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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的陈无咎侧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新近收服的卓尔精灵温丽莎,说道:“这里感觉如何,阳光不会很刺眼吧?先把这个穿上,你的黑皮肤太引人注目了,作人还是低调一点好些。”
戴着墨镜的温丽莎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正在来回扫视着地表世界里前所未见的一切事物,听到陈无咎的问话,她回答说道:“是的,维德大人,感觉很好。”
接过了陈无咎递过来的斗篷,卓尔精灵温丽莎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放下兜帽之后任何人都看不出她与一般旅行者之间有何差别。
为一团糟的行程表而头痛不已的陈无咎,开始煞费思量地盘算着今后如何安置温丽莎。显然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带着一个卓尔精灵继续西行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抛下她同样会给陈无咎带来未知的危险。
两害相权取其轻,陈无咎只得费神琢磨该如何对看穿伪装的人解释自己与危险的卓尔精灵温丽莎,特别是恐怖的布拉挈狼赫拉德这头传奇怪物之间的复杂关系。
陈无咎不禁慨叹自己的生活真是一团乱麻,或许生活本就应该如此复杂!
结束了危机四伏的地窟探险,陈无咎安顿好温丽莎和赫拉德之后,孤身一人来到彼得罗夫的家里。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只有彼得罗夫和陈无咎之间才能称得上是十分单纯的朋友关系,尽管陈无咎曾与阿利斯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可贵友谊,可是随着阿利斯身份永久性改变,两个人之间友谊也在无言的沉默中画上了休止符。
今时今日的奥古斯丁二世大公已经不可能再作为陈无咎可以信赖的朋友,他们两个人之间剩下来的仅有一层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和由此衍生出的利益联盟。
须知政治这玩意历来是六亲不认的,个人感情的好恶也决定不了彼此未来的立场,唯有利益的归属才能够决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说不准什么时候阿利斯就会跟陈无咎翻脸,陈无咎也同样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为了某种更加现实的利益而与阿利斯翻脸,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在任何一种政治学的范畴内都没有永恒的朋友,存在的价值标准只是永恒的利益。
在感悟到失去阿利斯之后,一度情绪怅然若有所失的陈无咎变得格外关心起身边的人来,他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彼得罗夫这个来之不易的患难之交。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彼得罗夫,陈无咎思考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开口对彼得罗夫说道:“咱们一别多年,我如今已经是一个乡下贵族了,特兰斯瓦尼亚公国的东阿拉德省就是我的领地,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出任东阿拉德领地的矿业总监如何?”
神经比钢缆还要粗上不少的彼得罗夫不在意陈无咎的身份到底是贵族还是强盗,在没有什么阶级观念的矮人眼中,这二者的区别并不大,因此他摇着头固执地说道:“我要继续冒险,没了一条腿不算什么,换成木腿就是了,你们用不着为我担心。”
理解彼得罗夫的坚持自有他的道理,陈无咎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去反驳彼得罗夫的话。
等了一会,陈无咎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东阿拉德有很多矿山,好比赤铜矿、磁铁矿、锡矿和铅矿,非常需要一位可靠又精通矿山的人物去指挥开采。彼得罗夫,就算是你给我帮个忙,去东阿拉德好吗?我马上要启程到洛桑学院去学习奥术,这么大一块领地放在那里不管,我实在放不下心。”
矮人这个种族对于采矿和冶金知识的深入了解正如同他们生性嗜酒如命的毛病一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彼得罗夫长期居住在格拉茨这种矿业都市中,若是说他不懂采矿和冶炼,这个绝对没人肯信。
陈无咎以请求朋友帮助的口吻再次提出这个建议,固执的彼得罗夫就不能不认真考虑了,他思索一下,说道:“帮忙可以,但是我不愿意总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咱们先约定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到领地,就要让我离开。”
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陈无咎早已猜到彼得罗夫肯定会碍不过情面,坦然地笑道:“好,一言为定!”
停留在格拉茨几天安排好善后事宜,陈无咎将从格拉茨矿业协会手中攫取的那笔横财留给了彼得罗夫,作为他伤病的后续治疗费用和前往东阿拉德省的路费。
前些时候不惜大出血,以高价买下陈无咎解毒剂的矿业协会,而后出面了组织了大批冒险者进入矿山搜寻假想敌,此时他们应该还在那些纵横交错,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巷道中寻找已经一命呜呼的毁灭蜈蚣。
殊不知那条倒霉的毁灭蜈蚣业已在陈无咎和赫拉德手中万分憋屈地死去了,不知他们到何时才能发觉这个事实,估计到最后大概也是落下一个哭笑不得的结局吧!
