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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雷烽一拍桌子,怒极反笑:“哈,好个姓岳的!说,那龟儿子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回雷先生。”那倒楣的小子苦着脸说,“岳老板说,他不当差,从不骑马,要君上派轿子去接。”
听了这话,满屋子人都义愤填膺,对这位神秘的岳老板也越发好奇。
倾城二话不说,按照他的要求,不但准备了最华丽的绿呢八抬大轿,还特意调了一队鼓手、乐手,吹吹打打一路开往“秋水轩”,热闹的好似迎娶新娘。
看了这等阵仗,萧红泪含笑不语,龙之介摸着后脑勺不知所措,雷烽目露凶光面带冷笑,欧姆·培基先跟雷烽窃窃私语,接着就匆匆下楼安排打手,幸亏柯蓝不在,否则还不知想出什么馊主意整治那位岳大老板。
倾城任着底下人胡闹,不闻不问,笑咪咪的摇着折扇,稳坐钓鱼台。
到底是北条二爷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子,那岳老板好生古怪,百般刁难,到底是为了哪一桩?”
“这还不明摆着嘛!”倾城还没开口,雷烽先接过了话,阴着脸冷笑道:“姓岳的故意找碴,闹得满城风雨,还不是想自抬身价?他故意挑三拣四,我们曲意逢迎,就是想让全帝都人都知道他岳大老板来历不凡,连我们天香君叶老大都不得不十二分的礼让!哼哼—阿介,你想想,姓岳的有多精明!”
端起茶碗美美的喝了一口,雷烽接着说道:“叶子有求于人,自然不好怠慢了他,不过……咱们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姓岳的家伙——哼!等下少不了赏他一顿杀威棒!”
不一瞬轿子抬进学宫,锣鼓声由远及近,迎宾的仪仗队也在命运塔下一字排开。岳大老板衣着考究,全身上下珠光宝气,打扮得好似庙里供奉的金身财神。
岳大老板头戴宽边黑呢帽,帽缨子上还插了两根雪白的天鹅翎作装饰。
岳大老板个头中等,微微有些发福,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神气活现,叼着白玉烟嘴紫金杆的大号烟袋锅,一路喷云吐雾的走来,氤氲缭绕,看不清面貌。
岳大老板悠哉悠哉的进了命运塔,先是铿啷一声巨响,大门关上,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传来,中间还掺杂着棍棒破空声、怒吼声、惨叫声,顷刻间乱成一团。
众人皆竖起耳朵倾听,雷烽更是面带诡笑,幻想着岳老板被殴打成了猪头三的惨相。
三分钟后,诸般嘈杂声归于寂静,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一团灰蒙蒙的烟气涌进大厅,接着进来的是酒盅大小的紫金烟袋锅,然后是湘妃竹烟袋杆。
“哈哈—诸位老少爷们,小弟这厢有礼了!”岳大老板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一看不要紧,倾城摇头苦笑,龙之介瞠目结舌。
“妈……妈的!”雷烽气得暴跳,一把揪住岳老板,恨声道:“好哇,原来是你小子!”
装神弄鬼的岳大老板,竟是白虎清华门三门主、昔日F&S的老六、水剑客无痕月。
无痕月为什么会出现在稷下,这话还要从头说起。
倾城前次写信给门前雪,提出两项求助。
一,聘请清华门第一流的杀手训练师,以留学生的名义,秘密送到稷下,作为降魔军的特训教官。倾城要的是战士、死士、杀人机器,稷下武道专好讲究道义、仁义、正义,与降魔军的信条格格不入,因此才要借助素以不择手段闻名天下的清华门杀手训练专家。
二,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有雄厚的财力为后盾。想赚钱,不可不言商。倾城委托的第二件事,就是请门前雪推荐一个头脑灵活、处世老到,生面孔的人,假称白虎巨商,随杀手训练师同来,以外地商人的身分,作为倾城经营帝都商界的代言人。身为朝廷贵胄,倾城毕竟不好亲自和满身铜臭气的奸商打交道。
“稷下论剑”之后,门前雪对倾城敬佩得五体投地,如今有机会报恩,当然不遗余力,务求尽善尽美。
杀手训练师好办,可推荐人才就犯了难。既要是头脑灵活、处世老到,又要生面孔,信得过的人,哪里有这等人物呢?思来想去,门前雪灵机一动,想起了三弟无痕月。
魔龙大战后,财迷心窍的无痕月钻进朱雀神坛挖宝藏。也算他倒楣,一个铜板没挖到,还险些被活埋在坍方的地道中。
自打那次失败以后,于是他就死了探宝这条心,“四神第一冒险家”立誓要金盆洗手。
不再探宝,无痕月爱财如命的心可没死,于是转而经商,这一年来打着“清华门商务总代理”的旗号,狠狠的赚了不少黑心钱。
“与其留他在白虎,败坏清华门的名声,不如推荐给叶兄弟,让这坏小子一展所长。”抱着两全其美的念头,门前雪便召回化名“岳无痕”的无痕月,一脚踢到了朱雀。
历数了自己一年来的遭遇,无痕月长呼短叹,诉说着自己如何不幸,生活如何困窘。
“过的那叫日子吗?简直猪狗不如!”无痕月越说越来劲,胖乎乎的圆脸儿堆出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一头眯着眼儿诉苦,还不忘大口大口的喷云吐雾,吸着最上等的烟丝“九日醉”,穿着绫罗绸缎,腰挂打簧金表,手指头上祖母绿、红宝石、温玉、水钻……一字排开,俨然陈列珠宝的专柜。
“唉—瞧我这模样?哪还像个人样——真是穷啊!”
