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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编辑记者围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向“韩主编”道喜,韩天河嘿嘿傻笑着,脑子里浑浑噩噩,处于极度兴奋当中。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老实说,现在就算给他个美国总统干,他也没多少兴趣。头上顶着的“名誉总统”、“名誉首相”头衔一大堆,早就不稀罕了。
但“副主编”的任命却不同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韩天河的心理预期。长久以来,他一直期待着摘掉“见习”的帽子,成为名正言顺的记者。有多少个夜晚,他梦到自己终于转正,趾高气扬的拿着记者证出外采访,被人恭恭敬敬的尊称为“韩记者”,在梦里忍不住笑出声来。转正,已经是他最大的期望值,此外不敢有任何非分的妄想。
可如今,自己竟然成了杂志社的韩主编!幸福来的太匆忙,幸福就像大灰狼……天啊!!!
胖主编在一旁暗自窃喜,仅仅一个空头衔,就把韩天河这个财神爷牢牢地拴住了,有了这么一棵超级摇钱树,杂志社以后想不发财都难。
韩天河笑逐颜开的搬进了“副主编办公室”,新名片也去付印了。他把阿强招进来询问霞姐的情况,才知道苏霞和小云前段时间请了两个月的事假,说是去国外考察。
“肯定是阿蒙搞的鬼,”韩天河恨恨的想,“也不说等我回来一起去,这次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他又问及杂志社的现状,记得以前每期刊物都很难拉到广告,时常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为啥现在突然成了暴发户?
“还不是因为你啊,你简直就是一座金矿!”阿强撇撇嘴,“上次主编强迫前来采访的各国媒体做广告,一期加了上百个版,那一把就净赚500万;后来省文物局提出收购杂志社旧址,又被主编老头敲了一笔竹杠;尝到甜头之后,老家伙更是变本加厉,在省城开设了一处东方超人随身物品销售店,至今已卖出2万多支‘东方超人使用过的铅笔头’、8千多册‘东方超人采访用的记录本’、6千多双‘东方超人亲自穿过的袜子’、9百多包“东方超人泡过一次的茶叶末’……发了大财!不过主编老头有个优点,啥事儿都考虑着杂志社,从不自己独吞,所以大家的装备鸟枪换炮啦,现在连保洁员刘二姐都配备了笔记本电脑、数码摄像机,弟兄们的收入足足翻了几十倍。”
“你、你刚才说,那些铅笔头、袜子之类的也能卖钱?”韩天河最关心的是这个。
“那当然,不信你现在把内裤脱下来,我拿出去就能卖个万儿八千的。”
#@&%!……“问题是那些人买回去干啥用?”
“当然是作为稀世珍品摆放在家里啦,你现在随便找个富人区串门,十有八九在客厅墙上挂着装裱好的采访本、或是在床头吊着红丝绳系的铅笔头、要么就是在餐桌上摆放着一双臭袜子,大家都说你用过的东西能保平安,特别灵验,所以想方设法弄到手,已经成了时尚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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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超人返回原工作单位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几天内传遍全世界,其事态发展令韩天河始料不及。
一周之内,编辑部接到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数以百万的来电、信函、电子邮件,要求订阅《都市万花筒》杂志,杂志发行量在短短时日内突破千万份,超过了《女友》,成为国内发行量最大的平面刊物。
来杂志社洽谈广告投放事宜的商家挤破了门槛,长长的队伍从人民大酒店17层顺着楼梯排到了地下停车场,那些拎着密码箱、浑身名牌的老板们在总编室撒泼打滚、苦苦哀求,哭着喊着请求胖主编收下他们预交的广告费。为了争夺版面,每天都有好几十人的鼻子被打破,脸蛋子被抓伤。
胖主编不愧是老狐狸,对此早有准备。打韩天河回来的当天,主编老头就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工作,接连收购了六家印刷厂、十一家印务中心,并收编了十五家小杂志社,成立了《都市万花筒》杂志业集团。
别的不说,兼并十五家小杂志社的举动着实英明,一方面使得挤塞在一起的广告客源得以分流,每家小杂志都打出“都市万花筒”子刊物的名头,商家们趋之若骛;另一方面无疑是找到抗活的苦力,如此一来,总部的那些人简直成了大爷,所有的具体工作都安排给“子编辑部”去做,整日里傻吃疯玩迷糊睡,过着猪一般的懒散生活。
胖主编深知,世界各地的人们之所以踊跃订阅《都市万花筒》杂志,完全是出于对东方超人的好奇和着魔,至于其他那些二赖子记者采写的新闻稿件,就算是掏钱请人看,都不见得能找到几个读者。
