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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早就从安仪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出康定庄是和龙镔形影不离的,他千方百计时而威胁恐吓,时而婉转求情,用尽了招数甚至他还命令被他一同带来的豹子对着电话叫吠,都还是不能骗得龙镔开口说话,自然更不用说同大家一起见面了。
龙镔脸上浮现着浓浓的悲哀,康定庄和康铁没有言语,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任凭石伟的声音在这间房子里回荡。这时石伟也说得没劲了,便开腔大骂道:“我靠!不屌你了!要不是我打赌打赢了,我才不会冒傻气跟你费事!让秋雅自己和你说!我靠!”
摁下免提键的电话里传出秋雅断续而且极度哀伤的抽泣,令得在场的三个男人心里不禁一紧:“呜呜······龙镔······呜呜呜呜······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呜呜······你说话啊······你说话······我要你说话······呜呜······”
龙镔眉头锁在一起,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表情奇异,喉管里咯咯作响,似乎在很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康铁慌忙从饮水机上倒了一杯冰水放到他面前。
康定庄知道龙镔的三角情缘关系,便暗想,这样下去不行,秋雅再这样继续哭闹,只会给龙镔带来更多难受,不管龙镔是怎么想的,现在必须马上挂掉电话,等大家心情平静后再说!于是他对着电话机用诚恳的语气说道:“秋雅,你先别哭,好吗?龙主席现在真的有事,等他空下来了我让他跟你说,好不好?你要体谅他的处境,好吗?”
秋雅早已哭得一塌糊涂,只会抓着手机一个劲的摇头点头,嘴里依旧呜呜哭着。
康定庄果断的挂断电话。
安仪紧张的盯着秋雅,正在抽泣中的秋雅听到手机里传来挂线的声音,她将手机向桌子上一撩,,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失声!
安仪在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康定庄是用保密会议室里的座机打给她的,她猜到龙镔也一定就在那里,可是她看到这样的情形根本就不敢说,原本她还想对秋雅石伟他们讨好一番,现在看来龙主席是不想见他们这些人,她暗自后悔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安仪正准备从桌子上取过自己的手机,出奇愤怒的石伟一把抢过来,翻查着电话号码,嘴里妈妈的叫骂着:“我靠!还挂电话?!老子烦死你!”
这一下翻查就发现了名堂,通话记录上清楚的告诉石伟:这不是康定庄的手机号码,这是座机!而且这分明就是集团总机!康定庄一定就在这座大楼里面!石伟贼眼登时一溜,立马想到:好哇!老六!你还和我玩迷藏!有了豹子,我就不信找不到你这狗日的东西!
石伟嘿嘿笑着站起来,扭头看着正趴坐着的豹子,叫道:“来,豹子!跟我一起去找你老豆!你去问问他,看他为什么不要你了!”然后他对着铁青着脸的海涛道,“老大,等着看我的好戏咯!”
看着石伟和这条据说是龙主席儿子的野狗大摇大摆走出会客室,安仪慌神了,连忙快步上前试图阻止石伟,道:“石先生,石先生!请不要随便离开会客室,好吗?集团总部不能随意走动的!石先生,石先生!”
石伟嘎嘎怪笑着,回口驳道:“安主任,看来你还是不清楚我和你们龙主席龙总裁的关系!莫不成我还不能带着你们龙主席龙总裁的儿子四处走走,看看?哈哈!”
石伟对着杜慈挤眉弄眼,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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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走在豹子前面,带着它从四楼开始搜查,豹子早已嗅到这大楼里到处都有龙镔的气息,它急速的噏动鼻子,狗头随步伐一左一右的摇动着。
两个保安接到安仪的指令阻在石伟前面,礼貌的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请您回到会客室。”
石伟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好气的道:“你最好给我让开!”
两位保安知道石伟来头不小,还是礼貌的说道:“对不起,您是龙主席的朋友,请您支持我们的工作吧!”
