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叮——”

  什么声音?!我迷迷糊糊的,感到停住的动作似要继续,偏偏那响亮的门铃声一直响一直响——

  “啊!?啊!!!”迟钝地,我终于清醒地明白我和纳兰白到底在干什么了,我们在床上……天啊……我七手八脚地起来,看也不看激情未褪一脸懊恼的他,飞也似地跑回我自己房里。

  脸上火辣辣的,我羞窘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明白按铃的人一定是张心茉了,平时张峻山进来还是不用门铃的,也幸亏不是他进来,要不然……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抬起红通通的小脸,我望向镜子里,里面的女人眼眸氤氲,玉靥泛红,红滟滟的嘴唇微肿……哦,我呻吟了一声又把脸埋回去,一想起刚才的情况心头就发颤,我、我做坏事了……

  “我说,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浑身一紧,是纳兰白!我咬字不清地在被子里说道:“你管我。”

  “我不管你,不过峻山他们过来吃饭了,既然你不准备那我们只好出去吃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我煮。”我气愤地爬了起来,瞪向斜靠在门边的他,却在撞上他晶亮趣味的眼神后再一次避开,笨蛋!我暗自骂了一声,止不住漫延至脖颈的热浪。

  “傻瓜,有这么羞吗?”在我磨磨蹭蹭地走过门时,他开身子,捏了捏我布满晕红的双颊。我拍开他,嗔道:“从现在开始,你离我三步远。”

  闻言,他定了定,也不答我,跟在我背后问:“你要做什么?”

  “鸡蛋瘦肉粥。”

  吃着香喷喷的粥,张心茉终于停下从我出现就一直黏在我身上的狐疑眼神,问道:“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如果没住在这里还好了。

  我反问她,“你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吗?”

  她毫不吝啬地点了点头,“比我家的厨子做的好,这个咬起来脆脆的酸里带甜的是什么?”

  “腌制的泡菜。”

  “哦,那好不好吃关你住在这里什么事。”

  “因为我做的饭菜好吃,所以我会住在这里。”这是原因之一。我站起身将吃完的碗筷放至洗碗槽,身后传来的讶异的话语,“不会吧,你是他们的厨子?”

  我撇了撇嘴,“是女佣。”

  张心茉不知想到什么,一脸可怜地瞅着我。“哥,没想到你和白哥哥是这种人。”她鄙夷地瞪向埋头苦吃的俩人。

  什么这种人?我们全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你们居然看她貌美手艺好就以上司的身份压迫她来当你们的奴隶……”

  我愕愣万分,这位小姐也太会想像了吧,奴隶?!

  张峻山皱了皱眉,“小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太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那是小说、浪漫小说好不好?”张心茉辩驳道。“它们对感情的刻画是那么地深入——”

  闷哼了一声。“我和少白会到这里来还拜了它们所赐呢。”

  “好嘛,我承认我那时候是做得有些过份,但你们也不能报复在采灵身上啊。”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的人为了讨论方便,移师到客厅了。

  报复?唉呀,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理他们了,收拾餐桌。

  乐声响起,是纳兰白的手机声,他打开听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好,知道了。”关掉。我也不以为意,他的电话虽然没有张峻山的多,但公司里的电话专线也是一整天不绝于耳。“小茉,我们要上班,你有什么打算。”

  张心茉噘着嘴,“反正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放下工作陪我,就她好了,”她指着我,好像古代皇帝在钦点女人一样,“让她陪我玩几天我就回去。”

  “可是我对广州有什么好去处都还不怎么熟悉。”当娇娇女的伴游?让我死了吧。“而且,我还有工作。”

  “哼,我是他们的妹妹耶,你到底懂不懂得巴结人啊?”她指了指张峻山,娇声道,不知是在骂我还是在为我着想。

  张峻山和纳兰白对视了一眼,妥协道:“好吧,采灵陪你一天,另外再从公司找个人,过两天你就给我回美国去。”

  这些人……当我不存在呀?!

