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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3章 攻防

 

  拂晓前阴沉沉的天空中依旧弥漫着滚滚黑烟,空气中泛起一股混合着尸体腐烂的味道与蛋白质烧焦后产生的焦臭气味的混合物,每每熏人欲呕。此时若是有人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便会发觉残垣断壁的格丁尼亚,已然是一座死城。

  原本平整的石板路面上满是巨大的弹坑,在地面和倒塌的建筑物墙壁上,随处可见已然变成黑色的斑斑血迹。

  一祗饱食后的乌鸦笨拙地降落在一棵通体被大火烧焦成木炭状的大树枝干上,继而发出几声凄厉而悲凉的叫声。

  在这棵死去的大树脚下,堆积着厚可盈尺的累累骸骨,散发着白森森荧光的骨头相互叠压着。在这些骨骼的缝隙间,几明饥肠辘辘的老鼠正在翻找觅食,不时发出一阵吵闹声,一派人间地狱的景象。

  罗斯军已经围攻了格丁尼亚长达半个月时间,这座曾被誉为白海明珠的美丽港口城市,此刻已是满目疮痍。

  格丁尼亚城外两道宽达二十米的壕沟,被罗斯军的沙包和损毁的攻城器械澈底填平。

  第一道城墙也已经大部失陷,祗余下几个地势险要的堡垒仍在坚持着抵抗。沙巴尔军的指挥官乌德罗。帕尔梅将军,率领着残余的两万多名步兵和上岸助战的一万五千名水手,扼守着环绕港口修筑的第二道城墙,仍在继续战斗。自知撤退无望,投降亦是死路一条的沙巴尔人,下了决心奋战至死。

  以乌德罗。帕尔梅将军为首的军官团。数次发动敢死队逆袭,趁着夜色与突入城中地罗斯军,在内外两道城墙之间广板城区内进行着无休止的拉据战。在反复的争夺中,只方的损失和城中平民的伤亡人数都在飞速激增。

  死守格丁尼亚的沙巴尔人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南部的维尔纽斯战线也燃起了熊熊战火。

  应沙巴尔王国维多利亚女王的请求,善精蓄锐了整整一冬天的联军部队,趁着罗斯人分兵攻打格丁尼亚的时机,在以维尔纽斯为中心地南部战线,发起了一场大范围的反击作战。罗斯人粗陋而漫长地防线。正在承受着一场艰巨的考验,他们已经陷入分兵西线作战地兵家大忌。

  从沙巴尔王国最南端格罗德诺城出发。陈无咎亲自率领着五万名以步兵为主力的驻屯军士兵,赶在二十八日前抵达了基利亚河下游的历史名城维尔纽斯。

  远道而来的驻屯军没有等到热情的欢迎。反而是立即得到了一则分配他们驻防维尔纽斯的指令,要求驻屯军尽快接替其他几支联军部队的城防任务。

  在联军内部,没什么人对这支几乎连血都没见过地部队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明要驻屯军能完成接替其他部队留守的任务,大家也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大佬们的安排,陈无咎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驻守格罗德诺这半年时间里,驻屯军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传教卓有成效的暗黑神殿,给渗透得差不多了。眼下随便死一个士兵都很有可能让陈无咎损失掉一个信徒。相比于战场上的那点收益,他更看重暗黑神殿地长远发展,能不动刀枪自然是最佳选择。

  往往同一件事情,每个人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出发去观察,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联军总部方面下达这样带有歧视性地布置,别有所图的陈无咎可以淡然处之。驻屯军的军官们却感到面目无光。

  前方的袍泽们操刀上阵,自己却被当成二等公民放在后头看家,毫无疑问是被归类为懦夫。

  在这个崇尚暴力与个人荣誉的时代里。一个人若是被冠以阴谋家,或者是屠夫之类的恶毒头衔,也不会被认为是贬低其品质的说法,唯独懦夫这个称号,绝对不会有人喜欢其与自己连系在一起。

  于是,内心积蓄了严重不满情绪的军官们,在私下里简单磋商之后,派出几名能言善辩的军官作为代表,扣响了司令官陈无咎临时办公室的大门。站立整齐的驻屯军军官们目不斜视,而摆出了一副饶有兴趣模样的陈无咎,则用一种审视商品质量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几名请愿代表。直到看得他们心里发毛,陈无咎方才慢吞吞地说道:“诸位先生来到我这里,就是为了递交这份请愿书吗?”

