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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久远的余温

 

  从红牙逃出之后,又仿佛一脚踏进了更加无法安定的命运。

  哥哥被他们带走了,在这个骯脏、纷乱、动荡的世界里,这个峡谷却仿佛凝固在了时间里,沉甸甸的静止感让一切都那样安静空茫。

  青禹在这里站了一会了。

  一场如丝绸般柔软的雨,仿佛洒落在辽阔湖面的叹息,也许,所有的悲伤都可以被那样深邃的蓝色吸得一点不剩。

  湖水真的可以吸尽所有的悲伤?无论问谁,都是场自欺的谎言吧。

  偷生是令人可耻的,然而孤独更加可怕。选择可耻,是为了那双眼睛吗?那双在红牙第一次见到就久久不能忘记的眼睛,墨黑和银色的,冷得深不见底,又仿佛埋藏着厌倦和不知名的忧伤,说着,“你和我走可好?”

  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里。

  哥哥,我是为了要救出你。是的,我只是为了要救出你。那个少年,他应该是答应了的,不杀我们。

  现在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好,即使不择手段,因为我们太弱小了。

  仿若是浓墨染出的长发在雨中仍然不停地飘扬着,透明的雨丝还未碰到它便散开了,化为如烟如雾的迷障,将湖边的背影掩得虚幻,似乎会随风消逝。

  一束发丝被风吹开,显出些湖绿的色彩。这湖绿太深邃了,不走近是看不出来的。宛青有这样美丽的头发,被捕猎去,永久地穿插于华丽的手工织锦里。这一束头发,又将去哪里?逃不逃得过被绞下的命运?

  青禹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头发绕了许多个结,直到有些痛,她才眨眨眼睛放开手指。

  自从午后被带回来,就没有人搭理她,既没有关心好奇,也没有审问和关押。她仿佛是被遗忘了,连带她回来的那人也似乎遗忘了她。

  宛青水族对他们来说就是如此卑微和弱小吗?连只蚂蚁都不如。她无法使人害怕警惕,也无法使人喜爱留意,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青禹有些茫然的看着开始放晴的湖面,这雨已经停了。

  她突然觉得没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哥哥,会正眼看我的只有你了……

  她抱膝坐着,直到有温润湿暖的触感的东西,突然从后面舔到她的脖子上。

  青禹一惊,连忙回头,重心不稳地跌倒在湖边。她捂着脖子楞楞地瞪着偷袭她的东西。

  苍泠兽收回红红的舌头,大嘴咧着,仿佛在嘲笑她的反应迟钝。的确,以这样的反应速度,连最嫩的捕猎者都会觉得兴味索然。

  这是那个少年的坐骑……自己就是坐着它来到这峡谷里的。青禹认出了它,记得那少年是叫它“苍”。

  苍……这么冷峻瘦削的名字,为这样庞大又爱惹是生非的家伙所拥有。青禹不会忘记,坐在它背上的时候,这家伙是如何不怀好意地回头瞄她,还想把她抖下去。

  它的脖子上挂了个古朴的红石坠子,晶莹的石头里面,仿佛有个奇怪的图形。青禹依稀记得那黑色古堡上面,刻着许多这图形。

  她咬着嘴唇,转身不理它。苍泠兽踱着步子绕到她旁边,很狂妄地对着天空大吼了声。

  青禹面无表情地坐着。

  苍泠兽偏头看了看她,恶作剧地往她脸上喷了口气,观察着她的反应。

  野兽就是野兽,令人厌恶。青禹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它。

  苍泠兽一脸期盼地等着她发火,小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等了良久,它注定是失望了,然而涌上它眼里更多的是不解。

  因为青禹哭了。

  一串如珍珠般的泪,无声的滑过脸庞。清澈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愤怒地看着它。

  苍泠兽瞪圆了小眼睛,不知所措。的确,除了爱欺负弱小,它并不是个坏东西。她为什么哭?自己没有咬她,也没有吐火吓她……

  青禹的泪一串串落在草地上。苍泠兽偏头看了半天,突然伸过大嘴,舔了舔青禹的脸。

  “滚开!”青禹气极大叫,连野兽也来欺负她。

  苍泠兽瑟缩了一下,仍然不怕死地挤到她旁边,舔舔她的手。

  青禹一时气苦,狠狠向它伸过来的脖子上捶了一下。

  苍泠兽闭上小眼睛,没有躲闪,只是那一拳刚好打在它后脑柔软的部分,痛得它直哼哼。

  青禹楞了一下,看了痛得咧嘴的它半晌,好不容易犹豫地问:“你……向我道歉吗?”

