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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月映中江 第五章 弥天大错
“经理，你醒过来了……”柔柔的呼唤遥远得如同在九天之外，却又是清晰得好像就在耳边。卓越在迷惘中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不由一怔，一时间不知自己到底置身于何处，他摇了摇头，困惑地问：“小六，我这是在哪里？”
小六眼中含着热泪，道：“在你的故乡，嘉州啊……经理。”卓越脑海中一片浑沌：“你怎么又会来嘉州呢？你不是在新加坡吗？”小六低声而紧决地说：“我不是说过吗……你到哪里，我就会跟你跟到哪里……你死了，我也不独活。”
“死……”卓越想了起来，他问：“我杀了秦政，是吗？”小六点了点头：“是。”卓越环顾四周：“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小六平静地说：“我们被江浅儿关起来了，这间屋子外面全是军人。”卓越微微一笑，道：“这可能是我住过的最漂亮的牢房了。”小六凝视着他脸上的微笑，低声问：“经理，杀了秦政，你后悔吗？”卓越怔了一下，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小六轻声说：“你不后悔，为什么要抱着她的尸体昏死过去……”卓越微微一愣，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嘉州的？”小六低声说：“我只比你晚了一天。”
卓越看着她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奇怪的神色。小六低声问：“怎么了？”卓越的神情在转眼间恢复了正常，他平静地说：“没有什么。”探身想坐起身来，卓越皱起了眉头，问道：“是谁脱光了我的衣服？”小六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你昏了多久了吗？足足有十几个小时了……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是这个样子，听说是有人给你洗了澡。”卓越微微一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小六看着他安祥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经理，你不害怕吗？”卓越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害怕？”小六道：“你杀死了秦政啊……她可是现在所有龙国人的神邸，偶像……”卓越平静地问：“所以你就认为我该害怕是吗？”小六怔了一下，说：“至少，你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一点事情也没有啊。”卓越平静地说：“该有事情的时候，自然会有事情的。”小六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了，但是还是不了解您。”
卓越看着她，突然问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小六一口回答：“九年半。”卓越唇边弧出一丝微笑：“记得这么清楚？”小六认真地回答说：“那是当然了……童五早我一年加入公司的，我可记得很清楚。他当了队长后我很不服气呢，拼了一年才也当上队长。”卓越面色一片平和，眸瞳深处却有一抹阴锐闪过，他淡淡地说：“你还是这么争强好胜啊。”
小六失笑道：“现在还争个什么劲，整个公司都不在了，您完完全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了呢。”卓越点了点头：“你总算得偿所愿了啊。”小六柔声说：“能够死在您身边，的确是我最大的心愿。”
卓越平静地道：“你真的想死？”
小六看着他，目光中突然充满了忧伤，轻声地，她问：“你以为我们还活得出来吗？”卓越淡然道：“我活不出来，并不代表你也活不出来啊。”小六俏美的脸上倏地一片苍白，“经理，您是什么意思？”她颤声问。
卓越皱起了眉头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小六不解地问：“什么事情？”卓越平静地说：“琪儿送给我的那块表中怎么会被安上了追踪器。”
小六愕然道：“什么怎么被安上了追踪器？”她突然醒悟过来，美丽的大眼睛睁大了瞪着卓越：“你是怀疑我装上的？”卓越从容地道：“我本来不想怀疑的，可是只有你一直睡在我身边，才有进行这种复杂工作的可能。”
小六全身发抖，禁不住后退了两步，激动得竟似说不出话来。卓越仍然以他一惯平和的声音道：“我叫吐尼拉在新加坡看着你的，你怎么又会出现在嘉州？你该不会告诉我是CIA特意送你来捣乱我的行动吧？要不，你说留下来看守你的吐尼拉是龙国特务也行啊……他甚至早在明灯组织里就已经做了龙国特务再被派到我身边做卫队长的……你这样说很合理啊。”
小六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脸上阵青阵白，良久方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口才原来这么好！”她冷哼道。
