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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嵩山大会 第117章 绝处逢生

 

  吴天德听了任盈盈的话,奇道:“是我们华山派的?不知是哪一代弟子,奶奶的,这处机关难道是专门为我华山派……啊!!!”

  他说到这里忽地一下跳了起来:岳肃、蔡子峰!这两个人的名字怎么可能会忘记?

  “辟邪剑法”遗祸江瑚、玉女峰正邪大火并、华山剑、气两宗之争,可说全因这二人而起,记得原著中少林方证大师曾说因为华山派得到《葵花宝典》的消息被魔教得知,十大长老进犯华山,抢走了《葵花宝典》。在那一役中岳肃、蔡子峰两位华山高手送了性命,怎么二人的尸体却在嵩山太室峰的山腹之中?

  吴天德好奇心起,又上上下下看了半天,那些东倒西歪兼且半透明的字看得实在头晕,他不禁挠了挠头,暗想:若是自已的字也有这般“杀伤力”,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动笔的好。

  今天吴天德为了救任盈盈,将自已也置于绝地,尤其是他将要坠下洞穴时,仍想将任盈盈推出洞口的举动,令任大小姐对他的观感大为改变。

  若是平时见他这样茫茫然的蠢样,任大小姐定又是鄙夷不屑,这时看了,却只觉的他的举动既可爱又可笑。

  见他急欲了解冰壁上文字内容,任盈盈便走到近前,指着一处刻字替他念道:“嵩山派掌门叶无缺,卑鄙无耻、枉称侠义,暗施诡计陷我兄弟与此绝地,此等小人行径、伪善君子,实是我五岳剑派之耻。余兄弟二人落此绝境,无处逃生,垂死待毙之时,思及半生所为,不禁悔之、恨之、痛之……。”

  待任盈盈将壁上文字念了大半,吴天行已知道事情原委。岳肃、蔡子峰在冰壁上所刻与昔日看书时少林方证对令狐冲说起的事情大同小异。

  不过当时方证大师也不知这本武学宝典所谓的第一道凶险难关竟是自宫练剑。这个秘密红叶禅师没有言明,而岳肃、蔡子峰二人还有后来得了剑谱的林远图,更是万万不会对人提起,所以方证当初所言不免有许多个人的揣测在里面。

  当初南少林俗家弟子甚多,红叶禅师的爱徒渡元禅师蓄发还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他还俗之后,创立镖局,在江瑚上轰轰烈烈的干了番事业。吃的虽是镖局子饭,却立身甚正,行侠仗义、急人之难。不在佛门,却行佛门之事。

  这样的俗家弟子,其实并不辱没了少林名声。所谓心即是佛,是否出家,也没什么区别。红叶禅师是得道高人,自然不会计较弟子是僧是俗,何以却对渡元还俗一直耿耿于怀,从此师徒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便连方证大师也猜之不透。

  其实自然是红叶禅师深知练习这套功夫第一要诀便是自宫。他听说渡元还俗后以一套诡异地剑法纵横江湖,必是自宫练了这《葵花宝典》,因此才不耻其行为。这些事做为看书的人,吴天德自然心知肚明,但这冰壁上所刻的秘辛,可就连吴天德也未听过了。

  岳肃、蔡子峰在冰壁上刻字,先痛骂了嵩山派掌门叶无缺一番。然后才以十分悔恨的口气将二人嵩山之行的原因一一道来。原来,二人往莆田少林寺拜访时,无意间听到寺中高僧言及掌门红叶禅师收藏了部武学奇书,穷一生精力也无法叁悟其中武学。

  当时岳、蔡二人已是武林中项尖的高于,也深知红叶禅师的武学修为深不可测。竟有什么武学连红叶禅师都参详不透,二人听了不免好奇心起,当夜便偷偷潜去藏经楼翻阅此书。二人毕竟是侠义门人,做不出窃书而走的事来,寻到《葵花宝典》后便匆匆将书分两半,名自背诵一半。

  待二人记熟了书中内容,就匆匆离开,将所记的内容眷写下来,带回华山参悟。原书中方证大师猜测说二人是目为将上下两卷两相对照,彼此所记的内容自相矛盾,难以习练,所以彼此反目,并各依所悟分出了剑宗、气宗。

  从这冰壁上所说,却是二人返回华山后,将二人所记地一半合并,已看出这套武学确实十分神奥,但那第一要诀却是自宫练剑,岳、蔡二人当时已是天下第一等高手,惊才艳艳、人中之龙,又怎么肯自宫练剑,贻羞武林?可是他们又艳羡书中所载武学的神妙,总想能悟出个办法来,绕过自宫这一关。

  岂不知红叶禅师武功修为较之他们正要高上一筹,他苦参多年也是想解决欲练神功,须先自残的缺陷,却始终不得结果,岳、蔡二人又怎能解决这个难题?

