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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绝处逢生~

 

  “不开玩笑了,快告诉我,君上去飞雁关干什么?”

  燕三娘子迫不及待的问。“就不说!”小迦翻了个白眼。“君上去找格兰特将军,希望说服他加入反抗帝国的义军。”苏摩替她们打圆场。“原来是这样……”燕三娘子叹了口气,“那他可要白跑一趟了。”

  “什么?”小迦和苏摩大吃一惊。“是的,君上迟了一步。我离开飞雁关的时候,格兰特已经带着军队出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急着来苍翼城了。飞雁关的青门组织已经被全盘破坏,苍翼城转眼也要遭兵火之灾,我打算关闭北国春风阁,带姐妹们离开这里。”

  “你们能去哪儿呢?”小迦关切的问。一想到青门弱女子就要踏上背井离乡的流亡旅途,她就感到很难过,在同情心的作用下,对燕三娘子的不满也消释了。

  燕三娘子胸有成竹的说:“自从五年前春江水月攻陷帝国之后,我就明白了狡兔三窟的道理。这些年来,我离开帝都,在各地发展了不少势力和据点,就比如眼下的北国春风阁,在飞雁关就叫飞雁春风阁,在忉利城就叫忉利春风阁,有人住的地方,就有我春风阁,没有的话,我就新建一个。

  “哼!老娘手眼通天,家财万贯,手底下有成千上万的花姑娘誓死追随,难道还会无家可归?”

  听她这么一说,小迦放下心来,又问:“落脚之处已经选定了?”

  燕三娘子毫不犹豫的答道:“早想好了,凤凰春风阁!”

  “凤凰城也有春风阁?”

  “是呀,那里才是青门的大本营,吉祥女王是我们的股东,正因为这一层关系,帝国才会恨我入骨。”

  小迦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钦佩的说:“想不到你竟是个义军领袖,真是失敬得很。”

  “哼,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亲爱的好弟弟。春江水月她求婚不成也就罢了,还逼得他远走他乡,害得我们生离死别许多年,这等深仇大恨焉能不报。”

  “可是……春江水月也很可怜哪。”

  “可怜个鬼!追不到男人就发疯,动不动就杀人增税拉壮丁,偌大的帝国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依我看,这根本就是欲求不满加上更年期的综合病症。咦,小迦妹妹,你为什么满脸黑线?”

  “哈……哈……哪有,我“很”高兴呀。”

  “对了,你来苍翼城干什么?”燕三娘子问。

  “我们是来找纳兰将军的,听说她打算投诚义军,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燕三娘子拍手笑道:“岂止是投诚义军,纳兰她自己就是义军大头目!据说这还是君上安排的呢,你不知道?”

  “他从没说起过。”

  “哦,这件事还要从多年前说起。那时帝都刚被攻陷,君上还没有回昆仑,当时纳兰婉容也在帝都,他们曾经秘密约会。”

  “秘密约会!”小迦警惕的瞪大眼睛,拉着燕三娘子的手说:“他们都背着我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也就是谈情说爱呗。”

  “又是这样。”她沮丧的说:“还好没有以身相许,不然我们家又多一口人了。”

  “哈哈哈!小迦妹妹你真逗,真要到了那地步,说不定是两三百口呢!”燕三娘子笑得放浪形骸。虽说豪放乃是巾帼本色,可成熟美女的无差别魅力攻击实在有点恐怖。小迦看在眼中,越来越没信心,心想,这婆娘活像个狐狸精,又是专业拉皮条的,小叶子迷上她倒也不奇怪,只是今后自己该如何自处呢?他有了这些坏女人,还会像从前那样疼我吗?

  不经意间,揪出大票情敌,小迦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假如她知道玄武洲还有一伙更加酷烈的情敌势力,不知该做何感想。

  “话说回来,君上可是守礼得很,虽说当日纳兰一心以身相许,可是……”燕三娘子忽然感到自己过于八卦,似乎有搬弄是非之嫌……

  “可是怎么了?”小迦连忙催促道。

  “可是君上拒绝了。”燕三娘子掩口笑道:“纳兰现在一说起君上,就眼泪汪汪的叫人心碎,嘻嘻,毕竟对女人来说,精神恋爱才是最美好的啊!君上离开帝都,这些年她可真算望穿秋水,我们有同样的伤心事,所以才会结为莫逆之交呀。”

  小迦竖起耳朵捕捉“莫逆之交”这个危险的词,心想,好哇,你们都已经结盟啦!那么势单力孤的我该怎么办?难道要去跟阴阳明镜结盟……

  “姐姐,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哎哟,妹子,还什么不情之请啊,有话你就说罢!你三姐最讲义气,便是要我的脑袋也没问题呀。”

  “说来惭愧,小妹从小孤苦伶仃,不知人间还有姐妹亲情,可是今天一见到你,我就感到无比的亲切,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姐姐……”

  “快别说了,妹子,再说我就掉眼泪了。来人哪,快些准备香案、线香、猪头三牲,我要与小迦妹妹磕头结义!”

  “姐姐……”小迦站起身来,含情脉脉的凝望着燕三娘子,“从今尔后,你就是我的燕子姐姐……”

  “妹妹……”燕三娘子也动了真情。

  “噗--咳、咳、咳--”苏摩把一口茶水全喷在小迦背上。

  “小心点!你怎么了?”小迦横了她一眼。

  “没……没什么,别管我……你们快去结拜吧,将来生了儿女,我也跟他们结拜。”强忍着笑,苏摩迳自躲开了,再看这两个女人发春,肠子就要笑断了。

  天已过午,苏摩饿的肚子直叫,却不见燕三娘子安排饭菜待客。春风阁里也热闹的诡异,大白天的,寻芳客居然多的不可救药。她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处处皆是“执手相看泪眼”的男女情侣,一个说“相公日后多保重”,另一个说“娘子路上小心”,好端端的青楼变成了十里长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逛了一圈,回到燕三娘子的闺房,小迦、燕三娘子刚结拜完,正在拉着手说悄悄话。

  苏摩看到桌上有几盘点心,越发饥饿难耐,心想,我就尝一块。这一尝就把四盘点心全尝光了。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四个盘子,心想被人看见就太丢脸了,就把盘子全藏了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是燕三娘子的贴身侍女巧儿。她也曾随燕三娘子营救青门七女,故而认识苏摩。“苏摩姑娘,我家主人可在?”

  “在,跟我阿姨说话呢。”

  “巧儿,什么事呀?”燕三娘子牵着小迦的手走过来。

  “主人,金银细软已经收拾停当,马车也准备好了。外面送别的大爷们都已经回去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这就走?”小迦诧异的问。

  “是啊,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姑娘们跟恩客话别之后,就跟着我去凤凰城。”燕三娘子笑道:“对了,你们还没吃东西呢。巧儿,快去准备饭菜,我们吃了就上路。”

  “姐姐,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小迦说。

  “为什么呀?”燕三娘子不解的问。

  “我还未曾见到纳兰将军。”

  燕三娘子释然一笑,说:“原来如此。那也不必着急,吃过饭,我带你去见她。”

  话还没说完,就听楼下有人高声喊道:“老板娘在家吗?”嗓音清越响亮,从院子里清清楚楚的传到楼上来。

  苏摩暗自吃了一惊,她清楚,这种看似不用力,却又能让每个人都清楚听见的发音方式,任你内力多深也难以模仿,这是在沙场上锤炼出的技巧,只有那种经常带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将军元帅,才能具有的气势。

  这时,楼下有人答道:“将军,今天春风阁歇业,您来得不是时候。”

  “歇业也无妨。老板娘是在下的老相好,总可以通融一下嘛。”

  “该死的丫头!”燕三娘子又好气又好笑,手扶朱栏朝楼下喊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纳兰将军吹来了?巧儿,还不快请将军上楼。”

  脚步声里夹着笑声,珠帘一挑,门前闪出个身着戎装的女郎,腰间配着弯刀。肤色奶白,瓜子脸媚而不妖,唇角含着优雅的笑。她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摘下银盔,瀑布般的秀发倾泻下来,摇身一变,将军成了淑女。

  “纳兰将军可还认得小妹?”小迦笑盈盈的走过来,亲热的挽着她的手。

  “你是……”纳兰婉容迷惑的望着她,“是小迦姑娘!”

