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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5章 接触

 

  将芦苇的根茎在阳光下暴晒干燥后,再用石头碾成粉末,陈无咎自制的这种方便食品除了尝起来的味道不敢让人恭维之外,其他方面都非常完美。

  为了给这次探索行动做好物质准备,陈无咎把切碎的芦苇放在烧热的石板上面焙干,做好了两竹筒的芦苇根茎粉末,而串联在一起的竹筒里面有足够三天路程的饮水,感到万事具备之后,陈无咎这才特地选择了一个阴凉的黄昏时分踏上旅途。

  左边还是右边?一条大路通两头,为一次重要抉择而苦恼的陈无咎站在他上次发现废弃大道的地方朝着左右两边不停地张望。

  这道二选一的判断题可不是那么容易答出来的,不过还好只有两个答案可供选择,别管运气多差,陈无咎也顶多只能选错一次方向。

  犹豫了一会,陈无咎随便选了看着比较顺眼的一边,背着身上沉重的给养物资沿着这条大路指明的方向向前进发。

  这条荒僻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浑身长刺的荆棘丛,陈无咎提着手里充作拐杖的标枪,不断拨开扎人的荆棘丛,一边还得当心脚下不要踩到什么小爬虫之类的讨厌东西。就这样陈无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大约四个小时,终于离开了自己逐渐习惯的丘陵地带,来到一处地势逐渐趋于平缓的开阔地。

  在这个一马平川的地方,荒草淹没下的道路彻底失去了在丘陵地带那样明显的指示作用,他失去了前进的目标。陈无咎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向两旁不住张望着,希望找到城市存在的踪迹。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再费力气挖开泥土来分辩道路的走向,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只靠一根木棍来挖掘一尺多厚的土层,这项工作实在太辛苦,如非有绝对的必要,已经感到疲惫的陈无咎不想再试一次。

  失去引导的陈无咎登上附近一处高地向四外张望,三个月亮提供的照明度就算是陈无咎这种退化的都市人也感觉足够了。

  一片明媚月色下,朝着西方地平线的位置,陈无咎能够隐隐看到一些高大建筑物的白色尖顶,想必那里应该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城镇。通向西边城镇的道路显得十分崎岖,陈无咎联想到这座规模不大的废墟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小镇。

  也许正因如此,那条宽阔的大路并没有直接连通到这边。这对陈无咎不算什么损失,因为即便他前面这段旅程一直大路上行走,花费的力气也和在荒野中行进相差无几。

  行进了半个小时之后,陈无咎终于达到了这个城市!

  一路上行进了四、五个钟头,现在已经是接近午夜十分了。明亮的月光穿过陈无咎身上的蓑衣和斗笠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的光斑。

  陈无咎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三轮明月,分别散发着淡蓝色、粉红色与金黄色光辉的三个月亮交替圆缺变幻着各自的位置。陈无咎经过长时间观察而积累下的经验,现在他只要抬头看看每个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便能准确计算出当前的时间。

  看过月亮知道还有充裕时间以后,陈无咎重新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自己刚刚发现的这个城镇,或者叫做城镇遗址更合适的地方。

  城镇里保存完好的大型石砌建筑数量大约有近百座,至于已经受不住岁月剥蚀坍塌的那些建筑数量就很难统计了。

  陈无咎看到更多的是一些也许是因为用不起大块石料而用木头和小块的石头混合建筑的房屋,这其中能够完好保存下来的就更少了,到处都是凌乱的瓦砾堆和残垣断壁,看起来这座城市原有的规模并不小。“嘎......”

  寂静的废墟上空突然响起的一声怪异尖叫,让毫无精神准备陈无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长时间的磨练,对于危险的感知,陈无咎的身体行动远比头脑反应来得迅捷,他不假思索立刻侧身闪到一旁建筑物的阴影中掩藏住身形,随即从背后取下惯用的猎弓,拉开架势全神戒备起来。

  这几个月着意苦练箭术之后,原本弓箭射术只是半瓶水晃悠的陈无咎已经能够初步掌握手中弓箭的性能,在五十米之内如人体般大小的目标十发九中绝无问题。“轰隆......当啷!”

  前方不断传来的建筑倒塌声音和连串的金属敲击声响,让陈无咎判定了声音的来源位置。决意一探究竟的陈无咎轻轻解开行囊,放下身上不必要东西,只带了弓箭和军刀,蹑手蹑脚地朝着声音来源摸索前进。“嘎咕咕咕......”

  好不容易接近了事发地点,陈无咎正欲探头瞧个清楚,突然间头顶一阵劲风掠过,随之而来的一声怪叫,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躲进一座破败的建筑内,此时陈无咎定神一看,借着月光的照明他隐约看到了适才从头顶掠过的黑影长相模样。

  这个大家伙长满鳞片的躯体在朦胧月色下看来,越发显得令人毛骨悚然。这头形似地球上风神翼龙的大怪兽,修长纤细的前肢与身体之间生有一层膜状物,轻轻拍打便可飞翔盘旋随心所欲。

  怪兽通体遍布青绿色鳞片,在月光下散发着金属光泽,但是它的行动太过迅速,陈无咎也看不清楚它的具体长相。只是觉得西方玄幻系统中常见的双足飞龙,最符合这家伙的体貌特征,简直称得上是神似,尤其是它那对长有巨大钩形利爪的粗壮后肢,更叫人瞧得心生寒意。

  不过还好,这个长相凶恶的家伙并没有注意到行动一直小心翼翼的陈无咎,眼下它攻击的目标则是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矮墩墩的黑影。

