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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晨。
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稍息再立正,一通折腾之后,流川中校便是一番训话,话不多却实在,至少没咱学校的领导们那样罗嗦。训完话就开始了晨练,第一项预备运动,第二项在二十分钟内跑完五千米,二十分钟内跑不完的加罚五千米,最后一项是收敛运动,看起来挺科学的。然而,五千米跑却让一帮新兵蛋子们大吃苦头,由于训练是摸拟地面上海拔3000米环境的,含氧量较少,而且天花板上还挂了一盏强热辐射照明灯,使室内温度高达30摄氏度以上,使大伙的体力消耗很大。下肢已有了背叛大脑的企图。不行!得坚持住,否则受罚的话,更挺不下去了。我是天才,岂可被这愚蠢的几千米跑步给整住了?许多人已超过了我和蒙杰,但我在脑子里坚定的信念的支撑下仍尽力向前赶。蒙杰因为腿短,落在了我后面好几步,我很想给他鼓鼓劲,但却无法说出话来,肺对氧气的超量需求把喉管弄得不堪重负,根本不可能抽出空来让发声器官显显身手。在流川中校的哨声响起的前几秒钟,我冲过了终点线。哨声响了,蒙杰刚好越过终点线,免去了受罚的厄运。只有一名新兵没按时跑完,只得在监视摄像机的“关照”下罚跑五千米。
做完收敛运动,便是早餐时间了,各人去擦把脸,就到食堂去吃早点。我和蒙杰抢了两个座位坐下,大嚼起面包鸡蛋加牛奶来。吃得七分饱时,食堂里已是坐无虚席,我心中估算一下,这个食堂大约能容纳150多人,也就是三个训练小队的编制。观察四周的新兵,都属黄色人种,也许这样安排卡纳姆人觉得方便管理吧。“这儿的伙食不错呀。”蒙杰边吃边说。“你终于下决心卖掉自己了吗?”我想起昨天他跟我说的几根香肠就卖掉自己的话来,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儿的话……”蒙杰停了一下,又岔开话题道:“陆兄,那个受罚的新兵是不是很可怜呀。”“不错,怕是要连早点都吃不上了。”我想到《新兵守则》中规定的吃早点时间连同休息在内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五分钟,那个可怜的家伙想在二十五分钟内再跑完五千米是不可能的,最多人能够有时间混杯牛奶喝,要不能吃上完整的早点,他注定是熬不过今天上午的残酷特训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冒着受罚的危险,要了一份面包和鸡蛋,包在一块备用的新毛巾里,揣进作训服的内袋中,准备在上午特训课的休息时间里拿给那个受罚的新兵吃。
果然,在集合铃声响起时,那倒运虫才气喘吁吁地钻进食堂,匆匆灌下一杯牛奶,咬两口面包两腮鼓鼓地跟着人流去集合。早点之后的运动才算是真正的特训,双杠、单杠、跑步、跳远,最猛的还是那五百米的综合障碍道,教官拿着警棍揣着怀表让你窜过来窜过去,整到你起不来为止。好不容易挨到二下分钟的休息时间,新兵们向开水桶蜂拥冲去,打抢着要喝上一口普普通通的白开水。那个早上挨了罚的新兵打了一杯水,有气无力地蹲在双杠下,看来他是饿得可以了。时机已到,我趁着流川中校不注意,挪到双杠旁边,一边盯着流川中校的动向一边悄悄地对他说:“快吃,吃完了把毛巾收在内袋里,别让教官司发现。”说完我又离开双杠,跑到流川中校身边问他有关这地下世界的情况,以便掩护那可怜虫“完成任务”。
“集合!”流川中校发出了命令,新兵们迅速在他面前集合起来,那个显然已经恢复活力的确良倒运鬼从我面前掠过,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似乎有点闪光的东西在转动。是呀,这样一点面包和鸡蛋,在地面上少吃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然而,在这地狱般的训练室中,体力消耗之大是地面上那些白痴们难以想像的,一顿饭就是少吃了一个面包都有可能成为斯特兰蒂斯将军所说的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分子,我知道自己有可能已经救了一个人的命。
