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匹快马从大道那端疾奔而来,三人看清马上之人后,眉头舒展开来,同时举步迎上。
两骑很快来到凉亭外,当先一人四十出头,身材壮实,落腮胡,看那刚毅沉稳的表情便知是位久走江湖的好手。
两人尚未下马,三人已迎上,其中三十出头的青年道:「他们来了?」
壮实中年飞身下马,道:「很快便会到。卜长老他们还未赶到?」
青年道:「应该很快会到。」
两人将马匹拴在坪边树上,走进酒店,要了一壶酒,坐下尚未开喝,通往西南的大道上尘土遽起,几匹快马飞驰而来。
五人急忙起身,走出酒店,其中一人道:「卜长老他们来了。」
当先一人五十余岁,竟是不久前在大名府附近,与杨克武一道围攻韩傲天夫妇的幸存老者,身后四人年岁不一。五人下马后,最先到达的三人连忙接过马匹。
壮实中年对领头的老者道:「卜长老,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卜长老道:「他们快到了?」
中年汉子道:「离这里还有数里,过一会便会到。」
卜长老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凉亭外喝酒歇息的其他客人,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壮实中年道:「应该是过路客人。」
卜长老道:「叫他们离开。」
有些客人已看出情势不对,不待中年状汉上前招呼,便起身结帐启程,有些胆大的客人本不愿离开,但是壮实中年一开口,也纷纷起身离座,只有两人似未听见,没有起身。
凌玉龙是其中之一。他到酒店不一会,一壶酒未喝一半,不愿马上离开,其次这些人与韩傲天夫妇有关,想看看他们这次准备对付谁,因此没有起身。
另一个是看不出年岁的长眉老者,比凌玉龙早到,此刻正投入地喝着酒,似乎没有听到壮实中年的招呼。
壮实中年对两人不理睬自己的招呼,有些恼火,走近离自己最近的老者,硕大的手掌往桌上一拍,喝道:「老头,叫你离开听到没有?」
老者似乎被壮实中年那雷鸣似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对方,但没有起身,只是徐徐道:「老头还没尽兴,为何要离开?」
壮实中年见老者不畏惧,反而一怔,过了片刻,才道:「我们要在这里办事,待在这里对你没有好处。」语气竟比先前好了不少。
老者道:「难道老头走开有好处?什么好处,是不是你请老头喝酒?」
壮实中年道:「正是。你走,今天的帐我们结。」
老者道:「酒未喝完怎么结?」
壮实中年闻言又是一怔,似乎未想到老者会如此不知趣,脸色顿时显得不耐,道:「你到底是走不走?」
老者不愠不火道:「老头喝酒,又不影响你们办事,为何一定要老头走?难道你们办的事见不得人?」
壮实中年一听登时火起,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经此一拍,四散开来,桌上的碗筷掉落在地打个粉碎,唯有酒壶被老者及时接住,得以幸免。
「且慢。」壮实中年正要发作,身后有人出言制止了,发声制止的是冷眼旁观的卜长老。
卜长老徐徐上前,道:「阁下既是明眼人,卜某不妨明告阁下,我们将要办的事确实不宜外人观看,所以请阁下离开。」
老者道:「难道是杀人越货?」
卜长老脸色微变,冷声道:「可以这么说。」
老者道:「既然如此,老头还是离开为妙。」说着站起身来,转头对凌玉龙道:「小伙子,我们另找地方喝酒去,这里很快将变成战场。」不待凌玉龙反应,转身向酒店外悠然走去,刚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收住脚步。
老者身后的壮实中年神色一震,戒备地盯着老者。
老者不急不忙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道:「酒没喝好,心情不好,差点忘了结帐。店家,不用找了。」也不转身,反手将碎银往身后抛去。
碎银从壮实中年耳边飞过,砸在凉亭立柱上,嵌入立柱中。