  姑且算作是双足飞龙的这头生物,无比凛厉的攻击方式令陈无咎联想起地球上的食肉猛禽。

  每次它都是飞到高处,接着急速下落,以强有力的后肢作为武器攻击。而地面上的黑影则挥舞着一个类似双刃斧的东西,不断回击双足飞龙的攻势,每当斧头和双足飞龙的利爪接触便会响起一声如金铁撞击般的巨响。

  看起来双方的恶斗在陈无咎赶来以前已经持续了相当长时间,刚才将陈无咎吸引来的隆隆声就是斧头击中附近建筑物废墟致使墙壁倒塌引起的声响。

  战场附近的残垣断壁都变得伤痕累累,肯定是在战斗进行中不断被某一方误伤的结果。

  比起天上那头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沟通的怪兽,陈无咎对地面上使用武器的这位仁兄充满了好奇心。他那厚实且矮墩墩的身躯,横向的宽度看起来和身高居然差不多,整个一个立方体。

  月色下陈无咎看不清对方诸如长相之类的细节,但是金属武器和铠甲上面的反光让陈无咎很轻松地就确定了地面上的一方属于“文明人”。

  可是这个文明人的此刻处境却似乎不大妙,掌握着制空权和速度优势的双足飞龙十分嚣张,一击不能得手立刻就拔升高度,然后重复再来一次,高兴了还可以站在高处的某个屋顶上歇一会。

  而地面上的仁兄明显缺乏对付空中目标的能力,只能等着对方攻击被动挨打,若非他体力充沛狂舞那把厚重的双刃斧不让双足飞龙近身,恐怕双方早已胜负分明了。

  陈无咎盘算一下自己的立场,觉得实在无法与天上的那家伙沟通。那么抱歉,虽然大家无怨无仇,也只好牺牲你为我的前程铺路了。

  打定注意倾向于地面的这位仁兄,陈无咎缓缓直起半蹲的身躯,搭上一枚箭枝,慢慢将猎弓张开,在藏身的阴影处不急不缓地瞄准了那头有些得意忘形的双足飞龙,此时的陈无咎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寒意。“去!”

  窥见双足飞龙加速俯冲的路线,计算过提前量的陈无咎一声大喝,手中已经拉成满弓状态的猎弓猛地一震,那支呼啸而出的离弦之箭准确命中了双足飞龙庞大的身躯。

  对自己的射术精度,陈无咎有绝对的信心。假如在这种极近距离上都不能命中相当于三个成人体积的双足飞龙,陈无咎不如自己一头撞死来得痛快些。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那粗制滥造的燧石箭头能否成功穿透双足飞龙看似厚实的鳞片。“嗷......”

  随着陈无咎射出的一箭准确射中了双足飞龙的前肢根部,负创的野兽发出巨大的嚎叫声。

  担心一支箭不足以保证击退这头前所未见的猛兽,陈无咎在观察到自己战果的同时,再接再厉连续射出多箭。这次来不及精确瞄准,只求快速发箭的攻击,约有半数箭枝命中目标,毕竟双足飞龙本身目标很大,此时又无法移动,陈无咎则是出其不意的偷袭占尽了便宜。

  遭到偷袭负伤之后,这头不走运的双足飞龙在生命与食欲之间做出了选择,它放弃了即将到口的美食,经过一段助跑,成功跳跃起飞后,它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飞去。

  至此陈无咎的计划取得成功,但是得到他帮助的一方毫无表示。正当陈无咎满腹狐疑不知他打算作什么的时候,获救者却一头栽倒在瓦砾堆中一动不动。

  难道他受伤了?陈无咎脑海中直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顺从了自己本能反应的陈无咎迅速放下手中的弓箭,飞快地跑过去,靠近躺在地上的这个“人”。

  一路小跑到了近前,陈无咎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人形的生物。

  满脸的浓密胡须几乎和黑色的头发连在一块难以区分,强壮的身体上那破破烂烂的暗黄色皮甲镶嵌着银色的金属铆钉。从皮甲上的几处破损可以看到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丢在一旁的双刃斧上面也是沾满血迹。

  曾经学过的外伤急救知识,不知能否在这个家伙身上起效,只会给人看病的陈无咎,对治疗非人类的生物可就没多少把握了。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无可奈何的陈无咎跑回自己存放行囊的墙角,取出了储存清水的竹筒,然后跑回来开始治疗。陈无咎掏出军刀,没费多大力气就挑开伤者身上坚硬的皮甲,接着一面用清水冲洗沾到尘土的伤口,一面从伤者身上撕下他的内衣的碎片进行包扎。

  就这样陈无咎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在天亮以前处理好了这位仁兄身上所有的伤口。

  一路费力地将相当于两个成年人体重的伤者拖到一处保存较为完整的建筑中休息,汗流浃背的陈无咎也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陈无咎蜷缩在墙角里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叫嚷着什么。

  警惕性甚高的陈无咎立刻从梦乡中惊醒过来,一直压在身下的右手也在第一时间拔出了军刀。完全清醒过来之后,陈无咎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在黄昏余晖映照下的废墟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那阵莫名其妙的声响四下张望找不到来源。

  很快陈无咎又听到了那种语速很快声调高亢的声音,低头一瞧才晓得原来是睡在旁边的这位仁兄做梦说着胡话。

  假如人类的肌体失血过多,就会长时间陷于昏迷状态以减少能量消耗促进伤势痊愈,想不到这个医学常识拿到异世界也能通用。地上的伤者自从被陈无咎救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倒是陈无咎听不懂梦话讲了足足一箩筐。

