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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决定去总部各个部门办公室转悠转悠。总部大楼是按照现代写字楼的应用美学结构理论建造,一溜过去过道两侧全是齐着腰的明亮玻璃。龙镔走进资产经营部的房间里,对着正站立起来的资产经营部员工笑着点点头,随后拐进资产经营部部长办公室。
这个部长姓秦,龙镔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一般,不过知道他和祝本同的关系很铁。门没有关紧是虚掩着的,龙镔推开门就看到秦部长此时正坐在转椅上背对着门口通着电话:“祝总,这个屁都不懂的屁大小孩去香港还不就是想试探那几个巨头对他的态度?我看啦,他千方百计想铲除我们这些元老,我们得对薛总再表明一下我们的意见才行!”
龙镔闻声皱着眉抬手敲了两下,秦部长听到敲门声随口就答道“进来!”,他还没有扭头,继续说:“可别真被他赶尽杀绝!祝总,你也该敲敲你那面锣了,大株会社的山木先生不是已经到了吗?你可以就安排山木先生给他来个下马威嘛!哈······”
龙镔听完了这些话,一股火登时就涌了上来:自己掌握着集团的生杀大权,说白点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安排人事,你一个小小的资产经营部部长,这些年来的资料显示你工作绩效并不见佳,钱老一直以来对你的重用只是因为你是利衡登陆内地后聘用的第一批内地员工,而且也算忠于钱老,没有明目张胆地跟着叶子亨钱同华他们掺和,怎么现在换成了我龙镔主掌利衡,你就想兴风作浪了?没本事也就算了,偏生你还要不安分守己想拆我的台?!正好,我正愁没机会整治你们这些个占着集团高位拿着集团高薪不起良好作用的人!
龙镔本来就对类似秦部长这样的庸臣俗将不怎么瞧得起,这次竟被他亲耳听到秦部长如此背地里和祝本同拨弄是非,这更是犯了他的大忌!只见龙镔强压心头怒火,冷冰冰的出声打断秦部长的电话,道:“哦?秦部长,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下马威了!”
这句话对于秦部长来说无异于一声惊天炸雷,他登时将正背着龙镔的身子别过来,惊惶失措地举着电话看着龙镔,又连忙站起来哆嗦着道:“龙······龙主······主席······”
龙镔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嘿嘿一笑,道:“怎么?秦部长,正和祝总在策划啊?是不是以前叶子亨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好玩,你想接下来表演续集?那好啊,说吧,你要多少投资?我可以安排投资公司做个投资计划!”
面色惨变的秦部长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如何回答龙镔刁钻刻薄的讥讽,只知道在那里哦呓嘴唇发出沉闷的音节:“我······我······对······我······”
龙镔已下决心把这件事搞大,便冷笑一声道:“秦部长,你不用心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既然有勇气勾三搭四玩那些不入流的把戏你就得有胆量敢去面对!你怕什么?我不就是一个屁都不懂的屁大小孩吗?”
说罢龙镔转身出去对一个员工说道:“你现在去通知办公室,五分钟之后在总部会议室召开在家的总部部门副经理以上的短会。”
龙镔根本就没再看这个秦部长一眼就走了。秦部长迟疑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可龙镔的步伐很快,三两下就把他甩到身后,直接走到总部会议室那张象征着权力的椅子上坐下,秦部长畏畏缩缩地向龙镔躬身低声道:“龙主席,实在对不住您,我······”
龙镔绷得僵硬的脸居然突地露出笑容,呵呵地道:“有事吗?秦部长?开完这个短会再说吧!”