突然发现了大家敌视的目光,他尴尬的摸着脖子,笑道:
“啊哈哈—诸位别替我难过啦—哈哈—忙吧,你们忙你们的。”
倾城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这小子,继续讨论“一文丹”的事。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了,萧红泪问:“今天就到此为止,诸君还有什么问题?”意思就是要散会。
都准备起身走人了,忽听得席中传来一阵冷笑,仿佛一道突如其来的浊流,破坏了大厅内的平和气氛。
冷笑之人大马金刀的仰躺在太师椅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满脸不屑之色——正是化名岳大老板的无痕月。
萧红泪知道他有话要说,忙毕恭毕敬的道:“岳先生有何指教?小女子洗耳恭听。”
眼皮也不抬,无痕月拎起烟袋锅在桌上猛敲打,烟灰飞溅,火星四射,雪白的桌布烫成了麻子脸儿。重新装好一袋烟,他这才抬起头来,冷冰冰的吐出六个字:“竖子不足与谋!”
话一出口,非但萧红泪脸色大变,其他人面子也都挂不住了。
“小月!你这也算人话?”雷烽最先冒起火来,伸手扭住无痕月的耳朵,恨声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就把你揍成满月!”
“松手!”无痕月喷出一口烟箭,烫得雷烽立刻缩手。“老雷,没你的事儿,一边凉快去!”
雷烽还不服气,却被龙之介一把按住,低声劝他不可冲动。
见大家都被他镇住了,无痕月这才傲然道:“不是小弟瞧不起列位大哥大姐,要说起将本求利的手段,奇货可居的脑筋……哼哼!你们呀,差了十万八千里哩!”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全楞了。
这算什么意思?人家明明在讨论“一文丹”,他却说开了“生意经”,这顿排头还真吃得莫名其妙。
见大家不明白,无痕月叹了口气,转而对倾城说:
“老大,别人不懂,这里头的利害,难道你还不明白?”
从刚才开始,倾城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凝望着手中茶杯。听了无痕月的话,他扬眉一笑,朗声道:“从现在开始,与‘一文丹’有关的一切事务,全部交给岳老板负责!”
“好气魄!好手段!不愧叶老大!”无痕月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小弟就当仁不让啰!来人呀—”抡起烟枪充当惊堂木,无痕月一敲台案,“笔墨纸砚伺候!就着一文丹这味良药,小弟今天要开方子——一本万利的千金方!”
顷刻间笔墨送上,无痕月抓起鹅毛笔,写下两行大字。
人命值千金济世一文丹众人面面相觑,猜不透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无痕月再次提笔蘸墨,抬手批掉“千金”与“一文”
之间的“济世”二字,批罢掷笔于地,负手而立,神态甚是倨傲。
“人命值千金一文丹……啊—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小月,你真他妈的黑心啊!”
萧红泪与雷烽先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众人刚要询问,无痕月长身而起,收起嘻皮笑脸,肃然道:“诸君稍安勿躁,且听小弟一言!世人都说医者父母心,当父母的,不能对孩子一概而论,我们救人,也不能一视同仁!这一文丹的售价,也该因人而异!富贵之人,命值千金,自然该付千金买命;贫贱之人,命如草芥,一文钱足以救命!
