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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驶上高速公路约半个小时后，小丽才缓过劲来，怔怔地看着正在开车的卓越，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卓越淡淡地问：“我脸上有花吗？”
小丽瞪着他若无其事的面容，咬着牙问：“为什么要杀娇娇？”卓越平静地说：“本来那个纸箱里装的应该是你的头。”小丽大吃一惊，随即俏脸突然惨白，不相信地问：“您说什么？”卓越平淡如常地道：“谁知道你虽然在这座城市里是最漂亮美丽的欢场小姐，却不是最红的，我绕了个圈子才找到郭市长喜欢的女人是娇娇。”小丽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颤抖地问道：“您安排这么多事陷害马有为，最终的目的却是为了郭市长？张强、曾小凤、赵局长他们在这一件事情中，全是无辜的对吗？”
卓越神情专注地一边开车一边简短回答：“对。”他显然无意对这个满腹怀疑的绝色女子做任何多余的解释，在他淡漠的表情下面，仿佛早已断绝了世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小丽显然也在不多时便明白了自己无论什么激烈的言行都引不起“经理”按常理应有的反应，她聪明地放弃了愤怒与生气，转而用商量的口气问：“经理，我们现在去哪里？市长那里的钱还没有收呢……您计划中那些该死的人一个都还没有死呢……”卓越淡淡道：“有高六留在那里。”小丽突然想了起来：“经理，刚才高六送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您对他说什么：出动二组。是什么意思？”卓越如同在讲诉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娇娇根本没有得爱滋病。”小丽惊叫一声：“您说什么？”卓越淡淡地重复：“娇娇没有得爱滋病，郭市长更没有被感染上爱滋病。”小丽颤抖着问：“您的意思是说那张爱滋病的化验单是假的？”卓越摇摇头：“是真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真正得了病的女人去冒名检查的。”小丽脸色苍白：“那人头也是假的吗？”卓越平静回答：“真的。”
小丽忍不住掉下泪来，她显然不是因为娇娇的死而伤心，而是因为置身于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连环阴谋之中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害怕。“娇娇没有得病……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哽咽着质问道，因为她知道她差点儿就成了“娇娇”，对于这种没有理由的谋杀就愈加不能接受……在感觉中，稀里糊涂死的好像不是娇娇，而是自己。卓越叹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轻抚她的长发：“傻孩子，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种改变尿液成份的药丸。”小丽一时间还无法将药丸与娇娇的死联系在一起，疑惑地问：“没有药丸又怎么样？”卓越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任何一个得了爱滋病的人第一个想找的人都是把这种比死亡还可怕的病传给自己的那个罪魁祸首，一来想报复，二来想得到一个检验错误的奇迹能够出现……这是人之常情，换了谁都会抱着这种幻想拖那个把病传给自己的人再上一次医院进行检查，对吗？”小丽茫然地点了点头，卓越又道：“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郭市长真正染上这种难以启齿的病，而是要用那种并不存在的每粒可以让他保一年平安的药丸控制他，明白吗？”小丽似懂非懂，没有说话。
卓越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师长那样循循教导：“娇娇的死有两点好处，一来让郭市长死无对证。二来，他会被那颗公然出现在他市政府市长办公室里的死人头吓破胆，在是否顺从我们的思想斗争中他会更加慎重地考虑清楚。最后再让他亲眼目睹我们帮他对付他的政敌马有为的手段，基本上来说，他便再也不敢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痴心妄想和轻率举动了。明白吗？”小丽忍不住问：“您不是从他那里拿了一千万吗？还控制他干什么？”卓越淡淡一笑：“小姐呀，郭市长是一市之长，而且在我们的帮助下他肯定是下任市委书记……位高权重，生财有道。我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苦心造出一种根本不存在的药丸来，你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小丽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想每年从他那里得到一千万？”卓越平静地道：“他以前是为自己贪污，以后，就是为我们了。只要他在位一日，我们不仅财源滚滚，而且他还会拼命保护我们，因为那就是变相保护他自己。我们会帮他把官越做越大，那样，那粒一文不值的小药丸就会越来越贵，明白吗？”