  由于《葵花宝典》中所载,是以一门极玄奥的内功驭剑,使出一套神奇的剑术来。二人绕过第一道修炼难关,各自从内力和剑法上着手,想参悟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以致渐生分歧,彼此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岳蔡二人刻下的文字说道,后来红叶禅师发现二人偷阅《葵花宝典》之事,派首徒渡元禅师赶赴华山劝谕二人。当时二人正各执己见,见渡元禅师来了,想到这书在红叶禅师手中多年,或许他已有心得。渡元是他爱徒,也许知道红叶的参悟,因此一面向他道歉,一面却引述《葵花宝典》中行功运气的法门,加上自己的见解,请渡元为之解惑。

  不料渡元说出许多解释来,与二人所悟又有不同,反弄得二人更没了主意。又过许久,二人争得心力交瘁,本门武学也有所荒废,不禁大生悔意,想弃了这部宝典,精研本派绝学。偏偏就在这时,听说渡元禅师已经还俗,开设了一家福威镖局,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江湖无敌手的事情。

  岳、蔡二人听了江湖朋友描述渡元所使的神妙剑法,与《葵花宝典》中所记载的武功特征一模一样,若是他早知宝典中的武学,何以现在才还俗开设镖局?

  想必红叶禅师因这武功过于邪门,竟连徒弟也未告知。二人想到渡元禅师所知地功法乃是从自己二人这里听去的,并非完整的宝典武学,可他照此习练竟然也练出一套那么玄妙的武功,若是自己能解决宝典中的难题,所练的功夫岂不是更加高明?这一来本已冷却的贪念又起。

  当时五岳剑派中以华山派武功最高,华山派又以岳、蔡两人武功最高,二人苦思难解宝典中难题,便想起嵩山派叶无缺也是位武学大宗师,或许他能别辟蹊径。于是二人来到嵩山求教。

  这二人多少存了私心,只捡紧要处与叶无缺讨论,却不将整篇武学心法说给他听。叶无缺修为高深,武学涉猎极广,只听了只言片语,已听出那实是一部旷古绝今的神奇武学,不由也见武心喜,心中垂涎。

  他连番套问之下不能得到全套的口诀,竟然效仿岳、蔡二人莆田盗书之举。暗中到二人房中搜索,不料岳、蔡二人为了钻研那部宝典,早将全文倒背如流,根本不曾将宝典带来。

  叶无缺盗书之举被岳、蔡二人发觉,二人未想到知交好友竟然做出这等行为,愤而下山,叶元缺追下山来假意道歉,这二人想及少林寺将自已待若上宾,自己也曾做过盗书之事,便也原谅了叶无缺。

  壁上叙至此处,语言又趋激烈,恕斥叶无缺身为嵩山派掌门,却口蜜腹剑,包藏祸心,将二人邀至亭中闲坐,口中道歉,竟暗中启机关,加害二人。

  幸好二人落入洞中时灵机一动,以长袍兜风,减缓了落势,虽闹得双腿俱断、身受重伤,却幸而不死,才得以将叶无缺的卑劣行径公诸于此。

  吴天德听至此处不禁苦笑道:“原来其中还有这许多变故,这两位前辈将这些事情刻在这儿,纵然有人看到,也应该是同样中计困于洞中的落难人,还不是无法说出去?这事现在已过了快一百年啦,若是再过几百年才被人发现,世上还有没有嵩山派都不好说,纵然有人知道,又有何用?”

  任盈盈叹道:“这二人肯来向嵩山掌门叶无缺求教,显然对他极为信任,二人却被他出卖,陷于这洞中绝境,自然悲愤莫名,这番心事若不说出来,总是心中不快。刻在这里泄忿,倒也是人之常情。”

  吴天德道:“这两位前辈还说些什么,难道这洞真的无法冲出去?”