  一名长期担任后勤供应的驻屯军军官与陈无咎比较熟识,此时在同伴的眼神鼓动下,第一个仗着胆子站出来,说道:“大人,我们和其他部队一样都是正规军,为什么偏偏要让我们留下守城,这不公平,是羞辱我们的举动!”

  面无表情的陈无咎点了点头,说道:“这算是一条理由,还有谁要补充吗?”

  有了前面的榜样,第二个发言的人很快就出现了,说道:“维德大人,我们的士兵都经过了几个月的严格训练,我敢担保,除了作战经验之外,他们任何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请您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这一次,陈无咎没有立即给予答复,反是以一种不置可否的目光在每个请愿代表的脸上游移了好一会,然后说道:“请问诸位先生们,军人是以什么为天职呢?服从命令!一件自己会思考的武器,绝不是一件好武器,那么一个质疑长官已经下达命令的士兵,当然也不是一个好士兵。我给各位最后一个机会,马上从我面前消失!“

  轰走了这些不识好歹的手下,平静下来的陈无咎长出了一口气。

  对待这些尚有利用价值地家伙。既要让他们知道害怕权威,还得让他们感到信服和机会,领导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关于把握下属的尺度问题,中国古代儒家的创始人孔老夫子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虽然曾有人考据认为,老夫子的这句话应当断句读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非常可惜,这个新颖观点的前提条件是人性本善,关于政治人物的头脑中到底有多少善良……不如去研究一下鳄鱼吞食猎物时留下的眼泪中。究竟有多少慈悲的成分更恰当一些。

  总之,多数的上位者更习惯一种简单便捷地断句方式。即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或许这才是能在社会学生存考试中得分的标准答案。

  暂时摆平了内部矛盾。陈无咎没能落下什么清闲,还得代表初来乍到地驻屯军,挨个地方去拜山头。到了维尔纽斯城,就不是象在格罗德诺,所有事情都能陈无咎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了,粮食、军械供应,各方面地关系都需要好生协调一番。即便是他一上来便打定主意要一直平安混到战争结束。可管好几万人的吃喝拉撒也是一件大事啊!

  有些事情,陈无咎这个当头的不出面,底下人怕是摆不平那些地头蛇。

  翻阅着常路副官罗列的拜访名录,按照重要性的次序,陈无咎乘坐马车第一个赶到了沙巴尔王国财政部的办公地点,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堡门外。

  这座三面被碧绿地湖水环绕。仅有一座吊桥可供徒步通行的城堡外,除了为数不多的武装卫兵,往来穿梭的人员大多是腰围丰满。面泛油光的财政部官吏,与城堡整体的肃杀氛围显得极不协调。原本沙巴尔王国财政部在维尔纽斯地东区,拥有一片风景优美且独立的建筑群作为办公区,但是随着罗斯人入侵的战火蔓延,昔日美丽宁静地首都维两纽斯也已经变成了火线。

  于是乎,日常生活的舒适性自然便被排在了次要位置,战争时期自然是安全第一嘛!

  向来都很爱惜自己生命的财政部大员们,早早地提出搬到这座坚固城堡里办公连同居住。暴怒的沙巴尔王国军方最终在维多利亚女王的斡旋下,勉强同意了财政部官僚们的无理要求,随之产生了陈无咎眼前这一幕呈现鲜明反差的景象。

  在副官的陪同下,陈无咎迈步踏上吊桥,走进了这座外墙高达三十米的城堡内部。

  财政部占据的这座城堡,最早是用作抵御罗斯骑兵袭扰的防御工事,后来维尔纽斯的城区向外延伸,风光不在的城堡被下令改建成了专用于关押重刑犯的监狱。直到罗斯人入侵的前一年,军方才重新启用了这座城堡。

  军方前后耗费了一年时间进行修缮,使城堡恢复了往日的防御功能,却没有料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让财政部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两位先生,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刚刚踏入城堡的内庭,一名手持长戟的士兵便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了陈无咎和随行的副官。

  陈无咎一笑,从副官手中接过身份证明文件,说道:“请问,在什么地方能找到财政部次长大人?”

  尽忠职守的卫兵检查过证明文件无误之后,说道:“你们从这里先向左转,穿过前面的那条走廊,正对着小花园的一排窗户就是次长大人的办公室了。”“谢谢!我们走吧!”

  依照士兵的指点,陈无咎来到了财政部次长的办公室门外,副官随即上前扣响了房门。“请进!哦!您就是维德子爵吗?见到阁下真是不胜荣幸,请坐!请坐!”

