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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剧震,按照这老者的描述十有八九这人是拜劫,我又仔细看了看那告示,这画工的确太拙劣了,难怪我第一眼没看出来。不过我记得拜劫的左脸上有一个黑痣,画面上到没有漏过。只要拜劫前来,就足以证明西施郑旦那些人已经被送入吴国,想不到这小子居然如此长情,到现在仍然对郑旦念念不忘。
考烈看出我神情有异,向那老者道:“老大爷,我们从楚国一路而来,现在人困马乏的,这附近有没有酒馆?”
那老者爽朗笑道:“去我家里吧,家里只有我和老伴儿在,我让她给你们做点吃的。”
跟随那老者来到小溪边的茅舍,我让璎珞取出点碎金给老者,用来购置午饭。
那老者和老太太两人捉了几只鸭子,璎珞帮忙生火灶饭,一个时辰后便准备停当。
老者取出自己酿造的美酒招待我们,我和老者边饮边谈,问过方才知道那老者的长子和二子都在越吴之战中战死,小儿子现在仍然在吴国服役。
老者忿忿然道:“若是没有这场战争,我的三个儿子还好端端留在我身边。”
我轻声道:“现在吴国如此强大,国家应该会安定一阵了。”
那老者苦笑道:“安定?试问天下间哪里有安定的地方?依我看,这吴越[]之间只怕又要打仗了。”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这村野老者居然能够看出战争即将来临。
那老者道:“越国这次送来了一百名美女,听说不日即将抵达姑苏城,大王对越国的这份厚礼坦然受之,却不知这是勾践的美人计啊。他想要让大王沉迷于女色之中,荒废政事,将整个吴国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禁笑了起来,一个寻常老者都能看透的事情,夫差却偏偏看不清楚,看来吴国日后的败亡应该是注定结局。
老者看到我发笑,还以为我不信他的话,大声道:“那越王勾践身为一国之君,竟然甘心入吴为奴石屋看马,这样的耻辱即便是老百姓都不能够忍受,他为何要如此做?分明是为了迷惑大王,得以返回越国。”
我点了点头道:“老先生的这番话的确有道理。”
身边老婆婆笑道:“别听这老头子胡说,国家大事和我们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想过问又过问得了吗?”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但愿不要打仗才好!”
离去之时老婆婆托我带几件衣服给她的小儿子,我一口应承下来。
老婆婆嘱咐道:“我小儿子叫专承在姑苏把守西门!”
我笑道:“婆婆放心,我一定将衣服亲手交给他。”
三日之后我们终于顺利抵达吴国的都城姑苏,我信守对那位婆婆的承诺从西门进入姑苏,她的儿子专承居然还是守城的小头目,接到衣服之后,颇为感动,特地向统领告假,做东请我们喝酒。
有了专承的帮助,我们很容易便租到了一座宅院,安顿停当之后,来到不远的快活居落座,专承点了一些本地特色小菜,为我们接风洗尘。
专承在姑苏已经服役两年,对这里的一切颇为熟悉,为我介绍这里的人情风物,他描摹起来绘声绘色,而且极其风趣,引得我们不时发出阵阵笑声,想不到他的口才竟然如此出色。
“陆公子这次前来是做什么生意?”
我笑道:“打算买一批丝绸!”
专承道:“吴国虽然是丝绸之乡,可是价格并不便宜,放眼吴国之中,丝绸最贵的就属姑苏。现在的丝绸商人很多都去了货色相当,价格却便宜许多的越国。”
我心中暗道:这越王勾践发展经济果然不遗余力。我微笑道:“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一是为了采购丝绸,二来为了拜会一个人。”
“谁?”专承好奇道。
“太宰伯嚭!”
专承微微一怔:“太宰?他可是大王面前最为宠幸的臣子啊!”