石伟脖子一拧,毫不客气的道:“知道就好!来,你们正好带我去找康定庄!我刚跟他说完电话!他要我来这里。”
保安不搭理石伟的胡扯,用身子挡住石伟的去路。
石伟气极,猛力向前一冲,和保安撞了个满怀,这个保安立时将石伟箍住,石伟大怒,大声叫嚷:“豹子!豹子!”
豹子嗷地一声扑上前去,一口就咬住这个保安的腿肚子,用力一撕,生生就扯下一块肉!
这个保安哎哟惨叫,出于本能将怀中的石伟向地下一掼,两人滚到在地,可怜骨瘦如柴的石伟被健壮的保安压在身上,不禁也哎哟出声。
另一个保安没想到豹子如此凶狠,眼见它又要扑上去对自己的同事进行撕咬,急忙掏出警棍挥舞,口中喔噢作响,不让豹子接近。
豹子看到石伟摔倒在地,又看到挥舞的棍子,登时回忆起了以前和人搏杀受伤的情景,野性立刻被全部激发出来,呲牙咧嘴,狂怒的颈毛倒树,死死的盯着这个保安,发出可怕的低吼,它要杀死这个拿棍子的人!它要杀死这个打石伟的人!它要杀死这两个人!这是它豹子的敌人!
万幸就是这些声响惊动了还在房间里加班的员工,大家纷纷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幕情景忍不住大惊小叫起来,却没一个人敢挺身阻拦。在三楼的海涛他们也惊动了,包括守在五楼几个员工都惊动了。
安仪通知了康定庄。
龙镔根本没想到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大事故,待他赶到四楼时,场面早已混乱不堪!
看到龙镔出现,正在七嘴八舌议论吵闹的员工登时住口不语,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用紧张而期待的眼神看着阴沉个脸的龙镔和康定庄,有几个年轻的还怯生生的叫“龙主席、康主任”。
龙镔暗暗咬着牙,看着这乱了套的一幕:一个保安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手上还套挽着一根警棍,一个保安坐在地上紧紧压着腿肚子,痛苦的叫唤着,石伟揉着自己的胸腹,海涛用责怪的眼神盯着石伟,杜慈焦急的看着杜慈,秋雅低下身子搂着还在呲牙咧嘴怒气未歇的豹子,还有几个保安站在中间,愤怒的盯着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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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们都散去了,受伤的保安也被迅速送往医院治疗,眼下就是龙镔和海涛、石伟、秋雅、杜慈、邬庆芬一起坐在保密会议室里,豹子围着龙镔转着圈,时不时用两只前爪搭在他身上、座椅上,亲昵的吐着舌头舔龙镔的手。
龙镔不敢正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他尽量将目光注视到锃亮的桌面上,烈烈的抽着烟,让缭绕的青烟遮雾自己发酸的视线。
秋雅凄怨的盯着他,刚才进会议室时她正要热烈地搂抱他却被他粗暴的推开,全然没有以前在病床上的温情,秋雅被他的行为更加深深伤害了,一种绝望的情绪慢慢浸染着秋雅的心。
石伟觉得今天自己受了委屈,这一切全都是拜他龙镔所赐,他一边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一边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出这口恶气。海涛压抑着强烈的不满,来回扫视着龙镔,他有些不相信龙镔居然会对他们作出这样的事,居然就在楼上呆着却安排康定庄来欺骗他们!这样的事情是自己这个好兄弟作出来的吗?
