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丝难系

 

  蒙面人走了,滑稽有趣的岭北瘟神也走了,场上已无热闹可看,闻讯前来的人们只有散去。

  蒙面人走了,风波已平,但玄空禅师等未返回仇家大院,目送周围的人离开后,纷纷涌向广场中央,将青年围住。

  玄空禅师道:「凌少侠,今晚多亏你。」青年正是易容乔装的凌玉龙。

  凌玉龙道:「应该感谢方才那位岭北瘟神,若不是他这么一闹,九叶灵芝事件的真相不可能这么快公开。」

  「凌大哥。」庄家兄妹、杜鹏、楚洪等人也围了上来。

  庄彩凤道:「究竟是谁想将仇大爷逼出南召堡?」显然凌玉龙尚未将从辛家听到的情况告诉众人。

  「大哥。」凌玉龙正欲答话,身后又传来招呼声,转头一看,是赵若兰与张天香,从两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方才招呼的是赵若兰,张天香垂着头,似乎怕凌玉龙责骂。

  赵若兰见凌玉龙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又道:「大哥,真的是你?」

  凌玉龙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赵若兰道:「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错过?大哥,方才那老头是谁?」

  凌玉龙道:「你们先回客栈,等会再告诉你。」

  玄空禅师道:「凌少侠,这几位是?」

  凌玉龙道:「他们便是在下曾经与大师说起的同伴……」接着将众人一一介绍给玄空禅师等人。

  玄空禅师道:「诸位既然都来了,一道进屋吧,仇施主也想见见诸位。」

  凌玉龙看了看广场四周,未见唐蓉身影,估计她已悄然离开,道:「那便打扰了。」

  众人进厅与仇士元见礼后,分宾主落座,玄空禅师向仇士元简单介绍了外面的情况。

  仇士元十分激动,道:「今晚又多亏凌少侠出面,要不一场恶战绝难避免。」

  玄空禅师道:「更主要的是,使江湖中人明白了施主家没有九叶灵芝,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了。」

  庄彩凤道:「凌大哥,到底是谁制造九叶灵芝事件,想将仇大爷逼出南召堡?」

  凌玉龙道:「城北辛家。」

  虽然众人已猜到九叶灵芝事件的策画者可能是辛家,但从凌玉龙口中道出,仍感到愕然。仇士元对辛家制造九叶灵芝事件来计算自己感到不解,道:「我与辛家往常并无利害冲突,为何要将我逼走?」

  这正是众人想知道的,尽管凌玉龙与岭北瘟神对答时,说出了原因,但大家认为那时是他与岭北瘟神一起作戏给旁人看,是真是假难以分辨,纷纷将目光转向凌玉龙。

  凌玉龙道:「仇大爷与辛家虽未正面发生冲突,但你为人侠义,爱抱不平,无意中冒犯了他们,特别是有几次你为他人主持公道,教训了辛家人,令辛家很失面子,因此结下冤仇。但你在江湖上声名好,在南召堡得人心,他们虽然对你恨之入骨,一时却也无可奈何。他们知道,只要你在南召堡,他们便无法控制南召堡,更不可能在南召堡任意妄为。他们要在南召堡称王称霸,便只有将你赶走,让你在南召堡无法立足。他们怕引起公愤,不敢正面与你冲突,便制造九叶灵芝事件,让江湖中人来找你麻烦,借他们之手将你逼出南召堡。」

  陈俊道:「镇远镖局和丁家兄弟上门索讨九叶灵芝,也是他们计画的一部分?」

  凌玉龙道:「正是。」

  李志杰奇道:「镇远镖局的李总镖头在江湖上声名并不差,虽说与辛家是远亲,但这种不道义的事,按理说不应该参与?丁家与辛家更是毫无关系,他们也参加更说不通。」

  凌玉龙道:「丁家姑爷是辛家兄弟舅舅的学生。」

  李志杰道:「原来他们有这层关系,这便难怪了。凌兄这些可是从辛文那里得来?」

  凌玉龙点了点头。

  李志杰道:「如此说来,上次镇远镖局的镖货被劫也是假的。」

  凌玉龙道:「这事倒不假。辛家是听说此事后,才想出这个主意。」

  李志杰道:「他们难道没想到,事情万一败露,声名便完了。」

  凌玉龙道:「也许他们认为天衣无缝,或许认为江湖中人不会仔细追究此事真伪。」

  方雄道:「不错,镇远镖局失镖是事实,由镇远镖局出面向仇大爷索讨九叶灵芝,江湖上谁也不会怀疑。」接着频频点头,道:「这个计画够阴毒的。」

  李志杰点头道:「幸得凌兄弟见识广博,及时赶来,识破他们的阴谋,否则,他们的如意算盘很可能要得逞,而我们恐怕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

  凌玉龙道:「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小弟只是机缘凑巧,掌握了一些内幕,让真相早一点公开罢了。」

  方雄道:「他们这个计画很周详,如果不是凌兄弟你一开始便产生怀疑,然后暗中查证,真相很可能不会有人知道。任何事情,只要时间一久,人们便会慢慢淡忘,即使心存疑虑的人也不会过问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随声附和。