卓越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小六在他这怨恨的目光下不禁又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你认定我是害你的人了？”卓越缓缓地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非洲找到我吗？”小六接口道：“那是江浅儿……”
她突然停住口，满脸的颓然，叹了口气，低声说：“我是愈描愈黑。”卓越从容地道：“你不用描本来就是黑的。”
小六怔在那里，眼中渐渐地渗出泪水来。卓越淡淡地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在用女人最原始的绝招啊？”小六别过头去，伸手抹掉泪水，回过头来已是满脸的冷漠：“你说得不错，我是一直潜伏在你身边的特务，我的职务比童五更高，你手表中的追踪器，是我安装的。”
卓越点了点头：“哦。”了一声，面色依然平静如常。
小六咬着唇瞪着他，冷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卓越淡漠地问：“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六冷道：“你不想杀了我为你那个‘小丽’报仇吗？她可是直接被我安装的追踪器害死的。”
卓越唇边浮起一丝讥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个时候，你说这种‘高风亮节’的‘豪言壮语’倒是一点也不腰疼啊。”小六脸色铁青地问：“你什么意思？”卓越平静地说：“我衣服都没有赤手空拳的怎么杀你报仇？难道用‘那玩艺’搞死你不成？”
听着他平淡语气里隐含的恶毒，小六脸色又是一变，她冷冷道：“如果你可以杀死我，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卓越斜眼乜她，冷道：“你这不废话，会有这个‘如果’吗？”小六走上前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会有呢？”卓越淡淡道：“那你告诉我怎么才‘会有’啊？”小六缓缓地抬起手，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闪亮的针，她冷冷道：“这是你在新加坡用来让我昏迷的针，它有足够的长度可以刺入人心脏的。”
卓越笑了：“我可瞄不准心脏。”小六缓缓地一件一件地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比雪还白的坚挺胸膛来，她将针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直直地走近卓越的床前，闭上了双眼，颤声道：“如果你真的以为我是政府的特务，做过你所说的那一切，现在你只要在我手上加一把力就可以杀死我了。”卓越微微一笑，突然伸手便猛地一掌推了下去──
※※※
“你错了……”江浅儿幽幽地说，她缓缓地走了进来，眼睛中包含无限同情地看着地板上小六的尸体，神色之间，一片凄然。
卓越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在这个时候出现，怔了一下，他微笑道：“对不起了，我刚刚杀了你的一个老部下。”江浅儿摇了摇头，低声说：“她不是我的部下，也不是国家安全部门的特工人员……从来就不是。”
卓越脸色一变，冷道：“你唬我啊，她不是你部下，怎么能从新加坡找到嘉州来？”
江浅儿叹了一口气说：“她不是找来嘉州的，她是被带来嘉州的。”卓越一怔：“带来？谁？”江浅儿轻声说：“吐尼拉？”不等卓越说话，她已继续道：“吐尼拉一直我们的三重间谍，是通过明灯组织特意安排派到你身边保护你的。”
“吐尼拉？”卓越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脸色发白中他突然像抓住了什么，急切地说：“那我手表中害死小丽的那个追踪器，肯定是她放的吧……只有她才有这个机会。”
江浅儿神色有些哀怨地看着卓越，轻声地问：“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林铃？”
卓越低声地说：“我忘不了她。”江浅儿幽幽地问：“所以，在你以为是小六放的那个要掉林铃命的追踪器后，你就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卓越深吸口气，回答：“是。”
江浅儿低声问：“如果是我放的呢？”卓越脸色倏地大变，无比惊讶地颤声道：“你说什么？”
江浅儿叹了一口长气，神色黯然地轻声道：“是我把追踪器放在你身上的，不只是那一块表中，当时你身上的衣服、鞋子、手机中都被安放了追踪器……但你什么都扔了，却独独留下了那只要命的表……”
卓越猛摇着头，明显地拒绝江浅儿的说法，他为自己辩护似地道：“不可能的，你没有这个机会的。”江浅儿咬着嘴唇看着他苍白的脸，轻声而缓慢地说：“要我说出你当时在我那里睡了多少个晚上吗？”
卓越胸口像突然被大锤捶了一记，虚软地倒在了枕头上，喃喃低语：“没有的……你说谎……”
