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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云翔听了他的话甚感意外,想不到公主的行程这般的早,他忙简单洗漱一下,向公主府奔去,才到街口,已看见一队车仗,内中拥着一乘鸾轿候在府门外,二十余名锦衣侍卫正忙前忙后,准备起程,见有人奔来,两名侍卫手按刀柄迎上前道:“什么人敢冲撞公主车驾,快闪开了!”耿云翔心中恼火,便要动手硬闯,何厉峰恰从府中出来,听的喧哗声抬头一看,忙迎了过来,将侍卫喝退,强挤出一丝笑模样讪讪道:“是耿大侠啊,嘿嘿,这个,今儿的天气可真好啊。”
耿云翔无心与他周旋,急切的用目光在人丛中搜寻着,只见轿帘轻挑。露出蕊宁公主凄凉美艳的容颜,一见耿云翔,不由惊喜万分道:“耿大哥,你来了?”
一日不见,蕊宁仿佛憔悴了许多,耿云翔抑住心中的伤感,走过去强笑道:“公主殿下,耿某特来为公主饯行。”一句话出口,蕊宁已是泪眼朦胧,用袖遮住脸庞,软软的倚在扶板上,肩膀微微耸动,显是在伤心泣泪,一时间,周遭静静的,谁也不知说什么好。
王乾靠过来,轻声对她道:“公主,耿大侠对你情深意重,老臣特意让欧阳太守请他来与公主话别的,咱们就要走了,不知何时你二人才能重见,恕臣说话冒昧,您,您就下来敬耿大侠一杯酒吧,也算是道个别了。”
蕊宁红着眼圈感激的向王乾点点头,款款下轿,王乾一摆手,有侍卫端上酒盘来,蕊宁颤着手,拿起一杯酒,走到耿云翔面前,几番欲启朱唇,都哽咽着打住了,泪珠一滴滴落到杯中,溅起了点点涟漪。
耿云翔见她如此难过,自也是伤感不已,若非是碍着这许多人在场,怕早就把她揽在怀中了,此时却只能空攥双拳,陪着蕊宁一齐心痛。
半响,蕊宁方止住泪水,慢慢仰起娇颜道:“耿大哥,你,你要保重啊!”耿云翔痛苦的望着心爱的人,满腹话儿却不知该从何诉起,蕊宁公主把盏自语道:“老天爷啊,你虽然对我不公,但我还是要向你祈告,愿红尘中相亲相爱的人,既便是远隔着千里,但只要脚踩着大地,大地又连着他们,那么一颗相爱的心也要永远连接在一起,永不分离……”
她呢喃轻语着,垂手将这一杯酒泼撒在了二人脚下,耿云翔痴痴的望着酒水划过一道弧线撒落在面前,耳边听着她的祈告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任热泪缓缓的涌出眼帘,王乾见状在后轻声道:“天不早了,公主,咱们该启程了吧?”
二人相对而泣,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久久不愿分离,王乾无耐的摇摇头,退在一边,他抬头看了看天,回转身又斟了一杯酒来,端在手中等了会儿,又上前劝道:“公主,天不早了。”见蕊宁公主泣不成声,他面向耿云翔苦笑道:“耿大侠,真对不住了,老夫也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行事,不得已而为之,唉,也罢,这杯酒,我便替公主敬你,权当略解我心头的愧疚。”
耿云翔低头望着脚下,半响不语,蕊宁擦了一把泪,见王乾站在那手举着酒杯有些尴尬,便伸手接过了,强做欢颜道:“耿大哥,不要难过了,咱们终归还是要分手的,只要你日后时常还能忆起咱们在一起欢乐的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来,我敬你这一杯。”
耿云翔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王乾,冲他点点头道:“王大人,可真难为你了,耿某多谢公公厚爱。”王乾也是报以理解的微笑道:“这算什么,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耿云翔目光木然的望着他,忽然开口问道:“王大人,我若喝了这杯毒酒,多长时间能够发作?”闻听此言,王乾忽的脸色煞白,他陡然想起一事,忙低头去看耿云翔脚下,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原先撒酒的地上,不知何时聚来了数十只蚂蚁,大半已仰尸僵卧,余者围在残酒边乱做一团,不断倒毙,这毒酒药性竟是出奇的猛烈!
