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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都起来起来.”
押解的官兵把囚犯们躯赶到一起,排成一队,然后用胳膊一样粗的长麻绳拴成一串,这样可以防范个别囚徒乘机溜走.真是当天的令当天行,刚把 “免死令”念完就得走,一口水也不让喝,若换别的犯人早就叫骂成一片,但这是死囚.他们的命要比那七号和一号死囚要好的多喽,就差一夜,就差一夜……
这支押解的队伍顺着阳关大道向西走,足足走了有两天,亏是时节是初夏天气暖和,这两天又没下鱼,每夜皆是风餐露宿.
毕竟这是乱世,驿站不比太平时候多.每次吃饭只有押解的官差有食吃,喝水时只有官差和横的死囚能喝到.这两天于庆元总共只喝了不到半碗水,饭是一顿也没吃上,直把他饿的能在白天看到星星.
刚放出来时的喜悦,此时已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身心上的痛苦,因出来时没穿鞋,这两日的行程把他的脚都给磨出了血,尽管以前脚上长着老茧.在监牢里的伤痛和现在的饥渴感使他真想找个大花岗石一头碰死算拉.
逃,一定要逃走,不然没等到长安就要被折磨死.这时于将元心里想道.
机会很快的来临.第三日黄昏,这支队伍行至一个叫官道口的小镇,过了小镇再走不到半日就到潼关城下了.此地以前甚是繁华,河北和中原等地的客商经常从这里过,去长安.只是这几年兵祸闹的厉害,逐渐破落下来,惟有走在小镇的街上看着脚下行的石板路上那深深的车辙印才能想起这镇子往昔的辉煌.
他们来到这里一家客栈住下,因这支队伍人太多,连官差带囚犯四五十人,一时店内住不下,于是这押解的官差们便私下合计起来,一名八字胡的押差向他们的头说道: “班头,咱们这一路风吹日晒,没出什么事,明天就到潼关了,离京城也没几里路,兄弟们累的慌不如把这几十号囚徒全关一个屋里,锁起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保准出不了事.”
那班头眼珠子转了一圈道: “是累了,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他停顿一下又道: “万一有犯人想跑的话,就立刻宰掉以免生事,到了兵部衙门,就向上头交代说想造反被正法.”
众差官齐声道: “好.” “好.”
说罢个押差便各干个的事去拉.众囚徒被押进一间屋时,正好于庆元绳子上的绳扣松开了,这时他想他想逃走的欲望更加强烈,他心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就在进屋的瞬间他趁一押差不注意,将双手从绳扣脱出,撒丫子跑出客栈,一直向东狂奔.
官差们看到有人选时辰逃走,派出三人抬脚便追.于庆元虽是数日未曾吃过饭,但求生的欲望却使他忘却了身上的痛苦.后面的官差们紧追不舍.当于庆元跑到一家包子铺时已经精疲力竭,一头栽倒在地上,口中不住的 “救命,救命”喊个不停.
押差们追了上去,其中一位提起手中的水火棍就要往他身上打,但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滚烫的肉包子落在他脸上,押差 “哎哟”一声迅速用手捂着脸部被热包子烫的地方.
旁边的两位见自己同伴让人给伤了,便骂骂咧咧走到铺子里,对里面顾客大骂道: “哪个人没长狗沿扔的包子,给老子站出来.”店内顾客无人做声,二人再次叫骂道: “有蛋子的给老子站出来.” “站出来,老子打死你.’
“我扔的怎么着.”只见从铺子里走出一位少年汉子,个头长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看上去有十八九岁,乍眼望去像头大黑熊,身上的肌肉甚是发达.
“哟,出来个冲英雄的,这是官府的死囚你敢劫吗?啊呸,你也不照照你算老几!”一名押差轻蔑道.
“哈哈,我是你爹,老子最看不管你们这些官府杂种持强凌弱,你不让我劫,老子非劫,今儿你们撞我手上,就认栽逃命吧.”
“找打.”那个被包子烫到脸的押差闯进店铺,提起棍子向他头上打去.
那少年连闪都没闪,任由棒子在头上乱打,押差手中碗口粗的棒子只听”咔嚓”一声打断了,少年却毫发无损,三名押差当时惊的目瞪口呆,少年用手将脑袋上的木头渣子拂去,然后道: “官府的棍子真不结实,刚才你们打够了现在该我打你们仨啦!”