小丽像看一个恶魔一样地盯住他，良久方道：“您就肯定他不会去为自己检查是不是真的得了病？”卓越淡淡一笑：“我的二组可以让郭市长在没有吃那粒药丸之前，他在任何地方，用任何身份得到的检查报告都会是确诊无疑的身患爱滋病的结果。”小丽瞪住他：“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您简直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卓越平静地说：“你错了，我不是魔鬼。”小丽忍不住问：“那您是什么？”卓越淡淡道：“天使。”小丽一呆，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故事一样，惊讶无比地问：“您是什么？”卓越依然淡漠平静地说：“魔鬼哪有我这么坏的，只有天使才有我这么坏。”小丽瞪大了眼：“您说天使是坏的？”卓越静静地道：“天使要对付魔鬼，就要比魔鬼更坏，更凶，更毒才行。不然这世界上香火供奉的就不是神而是魔了。魔鬼只是用来让人看着害怕的，只不过是神手中的一件工具而已，就像我们手中那粒郭市长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换取的药丸一样，实际上半点用也没有，只不过是一种心理感觉而已。神用魔鬼来控制世界，我们用药丸来控制郭市长，方法虽然不同，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明白吗？”
小丽呆在那里，半晌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想反驳这个男人陈述的这前所未闻的荒谬，却发现自己在这种诡异的逻辑中竟然无言以对。良久，她才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卓越平静地说：“因为你不是王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童九。”小丽惊讶道：“为什么？”卓越道：“因为你是我们中第九个同我一样高的人。我们的人都是不用真名字的。”小丽喃喃道：“童九……第九个同您一样高的人……那高六……”卓越点点头：“高六就是第六个比我高的人，小四就是第四个比我矮的人。以此类推，明白吗？”小丽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我们的组织有名字吗？”卓越看着她艳丽的俏脸，道：“我们是在工商局正式注册的‘阿修罗俱乐部有限责任公司’，我是经理。你已是公司队员中的一员。”
小丽嘴里念叨着：“阿修罗俱乐部有限责任公司……队员童九……”卓越道：“记住，我们是正规公司，不是黑社会，也不是犯罪集团……”小丽惘然道：“那我们做什么？”卓越从容地道：“寻找形形色色的‘郭市长’。”小丽倒吸一口冷气，问道：“那公司控制了多少个政府官员了？”卓越平静地说：“不多，也不少了。”小丽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卓越，突然问：“您告诉我这么多，您不怕我到公安局去告你们吗？”
卓越淡淡地道：“你能肯定你走进的公安局没有被我们手中的‘市长’控制吗？在走进公安局后你敢肯定你还出得来？”
小丽浑身一颤，俏脸色变垂下柔美的颈，良久不语。她不说话，卓越也绝不开口，神情专注地开自己的车。不知过了多久，小丽幽幽地道：“为什么要我加入？”卓越平静地问：“后悔了？你不是在没有正式加入之前还雄心勃勃地想策反高六小四杀了我自成一派吗？”小丽咬着唇道：“我以为自己够坏了，谁知和您比起来，我简直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好人。我害怕……您的邪恶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卓越平静地道：“有一种药可以治你这种恐惧。”小丽怀疑地道：“有吗？”卓越从容一笑，说：“那就是天使的邪恶只用来对付魔鬼，我们所陷害的，没有一个好人，全是贪赃枉法的政府败类。司法机关因他们密如蛛网的官官相卫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我们用比他们更毒，更有效的手段将他们贪婪所敛聚的财富一扫而光。你听说过‘替天行道’这句话的，对吗？我们用再邪恶再毒辣的阴谋与手段来对付一群贪得无厌的蛀虫，无论是神是人，都不会说我们错了，我们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昂首做人。”小丽凝视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已从恐慌转变为发自心里的祟敬，轻声地，她说：“我懂了，我不害怕了。我们是一群专门惩制魔鬼的天使，所以我们必须比魔鬼更狡猾，更残忍，拥有比他们更毒的心肠和更多的手段，对吗？”卓越点了点头，轻轻地加上了一句：“而且，随时准备我们不得好死……童九。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说：我们不制服这世界上的魔鬼，让谁来制服。但始终会有一天，我们会被魔鬼们临死前的反噬而一齐被拖进地狱……我们会不得好死的，每一个刚加入‘阿修罗’的新人我都会向他坦白地说这句话……你也一样。”