秦部长看到龙镔随后就打起了电话,愣是没能把解释的话说出来,只得讪讪地强笑着坐到椅子上,惴惴不安的猜测着这个会议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龙镔打完对康定庄的电话后就开始看表。龙镔已经从田君瑶处了解到今天都有哪些部门经理或者副职出差,这个没有事前通知的突然会议是他今天早上决定的,五分钟的时限规定可以从表面上试探出这些部门领导对自己命令的重视程度。
人员直到将近十分钟之后才到齐大半,龙镔面色如常,简单的说了几句他在企业基层搞的调研情况,随后龙镔口风一转就说道:“一个简单的短会通知了十分钟都还有些同事在那里磨蹭,今天我就再强调重申两点:第一商场就是战场,我们是上市公司,不是政府部门;第二不准在集团内部挑拨离间同事之间的是非。我不能允许集团里还有这种情况继续出现。”
龙镔紧接着说道:“另外,从今天起废除那条集团员工见到我或者其他高层领导必须起立问好以示尊敬的规定,我们只需要员工发自内心的尊重,不需要有封建遗风色彩的虚假形式。而且我本人也极度反感那些表面上对你既尊敬又卑躬暗地里却对你使刀弄枪的伪君子。”
没有人作声,龙镔冷眼瞥了一眼秦部长后说道:“还有,在这里宣布一下资产经营部的人事调整,秦部长暂时解除资产经营部部长职务,新的任命过几天安排,请秦部长将手头的东西向韦副部长打好移交。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龙镔将眼睛在众人面前扫视一下,心里暗道:这些人难道就真的这么难以调理?就真的只能一个一个揪住他们的小辫子才能清除?如果真的大规模清除就真的会触犯众怒?我倒要看看这次高层又是什么反应!
秦部长双腿有些发颤地站起来,想当着大家的面对龙镔解释,也是想要大家出面帮他求情,没等他开口龙镔就出声制止道:“秦部长,你先坐下,大家要是没有什么说的话那就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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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任得秦部长如何解释说他根本就没有牵扯到龙镔身上去完全是在和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瞎聊天等等之类的谎言来搪塞,他一言不发,只是在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意,直待秦部长自知无望的离去之后龙镔才重哼一声。
果然到了中午吃中餐的时候,拉不下以前交情情面的康定庄最先就开始替秦部长说情,龙镔就借口自己太累敷衍过去。到了下午,曾海长也打来电话了,不过却是平缓的口吻向龙镔了解当时的实情,最后才说了一句“龙主席,慎重考虑再决定吧,秦部长可是利衡国内总部的建设元老啊!”。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钱素雪也对龙镔打来了电话,很不客气的质问龙镔为什么要解除秦部长的部长职务,究竟是因为什么大不了的过错?
紧接着钱毓慧也质问龙镔,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员工一句不慎重的话就解除他的职务?为什么要这么霸道地对待父亲重用的老下属?没等龙镔答话,钱毓慧就撂下一句“她决不能允许龙镔如此胡作非为!”挂掉了电话。随后又是总部几个部门经理亲自代秦部长对龙镔道歉,龙镔均以尚在考虑之中答复他们。
吃过晚餐之后,薛总终于来电话了,薛总先是认真询问了详情,最后还是用那套希望龙镔慎重考虑、做总裁必须大度要能包容的说辞重复一遍,龙镔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薛总,也没有告诉薛总自己究竟将如何处置秦部长。
龙镔实在没想到这个秦部长居然在集团里有这么深的根基,可以说已经惊动了整个集团,他意识到自己对秦部长的处理就譬如一根指头已经极大的触动了这些高层心中那根隐秘的弦,毫不客气的对自己发出示威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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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来他苦思冥想的就是如何才能真正控管到集团的绝对权力,只有有了这绝对权力他龙镔才能毫无滞涩地作自己的事,将集团塑造成他想要的那个模样。可是这绝对权力并不仅仅是指有一个董事局主席和集团总裁的名份以及下属基层员工的好感,他要么就是必须获得集团管理阶层的一致拥护,要么就是必须将集团管理人员全部换成拥护自己、服从自己、贯彻自己命令的人。
这几天来他已经相继从各方势力处探知了非常重要的隐情,龙镔在自己那个贴身的笔记本上如是写到:
2003年9月18日。所有的人依旧认为我不过就是一个幸运得到钱老遗产托管权力的无知的打工仔,所有人对我地位的急剧改变没能相应调整予以适应,反而在头脑里出现各种可笑的认识,不但他们认为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集团最高决策者,而且我自己也这样认为。