  “正是小妹。”

  “真是幸会!”纳兰婉容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喃喃的说,“让我想想,我们多久没见了……”

  “整整七年了。”小迦叹道:“那时也是在苍翼城,你带着我乔装进城来找君上。”

  “可不是,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漂亮多了。”纳兰婉容脸一红,吞吞吐吐的问:“君上他……还好吗?”

  “好得很,他一直很挂念你。”

  “他现在何处?”纳兰婉容紧紧攥着她的手,眼睛闪亮。

  小迦冲燕三娘子笑笑,调侃道:“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怎会连问题也如出一辙?”

  燕三娘子一语双关的道:“朝思暮想的人回来了,当然要紧张一下啦。”

  纳兰婉容醒悟到自己失态,忙松开小迦的手,低头羞笑道:“我才不想他呢……”

  “嘻嘻,他是谁呀?”燕三娘子得理不饶人。

  “三姐真讨厌!”纳兰婉容羞得坐立不安。

  “说正经的,你来找我作啥?”燕三娘子说。

  “咦?你这人忘性好大!不是约好了一起去凤凰城?没有你这个介绍人,人家凭什么让我带着大队人马进城?”

  “啊呀,可不是,我差点忘了这回事。小迦妹子,你不是有话对纳兰说,还等什么?”

  “怎么,你们是来找我的?”纳兰婉容问。“你们怎会与三姐一路?”

  “此事说来话长。我和君上今年春天从昆仑回来,先去了白虎,联络无痕月和清华门的人,又在塔西罗尼亚高原上见到史克尔将军,定下了会师凤凰城的计画。

  “后来君上和我就来到玄武,本想一道来拜访你,可是路上出了点意外,君上只好先去飞雁关找格兰特将军,我和史克尔将军的义女苏摩一路来苍翼城找你,路上邂逅了燕子姐姐,所以才结伴而行。”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义军的事?”

  “现在不需要了。”

  纳兰婉容听了好像很失望,眼中满是落寞,发呆似的坐在那里。

  “还有,君上说飞雁关之行如果顺利,他马上就来找你。”小迦聪明的补充道。

  “肯定不会顺利。”纳兰婉容苦笑一声,幽幽的说:“你以为我很想叛变帝国吗?都是陛下逼我走绝路。在她动手之前,我只想保持中立,直到君上回来再做打算,可她现在逼我去讨伐凤凰城,那我就只好当叛徒了。”

  燕三娘子也叹道:“幸亏凤翔军团是你的子弟兵,铁了心跟着你起义,只是放弃苍翼城的基业,实在可惜。”

  “三姐,这件事我早已想过,苍翼城、凤凰城两相呼应,诚然有利,力量分散却是致命要害,假如能守的住,我也不愿撤走。”纳兰婉容冷笑道:“离开只是暂时的,凡是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夺回来。”眉宇间杀气腾腾,众人不由为之一凛。

  想到追兵就在身后,大家都没心思在苍翼城逗留,急匆匆的收拾了行李,燕三娘子带着青门众女,在凤翔军团的保护下离开了苍翼城。至于小迦和苏摩,本心是想去飞雁关,但如今兵荒马乱,路上又有耽搁,到了飞雁关,倾城恐怕已经不在了,反覆考虑后,她们决定同去凤凰城。

  几乎就在纳兰婉容率军离开苍翼城的同一天,飞天眼镜蛇军团就开始了锲而不舍的追踪,连续两个多月,军队在丘陵上行进,企图摆脱身后的追击。昏黄的落日在一张张疲惫的脸上撒下点点痕迹,肃杀的晚风带来不祥之兆,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将军,他们追上来了。”斥候官脸色灰白,“就在我们身后五十里处。”

  不用他说,纳兰婉容也能看到远处的旌旗与尘土。从他们离开苍翼城那天起,格兰特和他的独立军团就一直跟在后面,开始纳兰婉容以为能够甩掉他们,可长达两个月的拉锯战证明她错了。

  再往前就是凤凰城的控制区,格兰特很可能已经通知了驻扎在城外的武思勉部队,如此一来,疲惫不堪的凤翔军团就要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命运,后果可想而知……

  “远藤。”

  “在!”

  “全军撤到前方山坡下休整,日落以前做好战斗准备。”她决心背水一战。

  从夜影天狼军时代,就一直忠诚效命的副官鬼罗汉远藤,飞快的传达了命令。砍伐树木,建造工事,设置陷阱,一道道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务必要在今晚击溃独立军团!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纳兰婉容大声督促道。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战争的消息使他们精神一振。

  小迦和燕三娘子听说要打仗,忙去找纳兰婉容。

  此时,她正站在山顶上,眺望远处稀稀疏疏的树林。树林对面就是格兰特的军队。凤翔与羽蛇,不久前,这两支帝国最精锐的军团还在并肩作战,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大战迫在眉睫,纳兰婉容由衷体会到人生的无奈与世事的无常,不由叹了口气。她手按弯刀,拔出一截,又果断的插回去,这个性十足的小动作反覆了多次,节奏分明的金属摩擦声,从山顶传到山下。小迦和燕三娘子就跟随着它找到了纳兰婉容。

  尽管心情不佳,纳兰婉容的身姿依旧笔直的挺立在山巅。落日的余晖照在银色的铠甲上,把她的眼睛也映得火红。

  小迦和燕三娘子在山坡下仰望着她,不由看得痴了……

  “纳兰,你真的以为格兰特会应战?”小迦走上来问。

  纳兰婉容沉默了片刻,心知瞒着她们也无济于事,但如果实话实说,她们是否会害怕呢?她不愿意让潜伏的危机压迫对战争一无所知的姐妹,便反问道:“你说呢?”

  “我猜不会。”小迦一点也不含糊。

  纳兰婉容惊讶的望着她。她被小迦的自信打动了,继续追问:“你这样说有何理由?”