  苍泠兽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拉到了刚才被打的部分,又夸张地哼起来。

  “你刚才为什么要欺负我……”青禹低低地问。

  苍泠兽鼻孔喷了口气,趴到地上不说话。

  “大家都爱欺负我们……我们太没用了……”青禹自顾自地说,“不能保护自己,什么都不能做……高等级的族类,都把我们当作没有大脑的猎物。做武器,做编织品,我们和野兽,草,虫子,仿佛没有区别……”

  苍泠兽用爪子挠挠脑袋。

  “你听得懂是吧?”青禹看着它,“你也会思考。可我们,不仅会思考,平时也是人形,可还是被瞧不起……为什么呢?太弱小了……就会被别人瞧不起……那这世上为什么要有宛青呢?为什么要有我们呢?”青禹叹息了声,用手背抹去泪水。

  等她张开眼,一串紫色的浆果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浅绿色半透明的茎,咬在苍泠兽的嘴里。

  “给我的?”她接过,在它鼓励的眼神下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汁水顺着舌头流向喉咙,清凉得仿佛可以洗涤一切沉重的悲哀。吞下了肚,回味转为清苦,她闭紧了唇,是预示着将来吗?

  苍……居然和陌生人那么亲近。沉默的身影在后面看了他们很久。

  汤小蛾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叫青禹……他犹豫了一下,举步向她的背影走去。

  “苍……你给我这样的东西,是安慰我吗?”青禹微微笑了。

  苍泠兽偏着头,伸出爪子抓起脖子上的红石链子,献宝似的递给她。青禹失笑,“那可是你的宝贝吧!我不要。”

  苍泠兽呼着气,拱她站起来。

  青禹扶着它,顺着它看的方向望去。湖泊和森林中间,一片狭窄草地,在雨后长满了无数缤纷的浆果。浅紫,冰蓝,橙色,樱桃红,淡青,嫩黄……掩映在各种形状的叶子下面。

  太美丽了!仿佛可以通向天边。她站了半晌,眺望那样众多的,宁静而更加微不足道的生命。

  “看什么呢?”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汤小蛾来到她身后。

  “……没有什么。”青禹摇摇头,“不知道做什么好,就在这里待着。”

  “你怎么会不知道该做什么?”汤小蛾把苍泠兽嘴里的浆果掏出来,气得它呜呜叫。

  “是反话吗?你觉得我们很无能?”青禹咬着唇。

  汤小蛾看了她一眼:“别这么敏感,我以为你跟我回来是要救你哥哥的,聪明的女孩。”

  他这话听起来总有些讽刺。青禹说:“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已经给了你一下午的自由时间,你自己不会去找吗?”少年微勾嘴角,不答反问,“你那时和你哥哥为什么在红牙?”

  “啊?”青禹反应过来,“我们被抓去买卖,母亲被,被. ”她心里一痛,说不下去。

  “嗯?”

  “母亲被烧死了。”她吸口气,简短说完。

  汤小蛾沉默了一下。“那又怎样?”他冷哼,“起码,我的母亲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青禹本来有些生气,听了后半句,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吐了长长一口气,“……都是要坚强的。你……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的师父?”而我只有哥哥了……

  一声低低的冷笑从汤小蛾唇边逸出。

  “你在安慰我?你这种连生死都还在别人手里,就只会自怨自艾一下午的家伙……”

  青禹被他说得有些难堪,却仍然嘴硬道:“既然都在别人手里了,还能怎么样?”没有看漏他眼眸深处的一丝落寞,她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悲伤,还有不幸,都要早些释怀的好……”

  她低头拍了拍裙子,走向那片浆果地,苍泠兽摇摇摆摆跟在她的后面。

  汤小蛾看她弯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突然,她拨开一片心形的叶子,伸手摘了一朵火红带银色斑点的小花。

  “在我们那里的传说里……”她将细弱的花给苍泠兽看。“喏,这是可以消除悲伤的花。”她有些自嘲地笑了。

  汤小蛾听到这句话,突然楞了一下。他凝视着走回面前的少女,那朵火红的花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给你,要乖哦,这是可以消除悲伤的花。

  “苍……”汤小蛾最后警告了它一次,“别跟着我们。”

  苍泠兽垂头丧气,终于停止了跟踪,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走远。它回头看看被自己匍匐前进压烂的浆果和草叶,一片狼藉。再摸摸头,咦,花不见了……

  青禹抬头看着走在身前的少年,他手中把玩那朵她摘下的花,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自从看见这朵花,他就一声不吭。

  青禹忍不住回头,苍泠兽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它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不见了,她觉得有些失落,脚步不由慢下来。

  汤小蛾停步,回头对她说:“怎么不走了?”