  过了片刻,玄空禅师道:「凌施主,今晚来的岭北瘟神可是你前天说的那位朋友?」

  凌玉龙道:「不是。」

  赵若兰道:「大哥,那老头是什么人,似乎与你很熟?」

  凌玉龙道:「他是岭南瘟神的师弟,我们在君山见过面。」

  赵若兰道:「他不是说岭南瘟神是他师弟?」

  凌玉龙笑道:「他们究竟谁是师弟,恐怕要他师傅才说得清。」

  赵若兰道:「他好像怕你?」

  庄彩凤道:「他与凌大哥交过手,败在凌大哥手下。」

  赵若兰道:「难怪他知道你身份后,吓得跳了起来。」

  凌玉龙笑了笑,没有回答。

  赵若兰又道:「这老头也真有趣,有时显得很精明,有时又显得毫无心机,有时甚至滑稽可笑。」

  玄空禅师道:「听这位岭北瘟神施主的话,我们出去后,他来过仇施主家?」

  凌玉龙道:「他应该不会骗人。」

  仇士元道:「我未发觉有人来过?」

  凌玉龙道:「他既然是偷偷寻找,自然不会让人发觉,何况他身手不低。」

  陈俊道:「从方才动手的情形看,岭北瘟神身手可能不在秦长风之下。」

  方雄道:「徐海川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高手,纵横利州十余年,黑白两道没人能奈何他。」

  玄空禅师亦颔首道:「这位施主身手着实了得。」

  凌玉龙道:「与岭南瘟神不相上下。今晚若不是他插进来一闹,九叶灵芝事情的真相恐怕没这么快顺利传出。」

  李志杰道:「凌兄弟,今晚来的蒙面人除了徐海川与太行双雄,还有哪些人?」

  凌玉龙道:「有四人是徐海川的手下,还有秦岭的赵虎、蒋成和熊耳山的张氏兄弟。」

  「是他们?」陈俊脸现异色,接着道:「赵虎蒋成与张氏兄弟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角色,没想到竟将他们请来了。」

  方雄道:「幸好岭北瘟神及时出来搅和,要不今晚可能有场恶战。」

  厅中其他人闻言也不禁频频点头,可见今晚来的这帮人势力不比黄河帮弱。

  过了片刻,仇士元道:「凌少侠,辛家老大可回家了?」

  凌玉龙道:「应该回去了。我问完话便让他走了。」

  李志杰道:「他们不会还有什么诡计吧?」

  凌玉龙道:「应该不敢了。我答应他,只要镇远镖局和丁家的人明天离开南召堡,他们不再耍什么阴谋,便不在江湖上公开他们名字,免得日后在南召堡无法立足。同时,我也警告他,如果再耍什么阴谋,我不但要令他们在南召堡抬不起头,而且还会令他们辛家永无宁日。」

  庄彩凤道:「难怪你不告诉岭北瘟神是谁设的圈套。」

  玄空禅师道:「阿弥陀佛,凌施主宅心仁厚,此事处理得很好。」

  仇士元亦点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揭穿他们的阴谋便行了,没有必要将名字张扬开来,毕竟我们是近邻,通过这件事,他们应该会吸取教训,以后不再胡来了。」顿了顿,又道:「仇某有个请求,以后如有人向诸位问起此事,请不要将名字说出。」

  凌玉龙闻言肃然起敬,道:「仇大爷对处心积虑计算自己的人能如此宽宏,不愧为江湖上的仁义大爷。」

  仇士元道:「说来很惭愧,其实仇某并未为江湖同道做过什么,这都是江湖朋友抬爱。」

  庄彩凤道:「对了,岭北瘟神追去了,不知那些人会不会告诉他?」

  凌玉龙道:「应该不会。岭北瘟神虽然了得,但凭他与那青年,不可能使他们屈服。」

  庄世平道:「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凌玉龙道:「岭北瘟神虽然有时纠缠不清,但并不笨,这方面与岭南瘟神有些相似,善见机行事,应该不会有事。倒是那个为父报仇的青年,有些担心。」

  庄定平道:「岭北瘟神对青年很有好感,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

  九叶灵芝事件真相大白,闻讯而来的江湖朋友陆续离开了南召堡,落宿在城北辛家的镇远镖局李总镖头和丁家兄弟,第二天一早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南召堡,只有为仇家助拳的玄空禅师等人没有离去,仇士元伤势未愈,他们担心后到的那些不明真相的江湖朋友上门闹事。

  凌玉龙见目的达到,在镇远镖局与丁家的人走后不久,与庄氏兄妹等人也离开了南召堡。杜鹏与楚洪没有同行,杜鹏要准备替表弟楚洪向仇家姑娘提亲,留了下来。

  走出南召堡,众人仍议论著这几天发生的事。庄世平道:「没想到闹得江湖上风风雨雨的九叶灵芝事件,便这样草草收场了。我想不通,镇远镖局的李总镖头为何也会参与此事。」

  庄彩凤道:「他们是亲戚。」

  庄世平道:「即使是亲戚也不能有悖正义。何况他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万一事情败露,以后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庄彩凤道:「事情败露他可以将责任全部推给辛家。」