既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便要对症下药,集团的十六本刊物上全都开设了“东方超人专栏”。
韩天河幸福的直想哭,以往他写的稿子十之七八都被主编斥责一顿然后毙掉,幸存下来的两三篇也得经过伤筋动骨的大改,往往是洋洋洒洒万把字的长篇大论被砍的七零八落,最后只刊出来几十个字的简讯。
而现在,只要他写出来的东西,一概原文照登,那些校对连错字都不敢纠正。十六本杂志开着窗口等着他的文章下锅,四、五个跟班蹲在他办公室门口,每当他划拉完一篇文字,便有人如获至宝的捧着他的大作往印刷厂跑。有一天晚上韩天河加班肚子饿了,随口喊来一个办事员,写了张条子让他交给餐厅的大师傅,那个二百五拿着条子迷迷糊糊跑到印刷厂去了。第二天一翻杂志,韩天河顿时傻了眼,“东方超人情感驿站”专栏的内容是如下两行字——“麻烦大师傅给俺做一碗大卤面,再来两块豆腐乳”。
经过几期试运行,读者们纷纷来信反映,认为有关东方超人的内容还是太少,看着不解渴。于是胖主编又想出一个馊主意,他向所有的编辑记者训话,要求每一篇稿件都必须跟韩天河有所牵扯。在大家群策群力下,制定了“东方超人模式”稿件的写作套路。
且看这篇关于股市投资的稿件——
“今天早上,东方超人愁眉苦脸的进了办公室,经垂询后方知,他买的股票创了新低,亏损幅度在50%以上。据了解,由于近期深沪股市持续走低,股民的损失相当惨重……(切入正题)”
再看下一篇——
“东方超人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据同事私下里相传,他有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据有关部门统计表明,目前国内艾滋病流行形势严峻,有偿供血感染艾滋病病毒人群已进入发病和死亡高峰期……(切入正题)”
最令韩天河胆寒的是女性话题栏目,譬如下面这一篇——
“细心的同事发现,东方超人最近的气质变化了许多,较以往更加柔美娇羞、亮丽动人。在大家的追问下,东方超人娇笑着撩起了身上的深红色及膝裙,哇,一款黑色丝袜轻轻附在他的皮肤上,包裹着玲珑的曲线,外侧以金色的丝线绣出迷人花朵图案,在不知不觉中勾勒出他的美腿流畅的线条……记者走访市场后了解到,随着天气转凉,各式丝袜异军突起,网状袜、花纹丝袜等装饰成分居高的袜品掀起了一股奢华繁丽的风潮……(切入正题)”
还别说,这些文章经过重新包装之后,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读者们看的津津有味,杂志发行量再创新高。而东方超人的遭遇也引起广大读者的广泛同情,有人给他推荐潜力股、协助他解套,有人给他寄来治疗艾滋病的偏方、药品,此外,他还收到从世界各地邮递来的几百双丝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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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里除了写稿子就是无休无止的外事活动,参加宴请、会见外宾、与各级领导座谈、剪彩、发言、做报告……每天24小时挤得满满当当,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预先申请。韩天河感觉过得蛮充实,只有一件事令他忧心忡忡——苏霞、小云和阿蒙一直没有音讯。
这天中午,他一边往嘴里填着小笼蒸包,一边为“东方超人人生感悟”栏目赶写稿件。正忙的不亦乐乎,电话铃突然响了。
“是哪个讨厌鬼?简直是添乱!”他一脸不高兴的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阵吱呀怪叫:“韩大主编吉祥,嘿嘿!天哥你升官啦,啥时候请客啊?”竟然是阿蒙!
韩天河嘴里的包子掉到地上,“我呸!你这该死的小子,这段日子死到哪儿去了?还把霞姐给拐走了,快些回来受死!”他冲着话筒大喊大叫。
“启奏天哥老大,兄弟我是回不去了,这是来跟你诀别的,霞姐是我手里的人质,哪能轻易还给你啊,哈哈!”
“你小子找揍!限你48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发布扑克牌通缉令!”明知道阿蒙在胡扯,韩天河还是急的不行。
“不是我不想回去,天哥你简直是逼良为娼。你曾说过,剪刀帮不解散你就大义灭亲,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帮里的弟兄们谁都不肯走,帮会没解散成,又不想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动手,俺们只好找个地方集体自杀了。”
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事,难怪阿蒙迟迟不敢回家。韩天河有些发懵,自己现在功成名就了,兄弟没沾到多少光,却被逼的无路可走,这太说不过去了吧?可是,阿蒙这小子折腾的也太过分,难道任由他胡闹下去?