壮实中年脸色顿变,虽然知道老者不是常人,但未想到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一直神色冷漠的卜长老也脸现异容,其他旁观者纷纷惊疑地打量老者,似乎才发现这么个人。
老者神色依旧,似乎不知道刚才抛出的银子嵌在立柱上,拿着酒壶,从容不迫地走出酒店。
凌玉龙原想看看这些人准备对付谁,谁知对方不让外人在旁边观看。他内功未恢复,暂不想暴露身份,为避免冲突,老者一招呼,立刻站起身来。
为了不让卜长老等人注意自己,当老者随手一抛将银子嵌在立柱上时,凌玉龙装出十分惊异的样子,老者一起步,立刻跟着走出酒店,似乎唯恐是非上身。
但走出酒店,来到岔道口,凌玉龙又停了下来。出发前与张胜祖等人约定是顺着大道南行,现在面前两条都是大道,且都是往南,只是一条偏东一条偏西,他不知该往哪边走。如果随便走一条,万一张胜祖等人与自己不一条道,晚上见不到自己,会很麻烦。
老者走出酒店,踏上通往东南的道路后,见凌玉龙没有跟来,回头道:「小伙子,他们要在这里办事,我们到前面再找地方喝。」
凌玉龙思忖片刻,觉得不如先随老者离开这里再说,只要自己不走太远,即使张胜祖他们不走这条道,返回也来得及,点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前行不到两里,前边行云流水般走来两人,前面一人五十左右,身材颀长,面容清瘦,脸净无须,两道剑眉斜斜入鬓,颇有长者之风,只是脸上神色淡漠,又显得有几分孤傲,后面之人四十不到,身材稍矮,但较前面的老者壮实,方脸浓眉,给人感觉十分强悍。两人均带着兵刃,老者的剑挂在腰间,中年背上斜插着双枪。
自两人一出现,老者便收住了脚步,似乎是让道,但当两人来到身边时,却又自语道:「豺狼当道要留心。」
清瘦老者侧目看了老者一眼,皱皱眉头走了过去,没有停顿。
待两人过去后,凌玉龙道:「前辈,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老者道:「前面那个是摩尼教的月曜使,后面那个是木曜坛坛主。」
凌玉龙心道:「难道前面酒店里那些人要对付的是他们?」为了不让老者怀疑,只有装作什么都不懂,道:「刚才那些人要对付的是不是他们?」
老者道:「正是。不过,这两人不那么好对付。」见凌玉龙目光仍盯着远去的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又道:「是不是想回去看热闹?」
回去看热闹,凌玉龙求之不得,一来可以等张胜祖等人到来,二来可以见识月曜使的武功,日曜使与月曜使是摩尼教两大高手,据韩傲天说月曜使武功不在他之下,含笑道:「前辈若有兴趣,晚辈奉陪。」
老者道:「走。」迈步徐徐往回走。
两人回到凉亭附近,双方已剑拔弩张。卜长老等人已将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团团围住,月曜使已受伤,腰腹处插着一把小刀,看情形遭到暗算。旁边不远处躺着一名三十余岁的青年,此人与卜长老同来,可能是偷袭者,看模样伤得不轻。
月曜使脸色铁青,怒张虎目盯着众人,道:「原来是你们水曜坛在捣鬼。既然如此,祥某也不用客气了。」话音未落,挥开手中长剑,向卜长老等人攻去。
月曜使一动,他身后的木曜坛坛主也挥开了手中双枪。
月曜使不愧是摩尼教的顶尖高手,虽然身遭重创,但攻势依旧辛辣无比,出剑迅疾,招式凶绝,逼得身前三人只有连连后退。
凌玉龙未想到月曜使身受重创尚如此了得,不由暗暗钦佩,同时对魔尼教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会又多了一分了解。
与月曜使并肩作战的木曜坛坛主身手不亚于同伴,双枪神出鬼没,一个照面便让一位围攻者身上挂彩。
但是,围攻的九人身手均不弱,特别是后面与卜长老一道赶来的三人,身手更非等闲,两人虽然雄勇无比,却无法冲出包围。卜长老与同来的一名中年带着两名先到的同伙围着月曜使厮杀,另外五人则紧紧缠着木曜坛坛主。