  任盈盈匆匆浏览壁上文字说道:“这两人说他们陷于洞底绝境,痛悔不该盗取他人武功,为自已惹来杀身之祸。又道二人穷思竭虑,深觉《葵花宝典》整套诡异的练功法门原本便是建立在那基础上的,根本无法越过,穷一生精力于此,殊为不智。若有华山门人看到二人遗言,要他们一定要将那部邪门的宝典毁去,切勿去学上面武功。更不要妄图破解这套武功,为了剑、气主从争论不休、荒废了师门绝学。”

  吴天德叹道 “他二人还怕弟子们因为剑气之争荒废了本门学问,如果知道后人们因为由他二人传下地争执而大打出手,自相残杀,险些亡了华山一派,恐怕更要追悔莫及了。”

  “可是这二人既来嵩山讨教,纵然不便将详情告知弟子,大体去向还是会说的,华山派失了这两位重要人物,又怎么会不闻不问?他们既然在这里失踪,何以……武林中传说是魔……是日月神教杀上华山抢夺《葵花宝典》时,这两位前辈战死华山?”

  任盈盈目光一闪,思索道:“我想起来了,我在神教时曾见过本门一位前辈长老地手札,手扎中提起过那一战,现在看了华山派这两位的遗书,两相结合,我想我已明白其中关节了。”

  任盈盈道:“那位长老手札中记载,某日有人投书黑木崖。言华山派得到部天下无双的武学奇书,上面记载的武功极为了得,当时本教教主韩天下,对这封来路不明的书信本来半信半疑,便命教中十大长老潜赴华山,查探事情底细。如果信中所言是真,就顺势抢下《葵花宝典》。

  不料本教十大长老乔装改扮刚刚到了华山,不知怎么便露了行踪,五岳剑派好象早已得了消息,在华山玉女峰下潜伏等候,双方见面立即大打出手,激战中这位长老更听对方指责我教弟子偷袭华山,已杀害了华山派地岳肃、蔡子峰二人。

  我教十大长老当时莫名其妙,那位留下手扎的长老在书中还是疑云重重地说,他们当时是偷偷潜去华山。直到中了埋伏前,根本不曾遇见一个高手。

  岳、蔡二人地名头甚是响亮?他们也知这两人武功甚高,不知五岳剑派何以强指他们杀了二人。不过他们本来就是来抢夺宝典的,因此也不争辩,一场混战中,十大长老到底夺了那书回来,但十大长老和教中弟子都受了极重的伤。

  那位长老也是十大长老之一,五年后他们重返华山复仇。可是不知为何就此失踪,本教和五岳剑派都折损了无数好手,从此仇怨越结越深。

  这份手札就写于他二次重返华山前,他对华山岳、蔡二人之死一直疑惑不解,说他们上山时只不过剪除了几名守卫的弟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将岳、蔡二人杀死,从这冰壁上的刻字来看。应当是那位嵩山掌门叶无缺谋害了岳、蔡二人,他对《葵花宝典》念念不忘,但那时华山派高手众多,他不能公开去抢,又无法去华山盗书。便使了这驭虎驱狼之计,投书本教,引我教高手去攻华山,他再暗暗通知五岳剑派前去迎敌。

  若是存心谋夺那部秘笈,双方混战之中他自可混水摸鱼。而且本教高手现身之时,他若突然奔上山去,说华山派岳、蔡两人与他猝逢强敌,遇袭被杀,且不说我教十大长老一向高傲,未必会去争辩,何况他们纵然否认,想来五岳剑派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一来他既可嫁祸与人,脱了杀友夺宝之罪。又火中取粟,得到《葵花宝典》,整个计划计算周详,可谓天衣无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是他运气欠佳还是岳、蔡二人的冤魂在冥冥中与他作对,不知怎么搞的,那部《葵花宝典》最终还是被本教得手了。”

  任盈盈这番话虽是据实揣测,但听来实是合情合理。不过吴天德却无心细听,他原本以为壁上刻着什么神奇的武学,听来听去不过是一桩陈年公案,不禁意兴索然。

  他走开两步,看见那位垂眉敛眉文雅儒士膝上搁着把长剑,便一把取过来,一按剑簧,呛地一声将那剑抽了出来。

  剑一出鞘,刹时一道紫毫迸射而出,吴天德双眼不由一眯,那紫毫映面,映得脸上纤毫毕规,竟然压过了冰面发出的蓝光。利剑出鞘时那呛的一声剑啸,如同龙吟,余音袅袅不绝。吴天德不禁脱口赞道:“好剑!”