  小迦笑道:“道理很简单呀,我如果是格兰特就不会应战。他的目的仅仅是盯在我们身后,直到把我们撵到凤凰城下,那里才是他希望开战的地方。”

  她见纳兰婉容听的入神,就继续说道:“假如到了凤凰城下再开战,将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凤凰城按兵不动,武思勉派军截杀我军,格兰特趁虚而入形成包围,这种情况下,我军难逃全军覆没。

  “第二种是凤凰城出兵接应,武思勉派军截杀,格兰特从后包抄,这种情况下会形成势均力敌的大混战,双方都会遭到严重损失。

  “最后一种情况是凤凰城出兵接应,武思勉先按兵不动,格兰特自后方追击,等到两军交战,武思勉突然出兵袭击凤凰城,这是三种可能性中最要命的,因为武思勉很可能趁虚而入攻破凤凰城,失去了凤凰城,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小迦最后总结道:“无论采取哪种策略,格兰特显然都不会在此时此地与我们交战,假如我们主动进攻,他大可撤退,因为拖的越久对他越有利。”

  “如果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做出进攻姿态逼格兰特撤退,另一部分趁机奔赴凤凰城呢?”燕三娘子插言道。

  纳兰婉容知道她不懂兵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摇头苦笑。

  小迦含笑说:“燕子姐姐的主意很巧,可是禁不起推敲,格兰特肯定已经在附近派遣了探子,这里一分兵,他肯定猜得出我们的打算。用一半兵力对抗独立军团,那是螳臂拦车,他完全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把我们派去袭击的部队吃掉,然后继续追击。我军剩余的部队不多,一旦遭到武思勉的截击,恐怕凶多吉少。”

  “那可怎么办啊!”燕三娘子苦恼的说,“打也不行逃也不行,干脆我们撤回苍翼城算了。”

  小迦不慌不忙的说:“有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有些冒险。”说着望了纳兰婉容一眼,笑道:“纳兰姐姐想必早就想到了。”

  纳兰婉容略一思索,问道:“你是想派出精锐部队偷袭?”

  小迦笑着点了点头。

  燕三娘子不满的说:“这跟我的主意一样嘛。”

  “的确相似,但目的完全不同。”小迦解释道:“你们瞧,山坡上全是林地,等到晚上,就算有上千人的斥候也封锁不过来。我们派出的人手不用多,但一定要精,夤夜绕过树林,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敌人背后,然后突然发动袭击,只消敌军一乱,大部队趁机掩杀,就胜券在握了。

  “当然,这个计画也并非十全十美,格兰特身为名将,很可能算到我们有此一招,可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纳兰姐姐、燕子姐姐,我说的可对?”

  “对是对,可我帮不上忙……”燕三娘子苦恼的说:“我不会武功,又不懂打仗,这件事,你跟纳兰妹子商量好了。”

  “小迦妹妹的计画很周到。”纳兰婉容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忽然神色又是一黯,叹道:“可惜君上不在,不然这等动脑子的事儿,何必轮到我们操心呢。”

  小迦扁扁嘴说:“他呀,不行!不行!论起行军打仗,他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哼,当年本座纵横天下的时候,叶子还在玩家家酒……哎,干啥这样怪怪的看着我?我……我承认,是吹牛……”

  燕三娘子困惑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口道:“都快大祸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哎,年轻真好。”

  小迦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多嘴,举目一望,不免有些心惊,原来纳兰婉容正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她,眼神复杂的叫人心惊肉跳。难不成她……小迦有不祥的预感。

  “小迦妹子,我们里面说话。”果然,纳兰婉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纤纤玉手宛如一把钢爪,勒的小迦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只好朝燕三娘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哪知她却说:“你们聊吧,我不懂打仗,帮不上忙,还是去招呼姑娘们做饭好了,不吃饱肚子怎么打仗。”说罢嫣然一笑,姗姗的下山去了。

  “跟我来。”纳兰婉容拉着小迦的手腕朝帅帐走去。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这么粗暴的对待人家嘛……”

  “等一会儿还有更粗暴的呢!”她冷冰冰的说。

  “呜呜--我害怕,放过我吧!”小迦吓得花容失色,小嘴一扁哭了起来。

  纳兰婉容不为所动,拖着她钻进内帐,用力往床上一推。

  “啊呀!”小迦一下子摔在床上,痛得皱起眉来。

  纳兰婉容摘下头盔丢在地上,接着又飞快的解下铠甲。

  “你想干什么!”她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你不要过来!再靠近我要喊人了!”

  纳兰婉容狞笑道:“哼哼,姑奶奶的营帐是三层隔音布料缝制,任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今天你落在我手中,嘿嘿嘿……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根绳子,将小迦绑在床上。

  “呜呜--不要哇!纳兰姐姐,你想干什么,可以好好说,好好商量……何必这么粗暴呢?”

  “我就是喜欢粗暴!小娘子,事到如今哪还容得了你说不?要怪就怪你生得太迷人,脑子又聪明,本座最是受不了聪明又迷人的女孩--”

  小迦忽然笑了,“除非……”

  “除非……咦,见鬼!你怎知道我想说除非?”

  “因为这是我教给你的呀,笨蛋纳兰,快叫姐姐,叫呀!”小迦温柔的捧着她的脸。眼睛里满是恋爱与喜悦,不知何时,她肩上发丝已变得雪样洁白。

  “姐姐……”纳兰婉容直勾勾的望着她,两串晶莹的泪珠,滚落在白玉般无瑕的脸庞上,“你……真的是水月姐姐?”

  “是呀是呀,可怜的纳兰,难为你还把当初那些话全记得清清楚楚……”春江水月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可新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下来,淋湿了她的指尖。

  “混蛋水月,你话也不说一句,就跑去找男人,害得我以为你当真发了疯,你……你怎么赔我?”

  “嘿嘿,我就用身体来赔偿你吧,就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春江水月故作深情的望着她。

  “去死!”纳兰婉容羞笑着爬起来,一边整理衣装,说道:“当初我还真以为你是变态,可把我吓死了。”

  “可不是,”春江水月娇慵的倚在床头,嘴角泛起迷离的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十年前?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在玄武。”纳兰婉容说。“对,十二年前,在玄武与朱雀边境,我逮住了你这个小狼女。哈哈,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别瞧不起人,我好歹也是夜影天狼军的首领呢。”

  “没错,你一直都很厉害,包括在床上被我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春江水月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心里泛起温暖的涟漪,也许很多年前,她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会把倔强的纳兰婉容--那时候她还是流窜在国境线上的马贼头目--吓得差点精神分裂,更不会想到,十二年后她对此仍记忆犹新。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杀人魔王春江水月以后,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你又装同性恋吓唬人,换成谁也会怕的发疯啊!”她红着脸说。

  “真是这样吗?你就没有因恨生爱,从此暗恋于我?”春江水月偏着头,笑问道。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变态?可是一想到倾城,这种怀疑就不攻自破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春江水月悄悄把手伸进她衣袖里,说:“我最近学会了一个小窍门,可以不解扣子脱掉女人的内裤,你要不要试试看……”

  纳兰婉容飞快的跳起来,平移出三尺之外。

  春江水月笑咪咪的蹭过去,把手放在她大腿上。“快回答,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纳兰婉容知道她的不客气是何等可怕,小声细气的说:“曾经是的……”

  “曾经爱上我?”

  “嗯。”

  “因为我欺负了你?”

  “一半吧……”

  “另一半是什么?”

  “是你救了我和我的族人,帮我建立了夜影天狼军的基业,又把凤翔军团交给我指挥,知遇之恩,怎能不报……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纳兰婉容正色的推开那只快要爬到自己大腿根的纤手,“现在的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了。”

  “说!是哪个混帐家伙抢走了你的心!”春江水月柳眉倒竖,恶狠狠的质问。

  纳兰婉容怯懦的垂着头,心里揣度她是真的生气,还是又一次恶作剧。过了良久,才幽幽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快说他是谁,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

  “快别生气了,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认识归认识,脑袋还是要拧的。”

  “瞧你凶的,”纳兰婉容掩口羞笑道:“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敢把他怎样。”

  春江水月定定看着她还羞带怯的眼睛,突然哀叹一声,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

  “水月姐姐?”