小丽绝美的脸上升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但所有的新人都没有再次选择的自由，对吗？”卓越沉静地道：“白痴或死亡，这是两条唯一可以脱离‘阿修罗’的道路。”小丽摇摇头：“还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毁灭‘阿修罗’。”卓越点了点头：“说得好，这是一条最好的路。”小丽盯着他奇怪地问：“我说要毁灭您一手创建的‘替天行道’的组织，您为什么不生气？”卓越淡淡地道：“只有白痴才会去睁着眼睛说瞎话叫唤‘什么什么万岁’，妄想人为的东西永垂不朽。你也想让我当白痴吗？”看着他脸上的从容和淡漠，小丽不由问：“您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有朝一日‘阿修罗’烟消云散，土崩瓦解？您一点也不心疼？”卓越平静的反问了一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的在乎和心疼会改变既定的结局吗？”小丽一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良久方道：“但您至少应该……表现得有感情一些啊……”卓越唇角微绽一丝含着浅忧的轻笑，快得如同风中掠影，令人无法察觉，他没有再说话，伸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装置，悦耳的音乐顿时在车厢中萦绕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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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几分钟后驶下高速公路，经过一条支道进入通向另一座城市的普通公路，在入黑之前到达了华灯初上的市区。小丽在车上小睡了一会，这时已恢复了精神，看着车窗外繁华欣荣的城市夜景，好奇地问：“这是哪儿啊？”卓越回答说：“建安。”小丽一怔：“建安？这只是个县级市啊……”卓越淡淡地说：“可是这里的蛀虫却比地级市的蛀虫还厉害。”小丽沉默片刻，问：“你怎么知道？”卓越平静地说：“因为这里的老百姓骂得很凶比我们来的城市的老百姓骂得还凶。”小丽瞪着他看了良久：“在这里您又打算弄谁下课？”卓越道：“该做的已经有人做了，我只是来看看怎么收尾的而已。”说完这句话卓越突然将轿车靠在路边停下，对小丽说：“你问问路边的人，这座城市最大的宾馆该怎么走。”
小丽的绝色美貌显然让那个被问路的男人看得瞠目结舌了半天，等他结结巴巴地指出方向后，小丽大方地在这个男人脸上印了一记亲吻作答谢，轿车行出老远卓越还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男人愣在原地发呆。卓越摇了摇头，对小丽说：“你怎么这么调皮，这小子今晚肯定是睡不着觉了。”小丽嘻嘻笑着说：“才一晚上睡不着觉，我这么没有吸引力吗？”可爱地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她突然问：“经理，您曾经有过为女人睡不着觉的日子吗？”卓越淡淡地回答：“私人资料，高级机密。”小丽一愣：“高级机密？”卓越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在公司，任何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都属于最高机密，人人都只用我统一取的化名，如同你现在叫童九而不叫王丽一样。”小丽有些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卓越淡淡地道：“因为这样就算公司中有了叛徒，‘阿修罗’也不会被连根刨掉。”小丽脸色一变，转头看着车窗外，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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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驶进建安宾馆时正是晚饭时间，卓越看着泊在停车场里大大小小挂着吉祥号码车牌的轿车，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小丽敏感地问：“怎么了？”卓越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些人在这里吃的是谁的。”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一位西服笔挺的男人显然已在停车场边上等了很久，看见卓越时脸上一喜，快步迎了上来：“经理，您来了。”