  陈无咎望着这个人一皱眉头,已经插手救了这家伙,当然没道理中途放弃,可是他的出现却打乱了陈无咎的远足探索计划,这次筹备多时的行动说不得只能考虑放弃了。

  确定下行动方向,陈无咎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既然这一带既然生活着双足飞龙那样凶猛的怪兽,那么绝对不宜久留,何况一路走来没发现适当的食物和饮水补给地点,只能先回到水潭边的营地再说。

  临时拼凑了一个担架,陈无咎只得委屈一下充当车夫的角色,将担架的一头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后拖着这位伤者前进。

  多亏陈无咎平时有充分锻炼过体能,不然光看这位的身板和份量就能吓昏过去。

  经过七个多小时的艰苦努力,陈无咎赶在下一个日出来临之前,拖着沉重的担架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半山营地。

  这时候气喘吁吁的陈无咎感觉自己剩余的体力实在不足以搬动这位仁兄上山,只得在山脚下寻了一块干燥的土地临时搭建成一处建议窝棚给他充作住所,而陈无咎自己就赶紧回家睡觉了,这种纯粹的体力活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一星期后,半山营地

  陈无咎带回来的这位伤号终于能自己随意走动了,虽说他整天嘴里嘟囔的话陈无咎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陈无咎了解到他对自己救助的感激之情。有时候一个充满真诚感激的眼神所能够传递的信息远比词藻华丽的言语更加透彻,不过联系到日常生活中的琐事,这种鸡同鸭讲的事情就不大好玩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陈无咎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对方的语言。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指着同一件东西,比如石头和树木,然后对方讲出读音,然后陈无咎依样画葫芦跟着学舌就成了。

  于是每天和这位自称彼得罗夫的人交谈就成了陈无咎必修的功课。

  可惜学习一般的名词好解决,只是那些与抽象概念有关的辞句却非常地有难度,譬如回忆、思考、分析之类的名词就不是这种笨办法可以搞定的了,所以陈无咎对于自己本地语言的掌握程度仍然是心中无数。

  殊不知他这种超卓的语言天赋已经叫彼得罗夫啧啧称奇了,大陆通用语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学会的语言。许多属于人类种族的部落或者国家都有各自一套拗口难懂的方言,更不必说那些非人类种族了。

  若非有远行或者经商的必要,一般人不会主动去学习这种拗口的通用语。陈无咎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住通用语的基本语法和大部分单词,着实叫彼得罗夫惊讶了一回。

  说来凑巧,陈无咎的长相很像是遥远北方冰原部落的居民,有着先入为主想法的彼得罗夫根本就没有怀疑陈无咎的来历。

  从两个人可以用蹩脚的言语沟通开始,他就不停地用言语热情感谢了陈无咎的帮助,同时彼得罗夫也不免要问到陈无咎何以沦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陈无咎深知一个道理,一个人如非有绝对的必要,否则不能随意撒谎,因为一个谎言只能用更多、更大的谎言去圆谎,最终的结果将是一团糟,因为没人能记住自己撒过的每一个谎,最后只能是自食其果。

  深谙撒谎技巧的陈无咎索性将所有自己无法解释的问题都推到了受伤失忆这个无比深奥的问题上面,坚持说自己早已将过往的事情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当然就更不可能回忆起自己的出身来历。

  很快陈无咎便想起询问彼得罗夫来到这个地区的原因,对此毫不讳言的彼得罗夫十分坦率地说道:“我是一个好的冒险者,也是一个好的赏金猎人,这次的任务是搜寻失落的魔法文明遗迹物品,所以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是有一半矮人血统,可以从那奇塔山脉的地下洞穴抄近路过来,这块遗忘之地可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通过彼得罗夫讲述他的生活往事,加上陈无咎在一旁不断的追问感兴趣的问题要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无咎对脚下这片荒凉土地情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实在很难叫人想象,这片处于群山环抱之中,而且生长着大片原始森林的土地居然曾经是整个大陆上最繁华的国度之一,不过当陈无咎想起那些荒废的城市和宽阔的道路工程,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遗迹这个词,很好理解,不就是那些大片的废墟么!但是遗迹前面的几个音节陈无咎可一点都没听懂,这种抽象的名词他只能依靠上下文之间的关联性来进行揣测。

  篝火旁的陈无咎陷入思索时,下意识地用树枝拨打着火堆,然后说道:“彼得罗夫,现在你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还要去寻找那个什么遗迹吗?”

  捋着浓密的胡须,彼得罗夫咧着大嘴,摇了摇头,大声笑道:“不用去了!我拿到了需要的东西,而且比起那些真正可怕的家伙,那头双足飞龙只是一道餐前开胃小菜。”

  尽管本着矮人族的骄傲,彼得罗夫一贯都宣称自己无所畏惧,但是这个时候陈无咎仍然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窥见了恐惧这种情绪的存在。陈无咎并不会因此瞧不起彼得罗夫,诸如喷火大蜥蜴那样的恐怖生物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就算一个人为此而感到恐惧也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说到这里,彼得罗夫突然止住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兄,你和我一块走吧!这里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和侏儒们谈谈,一定可以把你带出去。”

  陈无咎知道那些传说中生活在幽暗地穴中的侏儒不喜欢人类,非要带着他一块上路,彼得罗夫肯定得花上不少力气说服那些脑袋顽固的家伙。这还是仗着彼得罗夫是一个矮人族,换作是人类外貌的陈无咎去试探,一定会被侏儒们当成奸商用石头丢得满头是包。

  可是陈无咎总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许唯一的机会就存在于这片奇异的土地上。

  虽然事实上陈无咎也知道,这种希望的前景十分渺茫,但他仍然没有放弃,面对彼得罗夫的好意,陈无咎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拒绝,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在没有想起来之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也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难道不是吗?”