  “别理我!气死人了!”春江水月捶着床板惨叫道:“为什么我喜欢的姑娘会被小叶子抢走?难道他有了我还不够?男人真不是东西啊……”

  “啊呀!瞧你说的!”纳兰婉容慌忙辩解道:“人家跟君上可是清清白白的,嘻嘻……”

  “哦?真的?”

  “嗯……”

  “可是你的笑声好淫荡欸……”

  “真的吗?嘻嘻……嘻嘻……”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春江水月气鼓鼓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再次哀叹道:“真是造孽啊--罢了罢了!我便恩准小叶子收你填房,唉,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啦!水月姐姐,人家还没拿定主意呢……”纳兰婉容脸颊绯红声如蚊蚋,盯着自己鞋尖窃笑不已。

  “拿你个大头鬼!”春江水月一跃而起,将纳兰婉容压在身下。“哼哼,既然他抢走了你的心,今夜我便要夺走你的处子之身!”

  “不要啊!水月姐姐,你会弄痛我的……”这回轮到纳兰婉容花容失色了。

  “喔呵呵呵呵……”春江水月心花怒放的笑道:“我的好妹妹,你越痛我就越开心呀。”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说道:“启禀将军,夜袭的部队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即可出发?”

  床上衣衫不整、酥胸半裸的两姐妹,慌忙爬了起来,纳兰婉容魂不守舍的道:“哦,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说着穿上盔甲,转身再看春江水月,也变回了小迦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走出营帐。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笼罩了大地,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月色,劲风掠过树林,枝叶哗哗作响,淹没了夜袭者的脚步声。

  一千五百名精锐士卒,在纳兰婉容的率领下,直奔敌营。林间不能骑马,纳兰婉容挑选的,都是夜影天狼军中轻功卓越的高手,左右又有小迦、苏摩相伴,信心大增。

  “什么人!”前方树上有人喝道。

  一支弩箭顺声射去,封住了他的喉咙。

  尸体从树上栽下来,立刻有两个人过去补上几刀,埋在草丛里。

  一路上遇到不少敌营斥候,所幸据点都很分散,神不知鬼不觉就被解决掉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们终于看到了敌营的灯火。纳兰婉容抛下绳索,第一个滑下山坡,紧跟着是小迦和苏摩,三人互相对视,同时松了口气。乐极生悲,一队哨兵巡逻提着灯笼走过来了。“咦?那是什么?”有人指着树下的一团黑影问。“汪汪!汪汪!”

  “是小狗,”有个哨兵笑道:“好耶!我早就想吃狗肉火锅了!”说罢,提着灯笼走来,其他哨兵哈哈一笑,继续朝前走,却不知两条黑影尾随上去。提灯的哨兵刚走近,那黑影忽然跳了起来,眼前一花,一道寒流已经没入心口。苏摩捂着他的嘴,将他缓缓放倒在地上。“小迦阿姨,怎么样了?”她低声问。小迦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把挨了闷棍的哨兵们一一拖进草丛里。

  纳兰婉容学了声猫叫,山上顿时抛下数十根绳索,一排排战士滑了下来。

  他们毫无障碍的穿越了哨岗,出现在敌营背后。营盘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堆篝火妖冶的燃烧着。

  第一轮火箭发射后,营帐纷纷起火,却不见有人出来援救,更无期待中的混乱。有人想发射偷袭得手的信号箭,却被纳兰婉容喝止。

  “将军?”

  摇摇头,纳兰婉容面无表情的说:“我们上当了。”说罢,深吸了口气,大声喝道:“格兰特,是男子汉的就出来说话!”

  马蹄声不疾不徐的响起,有如沉重鼓槌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神骏的白马从两堆篝火中间走来,银铠白袍的青年将军端坐马上,清秀的脸庞上,忧郁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个天真的男孩,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却刺得人浑身发冷。人们端起弩弓瞄准了他,如此近的距离万箭齐发,眨眼就能把他射成筛子。

  纳兰婉容挥手示意不许妄动,扯下身上的黑袍,大步迎了上去。

  同样的银铠显示了他们同等的身份,帝国两大劲旅的统帅,就在惨淡的夜空下相互凝视。

  “纳兰婉容,投降吧。”格兰特的嗓音里透着倦意。

  “为什么不是你?”纳兰婉容倔强的反问。

  “你没有机会了。”格兰特缓缓举起左手。营帐背后、树林里、山坡上,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一排排手握劲弓的黑衣战士,将众人包围起来。

  纳兰婉容不为所动,左右扫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他们?”

  格兰特不紧不慢的说:“我没想过要杀你,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天快亮了,武思勉的军队会和曙光一起到来。”

  “我的援军也会一起出现。”

  “你没有援军,纳兰婉容,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已经没有机会看到凤凰城了。”他背对篝火,阴影挡住了纳兰婉容在背后做出的手势。

  话音未落,一排弩箭飞蝗般的射向格兰特,几乎就在同时,纳兰婉容飞马冲上,雪亮的弯刀高高挥起。

  “卡!”弯刀重重砍在格兰特左臂上,随即反弹开来,迸起一串火花。

  “不可能!”纳兰婉容失声惊叫。

  就在这刹那间,人马交侧而过,一道金光从格兰特手中喷射出来,绕着纳兰婉容头上打了个旋又飞了回去。

  格兰特猛地一勒缰绳,白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随即转过身来。

  纳兰婉容踉跄的冲出几步,几乎跌倒。

  “纳兰阿姨,你怎么了?”苏摩冲过去扶住她。

  “我很好,”她嗓音沙哑的说,“只是头盔……”

  苏摩抬头一看,发现她头盔上的缨子被光剑削断了。显而易见,这一剑本来可以刺穿纳兰婉容的喉咙。

  格兰特手下留情,反而深深挫伤了纳兰婉容自尊心,斗志有如烈火般燃烧起来。她推开苏摩,再次朝白马和它的主人走去。

  “纳兰阿姨--”苏摩刚要去追,一具尸体倒在身旁,胸口犹嵌着一截枪尖。战况越来越激烈,血淹没了脚踝,又把篝火淹灭。

  尸体一排排的倒下,包围圈渐渐缩小。残酷的杀戮把苏摩拉回战场,她不得不放弃保护纳兰婉容,转身砍掉那个正从尸体上拔枪的敌军长矛手,给惨死的同伴报了仇。

  格兰特和纳兰婉容的决斗也到了生死关头。一团团金光里飞舞着银色的圆盘,凡是企图接近的人,全被切成了碎片。

  终于,光剑击穿银白,无可挽回的刺进了纳兰婉容的胸口。就在这瞬间,格兰特一楞,剑尖若有若无的触感,使他顿生警兆。

  “兽魔召唤。魔术乌贼!”

  被刺破的兽魔喷出了大团黑烟,顿时把营地熏的乌烟瘴气,不论敌友,都被这可怕的烟雾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格兰特屏住呼吸,在烟雾里搜索纳兰婉容的踪迹,可他感觉不到空气流动。她在哪儿?