安顿好了彼得洛夫的行程,自觉无事一身轻的陈无咎带着布拉挈狼赫拉德和装扮成女仆的卓尔精灵温丽莎,一同踏上了前往洛桑学院的旅程。在那遥远的西方,一个未知的新世界正在朝着陈无咎热情地张开双臂。
从女神菲露莉口中第一次听说过洛桑学院这个名字以后,陈无咎自然是耐不住性子私下里与人打听过这个地方的情况。
因洛桑城而得名的洛桑学院,位置在中部山脉的西麓北侧,这里是一个标准的三不管地带。由于洛桑城刚好处于西边的法兰克王国,东边的奥匈帝国,南面的伊特鲁里亚联邦三者之间的地理中心点,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在次大陆上有一句谚语,谁控制了洛桑,便能据此控制中部山脉。正因洛桑的地位如此重要,附近的邻居们无法容忍别家将这个连接中部山脉的陆路交通枢纽纳入怀中。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强国们争来争去,结果让洛桑学院的创始人南特。伽菲尔大法师拣到了这个大便宜。
老谋深算得伽菲尔大法师先是在洛桑不显山不露水地建立起一所初级魔法师学院,而后经过数十年的苦心经营,羽翼渐丰的洛桑学院逐步将触角伸到了洛桑的城市议会,并且成功取得了这座城市的实际控制权。
高瞻远瞩的南特。伽菲尔早就看穿了临近几个大国的丑恶嘴脸,一手推动了洛桑的城市议会,以明文立法的形式使得洛桑的永久中立地位得到确定与巩固。洛桑就此成为了次大陆地区唯一一座得到强国一致认可的中立都市,他们许诺不会进犯洛桑。
当然洛桑取得的中立地位还是武装中立为基础的,无论在任何时代,缺乏武力保护的财富都是强盗们眼中的无主之物,没有暴力作为依托的法律亦是一纸空文。
洛桑学院经过近千年岁月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了次大陆地区首屈一指的最高魔法学府。
每年前往洛桑就读的人不仅是那些有志于修习奥术的法师,包括炼金术士,接受深造和试练的牧师,甚至是一些希望触类旁通的武者和战士都被洛桑学院的安宁气氛所吸引而纷纷前来求学。
为这些学生提供服务的产业蓬勃发展,这种势头在次大陆漫长的战争期间最为明显,也因此为洛桑城带来了丰富的财源和迅速增长的人口。
行色匆匆的陈无咎从怀中摸出了地图和指南针,比对一下地图上的方位和标注距离,指着前方的山口说道:“你们两个快点走,翻过这座山口,我们就能看到洛桑城了。”
洛桑城的东面是一片连绵数百公里的险峻山岭,平均海拔三千五百米的高山地形,使得那些从东方来的旅行者举步维艰。
如果说高山地区严重缺氧的环境仅仅是让布拉挈狼赫拉德感到不大舒服的话,那么这种严酷的缺氧环境对极少涉足高山环境的卓尔精灵来说,就无异于炼狱的煎熬了。可怜的温丽莎一双明亮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一连几天下来她连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只能靠喝蜂蜜水来维持自身的基本生理需求,陈无咎只好把温丽莎放在驮兽背上休息。
看到温丽莎的痛苦情形,陈无咎虽然觉得棘手,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水土不服不算是大毛病,却是药石难医的疑难杂症。
陈无咎心中盘算着只能等到在洛桑城里安顿下来之后,再给温丽莎用一些温养的草药调理一下身体。
回身望见温丽莎瞪大而无神双眼,陈无咎叹息一声,走到驮兽旁边说道:“坚持一下,翻过山口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表情呆滞的温丽莎只是本能地应了一声,陈无咎看着她越发憔悴的面容,只得无奈地摇着头。
很快一行人翻过了积雪皑皑的山口,从这个居高临下的制高点望去,下方绿草如茵河谷地带的秀美景色一览无遗。
海拔接近两千米的洛桑城坐落在一座波光粼粼的高山湖泊岸边,四周高山的冰川融雪和终年不会枯竭的山泉共同汇聚成的溪流汇入清澈见底的卢底河,并最终流入眼前的这座洛桑湖。
这座看上去面积不大的洛桑湖却是次大陆一条著名大河的源头,一路流向北方汇入北海的萨帝瓦河是贯通法兰克王国北部地区的重要河流,富于灌溉、航运的便利,而这条河流的发源地正是这座不甚起眼的洛桑湖。
洛桑湖的湖岸两侧遍布着天然针阔叶混交林,零星分布着灌木丛的山坡上成群的牲畜正在悠闲的吃草。
此时虽已是七月十分,到了闷热的仲夏时节,可这高海拔的山区却觉察不到暑热逼人,满山遍野的野花绽放着各色的花朵,一如平原地区春季的风光景色。
布拉挈狼赫拉德伸出一只前爪,指向远处的羊群,流着口水说道:“记得答应我的三次烤肉要兑现,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不大习惯吃生肉了!”
