么多活儿,我离不开呀。”

  “水老师,”花连长搔首弄姿,“您看我可以吗?”

  “小花啊,”水伯仁喝茶,“你还要写论文,我看就······”

  花连长微笑,“不忙,论文是个大工程,不在乎这三天。”

  “就让她去吧,”马研究员给她帮腔:“参加交易会,应该找个漂亮的女孩。小花可是咱们实验室的室花呢。”

  “屎花?哈哈哈!”会议室里哄堂大笑,其他女孩笑得格外开心。

  “你才屎花呢!”花连长红着脸反击马研究员。

  “不是,我是说······”

  “好了好了。”水伯仁向下按动右手,“就让小花去吧。”

  装备交易大会开幕式的时候,水伯仁没去参加。肯定又是领导讲话,院士讲话,老丁当然也少不了讲一通冠冕堂皇的废话,一边讲,一边还可以怜悯地俯视自己昔日的老同学、老同事。

  第三天上午,水伯仁有些坐不住了。打电话问马研究员,他总是说还不错,还不错。到底怎么个不错?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国际展览中心鲜花盛开,彩旗飘飘。与平常展览不同的是,这次由身穿绿军装,手持钢枪的解放军站岗。

  水伯仁冲哨兵点点头,便要往里进。

  “同志,请出示证件!”

  “小同志啊,我是里面一个展台的负责人,我来看看情况。”

  “那也不行。没有展览证和参观证,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水伯仁正犯愁,看见装备部的谢部长正在里面跟人说话,他是交易大会的主办官员。

  “老谢,老谢!”水伯仁喊。

  谢部长过来,“老水啊,你站在铁门外面干什么?有话进来说。”

  “他们不让我进来!”

  “放他进来吧,”谢部长对哨兵说,“他是部队的老朋友了,政治上绝对可靠,啊,哈哈!”

  谢部长抽出时间与水伯仁聊一会儿:“怎么样,今年的院士评选,有把握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帮忙,我有什么办法。”水伯仁酸溜溜地说,“你如果能买上一千套智能鱼雷,发给部队,那可就帮了我大忙了。”

  “哎,老水,这忙我可没法帮,”谢部长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是只当裁判员,不当运动员,哈哈!”

  “知道你不会帮忙的。”水伯仁说:“我就是来看看展台。”

  “你们的展台,在六号大厅。”谢部长往那儿一指,“我就不陪你了。”

  “你忙吧。”

  展览中心里走来走去的全是身穿绿色、青色或蓝色军服的将官、校官,他们着装整齐,腰板笔直,不苟言笑。

  水伯仁经过坦克厅,导弹厅,野战服装厅,水面舰艇厅,走进水下武器厅。大厅中央摆着几艘潜艇模型,肯定是潜艇所的展台。海蜘蛛展台也在一个明显的位置,水伯仁没看见自己的展台。

  他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智能鱼雷展台。花连长站在台旁,身穿黑色西服裙装,露出深深的乳沟和白白的大腿。水伯仁轻轻摇头:也不嫌天冷。

  “水老师,您来了?”花连长笑容可掬地欢迎。

  “怎么样,我们的生意好吗?”水伯仁喜滋滋地问:“签了多少合同了?”

  “还没签。”

  水伯仁一愣,“那么,有多少人表示了购买意向?”

  “也没有。”

  “马研究员不是说很不错吗?”水伯仁左右张望,“他人呢?”

  “马研究员让我在这儿守着,自己忙去了。”

  “他忙什么了?”

  “人家的事,我怎么好多问?”

  嘿!水伯仁心想,我派你来展台,你却办自己的事去了!再看花连长,虽然没人参观展台,她却一直站在这儿,也不嫌累。此时,水伯仁反倒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大厅门口走进一批身穿藏青色军服的海军军官,居中的是一位海军大员——台湾舰队司令员武海军中将。

  三零年成立台湾军区,辖陆、海、空三支部队,其中的海军部队又叫台湾舰队。别的舰队司令是军区副司令,而台湾舰队司令则是军区正司令,权力更大。台湾舰队戍守的区域东临琉球群岛,西到祖国大陆,南达吕宋岛,北到钓鱼岛(包括钓鱼岛)。这块海域面积虽然没有东海和南海大,但扼守东北亚与亚非欧的交通要冲,是中国进出太平洋的咽喉要道,分割美国东南亚驻军与东北亚驻军,与关岛美军基地遥遥相对,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

  给武司令等人做导游的,正是老丁院士。丁院士把他们径直带到海蜘蛛展台,“老武啊,你先看看这套先进的海底武器网络系统。它火力强大,防守严密,可靠性高,运算速度快。一个网络中心可以连接一千个传感器,一百具鱼雷发射器,防守两百公里海岸线。”

  “不夸张地说,最多三个网络中心,就可以把整个台湾岛防守得严丝合缝,一条虾米都游不进去。”丁院士竖起三个指头,夸张地说道。

  “唔。”武司令赞许地点头。

  “这个领域里的人,我没有不认识的。”

  丁院士指着展台后面四个傻傻的讲解员,用客观公正的口吻说道,“实事求是地讲,他们都是我国最好的武器科研人员。我敢打保票,他们的工作没人能比得了。这套系统是国内最最先进、国际绝对一流的海底武器系统。”

  “好是好,可是,”武司令提出异议,“舰队已经买了三套网络了,台湾沿海已经连虾米都游不进去了。”

  “你是哪一年买的?”丁院士指着武司令说。

  “五年前吧,”武司令回忆:“那时你还是室主任,是你亲自帮助我们安装调试的。”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丁院士拍拍武司令的胸脯,“五年前的东西,那还能叫先进吗?”

  “这么说,现在已经升级了?”武司令不蠢。

  “哎!”丁院士从展台上拿起一套光盘,“这是我们——不,是他们的最新版本,八点零。装上它,你不仅能连接鱼雷发射器,而且还能连接什么水雷呀,导弹呀,等等等等,构成一个天上、水面、水下一体的综合火力网,无比强大,连虾米都游不进去······”丁院士的手在空中挥舞。

  武司令的手下们啧啧称赞:“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多少钱?”武司令买菜。

  “见外了不是?”丁院士不满地说,“你是老客户了,我们还收什么钱?我们免费给你们升级调试,只收一点成本就是了。”

  “到底多少?”

  “不多,也就一千来万吧。”

  “那还不多!”武司令瞪眼。

  “你们有钱!”丁院士拍武司令的胸脯,“买一艘航母,五十亿元,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也得省着花呀。”武司令艰苦朴素。“这样吧,我们回去考虑考虑。”他环顾大厅,“老丁,我们是不是再看点儿别的。”

  “潜艇你们都有了。”丁院士拉着武司令往外走,“国内武器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去看看俄国和欧洲的。”

  水伯仁在角落里气得鼓鼓的:他本来打算,等丁院士介绍完了海蜘蛛,他上去向武司令推荐智能鱼雷,至于丁院士会怎么想,全都顾不得了。现在倒好,武司令连看都没看,丁院士直接把他拉走了!敢情整个水下武器厅,只有你一家的产品呀!

 

 

 
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由“免费在线看书网”免费制作

~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


The CHM file was converted to HTM by Trial version of ChmDecompiler.
Download ChmDecompiler at: http://www.876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