耿云翔冷笑道:“真是好酒,这蚂蚁怕是喝醉了,瞧那样子,好有趣啊!”王乾惊惧的看着他,一只手悄悄伸到衣襟下面,耿云翔不等他动作,已先发制人,迈步上前两手猛的抓向他双肩!王乾急向后退,”嘶啦”一声,右臂衣袖被他抓裂,众佳卫大惊,纷纷拨刀围了上来。
耿云翔双目如电射向王乾,沉声道:“原来是你!?”只见王乾裸露的右臂上厚厚缠着绷布,上面斑斑的都是凝结成褐色的血污,王乾左手抽出匕首,阴恻恻道:“不错,算你有本事,昨夜松林中要杀你的正是老夫,哼,可惜我低估了你,否则多邀一两个帮手,早就把你给摆平了。”
何厉峰趁二人斗嘴时,向身边一名侍卫悄悄耳语,那侍卫转身上马,向街口飞奔而去,蕊宁公主端着酒在一旁已是吓的花容失色,哭泣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耿云翔满面怒意望着王乾,王乾见事已败露,索性收起匕首,退后数步从怀中掏出一方黄绫道:“姓耿的,你以为皇上远在京城,便不知你和公主在潞州城内做下的好事吗?皇上已下了手谕,命我和何总管伺机除掉你这个败坏皇室清誉的淫贼,耿云翔,今天你一定得死!”
蕊宁公主道:“王乾,你好狠毒,竟要借我之手杀他,我已答应和你们回京城完婚去了,你、你还要这样算计我们?”王乾森然道:“老臣也是为公主着想,你若毒杀了这厮,不但绝了杂念,而且圣上知晓了,也一定会夸奖你,介时公主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只可惜功亏一匮,让这小子识破了机关,公主你快站过来,免的他以你为质,妄图逃命!”
何厉峰上前一步道:“公主,你不要再迟疑了,我已派人去州衙搬兵,大队人马倾刻就到,姓耿的再猖狂,也逃不出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蕊宁闻言又是气愤又是绝望,耿云翔拨剑在手,怒喝道:“你这两个狗贼,我知道今天是走不了的,但就算我死也要先杀了你们!”
王乾面上变色,一挥手道:“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几十名侍卫舞刀往上涌,何厉峰也亮出双钩,伺机动手,公主府前顿时杀气一片!
忽然听的一声尖叫:“不要动手!”众人都愣了一下,止住脚步,只见蕊宁公主的面色苍白,走到对峙的双方中间,开口道:“王乾,你不是想杀了耿云翔好向皇上邀功吗?你不是想把我诓回京去,好让皇上提拨你吗?好,我告诉你,耿云翔活不成,你也休想把我带走,我和他生死都要在一起,任你千军万马,也休想把我们拆散!”她说着又扭头看向耿云翔,凄然一笑道:“耿大哥,是我连累你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成全了陆姑娘,我,我对不起你啊。”
说罢含着泪,突然仰面将手中毒酒喝了下去!
这一下太出人意料了,无论是王乾,何厉峰,还是耿云翔,都是卒不及防,毫无准备!
耿云翔狂吼一声:“蕊宁,不要啊!”飞身上前,一拳掴去了酒杯,蕊宁公主已软软的仆倒在地上,耿云翔刷刷几剑,刺倒了两名抢上前的侍卫,跪下来将她抱起,王乾气极败坏道:”杀了他,杀了他!”侍卫们如梦初醒,呐喊着杀了上来,耿云翔一咬牙放下公主,如鬼魅般冲入人群,舞剑乱杀!!
他的剑法使的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疯狂狠捷,刹时街上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侍卫们如切葱般被他斩翻在地,间或有重伤未死的,在地上翻滚哀嚎,更是令人闻之胆寒!