  “心茉,你到底还要逛多久?我们休息一下吧。”

  所谓购物狂就是指她这种人吧,我想不通美国的百货广场和广州的百货广场有什么不同,这位小姐连洗面奶、膏霜、精华露、沐浴露、香波……都要买一整套,不就两天时间,她用得完吗,不要跟我说她要带回去?瞧瞧才一个早上的时间,我和奉命来当导游的苏雨诗已经两手提满了购物袋了,其中还扣除大部份是送货上门。

  “对呀对呀,我腿酸死了,口也好渴。”苏雨诗也承受不了地唉叫。

  “好吧。”她望了望,“那我们就到下面的咖啡厅坐坐好了。”说完一双细跟高跟鞋已经落地有声地款款前踩,领先而去。

  了不起,还能保持这么完美的走路姿势。我和苏雨诗相觑一眼,自叹弗如。我轻呼了口气,内息转了转,浑身一阵清凉。苏雨诗走在我身边,惊叹,“采灵,你都不热,哇!你皮肤好凉。”说完一直往我身上挤。

  “哎,你不要再过来了,咖啡厅有冷气,待会儿让你凉快个够。”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我对其他人的身体接触一直有排拒。仔细想想,对于张峻山,有一阵子我是疯狂地欲亲近他而不得,内心一直有个烙印,因此并不排斥他的亲昵行为,反而有种温馨的感觉;纳兰白则复杂多了,以前是纠缠得多了,并没去注意,再说他身上清爽的气味我也喜欢,至到昨夜,第一次发现,他身上那种好闻的气息,居然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还有一人,那就是水云秀,她也是不爱与人亲近的人,偏偏她自己身上就有一种令人想亲近的清灵气息,仿佛靠近她,自己也会变得美好起来……

  “采灵,这边坐。”苏雨诗飞快地在张心茉身边找了位置坐下,顺便放下手里的袋子,向我招呼道。

  要了一杯果汁,我看了看天色,“快中午了,你们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好累,先坐一会儿。”苏雨诗有气无力地说,热衷逛街的她,终于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我看我们买菜回去,你做给我们吃好了。”张心茉啜了口咖啡,张着大眼说道。

  我有种脱力的感觉。她早先不是为我还在向她哥哥和纳兰白抗议吗,怎么转个眼她自己就……

  “不要啦,这样采灵太累了。”苏雨诗说了句公道话。

  “你知道什么,再过两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她煮的东西这么好吃我不趁还在这里的时候多吃点怎么行。”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如果不是活在现代,我还真怀疑她是哪位公主偷跑出来游戏人间呢。

  “喂,好歹我还在我哥他们面前跟你说好话呢,叫你做一顿饭就不情不愿的……”

  “我煮。”再忍两天。

  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喝她的咖啡,苏雨诗则瞪大了眼小声问我,“采灵,你还真的……”脸上的表情掩不住对张心茉的不满。

  我笑了笑,正想说话,突然看到窗外的人,那不是——“对不起,我出去一下。”

  “水三哥。”

  那人回过头来,雕刻般的俊脸绽出一抹阳光笑容:“采灵!?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我就在广州啊。”我笑逐颜开,“你怎么会来广州?”

  “有事。”他指了指身边的人,我为们介绍。“我朋友,张擎。张挚,她是傅采灵。”

  “你好。”“你好。”我们彼此打了招呼,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眼前这个男人五官峻伟,虽然五官并不是很好看,但组合在一起有种难言的魅力,他身高只比水神允矮一寸左右,眼神精湛,给人的感觉非常沉稳内敛,又具爆发力,一看就知是拳脚在身的人。

  张挚,这名字有点熟。

  “你们没见过面吧?”见我们皆神色疑惑地睇向他,水神允向我抛了个揶揄戏谑的眼色,“记得你离开我家时我写给你的那张字条吗,叫你有什么困难就去找纸条上的人帮忙,看来你只找了性德一人。”

  噢,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广东武术协会的那个副会长,没想到这么年轻,没想到性德大师有把我到光孝寺的事告诉水神允。“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光孝寺。”

  “我这次来广州一半原因就是应光头性德的约,他当然会谈到你。”

  “约?打架吗?”我想起水神允的好战在水镜山庄是出了名的,有时候他也会跑去各家各派找人切磋武艺,不过听说近年来已很少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有你。”他高兴道,“是跟死人骨头有关的事,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喂——傅采灵,你要到哪里去?”

  张心茉和苏雨诗不知何时也追了出来,看见水神允拉着我要走立即出声喊住。张心茉两眼闪闪发光地打量着水神允,“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放开我的手,水神允好整以暇地抱拳环胸,冷瞅着个头只到他胸前的张心茉。“水神允,跟她是朋友,至于为什么要带她走,”他恶作剧地凑近她,挑衅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气红了小脸,张心茉怒道:“她是陪我出来的,我不准她跟你走。”

  “你不准?采灵,你告诉她,你跟不跟我走?”