  习惯了!这叫什么理由!被气得直翻白眼拼命拉扯自己胡须的彼得罗夫听见态度淡然依旧的陈无咎这般轻描淡写底陈述理由,说道:“以铁锤与铁砧之间闪耀的火花作证,我发誓这个世界上能习惯这鬼地方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个怪物。”

  继承矮人族缺乏幽默感传统,彼得罗夫没有修辞夸张的习惯,此刻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一度曾是古代魔法王国的核心区域,但是一千两百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永远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原本丰饶的田野生长着荆棘,优雅的庄园被野兽盘踞,就连本地享誉大陆的葡萄酒也从此成了人间绝响。

  遗忘之地一片在外面被人提及都要先向信奉神明祈祷宣泄恐惧的恐怖地方,陈无咎却用到了习惯这种生活来形容,的确非常有讽刺意味。

  自然对于了解本地的历史和现在,陈无咎格外有兴趣。笃信因果论的陈无咎确信,他会从原来的世界突然跑到现在生活的这个地方,其中一定有充分的理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经过前些时日与彼得罗夫一番沟通,陈无咎了解到遗忘之地的总面积大约三十万平方公里,这里的四面都被高耸入云的山脉环绕,在通用语中叫做那奇塔山脉,翻译成地球上的语言意思是监牢山脉。

  这个古怪的地貌实际上是古代魔法王国魔导士团最终的作品,已经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成就。

  在古代魔法王国覆灭前,派出的四百名最优秀的魔导士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施展的祈愿魔法发挥了预期中的作用,迅速隆起的地层改变了这片土地的本来面貌,达成了魔导士们临终的愿望,不让那些来自其他位面的危险生物扩散到其他地区。

  环形山脉雪线以上地区有着终年不化的冰川,空气稀薄且遍地碎石,受到扰动的冰川随时都有发生大范围雪崩的危险。而且山脉上还生活着狮鹫、雷鸟这样的大型猛禽,任何侵入它们领地的外来者都会遭到无情的攻击。

  而山脉脚下的两侧就是比冰川更加恐怖十倍的黑沼泽,在黑沼泽中生活着大量极富攻击型的魔兽且不说。

  仅仅想象一下要通过这片绵延几百公里的烂泥塘,一个人连续多少天吃住都要在里面。每天鼻子里闻着恶臭的味道,双脚泡在污水里艰难行进,身边时刻围绕着各种热情似火的吸血昆虫,你就应该晓得进入遗忘之地这件事有多么不容易了。

  前往遗忘之地的唯一捷径就是山脉下方,那些一辈子都生活在地下的侏儒们三百年前挖掘成功的朗多黎城。

  这座新兴的地下城市在包裹着遗忘之地的环形山脉和黑沼泽范围以内拥有一个紧急出入口。

  可惜侏儒们很不喜欢贪婪成性的人类,尤其是那些时刻惦记着窃取侏儒财宝的冒险者,也只有彼得罗夫这样的地下种族混血儿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可以借道通过。

  光是进入遗忘之地已经非常艰难,但是会叫魔法王国魔导士团都恐惧的异世界生物又怎么可能好惹呢?

  险些要了彼得罗夫性命的双足飞龙,以及让陈无咎变成炭烤活人喷火蜥蜴在遗忘之地的怪兽大家族之中都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而已。那些真正令人恐惧的异界生物因为难以适应本地的环境气候,多数时间里都处在半休眠状态,别说彼得罗夫,就算是常住本地的陈无咎也没什么机会瞻仰一下这些老大们的绝世风采。

  固执的彼得罗夫坚持认为陈无咎应该和自己一块走,在他看来,到这片土地临时搏一搏尚可考虑,非要长期生活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再次谢绝了彼得罗夫的好意,陈无咎的生活恢复到了老样子,不过当彼得罗夫的身体完全康复提出离开的时候,平静再一次被打破了。

  趁着彼得罗夫养伤的光景,陈无咎从他口中打听到了许多有价值的消息。比如说这片遗忘之地仍然存在着大量的宝藏,多数都是古代魔法王国居民们留下的私人财产。

  当然最著名的宝藏则是失落的魔法王国宝库,这个倒霉的国家在末日来临前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搬走他们几千年来积累的巨额财富,只能草草搬运到一处隐蔽的地点埋藏起来,然后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死在了那场可怕的灾难中,从此这笔难以数计的财富就没了下落。

  时移事易,这些财宝和古物如今已成无主之物,身为赏金猎人的彼得罗夫就是冲着这些东西而来。

  从双足飞龙口中救下彼得罗夫之时,陈无咎救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块一尺见方,用途不明的金属板,昏迷过去的彼得罗夫居然都没有撒手仍然紧紧握住这块金属板。当时情势危急,二人又无法沟通,陈无咎便将这个疑问抛在脑后。

  现在彼得罗夫准备行囊的时候,陈无咎刚好又一次瞧见这个东西,一直不懂彼得罗夫何以如此重视这件东西,于是能够猜到几分缘由的陈无咎借机开口询问,说道:“彼得罗夫,这块金属板应该就是你说的任务物品吧?”