  一头犬形兽无声无息的跑过来,格兰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策马让开。转身的刹那,他心中巨震,再次回头时,那兽已鬼魅般的扑到了马鞍上。

  是狼!他发现的太晚了,魔狼窜上了他的背,在后颈上留下了一排齿痕。光剑飞快的自肋间反刺,然而魔狼在中剑之前已经变成蝙蝠飞走了。蝙蝠在空中盘旋了三周,发出只有友军才能听见的超声波,引导他们逃出迷雾。

  “现在我们扯平了。”伫立在烟雾深处的纳兰婉容冷冷一笑。恍惚中,格兰特看到了她嘴角的血渍。

  惨遭败北的纳兰婉容,带着残余人马一路狂奔撤出敌营,足足飞跑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歇口气。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寂静的黎明里充满了血腥气味。人们剧烈的喘息着,脸上挂着难言的悲痛。

  “纳兰,你流血了!”小迦关切的问。

  “呸!”她厌恶的吐掉残留在口腔中的血渍,淡淡的说:“不是我的血。”

  “对不起……”小迦羞愧的说,“都是我乱出主意,害了你们。”

  “别自责了,”纳兰婉容摇头叹道,“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而且,毕竟你现在是小迦呀,换成春江水月,恐怕会单枪匹马的冲进敌营……唉,别想太多,先回去再说,恐怕燕三姐她们比我们更糟……”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心急如焚,忙又打起精神往回赶,快到军营时,果然看见一支陌生的军队从原野对面杀来,骑兵在先,三倍的步兵列成方队紧随其后,在曙光的笼罩下,这支军队仿佛从天而降。

  “来得好快……”纳兰婉容只觉得万念皆灰,眼前一黑,几乎摔下山去。

  “纳兰阿姨!”苏摩慌忙扶住她。

  “苏摩,你跟小迦先走吧。”

  “可是你……”

  “别管我了。”纳兰婉容悲痛的说:“武思勉来得太快,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是我们还都活着呀,只要你到了凤凰城,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一个人去凤凰城还有什么用?我哪还有脸去……”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击垮了纳兰婉容,她捂着脸,把眼泪藏在掌心。

  “苏摩、纳兰,快来看哦!”小迦突然兴高采烈的叫道。

  “小迦阿姨,纳兰阿姨她……她好像哭了,你快来劝劝她呀。”苏摩不敢离开纳兰婉容。

  “啊呀呀--我的好纳兰,你哭个什么劲儿呀!”小迦笑嘻嘻的飞奔过来,一句话就把她说得转忧为喜。“山下的部队不是帝国军!”

  “是谁?”纳兰婉容瞪大了红肿的眼睛,眼泪也顾不得擦一下。

  “你们瞧,那旗上画着竖琴和乌鸦!”小迦指着在晨风中翻飞的旗帜,大声说,“那是黑森林里的干达婆军!万岁--是温妮莎来了!”

  6邪僧神通“亲爱的小迦,亲爱的纳兰,我是温妮莎,你们见到我高兴吗?哎哟哟!干嘛眼泪汪汪的?快高兴一点嘛!”她用力拍打每个人的肩膀,“你们瞧我笑得多开心哪。”她指着自己粉嫩透红的脸蛋,浅浅的酒窝像含苞待放的牵牛花。

  “简直不敢相信!”纳兰婉容喜不自胜,“温妮,你怎么会来这里?”

  温妮莎笑道:“纳兰姐姐,你别着急,先帮我介绍一下吧。”小迦和纳兰婉容跟她是旧相识,连忙介绍燕三娘子和苏摩给她认识。

  温妮莎一一还礼,除去苏摩,温妮莎是四个女人里最小的,性格天真活泼,长得又讨人喜欢。燕三娘子一见她就喜欢上了,不住口的问长问短,众人一起回了营地,她们还在说个不停。

  纳兰婉容忍无可忍,抢断她的话:“三姐,你别总问些废话好不好。”

  燕三娘子委屈的反问:“废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人家母亲是干什么的、父亲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关你什么事?问起来没完没了,我都快烦死了。”

  燕三娘子脾气好,被她数落也不生气,一本正经的说:“纳兰,你太不明白事理了,我这样问,当然是想替温妮小姐做媒。”

  纳兰婉容扁扁嘴,冷冷的说:“人家已经有主了,哪还用你操心。”

  一听这话,燕三娘子更来劲了,拉着温妮莎的手笑吟吟的问:“妹子,你已经出嫁了?”

  “还没有呢。”温妮莎很乖的回答道:“哥哥还没决定何时娶我,不过很可能跟纳兰姐姐,还有别的几个不认识的姐妹一起。”

  “你……你……温妮!”纳兰婉容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扯到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好不好!”

  “咦?你不愿意嫁给倾城哥哥吗?”温妮莎怪遗憾的说:“哥哥的情人,我就跟你比较熟,如果你不嫁给他,我会很寂寞的。”

  “天哪!你们都在说什么呀!”纳兰婉容又羞又急,拽住小迦的衣袖嚷道:“小迦,你快看啊!她们联手欺负我!我不玩了!”

  小迦掩口轻笑:“纳兰,继续玩嘛!挺有意思的。”

  温妮莎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她们的关系,但从直觉也知道小迦是领袖。她从小在市井中长大,虽然天性活泼单纯,却最懂察言观色,见状笑道:“小迦,我们又见面了,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你救了我们一命呢!”小迦不冷不热笑着说。

  刚才听见温妮莎叫倾城哥哥她就有点不高兴,后来又见她自作主张的替倾城收房,似乎还给某些不认识的人保留了空额,更加火大。只是温妮莎实在太乖巧可人,笑得又那么甜,她不好意思说太难听的话。

  “小迦,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呢?”

  “随便。”

  “可是……可是……”温妮莎困惑的说:“这怎么能随便呢?”

  燕三娘子见事不妙,忙来打圆场:“依我看,小迦比温妮大些,应该叫姐姐。”

  “那可不敢当。”小迦嘴里说着客气话,脸上可没一点客气的意思。

  燕三娘子的话,正中了她的心病。当年在苍翼城初会温妮莎时,她显得比较小,可现在一比,反而是温妮莎比她年轻了。小迦这些年一直注意保养,容貌没有大变化,可温妮莎为什么会变得比过去更年轻呢?她理应二十三岁,可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似的……脸上焕发着不正常的光泽与活力,活像返老还童。

  “燕三姐这就是说小迦长得老气咯?我看她可比温妮更年轻。”纳兰婉容忽然半路杀将出来。

  燕三娘子一楞,忙讪笑道:“纳兰,你这不是害我嘛,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迦摸摸眼角,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心想,目前纳兰婉容已经彻底被我收服,阴阳明镜已经半死不活可以不计算在内,至于温妮莎,似乎还没有承认她正室夫人之权威的觉悟……走着瞧吧,姑奶奶非把你们这群小娘整治的服服贴贴!