陈无咎哼了一声,眺望着洛桑河谷的美景,这里的风物景色让他想起了旅游之都瑞士的秀美景色。从前陈无咎没机会去一趟瑞士旅行,想不到异世界的洛桑景致居然和瑞士有七、八分神似,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啊!
感叹了一番自然造化的玄妙神奇,陈无咎将注意力转回到身边,说道:“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人烟稠密的地区了,你们两个都小心一点,不要被人识破身份,否则哪个神殿宣布咱们是邪恶联盟,免费的火刑架就在朝我们招手了。”
洛桑学院的学术根基究竟是如何的深厚,陈无咎在亲眼目睹实际情况之前还是缺乏一个直观的认识,不过当他瞧见洛桑城内满大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穿着法师袍的人穿梭往来,不免惊讶得险些下巴都要掉了。
从特兰斯瓦尼亚到洛桑的这一路上,陈无咎零零碎碎看到过的法师统统加在一块,恐怕还不及他站在洛桑城门口的这五分钟之内瞧见得多。
陈无咎不禁感慨,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洛桑不愧是次大陆的奥法学术中心城市,光看这满地都是法师的阵势就知道能在洛桑立足教学的人物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跟路人打听过学院的位置,陈无咎一行沿着贯穿洛桑东西方向的伽菲尔大街一路步行来到这座学术都市的西区。
一大片灰黑色的古老建筑赫然出现在陈无咎的面前,这就是陈无咎念念不忘的洛桑学院所在。
这座挺立千载的洛桑学院曾几度扩建增筑,如今在城市内的这片建筑主要是管理校务的办公地点,其他诸如各个专门院系的大教室、学院宿舍、奥法实验室、教练场等附属设施都在西边城外的新学区。
陈无咎没敢直接带着身后的两个拖油瓶一块进去,毕竟洛桑学院盛名在外,难保突然从哪里冒出一个目光如炬的高明人物看穿这两个家伙的伪装给陈无咎招来麻烦。
在吩咐布拉挈狼赫拉德照看好温丽莎以后,陈无咎独自一人进入洛桑学院,很快就找到了办理入学事宜的校务处办公室。“请问这里就是经办新生入学的地方吗?”
敲开了校务处的大门,陈无咎谨慎地发问的同时开始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发觉只有给他开门的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这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满头白发,略为佝偻的身躯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这间著名学府的高层管理人员。
这位一身黑色法师袍,手拿简陋木杖的老者抬起头,看清楚了陈无咎的长相之后,老者似乎有些惊讶陈无咎那十分近似于北地人的面容。北地人出身的贵族子弟可是甚为罕见哪!
好在很快这位老人家意识到应该履行的职责,微笑着说道:“呵呵呵呵,这位同学来的时间不巧,今天是本学院成立的九百五十周年纪念日,差不多所有人都去城外的学区参加庆典了。啊!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办理入学手续,那么请你先把证明文件拿出来吧!”