  矮人对朋友历来是以坦诚和热情而著称于世的,这方面彼得罗夫也不例外,陈无咎的问题他不加思索便回答说道:“没错!这块金属板是魔法王国国立炼金术学院的遗物,冒险者工会任务标价2500g!不过这玩意到底用来作什么,我可就说不上来了,大概只有正牌的炼金术士才晓得。”“炼金术”这个词太过抽象,陈无咎实际并没有听懂,反正事不关己他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道也就算了。望着彼得罗夫,陈无咎一笑,说道:“不说闲话了,让我送送你吧!”

  翌日 黄昏时分

  用一张古旧的羊皮地图比对周围地形确定了所在位置,彼得罗夫和陈无咎两个开始按图索骥,一路朝着西方进发。

  两个人一路闲聊走下来,到了接近黎明时分的时候,彼得罗夫停下了脚步,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就不要继续再送了,前面还有四天的路程,这里不太安全,你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再回来看你。嗯!这张地图就送给你了,正面这个红色圆圈的位置就是我的家乡钢铁之都格拉茨城,如果你改变主意离开这里,一定要来找我。呵呵呵呵,只要在格拉茨提起我赏金猎人彼得罗夫没有人不知道的。”

  感受着与彼得罗夫的友谊,陈无咎默默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再见了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目送着彼得罗夫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朝阳的晨曦中,陈无咎心中茫然若失。

  人类是习惯社会生活的动物,尽管独自一个人生活下去是陈无咎的选择,可这不代表他就不会感到迷茫和失落。陈无咎先是轻轻地苦笑一下,接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戴正了斗笠,循着来时的路径返回营地。

  时间过去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彼得罗夫离开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流逝的时光逐渐冲淡了陈无咎的孤独感,现在他每天都拿着彼得罗夫留下的地图研究自己的行动计划。

  这张地图的正面是所谓的大陆地图,涵盖范围很广,因此地图的比例尺也就大得离谱,只具有参考价值,但是在这张地图的背面却是彼得罗夫手绘的遗忘之地地形图。

  遗忘之地的范围非常广阔,以彼得罗夫两三次冒险的经历积累成的地图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主要还是集中在被公认为是较为安全的区域之内。

  上次陈无咎偶然发现的那座小城就是在这个安全区域范围内,可是彼得罗夫同样没能逃过怪兽的袭击。自觉算是半个地主的陈无咎当然不相信这些匆匆过客的草率判断,按照地图注明的事项,陈无咎居住的这个小山丘也属于绝对的危险区域呢!

  经过再次准备,老马识途的陈无咎第二次开始了探险的旅程。同上回一样,陈无咎寻着道路遗迹一路搜索下来,在那些安全区域内已经找不到什么对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目前缺乏生活日用品的陈无咎,对于铜、铁等金属器皿的渴求十分迫切,而且他很想系统的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知识。与彼得罗夫短暂的交流中陈无咎有太多搞不清楚的名词,诸如魔法与炼金术这样无法进行比对的单词更是知之甚少。

  于是下了决心的陈无咎开始深入到大量的未知区域,探索那些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域,付出才会有回报。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花费了两个月时间一一排查之后,陈无咎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在距离上次找到彼得罗夫的废墟南方一百多公里处,一座被丛林完全掩盖住本来面目的城市废墟豁然出现了陈无咎的眼前。

  按照建筑物的规模和总面积推算下来,这个城镇原先居住的人口大概在四十万人左右。工业机器文明兴起之前的农耕时代,这种规模的居民点理应被归类为一个大城市。

  这座废墟城市中的街道保存得非常完好,纵横交错的青色石板道路将整个城市中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联系在一起,但是无处不在疯狂生长的藤蔓却几乎把整个废墟变成了植物园。

  随意漫步在废墟都市的大街小巷当中,放开身心的陈无咎在这座遗迹当中感受着这个伟大文明留存的精神特质,直到前面出现了整个城市中最宏伟的建筑物。

  这座规模令人惊叹的巨大建筑物就坐落在整个城市的中心位置,在陈无咎想来,这个美轮美奂的庞大建筑也许这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西斯廷大教堂。如果单单只是一座普通的建筑倒也没多少值得赞叹的地方,可是这座气势恢宏的庞大建筑物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一丝接缝,宛如将一座石山整体剜空雕凿而成。

  粗大的藤蔓植物将整个建筑包裹得严严实实,陈无咎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确定了这座建筑的修造方式。

  先时陈无咎有些不信,以砖石垒砌建筑倒也寻常,可是将一座石头山雕凿成这个样子得消耗多少人力物力。那大概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等陈无咎定下神来仔细察看方才发现,他倒是说少了。

  不仅这栋建筑物,连同陈无咎脚下这个占地面积相当于六、七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在内,以及构成建筑物的岩石原本都是岩层连接为一体的。

  也就是说一座大山除了被建筑者保留下一部分精细加工成了陈无咎眼前这栋建筑,其余部分均被建造者不惜工本全部移为平地,变成了陈无咎现在立足的这块广场。“我靠!好大的工程啊!”

