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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银河世纪结束后很久,关于奇美拉的由来的传说,依旧是一个谜,因为当权者的刻意隐瞒,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奇美拉这个种族究竟是怎么诞生在人类这个世界里的,不过很多被称为「历史骗子」的神学研究者,却信誓旦旦的声称,奇美拉是上帝派往人界对充满了罪恶的人类进行大清洗的雷霆使者。
这一学说自然引起人们的哄笑,信奉唯物主义和物质世界的人类,对于上帝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根本不抱以任何正面性的评价,即使银河世纪后,神帝教还是人类所信奉的宗教,神帝依旧是心灵脆弱的人类所依靠的对象,但是教众对于神帝存在的质疑,却丝毫没有少过,何况上帝根本就是在地球时代被淘汰的宗教形象。
不过,当那些「历史骗子」向所有人展示他们千方百计的从无数的宗教遗留品里翻找到的所谓依据的时候,人们的嘲弄很快就转变成了惊讶。因为从不知道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某些书籍上都曾经提到过这样的言论:人类之所以拥有智慧,因为人类是上帝模仿自己制造出来的物件;但是人类却在伊甸园里受到恶魔的引诱,纯洁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世界,上帝为了拯救人类,所以选择了在黑暗中没有迷失的人类的强者,赋予他们庞大的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那些强者受命拯救黑暗中的人类,洗去那些笼罩在人类心灵上的黑暗……
这一发现引起了一片哗然,甚至引发了一阵宗教复古热,不过不久之后,一个制作动画的名人就在银河各大媒体发表批驳,声称以上的证据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圣经》,而是一段源自地球西元纪2000年的某部老式三D动画的剧本。这一说法很快就得到全银河动画迷们的一致回应,而这段所谓的上帝的证明,自然成了当年度银河最经典的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的?人类未来的雏形很多都是诞生于人类的想象之中,只要用心去看就能发现,其实不要说奇美拉,就是银河世代中根据奇美拉而被研制出来的曾经将人类几乎全数灭绝的最恐怖的「意心者」不也是人类想象出来吗?人类的想象力其实才是最恐怖的东西。」某位高级的退役军官,在一次例行的军事研讨会上曾经这么评论,中肯的论述立刻赢得几乎所有同行们的赞同。
「意心者」和奇美拉虽然不是诞生在同一个时代,但是这两者却都无法避免的对人类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奇美拉的存在改变了人类进化的方式;而通过奇美拉研制出来的「意心者」却改变了人类社会前进的方式……
当银河里正在为了某个胆大妄为的绑票事件而沸腾的时候,在渣打行星上努力的寻找事件真相的西摹帝国二皇子殿下以及最近倒楣连连的幕僚官则在刚刚遭受过毁灭性攻击的试验基地里翻找到不少绝密情报的片断文件,这个基地在数小时前,曾经是隶属于原西摩帝国高级军官佛米拉狄提督的领地,而且一直以来从事研究极度机密的人型生物「奇美拉」,不过现在,除了皇子殿下、幕僚官以及另一位危险而美丽的女士之外,这个基地里已经找不到第四个属于人类的生物了。
坐在实验室的中心控制室里,佛列特殿下熟练的操作着电脑系统,干净俐索的突破一道又一道复杂繁琐的密码程式,手段之干净,一点都不亚于那些纵横电子虚拟世界,让高科技警察署头痛不已的骇客;而南丁斐司幕僚官阁下难得亲自动手利用试验中心附带的茶水室里的设备冲泡香浓的红茶,手艺的专业化程度完全出乎佛列特的意料之外。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帝都的幕僚部里不懂得泡红茶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参加战术讨论的。」
南丁斐司耸了耸肩,这是源自哪一代开始的传统,没有人很详细的知道,不过幕僚部里的官员的能力大小,往往可以从泡红茶的手艺里观察出来,而且每一次幕僚部的升迁评定中「红茶泡制」一向是被归属于基本考核专案中的重要部份。
「真是一个奇怪的习惯,不过我喜欢,要是你愿意再往里面加一点水果的话,我会更加喜欢。」
喝着温热的红茶,皇子殿下的手指并没有停止在键盘上敲打,不过由于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来端茶杯,所以佛列特干脆用牙齿咬着塑胶杯子的边缘,这样喝茶打字两不误,只不过说话的时候字语相当的含糊。
「很多有阶级的军官都说喜欢清淡的红茶,即使有些将军并不喜欢喝红茶,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要求别人往红茶里加水果的。」
南丁斐司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嘲,这也难怪,幕僚部的红茶泡制可以说是一种不自觉养成的公共习惯,不过帝国现役的将军们喜欢红茶,却多数是因为很多在银河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将军都有嗜好红茶的习惯,所以才会竞相模仿,南丁斐司曾经看到过许多帝国里年轻的见习提督们,一边大声地称赞红茶能够在战斗时让自己冷静,一边悄悄的往红茶里兑加百朗姆酒和蜂蜜,也许酒精才是让他们冷静的重要部份吧。
「清淡的红茶是老人们的专用抗衰老用品,我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没有到衰老的地步,所以阁下帮我加一点水果、蜂蜜、哪怕是冰糖也可以。」
佛列特含含糊糊的说着,其实他并非觉得红茶不好喝,只是觉得自己眼下手脚不停,不给一边的幕僚官找点事情做,心里总有点不舒服的趋势。
「过甜的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南丁斐司不为所动,靠在一边悠闲的喝着加了蜂蜜和奶油的红茶,一付恰然自得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佛列特咕哝着,这时电脑里发出「滴滴」的轻响,一个特殊的介面出现在萤幕上,这让佛列特暂时停止了抱怨,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密码的破解上,而南丁斐司也放下红茶凑上前,看着萤幕上不断出现的变化,他寻找的答案也许就在这里了。
十分钟之后,一个方框出现在萤幕上,方框里清晰地写着一行字:「请输入终极密码……」
佛列特快速的键入了多个密码,但是结果显示都不正确。
「我尽力了,这个密码一定要人工输入,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佛列特有些懊恼的取下嘴里的杯子,他最不喜欢眼下这种情况,明明已经到了最后却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失望结局。
南丁斐司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刚才佛列特在输入密码的时候,南丁斐司觉得脑海中似乎有过一种莫名的感觉,南丁斐司想去抓住那种感觉,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做。
「HeaViSide(海德维斯)」
南丁斐司的手指猛然敲了敲操作台,说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让佛列特猛地震了一震,吃惊的目光很快扫上了南丁斐司的面庞上,但是那个狐狸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声色,仿佛刚才说出来的名字,只是一时间想到的某个胡乱猜测的结果似的。佛列特回头,在键盘上输入这个片语之后,电脑系统在轻微的响了几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另外一个残破不堪的系统里。
之所以称之为残破不堪的系统是因为电脑系统无法完整的将那个神秘的系统读写出来,看来有人刻意损坏了那部份的系统,不过系统里还有一部份资料被电脑系统读出,出乎意料的是,那部份资料居然是一封电子信件。
佛米拉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启程离开西摹帝国的领域,你没有必要来找我,当然你也不可能找到我。
我很抱歉,在一切事情落幕之后才告诉你我的这个决定,作为最好的朋友,我在最后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太信任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的任何举动都会引来亚特的瞩目,这将给我的离开带去绝大的困扰。
请原谅我任性的做法,因为我不得不离去,虽然我们曾经为了一致的理想而并肩战斗,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甚至是银河的未来,我必须放弃我们的梦想,去银河的深处寻找一个拯救未来的希望。
「埃斯特拉报告」带给我太多的资讯以及危险的警告,虽然我已经将那份危险的报告处理完毕,但是我很清楚,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人重新打开这份报告,实现埃斯特拉那个疯狂报复人类的计划——那个「人类全取代计划」——也许亚特也会成为那个计划的推动者之一,这就是我必须离开的最大的原因。