  当办公室的房门打开,正对着大门的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见到陈无咎的身形样貌,立刻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

  陈无咎环顾四周,发觉这间办公室的布置充满了俭朴的意味,与财政部次长的地位十分不相称。若非知晓沙巴尔王国近来财政吃紧,他一定以为面前这个家伙绝对是一条表面学习艰苦朴素精神,实则隐藏很深的大蛀虫。一旁的仆人为陈无咎和随行的副官两个人各端上了一杯热咖啡。

  见到陈无咎低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咖啡,却没有端起杯子,次长大人连忙开口解释,说道:“抱歉,现在王国的财政情况不是太好,就祗能用咖啡来招待阁下了!”

  哈哈一笑,陈无咎淡然说道:“没关系,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这里,阁下的困难我当然能理解,咱们还是先谈谈正经事吧!”

  说罢,陈无咎轻轻一抬手,旁边的副官会意地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大门,这时陈无咎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次长大人,说道:“也请阁下清场吧!”

  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次长大人按照陈无咎的要求,清退了房间里的仆人,很快偌大的房间中便明剩下了陈无咎和次长两个人。

  陈无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是暗黑神殿介绍我来的!”

  听到这句话,次长大人立刻紧张起来,说道:“我们明明已经约好了的,不能在公开场合……您难道就是那位全权代表?”

  点点头,脸上略带一丝笑意的陈无咎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一张卷轴,递给了次长过目。

  次长接过卷轴,却没有打开,而是先转身小心地把窗帘拉上了半边,接着他低头快速阅读了一遍卷轴的内容,其间次长的脸色数变。“大人,您的来意我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很不容易做呀!”

  看了一眼额头泛起一层细微汗珠的次长大人,陈无咎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件事祗需要一个介绍人,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必你来操心,尽快去办吧!千万别告诉我,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哦!另外呢!驻屯军的补给方面请多费心,我就不麻烦你第二趟了。“

  往常祗有次长大人给别人出难题的份,终于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他自己坐蜡了。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次长大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先把陈无咎的交待应承下来再说吧!次长心中却是止不住一阵阵的发虚,祈祷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这件事风声走漏出去一星半点,怕是他全家都要跟着人头落地了。

  与友军部队顺利完成了维尔纽斯的城防交接事宜,陈无咎安排人手将驻屯军各部的防区分别划分完毕,生活又重新走上了正执,可以继续过着那种闲迹到令人嫉妒的神仙日子了。

  进入维尔纽斯以后,陈无咎没有看到科尔比·夏默,这位老兄一早便统领着远徵军的精锐部队参加到本轮攻击作战中去了。

  临走前,科尔比·夏默给陈无咎留下了一封信,注明请他转交给阿利斯。虽然陈无咎猜不透这位老搭档到底在想些什么,也直接照做了,然后老老实实地窝在维尔纽斯城里等候前线的消息。

  一直待了几天,陈无咎终于有点无聊了,于是开始打着巡检防务的旗号,四下闲逛起来。

  沙巴尔王国的都城维尔纽斯,坐落在基利亚河下游一条主要支流,朗格河的岸边。

  饱经战火洗礼之余,作为一国之都的维尔纽斯仍然保持着近四十万的常住人口,市面的繁华程度更不是格罗德诺那种乡下地方所能相提并论的。若是再早来些日子,就能看到维尔纽斯城里士兵居然比平民还要多的奇景。

  可惜如今联军部队都冲着罗斯人的防线一股脑杀了过去,留守在维尔纽斯的军队,除去新近到来的驻屯军这五万大头兵之外,明有负责拱卫王室的沙巴尔王国近卫骑士固这么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了。

  驻屯军之所以如此不受待见,根源还是在陈无咎这位驻屯军司令官的身上。

  照理说以陈无咎地身份地位不至于被投闲置散,怎么说他也是阿利斯的近臣哪!实在是因为陈无咎太过不求上进的缘故。

  远徵军总司令科尔比·夏默

  在格罗德诺城外的要塞数次与陈无咎恳谈以后。放弃了让驻屯军一块上阵的想法。返回维尔纽斯之后,科尔比·夏默当着盟友们的面,把驻屯军的素质说得十分不堪。

  罗斯人在格罗德诺城外锻羽而归的事情,令各方盟友对驻屯军的战斗力抱有着很大的期望。

  一支步兵部队能在野战中与强悍地罗斯骑兵打成平手,可说是殊为不易,这样一支强兵拉到前线来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却不料,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当听过被科尔比·夏默。