  赵若兰道:「也许是为了弥补失镖的损失。」

  庄彩凤道:「怎么说?」

  赵若兰道:「可能他们失去的镖已无法找回,但又赔不起,辛家知道后答应帮他们赔偿,条件是配合辛家将仇家挤出南召堡。」

  庄彩凤道:「有道理。」

  赵若兰道:「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凌玉龙道:「这些当时我没细问。」

  赵若兰道:「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凌玉龙点头道:「有道理。」

  庄定平道:「凌兄,九叶灵芝事情败露后,辛家与镇远镖局可能会对你恨之入骨。」

  凌玉龙道:「他们要恨,我也没办法。」

  庄世平道:「会不会想办法对付你?」

  凌玉龙道:「此事我没有考虑。」

  庄世平道:「现在恐怕要考虑了。」

  凌玉龙道:「应该不会。外界尚不知道此事与他们有关,轻举妄动,只会让人起疑,这样的傻事他们应该不会再干了。」

  庄世平不无担忧地道:「虽然昨晚你没说出他们的名字,但外人迟早会知道。」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他硬要来找麻烦,我也没办法。」

  庄彩凤道:「凌大哥,以后你要防着点。」

  「喂,老朋友,你怎么不等我便走了。」庄彩凤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吆喝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岭北瘟神如飞一般追了上来。

  凌玉龙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岭北瘟神大英雄来了。」

  岭北瘟神来到凌玉龙身旁,道:「我一早便去仇家找你,仇家的人说你住在客栈,我跑到客栈,他们说你走了,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

  凌玉龙道:「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再打一架?」

  岭北瘟神道:「我们是老朋友,怎么会找你打架?再说现在我还打不过你,要打只能找他人。」

  庄世平道:「瘟神前辈,昨晚那个为父报仇的少年怎么样?」

  岭北瘟神道:「你说那个姓文的小子?他没事。」

  庄世平道:「他走了?」

  岭北瘟神道:「打不过姓徐的,不能为父报仇,不走干什么?」似乎多此一问。

  庄世平笑了笑,不再言语。

  凌玉龙道:「老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

  岭北瘟神道:「那个混蛋到底叫什么名字?」

  凌玉龙笑道:「你不是去找他们了,怎么,他们没告诉你?」

  岭北瘟神道:「你说姓徐的那些混蛋?他们怎么也不说。」

  凌玉龙道:「你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岭北瘟神道:「他们说你知道?」

  凌玉龙道:「谁说的?」

  岭北瘟神搔了搔脑门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凌玉龙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岭北瘟神道:「他骗我跑这么远,当然得找他麻烦。」

  凌玉龙道:「此话又大大的不对。」

  岭北瘟神道:「为什么不对?」

  凌玉龙道:「他虽说仇家有九叶灵芝,但没有要你来,是你自己相信他的鬼话才上当。」

  岭北瘟神摸了摸头,道:「你说的也有理。好,既然你说了,我便不去找他麻烦了。喂,你要去哪?」

  凌玉龙道:「河北。」

  岭北瘟神兴奋道:「你又听到了好消息?」

  凌玉龙道:「没有。」

  岭北瘟神道:「那你去河北干什么?」

  凌玉龙道:「为一个朋友办事。」

  岭北瘟神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凌玉龙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了。」