我必须去寻找,寻找一个可以阻止这个计划的方法,我不知道要寻找多久,但是我会努力的去寻找,直到找到为止。在我没有找到之前,请你帮助我制止亚特日益膨胀的野心,我知道当亚特成为皇帝的时候,朱丽雅必然会成为亚特最大的敌人,我已经将埃斯特拉报告的部份内容泄露给了朱丽雅,相信朱丽雅会给亚特带去相当大的麻烦,虽然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阻止亚特的野心。当然这是完全不够的,所以我才留下这封信给你,希望你能够在一切失去控制的时候,成为阻止亚特的最后一道屏障。
「埃斯特拉报告」我已经将之分成了六分,每一份报告都用合成技术完全封锁在了激核晶块中,除非有固定的钥匙,否则没有人能够读取激核晶内的报告内容。而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六分激核晶和六把钥匙都分了开来,六分激核晶中的五份以及其中的三把钥匙我交给了其他人,剩下的一份我交给了亚特,而那份激核晶的钥匙,我则交给了朱丽雅,加上你手上的那把钥匙和我带走的钥匙。
你发现了吧,我其实将「埃斯特拉报告」分成了十二份,所以短期内,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埃斯特拉报告」。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将「埃斯特拉报告」里有关「复制型奇美拉」的防御方式留给了亚特,希望未来出现危机的时候亚特能有解决的方式。
「奇美拉」的后裔们,我已经安排在了渣打行星的地下水晶矿里,希望你能够代替我照顾那些可怜的人,我已经得到了亚特的承诺,他不会对那些「奇美拉」出手,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那些奇美拉是人类罪恶的牺牲品,但也许也会成为未来人类希望的一部份。
最后,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离去的消息,相信亚特也会让所有人忘记我的存在,虽然我可能永远在银河里飘荡,寻找那些可能永远都是虚无的答案,不过如果有一天这个恐怖的计划,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在这之前,西摹帝国和亚特就拜托你了。
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海德维斯「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啊……」不算长的信件在佛列特和南丁斐司的眼中所透露出来的资讯,却严肃的让两人愕然。即便是南丁斐司也没有想到,皇后朱丽雅和亚特皇帝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竟然是被人利用来阻止亚特皇帝的野心,而佛米拉狄之所以会允许自己被关押在「萨那威」要塞的原因恐怕正是因为这封信。南丁斐司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连亚特皇帝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个叫海德维斯的家伙手中的棋子,谁能够想象得到西摹帝国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
「你知道海德维斯这个人吗?」
南丁斐司问着佛列特,刚才佛列特回头惊讶的表情,并没有被南丁斐司所忽略,不过他的声音却不知不觉中压低了不少。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佛列特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佛米拉狄临死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这个名字。」南丁斐司撒了个巧妙的谎言,虽然佛米拉狄在去世之前的确和自己独处一室,但是这个名字却并非从提督那里听来,不过他暂时不想告诉佛列特这个名字的由来,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需要时间考虑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海德维斯是一个禁忌的名字,我也是在偶然之间听到这个名字的,据说那是亚特皇帝皇子时代结交的一位名不经传的见习提督的名字,后来在某次战争之后去世了,据说亚特皇帝在登基的时候曾经要人为个见习提督制作画像,但是画像完成之后,画师就神秘死亡了。不过我知道朱丽雅生前的日记里曾经出现过这个名词,可惜当年没有办法看到太多部份,只知道朱丽雅对于海德维斯相当的敬佩。」
佛列特当然也不会说出全部,海德维斯这个神秘人物出现在朱丽雅的日记上的另一个原因却让佛列特感到吃惊,海德维斯居然一直是朱丽雅暗恋的男人。朱丽雅甚至曾经在日记里提到过海德维斯原本甚至可以取代亚特皇帝成为西摹帝国的主宰,但是这个男人却最终选择消失,而且还是最彻底的消失。
「……殿下,阁下,你们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指挥中心的大门突然打开,罗霓佩尔手里拿着一叠纸张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是大收获噢!」
「奇美拉所具备的「生物共鸣」能力可以通过一定的脑波干扰四周的生物群体,在短时间内,改变周围生物群体的根本生物特性,这才是奇美拉的致命的杀手锏。根据对奇美拉的这一特性的研究,「生物共鸣」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而且这种「生物共鸣」对于人类更能够形成一种强烈的刺激。」
「根据研究结果,人形的奇美拉通过「生物共鸣」可以长时间的控制周围生物,特别是人类的脑波,那是一种近似于催眠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但能够将人类内心深处的精神力量由非物质转化为物质,让人类具备所谓的「变身」能力,而且这种「生物共鸣」在结束之后,并不会对受影响的人类的生命构成威胁,只是实施「生物共鸣」的一方可以对人类的精神领域进行毫无阻碍的支配。」
「经过十多年的改良,研究室已经可以掌握「生物共鸣」的能力,只要在正常的人类胚胎中植入固定的奇美拉基因组织,然后在婴儿成型之前,扩展婴儿的脑域和强化他的精神系统,这样就能够在婴儿诞生前完成「生物共鸣」能力的植入和开发,实验室完成的四十三组胚胎实验中,虽然绝大多数胚胎在婴儿时期就因为奇美拉基因的排斥反应失败,但是最后还是有一个婴儿侥幸的存活下来,而这个存活下来的婴儿经过测试和培养之后,完全符合了我们最初的预计,我们决定称呼这个全新的人类品种——「意心者」。」
「不过事态很快就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那个婴儿的脑波很快就开始影响周围的研究人员,很多研究员都出现脑缺氧、失忆等等迹象……」
——摘自《「末日计划」试验室报告》这份报告被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即使是「末日计划」的设计者那位假佛米拉狄提督阁下恐怕也没有想到的。这位假提督是个相当谨慎的人,所以有关「末日计划」的内容,他事先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位于渣打行星的奇美拉研究基地里,某位研究员却私自的将「末日计划」的研究进度记录在了自己的秘密笔记本里,当然这是个明显的间谍行为,只是后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间谍研究员究竟是隶属于哪一个国家,而这份报告最终被在试验基地翻找资料的罗霓佩尔翻到。
当然,后世向人们展示的所谓「末日计划的秘密实验报告」是经过整理的,删去了很多情节,增加了相当的足以让一般人看的明白的内容,其实这份报告最初只是数百个医用符号的连续而已,一般人是根本看不懂的,不过身为采集人类肉体的「完美天使」,罗霓佩尔小姐在阅读这些医用符号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而让这份报告提早曝光,不过可惜的是这份报告并没有能够提供出更多的关于「恶心者」的详细资料。
「这个计划相当的可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人类离灭亡就不远了。」罗霓佩尔是三个人之中唯一看出这个计划真面目的人,而另外两个则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知道罗霓佩尔所谓的「可怕」究竟在什么地方,罗霓佩尔也看出了两人的疑惑。
「简单的说,这个计划就像是建造一个蜂巢,这个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意心者」就如同一个蜂后,这个蜂后可以通过脑波悄悄的改变身边不同生物的意识、想法、甚至于身体结构,把其他的生物变成能够受到自己完全控制的「工蜂」,如果这个蜂后开始有了动作,那些被影响的工蜂会怎么样?」
「听从蜂后的命令……」佛列特的脸庞出现一抹阴影,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假佛米拉狄在这个行星的真正目的了,「他制造蜂后,蜂后控制工蜂,而佛米拉狄控制蜂后!」
佛列特的判断立刻赢得罗霓佩尔的认可,倒是南丁斐司躲在一边一声不吭,只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指挥台的桌面,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罗霓佩尔虽然不怎么喜欢南丁斐司,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当过军人的人,多少都不会很喜欢幕僚官这个总是充当阴险角色的职务,不过罗霓佩尔很清楚,在很多情况下,眼前这个幕僚官要比身边这个自称是皇子殿下的家伙,要可靠的多。