  呃?看看皆是一脸固执的人,我真是左右为难。

  “采灵你去好了,心茉小姐有我陪着就够了。”苏雨诗说。“你说够就够吗?本小姐说不准去就不准去。”张心茉娇蛮地跺了跺脚,神态却是娇憨可爱。

  “心茉,我跟他有话要说,我明天再请一天假陪你好了。”

  “不要。”她断然拒绝。

  “我今晚做许多好吃的菜请你。”

  “采灵,像这种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你理她做什么。”水神允像是看她不顺眼,说出的话,每每要气得她连连跺脚。

  “水三哥,你少说两句。”我连忙推着他走,“心茉,就这么说定喽,雨诗,她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苏雨诗拼命地拉着直冒火的张心茉。

  “傅采灵,我要跟白哥哥说……”

  “我说你怎么会认识那种难侍候的娇娇女?”

  “虽然娇蛮了一点,但你不觉得她很真性情吗?”像她那样的年纪还能像个小女孩一样率性由心,一定是生长在幸福的环境里,张峻山纳兰白口头上的轻斥呵责又何尝不是一种爱护。她是我羡慕的对象。

  隐蔽的茶座里,水神允边冲着茶边问。一股殊香扑鼻而来,正是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有朋自远方来,飨以功夫茶,是再好不过的生活艺术了。

  所谓功夫茶,是指泡茶的方式极为讲究。操作起来需要一定的功夫。功夫茶起源于宋代,盛行于广东的潮汕地区及福建的漳州、泉州一带,现在广州也很多茶楼也都设有这种独特的泡茶方式。潮汕功夫茶,是融精神、礼仪、沏泡技艺、巡茶艺术、评品质量为一体的茶道形式。冲泡这种功夫茶,一般不用红茶、绿茶,而采用的是乌龙茶叶,如铁观音、水仙和凤凰茶。以福建产的铁观音为最佳,乌龙茶介乎红、绿茶之间为半发酵茶,只有这类茶才能冲出工夫茶所要求的色、香、味。

  “那叫自我为中心。”

  我笑了笑,喝下略嫌浓苦的茶。“没想到水三哥也会此道。”

  “呵,以前见云秀摆弄过此道,后来我们家的人也渐渐喜欢上这种边泡茶边聊天的方式。”

  我瞅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挚,觉得此人真的沉默寡言至极,从开始见面至今好像就只说了“你好”两字就不曾再开口。水神允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真是奇怪的朋友。

  “水三哥,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广州呢。”

  “你啊,凡事还是那么认真。”水神允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广州的光孝寺最近不太平静,我跟那里的性德和尚私交不错,他邀我来帮一下忙,另外我妹妹的一个朋友正在追查一邪教,要我抽手帮忙……我一下子从三兄弟里最闲的变成了最忙的,当然要多找些朋友帮手解决。”

  咦,光孝寺?“不会是为了六祖舍利的事吧?”我脱口道。

  “你知道?”水神允讶异地挑了下眉,连张挚也抬眼看着我。

  “真巧。”我把蒋文选的事说了一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们一定是无上尊教的党羽。”水神允两眼神光奕奕,转头对张挚说道:“张兄,请你帮我连络一下江大队长,说我要跟他借人。”

  “不用费事了,我可以借你人。”

  “他们可没有盯人的专长。”水神允摇头,“说不定时间会拖得很长,这对有正常工作生活的人来讲不太适合。”

  “你也知道最近江北武林被无上尊教搅成什么样子,我绝不允许他们在广东兴风作浪。”张挚冷冷道,“况且这里面还有日本人涉入其中,为公为私,你说我们能置身事外?”

  水神允也不再坚持,“我看无上尊教这趟有难了,嘿,政府和白黑两道武林都准备出手——”

  哼了一声,张挚浓眉微蹙,不无忧心道:“无上尊教兴风作浪几年了,对付它的组织机构还少得了,可是就算有所打击也只是风毛麟角,它的真正核心还不是一直触及不到?无上尊教行事太过诡异飘忽,实在不容易对付。”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令我奇怪的是,苏浙水家一向行事低调,怎么会插手这件事。不要告诉我性德的面子有那么大。”

  水神允面现冷笑,寒声道:“因为他们想动不该动的人。”

  “他们想动水家的公主?!”张挚恍然大悟,随即奇道:“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云秀的?”