  她微微偏了偏头,“……你真的不是魔族吗?”

  “嗯。”

  “那……”青禹静立在走廊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还没想好。”汤小蛾如实回答。他看看双眉紧锁的她,接了一句:“总之,我说了不会杀你。”

  两人一前一后,在城堡的走廊里走着。刚放晴,城堡里还是有些冷,黑石垒成的墙壁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青禹无声地张望四周,在背阴处的高墙上,有小小的窗口,看不到里面,一排寒铁的栅栏竖立着。走廊斜通向上,她赤脚踩在铺路的石块上,石块偶尔的棱角在她细嫩的脚底留下划痕,几丝蓝色的血液顺着石缝渗下去。

  很痛,但是她已经跟着他走到那高墙前了。青禹忍住脚下的疼痛,悄悄踮起脚往黑暗的小窗口里看,哥哥会在这里吗?高度还差点,她看着没有回头的少年,一咬牙,双手抓住窗口的栅栏往上一撑,跳起来往里看。

  “哥……”刚张嘴,就闻到一股腥味,她连忙屏息。

  突然两排尖利的牙齿从黑暗中伸了过来,狠狠咬在她抓住栅栏的手上,青禹痛得叫了一声。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走在前面的汤小蛾本来一直看着手里的花发呆,听到后面的响动和一声惨叫不禁回过头来,见到青禹挂在窗子上,蓝色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汤小蛾走过去一把托住她的腰,对里面说:“放开,章。”

  现在才看清是条大黑蛇,光溜的皮肤,尖利的牙齿,在汤小蛾的眼光下赶紧松了口。青禹浑身虚脱,站立不稳。窗口的栅栏后却出现了一张天真可爱的脸。

  芹儿好奇地伸出头问:“是宛青!!我还没有见过呢!难怪章喜欢吃!小蛾哥哥,是你猎回来的吗?”

  青禹脸色惨白,无意识地掩住手臂上暗青的小鳍。

  芹儿看了看她,继续对汤小蛾说:“不是有两只吗?我听砺夜说的。这只是女的,有什么用啊?你为什么带着她在外面走啊?你要用来做宠物吗?”她叽叽喳喳问了一大堆。

  汤小蛾没开口,检视了青禹的伤势,一言不发地拉起她往城堡里走去。

  什么嘛……芹儿又吃了不知第几百次的闭门羹,扁着嘴缩回窗子后面。

  把篮子里最后一只鸟扔给还没吃够的大蛇,她嘟囔着,“什么了不起,一只宛青嘛,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我们魔族才不屑于和那种低级生物玩呢……哼。”

  黑蛇对地上的鸟看都不看,舔舔尖牙上留着的蓝色血液,发出嘶嘶的声音。

  芹儿没好气地说:“章,别挑食了,没希望的。”她抱着篮子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唉,一点都不好玩,好想去外面的世界,可是又不行。这城堡简直是和外界隔绝的,出不去也进不来。

  “章……你也想出去玩吧?还记得我们被夫人捡回来的那天,是在南方的明月礁附近,那时你还是小黑蛇呢,人类的味道很好吃吧?呵呵,可惜现在你看到小蛾哥哥就怕,只好吃鸟啊、小动物啊,真是可怜呢。”

  黑蛇滑回角落,一点都不爱听。

  芹儿继续呱啦:“姐姐她们在做什么呢?姐姐快点来吧,我们就解放了……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玩了。章,对不对啊?”她托着腮,看着已经在睡觉的黑蛇发起呆来。

  青禹忍住手背上的疼痛,警戒地环视周围。

  这是间简朴的房间,和城堡大厅里的奢华一点都不同。这少年叫那黑衣的女人“师父”,他是什么身分呢?

  住在这样小又简单的房间里。

  汤小蛾将她丢在房间唯一的床上,转身取下书架上的一堆瓶子。瓶子都是黑玉做的,浑然天成,在瓶盖的部分有凸起的细小刻纹以示区别,他取了其中三瓶,走到青禹面前。

  “手伸出来。”他命令道。

  青禹有些不信任地看着这些瓶子。

  “伸出来。否则毒会蔓延开去,只有把你扔去喂蛇了。”

  “什么?!”青禹讶然地低头看手上的伤口,蓝色的血液流满了小臂,疼痛并没有伤口所显示的剧烈。真的有毒?她想起那条蛇就心有余悸,乖乖伸手去,让汤小蛾涂上药瓶中的粉末,灼烧般的剧痛突然袭来,她倒抽一口气,忍住眼泪不让它滑落下来。