每个人都希望我只是一个傀儡,是一个儿皇帝,可惜他们错了。钱家人对我充满敌意,这种敌意近期只会愈演愈烈;薛总是在运用他的影响对我施压,其实他潜意识里必定存在和钱家人、曾海长等人类似的那种情绪;康定庄其实不是在忠诚于我,而是忠诚于钱老的遗嘱,一旦我的动作超过一定期限那他对我的助力就会变成某种程度上的牵制;武特立等人有倚权自重待价而沽的嫌疑,段平春、赵思文等人虽然不会对我唱反调,却目的各异;底层员工虽然对我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却是建立在我对他们的给予之上,而这种给予是不能减轻分量和停止的,当然也没必要有所改变,继续保持下去就行。
因为存在不可解释的诅咒,我就必须慎重对待和他人的交往,本就处在矛盾的中心,却无法放开手脚去解决一些容易解决的矛盾。更为不利的是,近来关于这个诅咒的传言已经有演变成谣言的倾向,这谣言对我对集团都是柄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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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九月十九日,根据龙镔的日程安排上午十点将和日本大株会社副总裁山木先生进行商务会谈。这次如果合作成功的话,利衡机械重工不仅将得到巨大发展商机,而且将获得大株会社这间巨型跨国机械重工集团的有力技术支持。
祝本同在八点半的时候打来一个电话,报告说山木先生在他的陪同下已经在昨天18日初步考察了机械重工,将在九点四十五分准时抵达总部,务必高规格接待好这位贵宾这位财神爷。
九点四十分,祝本同的总裁秘书喻洁打来电话,报告说车队已经进了工业园,请做好接待准备。龙镔便和焦思溦、赵思文、段平春等人一起来到总部大楼门口迎接。
四个美丽高挑的礼仪小姐笔直地站在铺设着红地毯的大楼门口,龙镔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就抬起手腕看表,表上的时针显示已经是九点五十二分,早过了约定抵达的九点四十五分了,龙镔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南国的暑气在九月并不会有所消退,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射在水泥地面上嚣张的炫耀着它沉闷的热度,大楼门前精心修茸过的花木草坪青翠雅致,隐约还有些未被蒸发掉的水珠折射着太阳光,晶晶点点的,间或一阵风吹过,晶点的形态便会改变些许。龙镔转而看向那些阳光照射下花木造型形成的阴影,眼角又瞥见自己身上新穿的名贵西装,这身西装是昨天康定庄帮他买的,他忽地暗自思忖到:花费一万三买套衣服穿给日本人看,康定庄这个“不能在日本人面前掉份”的理由是不是有点好笑?
龙镔登时觉得身上刺痒无比,热辣得难受,好像自己就是那被太阳蒸烤的地面,就是那草叶上的晶点,就是那花木草间晦暗的阴影。龙镔又皱了一下眉头,对段平春道:“段副总裁,这个喻洁不是说已经到了工业园吗?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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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平春其实今天是一百个不开心!他17日在珠海时听闻了好友说的一件亲眼目睹的令所有中国人都倍感凌辱的事情,他对自己得知了这件事情后还要迎接日本人来访不由切齿痛恨。
他很想告诉龙镔这件事情,他觉得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为这件事情感到痛心!
可是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集团副总裁的身份提醒自己:这是一次关系到机械重工未来的谈判,那是一件无关集团的事件,自己要迎接的这些日本人是集团的贵宾,并不是那些在珠海的那些日本人。
自己全身上下不自在的段平春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拨通了祝本同秘书喻洁的电话问道:“喻秘书,我是段平春,你们到哪里了?”
这个喻秘书回答道:“段副总裁,是这样的,山木先生要求我们先围绕集团工业园转个圈,麻烦您再等几分钟,我们马上就到。”
车队共有五辆轿车,打头的那辆是暗红色的劳斯来斯,这是集团专门用来乘载贵宾的,紧跟其后的就是祝本同的那辆奔驰,随后就是两部宝马,最后那辆是一台十二座的小巴。
劳斯来斯稳稳地停在大门口,那银质的小天使站在车头彰显着轿车高贵的品质,门口的保安拉开车门并用手掌护在车门上,一个陌生的中年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满脸含笑地看着大家,随后就是祝本同从车的另一边出来了,一挥手示意司机把车开走。
然后祝本同走到这个陌生中年人面前,用手势介绍道:“山木先生,这就是我们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龙镔先生。”又对龙镔说道:“这是大株会社的副总裁山木先生。”
龙镔猜到了这个个头有点矮胖的人一定就是日本人山木,自己站在他面前差不多比他高出一个头,龙镔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一句家乡俗话“日本矮子”,又想起了石伟以前说日本是最大的黄色影碟生产大国,那黄色影碟里的日本人的鸡巴也出奇的与他们的身材相配,都是矮胖型号。一个荒唐的念头到此,龙镔想起石伟说那些话时用手势比划的滑稽神态禁不住微笑起来,他强忍住即将喷口的笑意,向这个矮胖的山木伸出右手,用礼貌的口吻说道:“欢迎山木先生光临,欢迎欢迎!”