王乾与何厉峰见手下人如此不堪一击,转眼间死伤殒尽,忙吆喝一声,亲自动手,耿云翔身形一闪,极快的连出四五剑,攻向二人,何厉峰挺钩抵挡。王韩臂上有伤,且兵刃短小,被他逼的连退四步才稳住身形,何厉峰本就不敌他,此时没了王乾的帮助,在耿云翔势若疯虎的狂攻下险象环生,无还手之力,耿云翔已杀红了眼,真要立时便取二人性命,然后好搜出解药治蕊宁。
何厉峰与王乾被他同归与尽般的打法吓呆了,心中均是暗想,咱是朝廷中有身份的良臣,前途远大,拖家带口,可犯不上与这愣小子对命啊,只要不即不离的牵制住他,等大队官兵一到,那就好办了,他二个想的不错,但耿云翔岂能容他们游斗?这时拼了命的步步紧逼,不肯放松半点,二人大骇,激斗中王乾腿上又中一剑,他一狠心,将匕首舞出一团冷森的白光,就势使个滚地龙的式子,着地滚进,挥刃反击,耿云翔一剑扎向他后心,何厉峰在旁挥左钩挡开,左钩分刺他胁下,耿云翔侧身避开,王乾趁机扑进剑网,一匕首向他小腹刺去!
耿云翔在电光火石间斜上半步,同时扭身将匕首让于身侧,反左肘压下他执刃的手臂,右膝猛抬,王乾般闪不及,正被顶在下巴上,随着颌骨碎裂声,他”呀”的惨叫,栽倒在地。何厉峰双钩也在这时刺进耿云翔前胸,耿云翔奋力横剑一拦,阻住双钩,但胸前已被钩尖扎入寸许,鲜血喷涌而出,何厉峰心头狂喜,狠命的用力推钩,耿云翔怒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左掌五指并扰,猛然刺向他咽喉,何厉峰只顾高兴,那防他有这一招,只见面前血光一闪,喉头已被对手单掌插穿!
他大叫一声,抛了双钩,歪歪斜斜向后退去,耿云翔奋神威紧赶几步手中剑斜劈而下,将何厉峰的头颅劈开一道三分之二长的口子,他面目皆碎。惨呼着倒地气绝。耿云翔一把揪住重伤的王乾,怒喝道:”解药拿来,饶你不死!”王乾张开血肉模糊和嘴,艰难道:“我小看了你,我,我要杀的是你,又怎么会...带解药到潞州来”
耿云翔失望震怒之下,猛的发力,将王乾胸骨摧断,王乾双眼暴凸,”波”的吐出一口淤血,歪头毙命。
强敌尽歼,耿云翔这时才意识到胸前血流不止,疼痛欲绝,他撕下一名死人的长襟,裹在伤口上,踉跄着来到蕊宁公主身旁,急切道:“你怎么样?”蕊宁喘息着道:“我没事,只是头晕的厉害,什么都看不清,咱们,咱们快走吧!”
耿云翔心有不甘,又飞扑到王乾尸体前里里外外的搜了个遍,仍是不见解药,这才不得不死了心,他抹了一把脸上的也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溅上去的血水,顾不得许多,一手抱起公主,一手提剑,将套车的马绳斩断,牵过马来,翻身上鞍,将公主拥在身前,不敢走正南门,驳马径向城西偏门驰去。
虽是大清早,但街上已有了不少百姓,见一骑二人浑身浴血的冲来,都惊呆了,不知出了什么事,忙纷纷闪开,耿云翔只顾催马,也不管踩翻了多少摊棚瓜菜,一直向前。所幸身后追兵尚未赶到,这才一路平安的急驰到到西门。刚要闯出城,斜刺里忽的奔来一骑,马上乘客高呼道”贤弟慢走!”却是闻讯赶来的欧阳平。耿云翔见他来的匆忙,身后并无一兵一卒,也不怕他,凛然道:“欧阳兄,你要抓我吗?”