  震慑于建筑奇迹的伟大存在,此刻陈无咎只能发出这种全无无意义的慨叹。

  在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也曾经发现,城市外围的一些建筑物曾经有过被烈焰灼烧的痕迹,彼得罗夫提到那场灾难的时候用了太多不明意义的形容词,陈无咎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确切的含义。

  眼前这座明显具有象征意义的巨大建筑并未遭到任何形式的破坏,甚至就连它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也被匆忙离开的人们仔细关闭了,现在则被无所不在的攀援植物缠绕捆扎得象是一具埃及木乃伊。

  只要看一看广场周围城市居民离开时散落在地上数量众多的金属器皿,便可了解当时人心惶惶地慌乱景象,间接感受到那些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对这座建筑的重视程度。即便是在他们迫不得已必须尽快离开家园的时候,这些居民依旧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份心意。

  看到这些或是锈迹斑斑,或是风化严重的遗存物品,然后加上陈无咎自己的一点想象,他心中对这栋建筑物充满了好奇。

  想必这里具有一定非常重要意义,否则大家都在逃命的紧要关头谁会有那份闲心来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建筑呢?

  走到建筑的大门近前,陈无咎伸出双臂用力推动了一下大门,两扇大门纹丝不动。陈无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这些讨厌的藤蔓,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移动这么厚重的大门。

  那么下面应该换一个可以轻易进去的地方,既然大门走不通,干脆走窗户好了。

  一路寻找着入口,陈无咎来到这栋建筑的侧面,在距离地面五、六公尺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应该是通风口的小洞,只是已经湮没在青苔和杂草之间。

  陈无咎比量一下洞口的大小,估计自己应该可以通过,他脱下身上碍事的蓑衣和斗笠放在一旁,接着将手中的标枪插在地上。

  这次陈无咎只带了自制的猎弓,一壶箭枝和最为可靠的军刀,然后陈无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滑溜溜的古藤,慢慢爬进狭小的通风口。

  通道里面倒是非常的干净,本来应该很多的尘土却不见踪影,陈无咎有些怀疑这个通道的用途是否如自己先前猜想的那样单纯。既来之,则安之,不查清楚这里的情况,前面那些繁琐的准备工作岂不是全都白费了,故此陈无咎琢磨了一会,还是继续朝前爬。

  通道经过了几处拐弯和岔道之后,陈无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通道在建筑物内的开口是在相当于一个人身高的位置,陈无咎小心地探出头,开始四下打量这座神秘建筑的内部构造。

  恢宏大气的雪白穹顶和华丽的水晶装饰,以及四周墙壁上大量颜色鲜亮美轮美奂的巨幅壁画无一不在诉说着原本属于它的辉煌和荣耀,只可惜一切容光都已经随风而逝了。

  建筑的内部装饰虽然极尽奢华,却显得非常有艺术品位,庄严肃穆中带着一缕亲切温和。

  陈无咎敢于断言,这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作品,而是建造者在宗教虔诚感召下穷经皓首的杰作。

  参照原世界的文献推断,象这样规模的庞大建筑它的修筑完成至少要耗费近百年的时间和难以计数的人力、物力,陈无咎很想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恶劣情况让本地的原住民放弃了他们辛苦建造的家园和这座宏伟的宗教建筑。

  那个已经逝去的国度还真是繁盛啊!一面感叹着建造者独具匠心的设计,陈无咎的目光开始转向建筑内的其他景物。

  这座建筑并没有使用任何的窗户或者天窗用来满足采光和通风的需求,陈无咎只是在穹顶的中心点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半透明晶体。

  这块镶嵌在穹顶上面的半透明晶体散发着乳白色柔和匀称的光辉,照亮了大厅内部的每一个角落。这种照明的光源既不象阳光那样强烈刺眼,也不像是简单的人工光源,陈无咎的记忆里还找不到与之类似的物品。

  探出半个身子仔细观察了几分钟,确定此地没有任何危险,陈无咎才从通道出口跳下来,以近距离的观察审视这座建筑里的一切事物。

  精雕细刻装饰华美的实木家具如同昨天刚刚被摆放在这里,家具光洁的表面被涂着一层类似漆一样的光洁涂层。本应冰冷的家具表面摸上去手感的就像是丝绸般柔滑润泽,着实令陈无咎啧啧称奇,想必这种高档家具耗费的人工和材料费一定不菲。

  整个建筑的内部空间呈现出规整的长方形,从正门到里面墙壁的直线距离大约在四百公尺左右,而两侧墙壁的横向距离则差不多只是这个数字的一半。

  根据陈无咎在外面的观察,大厅的后面应该还有很大一块使用空间,不过即便从他现在的角度看来也已经要赞叹这座建筑的规模之大了。

  建筑两侧墙壁间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设计者刻意安排的凹陷空间,在墙壁凹陷处就会出现一座造型优美的巨大雕像。

  地球上的一神教都有排斥一切偶像存在的教义,所以按照陈无咎的推想,这座建筑不大可能是一神教的教堂,倒是很类似于多神教的神殿。譬如矗立在雅典,古希腊人用来供奉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帕台农神庙以及罗马的万神殿。

  出身古董商人家庭的陈无咎看着每一个雕像都不自觉地去用金钱衡量它们的价值,盘算着它们能够卖到多高的价钱。

  直到陈无咎记起自己眼下的处境,这才苦笑一下停止了这种对神明不大恭敬的举动。没办法,这大约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这栋建筑尽管可以认定已经封闭了许多年,但是建筑物内部的空气仍然十分新鲜,完全没有一点污浊的感觉,根本不象是被封闭了几百年古老建筑。

  神殿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昨天刚刚被仔细整理过一般,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都见不到灰尘的踪影,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就如同被原来的主人放弃时一样完好无损。高大的穹顶下方,宏伟的神殿大厅里在左右两边各有十二个巨大的雕像,而正中央则只有一个,加起来总计有二十五个雕像。