双方缠斗数十招后,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渐渐落入下风,特别是身中暗算的月曜使,也许是受伤之故,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剑式依旧凶绝诡异,但威力已不如前,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木曜坛坛主情势稍好些,但身上也挂了彩,只是伤得不重。
凌玉龙知道两人支撑不了多久了,正思忖着是否出面,这时往北的大道上来了两骑一人,步行之人见前面有人拼杀,吆喝一声,飞掠而上,来到斗场附近,道:「还以为是紫阳堡的王八蛋在欺负老朋友,原来不是。」来人正是张胜祖。
张胜祖看了看拼斗中的众人,又道:「这么多人打两个,不公平。」似欲上前帮忙,突然发现站在斗场左侧不远处的凌玉龙,眼睛一亮,张口便欲招呼,被凌玉龙及时摇手止住了。
凌玉龙的动作虽不显形,但身旁的老者看到了,道:「他们是你朋友?」
凌玉龙无法回避,道:「正是,刚才晚辈便是等他们。」
老者道:「你这朋友身手不错。」
凌玉龙点头道:「与岭南瘟神不相上下。」
张胜祖见凌玉龙与身边的老者说话,急忙跑过来,打量老者一眼,道:「老朋友,他是谁?」
凌玉龙道:「在这里刚认识的一位前辈,名号还没来得及打听。」
张胜祖对老者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笑了笑,道:「老酒鬼。」
「老酒鬼?」张胜祖搔了搔脑袋,最后摇头道:「没听说。你有没有听说?」后面这句是问凌玉龙。
凌玉龙道:「原来你老便是老酒鬼前辈。」
老酒鬼对凌玉龙听说过自己,似乎感到奇怪,看了看凌玉龙,道:「看来小兄弟也非常人。」
凌玉龙道:「晚辈曾听酒肉和尚说起前辈大名。」
张胜祖道:「酒肉和尚是谁?」
凌玉龙道:「一个自称喝酒天下第二的和尚?」
张胜祖道:「那天下第一是谁?」
凌玉龙道:「酒肉和尚输给了老酒鬼前辈。」
张胜祖对老者道:「你喝酒天下第一?」
凌玉龙道:「老朋友是不是想比试?」
张胜祖摇头道:「喝酒我不与他比。」
南宫云飞兄妹早已下马,见凌玉龙等人谈得投机,牵马走了过来。南宫云霞道:「凌……大哥,他们是什么人,打得这么凶?」
凌玉龙知道南宫云霞怕透露自己身份,笑道:「摩尼教的人。」
「哦?」南宫云飞微微一惊,道:「他们怎么打了起来?」
凌玉龙道:「我与你们一样,不清楚。」
「哟,那两人不行了,老朋友,要不要帮他们?」凌玉龙话音未落,张胜祖失声道。
凌玉龙尚未回答,一旁的老酒鬼已举步向前行去,并扬声道:「你们的事还没办完?喂,你们谁拾到了我的钱袋?」
南宫云霞见老者此刻上前找钱袋,觉得不可思议,疑惑道:「凌大哥,这位前辈方才掉了钱袋?」
凌玉龙一时也不清楚老者用意,摇头道:「不清楚。」
场中双方拼斗正酣,没有人理睬老者。老者却不死心,又道:「你们谁见到了?」继续走进场中。
与老者相距最近的青年对老者前来搅局十分恼火,喝道:「老鬼,走开。」
老者道:「没有钱怎么喝酒?老头回来便是为了找钱袋,钱袋没找到怎么能走?」依旧向众人靠近,仿佛眼前众人不是在厮杀,而是聚会。
青年知道老者有意搅局,喝道:「既然你一再找事,怪不得了。」话音未落,手中刀向老者迅疾劈来。
老者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挥刀相向,身子一弯,急忙用手中酒壶接挡。
青年一声冷笑,依旧挥刀劲劈,「咚」的一声,刀砍在酒壶上。出乎意外的是,凌厉无比的钢刀未能击碎瓷制酒壶。持刀青年一怔,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便在青年这一怔的当口,木曜坛坛主的枪闪电刺了过来,待青年回过神来,枪已入体。
青年是与卜长老同来的四人之一,身手十分了得,少了一个劲敌,木曜坛坛主顿时挽回劣势,抢得主动,开始主动发起攻击。
场外的张胜祖见了大声叫好,同时回头观看凌玉龙,见凌玉龙双眉微蹙,似乎在思忖什么,奇道:「老朋友,你在想什么?」
凌玉龙笑了笑,道:「我在想他究竟是什么人?」