山木握着龙镔的大手,用很熟练的中文说道:“能得到您的亲自迎接,这是我、是我们大株会社的荣幸!万分感谢!让您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请见谅!”说罢,他对龙镔就是一个六十度的鞠躬!
龙镔这下对日本人的礼仪有了直接的接触,看来日本人在社交场合里真是鞠躬满天飞。龙镔可不会因为山木的礼节就忘了刚才的误时,他得有所反应,因为祝本同就在盯着他看,于是龙镔他笑了笑便道:“山木先生真是客气,您看现在才十点过几分,我不就多等了几分钟吗?这点时间和我们的合作相比不值一提,况且山木先生也参观了集团工业园的外景,就是再让我等一个小时我都情愿,您说,是不是?”说完,龙镔看了祝本同一眼,又向陆续下车的其他人看去,然后他向山木一一将前来迎接的焦思溦、赵思文、段平春等人做介绍。龙镔也和其他大株会社员工一一握手表示欢迎。
主宾一起坐上电梯,来到三楼的会议室,会议室桌上已经摆好了鲜花、瓶装矿泉水。大家分坐会议桌两边,待员工奉上新泡的极品碧萝春后山木这才用有些惊奇的眼神看着龙镔,道:“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龙先生这么年轻就做了利衡集团的最高元首,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龙镔从山木这句看似赞赏的话语里听出来有些讥讽和瞧不起自己的韵味,龙镔不能被谈判对手占到交谈上风,他得抓回主动权,于是他回敬道:“呵呵,我也同样没想到山木先生没在中国留过学,可中文这么流利,看来您真是一个中国通!对日语我可是一无所知,和您相比,我是自愧不如啊!”
山木似乎很满意龙镔的这种自贬身价的恭维,故作谦虚的道:“哪里哪里!您太自谦了!我只是对你们中国的古代文化非常景仰,因此我在大学里就选修了汉语言这门课程,平时也和你们中国人交道打的很多,所以就会说普通话而已。可中国地大物博,你们的方言就太多了,出了对粤语台湾语我能听懂以外,其他的我就不行了!哈哈,听说龙主席是湖南人吧?那湖南方言我就完全不明白了!”
龙镔呵呵笑了,语带机锋地说道:“山木先生,我的普通话就带有湖南口音,该不会对我们的合作有所影响吧?”
山木也觉察到自己出言的不谨慎,连忙圆口说道:“哪里哪里!”龙镔呵呵笑道:“山木先生,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是顺利和愉快的,您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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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出现在谈判前的这一幕与谈判合作的目的并不和谐,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却让双方都起了戒心。这是一场不必要的意气之争,龙镔如今的个性在此表露无疑。
祝本同心里升起一种感觉,他感到这个龙镔简直就像一头浑身是刺的刺猬,不,是一头会射箭的箭猪!山木先生是他好不容易才邀请来的财神爷,是机械重工的救星,天底下哪有这样对待救星的?山木可是自己的本钱啊!他要借这个合作机会安全隐秘地大捞一把,他不但要捞取在集团的人事资本,还要捞到足够养老的物质金钱!以前是自己知道钱老薛总不好对付,还很顾忌,只敢利用那个立体车库搞了一笔,可现在情势不同了,钱老死了,薛总瘫了,集团也变成这个大陆仔的私人资产了,大陆仔只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幼齿仔而已,还不下手那简直自己就是傻瓜!
祝本同生怕场面僵了,连忙转过话题对着龙镔说道:“龙主席,山木总裁是我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校友,他是日本机械重工领域的重量级人物,今年四月升任集团副总裁,专门负责集团的对外合作拓展,本来这个项目是大株会社和亚风集团计划合作的,是山木总裁看在校友的份上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然后他转头看向山木说道:“山木总裁,就请您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您的合作计划?”