我点了点头道:“太宰伯嚭本是楚国人,伯州犁之孙,左尹伯郗宛之子,这两位都是我们楚国的名臣。后来大王听信谗言,诛杀伯氏全族,伯嚭侥幸逃脱,后来得伍子胥的保荐入吴为官。”
专承笑道:“说起来太宰和大夫全都是楚国人。”
我笑道:“不但是吴国,就连越国的重臣范蠡和方种也是楚国人!”
专承感叹道:“如果不是楚王混用滥用奸臣,楚国现在想必已经是诸侯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我平静道:“这帮君主身在高位,看事情的角度自然和我们不同,什么人是忠臣,什么人是奸臣这些对我们老百姓极为简单的事情,地他们反而成为最难分辨的事情。”
专承道:“伯嚭是[]吴国太宰,身份高贵,我无法亲自带公子前去了。不过他家距离这里不远,公子只需要打听一下就可以找到。”专承听说我和伯嚭有关系,言语之中变得谨慎了许多。
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听说越国给大王送来了一百名绝色美女,不知是真还是假的?”
专承苦笑道:“自然是真的,现在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听说这两日宫廷之上正在激烈讨论这件事。这不,连我们守城的任务也加强了许多。”
我笑道:“经过专兄家乡的时候,我们曾经遇到一支吴军,据他们所说是寻找意图抢劫美女的强盗。”
专承叹了口气道:“抢走了或许也不是坏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得太多,起身告辞道:“职责在身,我不能久留,等过两日放松下来,我会登门拜访公子。”
我笑着起身相送。
伯嚭成为我首选的接近目标,虽然并没有灵珑确实的消息,我必须未雨绸缪,先做好一切的准备,以防发生任何的不测。
伯嚭在历史上是一个有名的奸臣,可以说吴国的败亡是他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他收取了越人的好处,拼命在夫差面前为勾践开解,或许勾践早已被杀死,也有可能继续他的看马生涯。这样卖国的行为他都能干出,还有什么事情他办不到?只要我用足够的礼物和诚意来打动他,伯嚭应该是一个很快就能够交上的朋友。
第二天上午,我带上厚礼在考烈的陪同下前往太宰府。专承说得不错,伯嚭在姑苏大大的有名,他的府邸距离我住的地方有三里左右,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园林,大门外两名健壮的武士分立两旁,目光中充满倨傲。
我特地购置了一辆豪华的四乘马车,门面工程还是需要的。那两名武士看到我的豪华座驾,又看到我和考烈两人衣饰华美,气度不凡,脸上的傲慢神情顿时收敛了许多。左侧一人大声道:“二位有何事情?”
我微笑道:“在下陆远,是楚国人,特地前来拜会太宰!”
右侧一人冷冷道:“每日前来拜会太宰的不计其数,你以为太宰是这么容易见到的?”
我使了一个眼色,考烈上前悄然在两人手中各自塞了一块碎金。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奴才,两名武士立时变得眉开眼笑。右侧那名武士道:“我这就去给公子通报一声,不过太宰愿不愿意见你很难说。”
我笑道:“劳烦这位兄台,你对太宰说一声,我爷爷过去曾经是楚国伯府的马夫。”
他很快便禀报回来,乐呵呵对我道:“陆公子,太宰今天心情不错。听说你是楚国的故人,请你进去。”
我跟随他走入大门,却见大门处即是一个秀美的小湖,阵阵湖风迎面吹来,让人通体舒泰,沿着铺满鹅卵石的曲折小道蜿蜒前行,道路两旁的绿色垂柳不时随风起伏,宛如绿色丝绦,随处可见的花朵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芬芳。
远方树荫[]深处隐约露出楼台亭榭的飞檐碧瓦,这伯嚭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活的品味却着实不低。
小湖之上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却是几位身穿红裙的妩媚女郎撑着木桶穿行在荷花之中,当真是人比花娇,春色满湖。那些女郎留意到我肆无忌惮的目光,都向我抛来媚眼。倘若是平时我定然会出言调戏一番,可是这里场合不同,还是老实为妙。
正在伯嚭肩头按摩的妩媚女郎看到我,小声在伯嚭耳边说了句什么,伯嚭舒了一口气,摇晃了一下脖子,转过身来。他四十多岁年纪,保养的很好,头发乌黑茂密,白晰的脸上不见任何皱纹。三缕黑须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儒雅,乍看上却也算得上是一位潇洒男子,可是他的双目之中充满疲态,显然是酒色过度的缘故。
我恭敬道:“太宰大人好,小人陆远从楚国而来特地看望大人。”
伯嚭轻轻嗯了一声道:“听说你的祖父曾经是我家过去的马夫?”