“我无痕月爱钱,可也知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小弟今天改‘一文丹’为‘千金一文丹’,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劫富济贫,就是要对那些为富不仁的老爷落井下石!”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三秒钟后,掌声与欢呼充斥了命运塔。
无痕月成功建立起自己在“倾城系统”中无可取代的地位——“叶氏幕僚团”商界代言人。
暗中导演了这一切的倾城,也为他出色的表现露出会心的微笑。各路人马都已到齐,从现在起,他将正式打造属于自己的地下王朝。
翌日凌晨,无数辆采集药材的专车驶出稷下,开赴四面八方。
倾城宣布扩建稷下大剧场,所用木料将在自己领地内砍伐,成百上千的木材被送到稷下广场,谁也没留意夹杂其中的黄案树。
同时,倾城递交了防治“热症”的条例,除了消灭疟蚊,也正式提出了特效药“千金一文丹”——当然,配方保密。
一周后,采购车队回京。朱雀的杏仁、麻黄、石膏、甘草;白虎的桑叶、连翘、陈皮、薄荷;玄武的五味子、麦门冬、金银花、鹿茸角;青龙的藏红花、曼佗罗、熊胆、虎骨……四神各地的药材名产全部集中在稷下学宫!
之后三天内医宫、学宫连手炼药,只见一捆捆药草往锅里丢,三蒸三煮后变成一锅异味扑鼻、黄黄绿绿的稀粥,等到成药出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异香扑鼻、壮如桂圆的“千金一文丹”。
药还真灵!服了几剂丹药后,多数热症患者都迅速痊愈,千金一文丹顿时名满帝都。
全权代理丹药出售的岳大老板立下两条规矩。
一,药价随时浮动,或一文或千金,实在没钱的可以白送。规矩老子定,一概不砍价,想活命就赶快交钱买药少啰嗦。
二,千金一文丹只卖有病之人,每天的药量必须当天购买。
这第一条规矩,注定了千金一文丹一本万利。药材本就不值几个钱,生病的富人老爷又何其之多,想活命的只有乖乖出血奉上千金。
这第二条规矩,就杜绝了投机商介入之门。岳老板日进斗金,其他药铺老板看了眼红,竞相仿制“千金一文丹”。四处购买药材者有之,高价买来“千金一文丹”分析成分者有之,可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杏仁、麻黄、石膏、甘草固然是掩人耳目,药剂师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黄案树皮这味天材地宝!
两周之后,倾城因成功防治“热症”大受嘉奖,“冒险者公会”的议案也被通过,总部设在稷下,实际领导机构就是魔武科文中心。与此同时,也因操纵药价受到春江飞鸿弹劾。
“王爷以为人命有贵贱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倾城朗声质问。“敢问王爷之命与布衣之命,孰重孰轻?”
“岂有此理!”春江飞鸿闻言大怒,“本王乃帝国重臣、陛下股肱,怎能与贱民相提并论!”
“如此说来,王爷的性命定比百姓的性命贵重?”
“物有贵贱,人分高下,这么浅薄的道理,君上难道不懂?”春江飞鸿反唇相讥道。
“哦—多谢王爷教诲。不过——”话锋一转,倾城冷哂道:“既然‘物有贵贱,人分高下’,人命当然不能一概而论!贵人如王爷者,命值千金,当然要吃千金丹;贱者如农奴者,命仅一文,一文丹足以活命!