江浅儿眼中流露出一抹奇异的温柔，她走近卓越的床边，默默地看着卓越，没有说话。卓越睁开闭得死紧的双眼，目中已隐隐有泪，他盯着江浅儿美丽的面容，低声问：“你早就来了是不是？”江浅儿点点头，回答：“是。”
卓越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要等我杀了小六你才进来？”江浅儿勉强一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杀小六……”
卓越颤声道：“如果你没有算准我会杀小六，你根本就不会放她进这间屋子……是不是？”江浅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以为你只是会伤害她，但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杀了她……”卓越眼角轻轻溢出一滴泪珠来，他轻声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江浅儿低声回答：“因为我要证实，你身上到底还有没有攻击性的武器……虽然我们已经在你昏迷时将你脱光了仔细检查过，并且用安全液体浸泡过你，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就特地将小六放到你身边来试一试……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她都会怀疑的，你也不例外……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动作真的这么快。”
卓越瞪着她：“我动作再快，你也来得及阻止我，对吗？为什么你不？”江浅儿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要你知道，有些时候，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不一定就真的是绝对正确。”
卓越突然冷冷地问：“她在哪里？”江浅儿一怔：“你说谁呢？”
卓越深吸一口气，道：“秦政。”
江浅儿愣在那里，良久反问道：“你糊涂了吗？姐姐不是刚被你亲手害死了！”卓越平静地说：“我杀死的，不是秦政。”江浅儿盯着卓越看了良久，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卓越道：“刚才。”
江浅儿诧异地问道：“刚才？”卓越望着自己身上的被单，缓缓地说：“如果秦政真的死了，你还用得着剥光我进行检查？甚至还弄我去泡什么安全液体么？”江浅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卓越又问道：“她在哪里？”江浅儿轻声问：“你还想杀姐姐吗？”
卓越没有说话，突然掀开被单走下床来，赤着身子跪了下来，轻轻地抱起了地板上小六冰凉的尸体，神情无限温柔地将小六的尸体放到了床上，用被子轻轻盖好。他回过头来，脸上神色一片凄然，道：“小六已经死了。”眼中已然晶莹闪烁。
江浅儿眼中也慢慢浮上了一层朦胧，她低声说：“姐姐来嘉州，只会住在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相信你应该明白的。”卓越问道：“是不是我和她第一次接触时住过的那套房子？”江浅儿点头：“是。”卓越点了点头：“那我去找她。”
“卓越──”江浅儿在他身后叫。卓越回过头来：“还是怕我伤害她？”江浅儿脸上一红，低声说：“你也应该穿上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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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城市的街道上轻轻滑过，如同在平静湖面上行舟一样畅快。卓越端祥着身边开车的浅儿，禁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亲自开车送我去？”江浅儿低声说：“姐姐来嘉州后就一直秘密住在那套房子里，将所有对外露面的事情都交由被你杀死的那个二号替身去做……”
卓越淡淡地问道：“国家安全部并没有脱离你的掌握是吧？”江浅儿脸上微微一红，道：“对不起，开始时是不得不骗你……”卓越平静地说：“这不怪你，这是你的工作。”江浅儿充满希翼地说：“卓越这次你再也不会离开姐姐了吧？”卓越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
江浅儿怔了一下说：“难道你还在到国外去东游西荡不成？你天生是个叫花子命吗？”
卓越叹了一口气，说：“你总要给我一个安定下来的理由啊。”江浅儿沉吟良久，低声说：“管管姐姐吧……她真的……想打仗啊……”卓越乜着她问：“你知道秦政在发疯，为什么不劝她？”
江浅儿美丽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道：“除了你，姐姐不会听任何人的话的。”卓越冷冷一笑，道：“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江浅儿无比郑重地说：“这绝对是没有夸大其词。只有你才能管得住姐姐……真的，卓越！”卓越“哦”了一声，反问道：“打仗有什么不好吗？我回来后看老百姓们好像很支持打仗啊。”