  岭北瘟神道:「此话大大不对。」

  凌玉龙笑道:「为何?」

  岭北瘟神道:「我们是朋友,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怎能不知道名字?」

  凌玉龙道:「这位朋友叫南宫云鹏。」

  岭北瘟神摇头道:「没听说过,他武功怎么样?」

  凌玉龙道:「据说很了得。」

  岭北瘟神道:「你没与他比过?」

  凌玉龙道:「我们认识时,他快死了。」

  岭北瘟神道:「他死了?」

  凌玉龙点了点头。岭北瘟神觉得很失望。

  庄彩凤道:「岭北瘟神,你现在是闻名江湖的侠义大英雄了,取瘟神这个名号实在不雅,应该改一改。」

  岭北瘟神道:「为什么要改?」

  庄彩凤道:「瘟神两个字与侠义英雄不配。」

  岭北瘟神道:「你小姑娘懂个屁。我师弟叫岭南瘟神,我不叫岭北瘟神叫什么,难道叫岭下瘟神?」

  庄彩凤道:「你可以叫岭南英雄,或岭南大侠。」

  「岭南英雄?岭南大侠?」岭北瘟神一边搔头,一边自语,显然在思忖庄彩凤的话。

  庄彩凤又道:「你如果叫岭南英雄或岭南大侠,你的名号会比你师弟岭南瘟神响多了。」

  岭北瘟神转头对凌玉龙道:「老朋友,你叫什么名号?」

  庄彩凤道:「武林至尊王子。」

  岭北瘟神道:「他叫武林至尊王子?那我叫武林至尊王爷。」

  庄彩凤道:「什么,你叫至尊王爷?」

  岭北瘟神道:「他叫王子,我年岁比他大,自然是王爷。」

  庄彩凤道:「他叫王子,你叫王爷,明摆着占他便宜。」

  岭北瘟神道:「谁说我占他便宜?老朋友,你说我有没有占你便宜?」

  凌玉龙道:「没有。」

  岭北瘟神道:「是嘛,他都说没有。」

  凌玉龙道:「不过,我认为你还是叫岭北瘟神比较好,现在江湖上知道你岭北瘟神的大名了,如果改个名号,他人不一定知道。」

  岭北瘟神道:「还是老朋友了解,我也觉得岭北瘟神这个名号很好。」

  凌玉龙道:「老朋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尊姓大名?」

  岭北瘟神道:「我姓张,大名叫胜祖,是胜过祖先那个胜祖。我祖先是宰相,怎么可能胜过他?除非是当皇帝,那不行。」说到不行,使劲摇着脑袋,仿佛真有人请他当皇帝。

  赵若兰道:「你祖先是哪个朝代的宰相?」

  张胜祖道:「我祖先大大有名,叫张九龄,是唐玄宗的宰相,你不知道?」

  凌玉龙道:「原来老朋友是张宰相之后,失敬失敬。」

  张胜祖嘿嘿笑了笑,道:「我祖先读书出身,如果读书,我肯定不能胜过他,因此便学武,我祖先不会武功,这方面我终于胜过他了。」

  凌玉龙道:「原来老朋友学武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对了,老朋友,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以前在江湖上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张胜祖搔搔头,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凌玉龙从他的神态上基本猜出了原由,不再追问。

  庄彩凤却不放过,笑道:「张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以前没有在江湖上走过?」

  张胜祖闻言神色显得十分窘迫,手使劲搔着脑袋,结结巴巴地道:「这个……」

  赵若兰一见来了兴趣,笑道:「张前辈不会是犯了错,被关起来,到现在才出来吧?」

  凌玉龙见张胜祖神色尴尬,十分难堪,笑了笑,道:「你们别逼了,若是能说,老朋友早说了,不愿意说,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张胜祖闻言神色更加窘迫,如此一来,庄世平也来了兴趣,笑道:「可能是张前辈的夫人不让出来。」

  「不是。」张胜祖终于开口了。

  庄世平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张前辈夫人太美了,带出来怕被人抢了去,让她在家里又不放心,所以干脆不来江湖上走动,现在年纪大了──」

  「放屁,你放屁,根本不关她的事。」张胜祖脸涨的通红,似乎有些急了,喝断了庄世平的话。

  庄彩凤道:「张前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因为师弟。」张胜祖终于道出了原由。

  张胜祖这一说,引起了凌玉龙的好奇,道:「与你师弟岭南瘟神有关?老朋友,既然说了,便说个明白吧。」

  张胜祖道:「因为……因为我比师弟进门早,但是师弟年岁比我大,所以……」

  在众人的激将诱骗下,张胜祖不但道出了才出道的原由,而且还道出了学武的经过。

  张胜祖是张家独子,自出生那天起,父母便对他寄托了莫大的希望,取名胜祖,希望他将来能超过祖先。但是,他从小体弱多病,懂事后又不爱读书,只爱玩,而且很顽皮,经常惹些小是非,在这文章吃天下的年代,不读书将来不可能有大出息,父母对此十分头痛,见他身体弱,虽然望子成龙,却又不敢管得太严,唯恐逼出个三长两短来,断了烟火,只有听之任之,希望他平安长大。

  一天,他父亲的好友上门,见夫妻俩为此烦恼,便建议送去学武,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在师傅的教导下不走歪路。父母采纳了好友的意见,他八岁那年,被送到岭南怪杰许长乐处学武。

  张胜祖对学武比较有兴趣,在师傅的耐心教导下身体渐渐强壮起来,但是顽劣的习性并未改变多少,师傅许长乐本是个怪人,对徒弟的言行举止不怎么要求,只要求将武练好,将来别给师傅丢脸便行。

  张胜祖十岁那年,师傅许长乐又收了个徒弟,便是大他五岁的岭南瘟神林南文。张胜祖见来了同年人很高兴,因自己进门早,私下里要林南文叫他师兄,林南文见他年岁比自己小,不愿叫,他便想方设法作弄林南文。

  刚开始,林南文由他作弄,一则张胜祖进门已有两年,身手比自己好,暂时无法奈何,其次自己才来,年岁又比对方大,只有相让,但是暗地里狠下苦功,希望能早一天赶上并超过对方。

  林南文资质不错,不到一年便赶了上来,张胜祖资质虽然也不错,但是爱玩,一年后,林南文便超过他了。如此一来,张胜祖没有了作弄对象,相反经常被林南文作弄,林南文看似没有张胜祖顽皮,但比他有心机,每次较量都能处于上风。

  渐渐地,张胜祖意识到只有在武功上胜过对方,才能不被对方作弄,这才开始认真学武。于是两人暗中较起劲来。

  师傅许长乐见两人暗中较量,心里暗暗高兴,清楚两人较劲的原因,对两人道:「胜祖先进师门,按常规应该是师兄,但是南文年岁比胜祖大,让南文叫师兄又不妥,为了公平起见,按武功高低分,谁武功高,谁便是师兄。」并规定一年比试一次。