龙镔耐心的听着山木讲解这个计划草案,觉得这个项目构想还是不错的,不过大株会社明显有点倚势凌人,合作条件对自己太过苛刻。
听完讲解之后龙镔想看看祝本同的想法,于是便请山木稍待片刻,他和祝本同、段平春、赵思文还有焦思溦一起到保密会议室进行紧急磋商,留下其他人作陪。
在保密会议室里。祝本同向龙镔汇报他和山木正式接触后的打算,他说道:“大株会社是日本仅次于三菱重工的重工企业,业务网络遍布全球,在几年以前钱老就有和他们合作的意向,并且也购买过他们的几项技术专利。大株会社在东北已经有了两个合作企业,在上海也有,他们和龙岗的亚风集团也在合作。这个项目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而且他们也看好集团的实力,我觉得这次合作可以使机械重工得到长足的发展,甚至有可能一举扭转近期的经营颓势。”
段平春发言了:“祝总裁,对你们的技术层面我不了解,不过我觉得如果全面接受他们的条件的话,那我们就太不划算了!你想想,他要求我们出资八亿,五亿用来购买他们的生产设备,两亿用来购买新的土地兴建厂房,一亿当作专项资金,此外还得为他们的员工建标准宿舍,可他们却没有承诺全方位共享核心技术,只承诺帮助我们培训员工,那核心技术部门还得他们日本人掌管,就算这个项目再好,万一以后他们中止协议呢?那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赵部长是你们公司的副总,我看就连他也不会同意这样苛刻的条件!”
祝本同心里暗骂段平春多事,他瞥了一眼赵思文,又转向龙镔说道:“龙主席,这次就是大株会社用技术用员工来做条件的交换,他们用十年的二十三项技术专利使用、世界销售网络的免费使用和驻派二十五个高级技术人员以换得49%的税后利润,且不说这世界销售网络正好可以弥补我们的弱项,光是这十年的二十三项技术专利使用费就价值两个亿啊!我们研究分析这五亿投资在明年投产后只需要三年就可以收回成本,以后的就是集团的纯利了。您想想,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我们何乐而不为?”
龙镔看过赵思文关于机械重工的研究报告,也听他讲过重工行业的前瞻性分析,的确,大株会社的这个最新项目有可能成为机械重工新的发展转机,自己要是光因条件苛刻就拒绝合作那就太愚蠢了,不过这个项目的主持者是自己心有芥蒂的祝本同,不防备一点可不行。
龙镔看向焦思溦,笑着说道:“焦副主席,你可是集团第二大股东,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焦思溦笑着道:“我可是对机械重工领域毫不了解,不过吗,既然是大家合作,那么就得谈判,谈判是谈什么?还不就是相互谈条件?只要大家有诚意,条件都是可以商量的啊!你龙主席是利衡的头,你就作主就行了,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帮你摇旗呐喊助威吧!”
段平春、赵思文、祝本同都异常惊异的看着龙镔和焦思溦,同时在心里想到:这两个人不是仇敌吗?怎么变得这么友好了?
龙镔笑笑,知道焦思溦耍太极不表态,把皮球推给了自己,便道:“我记得钱老曾跟我说过,日本人里有一些人有点象狡猾的狼,和自己不了解的日本人做生意时必须得多个心眼,切忌不可轻易决定。我查看了一下集团和其他企业的合作史,好像钱老没和日本人合作过几次,是不是,赵部长?”赵思文点点头,龙镔接着说道:“这样吧,我们先对山木先生说说我们的条件,看他是什么反应。”
祝本同有点动肝火了,不过他强力忍着,用提醒的口吻说道:“钱老那是对日本人有阴影!钱老的经营作风历来就很保守,强调自我的独立性,可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强强联手合作经营早已成为时代潮流!怎么能因为大株会社是日本的企业就要多心眼?再说,做生意的谁不想多占便宜?可是自己没有他们那个技术,你有什么办法?首先我也是想干脆买他们的专利使用费,可他们只合作不卖技术!他们图的不是那一两亿转让费,图的是未来的前景!我建议集团慎重考虑,可别激怒了山木先生,万一他转而投向我们的竞争对手亚风集团那就无法挽回了,我们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亚风集团成功了!”