欧阳平道:“贤弟,听说你杀了何总管和王公公,可是真的?”耿云翔傲然道:“不错!他们都死在我的剑下!”欧阳平心里一寒,想了想一咬牙,跳下马道:“好兄弟,你快走吧,这匹马也带上好路上换乘,后面的追兵,我来抵挡!”
耿云翔闻言心中一热,垂下剑叫道:“欧阳兄,我今日才知道你是条真汉子!小弟今生今世也忘不了大哥的恩情!”伏在马颈上的蕊宁公主微睁双眼,迷茫道:“耿大哥,咱们逃出来了吗?”耿云翔低头柔声道:“宁儿莫怕,咱们已逃出城了。”
欧阳平向身后看了看急切道:“傻兄弟,别多说了,快走,快走!”耿云翔感激的回首道:“欧阳兄...”
他恰于此时回头,刹那间惊怒交加!!
只见欧阳平挥掌似拍向马臀,中途变向,却已拍向了他的后背!
耿云翔百忙中运气与背,硬接了他这一掌,顿觉口中一甜,哇的喷出血来,欧阳平狞笑道:”兄弟,老哥哥对不住你了!”说话间掌中内劲不断递出。耿云翔心中暗叫卑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掷出长剑,双方离的太近,欧阳平绝没想到他中掌之后还能反击,忙撤掌拍向剑身,剑是被击落了,可剑势太急,被他一掌打的失了准头向下,“扑噗”竟直插在他左脚背上,欧阳平疼的大叫,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子,耿云翔双腿急夹马腹,那马受惊,猛的撩起后蹄,欧阳平百忙中抬手去挡,“喀吧”小臂已被马蹄踢折,他怪叫一声,瘫在地上。
耿云翔头也不回,策马出了城门,这一次他胜的侥幸,欧阳平不知他已受重伤,否则一上来便与他凭真实本领格斗,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截下这两个重伤男女,但他听说耿云翔独力杀了京城两大高手,心中不由胆怯,再说身边又没有一个伴当助阵,便想着使诈暗算,为隐去掌风,这一掌内力使的又不是十足,偏生耿云翔这一年来武功大进,早已今非昔比,就这么着竟被耿云翔缓过手来,反倒重创了欧阳平,逃出城去。
耿云翔深恨欧阳平的无耻阴险,但他也知道只有像那种人,才是真正可以做大官的人,别说是朋友,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就是亲爹也要出卖了。耿云翔策马奔了一程,这马已不堪负重长驰,口吐白沫,将将欲倒,他跳下马,一拍马臀,让它继续独奔,自己抱着蕊宁公主借着晨雾掩护,抄小道又折回到潞州城边,他相信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不其然,只听的马蹄声响,一队队骑兵冲出城外,都向远处追去,声音渐渐远去了,他才略松了口气,低头去看怀中的蕊宁公主道:”如何?”蕊宁微喘着道:“没什么,我腹内并无痛感。”耿云翔心中现出一线希望,喜道:“没事了,一定是王乾老贼下的药份量不重,伤不了你,咱们这就进城看郎中去,一定会把毒解了。”蕊宁急促喘道:“不要进城,太危险了。”耿云翔咬牙道:“再危险也得救你,你放心,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你。我会把你送到欧阳平那里,他定会找最好的郎中全力救治你的。”蕊宁感动的哭了起来。想抬手去抚他脸,可使尽了力气也抬不起来,只好满脸央求之色道:“不要离开我,耿大哥,咱们再别分开了。”
耿云翔拍拍她背,宽慰道:“咱们不分开,不分开。等你伤好了,我就永远陪你在一起。”说着将她紧抱在怀中。蕊宁听他这么说,苍白的脸色居然变的红润起来,含泪柔声道:“耿大哥,你伤的好重,放下我,我自己能走。”耿云翔血已浸透了胸衣,这时不过是勉力支持,见她精神尚好,便依言放下了她道:“也好,我扶着你走。”他刚放开手,只觉蕊宁公主身子向一旁歪去,忙伸手去拉,被扯的二人都跌倒在雪地里,耿云翔跪起来,见她浑身绵软如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由的心中大惊,只听蕊宁勉强笑道:“我胆子真小,真是不中用,不过是受了惊吓,好好的却站不起来了。耿大哥,咱们歇会再走吧。”