得到老者的提醒,陈无咎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明文件,递到老者的手中,这是一份由陈无咎亲笔签署的推荐新生入学证明。
由于洛桑学院的特殊地位,除了每年秋季经过严格考试才能录取的平民新生之外,就只有次大陆各国的贵族领主才有资格在除了招生期以外的时间推荐一名新生入学旁听。这种貌似特权的做法也是洛桑学院与各地贵族阶层弥合矛盾的手段之一。
不是每一个挂名的贵族都有这种特权,只有那些拥有自己封邑的贵族领主才能享受到这种优待。
作为一名道地的贵族领主,陈无咎自然有这个推荐入学的权利,于是他干脆就把自己给推荐到洛桑学院来了。
一般而言,旁听生是不能领取毕业证的,只有那些自问通过正规渠道考不上洛桑学院的贵族子弟才会硬着头皮到洛桑来混日子,好歹也算是给自己镀了一次金。此外,无论读书的结果是成与不成,旁听生与那些抱着同样目的一些贵族子弟搞好关系,形成一种良好的默契,这一点对于他们接管家族的权利大有脾益。
陈无咎对自己到底怎样入学没什么兴趣,能否取得学历这种面子东西更是漠不关心。陈无咎真正需要的只是获取力量,并且设法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和内在规律。
这直接关系到能否回到故乡,至于其他的东西,老实说,陈无咎完全没放在心上。
老者接过陈无咎的文件,手指在文件上轻轻一点,一道彩光亮起。封住文件的是一种掺杂魔导介质制作的特制封泥,当接触到侦测法术的时候,封泥就会自动亮起彩光,令有心造假者难以作伪。
严明过正身,老者眯缝着眼睛,说道:“维德先生,请跟我来这边登记。我们这里的规矩很严格,虽然你是不计学分的旁听生,但是我建议阁下还是安分守己一些的好,否则风纪处会请你走路的哦!”
陈无咎直觉感到这位老人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连连点头称是,随手接过了表格,开始认真填写他的个人资料。
老者看过陈无咎填好的表格,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徽章交给他,然后说道:“请阁下务必保管好这枚访问学者徽章,从今天起你就是洛桑学院的一名旁听生了。学院内的各个院系的教室、实验室、大图书馆,都可以凭这枚徽章进入,请不要遗失,补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陈无咎佩戴上这枚飞鸟图案的徽章,在表示过谢意之后,说道:“我不太了解学院的学制,您能给我一点建议和忠告吗?”
黑袍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也好,今天轮到我这个老头子值班,反正也是闲得无聊,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吧!”
特兰斯瓦尼亚是一个偏远的小国,跑到洛桑就读的贵族子弟当然很少,从前陈无咎虽然打听过一些洛桑学院的学科设置内容,但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远不及黑袍老者介绍得详尽。
在这所主要教授奥术的洛桑学院里面,除去隶属于奥术系统下的防护系、咒法系、预言系、附魔系、塑能系、幻术系、死灵系、变化系等八大院系以外,另设有专科性质的通用法术、炼金术、奥术历史、位面研究、异界生物学等十余个魔法院系。
老者在了解过陈无咎目前的奥术水准以后,十分遗憾地表示,以他目前阶段的知识结构,只适合跟着那些通用法术院系的学生去听课。先恶补一下关于奥术的常识,这对陈无咎今后在各个专科学习方面大有裨益。
再次道谢之后,陈无咎才想起了自己似乎还没有问过这位老人家的姓名,于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一直没有请教过如何称呼您呢?”
笑逐颜开的老者摇晃着他那一头凌乱的白发,说道:“好说,我就是咒法学派的蓬皮杜。萨兰多大法师,你可能没听过我的全名,不过疯子蓬皮杜这个绰号你一定知道吧!”