  超过半数以上的雕像外形怪异无比,说起来都是更接近于某种野生动物而非人类。

  这个发现其实一点都不稀奇,地球上的古老宗教中形似野兽的神明数量绝对多过外表象人的类型,因此凭借神像的外貌推断本地主人的长相可靠性太低,是不能作数的。

  神殿正中央位置是一座特别高大的雕像,雕像端坐在修饰华丽的宝座上。

  这尊雕像是一个拥有六支手臂,半人半蛇的老者,他的每一支手臂都紧握着不同的物品,多数看起来更像是武器,但是老者那苍老慈祥的面容只能令人联想起洞悉世事沧桑的智者,而非那些武器所隐喻的暴力和权威。

  在这座雕像的脚下是一整列与人类身量差不多的小型雕塑,这些雕像的造型更加接近人类,顶多是在相貌细节上有所差异,但是绝没有陈无咎原先设想的差距那样大。

  这就是此地居民的长相?陈无咎凑近了过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雕塑的细部特征。

  嗯!还不错,以陈无咎的人类审美标准来说这些人像长相标准算是看得过去,至少和长相粗豪的彼得罗夫比起来,他们的造型要英俊得多。如果说这些陪衬性质的小雕像如果是手法比较写实的艺术作品,那么陈无咎混进这个世界的人群又不想被人认出来与别人有什么区别,应该问题不大。

  呈现规整长方形的神殿大厅占据了整个建筑内部的绝大部分空间,但是只要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在神殿后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不起眼的边门,这里应该是通向后面神职人员休息区的通路。

  穿过大厅走到了左侧的边门前,陈无咎试着用手推了一下厚实的木门,许久不曾得到保养的门轴在打开的同时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悠长鸣响。

  这个令人不快的声音不断在神殿巨大空旷的大厅里回响,陈无咎皱着眉头忍受了这种精神折磨。

  神殿后面的建筑布局并非陈无咎预想的那样狭小,沿着宽阔的走廊过道两侧一字排开的木门让陈无咎想起了学校的宿舍,看来这边是神职人员休息的居所。

  陈无咎信步走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里面杂乱的堆放着许多物品,比如油灯、烛台、外形类似斧头、锯子一类的金属工具、许多损坏的家具和摆设,以及用来清扫卫生的许多水桶、扫帚一类的东西,简单来说这是储存物品的一个杂物间。

  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对于陈无咎很有用,比方说那些木工工具能够发挥的效益,远胜过同等重量的黄金。

  不过陈无咎在没有探索过整个神殿以前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如此众多的房间里还会隐藏着多少秘密等待去自己发现。

  原世界的中世纪时代宗教权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颠峰,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君主都竭尽所能地为教堂、清真寺和寺庙提供资源建造空前宏大的宗教性建筑,陈无咎所熟知的大部分伟大建筑杰作都是这个时期遗留的产物。

  虽然不知道这座神殿是在什么样的时代背景下开始修建的,但是陈无咎根据这栋建筑使用的建筑材料、内部设计布局、华丽奢侈的陈设和雕刻精美的神像,以及神殿内部面积大到难以用言语形容其规模的壁画推断。

  这座宏伟城市废弃之前曾经达到的文明高度不会低于地球十三、十四世纪的水准,陈无咎不由得感叹那个什么王国的兴盛,没办法,他听不懂通用语中魔法这个抽象词汇的真正含义。

  从杂乱无章堆在一起的杂物中,陈无咎挑出一盏外观看上去比较完好的金属油灯,轻轻摇一摇油灯,能感觉到油灯底部还有一多半的液体。

  过了几百年,油壶里面的灯油居然没有挥发掉!满腹狐疑的陈无咎使出老办法拿出随身携带引火的燧石,用军刀敲击的老办法点着了这盏油灯。

  油灯使用的油料不知是什么从植物榨取的,不但灯光明亮没有油烟,灯油燃烧时带有一丝类似樟脑一类的清香气息,总之这玩意一定很贵重!

  陈无咎提着这盏油灯开始一扇接着一扇的推开房门,检查留下的物品。他的脑海里对这座神殿提供的信息进行拼凑,试图在纷乱零碎的众多线索中还原出一个真实世界的本来面目。

  突然,在某个房间的角落里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发光物体,陈无咎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枚硬币。

  这还是陈无咎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货币,弯下腰,陈无咎从地上拾起这枚具有完美圆形外表的金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枚金币。通过钱币能够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传统,这枚钱币现在带给陈无咎帮助的绝不止于提供它自身标示的购买力这么简单。

  金币的正面图案是一个线条简洁有力的天平,以及位于天平正上方的一个抽象符号,陈无咎猜测这应该是表示金币面值的数字。

  翻转到金币的另一面,可以看到它的背面是一株枝繁叶茂的果树,粗壮的枝干上硕果累累,可以想见这正是象征国家富强的标志。根据陈无咎自己的一点浅薄见解,使用植物作为象征的文明一般来说会比较爱好和平,起码比使用猛禽和猛兽作为象征的国家侵略性要来得低一些。

  至于金币正反两面的边缘部位都铸有的细微字母文字,也许是警告不许他人随便伪造,以及兼有防止不法之徒凿取金币边料作用的警示语。

  整个金币的铸造工艺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陈无咎看得出这枚金币不是某种自己常见的现代机铸币,那么它的工艺水准就更加令人叹服了。在赞叹铸造工艺的同时陈无咎也在疑惑为什么这枚金币如此的耀眼,居然完全瞧不出流通过程中磨损和玷污的迹象呢?