当半死不活的新兵们再次来到食堂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午餐很简单,一块夹肉大面包,一杯果汁和几粒维生素片,热量是够了,然而提不起食欲。我和蒙杰坐在一起,懒洋洋地啃着很古怪的面包,喝着桔子味的果汁,不约而同地想起地面上的红烧肉、烧鸡腿、肉馅水饺、美味腊肠……
我和蒙杰正在互相回忆家中的美味,一个新兵在我旁边坐下了。他就是今早上挨罚的倒运鬼,不,不该叫他倒运鬼了,他幸运地吃上了有心人为他偷带进训练场的早点,已经够幸运的了。我正不知怎样开口,他抢先开了场:“十分感谢你,你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请问恩人尊姓大名/”这小子把武侠小说的一套搬了出来,我便照猫画虎地答道:“敝人姓陆,单名一个云字,今天早上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叫韦刃,刀刃的刃,以后有用得着的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了。”得了得了,听这几句话打量着这韦刃该是个武侠小说迷了。三言两语后,三个人彼此都熟悉了,这才知道韦刃与我们同在一个宿舍,他的床位和我的相邻——就这么巧。
十分钟后,我和蒙杰又与韦刃的两个“哥们”认识了,他俩一个叫韦恒,一个叫黄阳,前者高大结实,后者矮小精壮,正是当兵的料儿。韦恒和黄阳也在我们的七号宿舍搭铺,两人不苛言笑,十分钟里吐出的字平均每人不到四十个。
半小时的午餐时间和二十分钟的午间休息似乎是眨眼间就飞逝了,新兵们继续进行地狱旅行,这个“真正”的“地”狱没有阎王爷,没有牛头马面,也找不到冥王哈迪斯,看不到死神达拿都斯与睡神休普诺斯,只有七上八下、左拐右弯的障碍组合成的跑道,各种用以折磨高等生物的训练器械,凶神恶煞的教官和他手中的不锈钢制军棍,超过30摄氏度的高温,比平原地区含氧量少一半的混浊空气,以及一群早早跨入不符合他们年龄阶层的未成年人。成为预备雇佣兵的第一天就在痛苦与收获中过去了。我连自己是怎么爬上床去的都忘记了……
二
吃罢午饭,偷空瞧了一眼食堂墙壁上挂的电子钟,已经是2006年3月25日了,不知不觉,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已经从眼皮底下溜走——还有五百五十二小时没熬完呢!摸摸餐桌背面,那个窃听器还在,我便向蒙杰使了个眼色,批判地面世界丑恶一面话便从我们嘴里涌出,我心里却暗暗为我们的计策得意。
我是在三天前发现宿舍里安有窃听器的。那天晚上收操以后,我回宿舍取衣服准备去洗澡,因为又困又累,一不小心,腿一软,绊到门框上,美美地享受了一番眼冒金星的感觉。待大脑恢复正常,眼睛开始行使合法职权,我敏感地注意到接近地板的墙壁上有一条不易被人察觉的细小的导线。我立即翻身而起,沿着导线搜寻,发现这条导线与每个铺位的床板夹层相连接,头脑里不觉闪过“窃听器”三字,正准备进一步检查,同宿舍的学员进来了,我只得装着解鞋带的样子掩饰过去,对这条导线的调查暂作罢。第二天中午吃午饭时,我想找一落千丈找,是否饭堂里也有这种导线,便把手伸到餐桌下面,以手代眼搜寻餐桌背面,果然摸到一条细细的凸起,末端连着一块方形的小凸起,根据我从各种渠道知晓的间谍知识,我断定餐桌下面的玩竟儿同宿舍里的一样,都是窃听器。卡纳姆人对雇佣兵不信任,这是可以理解的,在新兵常去的地方装窃听器是个监视的好办法,然而居然使用这种落后的导线传送式窃听器却让我大感意外。