略觉尴尬之余,陈无咎只得赔笑说道:“我是从特兰斯瓦尼亚公国远道而来的,你大概也知道东阿拉德省是个乡下小地方,消息实在闭塞得很,这个......所以......我确实没听过您的绰号!不过我今后一定会记住阁下的全名。”
蓬皮杜。萨兰多和陈无咎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收起入学文件的陈无咎与这位性格外向的老人告别后,心情愉快地离开了校务处。
行色匆匆的陈无咎实在不大放心留在外面的两个同伴,一贯对他俯首帖耳的卓尔精灵温丽莎倒也罢了,布拉挈狼赫拉德却是个一等一的惹祸专家,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真的把这家伙当成猎犬去挑逗,那么毫无疑问,赫拉德跟陈无咎都会有一场大麻烦上身。
陈无咎已经进去了一个钟头还没出来,体型变幻成和普通山地猎犬相仿佛的布拉挈狼赫拉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趴在温丽莎宽大的斗篷下乘凉。
甚会享受生活的赫拉德只露出自家那硕大的狗头,在正午十分直射的强烈阳光下眯缝着它那双寒光逼人的眼睛,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惰模样,实则没有半丝睡意。
洛桑学院的地头上不会有什么小流氓地痞敢来捣乱,可是却挡不住那些拿着合法执照的流氓。洛桑学院中与陈无咎一样有来头的贵族旁听生并不在少数,这些家伙自然是不会喜欢枯燥无味的学院周年庆祝典礼,一个个都提前溜出来,准备找点乐子好生派遣一下寂寞的时光。
这群精力过剩的旁听生在路过大门的时候,忽然有人注意到打扮神秘的温丽莎与旁边姿态威武的赫拉德。于是这群百无聊赖的家伙开始打赌,决心要探究一下把整个身体都藏在斗篷下面的温丽莎到底是个羞于见人的美人,还是个自惭形秽的丑鬼。
直觉敏感地预知到某些事情正在朝着对自己不利方向发展,陈无咎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匆匆地来到大门口。
果然,刚一走出学院的大门,陈无咎便瞧见那群家伙站在不远处朝着温丽莎与布拉挈狼赫拉德指指点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无咎顿时感到一阵头痛,果然这个天底下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还好来得尚算及时,这场乱子还处在萌芽状态。一摆手让温丽莎带着赫拉德先走一步到前面,继而转过身用冰冷的目光与这群穷极无聊的家伙对视起来。
危险!陈无咎咄咄逼人的目光在以他那强大的精神力为后盾的时候,足以让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立刻意识到招惹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对手是一桩何等危险的事情。
这群洛桑学院的挂名学员们退缩了,陈无咎戴在衣领上头崭新的旁听生徽章表明了这家伙不是个全无身世背景的平民,大家真的闹翻脸,可不好说到底谁会吃亏。
识时务者为俊杰,成长在贵族之家的学员几乎天生便练就了分辨对手份量的本领,自讨没趣的这群旁听生若无其事地掉头走开,化解了这场无谓的争端。
赶走了不受欢迎的访客,按图索骥的陈无咎带着温丽莎和赫拉德在洛桑城内四处寻找住处。
洛桑学院的正规学院都住在统一的宿舍,至于象陈无咎这一类的旁听生则被赶出校园,他们这些人一律都得自己找地方栖身,反正他们的手头是不可能缺钱的,在城外租住一所豪华别墅是大部分旁听生的普遍选择。
这本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偏偏陈无咎这个外行人全然不知其中的门道,所以他就一门心思地在城市里面转悠起来,四处寻找着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住宅。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无咎在洛桑城里寻觅了多时以后,在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道上发现了一所占地广阔的庄园。
这座位于洛桑城区的豪宅占地辽阔,不仅住宅的前后两侧都有美丽的花园,而且四周绿树环抱风光宜人,与不远处吵闹的街市呈现出天壤之别。
住宅的居住环境十分雅致不说,最让陈无咎动心的是这座房屋的主体建筑是以一座古代堡垒改建而成。高大坚实的墙体,挺拔秀丽的塔楼,这一切都对于崇尚实用主义的陈无咎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这座非常符合陈无咎理想的房子,此时正在挂牌,只是大门上贴着的纸条写的不是招租,而是一次性卖断房屋产权的告示。
关于这所豪宅的售价,告示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需要一次性付清钱款,数目是整整一千五百G,这个价码陈无咎看罢都吸了一口凉气。
预计在洛桑学院需要待上几年时间,这次出门时陈无咎带了一笔不小的经费,足有五千G之多。
由于这笔钱数太大,仅以金币计价的话路途中不便携带,所以陈无咎在旅途中陆续将手上的金币兑换成了币值最高的铂币和一些可以异地兑付的商业汇票。只是如今要买这栋豪宅,陈无咎身上余下的那一点金币恐怕是不够用了。
陈无咎开始发愁对方会不会拒收这种极少在市面上流通的铂币了。相信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币值极高的铂币到底长什么样子,万一对方不识货拒收该怎么办?
算了!陈无咎摸摸自己有意剪短的头发,突然笑了起来,也许这些问题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如果对方坚持不肯收铂币,大不了找一家兑换行吃点亏,再兑换成金币就是了,光站在这里胡思乱想顶什么用?