  任盈盈抬头见到那剑上射出的紫光,不由身子一震,惊道:“紫霞剑?!”

  吴天德听到紫霞二字,怔道:“你认得这剑?很有名么?”他低头看了看剑上,剑锷上两个古篆字并不认得,剑柄上四个字倒是工工整整的楷体字,认得是天地正气四字。

  任盈盈道:“当然,这剑比我教中十大神兵还要有名,相传两百多年前蜀山剑圣白眉道人炼制了一对宝剑,一曰紫霞,一曰青霜,合称紫青双剑,后来送给他结识的一位少年剑客,那少年便是后来华山剑派开山祖师了。这对宝剑便成了华山派镇派之宝,怎么你竟不认得么?”

  吴天德于华山派地事所知实在有限,所以紫青双剑从未听说。听了任盈盈的话,吴天德望向那双手据膝、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地粗犷大汉,心想:“也不知他是岳肃还是蔡子峰,他膝上的莫非便是另一把青霜剑?”

  他嚓的一声还剑入鞘,将剑挂在腰间,又俯身取下那虬须大汉膝上长剑,剑一拔出,一抹青渗渗的光芒便射了出来,这柄剑剑身较之紫霞剑略窄了些,剑也轻了三分,青光映着壁上的蓝光,光芒流转如同一泓秋水,剑锷上两个古旧的篆字,吴天德虽不认得,想来便是青霜二字。吴天德细细打量,看到剑柄上还刻着四个楷字,却是“日月同昭”四字。

  吴天德还剑入鞘,见任盈盈目视宝剑,显然十分喜欢,心中一动,将剑向她递去,说道:“你的宝剑遗在外面,定被嵩山派取走,这柄青霜剑送给你用吧”。

  任盈盈见了这柄剑,确实十分喜爱,但练武的人对于神兵利器都视逾珍宝,此剑又是华山派镇派之宝,根本未想过吴天德会开口送她,听他一说,不禁惊讶地望了他一眼,道:“送我?你可知这剑有多珍贵?轻易允喏送人,不要将来后悔”。

  吴天德笑道:“此剑你来用乃是天意,我也不敢逆天行事”。

  任盈盈奇道:“甚么天意?”

  吴天德嘿嘿一笑道:“此剑名曰青霜,任大小姐冷若冰霜,你用了这剑,只须柳眉一竖,便是雪上加霜,对头都望风而逃,打都不用打了”

  任盈盈听他调侃,果然柳眉一竖,面罩寒霜。吴天德忙摆手道:“玩笑玩笑,你看这剑上,有日月同昭四字,想必当初做这剑时世上还没有日月神教这一说,否则华山派开山祖师也不会不加避讳了。你是日月神教的圣姑大小姐,这剑你用岂不正合适?

  任盈盈并不伸手接剑,只是悠悠叹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落在这洞中,结局也不过和这两位华山前辈一个模样,这剑再好还有何用?”

  吴天德翻了翻白眼道:“这两位前辈坠洞不死,有功夫刻这些字,却不急着寻找出路,难怪要在这里送死了。这里虽然寒冷,以你我的内功尚可支撑一时,但这里冷得连只跳蚤都没有,没有吃的可撑不了多久”。

  任盈盈黯然道:“这二位华山派前辈能以衣临风,临机之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可是他们都找不到出路,我们又能如何?”。

  吴天德心中一紧,呆了片刻强笑道:”他二人跌下来时双腿断折、身受重伤,比不得你我,他们出不去,我不信我们也出不去,这两把剑锋利无比,这洞顶虽高不可攀,多耗些力气,也可挖出些缺口来,以我们的武功还愁爬不出去?”