南丁斐司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佛列特,目光中的含义对于皇子殿下自然不言而喻。佛列特立刻就明白了南丁斐司的意思,他耸了耸肩膀,让开了本来挡在电脑萤幕前的身体,让那份被自己翻出来的信件显露了出来。
「南丁斐司是担心这个东西吧!」佛列特指着萤幕,让罗霓佩尔观看刚才两人讨论的东西。
听完佛列特的话,罗霓佩尔也很快明白了南丁斐司刚才举动的真正意义。
这无疑是一种测试,南丁斐司在测试佛列特对罗霓佩尔的信任度,显然南丁斐司接下去要说的东西可能很不简单的样子。
「我一直以来都很奇怪。」南丁斐司微微斟酌了一下着自己的用词,「这种奇怪应该是从皇帝陛下交待我执行「双子星计划」开始的,我曾经一度认为皇帝陛下是为了试探那些窥探皇室宝座的那些野心家而做的,现在看起来显然不单单是这样,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怎么确定……」
「你认为是什么?」佛列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上了操作台。
「你不觉得我们似乎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棋局里面,而且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南丁斐司的手指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
「棋子?」罗霓佩尔皱了皱眉头,而佛列特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精芒。两人的表情都落入南丁斐司的眼中。
「是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看呢?」南丁斐司将话头丢给了佛列特,他知道佛列特已经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了。
「的确是一场让人难以想象的棋局,」佛列特撇了撇嘴角,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南丁斐司的所谓猜测成为了事实,那么以后的日子就有的好玩了,「埃斯特拉和海德维斯的棋局。」
「至少你不能否认很精彩。」南丁斐司点了点头,「毁灭人类和拯救人类,这两位下棋的人虽然都可能不在人世了,不过他们布下的棋局和身为棋子的我们依旧在不知不觉地推动这局庞大的棋局。」
佛列特看到罗霓佩尔脸上时而困惑、时而恍然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打哑谜:「所有的情报都指出埃斯特拉所谓的报告里面隐藏的东西是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的某种计划,这种计划如果被实施,人类要面临的可能就只有死亡一途;而这位神秘的海德维斯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将埃斯特拉的报告分成了六分,换句话说,只要这六份报告和六把钥匙没有完全落入同一个人的手里的话,那么就没有办法启动埃斯特拉报告里的那个计划。」
「但是埃斯特拉却培养出奇美拉这个族群,显然这个族群是埃斯特拉计划中关键的一点,我猜埃斯特拉报告里面一定有办法操纵这个族群彻底毁灭人类的方法和计划,而这个计划埃斯特拉可能还没有泄露出去就死去了,这就不难解释地底下的那个可能是埃斯特拉妹妹的女人所说的,人形奇美拉是埃斯特拉研制出来毁灭人类的使者的话,那么在人类完全灭亡之后,这个种族也没有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罗霓佩尔渐渐领会到了佛列特话中的含义。
「埃斯特拉的报告在人类世界里应该流传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应该没有人能够全盘的理解,至少完成这报告的研究的人肯定是海德维斯,所以这个世界上最清楚埃斯特拉报告的人,就是海德维斯,海德维斯意识到光是隐藏埃斯特拉报告是远远不够阻止这份报告里的计划泄露的,所以他布下一个完美的棋局,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埃斯特拉的报告。」佛列特明显的叹了口气。
「这个海德维斯真的很厉害……其他不说,记得地底下那个朱丽雅使女留下的光碟纪录吗?很显然,那个使女得到的情报,都是海德维斯故意泄露给朱丽雅的,海德维斯很清楚在暗中窥探埃斯特拉报告的每一个人。他把其中的一份资料留给亚特皇帝,却将打开资料的钥匙留给了朱丽雅,又把第二把钥匙留给了佛米拉狄……这就难怪皇帝和皇后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了,埃斯特拉的报告成为一个刺激朱丽雅野心的最强烈的催化剂。」
「如果这真是海德维斯的布局,那显然亚特皇帝就是推动埃斯特拉那个神秘计划的人,或者更加贴切一点地说,这个皇帝根本就是希望亲眼目睹这个计划重现天日的人,他之所以受朱丽雅牵制这么久,朱丽雅死后又默许朱丽雅在这个行星上的势力落入佛米拉狄的手里,根本就是希望佛米拉狄为了保住自己,能够将朱丽雅从海德维斯那里得到的情报,转化为完美的成果,我想这也能够解释我最初的疑惑。」南丁斐司的目光转向电脑萤幕,皇帝发动的所谓「双子星计划」所对应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催促假佛米拉狄,能够将一切隐藏在台面下的计划,端到台面上来,而且我猜,皇帝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佛米拉狄换人了。」
「按你这么说,会不会连那个假的佛米拉狄都是皇帝自己制造出来的。」佛列特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某种从来没有过的光泽。
「完全正确,唯有这么做,一切事情才会发展的这么完美无缺,而这个所谓的「意心者」恐怕就是皇帝陛下等待已久的成果吧。」南丁斐司肯定了佛列特的推论。
「真是厉害……」
对于眼前两人的推断,罗霓佩尔不得不咋舌,其实不止是她,连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都不得不对这个推论捏上一把冷汗,因为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所谓的「惊讶和恐惧」,曾经自认能力卓着的他们,在面对着眼前清晰浮现出来的,隐藏在银河深处的棋局,第一次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因为他们或许能够在得到各种情报之后,以第三者的身份客观的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身在局中,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看穿这一切,到头来只能成为一个被无形之线操纵的棋子而已。
「还差一点,光是埃斯特拉和海德维斯两个人是不能下这局棋的,至少埃斯特拉肯定死了很久了,应该还有第三者……」南丁斐司的声音戛然而止,青蓝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谁会是第三者?」佛列特知道南丁斐司已经有答案了。
「神帝教、教廷!」南丁斐司的声音僵硬了起来,他终于发现自己疏漏的地方在哪里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埃斯特拉的报告里的计划如果充满不可逆转的毁灭力,那么这份报告不管出现在哪一个政权的手里,都会被第一时间销毁,但是如果埃斯特拉的报告里,针对计划留下了所谓的挽回或者能够控制局面的方法,那么这份报告所具有的价值就难以估计了。不过相信人型奇美拉是那个计划里最重要的毁灭人类的棋子,面对如同怪物一般的生物,人类内心的恐惧将有多少,可想而知,如果只是一般的政权得到了挽回局势的方法,他们实施起来也会相当的困难,面对人们对他们拯救措施的质疑,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政权陷入自掘坟墓的危机之中。
但是如果改成教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神帝拯救人类这种方式,合理的掩盖一切神秘,专注对付未知型的怪物,所得到的助力可想而知,而且事后,将没有任何政权可以抗拒教廷的力量。换句话说,也许真正想执行埃斯特拉报告里面的毁灭计划的人,其实是教廷也说不定。
「那么这个间谍……」
罗霓佩尔看看手中刚刚得到的「意心者」的实验报告,心中升起一种恍然的感觉。
「留下这个的人,可能就是教廷的人。」
人类究竟可以有多么可怕,这个时候,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当南丁斐司终于窥探到真相的轮廓的时候,在银河深处对自己已经降格成为肉票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教廷大使,夜火骑士团的团长亚利克。红却正因为惊讶而陷入无边无际的疑惑之中。从一个牧师(男性)身上看到微凸的乳房对于亚利克来说就和看到长着青蛙脑袋的乌鸦一样,令人昏眩的同时,经不住要长叹,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而对于突然闯进自己的浴室,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同时,把自己看光的骑士长,身为蓝衣牧师的斐弥稀迩除了迅速抓过一边的毛巾盖住自己糟糕的身体之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傻在一边的骑士立刻滚出自己的浴室,毕竟自己刚刚被救起,而躺在一边没有知觉的刺客,以及甩在一边的暗杀专用的小型镭射更是刺目的提醒斐溺稀迩千万不要妄动。