打定了主意,陈无咎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卖主吉菲鲁。哈斯廷斯先生的住宅。
这位房主的祖上是一位经营香料贸易的进口商,继承了祖先的事业,吉菲鲁先生同样是一名进口商,他的全名叫做吉菲鲁。希尔。哈斯廷司,其中的希尔这个中间名是代表哈斯廷斯家族曾经出过一位王后。
经历了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波之后,逃出故国的哈斯廷司家族世代以经商为业,不仅没有因失去爵位而衰落,反而获得了更大的发展机会。
吉菲鲁的祖父老吉菲鲁曾一度担任过洛桑城市议会议长、市政执政官等重要职务,可是眼下继承祖业的吉菲鲁居然沦落到卖房子的地步,着实叫人感慨世事无常。
故老相传,据说当某人倒霉到了一定水平的时候,随便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
百闻不如一见,陈无咎瞧见眼前这位由于运气不佳,眼下落魄到了极点的富豪,不得不承认前人总结的经验之谈并非空穴来风。最近几年来,霉运连连的哈斯廷司家族可谓时运不济到了极点,几乎做任何生意都会亏本。
连番吃亏上当的吉菲鲁万分小心地与在伊特鲁里亚联邦的合伙人去年共同投资,组建了一只拥有六艘三桅大帆船的贸易船队参与亚速尔海的香料贸易。
岂料这支出师不利的船队先是在亚速尔海上遭遇风暴袭击,船上装载的香料损失过半,接着又在归途中遭遇海盗洗劫。
于是,哈斯廷司家族的投资已然血本无归,所以吉菲鲁才会急着出售这栋祖传的豪宅以求尽快恢复本地工坊资金周转,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吉菲鲁听说有人愿意以大笔现金买下那座豪宅,立刻高兴得要死,但他又开始担心这位买家会看穿自己的心思以后拼命压价,只得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摆出一副淡淡然模样接待了陈无咎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买家。
从来都没什么兴趣打探别人隐私,目前手头尚算宽裕的陈无咎也不想玩压价的手段,因此一见面他就爽快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说道:“吉菲鲁先生出售住宅的原因与我无关,价钱方面也没有问题,请尽快和我办理交割手续吧!”
东阿拉德领地挖出的金矿每个月都能为陈无咎带来大笔的财富,目下财大气粗的陈无咎才不在乎节省下买卖房屋的这几个小钱。
爽快地一口答应下对方的要价一千五百G,这笔巨款折算成铂币是一百五十枚。陈无咎没等吉菲鲁多费唇舌,就直接从背包中取出事先业已准备好的钱袋,丢给了看得目瞪口呆的吉菲鲁,说道:“应付一千五百G,这里面是一百五十PP(铂币),请点收清楚,那么我们可以办理过户手续了吗?”
见陈无咎眼皮都不眨地从腰包里摸出如此大的一笔巨款,这位倒霉的商人连看着陈无咎的眼神都变了。商业嗅觉灵敏的吉菲鲁在发现眼前这位买主很可能是未来的一位大客户之时,便开始着力向陈无咎推销哈斯廷斯家族经营的香料产品。
业务十分熟捻的吉菲鲁从保险柜中小心地取出一瓶包装精美的琥珀色液体,拿到客厅中请陈无咎品鉴一番。
当软木精制的瓶塞被轻轻打开后,满室皆是诱人的幽香,吉菲鲁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是以我们哈斯廷司家族秘传配方调制而成的香水,原料包括龙涎香、斗篷草、乳香、甘松、示巴树胶、麦加香脂等二十六种贵重香料,再以秘方调制而成。维德先生,这瓶香水会令每一个女人接触到它的时候都神魂颠倒,相信以阁下的身份在出席正式场合时一定要配上这样一瓶极品的香水才能凸现出您尊贵的身份和地位。”
对于吉菲鲁的吹捧,不置可否的陈无咎淡然一笑,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好像说得不太准确,这瓶香水里面应该有二十三种原料,其中龙涎香的比例最大,然后是加入了大量的麦加香脂稀释,可惜呀!原料调配的比例完全错了,许多成分萃取提纯的办法也破坏了香料本身原有的微妙细节,哼!这瓶二流货色只配唬弄一下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暴发户。”
陈无咎的这番话讲得吉菲鲁脸色剧变,活像是地球上那些学成了变脸绝技的川剧艺人。虽然时运不济,但吉菲鲁不失为一个商业神经极为敏感的老手,他立刻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发财机会正从天上掉下来,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面。
哈斯廷司家族引以为自豪的那些特制香料配方,在陈无咎的眼中几乎就是一堆粗陋的初级产品,白白糟蹋了那些贵重的香料,更别提勾起他的购买欲望了。
魔药学造诣深厚,兼且熟知古代魔法王国复合香料配方,陈无咎绝对比眼前这位称职的香料商人更加明了香料加工技术的奥妙精华何在。
看似无的放矢的几句话,便将哈斯廷司家族的产品贬斥得一文不值,似乎是十分无礼。不过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吉菲鲁。哈斯廷斯在陈无咎点出香水制造工艺中诸多弊病的时候,便已意识到站在眼前的这个行为古怪的东方贵族是一位无庸置疑的香料学权威人士。
无论陈无咎的名头是否为世人所熟知,更为看中实效的吉菲鲁都不在乎,关键是陈无咎既然知道怎样去调配香料是错误的方法,那么反过来理解,他的头脑中也必然存在着许多正确香料配方与相应的调配知识。
知识才是无价的财富,尽管吉菲鲁无法把这种思维提升到哲学的高度去思考,但是仅仅希望振兴家业的吉菲鲁无疑从眼前的陈无咎身上看到了一种朦胧的希望,那是数不清的金币在向他招手。
旋即吉菲鲁下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断,他毅然决然地说道:“我愿意将那座房子赠送给阁下!”