  她是个对独占欲与爱情同样重视的人,前者使她不惜与倾城翻脸,后者使她不惜自毁江山。既然野花势必要移植到室内来,小迦就退而求其次,使她们至少在地位上没法跟自己并列,转了这番心思,她对温妮莎反而更加亲切了。

  “温妮,别听她们嚼舌头,你还是叫我小迦吧。来,尝尝这金橘,姐姐亲手给你剥的哦。”

  “顺便告诉她,是我花钱买的。”纳兰婉容在她耳畔悄悄说。

  “闭嘴!”小迦回头狠狠白了她一眼,转身换了副笑脸,说:“温妮,你……”顿时她倒吸了口冷气,心想:“我的乖乖,这丫头可真能吃……”

  “嗯!好吃。”温妮莎像吃糖豆似的,把金橘一粒粒丢在嘴里,嘎吱嘎吱……

  “温妮,你还没剥皮呢。”

  “不用不用!带皮吃清热解毒,最好了!”

  “你喜欢吃,姐姐明天多买点。”转身低声叮嘱纳兰婉容:“明天多买点,咱们撑死她。”

  “凭什么我花钱你讨好……”纳兰婉容委屈的嘟囔道。

  “你说什么?”

  “全听你的,姐姐,我是你的人么-”纳兰婉容幽怨的说。

  “少恶心我!”小迦转过脸来又问温妮莎,“温妮,你还喜欢吃什么?姐姐这就去做。”

  “我喜欢吃甜食!小迦你真好!”温妮莎把最后一颗金橘吞下肚,跳起来拉着小迦的手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要对你好!我,最讲义气了!”

  听她这么一说,小迦也不好意思虚情假意了,感动的站起来叫道:“好说好说!有你这句话,往后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必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纳兰呀,厨房在哪儿呢?我要给温妮做最拿手的果仁蛋糕。”

  “哇-我最喜欢吃果仁蛋糕了!”温妮莎拍手雀跃,“小迦小迦,我爱死你啦!”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迦洋洋得意的受了佳人一吻,也在温妮莎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这一下算是替你倾城哥哥亲的,我走了。”

  纳兰婉容追着她到了厨房,问道:“至高无上的水月大人,你可从来没给我做过果仁蛋糕。”

  小迦正忙着搅拌鸡蛋,漫不经心的说:“你又不喜欢吃甜食。”

  “喀嚓、喀嚓……可是,你对温妮莎也未免太好了--我很吃醋,很受伤哎!喀嚓、喀嚓……”

  “我这不是收买她嘛……”

  “我觉得你被她收买了才对。喀嚓、喀嚓……”

  “你很烦欸,讲话就讲话,“喀嚓”个屁啊!”

  “嗯?”纳兰婉容呆呆的反问:“喀嚓?什么喀嚓?”

  “你刚才说“喀嚓、喀嚓”,是在喀什么鬼啊?”小迦头也不回。

  “我才没说喀嚓、喀嚓呢……喀嚓、喀嚓。”

  小迦紧攥菜刀,脸色变得发绿。

  “哦--你说的是喀嚓、喀嚓啊!”纳兰婉容笑咪咪的,举起啃了一半的红苹果,“我在吃苹果呢!喀嚓、喀嚓……”说着她又咬了一口,香甜的嚼了起来,“真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口?”

  “出去!我讨厌苹果--”

  纳兰婉容悻悻然的回到房间,温妮莎正跟燕三娘子、苏摩亲热的说话,一见纳兰婉容,飞一般的扑上来,乳燕投林似的钻进她怀里。

  “纳兰姐姐,我好想你。”

  温妮莎含情脉脉的望着她,一声娇滴滴的“纳兰姐姐”使她头皮发炸。她跟小迦、燕三娘子等人不同,最痛恨女人撒娇,此时温妮莎在她怀里又揉又蹭,难受的不得了,忙不动声色的推开她。

  “有话好说,先坐下。”温妮莎乖乖的退回自己座位上,脸一红,低声说:“纳兰姐姐……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纳兰婉容猜她又要讲倾城的事情,心里不免有点紧张,暗问自己,君上在别的女人面前会怎么说我呢?

  “适才小妹与姐姐拥抱,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嗳?”纳兰婉容楞了一下,“什么秘密。”

  “姐姐的身材比初见时丰满了许多呢。”

  “啊啊!这你也知道?”温妮莎浅浅一笑,竖起一根纤指得意的说:“我刚才有亲手摸过哟。”话音未落,燕三娘子和苏摩已经捧腹狂笑起来。

  纳兰婉容算是怕了她,没精打采的说:“以后不要乱摸了,实话跟你说,在这方面我还是有一点保守的……”

  “嗯,我只是比一下嘛。”温妮莎摆着手指说:“根据我的调查发现,在咱们的大家庭里,女人身材第二好的是燕子姐姐,其次是小迦姐姐,第四是你,排名最末的是我--啊,我要加油啦,至于苏摩小妹……”她目光转向苏摩。

  苏摩二话不说,火速翻窗逃走。

  “第一是谁?”燕三娘子好奇的问。

  “是小倩姐姐。”温妮莎一脸崇拜的说。

  “小倩是谁?”

  “就是变成女身的倾城哥哥。”

  众人无语,有如一组冰雕。

  小迦端着盘子走进来,见燕三娘子和纳兰婉容静坐发呆,心知又被温妮莎吓到了,笑道:“大家吃蛋糕吧,新出炉的,香着呢。温妮,别再虐待我们的心脏了,说点正经的--你是特地来援助我们?”

  温妮莎点头道:“是哥哥让我来的。”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纳兰婉容连忙追问。

  “一个月前,在苍翼城。”温妮莎想了一下,“我记得见到哥哥那天,恰好史克尔将军的部队刚离开,哥哥还说,他这次出门灾星罩顶,连续三次与要找的人擦肩而过。第一次是在飞雁关错过了格兰特将军,第二次是追到苍翼城却再次错过了他,第三次就是晚来了三天没有见到纳兰姐姐。”

  纳兰婉容苦笑道:“谁说不是,没缘分呗。”

  燕三娘子也心有同感的说:“岂止三次,是四次呢。假如他在柳林湖晚走两个时辰,就能遇见我和北条先生了。唉,都是命中注定。”

  小迦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想得偏了。假如小叶子不是错过了我们,怎会邂逅温妮呢?如果不是他叫温妮快来援助,我们眼下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了,这是因祸得福。”

  大家听了这话,也都觉得有理,忙又催温妮莎从头讲来。

  “此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九月初三是家慈仙逝一周年的日子,我原本是去苍翼城上坟的……”说到这里,温妮莎神色凄然。

  “自从倾城哥哥离开乌鸦领后,我和母亲就回到了黑森林……哥哥说很快就去探望我们,但是一直没有音信。后来,山外传来了帝国沦陷的消息,我和母亲商量进京去找哥哥,可是纳兰姐姐带来一封信,哥哥在信里嘱托我们不要去找他,很快就有见面的机会。我和娘都以为这一天很快就来到,却没想到一等就是七年……

  “母亲本就有病在身,又加上挂念哥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每天只想一件事,就是尽快见到哥哥。她常常跟我说,只要再看他一眼也就死而瞑目了……我多方查找,却音信全无。

  “直到去年,母亲的亲生女儿名叫红线儿的,跟她的夫婿一起来到黑森林,我们才知道哥哥已经去了昆仑。森林里潮气重,红线姐姐有孕在身,不能多陪母亲,自他们离去后,母亲的病又重了一层,去年年底又染上了咯血的病,多方求治无效,终于……”说到此处,她已泣不成声。

  小迦、燕三娘子、纳兰婉容看了着实心疼,忙围上来软语相劝,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暂时忘记了丧母之痛。