  汤小蛾笑笑:“有那么痛吗?这就是不好好走路的下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哪里又想干什么了,生死还不是在你手上。”青禹反击。

  少年的眼睛微瞇了一下,“嘴硬,你哥哥不在那里面。”

  “原来你故意的。”青禹忍住痛,“故意给我这么痛的药。”

  “怎么会,”汤小蛾拿瓶子过来,指给她看上面的纹路,“自己看,只有这三种是解毒的。”

  半天没反应,他不由抬头看她的脸。只见青禹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了?”汤小蛾问她。

  青禹看进他的眼里,想知道宛青对于他是否也像是好玩的玩具,逗弄够了,再丢弃杀死。然而那里面是坦然的,虽然有些深邃而冷淡,却没有任何嘲笑之意。

  她心里突然闪过些念头,犹豫地说:“我们不认识这样的古文字。”

  不识字?小蛾愣了一下。“‘我们’是指?”

  “……宛青。”

  原来是这样。

  汤小蛾想起在水底见她的时候,“那,你衣服上不是有自己的名字?”

  “妈妈活着的时候绣上去的……”

  其实,在这样一片散沙般残破的乱世之后,识字与否都无所谓了。汤小蛾看她低垂的头,细瘦的双肩。他笑笑,“你很自卑?”

  青禹咬住唇:“没有。”他会同情吧。

  “不会识字还不自卑?”汤小蛾冷笑。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青禹像是被刺痛了一下,怔在那里。她眼神黯了,“我们本来就是低级的生物,随你怎么说好了。”

  “果然低级。”汤小蛾淡淡地说,“如果自己都这样认为的话。”他背对着她,在书架前慢慢清理着。

  青禹突然觉得有点难堪。她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她说,“其他种族为了自己的利益捕杀我们,我们宛青的整个生命,一代又一代,就全部是在逃亡!逃亡……我们除了维持生存,就是在逃亡……你们怎么能了解呢?

  “我们自己曾经有过文字的……”她看着前面仍然不为动容的少年,忍不住说:“如果我变强了,就要让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汤小蛾好笑地回头:“就你吗?”他看着她单薄纤弱的身躯,“你要怎么变强呢?”他走到青禹面前,手中拿着几本书册。

  她无言,看着他手里的书册,觉得有点把握不住这个少年的心思。

  “你是个复杂的女孩……或许,勇敢坚强是好事,但转太多心思就令人厌恶了。”少年低头看着她如玉般无瑕的脸容,慢慢说道,“那药瓶上的古文,其实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认得了,没有什么好自卑的。你母亲教过你阅读现下通用的文字吗?”

  “……是哥哥偷偷教过一些。”她犹豫地回答。

  “那好,你想要学习识字、法术,或是其他让自己变强的东西,就坦坦白白来这里。”汤小蛾把书册丢在她面前,“让我看看,宛青可以变得有多强吧!”

  这个种族的文明唯一缺乏的只是时间,或许再加上保护自己的能力吧。

  青禹愕然地看着他。

  “不过……希望你做个清澈的人,”少年继续低语,“即使种族和命运不可改变,也不要让自己变得骯脏或者卑贱起来……”

  青禹脸色一变,眼神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书。良久。

  她用左手小心地抓着那几本书,从床边站到地上,脚底的细小口子又开始裂开。她走到门边回头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汤小蛾站在窗边,淡淡地说:“可惜,我不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放心好了。”

  青禹倔强地说:“那就放出哥哥。”

  少年好看的薄唇微勾,“先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青禹垂下眼睛:“你不会杀我们?”

  汤小蛾想了想,“你都有胆量跟我回来,还担心这个?”

  “那你又为什么把我们带回来?”

  “不为什么。”汤小蛾淡淡地说,“就是突然想这样做而已。”

  “是吗?”青禹苦笑,转身离开。是还没想好是否要放过我们吧……

  “等等!”汤小蛾叫住她。他低头看着地上她赤脚留下的蓝色血迹,“这朵花,是什么花?”那火红的花静静躺在窗边,他伸手拿过。

  是给了苍泠兽的那朵……

  “无忧。”青禹回答,“只是我们的叫法罢了。它在雨后开,晚上就消失了。”

  就像没有忧愁的日子,是那样的短。

  她微跛着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无忧……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留你在这里……突然决定了,要留你在这里。

  汤小蛾在指间将脆弱的花瓣捻碎。“还是叫朝夕草,比较适合吧!”他自言自语。

  柔弱的表象,里面却是血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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