「洗干净,到我的房间里来。」
亚利克毕竟是夜火骑士团的团长,很快就从震惊中找回理智,在第一时间收回窥视女士前胸的目光,然后面无表情的将那个该死的刺客拽出浴室,顺便连小型镭射也拿走了。不过也只有亚利克自己知道,如果再多留一分钟,他就无法阻止自己的脸庞出现丢人的红晕。只有老天才知道,纵横那美提亚的夜火骑士团团长,还是个童子鸡。
「该死的教宗,究竟给我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啊……」
亚利克把刺客丢给手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边努力的平息自己脸上的红晕,一边恨恨的诅咒着远在教廷的那位看似慈祥,实则狡猾的老者。要不是自那天离开西摹帝国军队之后,那个叫凯。道格拉斯的西摹帝国巡视宫独裁地控制关闭了所有对外的通讯系统,亚利克真想立刻去问问教宗大人,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会在自己的眼前变成女人。
隶属于神帝教教廷的高级装甲化机器人战队夜火骑士团,除了必要的述职任务,一般是很少回到位于白鸟座以西第四个星璿上的罗特尼亚星系的苏提尼亚行星的,一方面是因为夜火骑士团负责着整个罗特尼亚星系的空间防御体系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夜火骑士团一直被认为是教廷也是那美提亚的皇牌中的皇牌,每次回到苏提尼亚行星就会造成相当大的轰动,不但影响苏提尼亚行星的正常秩序,而且对于夜火骑士团的这些接受古老的骑士教育的人来说,被人围观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为了这次往西摹帝国的正式出访,教宗特意的召回了亚利克,这一举动很多人都认为可能有些多此一举,毕竟让亚利克去出访,实在有些小题大做的味道,不过后来传说亚利克是为了保护教廷的下一任教宗才被指名出访之后,各方面不满的声音就平息了下去。不过对于亚利克来说,这并不是出访的真正目的,其实在亚利克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教廷之后,教宗阁下曾经悄悄的找过自己……
那是一个阴天,天空阴沈沈的,空中的风静静的吹拂着大地,吹过苏提尼亚行星的每一个角落,但是这风却让亚利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中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刚刚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亚利克避开所有人,溜到教廷的天台上,打算偷闲一番。
任由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默默的感受着大地的精华,教廷的四周种满了各种美丽的玫瑰花,那特有的玫瑰花香向来对亚利克有着奇特的安抚效果,亚利克想藉此纡解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异常烦躁的心,但是这一次玫瑰的花香失效了,呼吸着混合着芳香的新鲜空气,亚利克的心中不但没有趋于平静,相反,莫名的思潮在心底激荡。
回到苏提尼亚行星自己不是应该高兴?虽然一路上风尘仆仆,但比起要在银河里没日没夜的巡逻守备,整日处于紧张状态要好很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觉得如此的不安,仿佛冥冥中有谁在催促自己去做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放假的缘故?还是因为……看惯了夜火骑士团里那一张张年轻正直的脸庞之后,突然要面对那些虚伪的笑容,才让自己觉得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亚利克回想着。
虽然自己率领夜火骑士团常年不在苏提尼亚行星,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关心这颗美丽的星球。虽然身为夜火骑士团的团长不可以不信奉神帝,但是亚利克本人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伊甸园或者神帝这种缥缈不实的东西,不过亚利克却非常愿意为了保护苏提尼亚行星这个没有受到战火摧残的美丽行星而奉献自己的青春。
但是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这些天,看在亚利克眼中的不再是淳朴的民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战意,人心之间情的牵连已经淡薄的几乎到了没有的境界,到处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其中有针对西摹帝国的强权的,也有针对教宗年迈这一情况的。现在一切都在台面下蠢蠢欲动,但是所有的人都还顾忌着教宗的存在,一但教宗不在了……亚利克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告诉自己这是杞人忧天,但是无名的不安却越发的大了起来。
希望一切不要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亚利克在心底默默的祈祷,望着远处的茫茫绿色,亚利克的脑海中突然有了某种奇妙的预感,他也许有一天将回归到这片绿色之中。
「亚利克骑士团长,教宗请你马上去他的书房。」传教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噢,我就去。」收起心神,迈步走下天台,但是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教宗专属的书房一向是属于教宗的私人天地,现在的教宗也经常在这个书房里邀请朋友和下属一起享用香甜的奶茶和精致的点心,亚利克以前在教廷经常受到教宗的招待。
「我要给你三个任务!」在摒退左右后,教宗出人意料的收起一向慈祥的表情,无比认真地对亚利克说,「只给你一个人,当然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知道。我要你以你的骑士荣誉发誓,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绝对不把这三个任务的内容告诉第二个人。」
「我以骑士的荣誉向您发誓,随时听候您的吩咐。」虽然有些意外,教宗是很少让骑士以自己的荣誉发誓的,千万年的骑士传统说明这个誓言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比断子绝孙更加威严,但亚利克还是接受了下来,而且,无条件的服从教宗的命令是夜火骑士团内部的骑士法则第一原则。
「亚利克,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回我藏在西摹帝国的宗印。」
教宗笑了,看着亚利克眼珠子外凸的模样,笑的很开心。当年他将代表着教廷最高权力的宗印藏匿在西摹帝国的时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那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眼珠子着凉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为了能够顺利的把教廷传给我心中的继承人,我怎么也不会傻到把宗印留在身边,要知道我一死,得到宗印的人即使没有我的遗信也能够顺利登上教宗的位置,那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但是你怎么可以把宗印藏到西摹帝国去,这太不像话了!」对于教宗这种无法无天的做法,亚利克本能的给予最大程度的鄙视。
对于亚利克的鄙视,教宗自然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有点得意地耸了耸肩膀,「你到西摹帝国去找一个叫君南的男孩,他现在应该是二皇子佛列特。菲尔的侍者,是个颇有管家风范的小鬼,他是唯一知道宗印的下落的人。」
亚利克没有回答,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君南」名字。
教宗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似乎是为了改变一下心情,许久后,坦然转身看着亚利克:「亚利克,你听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由你代替我的位置,由你成为下一届的教宗。」
凭空一声惊雷,顿时把亚利克炸的发愣,只能呆呆望着教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教宗本身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对不起,教宗!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找回自己声音的亚利克立刻拒绝了这个近乎荒谬的要求,「我们骑士的职责只是为了保护您与整个星系的安全,任何一个条文上都应该没有骑士继承教宗的条文……」
「但是也没有那个条文说不可以对不对?」教宗的眉头松了松,嘴角露出一笑意,「神帝教的传宗方式就是由教宗选择后继者,只要我认为你可以,你就可以。」