  “母亲死后,留下一个奇怪的遗嘱。说是务必要把她的尸体葬在苍翼城,因为那才是她的家……还要我把她的尸体埋在总督府后花园的一口枯井里,假如哥哥有一天回来,就带他去那井祭奠。

  “母亲说她生而不幸,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做为一个女人,她死后想必是要下地狱的,一辈子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活着的时候再见到哥哥,她说花园里那口枯井,就是她哭干了的眼睛,她要守在井里,看着哥哥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母亲离开我已经快一年了……那一天我下山给母亲上坟,路上看到很多逃难的人,才知道苍翼城出了大事。我的两个仆人--梅森和莫铃,也是我的老师--看世道太乱,想劝我别再去苍翼城。可是生为人子,别的可以耽误,母亲的忌日耽误不得。”

  叹了口气,温妮莎伤感的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太任性了。假如听了他们的话,后来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多麻烦……结果害得他们搭上了性命,我自己也差一点就……”

  “到底出了什么事?”纳兰婉容按捺不住惊讶。她知道梅森莫铃夫妇武功高强,温妮莎本人更是一等一的高手,实在想不出苍翼城能有谁威胁到他们。

  温妮莎苦笑一声,幽幽的说:“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还活着。”

  “是谁?”

  “古利乌斯。李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呀!”小迦禁不住惊叹了一声,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对当日李华发疯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李华不是已经疯了?”

  “是的。”温妮莎点了头,脸上浮现出恐惧、犹疑的表情,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李华不但发了疯,更糟的是还受了一个怪人的控制……我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邪恶、阴毒的人,而他,竟然自称是得道高僧!”温妮莎打了个冷颤,她曾希望自己忘掉这些噩梦般的经历,可一幕幕可怕的画面,仍然顽固的浮现在脑海中……

  温妮莎刚巧就在纳兰婉容率军离开的那天晚上来到苍翼城。当时城里已混乱不堪,人去楼空的总督府被流民洗劫一空,温妮莎一行来到时,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空宅。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进入后宅,找到青雀夫人埋骨的枯井。

  温妮莎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她和梅森、莫铃在井口祭奠死去的青雀夫人,湿漉漉的风从领口里钻进去,比悲伤更浓烈的是恐怖。

  像是要印证这鬼气森森的夜晚并非巧合,两条白影出现在荒废的园子里,温妮莎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在半人高的茅草上游荡,仿佛两只断线的风筝。

  “我吓坏了,差点哭出来。”定了定神,她继续回忆道:“我马上告诉了梅森和莫铃,可他们夫妇俩居然都说没看见……后来我一再坚持,他们就答应去那边看看。我一个人害怕,就留下了莫铃。梅森去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回来……莫铃担心了,就说要去找梅森,我也想去,可母亲的纸还没烧完呢,我只好一个人留在井旁……”

  当温妮莎看着莫铃的背影消失在一堵废弃的围墙后,就预感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夜深了,出去的两个人都没有回来。温妮莎越来越害怕,她坐立不安,恨不能跳到井里把自己藏起来,可一想到青雀夫人的尸骨就在里面,不免又却步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花园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叫声像是一根锋利的锥子刺进她的耳朵,吓得她心脏都快裂开了。

  她也下意识的尖叫起来,自己的叫声听起来也是那样的可怕,于是她立刻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两腿瑟瑟发抖,几乎要昏厥过去,过了好久,她回过神来,发现叫声已经消失了。

  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阴风呜呜的吹过树梢。她回想那声尖叫,越想越觉得像莫铃,可那恐惧来得如此猛烈,以至于她产生了做梦般的虚幻感,不太相信自己确实听到了尖叫。她在埋藏着母亲尸骨的枯井旁思索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沿着梅森和莫铃走过的小径,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茅草摩擦着裤管,发出叫人心里发毛的丝丝声。她在一面断墙后停下脚步,眼前一片荒凉,枯黄的茅草随风摆动,不知何时,月亮钻出乌云,茅草尖倒映月光亮的刺眼。

  温妮莎扶着墙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咳嗽。她吓了一跳,转眼又高兴了,只有人才会咳嗽,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人她就不怕了。她沿着围墙快步走去,远远的看见莫铃蹲在墙角,这下她更安心了。

  “莫铃!”温妮莎过去拍了莫铃肩膀一下。

  莫铃没有回答,身子前倾,缓缓的扑倒在地上。温妮莎大吃一惊,壮着胆子把莫铃的身子翻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血红的手印陷进莫铃脸上,硬生生将颅骨捏得粉碎。

  温妮莎哭叫着跑出十多步,忽然听见左边树林里有人说话,还有竹竿抽打棉被的声音。

  月光迷离的小树林里,她看见两个白衣人并肩站在一棵枝条茂盛的柳树下。其中一个正挥舞着柳条抽,打挂在树上的人形东西。

  “救命啊!”温妮莎跑了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一阵风吹来,挂在树上的物体打了个转儿,朝温妮莎这方露出一张伸着舌头的脸。

  “啊!”她两脚一软,瘫倒在树下。

  现在她看清了,那是梅森的脸。她忠心的仆人被吊死在柳树上,而现在,杀人凶手正在用柳条抽打梅森的尸体……

  紧接着,两个白衣人也转过身来……

  “他们是谁?”女人们齐声追问,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文。这个诡异而恐怖的故事,已经把她们的心紧紧攥住,仿佛当时她们也身处险境。

  “一个是出家人。形容清惧,声音却如少女一般好听,他的手掌晶莹透明,乳白色的手骨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另一个拿着柳条,转过身来后,不停冲我傻笑,我仔细一看才认出来……”长长吸了口气,温妮莎苦涩的吐出了一句话:“他就是我那发了疯的哥哥,古利乌斯。李华……”

  温妮莎继续说道:“我当时吓得懵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脑子完全停止了运转。白衣僧人和李华也没有说话,静静站在对面看着我。后来和尚开始咳嗽,我才突然醒悟过来,转身想跑,可刚一动,李华就像鬼一样飘了过来。

  “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柳树上……他还是傻笑,可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他想杀了我--他要掐死我!我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几年里,他的功力已经进境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我完全没办法挣脱……

  “这时候,我听见李华说话了,他问我是谁……我感到他的手放松了一线空隙,于是就拚命喊道:“我是你妹妹!””

  温妮莎已经完全投入到回忆中去,当她诉说这段生死一瞬间的经历时,竟不由自主的喊了起来,就像当时那样。

  小迦握住了她冷汗津津的小手,安慰她不要害怕。过了好半晌,温妮莎才恢复过来。

  “我喊出那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要知道,我可从来没当李华是我哥哥,我们甚至不能算真正认识,可李华听了以后,却放开了我,一个人喃喃自语,反覆说:“妹妹,妹妹,我的妹妹……”这时,那个僧人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奥兰多的女儿,是不是名叫温妮莎。我当然不肯回答,但他太狡猾了,一眼就认定了我的身份……”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休想骗我,”僧人面无表情的说:“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骗我,不信你就看看他罢。”他指着树上的尸体,像妖魔那样狂笑起来。

  “我完全被他们制服了。”温妮莎虚弱的闭上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不想死。我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身世和来意,一句谎话也没有。即便我说了谎,那个可怕的僧人也会看穿,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是来自玄武毗卢寺的活佛,法号神通。

  “我立刻就想起来了,神通,没错,神通活佛!梅尔舒迪林的师父!他这是回来替他的徒弟报仇了!”

