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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在空间站内某间餐厅里,夏娃带着一脸幸福的表情品尝着面前那一樽超豪华冰淇淋水果组合。坐在对面的天空则以心有余悸的目光打量着手上的深深牙痕,而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倒不是因为身上的钱不够开销,而是因为实在对夏兰人那偏向淡雅的饮食不感兴趣。
「回去后拉肚子我可不管哦,小鬼。」天空还是忿忿不平地看着夏娃。
「这是差别待遇呢,师君……」夏娃似乎很不满意地嘟起嘴巴,「我听若耶说,以前她感冒发烧的时候,您都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照顾呢?为什么到我的时候就放着不管呢?」
「哈?差别待遇?那是当然的!」天空试着表现出一付志高气昂的模样,「首先,你又不是我的乖女儿,而且还给我整天调皮捣乱,就算拉肚子也是自己找的,和我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可以这么说吗?师君,您可是应承了艾纽霍嘉尔家的哦,在研修院的期间,担任我的监护人……监护人,也就是等同于代理父亲,所以对你来说,我和若耶的身份应该是一样的。」虽然夏娃是认?的主张着,不过那冷静分析的模样却是让天空觉得颇为可爱,但也还没有因此就承认下来。
「就算你说的有理,」天空突然开始后悔当初为何会接受柯蒂亚的委托,自寻足足三年的烦恼,「不过对大人来说,就算是同样血脉的孩子,也还是有疼爱程度的区别,好比说乖巧文静的若耶,在海特兰德家中,自然要比整天闯祸的希瓦得到更多人的疼爱。」
「是这样啊……」夏娃偏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在心里面把若耶和自己的行为模式简单对比了一下,然后沉着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爱得和若耶同样乖巧文静的话,师君也会对我予以同样的疼爱了吗?」
「嗯,也许吧……」被夏娃影响,天空也不知不览开始认?思考着问题了。跟着却耸耸肩膀,「不过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毕竟你是继承艾纽霍嘉尔之血的幼子,那潜伏在血脉中的噩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压得下来的东西……喂,你要什么?」
天空一脸戒备地看着离开椅子走过来的夏娃,不过后者却径?站到他的身后,伸出手替他按摩起肩膀来,「师君,您的肌肉很僵硬呢?能不能再放松一点,这样才会有更好的效果哦……」
「唔……」夏娃模仿若耶语调的声音,让天空瞬间毫毛倒竖。虽然两肩处傅来的柔柔力道很是舒服,不过在注意到餐厅周围宾客那些趣味盎然的视线时,就算是精神力强韧如暴君也不禁感到如坐针毡。
「……?是让人羡慕的悠然啊,穆的孩子……」
就在天空打算起身离席的时候,耳边突然傅来透彻着冰冷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又清晰至极。那是在古汉武术中被称为「傅音入密」的高等内气应用,而若将古漠和穆联系起来的话,那就只能得出一个极其危险的言案……
「始祖?」天空的目光一瞬间疾如雷电,向右侧望去,透过餐厅的结晶隔墙,在外街上捕捉到那把全身包裹在白色披风下的身影,同时耳中傅来低笑的声音。
「……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实……」
「……夏娃,在这等我!」随便丢下句话后,天空也不待夏娃反应,便立刻追了出去。那全身包裹在白色披风的身影,若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在阿尔法恩家的最末,陪在穆身边的始祖之一,虽然不知道为何隋出现在这里,但解开诺阿身世之谜的钥匙,绝对就握在他的手中……
全力施展开轻功身法,天空跟着隋在休闲街的楼栋间纵越着,对方的速度极快,好几次他都差点跟掉,不过最后总算是在一处幽静的公园停下脚步。
「……呼,看来这几年你倒没有搁下修行呢,穆的孩子。」隋的呼吸有些急促,刚刚明显也是全力施为,不过天空这边也不必他好多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彷佛叹息似的声音,「……果然是你啊,隋。」
「嗯,好久不见了。」青年取下斗篷,露出下面那张似乎因此长久缺乏日光苍白异常的脸,灰白的头发则干枯得犹如经历了数个世纪时光的暴晒,跟过去见到的秦一模一样。
「果然……」在看到隋和八年前相比也丝毫没有变化的容貌时,天空禁不住在心里面发出了呻吟,不过同时也确认了蚀那日告诉他有朋彼安的?实。
「果然……什么?」隋对他的表现生出兴趣,而天空这边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我已经见过蚀了,就在那艘杀戮方舟上面,他把有关始祖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你的,秦的,还有穆他们的……」