我微笑道:“太宰大人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印象多少有些模糊。”伯嚭所说的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以他的身份怎会记得过去府上的一个马夫,更何况他落难逃离楚国之时年纪还小,印象模糊这句话倒没有作伪。
我感叹道:“伯府落难之后,我爷爷不久便辞世而去。他一直都记挂着老主人的好处,后来听说您逃过劫难来到吴国,专门嘱咐我,若有一日能够来到吴国一定要登门拜见太宰大人。”
伯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感动,点了点头道:“难为还有人记挂着我。”他指了指对面,示意我坐下,让两名女郎起身去沏茶。
我将带来的礼物恭敬放在他的面前,伯嚭展开礼盒,目光不由得一亮,礼拿中放着我特地挑选的一对玉璧,是在攻陷望月城的时候所获得的战利品。据赢怜所说,这对玉璧乃是稀世之宝,她出生于王侯之家,见惯了珍宝既然这样说定然不错,所以我选来作为送给伯嚭的礼物。
伯嚭在玉璧之上抚摸良久,目光中流露出欣喜无比的神情,许久方道:“倘若我没有看错,这对玉璧应当不是产自中原,应该是西北方戎狄匠人的作品。雕工一流,玉质更是一流,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能接受!”他虽然说着客气的话,可是手掌却根本不舍得离开玉璧半分,想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我笑道:“比起太宰先人对我祖父的恩德,这点小小的礼物算什么?太宰若是不接受,我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会怪罪我。”
伯嚭装出颇为感动的样子:“既然如此,我只有却之不恭了。”
接受了我的大礼,伯嚭对我亲热了许多,让手下人去准备酒菜留我在府上用餐。
伯嚭酒量颇大,喝酒豪爽,席间频频举杯,以我的酒量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喝了几杯之后便晕晕乎乎。伯嚭看出我酒量平平,也不多勉强我,微笑道:“陆公子此次来吴国是为了做什么生意?”
我低声道:“在太宰面前我不敢说谎话,只要是能获利的生意我都会去做。”
伯嚭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说的好啊!”
我又道:“最近北方丝绸见长,我想从吴国购买一批丝绸过去。”这句话我只不过是信口一说,却没有想到伯嚭微居然听者有意。
他低声道:“现在吴国的丝绸可不便宜。”端起酒杯自己饮了一口,又道:“更何况近日大王即令所有丝绸必须统一上缴国库,由国家向外买卖,私下买卖丝绸等于触犯国法。”
我并不知道吴国对于丝绸的买卖管理如此严格,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道:“若非太宰大人提醒我,我险些做了错事。”
伯嚭神秘笑道:“何谓对,何谓错?其实这件事是针对越国而起,吴国虽然是丝绸的发源地,可是这两年桑叶不足,生产丝绸的数量急剧下降。越国却产量剧增,价格也便宜许多,列国的商人都前往越国进货,大王自然不愿看到这种状况,责令勾践必须一统丝绸的价格,而且越国生产的丝绸必须有一半上缴给吴国,由吴国统一调配。”
我心中暗道:“夫差果然欺负勾践到家了,难怪勾践会这样恨他。”
伯嚭又道:“这件事已经交给我来处理,这两日就会向国内宣布。”
我惊喜万分道:“请太宰大人成全!”