  温妮莎不会忘记,自己生平杀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梅尔舒迪林,也不会忘记,死在五音绝唱下的梅尔舒迪林,曾经诅咒她会被他的师父杀死。现在这一切都几乎成了现实,她认命了。

  “你杀了贫僧一个徒弟,但贫僧现在又有一个新徒弟了。”神通活佛诡笑着说:“古利乌斯。李华,你的哥哥,已经成了我的新弟子,他会替我报仇的。”

  “他是个疯子!”温妮莎尖叫道。

  “说的对,他疯了。但他还是个男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事。出家人只做好事,哪怕你杀了我的徒弟,我也要用善行来报答你,我得以怨报德,阿弥陀佛。”他的笑容里藏着阴谋。

  神通活佛把失魂落魄的温妮莎挟持到了树林里一间小屋。这里原本是看园人的房子,现在已经废弃了。神通活佛让温妮莎和李华待在屋里,自己动手打扫了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他还一本正经的在桌子上点了两根红烛。温妮莎记得很清楚,那是办婚事才用的龙凤喜烛。

  “这是贫僧特地准备的。为了这对喜烛,贫僧给蜡烛店的老板做了三天法事。”神通活佛指着红烛,慈祥的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先找到李华,然后再找到你。从找到李华那天起,我就有了一个计画,这两根蜡烛就是那时准备好的。”

  “你要结婚?”温妮莎傻傻的问。

  “出家人不能结婚。”他宽容的笑了,“傻孩子,这蜡烛是给你和李华准备的。”

  “可他是我哥哥啊!”温妮莎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惨白如纸。

  “你不愿意?”

  “当然不!”

  “李华,你愿意吗?”神通侧身问。

  “啊……呵呵……呵呵……”李华傻笑着,把口水流到衣襟上。

  “呸!”温妮莎憎恶的看着他们,“你杀了我吧!”

  “呵呵,小姑娘,出家人不能开杀戒。”哪怕是诉说最疯狂的事,神通活佛依然温文尔雅,“本来贫僧不该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佛祖也不渡无缘之人嘛。可是你杀了贫僧的徒弟梅尔舒迪林,我有理由找你报仇,所以强迫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佛祖不会见怪的。”

  “梅尔舒迪林杀了我父亲!你替徒弟报仇,我就不该替父亲报仇吗?”

  神通微笑着点了下头说:“小姑娘说的对,冤冤相报无穷无尽,与其一报还一报,不如一笑化解了这桩冤孽。贫僧这次出世,就是为这个来的。”

  “你既是个好心的和尚,就不该强迫我嫁给李华!”

  “可贫僧不强迫你,怎么才能报仇呢?”

  “你……你明明说……”温妮莎糊涂了。神通笑道:“小姑娘,你别急,听贫僧给你讲道理。梅尔舒迪林杀了你父亲,这是他的罪业,没错吧?”

  “是啊,所以我才杀死他替父亲报仇。”

  “你杀了梅尔舒迪林,那么你就有罪业了,对不对?”

  “这个……杀人总是有罪的。”

  “好,你承认有罪了。那么梅尔舒迪林已经被你所杀,他欠下的罪业,也就偿清了,对不对?所以,做为死人的梅尔舒迪林,已经没有罪孽了。”

  “是吧……”

  “很好,你又同意了。接下来,你的罪业应该找谁来讨还呢?”

  “我……”温妮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按照神通的逻辑,除非她一死了之,否则当然有罪。

  “你不能死。”神通摇头道,“因为这就等于你把罪孽转让给了杀你的人,你死后清清白白,杀你的人却要承受六道轮回之苦。这样下去如何了得呢?小姑娘,杀人是不能消灭罪孽的啊。”

  “那你想怎么样?”温妮莎反问。

  “罪只能用善来消除,果报必须在你身上结束。”神通便指着李华说:“梅尔舒迪林杀了你和李华的父亲,那么他就亏欠你们俩,后来你又杀了梅尔舒迪林,这就等于你亏欠了我神通,因为梅尔舒迪林是我唯一的徒弟,他又没有其他亲人,这笔帐,由我接管你可服气?”

  温妮莎无奈的点了下头。她不明白神通为什么绕着弯子跟她说这些,假如他想强迫她作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好吗?何必非要讲理呢?

  然而神通却偏要讲理,不把道理讲清楚,他简直什么事也做不了。

  “小姑娘,你现在是负债之人,我则是讨债之人,而李华呢?他也是负债之人,因为梅尔舒迪林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关系。贫僧所失去的是一个徒弟,人必须守本分,我的本分就是向你和李华索回一个徒弟,假如我杀了你们,就是逾分了。”

  “你不是已经收了李华当徒弟?”温妮莎狐疑的问。

  “我只是教了他一点粗浅的功夫,不是正式的收徒,而且我也不可能收他为徒。”神通活佛耐心解释道,“假如我收了他而不收你,岂非对你不公平?”

  “我不反对啊!”

  “可贫僧本人不能忍受不公平,你与李华的罪是对称的,我不可以破坏宇宙间的平衡律。”

  “那你也收我为徒,失去了一个徒弟,却得到了两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温妮莎乖巧的说。

  “贫僧也想如此,可是不行啊。”神通惋惜的说:“我很喜欢你,可我不能同时收两个徒弟。因为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弟子,收了两个就是贪心,这是破戒的罪行啊。”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温妮莎脑子快炸了。

  “贫僧的想法很简单。你现在跟李华成亲,婚后产下第一胎,不论男女,务必取名梅尔舒迪林,交给贫僧抚养,算做我收回的弟子。这样一来,罪孽就在你、我、李华之间化解,大家谁也不欠谁的,就算之后你再跟李华分手,贫僧也管不着了。”

  “我不喜欢李华怎么可以嫁给他?他是我的哥哥啊!你这不是逼我们乱伦么!”

  神通吃惊的说:“你刚才说李华是你亲哥哥,又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们婆娑世界红尘中人最重亲情,你连亲哥哥都不爱,还算人吗?还有人心吗?至于你喜不喜欢,就不是贫僧所能考虑的了。先前不是说过,你欠了贫僧的罪业,我有权强迫你们。”

  温妮莎被他说得发楞,竟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满心的委屈不知如何说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神通柔声劝道:“你是不是嫌弃他是个傻子?那又何必呢,你们这些男人女人,不过大千世界里一个微小的生命,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在世之人谁也超不出生死劫关,与蝼蚁相比又有什么分别?聪明的不过是小聪明,愚蠢的未必不是大智慧。你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计,往后,你们就跟我去玄武,就在毗卢寺的精舍安家,管保衣食无忧。”

  温妮莎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神通见状叹道:“我们那里风景很好,人也好,哪里比不上外面呢,你去了就会喜欢。兄妹又如何,夫妻又如何,佛眼观之皆是虚妄,跳脱羁绊,乃得正法。”

  说完,神通就把她和李华关在屋里圆房,自己守在门外。

  “听着!到明天早上,你们要是还没有结成夫妻,贫僧就不客气了!须知让李华所行之事,贫僧也可以自己来做!”神通活佛别有用心的威胁,吓坏了温妮莎。

  房门被锁上,李华傻笑着走进来,她眼望两盏红烛,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眼前一黑,昏倒在榻上。

  请继续期待《神魔倾城录》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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