「可是,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啊。」亚利克难以接受教宗的藉口。
「听我说,如果可能,我也不会把这个沉重的位子丢给你这个根本就不信奉神帝的家伙,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不久的将来,一场毁灭的火焰肯定会灼烧整个银河,银河将进入一个恐怖和暴力为主导的混乱时代,为了保护这颗美丽的行星,我的继承人必须是一个知道战争是什么,知道怎样去战斗的人,而不是一个贪图权力的贪婪的野心家。」教宗拍了拍亚利克的肩膀,若有所指的暗示着:「以你的敏感程度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整个教廷已经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了,只要我一死,堵截他们野心的闸门就会打开,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可是您的继承人是斐弥郗迩,这件事情整个教廷都几乎承认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有关斐弥郗迩的,亚利克你很快就要和斐弥郗迩去西摹帝国了,你要想办法把斐弥郗迩留在西摹帝国,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伪装死亡也好、逃跑也好、走失也好,反正你要把斐弥郗迩留在西摹帝国,实在不行哪怕是联邦也可以,反正不要让斐弥郗迩有机会回到教廷来。」
教宗今天似乎打算不吓死人不罢休的样子,两个惊天任务就这样劈头盖脑的丢过来。
「这……」
亚利克还没有开口就被教宗拦住了话音。
「听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斐沵郗迩很无辜,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他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走自己的路,哪怕是唱歌也好,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斐沵郗迩成为教廷中人人默认的继承人,这不但让斐沵郗迩成为了那些野心者暗杀的对象,也干扰了斐沵郗迩命运的脚步,希望神帝能够原谅我的鲁莽,当年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今天这种不能挽回的后果,所以我能够为斐沵郗迩做的事情,就只有让他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教宗深深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斐沵郗迩本身可能并不是人类之子。」
「……」出奇的,亚利克并没有说话。
「你应该感觉到了,」教宗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查觉的精芒,「教廷的决议机关正在变质,所有人的人心也都在改变,不久的将来,教廷将会陷入难以想象的混乱中,到那个时候斐沵郗迩将会变成最大的攻击对象。」
「我相信教宗你有能力改变那一切。」亚利克的声音中没有疑惑,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老者手里所掌握着的,并不仅仅是教廷这个简单的存在,在黑暗中,还有一个庞大的阴影存在,正是这个阴影不但维持了教廷表面上的平静,同时也抑制了哪些野心者们。
「是的,但是前提是我能活下去。」教宗苦笑着,连他那头宛如太阳一般金黄的头发都显得有些暗淡,「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亚利克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
亚利克无语,是的他感觉到了,早就感觉到了,其实教宗身体正在迅速的衰弱下去,虽然每次在教廷里开会的时候,教宗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但是亚利克经受过高强度的锻炼,对于敦宗身体气息的改变相当的敏感。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等,等时机让你能够接替我的位置,但是你总是不愿意,而且还要找乱七八糟的藉口来搪塞我。」教宗的话中有着难言的苦涩,以及隐藏在苦涩里的狡猾,「对你来说,我真的那么惹你厌吗?」
亚利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有着矛盾,是说实话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我并不是讨厌你,是因为我的出现会让教廷现存的力量天秤失衡。」思索良久,亚利克决定说出心中的话,「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是我不认为罗丹斯的燕家真的会任由自家的亲人因为教廷的势力失衡而袖手旁观……」
教宗全身震了一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被你发现了?」
「任何一个见过燕家老夫人的人都不会忽视这一点,」亚利克轻轻的说,「两张那么相似的脸,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呢。」
「为了我的安全,老夫人从来都没有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只有你这个被她捡回去的小孩看到过吧。」教宗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这些年了,我放弃一切走上这条不归路,切断了和他们的全部联系,为的是希望他们不要被我连累,但是没有想到,一切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教宗的思绪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亚利克的眼中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颤动,显然他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书房的窗帘下露出一双黑色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房间里各自陷入沈思的两个人。
许久,教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脑袋里的混乱和思绪都摇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谁都逃不了的。」
亚利克无言的望着眼前这个在那美提亚人的心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男子黯然神伤的样子。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痛苦,不能向任何人表述的痛苦。亚利克沉默,这就是命运吗?内心深处一个反叛的声音在说,这如果就是所谓神给予的命运,我宁可不要。
「除此三件事情之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以私人的身份恳求你答应。」教宗的声音显的很疲惫,「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能不能请你将这个交给燕家的老夫人。」大主教从手指上拿下一枚蓝宝石戒指,递给亚利克,「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没有犹豫,亚利克接下了那枚戒指,「我一定会为您带到的。」亚利克的目光望向教宗,那对晶莹的黑瞳中有着坚定与信任。
教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从今晚起我将要开始举行祈祷仪式,希望你能过一个快乐的节日。节日结束之后,你就要出发了。」
「谢谢您,教宗阁下。」亚利克行了一个吻手礼后,目光不自觉地飘了一眼旁边厚重的窗帘,转身退出了书房。
转身的刹那间,亚利克的心中升起一抹莫名的伤感,他清晰的感到,这将是他与教宗最后一次的会面。
天要变了。
教宗也不意外一旁的窗帘被风吹的动荡了一下,撩开窗帘,教宗清晰地看到跑向后花园里的身影,以及亚利克沈稳的身影,看来命运已经注定让自己最担心的两个孩子联系在一起了。
望着空旷的书房,教宗的唇边露出淡淡的欣慰的笑容,「亚利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与斐沵郗迩所背负的命运是何等的伟大,我衷心的祝福你们,一路平安……」
离开教宗的书房,亚利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窃听者,在美丽的玫瑰园中,鸟语花香的景致中却站着一条孤单的身影。
「斐沵郗迩。」亚利克没有想到窃听者居然就是他和教宗讨论的主角。
「嗯。」漫不经心的轻哼,显示着斐弥郗迩正处于某种失神的状态。
「都听见了?」亚利克走上前,两人一前一后在站在玫瑰园的草坪上,一个目注着远方,而另一个眼睛停留在美丽娇嫩的玫瑰上,但是却没有焦距。
「嗯。」斐沵郗迩似乎还没有从打击中醒过来。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拔剑杀掉你了。」