  夏默形容得好似烂泥扶不上墙的驻屯军,顿时叫满怀期望地盟友们兴趣全失。所幸一来目下正是用人之际,驻屯军的素质再差劲。冒充稻草人吓唬罗斯人地侦察兵总还是管用的。

  再者去年的那场特兰斯瓦尼亚内战,只方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随后又是连续的瘟疫和饥荒。特兰斯瓦尼亚的艰难处境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战损严重的军队临时补充了大量不合格的兵员,造成整体素质下降。时间仓促致使训练不足。这都是可以理解地事情,不过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在旁人的眼中,驻屯军的士兵澈底沦为了二等公民。

  在维尔纽斯城里,无论这些穿着特兰斯瓦尼亚制式军服铠甲的驻屯军士兵走到哪里,背后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情形煞是狼狈。饶是士兵们在外头憋了一肚子火气,却也不敢朝着陈无咎撒野。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指挥官。从来都不是以好脾气和善于听取下属意见而闻名地。于是乎,那些办事不利的军官们就成了驻屯军士兵抱怨谩骂的首选对象。

  谁叫他们这些废物连说服陈无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地,挨骂也是活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受了委屈的军官们一连忍了几天以后,最后实在是感觉已经忍无可忍了,明好寄希望于法不责众的传统,公然集体堵在陈无咎的办公室门口喊口号。

  军官们提出要求。希望陈无咎推荐驻屯军的部队,参加到清剿罗斯军侦骑的工作当中。至少不能再让外面的人继续说特兰斯瓦尼亚的驻屯军,个个都是大饭桶。

  众怒难犯。陈无咎明知这些家伙心里想什么。仍然对这些公开示威的军官没办法。这种压力是一层层的叠加上来,军官们如果忍了下去,今后他们在士兵面前就休想再抬得起头作人。

  以暴力手段镇压部队的不满情绪,更是饮坞止渴的举动,绝非什么上策。

  一直等到中午,陈无咎才派了军路副官出面,宣布从驻屯军中选拔五个大队参与清剿行动。

  稍稍平息了下属的不满情绪,陈无咎没来得及消停几天,一位神秘客人的突然造访,再次将他的安逸美梦打破。看过卫兵递交上来的信物,陈无咎同意舆这位不愿意表露身份的来访者单独会面。

  只方一见面,满面春风的陈无咎立刻笑着上前拉住路德。维希的手,说道:“路德教授,您不在学院哄那些小女生开心,怎么想起到我这里做客了?”

  一贯以绅士风度和博学多才闻名洛桑学院的路德。维希,不仅年少多金家世显赫,而且本人也是一名才华出众的法师,人品性情具是一等一的水准,理所当然地入选了洛桑学院女生们评选出的最佳期待结婚对象。

  陈无咎清晰记得,每当轮到路德授课时,课堂上九成的座位都被满眼红心乱闪的妙龄少女所占据,好一片莺歌燕舞的景象。

  面对陈无咎的调侃,路德。维希似乎浑然不觉,他哈哈一笑说道:“很久不见了,维德先生还是这么风趣呀!”

  陈无咎将只手合抱在胸前,说道:“呵呵呵呵,不开玩笑了。路德先生,关于促使只方停战的事情。你能否在联席会议通过这个动议?”

  表情一直很平静的路德,忽然苦笑起来,说道:“不瞒你说,现在我们和保守派地实力相差无几,谁都不可能单独推动动议通过。除非……”

  听到路德留下的尾音,陈无咎的眼珠急速转动了几圈,顿觉眼前一亮,说道:“我手里的那批人质,必要时可以拿出来作为开始谈判的交换条件。另外战争打了这么久,基利亚河的商路彻底断绝。总有些人会感到不满意,你说是吧!“

  深有同感的路德。维希闻言一笑。说道:“嗯!这些都是小事,还有其他事情要向阁下请教呢!”

  请教?陈无咎的心中立即提高了几分警惕。目光却平和如昔,口中说道:“路德先生您不是讽刺我吧!好歹也是你教过的学生,用请教这种说法好像太客气一点。”

  不置可否的路德。维系缓缓弯下腰,只臂撑在办公桌地桌面上,微笑着与陈无咎近距离对视,然后说道:“请问维德先生,您怎么看人类和诸神之间的关系呢?”

  陈无咎心中一凛。语气却出奇平静地说道:“在我看来嘛!人类像是蜜蜂,而神明则是养蜂人。养蜂人从蜜蜂可以那里获取蜂蜜,作为回报地代价,养蜂人会负责管理和维护蜂巢的安全与正常秩序,答案应该就是这么简单!路德先生,我很好奇。对这件事情,您地看法又是怎样的呢?“

  醉翁之意不在酒,路德。维希在陈无咎面前牵扯到这种话题。恐怕也不是偶然的一时兴起。

  小心谨慎地把皮球重新踢回到路德的脚下,陈无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学者交流意见的气度,意图压倒路德的试探。

  路德。维希笑了起来,随后直起身,说道:“维德先生讲话真是风趣,难道蜜蜂还能象人类一样思考自己地命运吗?”