不对劲!祝本同身为机械重工总裁,怎么反倒帮起日本说起话了?龙镔立时引起警觉,本能的推测到:莫非他和山木有什么背后交易?龙镔不露声色,却站起身子呵呵笑道:“来吧,祝总裁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谈判吧,可别让山木先生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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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山木一阵寒暄之后,龙镔便示意赵思文亮出己方条件,赵思文道:“第一,大株会社出售的生产设备必须承诺东南亚范围内只有不超过三家企业,而且价格不能高出出售给他们的价位;第二,承诺我们有无偿使用其跟进技术专利的权益;第三,无偿帮助我们培训出不少于五十个企业高级技术人员;第四,同意有不少于十个的职员进入核心技术部门,共享核心技术;第五,大株会社任何时候都不得中止协议,如有违约,大株会社必须支付八千万美元的赔偿资金;第六,······”
山木脸色大变,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坐在他旁边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在听到女翻译低声复述后,禁不住用日语叱骂两句“中国蠢猪!”
这下可惹出祸了!要知道龙镔对别的日语听不懂,可是对诸如“东亚病夫、支那、杂碎、蠢猪、中国蠢猪”等等骂人的日语可是比较熟悉,因为石伟自修过日语,曾经在寝室里对龙镔讲过,石伟有时也把这些话用来骂别人。龙镔当即脸色一沉!
段平春读博士时虽然选修的是德语,但是对基本的日语还是很了解,也能听懂一部分,本就憋了一肚子日本肝火的他闻言大怒,正欲开口大骂,突然又想起这是在谈判桌,而且说这侮辱话的只是山木的儿子,他好容易才忍下这口气,自个儿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龙镔看着山木并没有对他儿子有什么责怪的眼神,而且精通日语的祝本同也像个木头人一样,那火腾地就上来了:在谈判桌上这分明就反应出山木对自己是何等轻视!轻视自己不懂日语,轻视自己枉为总裁却被下属不放在眼里,更不能容忍的是祝本同!
龙镔巡视着坐在对面的那些大株会社员工脸上无一例外露出鄙视的表情,龙镔真想大发雷霆,当即宣布合作谈判中止,除非逼山木令儿子向自己这些中国人道歉。生意可以不作,可人不能没有自尊!更重要的是,如果合作伙伴不尊重自己,那么就根本不能合作!
可是自己还是不能发火的,毕竟山木的儿子只是一个意气行事的孩子,于是他便开口说道:“山木先生,你儿子是你们企业派来一起谈判的员工吧?他好像有话要说,可惜我不懂日语,不能确定他刚才说了什么,你给我翻译一下,如何?”
山木听出了龙镔话音里的含义:你儿子是有权在谈判桌上不经请示就能发言的员工吗?你以为我听不懂你儿子在骂“中国蠢猪”吗?山木心念电转,当即顺着龙镔的意思对儿子狠狠盯了一眼,用日语喝道:“山木雄一!住嘴!”
谈判无形中就变得僵冷了,龙镔觉得现在不能谈下去了,得缓冲一下紧张气氛才行,他便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山木先生,已经到了进午膳的时候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在集团的餐厅准备了简陋的筵席,请您和众位一起吃个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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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只是一顿非正式的筵席,可为了这顿筵席龙镔还特地安排办公室请了两名掌勺大厨,就是为了表示对大株会社的看重。在筵席上,山木连声称赞这菜色香味俱佳,并端起酒杯向龙镔表示感谢,不过却有意无意地问龙镔为何要将谈判的日子改定在今天9月19日。龙镔自然不会告诉他内心的真实用意,信口捏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段平春知道龙镔昨天的全部经历,他转念一想就悟到了龙镔是在回避9月18日那个有历史含义的日子,再想起刚才龙镔用绵里藏针的话帮他和赵思文出了一口气,不由对龙镔又增添几分敬佩,不过当他又想起自己正在和日本鬼子一起同桌进餐之时,心里顿时涌起说不出来的腻味!他可是一想起老同学对他说的事情就忍不住只想对这些日本人大发脾气!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山木雄一用日语得意的说道:“川岛君,中国菜就像中国女人一样好吃!一吃到这样的好菜我就想起和我表兄他们三百个猛男在珠海玩的那五百个中国女人!真是舒服啊!我们把那酒店的13楼到18楼的房间全部包下来,一直疯狂的玩中国的花姑娘,疯狂的淫乐了两天两夜!哈哈,我一个人就操了九个!”
立即有几个人忍不住附和起来:
“你有没有吹牛啊?”