  吴天德想起华山古洞中以利斧开山的大力神魔范松,他能在岩壁上硬砍开一道十余丈的山道来,自已就不能在这几十丈的冰壁上挖出一些手窝脚坑来么?吴天德豪气大生,仰望令人眼晕的穹顶,四壁光滑如镜的冰面,心想:“以前还没玩过攀岩运动,今天我就来一段最高难的”。

  任盈盈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失望神色,望着洞壁低声道:“这上面说这洞遍覆玄冰,坚逾精铁,四壁如镜,无可攀附,唯有洞顶挨近地面处露出泥土岩石,乃是此洞的唯一出口,但洞顶之高,非插翅不能至,两位两位前辈说他们是无计可施,饥饿难奈时自断心脉而死”。

  吴天德呆了一呆,忽然大笑道:“什么万载玄冰,冰就是冰,还有亘古不化、坚如精铁的冰么?哈哈,哈哈~~”

  他口中虽在发出笑声,却听不出一点笑意。他本不信世上有这种天险境地,想想南极够冷了吧?一镐头下去也是冰屑四溅,这里虽然又干又冷,连点潮气儿也没有,却还没有那里寒冷,冰晶会这么结实么?

  他心中虽在不断说服自已,可是一想到自已方才开碑碎石的一掌,震得洞中隆隆作响,那根冰柱却纹丝不动,再想起这洞中明明没有光线,那冰面竟发出蓝色的莹光,这一切都说明这里的冰雪与他所想的确有不同之处。

  吴天德手中正持着青霜宝剑,当下猛地挥出,向冰壁上一砍,只听“铿”地一声,剑尖砍到冰壁上一下子滑了开去,迸出一溜火星,冰壁上只留下浅浅一道白印。

  吴天德大吃一惊,不信邪地将真气注入剑刃,向冰面上狠狠一划,那冰面坚硬逾铁,一剑下去,歪歪斜斜地划出一道长长的划痕,吴天德盯着那道划痕也不禁一阵发愣。

  任盈盈见他挥出宝剑时眼中也放出企盼的光芒,见了这时情景不禁失望地道:“我早听说万载玄冰比铁石更加坚硬,除了烈火焚烧,慢慢将它融化,否则根本无法可施的。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吴天德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我们一定能够出去!”吴天德喊罢一声大喝,脱手将剑掷向最近的一根冰柱,那剑尖刺中冰柱又是铿地一声,剑刃一弯又复变直,倏地弹了回来。

  吴天德这一掷用力甚大,青霜剑象一条发了疯的青蛇,在冰壁上碰撞弹飞,撞击几下落到地上,弹了几弹,终于静静地躺在那儿不动了。

  任盈盈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却不发一言。

  吴天德受不了她那种目光,猛地一声大吼,狂奔了出去,在冰柱前闪了几闪,消失了踪影,寂寂中只听见他嚓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任盈盈叹息一声,只觉双腿发软,她退了两步,倚在沏骨生寒的冰壁上也未察觉,似乎不止全身,就边她的心都已麻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盈盈忽然感觉人影儿一动,只见吴天德神情木然,鬼魂儿一般闪了出来,默默地走到她的身边,一言不发。

  二人四目相对,眸中都是一片绝望之色。吴天德已踏遍整个山洞,整个山洞果然均由奇寒无比、坚硬胜铁的冰面覆盖,四壁光滑如镜,再好的功夫也爬不上去。

  吴天德虽一向自诩智计百出,这番也已束手无策,立在盈盈身边,他神思飘忽,只想着远在华山翘首企盼自已回去的静月,还有那一对刚刚出世的孩子,心中说不出的悲伤。

  过了许久,任盈盈突然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找个没有人的机会问问你,想不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我机会”。

  她这一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却是艰涩无比,再无平时那种轻柔悦耳的感觉。想来死亡或许并不能令她可怕,但是这种等待死亡的精神压力,终究也不能令她淡然视之。

  吴天德默然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任盈盈咳了一声,犹豫片刻道:“你说蓝凤凰如果没有办法解决本命蛊,你自有办法,我想了很久,也猜不出你的办法,本来还羞于开口问你,现在我们就要死了,我不想到了阴曹地府还弄不明白”。

  吴天德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叹息了一声道:“唉!现在提起已经没有用了”,他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任盈盈,轻声道:“我本想如果能从黑木崖平安回来,就娶娃娃为妻……”