我不得不采取措施,在训练声上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将我的发现告诉了蒙杰,并对他透露了我的计划——在这种地方我不得不信任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我的计划早在我们成为雇佣兵的第一天就在头脑中拟定了,向蒙杰透露这一计划就是实施计划的开始,是的,要拯救世界,一个人能干得了什么呢?毕竟是死党,蒙杰很快与我达成了一致,并开始共同实施计划中的一个重要方面——骗取卡纳姆人的信任。卡纳姆人在宿舍、食堂布署的窃听器正好成为了我们实施计划的工具。当然,在利用这一途径欺骗卡纳姆人时要讲究说话的分寸,绝对不能太露骨,这样才能防止自我暴露,这对两个同样拥有“三寸不烂之舌”的BOY来说,并非难事。
今天的午间表演很顺利,在嘴皮子耍够之后,肚子也正好满足了。我和蒙杰装着不知疲倦的样子投入了下午的训练,尝过小菜(新兵们给预备运动起的绰号,以下的主餐就是主要训练科目)之后,大家又开始吞咽比昨天加了一倍份量的主餐。
不知离休息时间还有几小时,我的下肢开始逐渐有了背叛大脑的企图,害得我几次差点儿摔在障碍道上。之后,上肢的分离趋向也越来越严重,以致我几乎无法通过“天梯”而享受流川中校的20毫米口径钢棍的“服务”。意识开始变得淡薄,但却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吊着我的生命,使我尚能保存最后一点清醒来继续承受这地狱中的痛苦。于是,就犹如一个没有感觉的机器人,跑、跳、抓、钟点、爬,不停地折磨这为类的身体。但我没有倒下,我坚持到了训练结束。蒙杰从我眼前晃过,韦刃也还是站着,却有两个人已经被放在担架上准备抬出去。我凑过去,看到一个医生正给担架上的可怜虫之一作检查。很快,他摇摇头,一挥手,四个卫兵把两个抬了出去。“有什么好看的?”流川中校朝着围观的新兵们吼,“这种事以后多着呢,快去开饭,早点休息,省得早上老叫我拿棍子赶。”“他们会死吗?”一个新兵不知趣地问道。“他们已经死了,现在正往焚尸炉送呢。”流川中校的话顿时让好多人惊呆了。我很平静,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死亡。斯特兰蒂斯将军的话成为了我现实,今天仅仅是个开头。明天、后天直到初级训练结束的那一天,每天都有可能会有人去见上帝或者去看撒旦,生存机率低于百分之八十。我会是那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员吗?不,我决不能在这种小儿科的地方死掉,我可是天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我一定能顺利过关,并且完成我的拯救地球的计划。自我动员之后,我第一个离开训练房前往饭堂,不再想那两个已成为幽灵的倒霉蛋,只是死了两个人而已,以后等到卡纳姆侵略地面时,还不知会死多少万人呢。
时间一天一天慢腾腾地过去,人也一个一个不知不觉地倒下,大家逐渐麻木了。我早把死神撇在一边,谨慎地实施我的计划。韦刃、韦恒、黄阳加入了我和蒙杰这一伙,我们五个人开始密秘讨论行动方针和大概的步骤,并相互约定,如果初级训练后五个人分到不同的部队,每个人都应单独进行反卡纳姆活动,发展反卡纳姆势力,伺机联系,共同举事。我们还以良心和灵魂(虽然我并不相信有灵魂存在)起誓,决不出卖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三
绿底红杠的三等兵肩章挂在了肩上,军帽上也别了个骷髅金属帽徽。109训练小队的新兵们,缍在历经磨难后,跨入了正式雇佣兵的行列。30天的地狱般生活,使小队的60名新兵只剩下了41人,有19人已赴冥界报到,剩下的就是通过初选的合格雇佣兵。
我站在队列中,望着流川中校少有的微笑,心想:“多谢了,你这不负责任地教官,让我们有机会在这地方密谋反卡大计,以后你当了我的俘虏,我会特别优待你的。”