“你有没有操那中国女人的屁股?有没有撒尿叫她喝?”
“有没有三个玩一个?”
······
山木雄一得意地笑着道:“不是三个男人玩一个,哈哈,是我们一个日本人来操三个中国女人!撒尿?哈哈,当然!给她几百美金你叫她吃屎她都肯!哈哈,那个桥田健二是个废物,硬不起来,看着我们干着急,就逼那个中国妓女给他吹箫,结果还是不行,把那个中国女人捆起来,用鞭子抽,在她们脸上身上撒尿,把烟把香蕉把脚塞进她们阴道里,滴蜡虐待什么都玩遍了!真是太快活了!”
接着他竟然用一副无比神往的表情说道:“真不知道我们大日本皇军在六十年前是怎么样的痛快!”
一个人接上嘴道:“那时皇军只能靠慰安妇解决问题,不痛快!哪有你表兄他们这次慰安旅行舒服!”
有一个人说道:“哎,我们今晚也组织一次慰安旅行,怎么样?中国女人美丽又便宜,一晚上不就才两万吗?换成美金不过两百块!不玩她几个中国女人那不等于白来支那一趟?”
山木雄一得意地笑笑说道:“中国女人蠢!是猪!见了钱要她干什么她都愿意,屁都不放一个!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表兄他们特地挑在9月16日到18日这几天来中国领受我四伯的犒赏,就是为了祭奠皇军72年前的光荣战功!可惜现在的政府太软弱无能,不能重现昔日的辉煌,只能用金钱用经济手段来踩在这些中国蠢猪的头上,我们也只能玩玩中国的贱女人!”
随即他又手势一舞,道:“诸位,晚上不用你们破费,这个祝总裁一定会慰劳大家的辛苦,让诸位如愿以偿!哈哈!”
他的话引来同桌的日本人齐举酒杯,大声喝“干杯!”
本和龙镔、山木一桌进餐的段平春已经听懂了大概的意思,他再也无法控制心头的怒火!腾地站起来,抓住酒杯冲到山木雄一面前,将杯子里的酒对准他脸上泼去!泼得他满脸都是!然后段平春用手指着山木雄一和这桌日本人用夹生的日语愤怒地厉喝道:“你们这些日本蠢猪!当年美国怎么不用原子弹全部炸死你们!”
龙镔以为山木雄一只是在和同类说笑,他正在琢磨如何才能说服山木降低他的合作条件,他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翻译面色也和段平春一样难受。不明究里的龙镔突然见到段平春发这么大火也愕住了:这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大事情?笑博士段平春那里不对劲了?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年轻气盛的山木雄一和几个同感羞辱的日本人与愤怒的段平春揪打起来,康定庄一个箭步过去用手臂分开他们,试图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没想到反被日本人认为他是在助拳,日本人的团体意识顿时令这一桌人围上去大声叫嚣着,群殴起来!
场面异常混乱!
山木和龙镔立刻站起来,齐声大喝:“住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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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分开他们,山木雄一的脸上被段平春抓出了血痕,段平春的衣服被撕烂了,鼻血也出来了,脸上还被打出几处青肿,因为不明情况只得隐忍不发的康定庄也挨了几下乱拳,酒菜碗筷洒落在地,污秽不堪。
山木雄一犹自在叫骂,被震怒无比的山木喝止,山木又立刻连声质问龙镔:“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龙镔是主人,山木却是集团的贵宾,龙镔面色铁青站在那里承受着山木的质问,他对眼前这一幕同样躁怒不已,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下、在自己主管的集团里发生如此重大事件将来带来怎样的恶果!
龙镔将凌厉的眼神盯着捂着鼻子的段平春,喝问道:“段平春!你给我过来!”龙镔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山木说道:“山木先生,请稍等一会,我马上给您答复!”
山木雄一看着段平春要跟着龙镔出去,那认为中国人不过就是低等的支那猪的意识令他又是肝火大冒,又叫骂起来并试图冲开阻拦他的人群再去教训一下这个支那猪!
龙镔阴森着脸忍着性子听段平春解释整个事件的起因,他渐渐冷静下来,他相信段平春是不会骗他的,因为也只有这个原因,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博士段平春才有可能率先挑起事端!为求保险,龙镔又将集团的那个翻译叫过来,翻译迟疑着复述了山木雄一他们的话。
段平春顾不得按压止血的穴位,将满是鼻血的鼻子一擦,恨恨地道:“龙主席,我是个中国人!我有自己的良心,有我的民族自尊心,日本人这样羞辱,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无法沉默!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在这件事面前都无法沉默!随便集团怎么处置我,我就是觉得我的行为没错,就算我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干!”