这一次,斐沵郗迩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双黑色的眸子投注到眼前这个比自己高着二个头的男子。斐弥郗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抹近乎于空洞的笑容,竟然意外的让他清秀容颜在阳光下展现出一抹凄凉的绝美。刹那间连两人四周怒放的玫瑰花都相形失色,「我不在意,如果要杀我,拔剑就好。」
看到那空洞的笑容,亚利克的直接反应就是叹气。亚利克虽然认识斐沵郗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常常在战争结束之后,给死去的战友家里发送亡者的遗物时,在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的脸上看到类似斐沵郗迩此刻的表情。
「忘记听到的一切吧。」亚利克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随手摘下一朵黄色的玫瑰花。
「为什么要忘记,忘记我不是人类吗?」斐沵郗迩看着亚利克轻嗅着手中的玫瑰,轻轻的问,话语中说不出的萧瑟。
静寂的花园中,只剩下鸟儿的鸣声。
「不是人类,只要忘记还是能够生存;如果忘不了心理的阴影,即便是人类,也不可能继续领悟生命的可贵。」亚利克看着手中的玫瑰,将目光转向斐沵郗迩,幽深的目光中有着坦然与了解,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年华和斐沵郗迩一样的怀疑。
「沉积在阴影中,不如让自己坦然在阳光下。这是一位尊敬的长辈告诉我的,现在我转告你。」
「忘记……」
斐沵郗迩的眼睛在瞬间似乎转变成了闪烁着几乎透明的黑色琉璃般,深邃的让亚利克也觉得无法看透。
「至少你找到一个可以肆意唱歌没有人抗议的地方……」亚利克手中的黄色的玫瑰花瓣洒向天空。
「找得到吗?」
「我一定帮你找到,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
亚利克的声音中似乎并没有带着太多的力量,但是没有人会去质疑那肯定式的回答,因为骑士的荣誉是永恒而不可侵犯的。
现在亚利克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的为那个小鬼立下某个誓言。
本来他以为数宗所说的「非人类之子」是指斐沵郗迩身上那时隐时现的异样能力,虽然说从人类有社会国家开始,就时常会出现生来就有特异功能的人,但是由于神帝教的教义里,一切拥有人类所不能拥有的力量的人都被称为「非人类之子」,所以亚利克并没有想到,在教廷书房里那么严肃的地方,教宗居然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现在看起来,斐沵郗迩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自己所知道的,根本还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亚利克才会想起当年在罗丹斯收养自己的燕家的老夫人曾经叮嘱过自己的话:千万小心教宗那个老狐狸,他可是那种随时随地给人摆套、让人往里面钻的混蛋家伙。这果然是金玉良言啊。
本来对于斐沵郗迩身上的特异功能亚利克是深有体会的,其中还包括不少斐潇郗迩的陋习。
银河纪1472年的春天,亚利克奉教宗的命令去教廷边缘的一个通往小城市的大道上迎接教宗唯一的教子,那是亚利克成为夜火骑士团团长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也是亚利克第一次见到斐沵郗迩,其实那也是斐沵郗迩第一次出现在教宗的身边,之前教宗把斐沵郗迩托付给教廷边缘的一个小城市里的一位老夫人照顾教养。
亚利克在那条必经的大道上等了斐沵郗迩整整三天,但是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亚利克一度以为是不是斐沵郗迩在路上出了事情,一路找到那位老夫人的家,才知道斐沵郗迩六天前就离开了这里,起身前往教廷。
难道他已经到了教廷?亚利克的疑问很快就被老夫人给解开了。
「他大概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在半路上,你仔细找的话,或许找得到,放心吧,没有半个月,斐沵郗迩绝对到不了教廷,就算坐车也到不了,何况,」老夫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他连钱都没有带。」
亚利克带着三分讶异七分怀疑,又一次回到大路上等待着,他甚至向教廷求证,果然斐沵郗迩还没有到达教廷。
于是亚利克耐心的继续等了下去,等待的时间过得是相当缓慢的,又是三天过去了,就在亚利克耐心快要结束的时候,斐沵郗迩终于静静的出现在教廷的边缘大道上。
亚利克不知道斐沵郗迩长得什么模样,而教宗和老夫人都这么说:「你看到他就知道是他了。」
所以,当斐沵郡迩出现的时候,亚利克立刻就认出了斐沵郗迩。
斐沵郗迩有着平凡的五官,平凡到极易让人遗忘;但他同时也有着一双黑色的双眸,美丽的让人不能忘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散发着神秘的魅力的双眸。细柔的轻风吹拂着他那黑色的丝发,消瘦的身材隐没在被洗的泛白的深褐色斗篷之下,脚上那双价值不扉的鹿皮长靴不知是否是因为走了太长的路途,而磨损的几乎快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他的左手握着一把陈旧的小竖琴,右手则提着一只破损的小皮箱,这些就是他现存的仅有财产了。
「小白,再赶一阵的话,或许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我们能够到达教廷了,那么你就不需要继续啃那些压缩食品了。」他微笑着对蹲在他身边的一只白色的大猫说着。
很明显,作为唯一的伙伴兼被饲养者,和他消瘦的主人完全不同。这只眫的超乎人类想象空间,几乎可以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只白色的「猪」的大猫,听闻了主人充满了关爱的人性化安慰时,非但没有摇动它的尾巴以示高兴,而是翻动着金色的眼睛,无聊的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在耳朵传来的声音只是一只绿头苍蝇扬动翅膀时所发出的嗡嗡声而已。
没办法,谁让它是第十天听到同样的话呢!十天前,这只大猫的主人,离开家门之后,沿着大道往前走,虽然在走了半天之后,才发现没有带钱包出门,但是有些善良的人愿意让斐沵郗迩搭免费的顺风车,一人一猫的旅程一度可以很早结束,因为教廷的城墙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抬眼可见了,而在某位路痴的行走下,十天过去了,教廷的城墙依旧近在眼前,但是他们和城墙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一点点拉近的样子。
任何人都能明确的知道,这十天的所谓「前往教廷的路途」只是被完完全全的损耗在了原地。而以白猫的计算,估计所谓的原地——前后范围不超过一公里。要知道,「一公里的路痴」是所有人,包括曾经和白猫做伴的其他动物共同送给这个主人的外号。
「如果竞技场的范围是以公里为计算单位的话,这位老兄这辈子就别再想自己找到厕所。」
某个被白猫主人的称为奸诈商人的某人曾经在一次小型聚会上这样取笑白猫的主人。
虽然他说的和事实没有什么差别,但出于护主心切的目的,白猫毫不犹豫的用利爪扯坏了不良商人的裤子,让商人的「不穿内衣」的陋癖当众曝光。
当然,那个商人虽然以「风流不够,下流过火」著称,但还不至于无耻到连内衣都不穿的地步,只是刚刚进出某位夫人的房间,却正碰上夫人的丈夫兴冲冲的回来,来不及穿好衣裤,只能匆匆套上外衣的商人连忙从窗台上爬了出去,顺手将内衣丢在了隔壁的垃圾桶里。而恰巧,这场小型聚会的主人,正是那位夫人的丈夫、商人的朋友,夫人的丈夫正打算出门寻找这位商人来参加晚宴,正巧在门口被堵了个正着。而很不巧的是,商人往垃圾桶里丢内衣的时候,白猫就在不远处。
比起自己前十几位主人,自己算是很照顾目前的主人了,瞧瞧自己的忠心是何等的日月可鉴啊。白猫忍不住在心中小小的捧了自己一下下。
「小白,我们出发吧……」斐浦郗迩低头系好鞋带,轻轻抚摸了一下白猫的脑袋,然后举步向前走去。而这次,白猫没有动。如果此刻斐沵郗迩回头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胖猫的金色眼睛里充满了无奈的光泽,因为斐沵郗迩又转错方向了。
自己也许真的是太天真了。
白猫在内心深处忏侮着,原以为如果把自己的主人放到无人的环境中,有助于主人路痴的痼疾的改变,但显然效果实在是不敢恭维。光看他第四十九次踏错方向,就足以知道,路痴这个顽症是没得治了。没法子了,如果今天再不能到教廷的话,那么天黑之后,自己能吃的只有空气中的灰尘和明天早晨的露水了。考虑到自己的肚子和胃袋的保养问题,白猫终于决定出手帮帮他那个超级路痴主人。
金色的大眼睛在内心做出终极决定之后,朦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的光泽,神奇的目光透过各种障碍,直直的注视着站在不远处一付目瞪口呆模样的男人,这个男人或许就是他们一人一猫最后的拯救者了吧。一蹦一跳的跑到男人身边,安稳的坐下,白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越走越远的主人,它相信不久他的主人就能够飞快的赶回来寻找自己……
白猫在内心叹息着,这时它又听见了那个脸色有点难看的男子的窃窃私语:「一个人类能够路痴成这副模样也的确难能可贵了点。」
「什么叫终极路痴,这个男人应该很了解了吧,希望他能够好心的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去……」白猫无奈的想着。
不过属于路痴的惊奇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样子,很快白猫就听见身边男人吸气的声音。不用看白猫也知道,自己那个笨蛋主人肯定是用「力」跑过来的。