  如此一来,两人的较量由暗转明,更加激烈,均想能在武功上压倒对方,取得师兄之位。两人武功也因此进步神速,张胜祖进步更快,很快便又与林南文不分高下了。

  但是林南文比张胜祖有心机,一年后两人比试,林南文凭心智取得了师兄之位。张胜祖有些不服,师傅却说,在江湖上心机和武功一样重要,所谓斗智斗勇,光有勇没有智很难在江湖上立足。

  既然师傅这么说,张胜祖没办法,只有认输。师傅许长乐又怕张胜祖灰心,不再刻苦,同时也担心林南文取得师兄之位后不再努力,便提醒张胜祖,只要他继续努力,在武功上胜过林南文,一年后也可以当师兄。

  为了当上师兄张胜祖更加刻苦,林南文为了保住师兄之位,也不敢落后,两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练武。一年后两人再比试,身手不分上下,最后仍是林南文凭心智取胜取得师兄之位,但这一次林南文胜得比上次辛苦。张胜祖虽然落败,但没有灰心,相反看到了希望,这次他与林南文斗了近千个回合,最后是输在诡计上,证明自己武功不比对方差,相信只要继续努力一定能超过对方。>>>

  第三年张胜祖终于取得了师兄之位。这次虽然是凭武功取胜,但是并不值得荣耀,因为比武是在林南文大病初愈不久进行,在这种情形下,林南文自然不是对手。但是,他心智不如林南文,这师兄只当了一年便又被林南文抢去了。此后师兄之位便一直由林南文占据,尽管越往后林南文取得师兄之位越难,但是最后获胜的仍是他。

  在这种怪异的环境下,两人武功进步神速,不出八年,已与师傅不相上下,许长乐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传授的了,便叫两人出师返家。

  张胜祖八岁从师,学艺十年,羸弱多病的身体早已变得十分壮实,而且还有了一身很不错的武功,但是人情世故了解甚少,待人处事有时与儿童无异。自小他对外界的事便不感兴趣,只知道玩,从师学艺后,又将心思花在武学上,许长乐也只要求他认真学武将身体练结实,对其他也不怎么要求,后来林南文来了,他更不关心其他事了,一心学武,只想在武学上超过对方,取得师兄之位。

  许长乐见张胜祖年近弱冠,贪玩好胜的心性仍未改变,而且城府不深,没有心机,既担心他日后在江湖上惹是非,又担心他无法应付江湖险恶,行走江湖会吃亏,在他与林南文离去前特意嘱咐两人:只有师兄才可以在江湖上行走,并定下以后三年比一次,谁胜了谁是师兄的规矩。

  由于林南文心机胜过张胜祖,结果每次比试都是他取胜,所以张胜祖一直没有机会在江湖上露脸,相反林南文很快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岭南瘟神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不过通过与林南文几十年的较量,张胜祖的心智有了很大提高,与人相处也会玩心机了,特别是与人对阵,更知道该如何取巧得胜了。

  这次张胜祖能出山,说来还得感谢凌玉龙。今年四月正值又一个三年期到来,张胜祖去找林南文,林南文刚从衡州返回,身上有伤,在擂台上与凌玉龙拼那一掌,内腑受到震动,见张胜祖来找自己比武,知道不是对手,但是又不能不应战,不应战便是主动弃位,心生一计,道:「我们师兄争了几十年了,现在都一把年纪,争不了几次了,不如换种方式一次解决。如果你胜了,以后便一直是师兄,不再三年比试一次了。」

  张胜祖听说一次解决很高兴,但是又怕上当,这些年自己每次都是输在这些方面,道:「怎么个比法,你先说出来听听。」

  林南文道:「我们是师兄弟,你的底细我清楚,我的底细你清楚,功力也差不多,很难分出高低,即使分出高下,江湖上也不知道我们师兄弟身手究竟如何,在外面也算不了英雄。我认为,不如在江湖上找一个功力与我们相当的有名高手来比试,如果哪个将他打败,便是师兄,这样江湖上也知道我们是兄弟不是等闲人物,你看如何?」

  张胜祖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道:「可以。但是找谁?又怎么知道他身手与我们一样好?」

  林南文道:「这次我在衡州遇到了一个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年轻高手,与他大战三百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如果你能在三百个回合内将他打败,那以后你便是师兄。」

  张胜祖将信将疑道:「真的?」

  林南文道:「这个没有必要骗你,反正我没有取胜是事实,只要你胜了,以后便是师兄。即使你没胜,也没有什么损失,回来我们再比试便是了。」

  通过这些年十数次比武,张胜祖也渐渐明白自己虽然武功与林南文不相上下,但要胜他确实很难,听林南文这么一说,也觉得这种方式不错,如果胜了,以后便永远是师兄了,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不吃亏,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林南文见张胜祖很乐意接受,道:「他叫凌玉龙,是哪里人不清楚,不过你到衡州一打听便可以知道,我离开衡州时,他正参加擂台比武。」

  张胜祖为了早日获得师兄之位立刻启程北上打听,于是有了闯君山找凌玉龙比武之事。

  当他知道林南文被凌玉龙一掌惊走时,知道自己要打败对方很难,要得手只有出其不意,偷袭失败后,想到如果这样离开与林南文没有区别,于是拼着受伤也要与凌玉龙再拼一掌,虽然同样失败,但是比林南文强,至少比对方多拼一掌。