“这售价不正合王爷‘物有贵贱,人分高下’的心意?敢问何错之有?王爷弹劾在下,究竟是想让贵族与贱民为伍,还是让贱民与贵族同列!在下才疏学浅,尚请王爷指教!”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话里话外处处藏了机锋。春江飞鸿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费尽心机策画的“热症”,非但没能陷害倾城,反而给了他坐大的良机,如今更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只得撤消弹劾令,强咽下这口闷气。
随着千金一文丹的推广,热症的蔓延得到控制。大瘟皇见事不可为,收集的灵魂又已足够,也就不再操纵疟蚊肆虐,任它们自生自灭。
忙碌了一个多月之后,倾城也终于恢复了悠闲的生活。每日调素琴、阅金经、修仙道、品香茗,闲来无事便教教小迦读书写字,拉上龙之介、柯蓝等兄弟姐妹切磋魔道、武道,三不五时广发请帖,设宴春风阁,邀了一干朝中同僚、师长、好友尽兴寻欢作乐。
到了六月初,热症基本上已绝迹。通过出售千金一文丹,倾城更是大赚了一笔。医、学两宫参与热症防治工作的学者、医师也各有分红。防疫病本是分内的工作,如今非但没殉职,还有实惠可拿,大家当然很开心,对倾城也十二分的感激。心想:这个天香君还真有办法,跟着他做事,肯定不吃亏。
作为“千金一文丹”独家代理商的岳无痕大老板,不但赚到了钱,更打响了名声——如今做生意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
身为外地人,无痕月一进帝都就千方百计的造势,短短一个月之内便获得了极高的人气,就是要为下一步大展拳脚铺路。
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倾城的帮助,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钱这东西,永远不嫌多。
倾城应酬往来花费甚大,前不久外贷、购买土地,支出更是大得吓人。现在又要建立全国冒险总公会和降魔军,春江飞鸿不拨款,所有开销还得自己掏腰包。
一个夏日的夜晚,无痕月秘密来到叶公馆,听倾城面授机宜。
根据燕三娘子所提供的秘密情报,倾城发现这样一种情况,并从中捕捉到牟利的机遇。
由于战乱和传染病,帝都城里不少贵族、富户都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头没有现钱,值钱的古玩、珠宝可不少。这些人现在急需用钱,可古玩这类东西,短期内很难脱手,目前帝都的状态又很不景气,有钱人也不想买些无用的摆设。
与之相反,倾城从无痕月口中了解到,白虎诸邦的骑士、爵爷、领主、国王等等大小贵族,很有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专以收集古玩、珍宝为荣。
很多大的贸易都市都设有专业拍卖场,专门高价拍卖这些个东西!朱雀的玉器、帛画、雕刻、宝石,那都是拍卖场上一等一的宠儿,只要能弄到,在白虎定能卖个大价钱。
谈到这里,雷烽也插了一句,“这些东西在青龙也很容易出手。”昆仑沿海的几个大邦,如法兰、海蓝、罗摩、新斐真、华夏,还有其他几个城市王国,都因为海上贸易而致富。这些个古玩珍宝,还有字画、挂毯之类的艺术品,普通市民家里都少不得,贵族府邸当然更是多多益善。
而且昆仑海上贸易频繁,运输相当方便,从百灵港口出发,半个月就能往来一趟。只要不碰上暴风,无论成本还是安全性都比走陆路去白虎强。
“还有一条。”雷烽接着说。“青龙本地的特产,像丝绸、瓷器、火器、茶叶等,也都是朱雀人眼中的紧俏货。一样出海,归航时就弄他妈的几船,好歹也能赚回远航的费用!”
“我也知道海运赚钱。”无痕月反驳道:“老雷,可你有没有想过船的问题?海上贸易,少不了专业的商船,一两艘没意思,少说也得一整队。无论船只还是水手,我们都没有,雇佣海员、租赁船只,再加上护航的军舰,肯定是笔大开销!更何况我们没人没跑过海上买卖,海盗、各国海军都不熟,海员又不可信任,要是被人联手做了,那才真是哭诉无门呢。
“白虎就不同了。”无痕月弹弹烟袋锅,自信满满的说:“小弟从小在白虎长大,地理还算精通,哪条路安全心里有谱。各地的头头,不论领主还是山大王,谁不给清华门几分面子?安全绝对不成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倾城也连连点头。“小月说得对。我们做的是大宗买卖,宁可少赚点儿,也要务求稳妥。”
“小月,叶老大,你们这就是小看我了!”雷烽傲然笑道:“小月的路子稳妥,难不成我就乱来?说起海上的生意,哥哥我还真有几个朋友呢!”
“瞎吹牛!”柯蓝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大家说正经事儿呢,你别在那里胡闹。”
“啧!什么叫做胡闹?”雷烽气结,当下就把奥森送他的“黑海豚”令牌拿了出来。“瞧瞧—这可是‘新·雅兰斯联合商会’的‘金卡’,有了他,要多少船就有多少!”
“新·雅兰斯?”倾城和龙之介面面相觑,“难道是胡克大哥?”