  他停了一下,又道:“我也知道那情蛊要取回,只有一个法子,可是这样确实令你太过不堪,我想的法子再简单不过,我要小蓝制作了一颗迷药,就在这锦囊之中,待我们成亲之日,麻烦任大小姐将它服下,只要好好地睡上一晚,再醒来时便烦恼全消了,现在……”

  任盈盈张大了眼睛,想不到这无法解决的难题,答案竟然是如此简单,不错啊,只要吃下迷药沉睡一场,那情蛊感应到的一切,自已的心里便无法感受到,到时蓝娃儿将情蛊收回,自已一觉醒来就可解脱自蛊的困惑了。

  她怔怔地望了吴天德许久,才喟然叹道:“我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在我心中,再也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你,唉!只可惜我们相逢恨晚……”

  吴天德说道:“我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两年以前,我不会想到我会有今天的风光,不会想到我会有四位红颜知已与我相伴,静月、非烟、仪琳、蓝娃儿……,她们中任何一人,在我心里都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子,一生中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那这一生也没有白过了,何况还有四个,还有……我那可爱的孩子,我好想多抱抱他们……”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颤抖起来,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任盈盈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在临死前吐露心声,却被他打断,本来心中有些着恼,但是见他此刻神情,不由心中一软,望着他歉然道:“对不起……”

  吴天德听了一怔,疑道:“什么事对不起?”

  任盈盈道:“你都是为了救我,才……,不然以你的武功,本可逃得出去的”,吴天德凄然摇头道:“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娃娃,她是为了我才错将本命蛊种入你的身上,你我今日丧命于此,娃娃也要因此……”。

  任盈盈听了面色一寒,过了好半晌才淡淡地道:“你拚命要救我出去,原来只是因为……因为我身上有蓝娃儿的本命蛊”。

  吴天德一呆,道:“我是现在才想起,所以心中难过,当时事发突然,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任盈盈哼了一声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已经要死了。你是自已想救我,还是因为她才救我还有穷究的必要么?”

  吴天德本就伤心牵累蓝娃儿也要送了性命,这时看见任盈盈冷着俏脸,满脸不屑一顾的神色,腾地一下无名火起,怒道:“我需要向你解释么?难道我还奢望你任大小姐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任盈盈淡淡地道:“你……?你也配!”,说着转身欲走。

  吴天德大怒,一步跨了过去,伸手抓住她肩头,将她扳了过来,霍地举起了手掌。

  任盈盈也不知自已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就是心中忽然说不出的委曲、伤心,见他居然要打自已,也不闪避,傲然仰起了头,怒视着他。

  吴天德手掌举起,藉着蓝幽幽的光芒,瞧见她眼中隐泛泪光,那俏脸神情说不出是委曲还是气愤,不由心神一震,手掌停在空中,再也挥不下去。

  任盈盈眨了眨眼,抑住了要落下的泪水,倔强地道:“吴大英雄、吴大掌门要打我么?好啊,你是名门正派,我是邪魔歪道,要打请便,就是别想我信你的话!”

  吴天被她的蛮不讲理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可是那俏脸吹弹得破,这一掌无论如何掴不下去,他怒哼一声,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狠狠向她唇上吻了下去。

  任盈盈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呆了,微张着小嘴,骇得双曈睁得好大,过了半晌才感觉自已的嘴唇被他狠狠地吻着,有些木、有些疼、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任盈盈忽地反应过来,使劲地捶着他的肩头,拚命地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双臂就象一对铁环,死死地箍住了她,那双嘴唇肆无忌惮地侵犯着她、占有着她,她甚至感到吴天德的舌尖已探进她的嘴里。

  任盈盈象风中的落叶一般蔌蔌地发起抖来,她忽然狠狠地向吴天德的嘴唇咬了下去,口中立刻传来一种咸腥的味道,可是吴天德就象疯了一样,还是不肯放开她。

  任盈盈苗条的身子被吴天德紧紧抱在怀中,那双可怕的大手已沿着她的纤腰向下滑去……任盈盈的挣扎一下子停止了,她无力地靠在吴天德怀中,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吴天德的双手沿着任大小姐的腰身向下滑去时,脸上忽然沾上了她流下的泪水,他激愤的神志不由一清,慌忙放开了她,倒退几步,吃吃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想……”

  蓝幽幽的光晕,映着任盈盈带泪的俏脸,那对原本润泽、鲜美的樱唇已被吴天德吮得微微肿了起来。吴天德又羞又愧,一边倒退一边吃吃艾艾地说着话,后背碰到冰壁已退无可退时,他忽然一扭身,仓惶地逃了开去。

  任盈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逃了开去,也不知是惊是怒,她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些恨、似乎有些怨、又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天德还没有出现,任盈盈反而有些想起他来:那混蛋欺负了我,就这么一逃了之,这山洞一共只有这么大,他想逃到哪里去?自已明明恨他恨得要死,为什么偏偏还不争气地想见到他?