「那家伙,居然擅作主张……」隋一瞬间眯起了眼睛,凛冽的杀气从白袍中流泄而出,不过正当天空暗自戒备的时候,那杀气又突然间消逝无影。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再说那家伙也活不了太久了。」隋无所谓地朝天空耸耸肩膀,但却只是让后者生出一股寒意,「你说活不了多久,那是什么意思?」
「细胞劣化,知道吧?就是因为反覆使用同一遗传因子克隆,而导致基因信息紊乱的生命现象,」隋的嘴角牵出一抹近似苦笑的弧线,「和前两代的穆相同的遗传疾病,对克隆生命体来说,是绝对无法治癒的绝症,等发现的时候,那家伙的寿命还剩下不到半年……泰那家伙心肠软,给他生命中最后的自由,不过却反而被误解而遭到怨恨,很可笑吧?」
「……把蚀流放后,又取出另一?克隆体来灌输那些混账理念吗?」天空的声音中蕴含着莫名怒火,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你们究竟打算重复这种事情到什么时候!」
「到蚀的这次就已经已经停止了。」隋的回言让天空大吃一惊,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数世纪来反覆克隆的关系,吾等同胞的遗传因子已经变得不堪重荷了,现在十?克隆体中只有一两?能够发育健全,并且还附带着各种遗传疾病,像先代穆那般健康的克隆体在近半世纪以来还是头一次。原本我等对此寄予了深厚的期待,不过没想到竟然被阿尔法恩家的杂碎给搞坏了……」
「住口!」就像再无法忍耐隋那无机质的语调,天空大喊了出来,「你们……你们,究竟把人命当做什么呢!这样随意玩弄数百亿人的命运,很有趣吗?」
「……怎么可能有趣……」隋似乎在苦笑着,和刚才那无机质的表情相比,现在他总算稍稍有了一点「人」的感觉。
「数世纪间目睹昔日同伴不断死亡的悲伤,和承担数百亿人命运的重荷,你是不可能想像出来的。若不是这样的身体,恐怕早就被压得灰飞烟灭了……」隋敲了敲额头,发出犹如钢铁碰撞似的轻响,「不过,这付身体撑到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那是……什么意思?」听着隋的话语,天空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去一股奇妙的不安感,「流放蚀,还把穆的克隆体放到我的身边,彼安七族已经尽去其二了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哦,就建诺阿的身份都发现了啊?」隋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也借此把话题岔了开,「难得我还专程替她挑选了合适的身份,甚至并花了好大工夫塑造人格的,结果还是白费了吗?」
「诺阿?的是穆的克隆体?」至此天空才完全相信,不过心里却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闷得发慌,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声音中流溢出混杂着怒火的杀意,「为什么要让诺阿到我的身边来?而且还刻意遗传了基因记忆,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
「没这回事,你误会了,穆的孩子。」隋慌忙摆了摆手,不过大概是已经养成习惯的缘故,声音还是那不急不徐的无机质,「最初我等并没有想过让诺阿和你接触,而且基因记忆的遗传与否也不是人类科技能够干涉得了的东西。」
「……」天空依旧紧握着拳头,不过却站在原地听着隋的解释。
「诺阿在诞生的时候就被检查出有着遗传基因记忆的可能,因此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培养成始祖的念头,本来应该是立即抹消的,不过……或许是我怀着什么奇妙期待的缘故,把那婴儿随便交给了一位星际商人收养,也没想到那位星际商人后来竟会受封帝国男爵,而诺阿也因此前到夏兰帝都与你邂逅……」
说到这里,隋突然愉快似的笑了出来,「哼哼,跨越生死的界限,再次成全彼此思慕之情……呵呵,能够创造出这种奇蹟的,大概也只有命运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吧?」
「唔,那个……」天空犹豫几秒后还是问了出来,「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治癒基因记忆苏醒后的人格分裂吗?」
「……已经发展到人格分裂的程度了吗?」隋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遇到了你,那穆的人格当然会因此而加速苏醒,不过确实太快了一些,我原本预斜的至少还要五六年的时间……」