“你们也知道新·雅兰斯?”雷烽非常满意众人惊讶的表情,洋洋得意的把乘新·雅兰斯的商船来朱雀,与奥森等水手结识,险逢魔漩涡等往事,详细讲述了一遍,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要说这运气来了,真连城墙也挡不住。”倾城对龙之介说,“有了老雷这条人脉,再加上胡克大哥襄助,海上这条路子没有再稳妥的了。”
见无痕月脸色不大好看,他又笑道:“至于白虎那边儿,咱们不放过。小月,陆上的生意就全拜托你了。”
无痕月听得转忧为喜,不好意思的揉揉脸颊,笑道:
“放心吧!白虎有我大姐和二哥呢!就算货卖不掉,让清华门出高价,全买下来不就成了。”
倾城闻言皆哑然失笑,“难怪门前雪求我收留他,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败家!”计画就此敲定。
岳无痕大老板新鲜出炉,第二天就在城东黄金地段,买下一大块门面,雇了最好的工匠装修、粉刷,第二天就劈里啪啦的放起了开张的炮仗,挂上了明晃晃的金字招牌——急公好义堂。
所谓的“急公好义堂”,顾名思义,做的当然就是急公好义的生意——其实就是当铺。
这个时代,还从来没人做过典当买卖,“急公好义堂”一出台就受到千家万户的瞩目,纷纷来打听岳大老板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
当听说可以用实物抵押、换钱,有钱时再来赎回后,人们立刻明白了“急公好义”的用意。
开始时少有生意上门,只有那急需用钱,又借贷无门的,才半信半疑的拿着东西来当——果然拿到现钱,解了燃眉之急,顾客心中欢喜,自然到处说“急公好义堂”的好处,渐渐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称得上日进斗金。
急公好义堂收购上来的东西很杂:各色雕刻、名家字画、金石玉器,以及其他一些小玩意。
要说这古董店,干的就是欺负外行的生意,就拿金石玉器来说,光材质就分了三六九等,什么瓷器、青铜、紫砂、玉器、木器、石器……而其中木器就又分竹器、觚器、椰壳、葫芦、红木、桂木、檀香木等等;瓷器讲究更多,官窑、民窑、斗彩、粉彩、模刻、透雕、内画、青花加紫、雨过天晴、珐琅、窑变;玉石就更复杂了,白玉、青玉、翡翠、珊瑚、玛瑙、水晶……而玛瑙中又要分玳瑁、藻草、缠丝、冰糖……这些个门道,不是真正的内行根本琢磨不透!
这还只是材质呢,一件古董,年代、作者、款式、款识等等都有说法,细细考究起来就更加复杂了。
帝都城里的老爷们的确有懂行的,可冤大头毕竟是多数,家里等米下炊,几代相传的宝贝就当成破铜烂铁卖了,就连无痕月这当老板的看了都心痛——
这些东西,卖主拿着不当回事,一旦运到白虎、昆仑,那就是几百倍上千倍的利润!
无痕月本人就是古玩鉴赏大师,眼看着货差不多了,就选了一批无力赎还的,一部分交给雷烽跑海运,自己则亲自率队押送到白虎,出门前一切帐目都到叶公馆交割清楚。
“急公好义堂”的生意不能歇,鉴定古董的活计柯蓝之流干不了,倾城就拜托燕三娘子代理店面。这位义姐自己的生意就很忙,当然不能照看得面面俱到。
好在无痕月走时聘了个名叫“红线儿”的丫头,落魄贵族出身,因为是庶出,又是女孩儿,被老头子甩在乡下不闻不问,和母亲相依为命。五月底母亲过世,红线儿独自来京寻亲,父亲没找到,险些饿死街头。
无痕月看她可怜,就把她领回店里使唤。想不到这姑娘颇为聪慧,不但生意料理得无懈可击,对古玩、玉器也有几分研究。
有时候无痕月拿不准价,还得跟她讨教。有了红线儿帮忙,倾城这才放心让无痕月出门。
雷烽和他同一天离京,先坐长途马车去百灵,到了港口再和新·雅兰斯联合商队的人联络。那边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再派人送信,这边再发货到百灵。
龙之介对“黑胡子舰队”的联络、通信等手段很熟悉,本想和雷烽一道去。倾城不准,说有其他事情托付。
出发那天,倾城特别在春风阁设宴,给两人饯行。除了嘱托一路小心,倾城还特别交代了一件事。“做生意重要,交朋友更重要。”
他让无痕月和雷烽各自列了个表,记下白虎和青龙诸邦的君主、领主,以及其他一应的头面人物,白道的盟主,黑帮的老大,一个都不少。每人预备了一道厚礼,就说:“孔雀帝国从一品枢机左使、天香君叶倾城,久慕公之大名,特略置薄仪,愿结君子之谊。”其他客套话自己斟酌。
无痕月、雷烽用心记下,不日启程,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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