  说起来,他这人无论人品、武功、身份,还有给自已的种种印象,实是自已心中唯一的夫婿人选。这些年来,日月神教中的青年才俊,自已也见过不少,可是从不曾有一个人,象他一样在自已心里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可是……,任盈盈痴痴地想着,不由悠悠一叹……

  过了许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一望,却见吴天德大步走了过来,隔着几步远停下脚步,向她赧然道:“方才吴天德气急攻心,多有冒犯,大小姐请多多见谅”。

  任盈盈只觉脸上一热,连忙扭转了头,微带嘲讽地道:“冒犯?你冒犯我的事情还少么?罢了,这时候我还和你计较什么?”

  她满腹酸楚地道:“我任盈盈心高气傲,平时只有人在我面前俯俯贴贴,也只有你……不知是前世欠了你什么,对你我是恨又恨不起来……说实话,我也曾经想过……,可是又不肯委曲了自已,有时候我也曾经暗暗地问过自已,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那三个不可能的条件,你是不是就肯嫁给他了?可是心中却一直没有答案”

  吴天德一怔,他回来本想道了歉有话对任盈盈说的,听她说什么三个愿望,吴天德不禁疑惑地问:“三个愿望?什么三个愿望?”

  任盈盈自以为今日已是必死无疑,所以便畅开了心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凝视了吴天德一眼,说道:“就是你在黄河老祖房中说过的话,你说要凭真本事在武林中闯出一番名堂,将来风风光光地去迎娶……我,到那时你要让天空开满鲜花,满天神佛来为我祝福,黑白两道都来祝贺……”。

  她无奈地望了吴天德一眼,叹道:“我情知这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只好拿它来绝了自已的心思!”

  吴天德呆了一呆,暗想:“那只是我当时顺口胡说,用来糊弄黄河老祖的话,你怎么倒当了真?”。这些念头他自然不敢说出来,虽听任盈盈对自已大有情意,但她同仪琳、曲非烟那几个女子不同,任大小姐心高气傲,要她与人共侍一夫,那是想都别想,至少自已是不敢想。

  若要他为了任盈盈舍弃自已那些心爱的女人,那更是杀了他也不可能,所以他也不敢去答任盈盈这句话,听她语气,已原谅了自已方才的无礼,吴天德干笑两声道:“不知任大小姐心中,实现这三个愿望,和逃出这个山洞哪个更难实现?”

  任盈盈被他问得苦笑一声,说道:“好象……好象离开这个山洞难度更大一些”。

  吴天德微微一笑道:“是么?可我却已想出离开山洞的法子”。

  任盈盈先是一惊,继而一喜,然后却是满面疑惑,奇道:“你想出了什么办法了?”

  吴天德默默摇头道:“这个法子……若是叫你见了,只怕以后要夜夜做恶梦,所以你只管呆在这里等我,一旦成功的话,离开山洞时你必须蒙上双眼,由我来带你出去。”

  任盈盈心中更奇,说道:“到底是什么办法?你怎么将我看得如此不堪?……”,她一言未尽,已猝不及防,被吴天德鬼魅般欺进身来一指点中了她穴道。

  任盈盈又惊又骇,怒道:“你做什么?”