  自君山出来,张胜祖不待伤好,便堂而皇之以岭南瘟神师兄岭北瘟神的名号在江湖上正式行走起来。当他听到九叶灵芝可以使练武者功力倍增时,便匆匆赶往南召堡,希冀能偷偷将九叶灵芝弄到手。

  听到张胜祖说到这里,庄彩凤笑道:「没想到九叶灵芝竟是假的。」

  张胜祖道:「所以我要找那家伙算帐。」

  凌玉龙道:「你还想找他算帐?」

  张胜祖道:「既然老朋友说不找了,便不找了。」

  庄彩凤道:「张前辈,下一步你准备去哪儿?」

  张胜祖道:「老朋友上哪儿,我便去哪儿?」

  凌玉龙道:「老朋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张胜祖道:「什么事?」

  凌玉龙道:「想请你去一趟苏州磨剑山庄。」

  张胜祖道:「干什么?」

  凌玉龙道:「送封信给庄主南宫雄。」

  张胜祖道:「南宫雄是你朋友?」

  凌玉龙道:「是我朋友南宫云鹏的父亲。」

  张胜祖道:「那也是我朋友的父亲。送什么信?」

  凌玉龙道:「南宫云鹏的死讯。还有,顺便去一趟苏州附近的太平村,将此消息告诉王员外和王姑娘。」

  张胜祖道:「他们又是什么人?」

  凌玉龙道:「王姑娘应该是南宫云鹏的红颜知己。」

  张胜祖道:「红颜知己是什么?」

  凌玉龙笑了笑道:「是未来妻子的意思。」

  张胜祖道:「信吶?」

  凌玉龙道:「等会到客栈写给你。」

  张胜祖道:「我送完信后,到哪里去找你?」

  凌玉龙道:「你武功这么高,消息这么灵,还怕找不到我?」

  张胜祖道:「对,你武功这么好,名气一定很大,只要你不躲起来,肯定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在凌玉龙等人离开南召堡的同时,纪小兰也离开了鄂州。

  自凌玉龙在蛇山救出自己、为自己疗伤敷药后,纪小兰的心便交给了凌玉龙,由于不知道凌玉龙心意,才未明白表露。在养伤这些日子,她一直惦记着凌玉龙,几天不见心里便空空的,十分慌乱,仿佛凌玉龙会很快消失一般,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便待不住了,想去找凌玉龙。当她得知凌玉龙已离开鄂州时,心中更加不安,恨不得立刻动身去找他。

  纪小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正巧酒肉和尚去看望。

  凌玉龙离开鄂州后,酒肉和尚去纪小兰养伤处附近观察过几次,但只看望过一次,而且是在晚上。他是和尚,出门走动比较显目,担心泄漏纪小兰行藏,不敢多去,更不敢大白天登门。

  那次是酒肉和尚从长江帮那里得到凌玉龙大战洪金标的消息后,担心江夏车行的人发觉纪小兰的养伤处,当晚去了一趟,既是看纪小兰身体的恢复情况,也是提醒她注意江夏车行的人。

  酒肉和尚见纪小兰身体尚未痊愈,便准备离开,担心中途遇上金剑门的人,想阻拦,但一见那坚毅的神态,知道正面劝说没有用,只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便急着要去找王子,不会喜欢上了吧?」

  酒肉和尚这一说,落落大方的纪小兰登时粉脸通红,羞涩道:「他冒险救我,又……又为我疗伤,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他……」

  酒肉和尚一听,便知自己说对了,笑道:「所以准备以身相许回报?」

  纪小兰更加窘迫,道:「不是。」

  酒肉和尚道:「那是什么?」

  纪小兰道:「他是我兄弟,他为我得罪了金剑门,万一他们找麻烦,他──」

  酒肉和尚知道纪小兰言不由衷,笑着打断了话语,道:「这个你放心好了,金剑门想找他麻烦现在还没有这个势力。何况还有洛阳龙门的庄家兄妹与他同行,金剑门即使有这个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

  纪小兰道:「可是──」

  酒肉和尚笑了笑,道:「其实你喜欢王子没错,也很正常,不用害羞。王子是个了不起的少年,你如果与他在一起,成为江湖侠侣,行道江湖,一定能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纪小兰粉脸更红,垂下螓首,不再言语。

  酒肉和尚又道:「不过,你最好是等身体完全恢复才去,从那天的情形看,金剑门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身体尚未恢复,如果遇上他们会很危险,你若是有什么事,王子便白冒险、白辛苦了。」

  纪小兰红着脸道:「我身体已经恢复。」

  酒肉和尚见纪小兰心意已决,知道再劝说没有用,只有点头道:「恢复了便好。他是往西走的,现在应该还在中原,你要去找他,可以直接前往河北沧州,也许途中能遇上。你如果遇上他,有件事麻烦转告他,假武世仁上次请洪金标对付他失败后,并未死心,最近又派人前去准备暗算,叫他多加小心。」