  “云秀?”我低呼,“她没事吧?”

  水神允脸色一松,“那是以前的事了,不过”仿佛想到什么,他扬起恶魔似的笑容兴灾乐祸的说,“无上尊教从此却要不得安宁了。”

  为什么?

  面对我们的疑惑他耸了耸肩。“我那个妹夫是个很会记仇的人,特别是关于他老婆的。据我所知道,无论是国际方面、中国政府方面或是其他隐门秘派,无上尊教已经孤立无援了,想要光明正大地浮出台面纯粹是妄想。”

  “除了与美日一些反华势力勾结,无上尊教定有另外的经济来源,不然怎么可能支撑这么久?”

  ……

  “我想我知道。”我微凝着眉,把东陵堂和蒋文选骗取女朋友公司的事(这个开始没有讲)说了一遍,“他们的组织里面应该有类似于经营财政经济方面的结构,可能还有一些手下是专门做蒋文选这类事情的。”

  “拜托你有什么事一次讲清楚好吗?”水神允没好气地睨了我一眼,我无辜道:“这种事情说出来对女孩子不太好。”

  水神允丢了个不予置评的眼神给我。

  须臾。

  “那这个方面的机构一定占有很大的份量。”两个男人相视冷笑,一副抓到敌人尾巴的阴险模样,不禁让人替惹到他们的人感到……可怜。

  “就这样吧,如果有事的话水三哥打电话通知我好了。”我把家里的电话和手机电话(基本上很少用到)写给了他们。

  “干什么?都中午了,你不请我们吃饭想溜啊?”水神允一手捂着肚作势道,“喝了泡功夫茶,好像更饿了。”

  “好,请你这个大恩人吃饭行了吧。”我失笑,心知他定是故意要气张心茉。“想吃什么?”

  “当然是道地的广州美食。”

  “那我们到北园酒家吧。那里的‘玉液叉烧包’和‘鸡丝春卷’是中华名小吃,其他的‘珍珠糯米球’、‘鲜虾肠粉’等也是这里的传统名吃。”我建议道。“北园酒家位于风景秀丽的越秀公园附近,岭南式园林格局吸引很多名人留下足迹和墨迹,刘海粟就曾为北园题字‘其味无穷’。在小桥流水畔吃传统点心很是别有风味呢。”

  “你很熟嘛。”水神允听得眼神发亮,“就这家。”

  “去吃过啊。”跟张峻山和纳兰白他们去的,他们才是喜尝美食的人。因为他们,我偷了不少师。

  中国历史悠久,其烹饪艺术源远流长,闻名于世。中餐以它的色、香、味、形而诱人。长期以来由于各地区的自然环境、文化、风俗、习惯不同,中国菜肴形成了不同风味的地方菜系。北方菜系以山东口味为主流,擅长烹制海味。四川厨师烹调爱放干、鲜辣椒,川菜以麻辣辛香调料而闻名。淮扬菜注重原汁原味,特别是油而不腻,清淡鲜美。谭家菜咸甜适宜。粤菜则取料广泛,讲究鲜嫩和酥脆。

  “广东菜果然名不虚传。”水神允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靠向椅背,这才问道:“这么丰盛的一顿,不会害你破产吧?”

  张挚也抬起了头看向我。

  这时候才想到啊,我淡笑:“不会连这么一顿饭都请不起的,放心好了。”我赚的钱,平时都没怎么花,一个女人如果不用买化妆品之类的护肤用品,真的可以存很多钱。

  “准备什么时候回深圳?”

  “明天就回去。”一个久违得我差不多都快忘记的男音回道。我骇然往从我们餐桌不远处走过的男人望去,真的是——

  “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对了,你妹妹找到了没有?”

  “没有。都快两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给奶奶写过信,还真以为她从人间消失了呢……说实在的,我们家的人以前待她真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一直忽略了她……”

  “她八成不会在广州,我和卓东筠他们找寻了那么久都没一点儿消息,除非她背后有高人护着故意不让人找到她……”

  ……

  ……哥哥……一直在找我吗?

  怔然地望着渐渐远去的俩模糊身影,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黯然发酸的心揪紧着,自己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楚,我,不再是以前的傅采灵了!

  不再是了!

  垂下了头,在眸里滚动着泪花凝聚成两滴清泪,掉了下来,摔碎在地。

  “采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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