为他体现雇佣兵的性质,我们每个人在离开训练中心前,都签署了一份同卡纳姆军方的合同。合同规定,每个雇佣兵必须服役十年以上,工资为普通义务兵的两倍,军方对雇佣兵行使管理权和指挥权,并有权处罚违纪雇佣兵,雇佣兵服役期满后可续签合同或请求在地下定居,但不得再返回地面定居。我并不在乎这份合同,只想着我将要被分到的部队——皇家雇佣军团哈森公主旅C团特战营第三连,这支部队是卡纳姆统帅部直辖的机动战斗力量,属雇佣军中的精锐之师,而其特种营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到这样的部队实在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不知道韦刃他们分到了哪支部队,因为每一个雇佣兵在得知自己将去向何处后,都直接被送上直升机,飞到指定部队,中间同小队的新兵不得接触,这当然是不错的防范措施。
我很快顺利地到达了我的部队的驻地,与我同机的还有另外的17名新兵,因为有带队教官在,大家没敢多说话,一路沉默到直升机降落。特种营的兵营建在一条人工河边,听带队教官主,卡纳姆编制中的一个营约有300人,可我看到的是至少可容纳一个坦克团的所有人员的装备和物资的几十座大型营房,一个营用得着这么大的房子吗?我感到有些纳闷,但学是很守规矩地跟着带队教官去见三连的连长。我们一行18名新兵,都分到了三连以替补刚退役的雇佣兵们。三连连长腰间挎着短枪,穿着普通作训服出现了,是个膀大腰粗,长得很壮实的黑人,他脖子上暴起的块块肌肉让我惊讶了好一会儿。他先用英语呱呱了一阵,英语成绩一向滞后的我只听出几个简单的单词,连个大意都摸不清。接着,带队教又操起日语胡扯了一通,最后才用汉语解释一番,这让我很不高兴——凭什么把汉语放到最后面!牛皮吹完了,总算知道今后的连长就是眼前的克劳斯中尉,其余的废话我全没当一回事儿。
于是定床位,听军规,看老兵晨练,忙忙碌碌转了一个多钟头,我们终于安置了下来,正式开始了军旅生涯,这天的日期我记得特别清楚,是2006年4月17日。
新兵第一天没给安排训练,但也不准出营房,全被关在宿舍里,要上厕所还得向门外的卫兵请示。百无聊赖中大伙三三两两扎堆扯大炮,有着亲眼见识窃听器的‘经验“的我仍保持警惕,没有加入其中。坐在我对面床上兴致勃勃正吹得投机的两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得仔细观察了他俩好一会儿。那位背靠墙壁,脚搭在床沿上的老兄长着张国字脸,理着个标准板寸;特别出众的是那两绺眉毛,好似饱含浓墨的毛笔重重地画了两笔楷字的横,下面一对大眼睛差不多要占去面部五分之一的面积,其中满是坚毅和自信;固定在太阳穴下的耳朵大而厚,像是达克公司生产的半圆形奶油的饼干,一张鲸鱼般的大嘴更是无人敢比;与之相映成趣的是那小巧玲珑的鼻子,满怀委屈地被诸位“大哥大姐”们包在中间,实在可怜。看他说话时一副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样子,推测他可能是个“直肠子”,说实话,这种直爽的人我很喜欢结交。我动用视力指数1.5的“光电观瞄设备”仔细“侦察”他胸前的身份牌,知道了他的名字——毛毅瑶,以同要样的手段,我还知道了他旁边那个坐立不安的老弟的名字——韦正飞。这位韦正飞有一张常见于白马王子的近瓜子脸型(形似钝头的西瓜子),与法国凯旋门穹顶惊人地相似的两片淡黑的眉毛会把眼睛挤到鼻子下面去,高“海拔”的鼻子使我怀疑他是否有西方人的血统,脸部肌肉不甚发达,但却很顺滑地把额头与下巴联结起来,一张犹如小口径机关炮的嘴把成百上千的汉字变为声音扫射得满屋都是。比起毛毅瑶那壮实的身体来,韦正飞显得轻瘦单薄得多,但行动举止却隐隐透出一股西方新贵族的气质,这点上他与毛毅瑶更是大有不同。