而在亚利克的眼中,白猫的主人身边的空间明显的扭曲了,那一瞬间,亚利克开始真正的了解到了教宗为什么要把这个斐沵郗迩送到边缘城市去的原因了。
夕阳西下,「卡拉斯多奇」的东门口外,一个看似旅者的黑发男子带着他的宠物「小白」终于能够站在教廷周边高耸的城墙下,感叹的仰视着城墙,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
亚利克站在斐沵郗迩不远处,监视着这个「一公里的路痴」不要又转错方向。不过斐沵郗迩的显得有些诡异行为,很快引来行人的瞩目,但在看到斐沵郗迩左手上的竖琴之后,人们又露出了解的神色。
莫名其妙的感叹、出人意料的想法以及浪漫而没有实际感的心胸——向来都是流浪艺术家的专利——这个经久不衰的行业在经过几千年的锤炼、改造发展之后,已经能够让人们非常清晰的将之和精神病患者区分开来。换句话说,任何不正常的举动,对于流浪艺术家而言都是非常正常的。显然,人们把斐沵郗迩的行为归结于「流浪艺术家并发综合症侯群」发作的现象。
「小白,你知道吗?我现在正站在教廷的门口……」斐沵郗迩难掩激动的将手抚摸上了城墙,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在远处屹然耸立巨大的圣。比约克圣堂上方天使救赎人类的玻璃彩画的壁画。
白猫当然没有回答,但它也全非完全没有动静,只见这只白猫小心的挪动身体往后退去,以它对自己主人的了解,接下来的动作,会让自己不爽好久。
斐沵郗迩收回了抚摸过城墙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身边的白猫的脑袋,「我居然能一个人走到这里,云姨肯定会很高兴的……呃……小白?」
斐沵郗迩的手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宠物,正用嫌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斐沵郗迩翻过手掌,只见原本红润的掌心上此刻已经被绿色的苔藓类植物的液体所染满——这就是抚摸有着百岁年纪的城墙的后遗症。斐沵郗迩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尴尬的向自己的宠物傻笑。不过在心中,斐沵郗迩却很庆幸自己的手没有摸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清楚小白那个爱惜白毛的洁癖,比如那个倒楣的奸诈商人——只是因为不小心把一杯果汁倒在小白的身上,小白几乎是立刻的把商人的卧室弄了个乱七八糟,还把商人辛辛苦苦收集了半个月的三条大「锦鱼」给吃了个精光。若非自己准备启程,相信小白已经准备把主意打到商人存放纸币和财宝的保险箱上去了。不过光是看自己临走时,商人用敬畏的目光恭送自己的样子,斐沵郗迩就能够大致的猜测出自己的宝贝宠物究竟有多么糟蹋商人的那些宝贝了,当然,相同的情况如果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的话……自己的下场……应该只会比商人的遭遇更加惨吧。
「呃……小白,你一定饿了,我们尽快的进城吧……」斐弥郗迩转身往城门走去,不再继续感叹城墙了。白猫则懒懒的伸了伸腰,懒懒的跟了上去。一人一猫很自然的就把那个护送自己走到教廷的亚利克给忘记了。不过对于这个,亚利克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等斐弥郗迩走远了,亚利克才低语回答着斐沵郗迩刚才的问题:「你要是真的能从「秋之国」走到这里的话,估计露西弗大陆不是沉没、就是不复存在了……」
斐沵郗迩并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后那位跟随者,只是不知不觉的在人流的引领之下走到了不远处的大门前,坚固的城门里镶嵌着高级尖端科技,却拥有着「青铜城门」这一可笑又可敬的身份的大门一早便打开在了晨雾中,随着来往的人群,几辆白色的高级飞车时而穿梭在人群之中,让人清晰的感受到这个时代和这里源自上一个时代的古老遗传。
门口早巳有着精壮的士兵在不丝一苟的做着他们的本职工作——守卫的城门——虽然这显然是一件多余的事情,但是时间长了,那些卫兵也就成了城门前不可缺少的装饰品了。
修长的身型带着骨干的美体,墨绿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扬,艳唇轻启,吐露着温和的带着丁香的气息,温和的笑意荡漾在她那洁白红润的脸颊上,随着发丝的飘扬让人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动。白色的圣服包裹着匀称的身躯,美丽的令天地失色的女子正用微笑面对着斐沵郗迩的到来。
人群似乎意识到了眼前女子的高贵,渐渐的停止了说话声,车子也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亚利克看起来只有斐沵郗迩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依旧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变化。
「斐沵郗迩相当的迟钝,最初迟钝到连我都想动手揍人的地步。」收养斐沵郗迩的老妇人这么对亚利克介绍,但是现在亚利克却清晰地感受到老妇人当初那种无奈感受。
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心情,亚利克走出人群,单膝下跪:「参见大祭祀菲丽丝!」低沈的声音带着骑士应该有的威严。
微微一颔首,菲丽丝微笑的从怀中摸出了一瓶绿色的透明洁净的液体,打开了水晶做的瓶盖用手指沾了一些液体,在亚利克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神祝福你远行的归来。」
「谢谢祭祀的赐福。」感受着绿色液体冰凉的抚慰后,亚利克恭敬的行了吻手礼如此说道,这是教廷众多礼节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
「那现在可以起来了吧,我还等着你向我介绍教宗的教子呢。」带着一丝欢快的声音,菲丽丝恢复到女子的身份愉快地说道。
抬头望着在明媚阳光下的美丽女子,亚利克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个男孩就是教宗阁下的教子斐沵郗迩。」
菲丽丝立刻上前给了斐沵郗迩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欢迎你回来,孩子。」
然后菲丽丝自然的回过头有些疑惑的问亚利克:「为什么你去接一个孩子居然需要十几天?」
亚利克回应菲丽丝的是一种无奈的笑容:「去问教宗阁下吧,他会给你最完美的解释的。」
聪慧的菲丽丝立刻从亚利克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怅然和无奈。
不过迟钝的斐沵郗迩却没有办法分辨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和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远处一片烟尘袭来打断了叙旧的机会,一瞬间的神经紧张后,狂风般席卷而来的银色身影,红绒的披风伴随长发漂浮在混沌的空气中铸成了一道亮利的风景线,会在这个时间出现,恐怕只有那个著名的菲丽丝的追求者埃米了。
「团长阁下,我找了您很久了。」沙克年轻的声音在埃米接近众人的时候响起。细长的眼睛带着坚毅,嘴角带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让那原本就英俊无比的脸庞多了一份自信的气息,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沙克笑容中的指责和愤怒:「你们「才」刚到吗?」
「是的,副团长阁下。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还没有去向教宗覆命。」亚利克咧了咧嘴,他之所以离开教廷,为的就是丢开教廷的繁琐事务,偷闲几日,不过有人偷闲就注定有人要多操劳了。
「回来就好,今天晚上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沙克学着亚利克咧了咧嘴,言下之意几乎逗乐了在场围观的人们。
「圣女殿下圣安。」银色的长发在跪落的瞬间带起一股清淡的香味。
「埃米阁下,您辛苦了。」虽然菲丽丝对眼前的追求者相当的感冒,但是为了圣女的形象,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笑容:「不过您不是还在边境执行命令吗?怎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依旧用着绿色的圣水轻触额头之后,菲丽丝随意的问到。
「我……」艾米似乎正要考虑如何开口献殷勤的样子,却被却被一名急匆匆跑来的小僧侣打断了谈话。
「大人,红衣主教希望您一到就马上去见她。」
「他还真不放我清闲。」埃米苦笑一声,扯下了从白色变为灰色的风衣,深呼吸一口,打算跨进了教廷的大门,但临走前之前却没有忘记淡淡的说了声:「抱歉,圣女。」
「没关系。公事重要。」
教廷的大门口一时间成了堵塞的焦点,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对此提出抗议,毕竟能够同时见到圣女和夜火骑士团的团长实在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而亚利克也暂时忽略了那个依旧在迷茫中的少年,直到亚利克结束了和菲丽丝的谈话,才发现那个小路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只白猫也不见了。