伯嚭微笑道:“你和我有故,况且我看你也是一位坦诚的君子,我不照顾你,难道还会照顾其他人吗?有件事我敢说,你不但可以公开的买卖丝绸,还可以得到最低廉的价格。”
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伯嚭肯定是想利用我来将他受贿得到的赃物处理掉,人的贪欲真是无穷无尽。
伯嚭道:“越国[]进贡了一百名美女,这两日就会抵达姑苏,随同这些美女一起送来的还有五十车上好的丝绸,我会帮你留意。”
我旁敲侧击道:“看来越王勾践对吴国很尊敬啊!”
伯嚭呵呵笑道:“一个几乎亡国的君主,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停下话语道:“陆公子现在住在哪里?”
我平静答道:“在探春巷殷府租下了宅院,距离太宰大人很近。
太宰伯嚭微笑道:“好啊,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光,日后陆公子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呵呵,好说,好说!”
越国进贡的一百名美女在三天后抵达姑苏城,护送队伍进入城内之时,姑苏城内的百姓全都涌上街头,一睹越女的芳容。
我和璎珞也夹杂在人群之中,向街心望去,却见行进在队伍最前的乃是一支五十人的吴国卫兵,他们身穿青铜铠甲,骑乘在清一色的枣红骏马之上,威风凛凛,阳光照射下青铜甲胄泛起深沉的反光,双目之中充满倨傲与自豪,他们负责在最前方引路。
走在他们身后的是二十人的越国护卫,从中我找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位是久为谋面的范蠡,另外一人竟然是我的姐夫太傅瞿穆,这两人都是越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次居然能够同来,足见越王勾践对此行的重视。
我戴上了人皮面具自然不用担心被他们识破我的身份,直视范蠡,却见范蠡表情平静,双目淡定自若。假如历史上所记载的他和西施之间的私情属实,单单是这份控制感情的理智功夫,便让我自愧弗如。
瞿穆微笑着和范蠡谈论着什么,说到开心之处,发了阵阵哈哈大笑。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近三十辆装饰华美的四乘马车,每辆马车都是帷幔低垂,让特地赶来想一睹越国美女芳容的百姓大失所望。
马车缓缓从街心驶过,经过我面前之时,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悄然掀起,一位少女好奇的从中向外看来,刚巧与我的目光相遇,当我看清她的面容之时,内心不由得剧震,整个人宛如被霹雳击中般愣在那里。我万万没有想到那车中少女竟然是移光,内心中不禁纷乱如麻,这颇具野心的小妮子不是已经和越国太子与夷相恋了吗?为何也会沦落到被送往吴国的境地?
移光显然并没有认出我,一双美眸冷冷从我的脸上扫过,然后迅速放下了车帘。
车队经过之后,人群逐渐散去,姑苏城的百姓因为没有看到越国美女的真容,到处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叹息之声。
我和璎珞从小路返回了府邸。
璎珞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一路之上都没敢打扰我。
刚刚走入府门,就看到考烈迎了上来。他小声道:“公子刚才太宰伯嚭微派人过来,说让公子晚上过府一趟,他有要事跟你商量。”
我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下!”
这时候封屠和封孽两兄弟也从外面进来,他两人被我派去打听姑苏城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向我行礼后,封孽道:“听说明晚吴王夫差会在石城召见越国美人。”
封屠道:“这两天姑苏城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吴国[]士兵,见到稍有可疑的人就会盘问,我们两人这一路之上便被盘问了五次之多。”
我淡然道:“看来吴国对越人并不信任。”
封屠点了点头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试图抢劫越国美女的逃犯已经落网了。”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封屠的消息属实,拜劫应该被抓住了。我对这个头脑简单到处惹麻烦的家伙并没有太多的同情,抓住他反而更好,省得他突然跑出来破坏我的计划。
当然我来到太宰伯嚭府上,通过上次的事情,伯府的武士对我这位楚国富商的态度已经恭敬了许多,两人主动向我打了个招呼,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让考烈又给了他们一点甜头。目光望向门前的两辆豪华车马,微笑道:“府上是不是有贵客?”