龙镔记得齐爷爷和学校老师都说过以前山城也被日本军攻占过,在山溪镇日本人甚至屠杀过几个村庄,那里还有一个万人堆,据说里面有几千具尸体全部都是被屠杀的村民。龙镔也看过近代历史,也看过关于日军侵略的影片,甚至龙镔也看过这么一段文字资料如是说“日本人说‘从总体上看,支那人是世界上最低劣的种族。······我们日本人只称你们国家为支那,不愿称它为中国,我们轻视支那人的一个原因是······当我来到支那的时候,我发现支那人比我想象的还要低劣,他们对我这个毫无背景的日本学生点头哈腰,说什么都是日本的好······当我问他们支那一个在韩战中为了完成任务宁愿被火烧死的英雄时,他们居然说那种傻瓜再也不会有了。”
这段文字犹在眼前!
支那,支那,中国蠢猪,中国女人,中国花姑娘,这是何等鄙视的称呼!五百个中国妓女心甘情愿在9月18日这个国耻日让日本人集体作贱,居然这些日本人里就有集团的贵宾山木的儿子,居然那慰安旅行的组织者就是山木的亲戚,居然这大株会社的员工也准备来一次慰安旅行,居然山木雄一还叫嚷说祝本同会给他们如此慰劳,是可忍孰不可忍!段平春做得对,这样的合作伙伴不要也罢!
龙镔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段平春的肩头,转身走到山木面前,非常平静的说道:“山木先生,情况我已经清楚了,现在我有两句话要对你的儿子说。”龙镔也没待山木答复,同样很平静地对着山木雄一说道:“你在会议室当我的面骂中国蠢猪,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当作是你年纪小不懂事原谅了你,没想到你还敢再次侮辱我们!我告诉你,我管不了其他中国人是什么样,不过我管得了这间企业!现在请你和你这桌人都给我立即滚出去!别污了我们利衡的地盘!”
龙镔掉头就对翻译说道,“去!翻译给他听!一字不漏!”
说罢,龙镔毫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大惊失色的山木和祝本同两人,静静地等待翻译。翻译不敢违令,一字不漏地翻译成日语说给山木雄一听。
山木雄一顿时勃然大怒,指着翻译和龙镔破口大骂“八格——”!他被他父亲山木扇了一记耳光!
山木早就盘算过了,只要龙镔答应签下协议,那么根据他和祝本同的约定,大株会社将返回给祝本同一亿二千万港币,他山木就可以分到五千万!只要项目一建成投产,那么利衡就会形成骑虎难下之势,将来可以在零配件、跟进新开发技术等等诸多方面卡住利衡的脖子,为自己企业带来更多的利润。他没想到自己接触了这个祝本同口中不懂行的幸运小子龙镔以后才发现他并非想象中这么好对付,现在再这么一来,不是更难谈成协议了吗?
祝本同已经从龙镔那看似平淡其实早已愤怒的话里听出中止谈判合作的决意,更是心急如焚,真可恨段平春这个徒逞匹夫意气的中国蠢猪还有山木雄一这个口不择言的日本蠢猪轻率造成目前危险情势!他是好不容易才说服新登高位的山木接受他的提议,这个苦心设想的计划关系到上亿的回扣,可是万不可中途流产的啊!
祝本同连忙试图抚慰群情骚动的众人,道:“大家冷静,冷静!千万冷静!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他又贴近龙镔的耳朵低声请求道:“龙主席,这个项目太重要了,关系到利衡机械重工的前途命运,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无关谈判的闲话造成的误会,误会归误会,生意归生意,我们可不能因此就作出愚蠢的事情来啊!”
龙镔登时觉得祝本同的这番话格外的刺耳,他心念一转当即冷冷的道:“对这样的误会,这样的生意,我没有兴趣!”
龙镔走到山木先生面前,平静地说道:“山木先生,我得带我的副总去医院治伤,我就不陪你了!再见!”龙镔转身就扶着段平春走了出去,丢下山木和祝本同等人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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