耿云翔含泪点头,心中却知蕊宁所中之毒甚是诡异猛烈,必是王乾下的独门剧毒,决意要致自己于死地,份量又怎能不够?寻常郎中又如何能治?眼看着一朵花儿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凋谢,自己却毫无办法,他心中悲痛,低头轻抚着她的面颊。蕊宁是个聪明姑娘,感觉到自己的气力渐渐消失,四肢控制不住的向一起缩去,又见情郎的神情,知道以王乾的老辣狠毒,这所下之毒定是历害非常,她幽幽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将死,却无名欣慰起来。
蕊宁公主浑身暖洋洋的。手足却动弹不得了,只是拿眼柔柔的望着情郎,轻声道:”耿大哥,我没救了,你抱紧我一些好吗?”耿云翔使劲的点着头,用力抱紧她,泪水不停的涌出,从蕊宁的话语神态中,他已知瞒不得她了,蕊宁断断续续道:”耿大哥,再吻我一下吧,有了这个吻,我在黄泉路上也会熬得住寂寞的...”耿云翔心神激荡,痴痴的俯下身,在她左颊上印上最后一个亲吻,蕊宁笑了,这甜甜的笑脸似暮春的花朵般最后的绽放了一次。
她喃喃道:“生命真的是很美丽呀。”耿云翔泪流满面,哽咽道:“是的,生命真的是很美,可命运对我们都是那样的不公,我恨这没长眼的老天爷,它什么也管不了,什么也看不见!”“耿大哥,如果有来生,你还会选择我吗?”“会的,你是我的珍宝,我会永远爱你的!”
蕊宁的眼帘越来越沉重,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看一眼身边的爱人,但却怎么也睁不开了,”没有办法了”她无声的叹息着,放弃了最后的努力,弥离中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耿云翔使劲的摇晃着,自己的名字一遍遍的被他在耳畔喊过,蕊宁突然从内心深处由衷的感到一丝快慰,想到了什么呢?似乎很小的时候,娘亲也是这样把自己搂在怀中悠晃沣哄睡,她喜欢有人把自己搂在怀中,那种温馨快乐的感觉是令人无比向往的,虽然自己长大了,搂自己的人由最爱的女人换成了最爱的男人,但这种温馨快乐的感觉却是相同的,真想这样永远的被他搂在怀中啊……我要睡了,就要睡了,耿大哥,就这样搂着我,让我睡去吧。
蕊宁公主这样想,想着,甜甜的笑着,真的,就睡去了……
耿云翔茫然起身,他知道欧阳平仓促间不可能调集全城的军马四面布卡围阻,自己只要进入太行山里。便无人能够追及了,于是抱着怀中似已甜睡去的女孩,忍着心中的悲伤痛楚,毅然向那云遮雾绕的巍峨丛山走去……
欧阳平其实也猜到他可能会进山,无奈他调兵不及,手头只有千余兵马四面散开追击,茫茫四野,能否发现他二人行踪,可就难说了,耿云翔径向北行,开始还需不时躲避大队飞驰的骑兵,离城五十里后,官军的包围就已稀松平常了,直到翻龙岭下,才遇到一小队匆匆赶来巡查的骑兵。众军发一声喊,催马冲来,耿云翔放下怀里的女孩,随手杀死一人,夺了马匹缨枪,反冲上去,众军似落叶般纷纷被他刺下马去,有几个见势不妙,驳马欲走,耿云翔纵马追上,一一将其搠死,然后回转来将蕊宁的尸体轻轻抱上座骑,向深山驰去,又行三五里,山路崎岖,雪深路滑,骑马已是不便,他抱着公主下马,纵跃如飞,又向前走了大半个时辰,已到卧虎崖左近,他只顾往上走,只见一个破败的山神庙矗在风雪之中。
耿云翔用枪杆捅开庙门,走了进去,将蕊宁尸身放在香案上,蓦的里一股悲怆之意油然而起,两年前的那一天,自己误杀了菱儿后,和蕊宁公主,陆雪源正是从这里钻出地道,谁能想到事隔三年后,自己抱着其中一位,也是为了自己而香消玉殒的女人,又回到了这里,耿云翔悲从中来,仰天长啸,啸音在庙堂里久久回荡着,他喃喃自语:“天地虽大,却为什么容不下这段人间挚爱呢?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耿云翔牵过蕊宁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同样冰凉的面颊上,忧伤万分,我已经失去了一位心爱的姑娘了,为什么又连累另一个爱自己的女孩死去?宁儿,其实我本不该闯进你的生活,我是个浪子,爱你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感觉,但对你,却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宁儿,请你不要爱我!