  纪小兰闻言脸色顿变,道:「假武世仁派人暗算兄弟?」

  酒肉和尚点头道:「是的。」

  纪小兰道:「派去的是什么人?」

  酒肉和尚道:「尚未查清楚。初步调查应该与林子昂有关。上次他对外说去东京,其实是去请洪金标。这些天和尚一直在找他,但自洪金标事件后,便没了消息。」

  纪小兰道:「可知他们准备怎么暗算?」

  酒肉和尚笑道:「若是事先知道便不叫暗算了。」顿了顿又道:「我原想找人去通知王子,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你合适,但是不知你身体是否康复,所以过来看看,既然你身体已经恢复,这事便拜托你了。」

  纪小兰道:「我明天一早便动身。对了,他们可知道凌兄弟的行踪?」

  酒肉和尚道:「通过洪金标这一战,他是江湖名人了,他们即使不跟踪,要知道行踪也很容易。」  第二天,纪小兰带着酒肉和尚的托付名正言顺离开鄂州,北上寻找凌玉龙。

  将送信之事委托给张胜祖后,凌玉龙等人继续北上,往西京洛阳而来。

  这天,到了伊阙境内的一个小镇,距龙门山只有四五十里地,只要半天时间,庄家兄妹便可到家。然而,庄彩凤脸上并没有快要到家的喜悦,相反神色有些忧郁。也许是近几天心情比较舒畅,平时比较注意周围事物的凌玉龙,对庄彩凤这种反常的变化未看出来,只觉得近两天庄彩凤话语比较少,没有特别注意、更没有深思。

  送信去磨剑山庄之事托给张胜祖,凌玉龙心情轻松了不少,自身边有了张天香和赵若兰后,送信之事便成了心病。现在已是五月下旬,虽说在七月底前将南宫云鹏的死讯送到双槐堡不会有问题,但是带着两个姑娘,要在一、两个月内从双槐堡赶到磨剑山庄很难,虽说磨剑山庄的信可以迟点送到,但也不能迟于八月底。现在有张胜祖代劳,他到双槐堡后,不必再匆匆南下了,可以到处走走,会一会各地的高手名宿,心情自然高兴。心情一高兴,对身边的其他事便不怎么注意了。

  但是,庄彩凤的变化,两位兄长看出来了。

  晚饭后,庄家兄弟来到庄彩凤房间。关上门,落座后,庄定平道:「小妹,你有心事?」

  庄彩凤诧异地看了兄长一眼,道:「没有。」

  「没有?」庄定平笑了笑,道:「你以为大哥看不出来?」

  庄世平道:「小妹,其实我们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机会与你单独说。」

  庄彩凤看了看表情认真的二哥,不再言语。

  庄定平道:「小妹,是不是为了你凌大哥?」见庄彩凤低头不语,又道:「大哥知道你喜欢他,希望与他在一起,甚至与他终生厮守。但是,一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他对你并没有特殊感情,明天我们要到家了,他还要赶着去河北,很快便要分手,因此你很烦恼、很苦闷。」

  庄彩凤抬头道:「大哥──」

  庄定平道:「小妹,也许你听了不高兴,但有些话大哥还是得说。尽管你喜欢他,大哥曾经也希望你与他在一起,但是有些事现在你应该清楚,而且必须要面对。一,他已定亲,不管他是否愿意,名义上已是有妇之夫。二,他与我们相处将近一个月,一路上我与你二哥也在不断地为你创造机会,但他对你并没有特殊感情,始终只是将你当成妹妹,这一点你应该看出来了。三,通过近一个月的观察,可以肯定,在吴家这件事处理好之前,他不会对其他女子有意,也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感情。四,他身边还有张天香和小郡主,她们也喜欢他。尽管他也是将她们当成妹妹,但她们比你有优势。」

  庄彩凤抬起头来,迷惑地望着庄定平,似乎不明其意。

  庄定平道:「大哥,并不是说你仪容不如她们,而是她们具有的一些外界条件你无法匹敌。张家与你凌大哥的义父关系非同一般,如果张家向他义父提亲,他义父肯定会同意。你凌大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自小由义父抚养,如果义父答应了,心里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反对。小郡主父亲是王爷,如果襄阳王想招他为郡马,想推也推不掉,除非他不想再在江湖上混。」

  庄彩凤道:「大哥,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

  庄定平道:「大哥知道你很喜欢他,一时无法将他抛开,但这些问题你必须面对,必须将他抛开,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

  庄彩凤道:「大哥,我想静一静。」

  庄定平道:「好,你好好想想,我们不打扰了。」

  庄氏兄弟走后不久,庄彩凤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凌玉龙房前,听里面有人说话,在门外踌躇好一会,才推门进去。

  房内,凌玉龙、张天香、赵若兰三人正在讨论,到洛阳后是乘船由水路去沧州,还是走陆路去沧州。

  见到庄彩凤,张天香起身道:「彩凤姐,你来了。」

  凌玉龙发现庄彩凤脸色有些异样,道:「庄姑娘,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庄彩凤低头沉默片刻,道:「凌大哥,能不能出来一下?」

  凌玉龙略感诧异,皱了皱眉,道:「好。」起身随庄彩凤出了客房。

  走出客栈,凌玉龙道:「庄姑娘,什么事?」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先陪小妹走走,好吗?」