「有什么能治癒的办法吗?」天空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心中却有些发虚,倘若隋借此要挟自己前往彼安的话,那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是很想帮你啊,穆的孩子。」不过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点,反而朝他露出歉意的表情,「不过若彼安有任何办法能够治疗这种遗传病的话,那就不可能把诺阿放出去了,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是没可能治癒的,你还是放弃的好。」
「是这样的吗……」天空顿时沉寂了下去,几秒钟后,隋有些谨?地开口,「不如,把诺阿交给我处理,如何?」
「什么意思?」天空抬头看着隋,眼中杀气腾腾。
「事实上,我这次过来原本就是准备带穆回去的,计划有些改变了,不能让始祖的遗传因子继续傅承下去。」隋似乎没受到暴君杀气的影响,迳自说着,「放心吧,我会按照历代始祖的规格,在源灵堂中好好安葬她的……」
隋在一瞬间瞪大眼睛,随即止口不言,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天空的手刀?接指到他的咽喉,指尖上有着寸许青芒吞吐不定,似乎下一秒钟就能割断那脆弱的颈脖。
「……原来如此,」隋的喉结艰难地蠕动着,全身却不敢稍动,凛冽的杀气在那双红瞳中郁积,随时有可能爆发出来,「不愧是过去击败过御使长的暴君,我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败得心服口服,你就动手好了……」
「不许打诺阿的主意……」从声音听得出来,天空在竭力抑制着伴随修罗之力而沸腾的杀意,指尖的青芒愈加浑厚,不过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我不管她是不是穆的克隆体,有没有傅承母亲的记忆,诺阿……纳费萨-冯-诺阿,现在只是我的学生!不许打她的主意!」
「……好吧。」和那双红瞳对视半晌,隋才点应诺,跟着缓缓抬起头,从那要命的青芒前离开,然后才长长终了口气,「我就言应你吧,穆的孩子,不再对那孩子出手……不过穆的孩子,你还期待着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吗?」
「那是我的事情。」天空转身离去,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实 第六卷 第四十七章 预定
天空回到餐厅的时候,理所当然受到夏娃的埋怨。海特兰德公子在空间站里失踪的消息,甚至连空间站的警备队都为之惊动,不过还好天空在这份混乱扩大前回来了,不然空间站非得被言言军人洗劫一番不可。
不过在夏娃询问他行踪的时候,天空只是笑着敷衍了过去,就算告诉警备队?相,彼安始祖也不是他们能够捕捉的对象,只是徒招混乱罢了。而比起这些来,他还更担心、诺阿的事情。
「情况有些变化,得赶快回去处理才行」,以此为藉口强行中止了两人的约会,天空带着夏娃急急赶回了旗舰,并在联络舰上就下达了命令,「芙兰,舰队的补给工作进度如何?」
「……兄长?」芙兰这时候已经回到了寝室,正准备洗漱睡觉,出现在影幕上的她披散着墨绿的长发,显出和平常扎马尾辫时不同的成熟风韵。
「能源补给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有战舰整备和武器盘点,这部分研修生们人都是第一次进行,因此进度要稍稍缓慢一点……」虽然有些疑惑天空会突然关心起补给问题,不过芙兰还是举手行礼,如此汇报着。
「立即中止整备工作,通令全舰,在十分钟内准备好拔锚起航。」察觉到天空言语中流露的焦急,芙兰轻轻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兄长。」
「……还不能确定,不过也许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天空的回言则有些暧昧。
虽然隋的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出彼安的任何企图,但不论是前次的蚀,还是这次的隋,天空从他们的身上都?觉似的嗅到了荡漾着破灭与衰败的气息,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在暗夜中听到毒蛇吐信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能做什么,不过至少要让这些雉鸟们迷离这份危险。
「明白了。我这就传令。」芙兰沉稳地点了点头。尽管天空大部分时间里都不是一位合格的翔士,当?正有危险来临的时候,却再没有比暴君更可以放心依赖的人物了。不过就在她准备执行命令的时候,犹豫半晌的天空又追加了一个问题,「那个。诺阿……现在怎么样呢?」
「那孩子在服了镇定剑后,已经安稳地睡着了。我把她安顿在旗舰上,另外任命了一位翔士暂代她地舰长职务,可以吗?」
「嗯。不好意思啊,芙兰。总让你处理这些麻烦的事情……」天空稍稍放下心来,跟着搔搔头发向芙兰至上谢意。然而,这平淡至极的话语却让芙兰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几秒钟后清醒过来,耸耸肩膀,勉强扮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没办法啊,兄长总是那付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我不时刻跟在身边的话,你可是会堕落到华德提督那付模样。」