窗外,夜色早已降临,园区的灯光和城市的光华辉映在一起,共同打造着园区的夜景。会议室里柔和而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每一个人脸上,典雅而简单的装修不变地彰显着独特的格调,这本应该是一个愉快温馨的夜晚,他们本应该团聚在一起高兴的喝酒聊天,本应该诉说彼此衷肠,可此刻的气氛却极度沉闷,似乎一道高不可攀的城墙隔绝了他们交融的心,消失了的默契令他们有如尴尬的陌生人,从来没有过的难堪、难受感觉疯狂的蔓延开来。
沉声不语,还是沉声不语,唯有秋雅凄楚的钦泣和偶尔几声粗重的呼吸穿刺在这方静寂的地域。
终于,石伟受不了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着,用手摩擦着墙壁,用拳头试探捶击着,猛地又转身扭头对着龙镔说道:“四年前你穿得破破烂烂到学校,小不伶仃的,对社会对世界你一无所知,几个月下来没见你说过几句话!嗯,我和海老大觉得你怪可怜的,一个寝室六个人便结拜做了他妈的屌鸡巴兄弟。我操他妈的,想必我们是没有斩鸡头烧黄纸点高香,也没有苍天后土三拜九磕,更没有喝血酒,才多长时间廖业就背叛了,利用常成郑学对你下手,自己从中捞好处,去了常成的家族企业,做常成的助理拿着五千多的月薪。你呢,干净利落就把郑学打得半死,自己逃到广东进了利衡集团。”
石伟古怪的摇着头,喟叹着说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龙镔真是天才!一进集团你就获得了薛总金总钱老的赏识,受到重用,半年后你就给集团赚了几十亿,你更是利用自己的头脑解决集团危机,你将钱老的仇人焦嵘森当场骂死,钱老竟然无视子孙后代,将自己的资产全部留给你这个外人,才一年时间你就坐上了集团董事局主席集团总裁的至高无上的位子!龙主席,敬爱的龙总裁,你真是天才!”
石伟满心满怀都是对这个陈世美、对这个不要患难兄弟朋友的家伙的怨恨,毫不顾忌的发泄着道:“怎么我石瘪三以前就没有发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潜力呢?眼见你轻而易举的成为百亿富豪,吐口唾沫都可以把我淹死,拔根汗毛都比我的腰杆粗,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享尽荣华富贵,我后悔啊!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全力以赴巴结你,讨好你,奉承你,我他妈的石伟真是个他妈的傻蛋!”
石伟用手抓住一把座椅,全力一转,座椅急速的旋转起来,他嘴里嘿嘿怪笑着,脸上却尽是嘲弄的表情。龙镔默默忍受着石伟的讥讽,还是低头抽着烟。
石伟又转动另一把椅子,又转动第三把椅子、第四把椅子,过一会儿说道:“是啊,朋友是什么,兄弟算什么,还不都是假的?!有钱了,地位不同了,自然什么都他妈的假了!我是谁?不过就是一个穷光蛋罢了!你龙镔是谁?主席!总裁!富豪!自然就不会把我们这些穷光蛋放在眼里!想想多少大学生在你手底下象动物一样被你驱使,任你剥削,我他妈的算个屌,不过就是混了一张文凭,连打工都没资格,更不用说做你朋友了!”石伟怨气冲天,继续恨声道,“不过男子汉光明正大,看不起人也要找个坦白的理由先,别用什么狗鸡巴诅咒糊弄我们这些傻逼!”
海涛本来还觉得石伟的话说得太重了,他还有些担心龙镔承受不了,可没料龙镔居然没事人一样,既不辩解也不表白,就是低沉着脸不说话,他也上火了,便道:“你现在不同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和我们交心说话的龙镔了,你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的确令我们感到骄傲。按道理你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都解决了,可为什么你反倒要和我们疏远?好,和我们疏远我也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和秋雅分手?你不是向我们承诺要和秋雅一起生活吗?”
石伟立时又插上一句话,道:“海老大,这个我知道,他经常看孙子兵法,那三十六计可是用得滚瓜烂熟,不用说,这一定是过河拆桥!我们没用了,自然他就没有搭理我们的必要!”
海涛心里面很是酸痛,带着气愤说道:“龙镔,你就是成为李嘉诚、比尔盖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以为我们会求你,我海涛无欲则刚,不是廖业,我只是为你感到心痛!”