张胜祖道:「他不是老酒鬼?」
凌玉龙道:「我是说他的武功和身法。」
张胜祖点了点头,急忙转过头去,仔细观看。
躲过致命攻击的老者,对青年方才挥刀相向并未在意,似乎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受伤倒下,相反很在意自己手中的酒壶,拍了拍手中酒壶,见完好无损,颔首道:「还好,比较结实,没被砍破。」仰头喝了一口酒,继续向围攻月曜使的卜长老靠近,道:「你们谁见到了?」
卜长老已知老者不是等闲人物,不待老者靠近,舍下月曜使,挥剑刺了过来,同时喝道:「原来阁下真是有心人。」声未落剑已到。
老者一边用酒壶接挡,一边道:「你怎么也欺负老头子?」表面似乎是质问,声音却是十分平和。
又是一声异响,卜长老的剑刺中酒壶,并从壶口刺了进去,凌厉的剑气将壶中残酒激出壶口,循剑劲射。
卜长老本想震碎对方酒壶,见从壶口飞出的酒滴如利箭一般向自己射来,不敢小觑,急忙撤招闪避。他避开了飞射而来的酒滴,却未能避开身后迅疾攻来的利剑,大腿外侧登时出现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这一剑令卜长老身法登时一滞,幸好同伴及时攻上,将欲乘胜追击的月曜使吸引过去,才免却一劫。
老酒鬼见壶中酒被剑气激出,十分惋惜,摇头道:「又得少喝两口。」
一旁观战的凌玉龙见了不由暗暗心惊,普通酒壶在老者手中能成为刀剑难克的武器,其内功之深可想而知。
老酒鬼这一搅局,使场中情势顿时发生变化,本来情势岌岌可危的月曜使和木曜坛坛主,不但赢得了喘息机会,而且挽回了劣势。
意外中剑的卜长老十分恼火,跳至一旁,厉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插手本教内部的事?」
老者道:「你们办你们的事,老酒鬼找老酒鬼的钱袋,老酒鬼什么时候插手了你们的事?倒是你们见老酒鬼好欺负,一个拿刀劈,一个用剑刺,好像老酒鬼欠了你们什么似的,幸好这个酒壶比较结实,能为老头挡住刀剑。」挡住对方攻击似乎是酒壶的功劳,声音依旧平和,仿佛一个会讲理、没有脾气的小老头。
凌玉龙等人被老酒鬼诙谐有趣的言行逗得开心笑了起来。
张胜祖更开心,老酒鬼声音一落,立即附和道:「对,老酒鬼根本没出手,怎么插手你们的事了?分明是你们一直在与他过不去,一个拿刀砍,一个用剑刺,幸好他不糊涂,躲得快,要不早完蛋了。」
卜长老闻言一怔,无话可说。张胜祖说的不错,自老酒鬼进场到现在确实未曾出手,即使是己方之人攻击时,也只是用手中酒壶接挡。
对方少了两大高手,双方很快又战成平手。但是凌玉龙知道,如此斗下去,即使一旁的卜长老不参战,最后肯定是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先倒下,两人现在能够应付,主要是老酒鬼在旁边造成的无形威胁,令围攻者不敢全力以赴。
卜长老对此也很清楚,只要外人不插手,两人绝对支持不了多久,特别是已是强弩之末的月曜使,也许很快便会倒下,只要他倒下,木曜坛坛主纵有冲天的本事也无法幸免。
现在他只希望老酒鬼不要再捣乱。通过方才的交手他已知道,对方高深莫测,如果插手捣乱,自己很难挡住,为了不激怒对方,对老酒鬼的质问,没有再回驳。
老酒鬼见卜长老不言语,又道:「你们刀砍剑劈,没伤着老酒鬼也便算了,可还要将老酒鬼壶中的酒打散弄脏,实在太过分了。」对剑刺入壶中将酒弄脏、剑气将酒激出似乎十分恼火,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既然你们不让老酒鬼喝酒,那老酒鬼也不能让你们办事。」说着迈步向围攻者走去。
张胜祖似乎很希望老酒鬼有进一步的表现,闻言兴奋道:「对,老酒鬼,你不要太老实了。」
卜长老见对方公然要插手捣乱,十分恼恨,喝道:「老匹夫,看剑。」不顾一切挥剑攻上,攻势比先前凌厉数倍,似乎成败在此一举。
老酒鬼没有理会迅疾攻来的卜长老,依旧迈步前行,直待剑快上身时,才身子一弯,用手中酒壶招架。
老酒鬼手中的酒壶才一举起,卜长老的剑便到了,「当」的一声,又刺在酒壶上。