  俗语说:反常即为妖,陈无咎此时已然将探索神殿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全心全意对这枚奇特的金币背后潜伏的秘密进行研究分析。“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里的人会魔法不成?”

  不晓得自己在无意间一语道破玄机的陈无咎白费了半天功夫却依旧无法用肉眼无法判断金币特殊属性从何而来,最后只得狠了狠心,掏出宝贝军刀对这枚可怜的金币下了毒手。

  破坏性试验结果证明,这枚貌似普通的金币其内在硬度和表面的耐磨系数都不是陈无咎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黄金的合金所能具有的,这个出人意料的事实着实让陈无咎吓了一跳。

  他手中这把在原世界经过一系列实验室测试,确定材质硬度系数超过六十五度的特殊合金军刀,用力挥动之时可以轻易斩断一根食指般粗细的标准建筑钢筋,而刀锋保证不会出现损坏,刀背上的锯齿状锋刃更可以代替钢锯,对金属物体具有更强的破坏力。

  虽然说金币抵受不住陈无咎的这种暴力摧残,表面的花纹图案细节有所损毁,但这个试验过程中这枚金币表现出来的硬度更胜钢铁一筹。

  难道这不是黄金?亦或者这枚钱币仅仅是由另一种貌似黄金的其他金属制造的?

  无论陈无咎怎么设法去解释这个现象,最终都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所以只能由于想象中包含的可能性和未知事物太多,都只能流于单纯猜想和推测。

  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莫可奈何地陈无咎只得将这枚钱币揣进自己裤子上唯一一个完好的兜里,小心地保管起来。在没有找到更多试验材料以前,陈无咎不打算用更具破坏性的试验来浪费这个宝贵的发现物。

  偌大一个神殿仅仅是一侧的房间就已经是一眼望不到边了,在神殿中沉醉于发现与探索未知事物的陈无咎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抗议为止,陈无咎才从临时客串的寻宝人和探险者这个双重角色中解脱出来,变回了那个为了在荒岛上求生而奋斗的鲁滨逊。

  陈无咎在神殿内部的墙壁上用那些昂贵的家具搭起一个可以使自己方便出入的阶梯,然后陈无咎从那个通风口似的通道里爬出神殿,这时他才愕然发觉外面已经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

  先前在神殿里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神殿大厅里那块神秘发光晶体取代了照明设备,无论白天黑夜都在不间断地提供神殿的室内照明。

  至于说大厅后面陈无咎猜想属于神职人员休息区的小房间一直都是光线昏暗的,依靠油灯照明,结果陈无咎居然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在神殿里一口气待了十几个小时。

  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的频率太高,陈无咎的感觉慢慢也有点麻木了,他现在只能念叨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口头禅自我安慰。

  今晚的夜色很美,三个月亮当中有两个进入了满月的状态,剩下的一个也接近满月了。在充足的月光照射下这个星球的夜晚并没有一片漆黑的感觉,即便以陈无咎这种超级退化的都市人类视力也不至于看不清夜晚的景物。

  这个星球的夜晚充其量只是失去了白天灼热的阳光,说实话,陈无咎倒是觉得夜晚更适合出来活动,既不用担心太阳灼伤皮肤,也不必担心看不清路径迷失方向。

  皎洁的月色下,陈无咎就着竹筒中甘甜的泉水吃起了自己带来的芦苇大餐,在烧热的石板上炒去大部分水份便于保存的芦苇,味道实在谈不上可口二字,不过陈无咎却吃得津津有味。

  草草了事填饱了肚皮之后,陈无咎又沿着已经探明的通道爬进神殿里面,继续寻宝大计。

  陈无咎接下来用掉一天对神殿左侧边门内的房间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地图和书籍都没有找到,只是收获了一批诸如金属工具、布料、陶器、油灯、烛台之类的生活必须用品。

  为了搬运这些东西,陈无咎不辞辛苦地在狭小的通风管道里面爬进爬出忙碌了半天时间,才把他认为急需的生活用品搬到神殿外面整齐地码放在地上。

  本来陈无咎是很希望打开神殿的大门方便自己出入的,但是根本找不到想象中理应存在的门锁,神殿的两扇大门似乎本来就是连接为一体的,严丝合缝得紧,任凭陈无咎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开启大门的方法,最终承认失败的陈无咎只能效法鼠辈们,老老实实地从通风管道里来回出入神殿。

  折腾了大半天,陈无咎点数着地上物品的数量和种类,确定已经拿齐了自己生活所需要的东西,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地在神殿里继续找下去,等到这次携带的食物和饮水耗尽直接返回居所就可以了。

  开启神殿右侧的角门,陈无咎大吃一惊,这里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是与前面发现一样的生活区,出现在陈无咎眼前的是一条逐渐下倾的幽深通道。

  这条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的楼梯由地面斜插向地下深处,似乎是通往地下室或者地牢这一类隐秘场所的路径。

  黑暗总是能勾起人类深埋心底的原始恐惧,陈无咎在未知的黑暗面前有些犹豫,下去还是不下去?

  在通道前方徘徊犹豫了好一会,陈无咎才下定了决心,他转身杂物室取来一盏尚存有大半灯油的油灯用作照明。心中忐忑地抓紧了手中的标枪,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宽阔的楼梯向下走去,开始了一段对于神秘未知世界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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