龙镔还是不说话,默默的承受着针扎刀割的痛苦。秋雅泪眼模糊的看着龙镔,觉得他好遥远好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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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涛眼见自己又是白费口舌,气愤之极,恨不得大骂龙镔一顿,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改用平缓轻柔的语气说道:“龙镔,我们话说得重是因为我们和你不是一般的关系,我们也想过,肯定是最近在你身边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些事件又使你对身上背负的什么诅咒产生恐惧,所以你想再回到以前自我封闭的状态,是不是?”
龙镔浑身一颤,禁不住目光复杂的看着海涛,海涛的话让他又回到了从前,又忆起了他的成人典礼,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海涛继续说道:“人世间最让我觉得宝贵的就是真情感,老六,我不和你讨论这个诅咒是否真有这么一回事,也不和你讨论什么科学什么事实,我就说这情感。古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我们和你相比,脑子太笨,没你那么聪明,更没你那个能力才华,谈不上是你知己,可我们都是把你当作生死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一辈子我可以和你和石伟作兄弟,我死而无憾了!在我心里,你和阿芬和我父母一样重要,分属不同情感,可却都是我可以为之不惜生命的人。现在你说,就算你的诅咒是真的会伤害到你的亲朋好友,但是你看我会是一个怕受伤害怕死的人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石伟点着头插嘴道:“对对,海老大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理!”
龙镔骤然感到汹涌的暖流在体内澎湃着,抽烟的手指不禁微微发抖,他不敢吱声,依旧低着头,生恐自己的言语和表情泄露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海涛加重语气重复说道:“龙镔,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和你认识四年了,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嘛!”
龙镔在心里暗暗驳道:你们不怕,我怕;现在没事不代表今后没事!海涛,石伟,就此做别吧,你们的情意我今生永铭,你们就当从来都没认识过我,没有我的参与,你们的生活同样会幸福美满,诅咒早已警告了我,如果我还不狠下心来断绝和你们的关系,不惜以你们的生命和幸福作为胆大妄为的赌注,继续和你们交往,那将来我会后悔莫及的!
石伟看见说到这个份上了龙镔居然还没有反应,就道:“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好像你以前不是那么一个三棒棒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啊?我靠!你多少有点表示行不?”
石伟越开口就觉得心里越堵,不禁骂了起来:“龙镔,你在我面前拽什么拽?摆什么屌鸡巴老总架子?牛脾气,牛脾气,你倔得过我吗?是,是,我他妈的犯贱!非得从长汉跑到这里来自取其辱!我告诉你,龙镔,要不是你老婆秋雅缠着我要我来说服你,就凭你的一个月不对我打电话问候,就凭你对我欺三瞒四,我就绝对不会到你的地盘上来!你,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人都在这里了,你还要玩下三烂的手段?!你他妈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我靠!”石伟实在被木头一样龙镔气疯了,他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向下一掷,又抬脚将一张座椅踢倒在地。
全部人都被石伟反常的震怒惊愣了一下,又马上省悟过来,理解石伟是实在心里难受才作出这样的举动,这时一直没开腔说话的杜慈开口了:“龙镔,你知道我和秋雅都是学生物科学的,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科学,什么叫做唯物辩证法,什么叫做唯心主义,你也是个大学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你怎么能也像那些老头子一样这么迷信?你知不知道你冒失的举动弄得大家多难受?你先是要周擎告诉我们不要来香港参加钱老的葬礼,然后你又要薛总劝我们不要来香港来长安找你,最后你又给大家写一封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说什么你是不祥之人,大家到此结束,从此各走各的路,最可鄙的就是你竟然把以前当着我们大家面你对秋雅所做的承诺抛掷脑后,你竟然说出要秋雅另外去找更合适的人,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不知道对大家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知不知道秋雅已经多少天没吃东西了?你于心何忍?”