与生俱来的直觉促使我要上前跟他们聊聊,在和蒙杰分开后,我急需寻找“同党”,这两人已被我定为候选人,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去试探一下。“HI,你们好。”我趁着他俩谈话时短暂的间隙插了进去,“请恕我冒昧,本不应打扰你们,只是闲得无聊,看你们谈得这么高兴,是否可让我也分一点乐儿?”“随你的便。”毛毅瑶扫了我一眼便说道:“不过,在这种鬼地方,多认识几个人总不是什么坏事,我叫毛毅瑶,他叫韦正飞,不怕你笑话,我们两都是在光天化日下被绑架到这儿来的,那么请问你的名字是——?”我晃了晃胸前的身份牌答道:“我叫陆云,很高兴能在地下认识你们,我来到这儿是因为我异想天开以为这儿会有外星人而满林子乱转,结果踩着陷井,就这么着下来了。”“哈,有趣,你从地面掉到两成米的地下居然还能剩下这副骨架子,我挨绑架的时候头上还长了两个小馒头呢,你的运气可真不坏呀。”韦正飞的机关炮禁不住点射击了几发。毛毅瑶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别管怎么进来了,反正活着运气就不算小,都在这地步了,跟着感觉走吧。对了,刚才我们谈到哪儿了,阿飞?”“杨校长家的狗跟牛主任家的狗打架的事嘛,那天牛家的阿黄到校长家的阿威的地盘上放马,刚好阿威看见了,两个畜生狗咬狗,干了起来。更凑巧的是,杨校长和牛主任刚好要出门,人呀狗呀都碰在了一起。杨校长先上去要把阿威拉住,没想到给阿黄咬了一口,牛主任上去拉阿黄,又被阿威咬了一口,两人恼了,抄起棍子各自去追别家的狗,追得两条狗满街跑。后来两人分别牵加了自家的狗,晚上就听到狗的惨叫声,还听着两个借着骂狗来对骂,半条街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学校杨校长和牛主任关系很差吗?”我问,“可不是,牛主任的一个什么亲戚据说当了管教育地地委副书记,牛主任仗着这关系,就和杨校长争教育局局长的位子。可杨校长后台也不软呀,两个人就明争暗。两家各有一个小孩在我们班上课,杨家的那个当班长,牛家的那个当团支书,两个公子哥儿斗起来水平可不比他们老子低。到了两个月前,这不,连狗都干上了,如果我和老毛现在还在学校,说不定能见着两家的蚂蚁打群架呢”“不止呢,”毛毅瑶过来添油加醋了,“怕是要看见两家的的房子带着地基跳出来干架才对。两个老家伙这就么样,还每早的晨会上大吹特吹团结啊友爱呀,互相帮助呀,虚伪得不得了,可是每年的评优秀教育工作者红榜上总少不了两人,其实谁都明白,咱县凡与‘优秀’二字挂上钩儿的,大多都有着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后台,其中的品质恶劣者比率高出社会青年的不知几倍……”我专心的听着,不时加入他们的讨论,渐渐地,从他们的言语中,我增加了对他们的信任感,而他们也似乎接纳了我。不觉已过了两个多小时,我和他们谈得很投机,在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我们是如此的一致,使我开始感觉到有一点“死党”的味道了,但这不过是初次认识,对他们的印象只是个大概,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应该谨慎点的好,慢慢来吧。吃过午饭,我们三个继续“指点江山,激扬嘴皮”,一直谈到晚饭。到了宿舍熄灯铃响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上升到近似于“朋友”了。
四
4月18日,也就是我来到特战营三连的第二天,克劳斯中尉安排新到的18名雇佣后进行了一次50千米负重越野体力练习,实际上可算是入伍测试。经历过30天地狱之旅的我们对付这种小儿科的练习自然顺当得很,18个人,只花了10小时便吃完了这段路程,途中没一个掉队。