老酒鬼也不转身回头,道:「既然你一定要将老酒鬼的酒壶刺烂才甘休,那给你好了。」将手中酒壶向卜长老掷去,但声音依旧不愠不火。
酒壶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飞速迎向第二次攻到的长剑。这次酒壶没能再逃脱四分五裂的命运,剑壶相碰,瓦片飞绽,一部分射向四周,一部分仍笔直向卜长老飞射。
卜长老急忙回剑阻挡,但慢了半拍,一片瓦片穿过剑幕,扎在持剑的手臂上。
张胜祖一见,又忍不住大声叫好,同时跃跃欲试,似欲上场。
凌玉龙连忙出声提醒,道:「老朋友,如果手痒,等会我们再比试。」
张胜祖笑了笑,只有老实站在一旁观看。
与卜长老同来的中年见卜长老受伤,老酒鬼又在向自己靠近,知道再斗下去,己方很难讨到好处,急攻一招,逼退月曜使,对同伴道:「我们退。」带头跳出战圈。
与木曜坛坛主缠战的四人闻声立刻收招,四散退下。
一场恶战便这样鸣金收场。
卜长老知道今天有老酒鬼插手目的很难实现,何况还有四个不知底细的人站在一旁,见众人退下,扬声道:「先行离开再说。」率先向旁边的马匹走去。
先前出言叫停的中年对老酒鬼道:「阁下能否赐告名号?」
老酒鬼讶道:「名号?你们还想找老酒鬼麻烦?」顿了顿,又道:「老头并没有做亏心事,名号告诉你们也无妨,你听好了,老头叫老酒鬼,老酒鬼便是老头的名号,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中年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道声好,转身大步追上同伴。
他的同伴已将重伤倒地的两名同伴扶起架上马背,待中年一过来,立刻飞身上马,扬鞭催马紧随卜长老往北疾驶。
目送卜长老等人离去后,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走向老酒鬼,月曜使道:「多谢仁兄相助。」
「相助?」老酒鬼似乎不解,道:「相助什么?老酒鬼回来只是想找回钱袋。」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木曜坛坛主急忙出言相询:「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老酒鬼道:「大家都叫老头老酒鬼。」回答与前面一样,行出数步,又道:「你们最好南下,西北很危险。」话音未落,已踏上通往西南的大道。
张胜祖对老酒鬼很有好感,见他大步离去,急唤道:「老酒鬼,你怎么走了?你不是在找钱袋?钱袋没找到,怎么走了?」
「找不到,算了。如果你拾到,下次交给老酒鬼是了。」老酒鬼没有回头,一边回答,一边前行,步伐有如行云流水,话音一落,人已飘然行出十数丈。
张胜祖想再发话,见凌玉龙走向场中,只有打住。
场中的月曜使因失血过多此刻已站立不稳,木曜坛坛主急忙上前扶住,道:「祥右使,要不要紧?」
月曜使道:「得休息一会。」
凌玉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道:「在下这里有疗伤药,颇为灵验。这位前辈失血过多,最好尽快治疗。」
木曜坛坛主看了看凌玉龙,也不客气,道声:「多谢兄弟。」接过药瓶。
凉亭四周一片狼藉,桌凳在方才的打斗中支离破碎,遍地是碗筷残骸,木曜坛坛主只有搀扶着额头沁汗、脸色苍白的月曜使走向未遭破坏的凉亭。
店家早被卜长老等人赶跑,木曜坛坛主扶月曜使走进凉亭,在一张宽凳上坐好,开始为他检查伤势。
南宫云飞目送老酒鬼消失后,走近凌玉龙,道:「凌兄,刚才这位前辈是什么人,身手如此了得?」
凌玉龙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从他刚才的身形步伐看,与酒肉和尚应该有些渊源。」
张胜祖道:「你是说那个喝酒天下第二的和尚?你怎么看出来的?」
凌玉龙道:「他刚才躲避对方攻击的步伐有点像酒肉和尚的醉罗汉步。看似随意,没有章法,其实十分精妙。」
张胜祖道:「你也觉得很好?」看了凌玉龙一眼,又道:「是的,他的身法步伐实在妙得紧,身子那么一弯,便避开了,而且每一次剑都刺在酒壶上。」