秋雅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这一哭哭得肝肠寸断,万千委屈借着哭声全都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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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看着秋雅,想着自己曾经的公开承诺,想着秋雅对自己所付出的点点滴滴,想着秋雅所将面对的痛苦,又莫名的想起他和静儿那个风情的夜晚,想着他对静儿所做的诀别,更想着母亲的遗嘱,想着已经仙去的那些故人,想着诅咒无情的威力,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咬牙发誓一定要顶住坚持下去的决心,心里无穷无尽的矛盾着,那一切的一切就象极了一根根布满针刺的绳索,紧紧缠绕在自己的心上,又象极了一颗颗尖锐的铁钉,深深扎进自己的脑门。
这一切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不同那些对自己怀恨的人,对那些企图报复自己的人他可以用警告和恐吓迫使他们远离自己;他们又不同于集团的员工,对想接近自己、把自己当作朋友的员工他可以将自己打扮得高不可攀让别人对自己敬畏,从而拉开彼此的距离。海涛、石伟是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是交心换头的哥们,要怎样才能比他们和自己真正绝交呢?秋雅是不顾一切爱上自己,要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孩,可自己早已做了今生决不结婚决不生孩子决不让诅咒延续到下一代的决定,秋雅如果遇上另外一个好男人相信是可以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岁的,自己决不能连累她走上先人的路,更不能连累她的家庭,而且自己早已在情感上、行为上卑鄙的背叛了她!
怎么办?
难道还能糊涂的纵容大家继续和自己交往吗?难道非得要到那悲剧再次降临的那一天才硬下心肠吗?非得要再经历一次面对悲剧上演时的哀伤自责吗?
自己绝不能再和任何人有情感关联了的啊!可是怎么才能逼迫他们对自己彻底心灰意冷绝望离去?
怎么办?怎么办?
从万千书籍上记载的故事和所反映的哲理来看,人类最宝贵的的确是情感,最牢靠最无私最单纯的是母亲对孩子的爱,这是没有条件所讲的,勿庸置疑的;最脆弱又最执着、最疯狂又最易改变,最记得又最容易忘却、最感动又最容易麻木、最讲相互性又最独占、最不能包容又最不能理喻的情感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这种情感是矛盾的复杂的,是最难捉摸的也是最古怪的,期间的起因、演化、转折、程度、结局各自因人而异,没有人可以完整准确的解释明白;友情更多的是来自心灵的共鸣,来自对共同经历的珍惜,来自彼此满足彼此的需要,物质的和精神的,理性的和感性的,它是随着交往的变化而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推移,心灵之间如果失去了共鸣,经历之间如果受到了伤害,彼此需要之间如果发生改变,那么友情就会失去或者损坏它得以存在的根基!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人,人的天性就是变化的!思想会随着处境而变化,选择会随着经历而变化,深浅会随着感觉而变化。
人是变的,情感也是因人而异的,哪怕再说一万遍人类最宝贵的是情感,生活让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个现实,世界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道理。
龙镔痛苦极了,他只能用这样的逻辑来给自己以安慰的解释,他只能用这样的思维来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他在推理中胜利了,却在精神上更加沉重,他背负着这一切,因为诅咒,他就只能这样背负。
······龙镔缓慢地抬起头,努力吞咽了一下,许是抽烟抽多了,口腔里干燥得很,他尽量露出平静淡然的神色,看着海涛和石伟,悠声说道:“你们两个工作定好没有?是不是就是上次说的那个单位?”
海涛和石伟见到龙镔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问他们的工作,两人不禁相互对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顿了一下才推想龙镔可能是在回避他们的问题。石伟搞不清龙镔到底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他只要龙镔出声就好,就怕龙镔像个死猪一样不说话,他连忙应道:“呵呵,海老大和宝贝芬还是那个单位,我和肚子的变了,我老爸老妈活动了一下子,把我们搞进了税务局,呵呵!秋雅的我就管不着了,那是你大主席大总裁的事!呵呵!”