江浅儿摇了摇头，道：“你以为龙国真的就打得羸谁了吗？表面上的经济繁荣并不能代表几百年来积弱的国力就已经可以同那些强国抗衡，普通老百姓们不明白为什么龙国近几十年发展得这么快，那只是一个饿得狠了的人遇见了一盆肉在张口狂吞的必然结果，但再怎么着，你吃了一天肉能打得过人家吃了十几年肉的人吗？哪怕你一天吃了两盆，而人家只吃一盆……那是因为你饿狠了在不要命地强撑啊。龙国的老百姓，现在已经被自己国家这惊人的‘胃口’迷惑住了，以为自己的国家真的强大起来了……还早呢……”
卓越笑道：“你这个观点倒是很新鲜啊。”江浅儿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的观点，这是姐姐的观点。”卓越愕然道：“秦政？──她知道龙国现在并非战无不胜还想打仗，是不是疯了？”江浅儿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姐姐想你本来就想疯了！”卓越点了点头，道：“哦……所以她就穷极无聊没事找事做想惹事生非来打发时间。”
江浅儿低声说：“姐姐知道，只要她惹事，你就一定会回来。”卓越怔了一下，真的呆在了那里，半晌方道：“这么说来，CIA又被你们耍了？”江浅儿摇摇头，道：“你太小看美国人了，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只是在顺水推舟而已。”
卓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江浅儿叹了一口气，说：“美国人相信你会真的杀了姐姐。”卓越看着她忧愁的面容，问：“你也相信吗？”江浅儿缓缓地道：“我如果不相信，就不会做这么多手脚了。”卓越又问：“那现在你做了这么多手脚后，还相信我会杀害秦政吗？”江浅儿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姐姐等不及了，早就下令叫我送你过去。为了小六的事，我又压了一个小时……”
卓越淡淡地说：“原来你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要杀掉秦政啊。”江浅儿幽幽地问：“你会吗？卓越？”卓越笑了一下，道：“我用牙咬她啊？我身上有几根毛你都数得清清楚楚了，我这二两力气也不是做杀手的料啊。”江浅儿脸上红了一下，突然说：“卓越，今天晚上我陪你睡。”卓越睨她一眼，诧异地道：“什么意思？”江浅儿脸已红到耳根，低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给我‘破处’吗？……今天晚上，我就让你来……破……”
卓越看着她，目光中一片平和，道：“怎么，为了秦政的安全不惜拿自己最宝贵的‘初夜’来收买我啊，浅儿你这样做不会后悔吗？”江浅儿毅然摇头：“不后悔。”卓越叹了一口气，说：“你真的为了秦政可以做任何事情？”江浅儿缓缓地又点了点头，低声回答：“真的。”
卓越摇了摇头，问：“你不是准备将完美的自己交给李飞雨的么？”江浅儿脸色倏地苍白，低声说：“如果他肯要我，也轮不到今天晚上要你来破我的‘处’了。”
卓越不由失笑，道：“搞了半天，原来是人家不要才拿我的处理品啊。”
“你放屁！”情急之下江浅儿不由口吐粗言，红着脸骂：“李飞雨是觉得我太完美了，他配不上我，才自惭形秽不敢要我的……我像处理品吗？”
卓越仔细端祥了身边这位美女良久，道：“说真的，看起来是不像。”
江浅儿红着脸问：“那今天晚上你会来吗？”卓越摇了摇头，说：“不会。”江浅儿俏丽的脸上倏地一片苍白，颤声问：“难道你……还是要……”
卓越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笑道：“傻瓜，你想秦政今天晚上会放我走吗？明天晚上吧……好吗？”
江浅儿咬着唇盯着他，良久方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卓越微笑道：“要我拿什么来证明呢？”江浅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不用证明，我知道谁也影响不了你的决定的……我只是希望，你的决定不会伤害到姐姐和你自己。”
卓越摇了摇头道：“我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决定。”
江浅儿定定地看着卓越，轻声问：“是吗？”卓越点了点头，道：“是啊。”继而奇怪地问：“怎么不开车了，浅儿？”江浅儿唇边绽开一丝苦涩的笑，低声说：“开什么，到了。”卓越惊讶地看着车窗外，道：“到了么？我倒是全忘了……是这个地方没错吧？”江浅儿低声说：“没错。姐姐在楼上等你。”卓越俯过头去亲了她一下，道：“记着明天晚上等我哦。”
江浅儿用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一雯不雯地久久瞪着卓越，良久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会一直等你的。如果你不来，我就等你等到老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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