南宫云飞道:「看来这位前辈是位游戏风尘的奇侠。」
凌玉龙道:「摩尼教的人都不知道他底细,江湖上知道他真实姓名的应该不多。」
南宫云霞道:「酒肉和尚与他有渊源,应该清楚。」
凌玉龙道:「也许知道。」
南宫云飞道:「那位使剑的前辈身手也很了得,身受重伤还能支持这么久,不知他是摩尼教的什么人?」
凌玉龙道:「是摩尼教的月曜使。另一位是木曜坛坛主。」
南宫云飞道:「原来他便是月曜使!」
凌玉龙道:「云飞兄听说过?」
南宫云飞道:「他姓祥,在江湖上有绝剑之称,与魔刀齐名,并称摩尼教的两大高手。只是江湖上多数知道他叫绝剑,并不知道他是摩尼教的月曜使。」
凌玉龙惊道:「他便是绝剑降龙!」
南宫云飞道:「凌兄也知道?」
凌玉龙道:「在洛阳听人说过,他是当今武林剑术最高的几位高手之一。」
南宫云飞道:「本名叫祥龙,因剑术精湛,江湖上鲜有对手,而降祥又同音,所以江湖中人便称他绝剑降龙,真名反没有几人知道。」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刚才你说摩尼教还有位叫魔刀的高手,他是谁?」
南宫云飞道:「魔刀傲天、绝剑降龙,魔刀叫韩傲天。」
凌玉龙又是一惊,道:「是他!」
南宫云飞道:「凌兄认识?」
凌玉龙点了点头,心道:与韩大哥相处十余天,竟不知他便是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魔刀,真是粗心。其实那些天他根本没有工夫问对方以前的事,即使有工夫,也会怕引起对方伤感而藏在心里。
张胜祖见凌玉龙认识魔刀韩傲天,兴奋道:「老朋友,你与他比试过?」
凌玉龙摇头道:「没有,不过见识过他的刀法。」
张胜祖道:「他是不是很厉害?」
凌玉龙道:「与这位绝剑齐名,你说厉不厉害?」
张胜祖道:「他受了伤,本事没使出来。」
凌玉龙道:「他受了伤还能对付三、四名高手,如果没受伤,你说会怎样?」
张胜祖点头道:「那应该是很厉害。」
南宫云霞道:「其实你从他的名号应该可以看出来。」
张胜祖道:「名号怎么能看出来?」
南宫云霞道:「他叫绝剑,剑法自然相当厉害。」
张胜祖道:「他的名号若是叫龙难道真的是龙?若是这样,叫天下无敌不是更好?不对,不对,你这说法大大的不对。」
张胜祖这么一说,南宫云霞无话可回。
南宫云飞道:「摩尼教派这么多人来狙杀月曜使与木曜坛坛主,会不会是教内发生了重大变故?」
凌玉龙闻言不由暗暗佩服,点头道:「有可能。」虽然清楚原因,但有守不住嘴的张胜祖在旁,不敢将内情相告。
张胜祖以为凌玉龙不清楚,道:「问问他们不就清楚了?」并准备向正在为月曜使包扎伤口的木曜坛坛主走去。
凌玉龙怕他胡来,忙出言制止,道:「等他们疗完伤再问。」
凌玉龙虽知道摩尼教发生的变故,但不知他们为何狙杀月曜使?难道月曜使察觉了他们的阴谋?他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同时也觉得有必要将韩傲天的情况告诉月曜使,于是在一旁静静等待。
张胜祖闲不住,不过片刻,又问起摩尼教的情况,道:「老朋友,摩尼教是什么玩意?」
凌玉龙笑了笑,道:「摩尼教是一个江湖教派,与长江帮差不多,只是势力比长江帮强大。」
张胜祖道:「他是不是比紫阳堡强?」
凌玉龙道:「摩尼教是江湖第一大教,教中高手如云,人也比紫阳堡多。」
张胜祖道:「你的意思是比紫阳堡强?」
凌玉龙笑了笑,没有回答。两家的情况自己并不清楚,无法判断谁最强。
张胜祖又道:「月曜使在摩尼教说话算不算数?」
凌玉龙看着张胜祖,不知他在想什么,道:「月曜使在摩尼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有右使之称,说话自然算数。」
张胜祖兴奋道:「走,我们去帮他疗伤。」
凌玉龙渐渐明白张胜祖的意思,道:「你想与他交朋友?」
张胜祖圆瞪双目,惊异地看着凌玉龙,道:「你怎么知道?」
凌玉龙笑道:「我们是老朋友嘛。」