龙镔艰难的咬着牙,痛苦的微眯着双眼,脑袋里电转着自己将说出的话,犹豫、矛盾、迟疑千万种感觉奔向心底,终于他铁定心肠,冷冰冰的说道:“其实话说得太白了不好,不过不说个清楚明白你们又自以为是。我十岁就挑起家庭担子,十四岁就读大学,十七岁就闯荡江湖,十八岁就打败所有对手,将整个利衡集团收归己有,我现在直接掌管着一百三十亿港币的资产,手底下二万二千一百名员工,博士三十一人,硕士一百七十三人,大学生二千八百四十人,半年以后我就会把所有不服管辖不听指挥的下属员工全部清理出去,我会将利衡建成一个高度协调一致的超常发展跨国集团。(龙镔冷冷笑了一声)你们自称是我的知己好友,你们对我了解多少?”
龙镔忍着内心的剧痛,强自镇定点上一根烟,微眯着眼看着桌面,尽量用阴沉的口吻说道:“你们对我一无所知!还以为我是那个打工赚钱吃饭的傻子。你们再看看自己,年龄比我大几岁,连找个工作都要靠父母帮忙,这辈子你们能有多大出息?男人不可一日无权,你们懂这个道理没有?我看你们这辈子也就是个平凡安乐的废物,无声无息的生,再无声无息的死,永远也别想体会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
龙镔猛烈的抽吸着烟,让浓辣的烟灼烧着他的肺部,要狠就要再狠一点!他毫无表情,继续说道:“你们和我相比,差距太远!人是变的,地位变了人就会变,心态思想都会变!说良心话,我看不起你们,你们不配作我的朋友,更遑论什么生死兄弟了!那不过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说的蠢话。先前跟你们说我是不祥之人,就是顾忌以前的交情,给你们一个面子希望你们知难而退,现在看来,你们简直就是无知的白痴,傻到家了!”
海涛他们全都被龙镔无情的话语惊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更不敢相信这是龙镔说出来的,这是以前那个赤诚率真的小弟弟龙镔说出来的!难道,难道改变了的悬殊地位竟然会将一个人的思想灵魂改变得那么彻底?还是,还是本来龙镔就是一个本性恶劣的阴谋家?
海涛看着龙镔冰冷的面容微眯的眼睛,突然强烈醒悟到这是龙镔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鄙薄,腾地他的脸变得青白不定,他猛然站起来,右手抖动不停的指着龙镔,怒声喝道:“龙镔!你······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龙镔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离开了胸膛,孤单的悬在空中,无助的跳动着,他定定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海涛,定定的说道:“人是变的,地位变了人就会变,心态思想都会变!你们和我相比,差距太远!我鄙视你们,看不起你们,和你们作朋友是对我的羞辱。”
海涛两目圆睁,将身下的凳子一脚踢开,冲到龙镔面前,大喝道:“我操你妈的逼!我打死你个狗娘养的杂碎!”对着龙镔的脸啪啪就是两耳光!
龙镔看着海涛的手对准自己脸上落下,以他的能耐他完全可以轻松的架住,对于龙镔来说,你可以杀了他,却不能打他的脸,可是龙镔不愿意躲避,他的情感都快要死了,躲避被自己伤害了的海涛又有什么含义?龙镔木然的承受了海涛因为愤怒伤心而挥打的耳光!
邬庆芬被海涛粗暴的举动吓得面无人色,冲上前推开海涛,海涛也被自己的行为蒙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石伟、杜慈也赶紧跑了过来,邬庆芬连声对龙镔说对不起对不起。
泪流满面的秋雅吓得四肢发软,无力的坐在那里站不起来,她既担心龙镔,又担心两人会大打出手,好容易才双手按住桌面站起来,迈步向龙镔跑去,却一个趑趄摔倒在地。
龙镔又一次感到了脑袋上以前那个受伤部位传来阵阵针扎的刺痛,他努力镇静着自己,他看着海涛那副歉疚的表情,听到邬庆芬连声道歉,内心狂乱的叫嚷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可如今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表示,否则就会被他们看破,就会前功尽弃!龙镔一咬牙就冷冰冰的道:“好,张海涛,你有种!我本来还打算给你一百万作为补偿的,有了你这两下,我还清了以前欠你的情意!我也省下一百万了!你这两耳光打得好!”龙镔掉头看着石伟,道,“怎么样?石伟,你也来两下,也给我省下一百万?”