  吴天德叹道:“我就知道要你安安份份地呆在这儿,你一定不肯,为你着想,只好点了你穴道”,他说着开始解下身上衣衫,任盈盈见了又怕又羞,却见吴天德将外袍脱下来,将里边的碎银、火摺子等物倒了一地,然后往她身上一披,说道:“我可能要费上些功夫,点了你穴道,气血不畅,恐耐不得寒冷,暂时披上我的衣服吧”。

  吴天德说完,捡起那把青霜剑,又拾起火摺子扬长而去。任盈盈唤了两声,不见吴天德回来,眼珠不由连连转动,却怎么也猜不出吴天德想到了什么古怪办法,居然这般神秘。

  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忽听脚步声响,任盈盈身不能动,直到吴天德到了身前,任盈盈才看到他模样,这一看不禁羞红了脸颊,原来方才吴天德穿着贴身衣衫离开,这时居然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那下体裤子也被扯去两条裤腿儿,只在腰腹要害处遮着一片布罢了。

  任盈盈又羞又臊,不由嗔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你……”

  吴天德干笑两声道:“这个东西,可以叫做内裤,你是没有见过的”,说着忽然拉下了披在任盈盈身上的长袍,任盈盈一怔,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吴天德鬼鬼祟祟地看了那面壁而坐的两位华山派前辈一眼,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道:“两位也算是我吴某人的前辈祖师了,本派门下弟子吴天德要借您二位的衣服一用,两位老先生泉下有灵,切勿见怪!”

  吴天德说完就爬起身来,毫不客气地上前将岳肃、蔡子峰两位华山前辈的外衣扒了下来,提在手中又扬长而去。

  任盈盈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他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将衣服烧掉,融掉那万载不化的玄冰?可是要融掉这里的寒冰,恐怕几万担柴才办得到,这几件衣服能有什么用?

  过了阵儿,只见吴天德又走了回来,对两个已经东倒西歪的华山前辈尸体深鞠一躬,大声说道:“人死如灯灭,身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弟子也是为了我华山一派,两位前辈一定不会见怪的。”

  任盈盈眼看这疯子又扑上去扒两具死尸身上的内衣和裤子,不禁羞红了脸,急忙叫道:“喂喂,你……你做什么?”

  吴天德听了恍然大悟,连忙抱起一具尸体道:“啊!我忘了你在这里,我带他出去”,他抱起一具死尸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又进来抱了一具尸体出去,在不远处停了一会儿,然后脚步声又远去。

  任盈盈见了他无法解释的怪异举动,心中忽地浮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吴天德是不是疯了?如果不是疯子,他做这些事做什么?

  吴天德恐怖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他站在任盈盈面,神情十分兴奋,那眼神看在任盈盈眼中似乎真的是疯了。

  任盈盈屏住了呼吸,恐惧地望着吴天德,只见吴天德向她施了一礼道:“大小姐,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等出去以后,要杀要剐我都由得你,现在得罪啦!”

  说完,他竟伸手来扯任盈盈的腰带,任盈盈都快吓疯了,她尖叫一声,惊恐地道:“吴天德,你疯了不成?你要做什么?”

  吴天德为难地道:“没办法,快差不多了,再有两件衣服我们就能逃出去了。任大小姐,实在抱歉,既然有活的机会,为了我刚刚出生的孩子,为了深爱我的女人,我就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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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盈盈的俏脸红的象着了火,她身上外衫全已被剥去,连亵衣都被扯去了袖筒和半截裤腿,露着白生生的大腿和胳膊,她实在没有勇气睁开眼来,只好把自已的脸藏在吴天德的颈旁。

  她被吴天德用布条蒙住双眼时,几乎真要吓疯了,不知这个疯子要把自已怎么样,但是现在……现在她真的逃出来了。

  阳光、清风、松涛阵阵……,如果身上再多穿件衣服那该多好。

  任盈盈羞不可抑地对吴天德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吴天德只穿着件类似裤头的东西,抱着半裸的任大小姐穿行在松林当中,他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对任盈盈道:“我们现在的样子能下山么?现在嵩山上的人应该都在封禅台上,我们潜到那附近,擒下两个人来,先弄套衣服穿上。”

  他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步子,郑重地道:“对了,我才明白过来,这件事可不是我的错,盈盈姑娘你有了衣服穿时可不能找我算账!”

  任盈盈不敢抬头,将头藏在他肩后问道:“什么事不是你的错?”

  吴天德理直气壮地道:“就是今天在洞穴中对你不敬的事,还有我们现在这副模样,追根到底、溯本求源都不是我的错,要说错,那都是左冷禅的错!”

  任盈盈听了又羞又气,自已都不去提了,这混蛋怎么偏偏还要提个不停?她忍无可忍,忽然一口咬在吴天德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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