该不是走丢了吧,亚利克立刻担心了起来,匆匆告别了菲丽丝,在大门口附近找了起来。
亚利克的眼光扫过,眼前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如果真的要说变化,就也只有墙壁上的倒十字圣图标志似乎有些残旧了。凝视了一会标志,亚利克不经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嘲讽的微笑,他不是神帝的信奉者,但最终还是成为了神帝教的守护者。
当亚利克转弯转到自己也头晕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少年,倒是迎面突然的扑来一阵玫瑰的香味,下意识的转过头,亚利克的目光停留在了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那叹为观止的巨大玫瑰花圃中央。蔚蓝的天空中没有风掠过花圃,安静无声火红的玫瑰包围着一袭陈旧的外袍,视觉的反差造成的效果却异常的尖锐。那个站在飞舞着的红色花瓣中的少年深思的模样,第一次让亚利克感受到斐沵郗迩于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
「红……」轻声的呼唤打断了亚利克的思绪,亚利克抬头看见门口的少年。
穿上了牧师的深蓝色宽大制服,纤细的身体以及惹眼的胸部都被一古脑儿的掩藏了起来,斐沵郗迩躲在门口如同作错了事情的小孩,也只有这个时候,斐沵郗迩才会小心而疏远的称呼亚利克的教名「红」。
「进来。」面对犹如受惊的小绵羊一般的半大小孩,再加上那让亚利克头痛的性别,亚利克实在没有办法严词的指责斐沵郗迩「知情不报」,吸了一口气,亚利克压低声音问:「给我一个我能够接受的解释可以吗?」
「我的身体会改变一部份性别,一瞬间就好了,一般时候看不出来的。」
斐沵郗迩喃喃的低语,这个变男变女的坏毛病让斐沵郗迩也很觉得头痛,这似乎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造成的,但是教宗死活不肯告诉斐沵郗迩,只是让斐沵郗迩把这个当做「发两个大疹子」,因为变身时间维持不到十分钟,就会自动变回去,只要不激动、不太劳累、不要太随意的使用自己异于常人的脑波,一般不会有问题,但是偶尔也会出现突发性变身这种糟糕的问题,就像今天这样。
「不要告诉我,你有时候会变成女人待在我的身边。」
亚利克一想到自己本来当做小弟弟照顾的家伙会变成女人,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不会、不会,我不可能变成女人,只是有时候会长一个胸部,但最长不超过半个小时。」
斐沵郗迩赶快解释,推脱的干干净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能算是变性,最多只能说是临时性多了两个累赘而已,本质上他可还是堂堂正正的正港男子汉。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亚利克暗中吐了一口气。
「除了教宗和你,没有其他人了。」
斐沵郗迩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幸运,因为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发大疹子」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刺客,好在刺客在吃惊的瞬间被亚利克解决掉了,虽然自己也暴露了自己最不希望别人发现的一个秘密,但是至少看眼前的架势,亚利克是不会丢下自己的。
「以后小心一点知道吗?」
亚利克收起了一脸的严肃,他也实在是被这个秘密吓到了才会这么紧张。
不过在房间里秘密交谈的两个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秘密谈话正让某个无聊的家伙兴奋不已。
任远从来都不认为偷听和窥视是一种极端恶劣的行为,其实经过地球联邦军事学院长达三年的军事培养,几乎每一个从军事学院里走进战场的学生都不会觉得偷听和窥视是恶劣的行为,反倒是偷听者什么都听不到、窥视者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才是最羞愧的事情,因为在这帮学员的心目中,看不到、听不到的家伙绝对是没有胆子或者能耐去女生宿舍偷拍、偷内裤的家伙。
任远虽然对女子宿舍并没有太大的爱好,但是本着男性的自尊和自律,以及那些偷拍的照片和偷来的内衣都能给自己匮乏的教育基金带来丰厚的回报,任远在军事学院的时候也曾经创下一天之内连续得手三十三次的纪录,当然这个纪录和最高等级一天一百七十九次相差的相当的远,但是考虑到创下纪录的人,至今还在精神病医院强制治疗,所以对于任远这种还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家伙,这个纪录还是勉强可以宣扬一下的。
而对于在其他国家的大使浴室里安装微型摄影机,也实属无奈,毕竟要威胁各大国无偿吐出一大笔钜款没有一点确实的代价是很难过关的,所以任远少校非常有良心的将摄影机放进了浴室,如愿以偿的拍下不少香艳的照片,当然也有不少引人遐想的照片,至少罗丹斯的敖炎副官阁下替他们那位身体状况不适的大使先生擦背的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和浴室里的水蒸气,拍摄的效果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到某种不正常的关系上去。任远少校将这张「珍贵」的照片第一时间秘密发送到了罗丹斯的燕家专属机构里,在十分钟之后,燕家就如数的支付了高达数亿的赎金,附带条件就是这张照片的底片和复印件不可以外流到第三者的手上。
至于那美提亚的赎金,其实也很早就到手了,毕竟让夜火骑士团团长的入浴照片公开在媒体上的话,那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拍到斐弥郗迩「发疹子」的过程,也的确让任远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考虑到当事人的心情以及两者的谈话之后,任远立刻将那张照片秘密保存起来,这可是一件无价之宝哦。
当然类似的无价之宝还有很多,比如卡尔上尉的半裸照片、睡觉照片等等一系列偷拍照片都是任远的特殊资产,这些资产已经被很多家号称「花花公主」
的报社高价收购,更多的甚至已经牵涉到版权问题,因为同时要在西摹帝国和联邦地球同步发行,以满足全银河女性们的性幻想。
卡尔上尉离开通讯台回到指挥舱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那位指挥官呆呆的坐在指挥台上,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操作台,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那种少见的失神,意外的让人感到某种感觉的回归,眼前这个狡猾到让所有人暴走的家伙,并不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妖狐,而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这样一个少年,能够有这么深的心机吗?卡尔忍不住摸了摸那张藏在自己口袋里的纸张。
脑海里忍不住又想起刚才在通讯里,韦德上将的嗤笑。
「你上当了!」韦德上将连要求看一下那张病历通知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用最干脆的方式告诉眼前这个显然还没有吃够苦头的上尉,他们的上司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大力丸,「那张病历是为了搪塞他拿走那么多钱的根本原因。有了这张病历,他就可以完美的告诉所有人,他拿走钱是为了给自己看病。」
「但是我询问过这张病历的出示医生,那位医生也已经证明了。」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韦德上将笑的有些幸灾乐祸,「那个医生不是同谋,就是和你一样被骗了!」
回答完卡尔上尉的问题,不等卡尔上尉继续提问,韦德上将就迫不及待的关上了紧急联络器,然后趴在指挥台上一个劲的笑,笑得肚子都痛了起来,他知道这么做很鲁莽,但是他实在忍不住,看着卡尔上尉一心为任远担心的模样,韦德上将实在很难开口告诉这位上尉,他的偷拍玉照已经在地球联邦的各大媒体杂志上,引起的轰动,不可谓不小,这两天军部的家伙们,为了躲避如同蝗虫一样的记者,已经快气疯了。
「我刚刚和韦德上将通过电话,他说联邦应该不打算支付勒索费用,但是已经派出第二舰队,作为拯救队前来了。率队的是多雷斯将军。」卡尔上尉把刚从联邦得来的消息放在任远的眼前。
「多雷斯来了?」任远皱了皱眉头,「那就有点麻烦了。那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死脑筋。」
「阁下,我看你最好为将要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我相信每一个国家都会派遣自己精锐部队前来攻击我们的。」卡尔最受不了任远的地方,就是他那吊儿郎当得样子。
「到时候再说吧。」任远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卡尔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这个笑容后面的生涩和疲惫。
任远走到指挥舱后壁的窗子前,注视着外面的银河景色,但是心中却另有一种预感:暴风就要席卷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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