他出手及快,三名押差几乎是同时 “妈呀!哎哟”叫道,脸部都留下了五指印,少年道: ‘打的还不够爽.”他又再次出售出招,手法与刚才一模一样,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但听 “啪” “啪” “啪”三名官差又在发愣时被打了一巴掌,如此三四遍过后,一时间他们被打的无语,眼睛都相互看着同伴,仨人脸上不是被打的鼻子出血,就是门牙被打落,脸蛋子被揍成了发面馍.
刚才脸上被包子烫过的押差最先缓过神,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对那俩同伴道: “妖……妖怪来拉,快跑啊!”话都没说完的时候,撒腿就跑啦!他的同伙也一溜烟的没了影.
这一切情景,都让于庆元看个真切,那少年汉子的身手让他感到惊奇,心想:我这次逃出来就得流亡,可现在我连个窝都没有,这汉子工夫如此了得,倒不如跟他,就是当他的马前足也成,只要能学到他身上一半本事,往后在这世上混就容易多拉.
待少年将那帮官差打跑后,于庆员翻身起来,走到他面前拱手说道: “好汉救了小的一命,小人感激不尽.”说话间便下身跪拜.
少年汉子忙上前相扶道: “你别这样,这一套我看不惯.”
于庆元道: “不知好汉恩公尊姓大名,小人来日也好报答.”
少年汉子道: “报答个屁呀!看来还没吃饭吧,瞧你饿的熊样.”他向包子铺老板要来几个包子让于庆元吃,他也不客气张开大口一口一个.
少年道:”我姓熊名大能.”
“小的小…的哦,叫于庆元.”
“你多大?”
“我十五.”
“老子今年十九比你大,往后叫我大哥吧!呵呵.”
“是了恩公.”
“你这逃出来的囚犯可有住的地方?”
“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他领着于庆元向东走去.
约莫走了十几里路,于庆元问道: “熊大哥咱们一直往东走去哪儿啊?”
“去熊儿山,那是我的家.”熊大能说道 “家”字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于庆元心说:熊儿山的人搞不好都跟黑熊有亲戚.
在路上,熊大能问他为何被人抓时,于庆元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世全交代了.熊大能叹口气道: “你也是个苦命人……”
第二天天亮时,他们走到了熊耳山的山道上,但见山涧青翠环抱,百鸟争鸣,野花野草发出大自然特有的清香.
于庆元四下一望禁不住说道: “真是好地方.”
顺着山道直走到一个小山坳,遥眼向上望去便能见到一座颇大的寺院,红墙绿瓦的大院在四周松树的围绕下更添了几分灵韵.熊大能用手指着寺院的方向得意的对他道: “这就是我家,熊二山空相司寺,少林寺的祖师达摩禅师死后,不……圆寂后就葬在这里,很大的名头呀!”
于庆元道: “我好象没听说过.”
这句话说的熊大能很是尴尬,言谈之间已到寺门口,熊大能道: “你先在门口站会,我进去向师父通报一声.”
他走后于庆元站在寺门口四处张望.
大门上的匾牌上写着 “空相寺”三个狂草大字,从手法上看风格颇似唐朝初年怀素和尚的手笔,但这匾牌看上去却有点破旧,大门的朱漆也掉的七零八落,红墙上的 “佛”字也是新弄上去的,与寺院的宏大气势很不相称,整个寺院好象在不久以前被人为的破坏过.
整个寺院的确被破坏过,这不能不题一段唐朝末年的历史.当时大唐全境对佛教的崇拜绝不逊于后来蒙古人所建的大元朝.真是无山不有寺,无林不有庙,玄奘和僧一行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僧人都是在这时出现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公元845年也就是唐武宗会昌五年改变了,当年唐武宗李炎是由宦官仇士良发动宫廷政变监禁其父唐文宗李昂得来的,所以对外名不正言不顺,朝中皇子和大臣们对他议论纷纷.
其中文宗之子李忱对他反对最激烈,他便命人去诛杀李忱,李忱为躲避追杀便隐姓埋名不见行踪,后来有人向武宗皇帝告发说李忱当和尚藏了起来.他便下令全国灭 “佛”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李忱找出来,以至全国各地被废寺院无数,僧尼还俗或当税户者达四十余万人.
当时空相寺也被捣毁废弃,虽然事件已过去几十年,但寺门上的许多斑斑点点还是可以看出当年寺院破落的景象.
一会儿,熊大能从寺内出来,后面还跟了位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和尚,他走上前介绍道: “兄弟他就是我师父.”
于庆元忙跪拜道: “见过老师父.”
中年和尚看着他道: “你就是那个倒霉蛋于庆元?”
“正是小人.”
“你犯了什么案子,让公差到处拿你?”
“为朋友两肋插刀代人受过.”