  对于陈无咎而言,涉及神明的内幕都属于禁忌话题,以他眼下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任何一个正牌的神明抗衡。

  正如一名学习游泳的初学者,在技术还不够熟练时就贸然跑进深水区扑腾,最后的结局不外乎是溺毙与侥幸获救两种。而陈无咎从来不会把自己地前途压在某种自身无法掌控的东西上面,今天路德的这番所谓讨论,已经让他感到麻烦地来袭。呵呵一笑,陈无咎故作轻菘地说道:“路德教授,你又不是蜜蜂,怎么能知道它们不会思考自己的命运呢?在这个世界上,祗要是具有智慧的生物,都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请你不要轻视蜜蜂哦!”

  陈无咎使出一招连消带打,将路德。维希的试探全盘抵消不说,话语间还隐指路德存在主观臆断的问题。

  好在路德。维希也是个心胸宽广能做大事的人,见状祗是洒脱的一笑,没有继续和陈无咎纠缠下去,说道:“维德先生,我听说暗黑神殿在沙巴尔王国扩张势头迅猛,你该不会也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吧!”

  陈无咎咪缝着眼睛注视路德教授的神色变化,炯炯有神的目光透过低垂的眼帘之后,依旧不减锋芒。过了好一会,陈无咎才说道:“没什么,我和暗黑神殿祗是单纯的互利合作,你也清楚,我的领地一直是地广人稀,严重缺乏人力,所以经济发展速度不快。这次暗黑神殿要从沙巴尔王国组织大量移民迁移到我的领地,身为领主的我也是最大的受益人,当然要跟神殿方面好好配合了。”

  讲出这个理由,陈无咎已经是在心里构思许久了,自然说得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次大陆地区的传统上,每一位贵族领主都将自己的领地视为最大的财富,是可以传诸子孙的产业,为此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如果的确能够促进领地的发展,别说明是与某个神殿眉来眼去,就算是要他们与来自地狱深渊的魔鬼合作,也断然不会出现乏人问津的场面。

  望着警惕性已然提到高点的陈无咎,路德。维希十分坦然地一笑,说道:“维德先生,请不要在意,我们法师工会向来都不大喜欢和神殿走得太近。这一点相信你应该非常清楚,不过既然祗是和暗黑神殿因为利益的关系而合作,那我们就可以继续往下谈了。”

  陈无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场战争打到如今这个局面,也是没什么意思了。希望法师工会能尽快出面作为中间人,让罗斯人尽快坐到谈判桌前面。索姆河的事情,想必路德先生也很清楚吧!我可不想把特兰斯瓦尼亚也拖进那样一个泥沼,这几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虽说法师工会的终极目标是压制次大陆地区的神殿势力扩张,不过任何有资质成为一名法师的人都不会是祗会蛮干的笨蛋。在实力不足的时候,法师工会是不会公开向所有神殿挑战的。

  百多年来,法师工会的渗透重点,一直是围绕着经济和文化都较为发达的伊特鲁里亚联邦末进行的。至于无足轻重的次大陆东北地区,在工会的眼中充其量明能算是一块鸡肋。

  路德。维希看了看陈无咎,说道:“这件事我不能向你做出任何的保证,工会的力量很难在这么遥远偏僻的地区发挥作用。罗斯人那方面,我不敢说一定能说服他们,不过我会尽力而为,但是也要有不成功的准备。”

  陈无咎细细思索着路德。维希的话语,却不料,接下来听到的讯息更加令人震惊。“知道我为什么力主与你合作吗?这不光是因为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世俗的权利。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你的身上,我能看到另外一种秩序,一种前所未有的崭新秩序,所以你才能作为我们的同路人。”

  惊讶于路德眼光敏锐,陈无咎抬起头舆他坚毅的目光对视良久,继而叹息着说道:“是的,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的秩序,难道你不担心这个新秩序同样会令你感到不满吗?”

  路德。维希淡然地一笑,说道:“从没有两种秩序可以和平共存,祗要你的秩序有助于破坏神明支配下的现有秩序,这就已经足够了。或者说,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同路人,对吧!”

  陈无咎和路德相视而笑,聪明人做事不需要讲得太透彻。

  正如那句老话所说,世间明有永远的利益,却没有永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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