雪又下起来,冷风吹打着破败的庙门,吱呀呀的响。耿云翔跪了许久,终于站起身把蕊宁尸体托起来,走到神像后扳动机关,将暗门打开了,然后沿着黑洞洞的地道缓缓的向里走。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哪里,直到实在走不动,才不得不停下,将蕊宁放下来倚在壁边,自己也坐了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喘歇着,他慢慢闭上了眼,就这样睡去吧,找不到白云洞的入口了,身边有一位爱人陪伴呢,在地道的尽端,也有一位爱人会寻来,他想着,嗬嗬的傻笑起来。
这样想着,就真的不想站起来了,燕残菱的死,他一直深感罪责难逃,愧疚不安,只是因为有了陆雪源的不断开导和劝慰,才让他强自把这件伤心事压抑在内心深处,佯装淡忘,如今故地重游,身边又多了一个蕊宁公主的尸体,耿云翔再也经受不住这心中的巨大重创了,他的心渐渐死去,他决意要与这两个心爱的女人同葬地道之中!
一天,两天,三天...伤痛,饥饿,悲情,轮番轰击着他,耿云翔昏迷又醒来,醒来又昏迷,在阴阳界口上徘徊挣扎着,迷茫中,他竟微笑起来,似乎听见有脚步声从地道深处传来,越走越近,是菱儿吗?是菱儿找来了?我知道你一直没离开这里,我知道的,你不愿看到有别的女人在我身边吗?这是蕊宁姑娘,她是个好姑娘,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赶她走呀,菱儿,我好想你,我求求你,菱儿,我...真是糊涂了,我到底要说什么?
沉沦中耿云翔只觉的被谁踩了一脚,紧接着有人喝骂,接着自己被人当胸拎起,掷了出去!他落地昏死之前,暗暗叹息了一声,菱儿,又见到你了,任你打骂,这次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不知昏迷了多久,耿云翔终于在剧烈的颠簸中睁开了眼皮,听着车轮滚滚声,自己竟是身在一辆马车之中,他强抑住心中的惊奇,试探着掐了下手背,生疼!证明自己并非是被带往黄泉路上,那么,车厢外赶车的”鬼判”又是谁呢?
耿云翔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他终于忍不住挣扎着坐起来,怒道:“快停车,颠死我了!”这嘶哑的声音甚至把他自己都吓了跳,这才记起自己应该是在地道中等死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呢?
车子嘎嘎作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车帘一挑,一双怪眼向内瞧去,耿云翔眯起眼,渐渐适应了光线,不由吃了一惊道:“怎么会是你?”那人哼了一声道:“除了我,还会是谁在那鬼地道中?”这个人竟然是宫月逸!