“很好,照你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和尚捎有感触的说道. “往后你就留下吧!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于庆元心中暗喜,忙磕头谢过: “多谢老师父收留之恩.”
和尚道: “别一口一个老师傅,我还不老.”说完回到寺内.
于庆元又朝熊大能拜去.他忙将于庆元扶起说道: ‘拜就知道拜,难道你以为自己生来就比别人贱?以后见谁都不要拜,拜多了会让人烦.”
熊大能领他到自己房里住下,二人倒在一个土炕上便呼呼睡着了,奔波一夜 “累”就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熊大能起床,于庆元随醒,他迷迷糊糊看到熊大能提起两个大桶出去了.临走前他对于庆元说道: “我先出去练功,你在这儿歇会儿,中午回来我给你打饭.”
于庆元闻得 “练功”二字,脑子里迅速又想起当时在包子铺,熊大能那令人称绝的功夫,又想到将来自己如若在这里学到功夫,别说是上乘哪怕就是能学到他三成的功力,往后在这乱世也能混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在牢里的几天明白了为何他会受穷杜老财享福的道理,因为他早已体验穷命的下场.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学他爷爷父亲那样窝囊的活一辈子,他更想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找到杜月影把她娶回家,他想当一名强者.
想到这里,他突然从土炕上跳下,飞身抱住熊大能的脚,苦苦求道: “大哥,你即在包子铺里救了小弟,求你再救我一次.”
这句话说的熊某人摸不着头脑,问道: “于兄弟,你是不是被那官差打傻拉,要不要找个郎中?”
于庆元脸色凝重,高声道: “熊大哥,我……我想拜师学武,我知道你的武艺全是你师父教的,我不想在下山以后,还是个人见人欺的放羊倌.”说着就忍不住哭起来.
熊大能顿时面目严厉的喝道: “你小子真他妈没骨气,老子小时侯就比你强,六岁那年河南大旱,我老家荥阳闹瘟疫,,爹娘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我大哥相依为命,家里穷的叮当响,便从荥阳逃荒到洛阳,一路上我哥很照顾我,每次讨到饭,我哥总是把稠的给我吃,稀的他自己喝.在洛阳街头讨饭的人很多,每次挣吃的,我经常被人打,都是我哥护我,哥哥都被打的半死不活.我都心疼的直哭,他总是说没事,还道咱兄弟俩没亲人疼,咱不心疼自己谁心疼咱.”
说道此处他已有些哽咽. “别人让我当狗,我是打死也不当,你看看你.” 他指着于庆元说道.
于庆元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面不改色,还振振有辞道: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熊大能此时已没脾气了,道: “没见过你这种厚脸皮的,要学艺我替你告诉师父就是.”
中午时分,熊大能把他叫出来,带到一棵老松下.于庆元问道: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道: “这是我师父回寺的必经之路,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师父叫什么名字?”
“法号了静.”
言谈之间,那个叫了静的僧人,手中拿个酒葫芦,从不远的山道下摇摇晃晃的上来.口中还唱道: “和尚疯,和尚颠,和尚歪眼看人间,世态炎凉全看进,一句话人心隔肚皮,亲人不叫亲,恩人不叫恩.富在深山有人拜,穷在亲家无人问,兄弟三年不来往,就是再亲也不亲.一斤酒两斤酒,闭上眼念佛经,阿米托佛……”
话语间唱的甚是凄凉.
这和尚长的很粗壮,满脸短短的烙腮胡上身光着膀子.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他身上黑糊糊的毛发,一双眼睛长的跟虾米似的.
了静此时刚从山下不远的小酒馆里喝过酒回来,他见到于庆元在树下站着,心中不免一惊道: “难道这小子是空相寺住持派来监视我的?”
便满身酒气跑到熊大能前面道: “大能过来,师父问你,你把这小子领到这来干什么?你明知这是我每天下山喝酒的小道儿,还领外人外人在这里,如果让空相寺的住持知道,咱师徒俩就得被这帮迂腐到家的和尚赶走,知道吗?”
“师……师父他想学艺,就为此事今早他像孙子似的求我.” 熊大能低声说道.
“哦,拜师,你早说吗!.”了静用手指着离他十几丈远的于庆元浓眉一对说道:”小子过来,小子过来,就是你.”
这时猛看了静面目跟凶神似的,但小眼却透着一丝柔光,这一下把于庆元吓的,一步一挪走到他跟前,他用力拍了一下于庆元的肩道: “小子身板不错,是块料子以后你就算我徒弟了.”
“谢师父.” 于庆元这次迅速跪地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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