张胜祖亦笑道:「是的,我们是老朋友,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老朋友,如果成了朋友,他是不是会帮我们对付紫阳堡?」
凌玉龙道:「对付紫阳堡是我个人的事,不必麻烦他人。」
张胜祖道:「对付紫阳堡是你一个人的事?不对,大大的不对。我们是老朋友,朋友的事便是我的事,对付紫阳堡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凌玉龙没想到张胜祖如此义气,将朋友看得如此重,十分感动,笑了笑,道:「不错,是我们两人的事,所以不能再麻烦他人。」
张胜祖见凌玉龙如此说,只有点头。
凌玉龙见南宫云飞对摩尼教的人事比较了解,道:「云飞兄,那位木曜坛坛主枪术十分高明,在江湖上也应该很有名?」
南宫云飞道:「双枪沈放,在江湖上有『夺命双枪』之称,名气不亚于『南北双枪』。」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摩尼教的其他几位坛主在江湖上声名应该也很响?」
南宫云飞道:「他们我只是听说,均未见面。土曜坛坛主彭尚义在江湖上有『玉麒麟』之称,刀术很不错。金曜坛坛主李元英号称『赛仁贵』,兵器是铁胎霸王弓,不但弓法了得,箭术江湖上也无人能出其右。火曜坛坛主是『玉笛书生』金子羽,点穴与暗器功夫十分高明。水曜坛主近两年换了,听说新坛主姓杨,关于他的传说尚不多。」
凌玉龙点了点头,同时对磨剑山庄又多了份了解。磨剑山庄能雄立江湖数十年,成为历史最悠久的武林世家,确有其值得称道之处,至少对江湖各门派的动态和情势很清楚。
「老朋友,他们疗完伤了。」一旁的张胜祖突然道,敢情一直在关注疗伤的祥龙与沈放。
凌玉龙其实早注意到了,闻言笑了笑,举步上前,道:「晚辈凌玉龙见过绝剑前辈?」
祥龙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乡下青年,道:「你便是从金剑门四绝阵中救下受伤女子的武林至尊王子?」
凌玉龙对对方知道自己的事也感到奇怪,正欲开口相询,一旁的张胜祖已接腔,惊异道:「你也知道我老朋友叫至尊王子?」
祥龙道:「老夫在姑苏听闻了鄂州发生的事。」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前辈,可是准备上洛阳?」
祥龙再次惊异地盯着凌玉龙,眼中充满疑惑,过了片刻,道:「王子何以知道?」
凌玉龙道:「前辈,至尊王子是晚辈当时为了吓唬市井无赖临时乱取的名号,请千万不要当真。」
祥龙点头道:「不知凌兄弟何以得知?」
凌玉龙道:「贵教日曜使是晚辈大哥。」
祥龙眼睛一亮,接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与日曜使是兄弟,那便不必叫老夫前辈了,如果看得起,叫老哥吧。」顿了顿,又道:「既然凌兄弟知道老夫要去洛阳,想必应该知道本教发生的事了?」
凌玉龙点头道:「略有耳闻。晚辈与韩大哥分手已有一月,此后情况不清楚。」
祥龙道:「凌兄弟不愿认我这个老哥?」
凌玉龙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笑道:「既然老哥看得起,那小弟便高攀了。」
祥龙终于展颜笑了笑,道:「兄弟,日曜使现在怎么样?」
凌玉龙看了看身边的张胜祖等人,道:「老哥,此处为交通要道,来往行人颇多,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小弟再详细禀报。」
祥龙一听便知情况不妙,同时也明白凌玉龙的意思,点头道:「你们准备上哪?」
凌玉龙道:「南下。」
祥龙道:「看来我们暂时也不能北上了。」
张胜祖道:「那与我们一道南下,免得又碰上那些混蛋。」
祥龙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与紫阳堡的人碰面,凌玉龙率领众人踏上通往西南的大道。
请继续期待龙啸江湖续集
──鲜鲜文化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