晚饭后,克劳斯中尉亲自带领大家去参观特战营的武器库,我们兴奋地跟着他来到一座差不多有五层楼高的大库房前。“孩子们,”克劳斯中尉在打开大门前用英语说,“你们将要看到的,是卡纳姆超级智慧的结晶,凭着你们自身力量与这些无坚不摧的武器的完美结合,将横扫地面一千五百万军队,雇佣军必胜!”大部分新兵欢呼起来,我虽听懂了他的话,但却不怎么相信,毕竟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嘛。大门开了,只见库房中十几个巨大的黑影直立着,似乎个个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加上昏暗的灯光,寂静无声的宽敞的库房,使人有一种幽森的感觉。“走近来,看吧,就是这个,不要害怕,这些家伙就和枪一样,不过是你们的装备而已。”克劳斯中尉大声地招呼着新兵们。稍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叫过一个随从而来的黄种雇佣兵,这样那样地嘀咕了一阵,那人便朝我们几个来自中国的雇佣兵走了过来。“我是江月华上士。”他用汉语说,“跟我来,我会告诉你们这些玩意儿的情况的。”浓浓的京腔虽然与我们家乡口音相去甚远,毕竟还是祖国的官方语言,听起来蛮亲切的。
“这些大家伙叫机动装甲系统,简称‘机甲’。”江月华指着一个经我家四层小楼还高的傻大个说。库房里突然一片光明,原来克劳斯中尉开了悬在屋顶上的大灯,这个总算能看清楚机甲的细貌了。四肢分明,顶着个圆形大脑袋,像希腊神话中的巨人一样的机甲,涂着一种复杂的四色迷彩,手握一枝枪口比人脑袋还大的霰弹枪,使我不由得联想到日本卡通漫画〈〈机动警察〉〉中的“肯尼坦”军用机器人。江月华上士接下来的介绍更让我怀疑〈〈机动警察〉〉的作者是否也是地下派往地面的间谍之一,一切竟与漫画中所述的机器人如此的相似,比如机甲的驾驶舱位置,与“肯尼坦”一样,在“胸口”处;而那支大号霰弹枪,更与漫画主角人物之一大田操纵“英格拉姆”2号机时最喜用的武器几乎一模一样。在仰望这种给人一种强烈震憾的武器的同时,我扫了其他新兵几眼,发现许多人摆出一副正欲一口吞下个十几斤大西瓜的神情,张大嘴,圆睁眼地死盯着他们面前比普通人高出几十个头的大怪物,估计他们其中没有一个看过《机动警察》,同时庆幸自己不必摆出这副有损形象的模样。
我们几个中国来的雇佣新兵随江月华上士爬上爬下,了解机甲的构造、性能和实战使用。我们当中就数韦正飞嘴最快,他的机关炮自始自终响个不停,几乎让上士都来不及回答。而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几人半句话也插不进去,这样也好,我们插不了话的省些口舌,反正他一个人部的问题并不多把大家所能想到的都包括了。不料他忙着放机关炮,竟忘了看脚下,在沿着自动升降梯上机甲驾驶舱时,一骨碌从楼梯顶端一直滚到地面,可把他摔得够呛!摔过之后,他只是拍拍军装,向大家摆摆手以示没事,便又三步并两步跑上来,缠住江上士问个不停。发言权已被这乱刀快嘴所垄断,大伙无奈,只是围他和江上士,从他们两的问答中了解身边的庞然大物的情况。我发动大脑的记忆能力区,将所看到的听到的汇集起来,深深地印住了。
库房中的机甲均由卡纳姆的工厂生产,型号为078“图卡”型,该机甲高8米,重42吨,水陆空三栖,形似人体,装有智能控制的活动系统,能做出各种人体动作,驾驶舱限员一人。“图卡”由两部反物质发动机驱动,飞行时两部发动机全开,并由16部小型矢量控制电子火箭喷口控制飞行机动;地面行动时放下内置在脚掌中的12个高强度轮胎(每边六个),开一台发动机在公路上行驶,若要做拟人动作,则需动用高能电动机,电源为可充式超高能电池;水下行驶时类似在空中飞行,只是多了使用一片内置于背部可伸缩的H型水平/垂直两用舵这一项。“图卡”在摸拟海平面以上6000米高度飞行时最高时速达1090千米,地面公路行驶是最高时速180千米,地面步行时最高时速85千米,水下最高时速48千米。“图卡”的武备包括头部的反物质全成粒子炮,胸部两门超能粒子束炮,腹部可装36枚多用途导弹的弹舱,手持使用的“巴拉克”机甲自动步枪,口径57毫米,以及“阿弗洛”霰弹枪,“诺福克”火箭筒以及“比莫尔”毁灭导弹(多用途),当然,这时的“枪”、“火箭筒”与地面概念大不相同,任何一种机甲用手持武器都不是一个人能够搬得动的。