“越国的使臣范蠡来了!”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范蠡拜访伯嚭会如此及时,仔细想想,当初范蠡陪同勾践一起入吴为奴,他又是楚人,自然和伯嚭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次前来肯定是进行金钱攻势的。
我缓步走入府内,那名武士引领我来到花园内的凉亭中稍待,微笑道:“陆公子稍待,太宰大人可能还要和越使谈上一会儿,此刻不便打扰。”
我笑道:“我反正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耐心等待。”
那武士笑着离去了。
他这边刚刚离开,便看到从前方荷风轩的方向走来三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伯嚭和范蠡,身后还跟着一名面貌俊秀的男子,竟然[]是我在越国会稽之时的手下戴小楼,我心中一喜,想不到他也和范蠡一起过来了,以我和他的关系,这次应该能够帮上我不少。
伯嚭也看到了我,和范蠡说了一句,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我慌忙迎了上去,向伯嚭行礼道:“草民参见太宰大人!”
伯嚭笑道:“你何须如此多礼,这位范大人也是楚国人,说起来我们都是同乡!”
范蠡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这位小兄弟也是楚国人?”
我点了点头道:“草民祖籍楚国白公城!”
范蠡轻轻哦了一声,他似乎对我这个同乡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向伯嚭拱拱手道:“太宰大人请留步,刚才的事情还望太宰多多留心。”
太宰伯嚭哈哈大笑道:“范兄放心,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范蠡带着戴小楼大步离开了伯府,伯嚭笑道:“陆公子久等了!”
我笑道:“我也是刚到!”
伯嚭指了指后院,和我一起并肩走了过去。
四名健壮的武士守在园门之前,看到伯嚭来到同时施礼。
走入园门,却见院落之中停靠着十辆马车,车马之上堆放着丝绸绢帛,不用问这些都是范蠡送给伯嚭的礼物。
伯嚭道:“这里还有我仓库中的丝绸全都交给你去买卖,价钱嘛……”
我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恭敬道:“太宰放心,我会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钱收购。”
伯嚭却摇了摇头道:“陆公子以为我当真那么贪心吗?我们是故交,又同为楚人,这些丝绸你只管拿去交易,价钱方面可以比市价低三成!”
我本来将信将疑,可是看到伯嚭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彻底相信他的诚意,看来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大贪官,也有他的优点。
伯嚭又道:“至于经营丝绸的准令,我会出面为你办好。对了,这件事我要你保密,千万不可以将其中的详情透露出去。”
我连连点头。
伯嚭又道:“假如我看到这丝绸在吴地出现,以后我断然不会帮你!”
我知道伯嚭想摆脱和这件事的关系,微笑道:“太宰大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毫无破绽!”
伯嚭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后辈……”
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伯嚭微微一怔,我和他同时我真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一名白衣少女披头散发的从黑暗中跑了出来,两名武士随后追赶了上来,很快便抓住她的双臂,反剪双手将她摁倒在地上。
伯嚭不禁皱了皱眉头,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怎么回事?”
“放开我!”那少女尖声叫道。
我内心猛然颤抖了一下,从声音中我听出这名少女是移光,本以为她会像西施一般被送给吴王夫差,可是却在伯嚭的府邸遇到了她。想来她一定是范蠡送给伯嚭的礼物之一,玩政治的家伙果然够卑鄙,转念[]一想,范蠡连自己所爱的人都能够送出去,更何况与他毫无瓜葛的移光。
移光狠狠盯住伯嚭,雪白的俏脸之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檀口之中也是血糊糊一片,形容极为憔悴,伯嚭唇角的肌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婆从后方赶了过来。她捂着左耳,手指缝中满是鲜血,另外一只干枯的手指向移光道:“她……她咬我……”
伯嚭怒道:“大胆!”