“天哥,跟你打个商量成不?”阿蒙低声哀求。
“没啥可商量的,既然你的剪刀帮不解散,那就洗干净脖子等我去砍!”韩天河嘴上发狠,心里却软了下来,决定等阿蒙再哀求一阵子,自己找个台阶就妥协。
“哼,天哥你也欺人太甚了!好吧,这事俺不管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已经退位了,一会儿让俺们新帮主收拾你!”
电话断了,韩天河拿着话筒,为之气结。他又是发狠又是纳闷,正气呼呼不知如何是好,“砰”的一声大响,副主编室的门被踹开了。
阿蒙像个小僵尸一样蹦了进来,韩天河大喜过望,从老板椅上跳起来,两人又笑又骂、又踢又踹,扭打在一起。一旁的新员工惊恐的看到,杂志社堂堂副主编、地球至高无上的救世主东方超人,跟一个痞子模样的家伙撕打在一起,被那家伙按在地上一阵胖揍。
相互拳打脚踢了一阵子,重逢的兴奋劲过去了。韩天河这才想起阿蒙的诸多罪恶行径,他的脸耷拉了下来,正待找这小子麻烦,阿蒙却知机的吐吐舌头,撒腿就跑。
韩天河拔脚就追,刚刚追出办公室,阿蒙抱着脑袋躲到一个娇俏的身影后面,口中大叫:“帮主救命”。却是霞姐!
苏霞笑吟吟的望着韩天河,眸子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韩天河觉得嗓子发干,眼前发黑,要不是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他差点就忘情的扑上去拥抱。
“听说韩大超人要剿灭我们,不敢劳您大驾,小女子只好前来自首。”苏霞故意板起脸,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韩天河只觉眼前一片绚烂,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霞、霞姐,你不能助纣为虐啊,你咋成了黑帮分子阿蒙的保护伞?呃,你真做了剪刀帮老大?”
“我也是身不由己呀,”苏霞抿着嘴笑道,“我收受了阿蒙的贿赂,拿人家的手软,就只好做了他们的帮主,嘻嘻,真好玩。”
阿蒙躲在苏霞身后挤眉弄眼,韩天河气的嘴都快歪了,“霞姐你咋能这样,一个优秀的无产阶级新闻工作者,就这样被糖衣炮弹打中,令人痛心啊!”
“哼,少罗嗦,你说吧,想怎么对付我们?”
“我、我打听一下,贵帮还招收新人不?我想报名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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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给霞姐三人接风,韩主编亲自设宴,率领一众同仁,在人民大酒店顶层旋转餐厅进行腐败活动。可怜的阿文被抓去顶杠,替韩天河捉刀续写“东方超人人生感悟”。
饭局上,苏霞详细介绍了此次海外之行,原来是去接收夏威夷群岛。剪刀帮全体大搬家,去祸害美利坚的旧土。阿蒙同美国政府办理了交接,以土皇帝的姿态君临夏威夷,随即颁布“岛主一号令”,一般的行政、民政部门人员编制原封不动,国防、金融、交通等枢纽部门则换上了剪刀帮的骨干分子;“岛主二号令”于半天后出台,宣布夏威夷群岛取消关税及所有贸易、非贸易壁垒,欢迎世界各国商人来此自由贸易,夏威夷政府将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当然,也并非全都无偿,商人们要按一定比例缴纳保护费……
在“岛主三号令”中,阿蒙宣布撤销海关和税局,代之以“保护费收取稽查堂口”,把帮会的弟兄们全都打发出去收租子。剪刀帮那些亡命之徒幸福的直想跳海,以往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总怕被阿SIR们送进拘留所,如今却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可以堂而皇之的到处撒欢,警察遇到他们还要打敬礼,这日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夏威夷地区本就富裕,纽约怪石的浩劫也未波及此处,美国重建需要大批物资,从日本运来的机械设备、从中东地区运来的石油、从东南亚运来的橡胶、矿石、从中国大陆运来的建筑材料、纺织品、日用百货,都要在夏威夷中转。而剪刀帮那百十号人穷日子过惯了,收个千把美元就兴奋的满街乱跑,溜到夜总会里找乐子去了,一点儿也不在乎财源流失。到头来,商人们的负担远低于以往,夏威夷群岛迅速成为全球最负盛名的自由贸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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