石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秋雅爬起来飞奔近前,欲抱住龙镔,想用她的温柔来安慰龙镔。龙镔万般无奈,横下一条心用双手阻住秋雅的来势,冰寒地道:“我和你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请你庄重点。”
秋雅有如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顿时全身发抖,身子一软就往下倒,杜慈和石伟慌忙抱住,把秋雅扶到座椅上坐下,秋雅粉泪纵淌,痛不欲生哀呜起来。
石伟看到龙镔冷眼相待无动于衷的样子,立刻骂道:“你他妈的还是人吗?这么没良心?她是你老婆哎!她三四天没吃东西了,你还敢这么对她!我操!”
要狠就狠到不能再狠为止,龙镔知道秋雅以前和他在一起时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年龄要比自己大四岁,平日里也总是问他会不会介意年龄差距,于是他冷冷的答道:“谁说她是我老婆?太自作多情了吧?我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去结婚,又怎么可能去娶一个比自己大上四岁的女人?笑话!”
海涛原本还有些歉意的心理立刻就被龙镔的话吹得无影无踪,他暴喝道:“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杂碎!我真他妈瞎了眼,居然把你当作朋友!”
龙镔铁石心肠,阴冷的道:“是的,你们都上当了,都被我利用了!不是你们的帮忙,我没有今天的成就!不过,可惜得很,你们已经失去了在我这里得到补偿的机会!”
······海涛、石伟他们终于被龙镔气走了,他们觉得龙镔简直就像一个恶魔,一个可怕可憎的毒蛇。当时他们搀扶着秋雅离去的时候,石伟还试图召唤豹子跟他一起走,可是豹子根本不搭理石伟了,就对石伟叫吠了两声当作送别,龙镔竟然还说:“它是我的,现在回家了,就不会跟外人走。”气得石伟破口大骂“妈的,原来狼心狗肺这个成语说得就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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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雅蒙着被子哭了一夜,海涛石伟喝了一夜的酒,大醉一场。
第二天,他们清醒之后便有些怀疑龙镔是在演戏,于是便打电话向薛总诉说整个过程经过,薛总只是叹气,没有给他们任何有价值的答复,他们又找上康铁、周擎询问,龙镔早就料到海涛他们会有此招,早就严令周擎他们必须用言语让海涛他们相信自己已经变成另一个人,其实不用龙镔说,周擎他们已经感觉到了龙镔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龙镔的话语对海涛和石伟刺激太大,他们对龙镔开始死心,可秋雅固执的认为龙镔不会抛下自己不管,她连续两天都呆呆的守在集团总部的大门口,想等着龙镔出现,龙镔避而不见,反倒安排保安请秋雅他们离开。
秋雅因为多天不进饮食导致过分虚脱,被海涛他们送进了医院,三天后出院。秋雅又倔强的守在大门口等候龙镔,龙镔不得已,只好又派周擎利用海涛他们打听情况的机会,转着弯儿当着秋雅的面编造龙镔的上流社会风流韵事,说什么香港有哪位哪位富豪的千金小姐正在猛烈的追求龙镔,龙镔已经和哪几位漂亮知名的女演员、歌星见过面吃过饭,等等等等。
万念俱焚的秋雅几次想用自杀表明心迹,均因为海涛他们防范严密未能得逞,龙镔也一直秘密派了几个保安跟踪保护,秋雅在大家的劝解下终于答应暂时回自己老家,以静观事态变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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