参观完“图卡”机甲,我们又到了另外两个仓库参观其他武备。我见到了比“图卡”还要高大的“卡鲁斯”重型机甲和小巧玲珑(当然是相对而言)的“杰米”无人驾驶轻型机甲。“卡鲁斯”高达12米,重70吨,武备和装甲大大强于“图卡”,电子设备更是“图卡”所望尘莫及的。驾驶员头戴多用途液晶头盔,凭驾驶舱中八个液晶显器观察敌情和周围环境,以思维指令控制机甲作战行动,也就是说,可以不动手,想让机甲怎么样机甲就怎样做,这项性能可谓绝了!当然,为以防万一,“卡鲁斯”仍保留了类似“图卡”的手动操作设备。与“卡鲁斯”想比,“杰米”只配当个侏儒了,其高不过4米,重仅13吨,装甲薄弱,武备不强,由智能电脑自动控制,主要用途是敌后侦察和基地巡逻。
另外,在其他几个仓库晨,我们还参观了合导弹、粒子武器、观测火控设备三位一体的“拉特”火力支援系统,用于运送物资人员的“罗兰”战斗输运系统,集工程、输送、后勤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战斗工程指挥一体化机动系统(简称RBS),以及单兵使用的微型无人机、激光步枪、单兵自卫系统(激光手炮与普通自动手枪的组合体)、超能榴弹发射器、单兵多用途导弹等制式武器。因为特战营属特种部队,所以武器库中也少不了匕首枪、塑性炸药团、单兵便携式飞行器、单兵潜水系统等特种部队专用装备。
参观过程中,克劳斯中尉似一头兴奋异常的野猪,跑过来跑过去,用英语大声吼叫,内容不过是翻过来倒过去的那几句鼓动性的话,他还不时抓起几件单兵武器摆出姿势以显示他的“英武”,真烦人!
待转完几个指定的仓库,我已两眼发花,耳朵里“嗡嗡”响了。白天的50千米越野都够让人累的了,却不肯给人家早一点休息,太没人情味了!虽然我对兵器有万分的兴趣,而且那些卡纳姆造的兵器的确让我痴迷,可经受了白天高强度消耗的身体却不愿与大脑精诚合作,逼着大脑少想想东西,以减少能耗。尽管如此,耳朵却还是无法抵挡韦正飞那门机关炮的射击,那小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于是在混混沌沌迷迷糊糊中我挪回了宿舍,倒头倒睡,真的——好累。
梦中我在飞,上下左右都是大团大团棉花球似的白云,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要飞向何方,只是在飞。啊,是一点红色,就在我的前上方,越来越近了,我得看仔细些,是什么东西呢?哇,这不是妈妈的拿手好菜——胡萝卜炒牛肉吗?我要吃……要吃……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过老妈做的菜了,可是载着那美味的盘子却一下子不见了,气人……气人呀。还在飞,轻飘飘的,凉风丝丝,拂过面庞,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呢。白云散去,大地展现在我眼前,森林、小河、湖泊、草地、一切宛如童话中。我飞过湖泊,看到鲤鱼在向我点头;我飞过森林,小鸟则向我致敬;我又飞过草地,绵羊为我歌唱;最后我飞到了小河上空,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河里坠,多有趣、多神奇、多浪漫,为什么这会是梦呢,这才是我想要的现实——好好地泡在河里洗个澡吧,一个月来所发生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才应该是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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