「哈、哈哈……」被如此职责的天空也只有以苦笑回应,但心中却感到一股说不可思议的温馨,而被隔离在这温馨氛围之外的艾纽霍嘉尔家幼子,则很不甘心地抓起了某人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死小鬼,居然又咬我……你的身上该不会有伊斯埃雷家的血统吧?」走在舰内通道上,天空愤愤不平地向身旁的夏娃抱怨着,然而后者的回言却出乎他的意料,「你怎么知道?」
「……?的?」看着诺阿的表情并不像开玩笑,天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嗯。伊斯埃雷-丁-纳尔-赛恩,是我的另一半遗传因子的提供者。」夏娃的话就像平地里响起的一声悍雷,炸得天空一阵摇晃,低头呆呆地看着夏娃,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雷利娅大公是塞恩元帅的伴侣?」天空得出连自己也不相信的结论。虽然同为根源氏族之长,但不论是以辈分还是以年龄计算,塞恩和雷利亚间都足足相差了一世代以上,相当于老公爵和亚姬的区别,这样两人会是伴侣关系……似乎光是想像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伴侣,只是借用牙之长的遗传因子而已。」夏娃的话再次推翻了天空身为地缘之民的常识。
虽然与所爱之人的遗传因子结合依旧是最普遍的形式,不过拥有自在操纵遗传因子科技的夏兰人,其实也不是完全拘泥于这单一的形式。因为获得对方的遗传因子信息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少数国某种原因而未得到伴侣的夏兰人,也会通过人工介入的方式结合彼此的遗传因子,并诞生下想要的孩子。只是不告知对方便随便使用其遗传因子的情况,在夏兰社会中是不被提倡的行为,因此这样诞生下的孩子都没有不会被告知自身遗传因子的构成。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天空愣愣地问道。
「我知道塞恩大公过去曾担任过母亲的上司,而且母亲对他也很尊敬,所以我推测他可能是我另一半遗传因子的来源,并找机会把他的遗传因子情报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然后确认了推测。」夏娃以平淡的语气说明着,不过天空却听得哑然无语。
「不愧是……艾纽霍嘉尔啊……」天空呻吟着,跟着想起了若耶诞生的荒唐过程,不由得对那位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老元帅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情……
「对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天空心中灵光一闪,突然警惕起来。
「因为我希望您知道呢,师君。」夏娃抬头看着他,一眨不眨地,暗红色的眼瞳中荡漾出朦胧的视线。
「你、你在想什么?小鬼!」被夏娃凝视的时候,天空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反射般地向后跳退一步,背靠着墙壁摆出警戒的体势。
「您多虑了,师君。」夏娃的唇角弯成优雅的弧线,声音中流溢着令人颤栗的从容,「我当然知道师君的身边已经有着诸多优秀女性的存在,也完全没有和亚诺莱维涅家中呼声最高的帝位继承者竞争的打算。而且更重要是,现在我连自身都还远不成熟,根本就没有培养孩子的能力,所以师君持尽管放心好了。」
「唔……」在夏娃一番似是而非的保证后,天空反而越来越放不下心了,仔细打量着那张镇定自若的美貌,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偷偷收藏遗传因子的迹象,不过就算是?的,他也根本拿艾纽霍嘉尔没有什么办法……
「总之,马上就要拔锚起航了,快给我回到自己的船上去!」天空用心虚的音量呵斥着夏娃,最后也只能选择逃避,不过这却反而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勇气,「就让我留在这艘旗舰上吧,师君?反正接下来根本没有训练的余裕,舰长的职务干脆交还给准令翔士,不是更好吗?」
「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可不是由你决定的……」天空板起脸,试着扮出威严的模样,不过夏娃一句话便把他赌了回去,「是诺阿的事情。既然已经言应了师君,那我就要负起责任好好照顾她,可以吧?」