对于吉菲鲁这种突然迸发出的炽热激情感到不解,陈无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接受这么贵重礼物......难道阁下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吉菲鲁只是运气太差,在商业方面的才能不会逊色哈斯廷司家族的祖辈多少,起码他懂得怎样才能正确地认识近期与远期利益的关系。知道现在正是打铁趁热的关键时刻,吉菲鲁急忙起身解释说道:“请您千万不要误会,香料配方是最严格保密的东西,我怎么敢这样去痴心妄想呢!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勉为其难,担任我们哈斯廷司家族的特别顾问,并且成为参股股东。”
没料到一时口快招来如此麻烦,陈无咎毫无风度地挠了挠头皮,说道:“阁下应该看到了我身上的徽章,我这趟到洛桑来准备专心学习奥术的,不可能有多余的精力担任顾问的角色。更何况我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参股到商业经营,老实说,参与贸易赚到那一点点辛苦钱还不被我看在眼里,您的好意心领了,下面我们还是继续谈房子过户的事情吧!”
油盐不进的陈无咎摆明了车马,根本无意和吉菲鲁合作,于是这个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了。
说来也是,陈无咎自家好端端的一块领地都不待着,千里迢迢跑到洛桑无非是为了学习奥术,以便日后可以回到原世界去。纵然吉菲鲁能够提供优厚的条件,奈何见多识广的陈无咎却没有一样能看在眼里。
金钱、地位、权势,任何一样陈无咎都不缺,一口回绝合作建议亦属平常,只是眼看着天赐良机就要白白溜走的吉菲鲁不肯死心。
忽然,吉菲鲁瞧见了一直站在陈无咎身后的温丽莎,虽然温丽莎全身都隐藏在斗篷下面,但老于世故的吉菲鲁还是瞧得出她是一个身材上佳的美女。陈无咎身边带着一位美女,莫非此君好色?......也许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自认为找到突破口的吉菲鲁,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道:“没关系,维德先生,我们先交个朋友,买断房屋的钱阁下也不必急着给我,您可以先住进去试试,假如您觉得满意的话,到时再过户也不迟。”
觉得吉菲鲁这番话说得还算比较合情合理,陈无咎点点头,收回了钱袋,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入住呢?”
盘算一下准备好预想中所需一切的时间,成竹在胸的吉菲鲁笑道:“......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可以,并且我想在傍晚时分于庄园内设便宴招待阁下,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见吉菲鲁不再纠缠于要求担任顾问的事情,陈无咎笑着说道:“很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晚上我会准时赴约。另外如果一周之后我还没有改变决定,那就办理手续吧!”