宫月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小子,恢复的很快么,还想让大叔我给你赶车?快下来!”说着劈手扭住耿云翔胸襟,一把将他揪了出来,二人双双跃下马车,耿云翔踉跄几步,恼火的挣脱他手道:“原来在地道对我又踩又打的人是你!”宫月逸哈哈大笑,耿云翔细细打量他,只见这老怪身着白袍,玉带围腰,头顶黑冠,鹰目顾盼之际,比之当初刚出少林石室时少了一分诡异,多了一份霸气,隐然是一代邪圣的风范。
宫月逸负手笑道:“打你?黑乎乎的秘道中,我走的好好的,怎知会遇上一个拦路鬼,我险些杀了你呢,那小妞是谁?白白嫩嫩的,啧啧,死了真是可惜,该不是被你先奸后杀吧?好,有种。”
耿云翔恨道:“那女子是我的爱妻,她是被人毒死的!”宫月逸一愣,自知失言,忙歉意道:“这个,我是瞎说的,你不要生气,你老婆的尸体我把她封在一间石室中了,也没好好掩埋,大叔真是对不住你了。”
耿云翔气消了三分,悻悻道:“不知者不怪,好歹也有个地方住,等有机会还要请宫大叔给我带路,把她尸体找出来好生安葬。”
耿云翔顿了下,忽的奇道:“对了,你不是被百朽和尚追杀么?怎么又会在明教地道之中出现?”宫月逸嘿嘿一笑道:“我和那百朽比试轻功,一口气奔出一百里地,后来我游过一条大河,那秃驴却不会游泳,又找不到船只摆渡,眼巴巴看我走了,没半点法子,哼,我只是不愿得罪他师兄百败和尚罢了,难道当真怕他不成?”
宫月逸自吹自擂了一通,又道:“后来我闲着无事,便想来云雾峰拜祭我师兄花月星,好在这地道也曾去过几次,大概路径还识得,不成想走来走去,死人没找到,反而碰到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哼,要不是遇到我,赁你自己转悠,又怎能出得了秘道?”耿云翔也不和他明说,只是点点头不语。
宫月逸忿然骂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杀我宫月逸朋友的老婆?走,我们去找那厮,非把他活剐了不可。”耿云翔摇头道:“不用了,那人我已经杀了,宫大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宫月逸捋了捋长须,神秘的道:“你还没听说吗?现今江湖上已闹翻了天,听说当年刀圣耶律德昌的藏金图落在一个什么天星门的帮会手中,多少人红着眼要去抢啊,可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藏金图没抢到,反而不少人搭上了性命,我无意间从天星门两个香主谈话中得到了一个机密消息,他们正到五台山,平白无故去五台山干什么,是要出家做和尚吗?那不如去少林寺,还能混个护寺武僧什么的干一干,哼,我猜金藏一定是在五台山中,若我宫爷爷也去插上一脚,想必夺这宝藏也无人能拦得住!现在我听说明教在南方振兴了起来,声势很大呀,但扩充实力需要财宝,我夺了这宗藏金,拿去找他们复兴明教,岂不是大快人心?哈哈,耿兄弟,咱俩联手,大事一定可成,然后找机会夺取教主的位子,先让大叔当几年过年瘾,我已老了,坐不了多久,你就是继任新教主,统率群雄,笑傲江湖,岂不快哉?兄弟你说如何?”
耿云翔心说这事糟糕之极,大大的不快哉。见他沉吟不语,宫月逸脸上微微变色,冷笑道:”兄弟别迟疑了,有老夫为你撑腰,谁要坏咱的好事,我一怒之下,便杀了他!我要做的事,谁也挡不住!”
耿云逸从他话语中隐隐听出一丝胁迫之意,不由背上一阵寒栗,知道这魔头喜怒无常,若不从他,怕是要当场就和自己翻脸,自己现在体力尚未恢复,闹僵了定然凶多吉少,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他忙道:”宫大叔,我刚才是在想,你武功虽高,但天星门人多势众,且又阴险毒竦,不讲江湖规矩,硬碰硬和他们斗难免会有棘手处,不如咱们暗中缀下去,先让别派人马去混战,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出其不意的偷袭夺宝,这样难道不是把握更大一些吗?”
宫月逸闻言用力一拍他肩膀,喜道:“哈哈,太好了,这个法子的确高明,就按你说的去做!”“哈哈,放心吧宫大叔,咱们这回赢定了。”耿云翔陪他一起放声大笑,心中却暗暗叫苦,需得想个什么法子摆脱这老怪的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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