卓越淡淡应了一声，指着小丽为两人介绍：“童九。高三。”高三向小丽微笑点了点头，陪着两人向宴会厅走去：“雅间已经给您订好了，就在我们隔壁，这还是黄市长亲自叫宾馆老总腾出来的呢。换别人这时来这里，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卓越没有说话，在高三的陪同下径自进入宾馆二楼一间装饰极为豪华的雅间，巨大的桌面上已摆上了制作精美的果盘和一瓶价格昂贵的红酒。卓越随意地坐了下来，挥挥手道：“行了，高三，你去忙你的吧。”高三鞠身行了个礼这才匆匆退出。小丽也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高三在做什么？”卓越淡淡地道：“点菜吧，你不饿吗？”
在两人一起吃饭的过程中，小丽有些惊奇地发现，这位年纪不大的经理竟是滴酒不沾。啧啧称奇中小丽禁不住问：“经理，您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也不泡妞……您的爱好究竟是什么呀？”卓越淡淡地说：“你不会玩。”小丽不服气地说：“您别小看人，没什么玩的我不会的，您说说看。”卓越平静地道：“我的爱好就是策划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实施去害人。你会吗？”小丽睁大饮了酒后更加明亮的眼睛，瞪着卓越道：“您在骗人！”卓越摇摇头，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小丽道：“等会儿你到隔壁雅间去，帮高三向那位黄市长劝酒，让他喝得越多越好。”小丽妩媚一笑：“劝酒……这是我最拿手的了……”言谈间高三已在门外道：“经理，可以了。”卓越对小丽侧头示意：“去吧。”小丽笑着站起身来：“看我去灌死他！”卓越微微一笑：“那你就灌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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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已经七晕八转喝得天昏地暗的酒客看见高三带进来的小丽齐齐发出怪声怪气的狼叫，小丽对这种杯斛交响的战场显然真是如鱼得水，柔声媚气地在高三的介绍下对这满屋子权贵依次打过招呼后，笑吟吟地主动举起了杯扑入肥头大耳的黄市长怀中，娇声道：“黄哥，阿九一看见你就想起了人家的初恋情人……你简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太过份了……让人家又是伤心，又是喜欢，自己赶快罚三杯下去，各位说应不应该……”满屋子人轰然叫好，更有人说：“撞见了初恋情人哪能三杯这么少，三碗！”小丽顺势换了桌上的小汤碗斟满了酒：“黄哥，你也不会吃亏，你喝完一碗，阿九就亲你一下。”顿时屋子里怪叫声闹翻了天，“那三碗太少了，起码六碗……”“我说七碗……”“发不离八，八碗……”小丽回眸一笑，妩媚千生：“人家可是叫阿九啊。”顿时雅间里狂叫连连：“对了，阿九遇见初恋情人了，初恋情人起码得喝九碗……喝九碗！”满屋子醉客齐声嘶喊：“喝九碗，亲九下！”醉薰薰的黄市长竟真的一气灌下了六碗白酒，小丽也毫不食言地在他胖胖的脸上亲了六下，第七碗灌到一半时，黄市长突然倒了下去。高三马上扶起他，对小丽眨眨眼，小丽又笑吟吟的向另一个男人举起了碗：“杨哥，我怎么看你怎么像我小学时用一颗泡泡糖骗走人家初吻的那个高年级男生……”话未说完，大家又已一齐在喊：“初吻，九碗！初吻，九碗！”
等到卓越走进来时，满屋子人已全部醉倒在地，小丽竟然滴酒未沾便摆平了除高三之外的所有男人。卓越纵然一向淡漠，此时也不由脸上浮起了赞许的微笑，他没有说话只是对高三点了点头。小丽惊讶地看到高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漏斗插进烂醉如泥的黄市长嘴里，捏住了黄市长的鼻子开始整瓶整瓶地向漏斗敞口里面倒酒。小丽眼睁睁地看着足足三大瓶白酒就这样被灌进了黄市长的肚子里，刚想问卓越已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灌死他。”小丽浑身一颤，这才醒悟原来高三真的在用酒杀人──
“哇”的一下，小丽将刚刚才吃下去的食物已全吐了出来，幸而雅间里早已是一片狼籍，小丽增加的这点内容也只是如沧海一粟而已。第四瓶白酒灌完后，黄市长下身已渗出了一片秽湿，显然连大小便都被灌出来了。
“行了。”卓越轻声道。
高三收好漏斗，站起身来道：“赵副书记已将款子汇到公司帐上了，一共是两千四百万。”卓越点点头，转身牵着小丽的手走了出去。小丽在临出门时忍不住回头一看，竟看见高三竟然正握着一瓶白酒向嘴里猛灌，见小丽回头看他，高三竟然一边继续灌酒一边朝小丽挤了挤眼睛。“经理……高三……”小丽结结巴巴的道。卓越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众人皆醉他必醉。”七个字便回答了小丽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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