「随你的便吧……」天空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不知什么时候起,事情的主导权就渐渐转移到了这艾纽霍嘉尔之子的手里,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诺阿的发,但天空在拔锚前干脆统一取消了全体研修生的代理舰长职务,以经验老到的原准令翔士代替。接下来是返回亚路法特星系的三天急行军时间,然后研修实习就正式结束。尽管若琉亚大概会有所抱怨,不过实习归实习,这些雏乌们踏上?正的战场还早了十年以上。
没有理解教导长的苦心,替换下来的研修生们被集中到旗舰安?,当然是怨声载道,不过暴君的手腕在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几乎不可能在三天内完成地作业沉甸甸地压在了研修生们的头上,并且还附带上「若无法按时完成,将严重影响研修成绩」的恶毒条件……于是,原本喧哗的旗舰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在两百名研修生中,唯一允许例外的只有诺阿和夏娃。虽然对艾纽霍嘉尔之子来说,那点作业也不过只是半日计算的份量,不过难得有机会得到那个人的关爱,她当然不会想去推辞。
至于诺阿这边,在那以后就再没有想上次那般人格混乱的状况发生,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或坐在什么地方,但也不像是在发呆的模样,脑波也在正常起伏中保持着平稳,跟过去那精神分裂的病患截然不同,就连夏娃也没有办法判断这种现象到底是好是坏。
影幕上的诺阿,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虽然视线停顿在那些虚拟出来的地面风景中,不过注意力其实并没有?的在上面。诺阿一手撑着脑袋,保持着某种说不出悠闲的坐姿,似乎正在翻板什么喜爱的书本,就连唇角都挂出着彷佛愉快的弧线——虽然她的手中空无一物。
「……她整天都是这个模样?」天空也对诺阿的表现感到困惑。
「是的,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夏娃苦笑出来,「虽然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脑波侦测又始终正常,但就像现在这样,什么人都能察觉到其中的改变。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根本没有这样的先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需要我做什么?」其实就算不问,天空也大概知道夏娃的请求,不过始终徘徊在「必须在诺阿和穆中抹杀一人」的罪恶感中的他,还是很难鼓起勇气去面对着极其艰难的选掸。
「……我希望师君能够进入,见见诺阿,和她谈谈话。」夏娃当然也知道天空的苦恼,不过却不得不如此要求着,「这样一来,她应该会有所表现的,而我也就能根据她的表现来判断现在的状况了……一?这样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知道了。」天空迟疑了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在夏娃的注视下走到病房的门前,他发觉自己握着把手的右手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那是和面对千军万马时截然不同的恐惧……也不知道推开这扇门的时候,要面对的人,到底是诺阿?还是穆?
深呼吸好几下,天空鼓起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动了下右手,伴随着机簧的脆响,门滑到了旁边,那娇小的背影?接出现在他的视界中……并没有想像中的情景,诺阿并没有欣喜地迎上来,甚至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坐在那张靠窗的椅子上,带着近似恬静的笑容。
「那个……」这样的展开让天空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寄宿着亡母魂魄的学生,半晌后才勉强挤出一句,「你、你好。」
「……我一?在等待着你呢,我的孩子。」荡漾着慈爱与威严的声音让天空心中猛然一震,那毫无疑问是属于始祖的语调,而慢慢转过身来的诺阿,也确实像极了那曾经在他怀中安逝的神貌——诺阿和穆的人格之争,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得出了结果。
「穆……」天空确认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心中却莫名涌出一股悲伤,那个在他脸上印下脚印的不良小鬼,那个把他称为「猥亵教官」的骄傲少女,已绝不复存在了吗……
「为什么一?磨蹭到现在才来呢?难道不知道让淑女等待是很没礼貌的事情吗?」然而,突然间蹦出的轻快语调,却毫不留情地粉粹了这份悲伤,天空茫然地抬头看着诺阿,一时间彻底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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