  凌玉龙心里顿时生出异样的感觉,看了看庄彩凤,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点了点头,默默地陪着她往前走。

  两人在昏暗的街道走了一会,庄彩凤终于打破沉寂,道:「凌大哥,你准备在洛阳停留几天?」

  凌玉龙道:「一、两天。」

  庄彩凤道:「不能多留几天?」

  凌玉龙侧目看了看庄彩凤,似乎想弄清话意,但庄彩凤垂着头无法看到表情,只有道:「如果不是要赶着去河北,我很想多留几天。洛阳是九朝古都,龙兴凤翔之地,有很多胜迹值得一看。但是河北之行不能耽搁,现在是五月底了,如果耽搁太久,不能在七月底前赶到双槐堡,会误事。」

  庄彩凤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道:「我们相处近一个月了,凌大哥,你觉得小妹怎样?」

  凌玉龙道:「很好。这些日子跟你们在一起,我不但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很开心。」

  庄彩凤道:「凌大哥,小妹问你一个问题,希望能如实回答?」

  凌玉龙见庄彩凤十分认真,心中一紧,不知她将提出什么问题,一时不敢冒昧作答。

  庄彩凤似乎不要他回答,接着道:「凌大哥,你喜不喜欢小妹?」

  凌玉龙闻言心内狂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是平时,他会顺口而出说喜欢,但庄彩凤此刻所说的喜欢,与平常那个喜欢所包含的内容明显不同,不敢贸然作答。

  庄彩凤收住脚步,盯着凌玉龙,幽幽道:「我知道大哥不会喜欢。」

  凌玉龙道:「庄姑娘,我自小便与义父在一起,没有兄弟姐妹,现在有你这样的妹妹,怎会不喜欢?」

  庄彩凤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道:「凌大哥,你是不是一直将小妹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

  凌玉龙摇头道:「没有。」

  庄彩凤悠悠道:「如果凌大哥不是将小妹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便不会如此敷衍?」

  「这──」凌玉龙没想到这个问题竟无法避开,一时语塞。

  庄彩凤道:「我想凌大哥应该明白小妹方才的意思?」

  凌玉龙犹豫一下,道:「庄姑娘,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我还没有考虑。」

  庄彩凤道:「是因为衡州之事未解决?」

  凌玉龙道:「这是一个方面。」

  庄彩凤道:「还有?」

  凌玉龙道:「我刚出道,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庄彩凤道:「如果没有衡州这回事,你会不会喜欢小妹?」

  这个问题凌玉龙从未想过,更不知如何回答。庄彩凤却不再出声,似乎在等待他回答。

  凌玉龙想了想,最后只有如实作答,道:「我不知道。」

  庄彩凤道:「小妹知道凌大哥不会喜欢的。」

  凌玉龙道:「庄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不用安慰了,小妹自己也知道配不上。」

  庄彩凤如此说,凌玉龙心中更加惶恐,道:「庄姑娘,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方才我说的完全是心里话,我真的还不知道,绝没有骗你,也不想骗你。」

  庄彩凤道:「小妹相信凌大哥说的是真心话。凌大哥,小妹和天香、小郡主,你比较喜欢哪个多些?」

  凌玉龙道:「你们都是好姑娘、好妹妹,我都喜欢。」

  庄彩凤道:「小妹是说,我们三个你比较喜欢哪个多些?」

  凌玉龙道:「你们各有特点,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无法分出彼此。」

  庄彩凤道:「如果她们两人向你问起方才的问题,你会怎样回答?」

  凌玉龙道:「我也是这样回答。」

  庄彩凤道:「凌大哥应该看出来了,她们也很喜欢你。」

  凌玉龙道:「我一直当她们是小妹妹。」

  庄彩凤道:「如果她们不愿做小妹?或者说她们中的一个非你不嫁,怎么办?」

  凌玉龙道:「怎么会?」

  庄彩凤道:「假如会,怎么办?」

  凌玉龙道:「这个我没有考虑?」

  庄彩凤道:「假如她们中的一个不在乎名分,即使你与吴姑娘共结连理,也愿意跟着你,怎么办?」

  凌玉龙怔了一怔,道:「我不知道。」

  庄彩凤道:「如果张家或者是襄阳王向你提亲,你怎么办?」

  凌玉龙道:「我会如实相告。」

  凌玉龙道:「你义父与张家关系不是一般,张家若向你义父提亲,你怎么办?」

  凌玉龙道:「义父很了解我,在得到我的答复前,不会答应。」

  庄彩凤道:「万一你义父先答应了。」

  凌玉龙道:「不会。」

  对此凌玉龙充满信心。义父去了西南,短时间内不可能返回,即使返回也不一定会去鄂州,即使去鄂州,也不一定去张家,不用担心他会与张家的人见面。

  两人在街上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返回客栈。目送庄彩凤进入房间后,凌玉龙回到自己房间,见张天香与小郡主仍未离去,奇道:「你们还在这?」

  小郡主道:「我们在等你。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才庄姐姐与你说了些什么?」并未注意凌玉龙脸上的表情。

  凌玉龙笑道:「若能告诉你,你庄姐姐便不会叫我出去说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回房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两人见凌玉龙不说,只有怏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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