三言两语谈妥了买房子的事情,陈无咎便提出告辞,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满面堆笑的吉菲鲁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很热情地一直把陈无咎送出大门。不知为何,每当陈无咎望见吉菲鲁脸上挂着的那种商人职业性的笑容,总会让陈无咎联想起家乡那些死皮赖脸上门推销保险的家伙。
惊诧之余,陈无咎顿觉身旁一阵凉风吹过,一股莫名恶寒意陡生,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生活中对旁听生的优待措施并没有延伸到学习中,洛桑学院对旁听生学习的管理之严格与正规学员一般无二的苛刻,这也是那些贵族子弟来到洛桑学院求学的关键因素之一。
在学院的高压政策之下,无论原本是如何的不成器,旁听生们也多少总能学到一些对于今后有益的东西,这是高薪聘请一名优秀家庭教师也做不到的事情。
陈无咎如果不打算明天被人赶出来,就要马上填写一份详细的申请表格递交给准备去旁听的院系教授,然后从教授手中拿到本学期的课程表,具体安排自己每天的日程。
洛桑学院通常每年只有一个学期,即从头一年的九月到次年三月的七个月时间内,这期间学院主要是接受课堂知识教育和实验室操作学习,随后是一个月的春季假期,再接下来是为期两个月的实习期,也就是让学生给那些有点神神叨叨的大法师们打打下手,增加一点实践经验。
每个学期的最后两个月是暑假,这一部分的行程由学生自行安排,学院不再插手管理。
一名资质平常的法师要在学院接受为期五年的奥术基础教育,随后是两年的远足旅行增长见闻,再有三年在学院内担任助教进一步磨砺自己的实用技巧和知识储备,最后才有资格参加魔法师协会的考试。
旁听生的情况就要简单多了,如果他们自己愿意,入学三年后即可参加普通结业考试。
只要不是白痴到家,一般他们都会拿到学院的毕业证书,但是就不必痴心妄想有成为魔法师协会的一员那一天了,高傲的魔法师决不会容忍自己的名字跟诸多白痴并列在一起被人耻笑的事情发生。
事先已经想好了报考院系的陈无咎从接待员手中取过申请表,认真地填写上了自己的决定,分别是咒法系、炼金术和位面研究三个院系。
咒法系奥术中到了中高级阶段,有着大量的空间法术应用实践,炼金术则是修复魔法物品的基础,当然是必修的科目。而最为冷门的位面研究院系,陈无咎因为感觉上可能对回家的计划有所助益,于是就顺手给填上了,或许他所需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也说不定。
仅仅修复古代魔法王国损毁的空间魔法研究设施是不够的,就像不会驾驶飞机的人即便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飞行器,也不可能飞上蓝天一样,陈无咎首先得掌握空间运动的规则和相应的应对办法。
这几门学科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有限,陈无咎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达到准确进行空间传送的要求。
填完报名表格,陈无咎询问过那位俏丽的接待员小姐上述几个院系的教授办公地点,便匆匆离开,准备去一一拜访这些声名远扬的大佬们。
名列八大院系之一的咒法系是奥术中的主流,因此咒法系的建筑也多是数百年以上的老古董,陈无咎踩在咒法系坎坷不平的走廊地板上也不免要发几句牢骚。窥见前方一块咒法系教授办公室的招牌,陈无咎上前敲了敲门,很快房间里面传出了一声“请进”,陈无咎便推开厚重的大门走了进去。“咦,怎么又是你老人家啊!”
人生何处不相逢!咒法系值班的教授居然又是陈无咎在校务处碰到的那位蓬皮杜。萨兰多大法师。
这位总是言笑无忌,人老心不老的大法师笑着说道:“唉!这个就是我运气不好了,咒法系的值班教授勃朗多临时有事,就把我弄来顶替一下。怎么,是来报名吧!直接把表格给我就行了。”
陈无咎掏出一叠申请表,本想找出咒法系的那份,谁知蓬皮杜大法师却一下子都扯到自己的手中。一边看,一边说道:“报考专业的目的性很强啊!咒法系、炼金术、位面研究,难道你想搞空间试验?”
即使在洛桑学院这样的次大陆奥术研究中心,空间魔法试验这个名词也是绝对不能够提及的禁句。
当年盛极一时的古代魔法王国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沦为废墟与禁地的历史教训,让为此而声名扫地的魔法师协会下达了禁止会员进行一切形式空间魔法试验的禁令。
相信任何一个尚存理智的魔法师都不会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存有对这门高度危险的学问进行钻研的念头。当然私底下他们自己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是在所难免的,毕竟魔法师是这个世界上好奇心最强烈的人群,彻底禁绝此类行为是绝对不现实的想法。
这种时候陈无咎只能默念着沉默是金这句名言,对于他人的指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万幸的是,这个与事实之间存在存在可怕切合度的猜想仅仅是蓬皮杜。萨兰多凭借毕生积累的经验和一时灵感而得出的结论,要以此为证据定下陈无咎的罪名,理由尚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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