那老婆婆又道:“送来的八位美女之中,只有她并非完璧……”
我暗叫不妙,移光的事情我清楚,她的处子之身就是断送在我的手中,这老太婆分明是负责为送来的少妇验明正身的,移光一定是害怕自己被查明身份,所以才不顾一切的伤人逃出。
伯嚭冷哼一声:“把她给我拖到后院剁了喂狗!”
我正要出言阻止,没想到伯嚭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带到琼花楼卖了,让吴国的男人都品尝一下越女的滋味!”
我小声道:“太宰大人,她是越女、”
伯嚭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我,而后点了点头。
我又道:“假如卖到琼花楼,她会不会乱说?”
伯嚭恍然大悟道:“我倒忘了,还是杀了……”
我装出一幅色迷迷的样子道:“杀了……有点可惜……”
伯嚭呵呵笑道:“你喜欢?我便将她送给你了!”
我假惺惺道:“太宰大人不要取笑我了,我怎敢夺太宰大人的所爱!”
伯嚭看着移光沾满鲜血的面孔,摇了摇头道:“这样野蛮的女子,我是无福消受了,上次你送给我礼物,我还没有回礼。这贱人权当是我给你的回礼吧。不过你要小心,她险些将稳婆的耳朵咬掉……”伯嚭目光意味深长的向我下身处看了一眼:“保护好你的命根子!”
我不禁大笑起来:“她若是敢咬,我保管把她的牙齿硌掉!”
伯嚭也暧昧的大笑起来。
我来到移光面前,冷不防移光张口向我咬来,我虽然做出闪躲,仍然被她啐到脸上。当着伯嚭的面,我自然要表现一番,猛然扬起手掌,向移光的俏脸之上狠狠给了一个耳光,打得移光晕倒了过去。
伯嚭笑道:“看来你们两人倒是般配!”
离开伯府,考烈驾车迎了上来,看到我怀中的移光,不禁一怔:“公子……这是……”
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先帮我将她弄上车再说!”
刚刚将移光弄入车厢,她便醒了过来,美眸圆睁,不顾一切的向我扑了上来。这小妮子倒是野蛮彪悍,想起她之前为了成为太子妃,险些将我杀人灭口的事情,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抬手在她的颈部给了一击,将移光再度击打的昏了过去。
望着美目紧闭的移光,我内心中心潮起伏,比起过去,她憔悴了许多,想来成为太子妃梦想的破灭对她打击很大。这次被送来吴国成为伯嚭的礼物,若非不是凑巧遇到了我,此刻恐怕已经香消玉殒。
返回府邸,我让璎珞帮我钭移光送入房内,打来热水,帮她将脸上的血迹擦净。璎珞从没有见过移光,小声道:“这位姑娘生的好美,是主人的旧相识吗?”
我轻声叹了一口气,黯然道:“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便认识了她……”此时方才想起,移光果然是我来到这个时代所遇到的第一位少女,而她对我而言却意味着背叛和伤害。我缓缓摆了摆手道:“璎珞,你去吧,今晚由我来照顾她!”
移光的俏脸在闪烁的烛火下,宛如天边云霞,诱人之极,细腻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正沉浸在一个甜美悠长的梦乡。我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她的俏脸,内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楚。
“与夷……你这个[]废物……”衡水梦呓般斥骂道。
我的手指僵直在那里,移光青春灿烂的容颜下,却包藏着这么多的仇恨与野心。
移光黑长而蜷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两颗晶莹宛如晨露般的泪珠缓缓滑落:“小龟……”
我没有听错,她在呼唤我的名字,宛如一缕春风轻易便融化了我内心的积雪。我终于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的恨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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